乾龙战天全文阅读 第40分节

第三九三章 不见了

    几天后,沈云休假完毕,回到虎跃堂。

    第二天,他翻开登记簿例行查看。才翻了几页,发现叶罡借的两本书明天就要到期了。心中一动,他使了一个杂役去弟子院给叶罡传话:“告诉他,他有两本书明天就要到期了。”

    不多时,杂役回来禀报:“叶公子不在。”

    “不在?”沈云“哦”了一声,“他的舍友呢?在不在?你请他们捎话是一样的。”

    杂役摇头:“与叶公子一屋住着的两位公子也不在。小的特意问了弟子院里认识的几位杂役。据他们说,他们也有好些天没有见过叶公子他们。为此,弟子院的管事们都没得好脸,动辄拿他们底下人发脾气。”

    “知道了。”沈云挥手示意杂役退下。

    之前,叶罡虽没有明说,但提及两位舍友时,言语之中有透露,他们俩也是仙门派来的援手。如今,他们三个齐齐不见了,莫非是比武之事有变故?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呢?沈云不由想到在听风楼里,叶罡看到诅咒盒子时,眼底飞闪而逝的慌乱,心道:莫非跟诅咒盒子有关?难道说,诅咒盒子无破解之法,仙门也忌惮得很。听说色目族在工地仓库的地下层里偷偷藏了那么多的诅咒盒子,叶罡他们等仙门的援手尽数撤离了?

    只可惜,他只知道仙门总共派了十名援手过来。具体的名单,他并不清楚。不然的话,查一下另外七位是不是还在,便能验证心中的猜测了。

    为了避嫌,也为了清静,他一心窝在藏书阁里,于院外的事,不管不问,更不用说建立人脉什么的。现而今,弊端显现出来了。他在虎跃堂里成了瞎子、聋子。

    沈云摇头轻笑。寄人篱下,哪能事事如意?世人都讲究“法不轻传”。虎跃堂能让我安安静静的读他们的藏书,已是很难得的了。知足常乐吧,凡事不可苛求太多。

    静下心来,他继续忙碌。尽快把手头的活做完,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好安安心心的练功、画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吴管事突然进来了:“沈管事,长老大人召见您,请您速去威武院。”

    “什么?传话的人呢?”沈云愕然。一来,他在尤长老面前,完全就是个透明人。后者也就刚接手藏书阁的时候,见过他一面而已;二来,尤长老召见他,派个威武院的杂役过来直接通知就是。为什么要麻里麻烦的叫吴管事通传呢?

    吴管事解释道:“我刚好从外头回来,在门口碰到了传话的人。他与我是旧识,便替他跑这一趟腿。唔,他在门口等您。”

    沈云见他欲言又止,直接问道:“吴管事,有话想跟我说?”

    吴管事呵呵:“沈管事,并非我多事。只是,长老大人冷不丁的召见您,恰好传话之人又是旧识,所以,才没忍住多问了几句。”他能不问吗?藏书阁这边,说是有两个管事,其实,真正当家的,只有他一人而已。但凡出点什么过错,沈云只管拿着这一点,往他身上一推就是。可他呢?能往哪里推?

    沈云了然的点点头:“那么,吴管事问出来了吗?尤长老为什么召见我?”

    “也没别的事。说是您上午派底下人去弟子院那边,弟子院那边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嘴碎,回头就捅到了长老大人那里。”吴管事努力提点道。

    沈云闻言知雅意,笑道:“哦,是这样的,刚才我查登记簿,发现弟子院那边有个弟子借的两本书快要到期了。那人个弟子是我的同乡,平时见个面也会打个招呼的。所以,我便差了人去提醒他,叫他莫要忘了还书,或者续借。”

    吴管事完全放心了,安抚道:“没事。弟子院那边不比我们阁里。那边人多嘴杂,见不得旁人好、暗地里使坏的人也是有的。沈管事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告黑状。哦,威武院的人在门口等着您呢。不好叫他等太久。”

    “多谢。”沈云撩起袍角,快步走了出去。

    果然,到了威武院的花厅里,尤长老开门见山问的就是:“沈管事,你为什么要派人去打听叶罡等人的行踪?”

    沈云自然是如实以对。

    尤长老拧眉上下打量着他:“你与叶罡是同乡?”

    沈云坦荡荡:“我是石秀县人氏。叶罡的父亲曾是石秀县的县令大人。小时候,我与叶罡曾有两面之缘。”

    尤长老哪里知道这些?以他的身份,也不敢去打听仙官大人们的私隐。是以,对于叶罡的身份,他的所知也仅限于“仙门弟子”这一条。

    仙门派来的十名仙门弟子在虎跃堂里,行动自如,无人敢管。也正因此如此,等弟子院那边报上来,说十名仙官大人都不见了。他亲自细细调查之后,才知道,仙官大人们最后在弟子院现面的日期也是在四天之前。

    眼见着离比武没几天了,可是,说好代替武馆出战的十名仙官大人齐齐的没了影踪,他们能不着急吗?不但是尤长老好几晚没有睡过觉了,就连馆主大人这些日子也是担心得吃不下饭。

    这不,一听说沈云打听叶罡等人的下落,他简直象是久溺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如果不是怕落到有心人的眼里,事情泄漏出去,他刚才一得到弟子院那边的报告,自个儿就施展轻功冲进藏书阁里了。

    只可惜,他从沈云这里根本就没有打探到有用的线索。

    “你下去吧。”尤长老轻轻挥手。沈云的样子不象是做假,所说之言,明面上毫无破绽。内里的真与假,实与虚,叫他一介凡人如何去查证?相反,这一层“同乡”的关系,令他忌惮得很,不敢为难沈云。

    “是。”沈云抱拳,转身离去。

    待他出了花厅,尤长老对一边的角落里挥了一下手:“盯着他。”

    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从黑暗的角落里窜出,翻窗而出。

    黑影的跟踪术了得。奈何沈云的五感远强于寻常的武者。这不,后者一出威武院,便敏锐的发现自己带了一根“尾巴”出来。

    脚下不停,他凝神听了听。

    从呼吸上来判断,“尾巴”是个中级武师。

    就这样的货色,也敢来跟踪我。

    沈云扯起一边嘴角,轻轻笑了笑,佯装不知,回了藏书阁。

第三九四章 风雨欲来

    “除了中午的时候去膳堂吃了饭,其余时间都是趴在差房的桌子上睡大觉。”傍晚时分,黑影向尤长老汇报沈云这大半天的行踪。

    尤长老冷哼一声,不屑的吐出两个字:“朽木。”他一点儿也不怀疑暗卫的跟踪结果。因为在此之前,藏书阁的两任管事也曾这般向他汇报过。那个沈云真的懒得出奇,整日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准备去睡觉。身为习武之人,鸿云武馆的精英弟子,在藏书阁当差有半年了,两任管事都不曾见他练过一回拳。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放着沈云不管。

    另一边,沈云发现跟了大半天的“尾巴”不见了,又恢复了练功。

    又过了几天,他刚从外面巡查回来,还没落座,吴管事象道风一样的进来了:“沈管事,您听说了吗?我们武馆参加比武的弟子人选订下来了。原本,你的同乡叶罡是最热门的人选。没想到全是谣传。真正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

    现在,武馆上下都知道,沈云跟前段时间风头最盛的叶罡是同乡。所以,吴管事一探到叶罡没有真正入选,便特意过来告诉沈云。

    “叶罡不是刚入武馆没多久吗?竟然名头这么大!”沈云讶然。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叶罡等十名仙门弟子肯定还没有消息。离比武的日子总共没几天了,虎跃堂方面已经死了心,没有再奢望仙门的援手,终于确定了参加比武的弟子人选。

    看来,仙门那边确实是变了卦。

    诅咒盒子真的有这么恐怖,以至于仙门都不敢伸援手了。

    “叶罡不是你同乡吗?您不知道他的功夫了得?”吴管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沈云讪笑:“我还是很小的时候,与叶罡见过两次面。没过多久,我便去省城报考武馆学艺。所以,我对叶罡真的知之甚少。在这里,也是看到他的眉心长着一颗胭脂痣,我试着问了一句,才认出他来。对了,他是怎么在武馆里混出名声来的?”

    “应该是弟子们私底下较量。我很少去弟子院那边,也不是很清楚。”吴管事闲聊了几句,装模作样的从他的桌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离开了差房。

    这是最后一次,在虎跃堂里,跟沈云聊到叶罡。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当着他的面提及“叶罡”这两个字。

    离比武还有三天,沈云当完了这轮差。他与吴管事办完交接,当即回了家。

    吴管事随口问了一句:“沈管事,您不留在武馆里看比武吗?”

    “打打斗斗的,有什么看头?”沈云嘴上说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实际上,他是真顾不上。

    因为昨天晚上,他收到赵宣的传讯,说,刘主簿那边刚刚公布了行动目标。这次的比武果然不简单。刘主簿加入了色目族人的行动。不过,他将刘府的人马一分为二。小头随着他,配合色目族人行事;而大部分人马,则由他的长子刘应文领着,杀进三条街,血祭他的小舅子黄三爷。

    自从黄三爷死后,刘主簿对三条街失了掌控。再加之,他一边要忙着培养新弓箭手,另一边还要加强庄子里的防御,也是分身无术。只是时常传唤负责那一带巡逻的仙符兵小队长,询问一下三条街的情况。

    后者刚开始时,还能说点儿新鲜事。但是,近两个月来,却一味的说“无事”。

    刘主簿听得多了,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三条街,住着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连两个月,连拌嘴都不曾有呢?要知道,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呢。

    当空出手来时,他派人去三条街暗中查看。

    结果,回报说,他们刚一进前街的街口,就被几名壮汉识破。还好他们反应快,一见情况不对,麻溜的跑掉了。

    刘主簿一听全明白了——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有人接收了他小舅子生前的地盘。那人比他的小舅子更厉害,短短的数月,将三条街布防得跟只铁桶一般。

    白天有人巡逻,那么晚上呢?

    晚上的时候,他又派了一拔人马去查看。

    这回的结果令他比较满意。三条街的人们关门闭户,不再有人巡逻。

    接连两晚,他又分别拔了另外两拔人马去刺探。回报的情况皆是如此。于是,他才真正放心下来。但之前小舅子之死令他充分认识到了沈云的厉害,所以,他还是分了大部分的人马给长子,以对付沈云。

    他不知道的是,这三拔人马夜半刺探时,全程都有巡街的私勇不声不响的作陪。

    沈云一回到家里,老罗便做了详细的汇报,末了,说道:“因为您再三强调,不许私勇出街,所以,我们没有跟上去,查探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知道。他们全是刘主簿派过来的。”沈云笑道。

    老罗庆幸不已:“幸亏我们守着您的命令,没有跟上去。”不然的话,真应了一句老话,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庆幸过后,忍不住问道:“他们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水了?”

    沈云点了点头:“没错。据可靠情报,他们准备在比武的当天晚上,乘乱对我们下手。”

    “啊?”老罗掌管第二批私勇之后,心机跟他的拳腿功夫一样,也是噌噌的涨。愕然的同时,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反问道,“乘乱?比武会出乱子吗?”

    “很有可能。”沈云吩咐道,“你马上去叫齐伯传三位坊主来东厢房见我。”

    “是。”老罗心中一凛,小跑着出去了。

    不多时,三位坊主满头大汗的赶到东厢房。

    “主公,出了什么事?”李坊主沉寂多时,终于等到主公传召,莫名的激动万分。

    沈云见三人都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心里非常满意——齐伯他们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了。如果不是他授意,这院子是一点风声也传不出去。

    “大家先坐。我有一桩万分火急的事情要与三位相商。”他沉声道出刘主簿的计划。

    听完,李坊主他们三个都是大惊失色。

    “踏平我们三条街!他,他,好大的狗胆!当他是哪路神仙啊!”李坊主涨红了脸,尖声大叫。

    “比武的晚上怎么会出乱子呢?”王坊主的心揪了起来,“会是什么样的乱子啊?”

    三人之中,吴坊主最为冷静,脱口问道:“主公,情报可靠吗?”

    沈云很肯定的应道:“可靠。”

    话音刚落,三人的神色跟走马灯一般,恐慌、庆幸、窃喜……一晃换了好几色。

    最终,他们星星眼的望着沈云。

    风雨欲来!

    还好有主公!

    至于刘主簿的报复,他们仨谁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年初的时候,在黄三爷搭的擂台上,刘主簿的那些神射手们,一个也没能从公主手下生还。这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事实。

第三九五章 布置

    “主公,有何吩咐?”李坊主站起来,抱拳请命。

    商量个屁呀。天塌下来,当然是由高个顶着了。这种时候,就得唯主公之令是从!

    王坊主与吴坊主回过神来,也齐齐起身表态:“但凭主公吩咐。”

    沈云早就看透了,这帮老爷就是这德性。心比天高,胆比纸簿。真正有个风吹草动的时候,他们一个比一个缩得快。所以,本来也没指望能与他们商量什么。

    非常之期,他们能听从指挥,不生事,他就很满意了。

    “届时,可能会出大乱子,城里不安全。”他直言道,“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叫做,打兔子也要做好打老虎的准备。生乱的时候,我们可以将法阵全开,还能调动私勇全力防卫。但家家都有老弱妇孺,恐忙中生乱,护佑不过来。所以,如何安置他们,我们得尽快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对,有备无患的好。”三位坊主皆举双手赞成。他们是世代居于仙都的老仙都人,多少经历过事。真要生乱了,四大城门一关,城里的人就是仙官大老爷们砧板上的鱼肉。到时,最吃亏的就是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们。

    初步的共识达成了,沈云果断将问题抛出去:“三位都是世代居于仙都的老仙都人,经历的事也多,要如何安置老弱妇孺,你们先说说心里的想法。“

    三人先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齐刷刷的说出一句话:“我等但凭主公吩咐。”

    老滑头!沈云在心里啐了一口,脸上仍然是温润的笑了笑:“你们都是这三条街的坊主,阅历丰富,我先听你们的意见。没关系,我们四个现在是关起门来打商量。你们心里有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好与不好,四个人一起想,总比一个人要仔细些。”

    主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王坊主暗中抓了抓袖口,抬头说道:“那我先来抛砖引玉。照理说,城里有仙帝他老人家坐镇,再乱也乱不了几天。只是,这回比不得往日,我们是被刘主簿那条毒蛇给盯上了。正如主公所言,难免有防备不周的地方。所以,我的想法是,乘现在还来得及,将家里的老人孩子和妇家人家都悄悄的送出城去,分一部分私勇护卫。等动乱过了,再接回来。我在北郊有一个庄子,三面环山,清幽得很。诸位如若不嫌弃,那里是个可选之处。”

    说完,他看向沈云。

    后者不置可否,看向另外两位:“老王说,要出城统一安置,你们两个意下如何?”匆忙之间,王坊主能拿出一个比较全面的建议,很难得。但,不好的地方也在这个“全面”上,很容易因此而生出一些细节上的不合,继而变成无休无止的扯皮。最终导致全盘推翻,大家白吵一场。所以,他先将王坊主最核心的建议提炼出来商议。待这个问题解决了,等于是定下了框架。框架既定,再一步一步的商量细节,整套的方案可谓呼之欲出,效率要高得多。

    果不其然,吴坊主不赞成出城:“我觉得此举欠妥。一来,数百人每天的吃喝是个大问题。急忙之中,哪能做到送人出城,调运粮食?第二个,刘主簿是有备而来,主公也说了,我们要做足准备,拿出打老虎的架式来。私勇总共才多少人?对付刘主簿,当全部押上去才对。要再分一半出城去护着老弱妇孺,不是自断手足吗?还有就是,几百人出城,真的能做到不叫刘主簿那边知晓?万一他派人尾随而去,把我们的老人孩子一锅端了,我们就算杀了刘主簿全家,也换不回来父母孩子的命。”

    “你这三点提得很好。沈云追问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他可不需要那种为了反对的反对。既然提了反对的意见,那么,不但要道出反对的理由,还要有合理的方案。

    吴坊主明白他的用意,挑眉说道:“我以为,不如择一处于中间的院落,将老弱妇孺们统一安置起来。我们在外围抵挡,总归,刘主簿那厮要想伤害我们的父母孩儿,先要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者,女人们留下来了,我们也无须分派人手去张罗一日三餐,真正做到全力对外。”

    “李坊主,你的意见呢?”沈云点名发问,“把人留下来,或者安排出城去,你赞成哪一条?”

    李坊主略作犹豫,说道:“我也觉得把人留下来的好。我们都相信主公,定能护我等周全。”

    一旁,王坊主着了大急:“主公,我并不是质疑主公……”

    沈云摆手:“我知道。既然是打商量,自然是考虑得越全面越好,恨不得能面面俱到。”

    李坊主也向王坊主抱拳:“王老哥,我刚才真是一时嘴快,没别的意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才好。”

    “老弟言重了。”王坊主抱拳回礼,又道,“我本是想着不叫家里的老人孩子涉险。刚才听吴贤弟一番细论,我也觉得送他们出城,潜在的风险反而更大。方才是我考虑不周。我也赞成留下来。”

    吴坊主连忙笑道:“王兄过奖了。”

    也就是说,四人之中,已有三人同意将人留下来。沈云从善如流,一锤定音:“那便依吴坊主之意见,择一院落,妥善安置。“

    接下来是选择哪个院落的问题。

    老弱妇孺的数目可不少,任谁家一下子住进去这么多人,也吃不消。这回,沈云没有跟他们商量,直接提名:“正好陈家旧宅的后院刚收拾出来,有好几个院子都是空着的,暂且无人入住。把人安置在那里,你们觉得如何?”

    三人是这一带的老坊主,那几个院子有多大,还能不清楚。

    李坊主率先表态:“非常之期,没那么多讲究。大家挤一挤,很快就能应付过去了。”

    “对。李兄所言极是。“吴坊主又道,“按男女分开,小一点的孩子随女眷,大孩子们与祖父叔伯们一道,好生安排,那几个院子完全住得下来。”

    沈云见他象是有了主意,便道:“行,就按男女分开的法子。你们先去各家定下具体的人数,然后,再统一安排。吴坊主,你在明天之前,务必要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出来。”

    “是。”吴坊主终于得到了主公的器重,激动的站起来,抱拳领令。

    沈云对王坊主说道:“老王,你从旁协助吴坊主。总之,老人、孩子们,还有女眷们的安置,就交给你们两位了。他们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务必要保证他们每一个人的安全。只有他们安全,大伙儿才能放心对敌。”

    “是。”吴、王两位坊主顿进感到了身上责任之重,齐声领令。

    沈云又对李坊主说道:“你呢,就负责调度粮草。这场乱子也不知道会闹多久。你先按七天的口粮,去各家收集。稍后,我叫齐伯去给你打下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口粮必须在今明两天里征集起来。”

    “是。”李坊主也得了差事,噌的起身抱拳,响亮的应下。

第三九六章 柔软的心

    两项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安排下去了,接下来,沈云又吩咐,晚上,在陈家旧宅,召集私勇,进入战备状态:“戍时正点卯,一遍不应,杖十;二遍不应,杖二十,插箭游街;三遍不应,斩!”

    这是他在百宝囊里的兵书上学到的。出兵对阵之前,首先要召集人马,点卯就是提醒将士们进入战备状态的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李坊主等人听到最后竟是一个“斩”字,不由齐刷刷的打了个寒战。

    主位上的少年腰背挺得笔直,一双星眸里寒光乍现,不怒自威。坐在那里,有如巍峨山岳。

    三人竟不敢直视,连忙抱拳应道:“是!”

    事情皆交待了下去,沈云挥手:“大家分头准备。“

    于是,三人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外走。待出了大门,烈阳当头照着,李坊主却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哎呀,主公好威严!我的后背上尽是汗!”

    王坊主突然一拍大腿,懊恼的惊呼:“刚才忘了一桩事!”

    李、吴二人关切的问道:“什么事?”值得这般做态!

    王坊主嘿嘿讪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闺女前些天捎信回来,说要回娘家来住两天,看望一下我们老两口。换在平时,闺女带着外孙们回娘家,根本就不叫事儿。可是,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嘛。我本来想跟主公报备的,结果,光顾着议事去了,叫我给忘了。”

    李坊主心里冷哼:明明是临时起的意!

    心思一转,他很热心的说道:“现在再去报备也不迟呀。“

    吴坊主也在一旁连声附和:“对,非常时期,是要报备一下。这样,才好安置。”谁家没有出嫁的姑奶奶呢?可是不是哪家都有仙阵庇护、私勇守卫的。只要王坊主敢开这个头,他立马去把姐姐一家子接过来。

    “老哥要是开不了这口,兄弟两个陪你一道去?我,我也想我家闺女了……”李坊主见吴坊主所话挑明了,他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他的女儿年前才嫁到东城,是新媳妇,在婆家还没站稳脚。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还是接回来的放心。更重要的是,大敌当前,主公先考虑到的是老弱妇孺们的安危。这一点,充分表明主公是个心宅仁厚的。再加上,上一回,老刘家的事,他也见识到了主公内心的柔软。他琢磨着,主公这回兴许也不会拒绝。此事可行。

    三人相对一视,齐齐的笑了,又转身回去拍门。

    果然,沈云同意了。不过,他也说道:“法阵的容量是有限的。”

    三位坊主都是人精,闻言,纷纷划圈子。

    最终,可接纳的人员定了下来:除了出嫁的姑奶奶,及其子女,另外只限老丈人、大舅哥,以及亲娘舅这三家亲戚;别的,一概不准;并且,为了精减人数,以上人员皆不得带仆妇。

    当然,前提是,悄悄的去送信,悄悄的接人回来。绝不走了风声。

    末了,三人都感激之极,真心实意的向沈云长揖到底:“多谢主公成全。”

    “主公仁义!”

    “我们自己一定安排好,尽量不给主公添麻烦。“

    听到这一句,沈云笑了,调侃道:“记得啊,口粮一定要交足。”

    “是是是。”三人都被他逗乐了,心中的不安大减。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意。

    他们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沈云望着他们的兴冲冲的背影,眼底全是艳羡。没有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知道,男子立世,守护三族,义不容辞。如果不是仙府无道,仙符兵丧心病狂,他也有真心守护的亲人……

    突然间,心,隐隐作疼。

    他再一次想起了九姐。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只要一想到九姐,他便会心疼。

    九姐该不是碰到什么事了吧?他打了个哆嗦,不敢往深了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念叨:九姐,我真的好想你。

    “云哥儿,宝哥儿来信了!”门廊上传来齐伯欢喜的声音。

    沈云瞬间回神,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起身迎出去:“这么快就到罗洲了?”

    拆开信一看,不是什么好消息。

    洪天宝的船行至中途,在田家港的外面,被仙符兵的水师强行拦住。理由很简单:征用!

    于是,洪天宝与其他所有船客一样,不得不在田家港下船。

    这还不叫完。

    一上岸,所有船客都被带到了水师衙门里,接受盘查。理由很堂皇:因为贝侯与叛军的大战在即,他们这些人却南下,所以,水师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们中间混有叛军的奸细。

    没有办法,大家只好等着盘查。

    然而,两三百人被圈禁在一座跟个雪洞似的破院子里,迟迟无人过问。

    船上的良民老爷们联合起来,推选出一位长者与守在外面的仙符兵们喊话,却得来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喝斥。

    长者气得眼斜嘴歪,嘴吐白沫。

    这是要中风啊!

    还好,洪天宝在药院学了半年,略等医技;这次回仙都,又跟沈云学了穴位经络之术。所以,施救及时,长者有惊无险。

    长者一家人都万分感激洪天宝。双方一报行程,巧得很,都是去罗洲的。这下更加亲近。

    话说回来。被无理由的关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有一位师父模样的人隔着院门“启发”他们——按照上等舱,每人两百银子;二等舱,每人一百银子;三等舱,每人五十两银子;大客舱,每人十两银子的标准,交了所谓的护航费,立马可以走人。

    院子里没水没粮的,大家都靠身上带着的干粮苦捱了两天两夜。闻言,哪个敢不交?

    洪天宝交了一百两银子,终于得以脱身。

    他不也停留,与长者一家结伴,当天用最快的速度经陆路继续南下。

    一气逃出了百来里,他们一行人才在一家小镇里寻了个客栈歇一晚。

    洪天宝给沈云写了这封信,报平安。

    末了,他说,据长者自己透露,他们的本家在罗洲颇有名望。得知他是去罗洲求馆学武,长者承诺,可以帮他寻找钱师尊。

    是以,洪天宝说叫沈云不用担心,他有人作伴,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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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沈云点卯

    李坊主等人的行动非常迅速。他们当即召集各家的家主开会。

    家主们的反应与他们仨差不多,面上都现出庆幸之色,欢呼“主公仁义”。

    吴坊主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展开一卷纸,提笔说道:“各家有多少人要安置,男、女,还有孩童具体各几何,大家现在就来我这里报备。被褥等物品自带,每人按一天一斤米、半斤白面、肉一斤的标准,一共要交纳七天的口粮。于今明两天之内,送到李兄那里。逾期不交者,一律视为放弃安置。”

    “吴老爷,能不能晚上的时候再报备人数?”有人面色难色,“我自个家里的人数,好说。可是,亲戚家的,要通过气后,才能确定下来。”

    “对对对。我家也是。”

    家主们纷纷附和。

    吴坊主看向李坊主与王坊主二人。两人皆颌首。

    “好吧。”吴坊主放下笔,“那就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报备到我这里来。确定人数之后,我等还要时间布署,时间紧迫,不能再晚了。请大家务必要抓紧。”

    “是。”

    散会后,家主们火急火燎的回家坐车出门既然说了不许走漏风声,他们只能亲自上门走一趟。

    晚上,戍时正,沈云身着一身青色短打,在齐伯与丁叔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陈家旧宅的前院空地上。

    这个时候,院子里泾渭鲜明的站了两路人马。

    左边的,统一穿着黑色劲装,人手提着一根齐眉哨棍,却是五人一堆,稀稀散散;右边的,衣着五花八门,其间还有衣着似火的年轻女子,一个个的都是赤手空拳,但是,他们的队伍却行是行,列是列,跟用刀切出来的豆腐块儿似的。

    不比不知道,一比高低立现。李坊主等人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不敢直视沈云。

    “开始点卯。”沈云自然也看到了两批私勇之间的差别。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第二批私勇天天都有一齐出早操。而每次出早操,老罗都是按他的要求,列队集合。练得多了,于第二批私勇来说,列队集合俨然成了一种习惯。

    看到齐整整的队伍,沈云心中感慨不已:兵书诚不欺我也。兵,果真是练出来的。

    为了这次点卯,齐伯特意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木质的小高台。

    沈云站在台上,环视全场。

    所有人都被他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镇住,连第一批私勇里那些站得歪七扭八的少爷们也心中一凛,连忙挺直了腰背。

    “在正式点卯之前,我宣布一下点卯的规矩。这也是以后我们点卯的规矩。”沈云朗声宣布,“凡被点到姓名者,当即应一声‘在’。一遍不应,杖十;二遍不应,杖二十,插箭游街;三遍不应,斩!”

    所有人都不由屏息敛神,连大气都不敢出。晚风习习的前院空地上,突然间,好似连空气都变得凝固了。

    这些规矩,在集合之前,李坊主与老罗他们其实都已经提前跟两批私勇宣布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到主公再宣布一次,众人只觉得好比高山压顶,后背上不禁冷汗淋淋。有胆小者,甚至已然两股战战。

    以沈云的目力当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他顿时反应过来呃,忘了底下的人,大多数都是开蒙没几月。我刚才说话时,动用的真气好象有点儿多……

    好在,他已经训话完毕。接下来的点卯,事先也安排了老罗。

    “你来点卯。”他回头看了一眼。

    “是。”老罗翻开名册,开始点名。

    有沈云的威摄在前,点卯很顺利,没有人敢以身试法。

    很快,第一遍点完。

    老罗合上名册,向沈云抱拳禀报:“大人,无一人旷缺。”

    “很好。”沈云再次环视全场,告诸这次集会的目的,“虎跃堂与色目族的比武在,为防止有人乘机滋事,制造事端,我令你等,从即日起,进入迎战状态。除了加强巡逻,各营在明天中午之前,进入指点的地点驻扎,设置关卡。从后天清晨开始,三条街全面警戒。任何人,无我的手令,不得随意出入。你等务必要严守各关卡。”

    “是。”众人齐声领令。

    接下来,沈云宣布了各营的驻点。

    他是配合小五行阵设置的驻点。外围,共计五个驻点。本来他的计划是第一批私勇领两个,第二批私勇领三个。然而,见了两路人马的集合情形之后,他临时改变主意,第一批私勇只安排了王坊主那一营;余下的四个,全给了第二批私勇。

    余下还有女营,以及三个营。

    女营负责一日三餐;李坊主所在的营负责送饭,还有守护粮仓;吴坊主所在的营则负责守卫陈家后院;剩下的最后那个营,交由齐伯,负责机动。万一真的交上手了,哪里吃紧,就由这个营上去支援。

    各营主领了任务之后,原本乱蓬蓬,堪比乱麻的心,立时清清楚楚。对于即将面临的动乱再无惧意没错,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把刘主簿的进犯当回事。所有人真正担心的,唯有比武带来的乱子。

    沈云分派完任务后,宣布散会,随即离场。

    各营主哪敢就这样放底下人回去?各自领着营中的小队长寻了个清净的所在商议。

    余下的队员们初次出这种任务,竟然一个个的亢奋不已。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大伙儿议论得最多的就是:大人,好威风!

    甚至有人猜测道:“大人这气势,也只有贝侯能相比了。”话一出口,居然引来一片附和!

    沈云这会儿才刚刚走出大门。他的听力超群,听到这样的话,险些扭到脚。

    呵呵,贝侯当初一战成名,现而今,名声更盛,好比战神下凡。

    惭愧啊!某人决定回去再多看几遍兵书。

    第二天中午,各家主陆续到吴坊主那里报备家中需要安置的人数。大家报上来的人数都比预期要多。原因很简单,近来仙都的四大城区都多了不少色目族人的面孔,这是有目共睹的。仙都的人们本来就比别处的要敏锐得多,现而今听到不好的传言,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抱团。听说这里有高个儿,这些老丈人、老娘舅、大舅哥们,包袱款款的带着家中老小,走亲戚来了。

    同时,他们也悄悄的给自己的老丈人、老娘舅、大舅哥们报了信。当然,报信时,是要再三叮嘱,保密!保密!保密!重要的事说三遍。

    一夜之间,好比一阵微风吹过全仙都城。

    到了比武的前一天下午,街上的行人竟然数得清。各商铺象是商量好了的一样,刚过晌午,便开始打烊。

    于是,第二天,披红挂彩的露天比武场尴尬了。

    眼见着比武即将开始,台上坐了半圈色目族人和仙官大人们。台下的观众……哪有什么观众!那些全是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差和仙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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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八章 将计就计

    在仙都,比武是有一系列的规矩的。比如说,规矩之一,比武得有人做保。做保的人,由发动比武的那一方邀请,须得到另一方同意,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一群。因为能为比武做保的人要么身份尊贵,要么武功高强,最不济也是德高望重,所以,他们通常被称为“保山大人”。

    色目族是这次比武的发起人,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他们请了先前为他们的新武馆主持奠基礼的那位仙王,即安王爷担任保山大人。而虎跃堂方面自然是不敢不同意。

    本次比武,色目族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底下一个观众也没有,原计划不好使啊。

    担当本次比武领头人的费古来法师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偏过身子,对仅与自己隔着一桌高几,并排而坐的安王爷耳语道:“尊敬的安王爷,这场面太冷清了。寻常的百姓不来,也就算了。虎跃堂的弟子们作为比武的另一方,怎么可以不来观看比赛呢?用你们的话说,他们太不给您面子了。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费古来法师在仙都呆了十年,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为此,他在人前以“老仙都”自居。

    安王爷一听,有道理呀。

    转头,立起眉毛质问坐在这边队伍里的最末席的虎跃堂堂主:“你们武馆里的弟子呢?都上哪去了!”

    虎跃堂堂主起身,恭敬的抱拳回答道:“启禀王爷,他们全在候场区抽签,定场次。”

    存心的,绝对是存心装听不懂话!安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如果不是台上还坐着半圈洋大人,他早就抄起手边的茶碗当头打过去了。

    “不是说比武的那十个!其他没比武的弟子呢?怎么的一个也见!”

    “其他弟子呀……”堂主淌着冷汗,强装镇定的答道,“那个,今儿不是比武吗?小人提前两天放了假,让他们好生准备,好为同门师兄们助威加油。”

    “人呢?他们在哪里助威加油?”安王爷怒道。

    虎跃堂的堂主好象这会儿才发现台下没人似的,赶紧说道:“可能还在武馆里做准备……要不,小人,去催一催。”

    “还不快去!”安王爷的眼睛子都快瞪掉了。

    “是是是。”堂主如获大赦,一溜烟的跑下了比武台,往虎跃堂那边跑去。

    比武台是临时搭起来的。位置就在色目族新武馆左侧最端头的一块空地上。位置有点儿偏。离虎跃堂就更远了。

    可是,只是回去召集弟子,也不用了这么久啊!今儿是个大晴天,比武台上搭了凉棚。每张高背椅的后面还摆了一个冰盆。按理说,挺凉爽的。可是,安王爷却感觉坐在火炉子上似的……终于,他再也忍不住,问身后的随从:“什么时候了?”

    随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上前探下身子,耳语道:“已经过了一刻多钟。”

    “怎么来不来?”安王爷的脸刷的拉得老长。

    就在这时,噌噌噌,从比武台后面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里跑出来一位惊慌失措的衙差:“不好了!中毒了!有人中毒了!”

    那棚子里是虎跃堂的候场区。

    什么玩意!安王爷惊得两个眼皮乱跳。

    还好,台下有人很快的将这名衙差拦下了。

    不一会儿,一名官吏急匆匆的提着前袍,跑上台来。他站在都府大老爷的身后,躬身低语。

    都府大老爷听完,脸色大变。

    没有迟疑,他起身禀报道:“启禀王爷,虎跃堂的一名比武弟子抽完签后,回到候赛区,就中毒昏倒了。”

    “怎么回事?“安王爷又惊又怒。

    挑衅,绝对是挑衅!是谁在踩我安王的面子!

    都府大老爷垂眸:“事发突然,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比武,下官请王爷移步虎跃堂的候赛区。”

    比武的一方里,有人突然中毒。做为本次比武的保山大人理应去查看一番。

    安王爷努力按住心中噌噌上窜的怒火,转身对身边的费古来法师抱歉的笑了笑:“法师大人,虎跃堂的候赛区出了点状况,小王去看看。诸位稍等片刻。”

    刚才的情形,费古来法师全程看在眼里,心知定有古怪。可是,作为比武的另一方的领头人,他不能进入对方的候赛区。这也是仙都比武的规矩之一。

    目光不经意的从那名官吏的身上掠过,他大度的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知道了。王爷,您不必为我等担心。我们色目族人为了得到胜利的果实,有的是耐心。”

    言下之意,他们会等下去。今天的比武一定必须有一个输赢,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不了了之。虎跃堂那边少兴歪名堂。

    安王爷尴尬的笑了笑。转身沉着脸,率先下了比武台。

    都府大老爷赶紧的向其他同僚招手,示意大家都跟上去。

    于是,呼啦啦,比武台上的这一边全空了。只余下色目族人坐排排。

    “费古来大人……”面对空荡荡的对面,有人坐不住了,大声嚷了起来。

    费古来法师一记眼刀飞过去,用一句色目族语打断了那人。

    效果很好。不仅那人瞬间安静下来,其余眼见着也要爆发的色目族人统统都紧紧的抿住了嘴巴。

    太阳越来越烈。火辣辣的太阳暴戾的炙烤着大地。凉棚里的温度好比芝麻开会,节节攀升。很快,就算有冰盆,也不管用了。费古来法师见安王爷等人进了棚子后,便象是泥牛入海,心里终于生出一丝不安。

    他抬手。

    身后,一名身穿黑袍的色目族人躬身上前,用色目族语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费古来法师正要下令,说时迟,道时快,“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比武台被炸上了天。

    虎跃堂的候场区里,安王爷看得真真切切,张嘴结舌。过了半天,哆哆嗦嗦的指着外面连天的灰尘,面如土色:“怎,怎么回事!”

    原本跑回虎跃堂去召集弟子的堂主,这会儿正战战兢兢的跪伏在他脚边的地上。

    “回禀王爷,是诅咒盒子炸掉了。”他也吓得心肝乱颤,毫不犹豫的道出真相,“前天晚上,仙门突然降下仙使,说,这次比武是色目族的阴谋。他们根本就不安好心,在比武台下埋了诅咒盒子,要一举炸死虎跃堂的所有人。仙门的法旨是将计就计。王爷,小人今日全是遵仙使之令行事。这座棚子有仙阵护佑,不惧外面的大爆炸。刚才那名弟子假装中毒,全是为了王爷的安危。小人说的全是实情,没有一字虚言。请王爷明鉴。”

    明鉴个鬼啊!费古来法师,还有那么多的洋大人全被炸死了……绝对是摊上大事了!

    仙门,该死的仙门!

    可把爷害惨了!

    我,我还不如被炸死了呢……安王爷两眼一番,竟一头栽倒在地。

第三九九章 上当了

    惊天动听一声响,仙都城里立时乱了。

    从一些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呜啦呜啦的冲出一伙又一伙的色目族人。他们全副武装,身着亮晃晃的钢铠,一手执刀,一手拿着圆盾,在法师们的带领下,冲向附近的民居。

    可惜,所到之处,那些民居无不关门闭户。

    领头的法师们气极,用色目族语咆哮着:“破门!破门!”

    按照计划,比武台炸响之后,先行进入各秘密驻点潜伏的色目族人一齐响应。见人杀人,见财劫财……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仙都造成最大的损害。反正事后,自会有人替他们脱罪。

    可是,眼前的情况不对啊。

    满大街,连个鬼影子都说没有。说好的仙都人爱看热闹呢?他们为了吸引更多的人,特意拉上了号称“仙都第一堂”的虎跃堂。

    TMD,那些蝼蚁们都藏到哪里去了!

    说好的大发一笔横财……街面上就没一家开门做生意的铺子!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使劲全力也推不开。不用说,门和窗户的后面必定是用东西顶死了!

    法师们认识到这一点后,气得嗷嗷叫。

    该死!该死!所有人都象耗子一样的藏起来了,连同他们的财物一起!

    “烧!放火烧!”愤怒扭曲了他们那苍白的脸,一个个的面目狰狞,有如城隍庙里的恶鬼。

    法师们开始张牙舞爪的念咒语。

    眼见着,他们的嘴里要喷出火舌。就在这时,从周边的院墙里面突然呼呼的飞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坛子。

    色目族人不知是何物,纷纷举起圆盾挡住。

    “砰砰砰……”小坛子不过拳头大,一碰到圆盾便碎成数片。

    立时,恶臭味腾起。

    里头竟然装的是粪水……

    看清之后,很多色目族人胃液翻滚。

    哇声一片。

    法师们的五感比寻常人要敏锐得多。他们哪里受得住越来越浓郁的恶臭之味?刚刚才冒出来的火舌在嘴边晃了一下,没了。法师们无不弯腰,吐得昏天暗地。

    院墙里面的人们可没想因此而放过他们。

    黑色的小坛子不但没有停,反而更多了。

    惊慌失措的色目族人唯有挣扎着左躲右闪。因为他们早就扔掉了沾满污秽的圆盾。

    “砰砰砰……”小坛子们前仆后继的在他们周边被摔得粉碎。

    待看清里面流出来的是火油,法师们终于发现自己上当了:“跑,快跑啊!”

    原本象没头苍蝇一般的族人闻言,如梦方醒,鬼哭狼嚎的向巷口跑去。

    不想,前面“轰”的一声,竟然凭空现出一面熊熊燃烧着的火墙。

    拜后来的那些小坛子所赐,他们无不被烧上了一身火油,是问,怎敢再上前?

    “回头!另一边!”有人反应快,鬼叫着。

    于是,色目族人又争先恐后的往后跑。

    一些反应慢的,竟然被自己的族人推翻,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

    可是他们没跑几步,后面也突然立起一道一模一样的火墙。

    “啊啊啊,它们在移动!”

    所有人都发出绝望的惨嚎。

    两面火墙有如死神,两面夹击,迅速的压缩色目族人的空间。

    “救我!救我!法师大人!”所有人转头,向队伍中间的法师们跪了下来。

    “神与我们同在……”法师们一面举起双手施法,一面吟诵起来。

    效果不错。

    尽管火墙还在向里推进,但是,被困在街巷里的色目族人不再惊慌失措。他们无不面向法师们低头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心口的位置,跟着法师们一起吟诵。

    院墙里面,陡然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的竟然是色目族语。

    “哎呀,法师们的身影怎么越来越淡?”

    “不好,三位法师这是要逃跑!”

    原本低着头的色目族人闻言,神使鬼差的齐齐抬起了头。

    果不其然,三位法师此刻已经好比水中月,镜中花,特么的不真实!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族人们认出来了,法师们正在施展的是“瞬移”之术。

    三位法师不过是中级法师,他们瞬移时,连只猫都带不动!

    所以,刚才的声音没有说错。法师大人们真的是要逃跑!丢下所有人逃跑!

    怎么可以!

    大家都是听从了法师们的召唤,才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

    “法师大人,不要丢下我们!”

    “不,不要走!”

    “我们不要被火烧死!”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孤勇之气,靠得最近的那些色目族人纷纷扑身上前。他们要么展开双臂,紧紧的箍住三位法师的双腿;要么捉住法师们正在施法的双臂;有的甚至去掐法师们的脖子。

    色目族人的法师们施法最忌被强行打断。他们会因此而受到术法的反噬,动弹不得。并且所施的术法越强大,动弹不得的时间便越长。

    对于三位法师来说,瞬移是不折不扣的大法术。

    术法被强行打断。刹那间,他们的身影恢复如常。却只能象石像一般,任族人牢牢抱住。愤怒夹杂着绝望涌上了他们的脸庞。而火墙已经在近前……

    除了色目族人,还有不少拿着大刀的黑衣人也象鬼魅一般的冲杀出来。不过,他们都用黑色三角巾蒙了脸,只露出一双双疯狂的眼睛。另外,与色目族人相比,他们的攻击目标显然更明确。

    其中有一伙人就跨过几条街,向沈云他们所在的街巷冲杀过去。

    “来了!来了!”王坊主他们营发现了敌情。

    看着黑压压的,象潮水一般涌来的敌人,没有一个人感到害怕。

    因为他们有仙阵保护。

    在一声突然的,比炸雷还要响的爆破声过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有十几道五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很快,这些光柱相互交织,汇成了一个亮闪闪的半圆形巨大光罩。

    在太阳下,它流光溢彩,比博古店里最上品的琉璃还要绚丽夺目。

    一道光罩,将三条街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来。

    他们在光罩里,只觉得底气十足。

    更重要是,主公刚才赶过来了。现在就站在最前面。主公那象松柏一般挺拔的身姿,映在他们的眼里,更是立在他们的心里。好比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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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乖乖的缴械投降

    刘应文远远的看到半空中有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光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仙阵的守护罩!

    身为土生土长的仙都人,他十几年前曾见过不少。

    那一次,东郊的地龙翻身。城里受到牵连,亦倒塌了不少民宅。在地动天摇的那一刹那,王公大臣们的府第上几乎同时升起五光十色的大光罩。

    可是,前面并没有王侯府第,怎么可能有仙阵?

    该不是……心里打了个突,刘应文不由按了按腰间的储物袋。

    熟悉的触感,令他的心瞬间大安:哼,就算有仙阵庇护,爷也不怕。爷有洋大人赐下的法宝,任是什么仙阵也照炸不误!

    如此一想,便有恃无恐起来,举刀一挥,号令众人加快速度。

    不多时,一群人离光罩仅有一街之隔。

    因光罩的缘故,他们完全看不到对面的情形。

    担心里头有埋伏,刘应文下令停止前进。

    这玩意有太阳光照着,好生刺眼!他眯缝着眼睛,左手搭在前额上,亲自向街对面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插翅难飞!乖乖的缴械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喊完之后,他看了长随一眼。

    后者扯起嗓子,带头高声大呼:“缴械投降!”

    其余的人亦跟着齐呼:“缴械投降!缴械投降!缴械投……”

    第三遍还未喊完,自光罩里嗖的钻出一道亮光。

    “铮——”

    它破空而来,快如闪电!

    刘应文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头顶凉嗖嗖的。

    “啊!”紧接着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稍后,他看到长随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眼里尽是惊悚:“爷,你的头盔……”

    刘应文打了个寒战,伸手一摸头。

    哪里还有什么头盔?

    他木然的转过头去。

    背后,赫然空出一大片空处。有一名亲卫倒在了地上。额头插着一只铁箭。

    箭身没入太半,箭尾尤在飞快的颤动。

    好凌利的箭!

    刘应文好比掉进了冰窖之中,透心凉。

    与此同时,从对面传来阵阵欢呼:“威武!威武!”

    私勇们感觉自己快要燃了起来。大人能来最前沿,与他们并肩对敌,已令他们激动万分。结果,大人还露了一手……啊啊啊,大人太帅气,一双膝盖不够用,怎么办!

    沈云翘起嘴角,笑着拍了拍手:“这下他们不敢再瞎吵吵了。”这个刘应文居然还知道攻心为上。私勇们都是头次上阵,心志还欠磨练,不能由着他这般蛊惑。

    王坊主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弓,咋舌——主公射箭,竟是随手从他背后的箭筒里胡乱取出一支箭,也不瞄准,玩一样的随手掷出去。

    偏偏又狠又准。

    这一手暗器功夫,简直是出神入化!

    他练习射箭大半辈子,自觉得意的一手箭术却还不配给爷提鞋的……

    对面的黑衣人果然都齐齐的闭了嘴。世界又清净了。

    刘应文缓过劲来,整个人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仙官大人!绝对是仙官大人!这样的箭术,不是凡人武者能够使出来的。该死的沈云,背后竟然有仙官大人撑腰。怪不得舅舅惨死,我家的神射手们无一生还!

    这样也好。连仙官大人一道炸死!

    他象条毒蛇一样的盯着对面,眼里象是刮起了大风暴,尽是疯狂,狞笑着伸手去摸腰间的储物袋。

    不想,这回竟然摸了个空!

    储物袋!我的储物袋呢?

    他仓惶的低头去看。

    腰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储物袋的影踪!

    那里面装着洋大人赐的法宝。没有它们,我怎么炸开这该死的守护罩?怎么炸死躲在里面的蝼蚁们?

    刘应文感觉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头痛欲裂!

    “不——”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疯狂的大叫。

    “爷!”长随被他的模样吓住了——爷,这是被刚才那一箭吓疯了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头皮发麻。

    大爷变成了这副样子,这活还能做吗?

    人群里,不知道谁嚷了一声“逃啊,快逃命啊”。

    众人纷纷醒转,掉转头,撒腿就逃。

    想逃?门都没有!

    沈云看准时机,振臂高呼,头一个冲出了光罩:“杀!”

    “杀——”

    一股热血冲上头,王坊主只觉得自己好象年轻了几十岁,紧跟而上,第二个冲了出去。

    第三个!第四个……全营的私勇们蜂拥而上。

    转眼,他们就追上了黑衣人,与之混合在一起,厮杀起来。

    这些黑衣人实际上就是刘主簿精心培养出来的私勇。他们以射箭为长,拳脚工夫平平。此刻双方混成一团,射箭之术完全派不上用场。黑衣人只得拔出防身的短尖刀应战。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短尖刀虽锋利,但他们并不精于此器。是以,对上齐眉哨棍,连对方的身都近不了。

    刘应文这回是彻底清醒了。他大声号令:“列阵!列阵!”

    这是暗语。实际上是叫大家不要与敌人缠斗,赶紧的抽身出来,拉开距离,搭弓射箭。

    话音刚落,眼前闪过一道青色的身影。

    下一息,天旋地转。脸上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噼哩叭啦”,棍棒象雨点一般的落在后背上面。

    “啊——”连连吃痛,他保持着最初摔倒的模样,昏死过去。

    沈云没想到刘应文竟然这般没用。

    就这等货色也敢放言踏平我的地盘!

    他撇撇嘴,随手一记掌刀,倒翻了刘应文的长随。

    紧跟而来的私勇们举起哨棍,围上去,作势要一顿乱揍。

    这时有眼尖者大叫:“停停停!这人已昏死过去了。”

    得咧,直接绑起来吧。

    就这样,沈云在前面撂翻一个,后面的私勇们就围上来将人直接捆起来。

    他的速度好象太快了,私勇们以小队为单位,专门负责捆人,竟然还跟不上!

    “主公!”赵宣与墨池原本是想偷偷藏起来的。见状,生怕被误伤,两人连忙扯掉面上的黑巾子,双双举起双手,表明身份。

    其实,沈云早在光罩里的时候,就在人群里认出了他们俩。

    “你们先回法阵里去。”他嘴上招呼着两人,手上的速度不减半分。说话间,又接连砍翻了三名黑衣人。

    赵宣笑了:“杀鸡蔫能用牛刀。主公且歇一歇。”

    主公这架式跟割韭菜没两样。呃,还是有不同的:韭菜不会害怕,但人会害怕啊。

    这不,还没被砍倒的那些黑衣人被吓坏了,扔了手里的短尖刀。两百多号人齐刷刷的抱头蹲在地上。

    原来,“乖乖的缴械投降”,说的是他们自个儿。

第四零一章 乱平

    这场乱子覆盖了整个仙都城。不过,持续的时间比沈云预料的要短得多。动乱的次日,中午时分,守卫仙宫的禁军齐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抓捕了街巷里所有的行人。

    “禁军出手了,乱子总算过去了。”王坊主等人看到一队禁军打街口呼啸而过,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可以说,这次出乱子,他们是过得最轻松的一次。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刘主簿的长子刘应文领着两百来号人过来踢场子,之后,连乘火打劫的仙符兵都没见一个。他们隔着光罩,看到那些畜牲自个儿远远的自个儿绕了道。

    当赵宣等人回报,仙宫的禁军出动了之后,沈云亲自领着齐伯和李坊主他们的两营人马,将昨天俘虏的刘应文等人扔在了前面的正街上。

    这也是李坊主等人的提议。他们是老仙都人,知道禁军平叛的规矩——不分好坏,不管黑白,象扫垃圾一般,一律拿下扔大牢里。

    再说,刘应文等人也不冤枉。他们本来就是主动作乱来着。是他们运气不好,踢到了铁板。

    禁军清扫过后,仙都城里万巷皆空。接着,外城的四门重开,奉命进城的仙符兵们大举进入,迅速的控制了主要大街的所有路口。仙都进入禁严、肃清阶段。

    王坊主等人告诉沈云,乱子虽然过去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出门。因为不论是谁只要到了正街上,就要接受层层盘问,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会被当成乱民抓起来,扔大牢里去。

    于是,沈云将法力全开的小五行阵又调节到寻常状态。守护罩消失了,私勇们自然也要从各驻点撤回来。不然的话,这么多人扎堆的手执长棍短尖刀,是要把禁军招来呢,还是要引吸进城的仙符兵?

    安置在陈家旧宅后院的老弱妇孺们收拾一番,带着亲戚们,各回各家。吴坊主忙着结账——住在后院里的人们,每人都交足了七天的口粮。按沈云的命令,余下的口粮要如数退还。

    私勇们又恢复轮班巡街。

    除了不能出街口,三条街的人们又恢复了平常的生活。

    三天之后,肃清结束,城里的禁严解除。大小商铺,还有市集重新开张。

    终于可以出门了。各家忙着护送老丈人、大舅哥、老娘舅回府。

    结果一出街,齐齐的吓了一大跳。与三条街的毫发无损截然不同,外面真是遭了大劫!

    几乎每条街都有被烧毁的屋舍和挂白布的人家。所有的铺子里,就数粮米铺子、医馆和棺材钱纸铺这三类生意最好。

    “主公,刘家完了。”赵宣兴冲冲的回来禀报。

    一解禁,他便着人去刘府刺探消息。得知,刘主簿被判定为乱民头目,人头已挂在东城门上;四天前,禁军查抄了刘府。

    刚才,他收到南郊的报告,说,五天前的中午,有一黑衣人跑到庄子里报信。当天,刘夫人领着刘家人仓皇出逃。不想,还没逃出十来里,他们被一伙仙符兵劫杀。无一幸免。

    刘主簿一家目前只有被他们送给禁军的刘应文还活着。不过,都府衙门已下了判令,从明天开始,要分批处决斩两千多名罪大恶极的乱民。这家伙就是其中的一个,正排队等着砍头,也没几天好活了。

    沈云听完,不由眉头紧锁:“怎么一回处决这么多人?”

    “杀鸡骇猴。”赵宣叹了一口气,“在这仙都城里,什么都贵,唯独人命不值钱。“顿了顿,又道,”也不对。那些被禁军抓走的人,他们的家人要花大价钱才能换回他们的命。象刘应文这种家里人死光了的,只有老老实实等着砍头了。“不然的话,就算刘应文被判了斩立决,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斩草要除根,必须得花一笔银子,去牢里亲自结果了这家伙,他才能真正放心。

    “换命?“沈云讶然。

    赵宣撇了撇嘴:“就是买通狱卒,用死囚犯顶替。不过,这一次被判斩立决的人有点儿多,死囚犯肯定不够用,所以,价钱绝对要比平常高许多。”

    “荒唐!”沈云怒极。这叫什么世道!

    赵宣冷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狱卒们吃的就是囚犯啊。”

    沈云无处可泄愤,唯有握得一双拳头“咯吱”作响。

    见状,赵宣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回来时,我路过色目族的新武馆,看到临时搭起来的比武台不见了。地上现出好大一个坑。主公,那天的那声爆炸,我听着象是诅咒盒子的声音。会不会是色目族人在比武的时候炸掉了比武台?”

    其实,沈云那天分辨出爆炸声的方位后,也是在心底这般怀疑。

    “虎跃堂呢?有什么动静没有?”他连忙问道。考虑到虎跃堂这会儿极有可能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所以,他思量过后,没有下令听风堂去打探那边的消息。现在听赵宣说,打那边路过,便忍不住询问。

    赵宣摇头:“大门紧闭。门口有一队仙符兵把守。路过的人,只要往那边多看几眼,都会被拦住,盘问一番。我们的人也不敢冒然靠近。”

    沈云点点头:“现在再回想,比武一事疑点重重。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掺和得起的。”

    “是。”赵宣领令。

    话虽是这么说,待到夜静人深,沈云还是忍不住,换上夜行服,悄然出了门,直奔虎跃堂。

    他先去了色目族的新武馆那边。

    果然如赵宣所言,比武台那里只余下一个深达丈许的巨坑。在坑边,搭了一个小祭台。照的是仙都烧新丧的规矩,香烛祭品等一应俱全——在仙都,家中有丧事,头七天都要设祭台,早晚摆上三样祭品,上香、烧纸钱。这叫烧新丧。

    想到虎跃堂派了十名精英弟子参加比武,沈云不由叹了一口气。比武台都被炸没了,他们怕是没能逃过去。

    见祭台上还摆着一把香,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欲上一柱香。

    “扑哧”,身后传来一声偷笑:“云弟是要给那些洋鬼子上香吗?”

    是四罡兄!沈云连忙转身。

第四零二章 第一次比斗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叶罡说罢,也不管沈云同意与否,转身便钻进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沈云到底年轻气盛,见他步法飘逸,一时起了比斗之心,提气催动“穿云步”,飞身跟上。

    叶罡略一回头,心中惊讶不已——这才过了几日?沈云的轻功看着进益不少哇!

    他忍不住定睛看了第二眼。

    这一看,更加惊奇。

    上一次,他暗中跟踪沈云出城,见他还是用真气催动轻功。而这一回,沈云明显是动用了灵力。怪不得轻功有了长足的进展。

    不用说,这是新近大突破了。

    然而,奇怪的是,他仍然无法看透沈云的修为。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弯了弯,心道:且试一试云弟的修为!

    心念一起,用上了五成的灵力。脚下加快了两近。

    沈云见叶罡一个纵跃,噌噌的一下子往前窜出了三五丈远。自然也暗中提速,努力追赶……

    大约半刻钟后,叶罡开始感觉吃力——他感觉得到,沈云明显是生了比斗之心。因为每每他一加速度,沈云紧接着也会加速。让人郁闷的是,无论他怎么加速,也甩不掉沈云。后者就象是属螃蟹的,死死的咬在他后面,不多不少,保持三丈来远的距离。于是,不知不觉之中,他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用上了十分之力。修士若是用上全力,不管做什么,体内的灵气都是消耗极大的。这不,他体内的灵气已消耗大半,逼近警戒位置。

    是停下来,还是服用蕴灵丹?

    现在停下来的话,按照惯例,他等于是认输了。因为这场比斗等于是他先挑起来的。他先停,就是认输。

    叶罡握了握拳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蕴灵丹服下……

    三丈之后,沈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叶罡心中的纠结。因为自从融合了体内的真气与灵气之后,他可以随时随地的取用周边的灵气,而不是象以前一样,要“借”到,才能用。换句话说,只要周边有灵气,他就能源源不断的得到补给。当然,前提是额头不生出那种针刺的痛感。

    这是沈云到目前为止,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个地方。最初,他以为额头痛,是因为体内的真气消耗将尽引起的。后来,他能内视了,发现其实与真气毫无关连,应该是灵气消耗将尽。

    终于,他能源源不断的得到灵气补给。按理说,应该不再存在灵气将近的状况。相应的,额头痛的毛病应当不药而医。

    问题是,并没有!

    当他画符到一定的时候,额头上仍然会生出针刺般的痛觉。

    看来与灵气也没有多少关系。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好在无数次的经验表明,这种痛感不会引发别的毛病。即便是不理它,休息一会儿,也能自行缓解。

    沈云便暂且将这个疑惑高高挂起。

    不过,仅仅是动用“穿云步”的话,他全力奔跑四五个时辰,都不会引发额头痛。

    仙都的四大城区里,都有灵气。只是或浓或淡,分布不均匀而已。这样的差异,对“穿云步”毫无影响。是以,沈云现在是越跑越兴奋。

    太难得了!他从来没有碰到象叶罡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

    意识到自己用了“势均力敌”这个词,沈云感觉象是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冲过脊柱,所到之处,关节无不“喀吱”作响。

    啊!

    我竟然能与叶罡一较高低了!

    要知道,叶罡可是仙门的得意弟子!是真正的仙官大人!

    全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有木有!

    沈云盯着叶罡的背影,有如点漆的眸子里迸射出夺目的亮光。

    而叶罡在服用了第三枚蕴灵丹,体内的灵力眼见着又逼近警戒线时,果断的放弃了。

    他是精英核心弟子,每个月的丹药供给都是很充足的。但是,为了斗一时之气,接连消耗三枚蕴灵丹已是意气用事。明白了这一点,再服用第四枚,就不是意气用事,而是起了执念。

    一旦执念生成,很容易引发心魔。

    所以,他不能再放任自己。

    这叫做“适可而止”。

    再者,他一直看不透沈云的修为。先前,他一直以为沈云是与自己一样,身携隐匿修为的法宝。但现在看来,法宝可能有之,最主要的原因是,沈云的修为要高于自己。

    这番比斗,是沈云在猫戏耗子呢。

    无怨无仇的,沈云为什么要如此戏弄自己?

    叶罡不禁苦笑——沈云应该是天神宗的传人吧。

    所以,他恨仙门,继而恨自己这个仙门的精英弟子。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多次特意留露出对天神宗的善意,只怕自己遭受的就不是一场戏弄,而是猎杀!

    如此一想,他心里的那点子意气之争完全没了。

    “我输了。”叶罡身形一晃,跑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少顷,沈云追到巷子口,立住身形。

    他的目力不错,隔得老远便看出来了,这是一条死胡同。

    所以,叶罡是不想再比下去了?或者说,叶罡选的说话地点就是这里?

    果不其然,下一息,叶罡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抱拳赞道:“云弟好步法!”

    “过奖了。”沈云抱拳回礼,不再提刚才的比斗,而是主动换了个话题,“不知四罡兄把我引到这里来,有何指教?”

    “不敢!”叶罡连忙说道,“我得了云弟的大恩惠,本想等忙过这阵,再上门道谢。不想,今夜有缘,碰到了云弟。”

    沈云自动的忽略了前面的大半句话,好奇的问道:“比武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炸死的,真的都是色目族人?”

    “说来话长。”叶罡抬头看了看四周,指着前面的一座黑瓦屋顶,说道,“上面凉快,要不,我们上那里坐坐?”不是他多心,实在是黑洞洞的小胡同里,太令人没有安全感了。

    “好。”沈云看了一眼,爽快的应下。

    黑不拉叽的死胡同里,气味难闻不说,还有蚊蝇干扰,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两人前后脚的纵身跃上屋顶,并肩坐了下来。

    叶罡开门见山的说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云弟此回及时示警。仙门得以提前识破仙庭与色目族的诡计。”

    “仙庭与色目族?”沈云愕然。他一直以为,仙庭与仙门是一体。可是,他从叶罡的话里,却听出了“仙庭与色目族勾结起来,对付仙门”的意思?

    是我听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