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血刃全文阅读 第15分节

第三十七章戮胡成我名(二更求订阅)

    阿史那·什钵苾是始毕可汗的长子,按照华夏人的传统,他应该是太子。然而在突厥,他虽然位列四大叶护,然而却是四大叶护中最弱小的一个。甚至意珍这个设汗都比他的实力强。

    也就说,在实力决定一切的突厥。阿史那·什钵苾除了一个始毕可汗的儿子,拥有一个叶护的名头,真正实力与特勒相当(《周书·突厥传》谓:“大官有叶护,次设,次特勒,……凡二十八等,皆世为之。”掌内典机要,处理邦交,奉命名谈判军国大事。)

    越是如此,阿史那·什钵苾越是承担不起不战而逃的罪名,如果他敢逃跑,他以后在突厥别说承继汗位,就连抬头做人都难。

    阿史那·什钵苾恩来想去,竭斯底里的吼道:“全军出动,迎击唐人!”

    之前,唐人这个称呼在突厥人口中是不会出现的,他们一直都是“唐奴”这个极带着侮辱性的字眼称呼唐人。然而此时,从突厥上下,再也不会出现“唐奴”居然神奇的消失了。他们在说“唐人”这个词的时候,都会像在说“可汗”一样恭敬。

    半个时辰后,野猪岭外,陈应率领唐骑抵达。而阿史那·什钵苾早已率领麾下部曲,在野猪岭外的高坡下,占据了有利位置。

    罗士信望着早已占据有了利地势的突厥骑兵,转身来到陈应身前道:“总管,我军少于对方接近三倍,而且被对方占地利。不如……”

    要说心境变化最大的还是罗士信。当初离开长安城时,魏征费尽唇舌,总算哄骗着罗士信前来“保护”陈应,事实上罗士信也不傻,他也清楚魏征和李密已经像货物一样把他当成了交易的筹码。罗士信原本打算在此间事了,他就解甲归田,找一个地方了却残生。

    然而随着跟随陈应,连番取得的胜利。罗士信在心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陈应一首出塞,唱出了全军将士心里的共鸣。作为普通百姓出身的罗士信,他同样渴望太平,他也想跟着陈应为天下百姓打出一个太平盛世。于是不自觉的,罗士信原来从陈兄弟,变成了陈总管,彻底成了陈应的下属。而且是心甘情愿。

    张士贵的脸色也非常凝重,在灵州除了罗士信,也只有他最擅长使用骑兵:“敌人若从高坡冲下来,势若万钧,我们应避其锋芒!”

    陈应脸无表情(冻得)豪气冲天,意气风发的道:“我军连胜突厥三阵,就算被对方占了一点小小的地利又有什么所谓!”

    话虽然说得嚣张,不过陈应却秉承着太祖的格言“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才能敢于和敌人做斗争;才能保持旺盛的斗志,百折不挠,一往直前;才能在暂时处于困难的条件下,不被敌人外强中干的现象所迷惑,不至过高估计敌人而悲观失望、停顿不前。

    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是克敌制胜的现实保证。只有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才能不至过低估计敌人而产生麻痹轻敌思想;才能在每一个具体的斗争中,采取谨慎态度,讲究斗争艺术;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至鲁莽蛮干,毕其功于一役。

    罗士信见陈应为了保住高昂的士气执着如此,他并没有再劝。一军之中,主帅的威严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错误的战术,也要坚决执行下去。

    罗士信打马上前,围着突厥人的军阵,详细的侦察一番,然后返回本阵向陈应回报:“胡军大体分为三部,左右两翼各有不到三千人,中间一部又分为前后两部分。人数约在一万五以内,部队的素质参差不齐,这一点可以从列队的规整性以及铠甲兵器的犀利程度判断出来,胡军左翼离中军三十余步,右翼离中军约十余步,这间距也甚不对称。”

    陈应闻言笑道:“此战我们虽然是以少敌多,赢面却很大!中军最硬,右翼最软。待会若士信率领两个团若冲动了对方阵脚,郁孤尼就以兵继进。冲他右翼,取胜之机就在于此了。”

    郁孤尼道:“我的主人,您的忠实的仆人愿给你摘来阿史那·什钵苾的首领,给您做成饮器!”

    陈应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不用,就这么打!”

    陈应此时出战,并没有携带笨重的战鼓,而是为了方便,采取牛角战号传递命令。当唐军阵中激昂的战号声响起,突然野猪岭的高岗上出现一队骑兵,人数不多,莫约百骑。

    罗士信道:“真是嚣张,居然敢以百骑踹营!”

    陈应摇摇头道:“他们不敢,估计是来传话的!”

    果然如陈应所料,这些突厥骑兵向陈应禀明阿史那·什钵苾要见他。

    张士贵一听这话,就炸毛:“总管,小心有诈!”

    “怕他做甚!”陈应道:“先看看阿史那·什钵苾小儿怎么说!”

    就在这时,咚咚的战鼓声响起。陈应回望,发现唐军步兵这在个时候居然赶到野猪岭了,段志感、张怀威、魏文忠、何月京、高允权众将皆至。而且看步兵规模,居然多达五六千人,难道朝廷又来援军了?

    来不及跟众将领客套,陈应立既在罗士信、梁赞的拱卫下朝着野猪岭方向前去。

    午时的阳光,照耀在雪地上,非但没有一丝温暖,反而更加阴冷。寒风无处不在,让人很是厌恶。

    阿史那·什钵苾越阵五百余步,停止不前。陈应则大大放放在百骑的护卫下,视万余突厥骑兵为无物,缓缓走向阿史那·什钵苾。

    陈应不会突厥语、带着杜善果充当翻译。杜善果堂堂从四品下的录事参军,硬是被陈应当作舌人使用,而杜善果却乐意如此。

    阿史那·什钵苾看着陈应到来,板着脸毫不客气的道:“陈应小儿,少在那里轻狂。识相的话,见好就收。我父汗始毕可汗都被你惹恼了,你张狂不了几时,聪明的话赶紧逃命吧,突厥百万控弦之士,要灭你易如反掌!”

    听到阿史那·什钵苾的话,陈应心中暗忖道:“谁说突厥人没脑子,过了老子保证不打死你。看人家这一番话张弛有度,是没脑子的人可以说得出来的吗?”

    “事到如今你越夸海口就越显得你心虚?要灭我?告诉你,这样的人还没出世呢!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来个一百万人又有何妨?”陈应高声喝道:“最好你们突厥人一起来,戮胡百万正好扬我名!”

第三十八章刺头(三更求订阅)

    “尽戮百万胡,你们的险恶用心终于露出来了。戮尽百万胡,戮尽百万满,是不是要把我们大漠南北诸部全部赶尽杀绝?你们这些可恶的汉人,是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最邪恶、最狡猾、最贪婪的民族,你们已经占据了中原的花花世界,难道还不够吗?就连塞外瀚海粗砾,你们也不放过,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阿史那·什钵苾愤愤的伸手指向北方:“任你们横刀再怎么锋利,甲胄再怎么坚固,我们大漠南北诸部的好汉们,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听到阿史那·什钵苾声情并茂演说,陈应一口老血喷出。

    这个阿史那·什钵苾不仅聪明,而且非常狡猾,利用陈应言辞的漏洞,故意给大唐拉仇恨,要知道此时不是贞观四年之后,新生的大唐还非常虚弱,别说大漠南北诸部,就算是突厥一家,大唐倾国之力都不见得可以应付下来。

    陈应的这个枪骑兵胜利只是取巧,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大唐的强弱局面。一旦百万突厥骑兵西至灵州、东至辽东,在三四千里的边境线上,同时发动进攻,别说大唐,就算是把天下三十六路反王,全部联合起来也不见得可以成功。

    “大唐铁骑踏上这片土地,从一开始就与你们不同!你们带来的是杀戮和混乱,而我们带来的却是和平与秩序!你们的马刀过处,留下的永远只有到退、饥谨与愚昧。而我们则用陌刀来维持和平、富裕与安宁,用笔墨纸砚带来进步!那些不服王化的野蛮人之所以被驱逐。就是因为他们不守秩序!而那些信服我们的民族之所以消失,不是因为他们灭亡了,而是因为他们融进了华夏!”

    陈应一小心也给阿史那·什钵苾带沟里去了。虽然陈应反驳阿史那·什钵苾有条有理有节,然而却证实了大唐想要控制大漠南北的思想。

    “你这是强词夺理!”阿史那·什钵苾竭斯底里的咆哮道:“这是污蔑,这是污蔑!”

    “我说阿史那……那个啥?”

    “阿史那·什钵苾……什钵苾”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你也不用演戏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啊。何必说得这么义愤填膺呢?统治全世界的野心,你们突厥就没有吗?只是很可惜你们没这个实力罢了。士门汗创立突厥汗国,可惜你们自己愚蠢,被长孙晟离间之间,分化了而已,想要统治全世界,你们先把突厥内部统一了再说!”

    突厥在未分裂时期,非常强盛。隋文帝杨坚先命长孙晟(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之父)出使突厥,离间了启民可汗。都兰可汗非常生气,率领进攻启民可汗。杨坚命命汉王杨谅为元帅(实际未亲临前线),以尚书左仆射高颎出朔州,尚书右仆射杨素出灵州,上柱国燕荣出幽州,三路进击突厥。高颎命上柱国赵仲卿率兵三千为前锋,大破突厥,都兰可汗败逃,后被其部下所杀。杨素军在灵州以北地区与达头可汗部遭遇,也大败突厥,达头可汗带着重伤逃跑,其众死伤不可胜数。

    义成公主能在突厥常期位居可敦之位,控制十万余众,事实上是和这次隋朝北击突厥有关,突厥被隋军当时一战,打得恐惧到了骨子里。就是十数年后,大业三年,杨广听闻突厥不臣,亲至启民可汗王帐,启民还给杨广施吻靴礼。

    阿史那·什钵苾被陈应噎住得可说,因为陈应所说都是事实。要说起来,突厥怎么如何强大,其实都是论坛中的一些喷子在混搅是非,颠倒黑白,突厥的武力还真不怎么强大。历史上八年之后,阿史那·什钵苾趁李世民初登基,率领二十万突厥骑兵兵临长安城下,当时李世民弑兄迫父,全军将领都在观望,他那个时候还指挥不动全国军队,但是阿史那·什钵苾就是不敢端掉长安。

    因为隋唐接连大败,突厥人早已被打出了心里阴影。

    看着阿史那·什钵苾吃憋的样子,陈应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在心里。陈应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刚刚差点被阿史那·什钵苾带歪了,他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右卫率、忠武将军,像他这种级别的将军,大唐至少还有六七十人,比他更高的级别的还有三四十人,可以说在军方序列,陈应此时还排不到前一百。一旦这话要是被御史言官得知,了不少一顿弹劾。

    “我说阿史那·什钵苾,你是不是犯贱啊!”陈应道:“我们大唐并没有招惹你们,是你们入侵我们灵州!”

    “我们只是借居避寒,开春以后,我们会北上牧马!”

    “借居,说得好听,谁同意的!”陈应缓缓拔出横刀,指着阿史那·什钵苾一字一顿的吼道:“别他娘的废话了,就让铁蹄和横刀决定这块地方谁属!”

    在后世,陈应非常喜欢俾斯麦的话:“失败是坚忍的最后考验。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对于不屈不挠的人来说,没有失败这回事。”

    对于很多对“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持批判态度的人来说,陈应却是赞同这句话的。抗议只是弱者痛苦的呻吟,要想不被欺负,唯有自强。

    “让横刀和铁蹄决定谁属。”陈应说话这句话立即打马返回。

    双方早已剑拔弩张。但陈应回阵之后,唐军仍然没有半点动静,阿史那·什钵苾见对方阵势如此之稳。暗自惊讶,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请战,阿史那·什钵苾道:“不,敌不动我不动!”

    陈应返回本阵,发现唐军步兵居然多了大半。要知道整个灵州抽不出一千青壮了。就算把右卫率的十二个团全部集中起来,也不过三千六百余人。可是现在居然多达六千。

    原来,魏文忠见收降的梁师都部共计四千余人,准备发放一人发放一斗粮解散。张怀威却告诉魏文忠、陈应当初在泾阳时,就自寻招募民壮成军,朝廷予以承认。魏文忠裁撤梁军俘虏士兵中的老弱病残,共得三千八百余众。先补充右卫率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所有战损后,共计七百余人(伤兵在内)以唐军右卫率军官作底子,组成了十团。

    这些都是梁军士兵,根本不用怎么训练,现在唐军士气如虹,气势已成,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反复。陈应现在进攻野猪岭,兵力实在太少。就拉着这些刚刚完成整编的降兵来到阵前。

    看着凭空多出来的军队,陈应又有点头疼。梁军战斗力很弱,除了可以壮壮声势,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魏文忠道:“总管,我带来了二十个团,可为总管后援!”

    “魏都尉,阿史那·什钵苾没有见识过我军的厉害,他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战必是一场恶战!这些新军,不如留在城内!”

    “陈总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唐的规矩,新加入的人就没资格上战场么?还是说你不信任我们?”

新的一周,求火力支援。

说来惭愧,上架的时候连个上架感言都没有写。

    主要是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上架前别说一章,就连一个字的存稿都没有,加上项目催稿,忙得不着边际。中午十二点按排上架,老程上传第一章V章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周末两天休息,码了两万字。结果周日朋友过来,小聚一场,把下午更新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不是推诿,不是寻找借口。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老程会尽而为。

    读者的支持,就是作者写下去的动力。哪怕留下一个字,也是对老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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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射崩了

    这话问得突然,就连陈应也没有料到新军之中还有人敢质疑他?陈应回头,顺着声音望着,看到一名年愈四旬男子,他白面清瘦,颔下短须黑密,也算是仪表堂堂,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清儒气度。

    陈应并不认识此人,疑惑的望着魏文忠,魏文忠负责整编部队,十个团校尉肯定会全部认识。

    看着陈应疑惑的目光,魏文忠解释道:“这是七团检校校尉孟则臣!”

    魏文忠话音刚刚落,新军阵中又有一名年越三旬,黑面虬须,身材高大汉子指着“孟则臣”道:“贼你娘,刘统,你娘的头缩裤裆里了,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

    陈应指着黑面汉子道:“你又是谁?”

    “卑下毕信,原梁贼伪朝左统军司马!”毕信道:“此人根本就不姓孟也不叫孟则臣,他就是梁贼伪朝左统军刘统。”

    孟则臣一脸讪然的出列躬身道:“禀告总管,下官灵州刘统!”

    陈应倒是理解刘统为什么改名换姓,无论如何他已经投降了梁师都,现在投降大唐,日后若有人秋后算帐,他身上的污点根本就洗不掉。不过人一语叫破来历,他还是相当尴尬的站着。

    魏文忠看着沉默不语的陈应,小声道:“总管,咱们在城内只有不到一千兵马,还有两万余突厥人,若这三千余人趁机作乱,杨长史根本弹压不住,弄不好咱们会腹背受敌!”

    陈应并不是一个固执已见的人,听到魏文忠说得在理,就点点头道:“如此也可!”

    梁师都物资匮乏,部队装备极差。但是右卫率装备却非常好,陈应从长安城出发的时候,又携带了大量的军械甲胄,此时换上了唐军制式甲胄服饰的梁军士兵。此时与唐军一般无二。

    陈应自从从军以来,根本就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嫡系部曲,一直在为他人作嫁衣,无论是泾州折冲府也好,勋二府也罢,只需要一纸诏命,陈应就得乖乖的让权。此时陈应也有了一些小心思。

    梁军降军与唐军将领并没有瓜葛,除了依靠自己,他们没有任何出路。不如趁机培养成嫡系部曲。

    想到这里,陈应道:“这十团,按制需要至少建立两府,可是咱们目前也没有这么多军官,把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各调入一团三百人。”余下六团,再调一团并入亲卫团,另外五团组成亲卫府折冲府。以张怀威为亲卫折冲都尉,梁赞为亲卫果毅左副尉、刘统任果毅右副尉兼亲一团校!”

    陈应的决定,右卫率众将领脸上都浮现喜色。唐军建制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有时增至一千五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虽然同为折冲都尉、却分为从五品下,正六品上,和正六品下不等。由于东宫右率卫级别稍高,所谓的折冲都尉都是正五品下,然而陈应将各折冲府的越骑团抽出来,集中使用,每府只辖三团步兵,他们只有九百余部曲,如果陈应不将部曲划归建制,他们都只能顺位降一阶,为从五品下阶。陈应此时给他们增加一团兵力,朝廷一般都会默许,那么他们的品阶就会保持不变,为正五品下。不过连番大胜,朝廷述功,他们肯定有所升迁。

    将部队在战场上朝廷整编,估计也只有陈应才能干出来的事情。然而,阿史那·什钵苾自始至终,都没有命令部队进攻。

    而唐军士兵将一万五千突厥人当作无物,心中甚是自豪,士气在不自觉间居然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应这才完成部队的整编。在这个时候,陈应这才发现魏文忠这个助手实在太周道了,居然把陈应改装的床子弩雪爬犁车带过来了。足足六十辆床子弩爬犁。陈应很自然的将这六十辆床子弩爬犁,划归了亲卫折冲府建制中。

    陈应大喜道:“亲卫府出击,先用重弩伺候他们!”

    张怀威指挥六十辆雪爬犁床子弩在野猪岭下一字排开,而果毅副尉刘统,则表现出了大唐步兵作战经典的方式。以强弩拱卫床子弩,形成以床子弩、强弩、硬弓组成的远、中、近三层防御手段。

    看到唐军开始布置弩阵,阿史那·什钵苾再也不敢等下去了。草原大多数时间都没有文字,但是却留下了口口相传的传说。这个传说非常短只有四个字“列阵不战!”

    意思是说,只要汉人军队已经列阵了,那就干脆不要打了,有多远跑多远。当年李陵率领五千汉军,转战两千余里,十数万匈奴人都没有把李陵啃下来,就是足以可见汉军的弩机到底有多么凶悍。

    在部分影视剧中,骑兵弓箭射击,也可以射死敌人战马,这纯属扯淡了。以突厥人的骑兵弓为例,区区七斗拉力,射程五十步,有效射程三十步,对付皮甲尚且勉强,对付奔腾的骏马,除非放在二十步之内。二十步的距离,也就是战马瞬间的冲锋的时间,一箭射出去,敌人的战马就撞过来了。

    但是强弩却不一样,可以轻易的射穿战马坚硬的头盖骨,甚至可以将战马穿胸而没。

    就在阿史那思摩率领突厥骑兵冲下山坡的时候。

    战场上响起了“呜呜”的凄厉啸叫声,一百八十只如同小孩手臂粗的巨型弩箭如乌云一般朝他们笼罩而来。

    被床子弩箭击中的突厥军士卒,无论他们手持什么样的盾牌,无一例外洞穿身体而亡,强劲弩枪有时会穿透两三个突厥人的尸体。

    原本密集而整齐的突厥骑兵冲锋队形,被六十辆床子弩,一百八十只巨型弩箭搅和得混乱不堪。

    损失五六百骑之后,突厥骑兵终于冲进唐军阵前二百步左右的距离,就在这时。

    “咻咻咻……”的破空声响起,那种破空的刺耳的声音,刺激得人耳膜生疼,令人头皮痒甚至抓狂。

    阿史那思摩麾下的军队,就像被放到的麦子,成片成片的倒下。强弩的穿刺力让它即使射不中人,钉到了马匹亦足以重创敌人。

    阿史那思摩不愧为突厥年轻一辈的良将(此时十五岁),他麾下的骑兵尽管损失惨重,却没有半点停留,死去的人丝毫不被怜惜,坠落战马的人唯一的命运就是在后来战友的马蹄下变成一滩肉泥!

    甚至就在强弩还没来得及射第二轮,骑兵已经冲到了弓兵的射程之内。

    “强弓伺候!”

    这次对付突厥骑兵的却不止亲卫折冲府了,而是勋一、勋二、翊一、翊二四个折冲府,近三千只强弓密集的攒射。

    强弩只可以直线,但是弓箭却是抛射,当箭矢飞到最高点的时候,逞抛物线下落,依靠强大的动能杀伤敌人。

    就在陈应准备下令枪骑兵出动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居然出现,突厥人距离唐军阵前,此时不足五十步,他们居然调转马头,扭头没命的朝着野猪岭冲去。

    “我草,三轮箭雨居然射崩了!”

第四十章战阵杀机

    强劲的寒风,挟裹着雪粒子打在甲胄和盾牌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除非之外,战场上还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声。

    从天空俯瞰,自唐军阵前五十步开始,一直延伸到八百步之外,在这长达七百五十余步的区域内,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人体和战马零碎的器官。原本洁白的雪原,此时再也看不到原来的白色,取而代之的则一片雪潮。

    阿史那思摩是幸运的,因为他侥幸避开了床子弩、强弩的袭击,甚至连密集如狂风暴雨般的箭矢,依旧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然而阿史那思摩却是不幸的,他的五千部曲此时已经不足一半。就在突厥人溃败的同时,陈应已经率领枪骑兵过唐军的步兵阵线,朝着突厥阿史那思摩所部溃兵杀去。即使他们没有经过床子弩、强弩和硬弓的打击,他们面对陈应所部枪骑兵的冲锋,依旧有败无胜。只不过,他们如果见趁快的话,可以逃掉不少人。

    毕竟,都是四条腿,谁也没有快过谁多少。至于那不足一半的残部能逃掉多少,阿史那思摩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了。此时他悔恨欲死,他熟悉的伙伴死了,与他朝夕与共的朋友死了,对他最为忠心耿耿的仆人死了,他最听话的奴隶也死了。

    而他,却还活着。

    可是,阿史那思摩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了干净。他的心此时如同刀绞,他将头深深埋进了血泊里,十根手指都插入了冰冷的雪面中。尽管寒风很快将他的手指冻得麻木,甚至将他的膝盖与雪面冻在一起,而阿史那思摩却不为所动。

    报仇?

    在床子弩在空中呼啸而来的时候,阿史那思摩确实是有这种想法。可是随着那一波似乎连空气都要撕裂的啸声,阿史那思摩心中只剩下恐惧。看着唐军士兵越来越近,阿史那思摩甚至不敢抬头,此刻他对唐军将士恐惧到了骨子里。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陈应率领唐军枪骑兵组成密集的枪林,唐军骑兵如墙向突厥人发起排山倒海的进攻,尽管唐军驱赶着突厥溃兵向他的中军冲来。周围的突厥人都露出了深深的惧意。

    就在这个时候,阿史那什钵苾看到了排在骑兵队伍最前面的陈应。陈应虽然率领骑兵连续冲锋,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杀伤一个敌人。枪骑兵将陈应团团围中阵心,不肯让他冒险。然而陈应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却把他的骑术锻炼得更为精湛。

    陈应身边的亲卫举着四面大旗,“东宫右卫率陈”、“忠武将军陈”“修武县伯陈”、“行军总管陈”,在这四面大旗的指引下,唐军骑兵朝着阿史那什钵苾的中军直插而去。

    阿史那什钵苾原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阿史那史摩的快速溃败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他已经有了撤退之心,可是看到陈应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一股热血涌上阿史那什钵苾的脑门。

    “叶护阿史那俟利弗设败了!”

    “叶护阿史那易勿真莫败了!”

    “那颜设阿史那意珍也败了!”

    陈应年龄不大,如今却成了突厥所有人心中的恶魔。想想陈应那张近乎完美无暇的脸,阿史那什钵苾额头的青筋,抖动着如同一只狰狞的蜈蚣。

    阿史那什钵苾竭斯底里的咆哮道:“谁都不许退,给我上,给我撕了他!”

    众突厥将士望着陈应率领的唐军枪骑兵,此时的唐军枪骑兵,简直就像一柄烧红的烙铁,而突厥军队则如同牛油,无论多少上冲上去,都会在第一时间败下阵来。

    此时,唐军在众突厥人心中已经变成高山一般巍峨,他们看到一层又一层的突厥骑兵倒在唐军枪骑兵面前,转瞬之间就被陈应率领的唐军骑兵踩成肉泥,下意识的感觉尿意盈盈。

    “你们敢不听本叶护的命令?”此时的阿史那什钵苾红着眼睛,像一个暴走的野兽:“敢不从令者杀!”

    “杀”字出口,伴随着阿史那什钵苾亲卫的一阵刀光,数十名正在迟疑的突厥将领,被砍掉了脑袋,斗大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滚下山坡,无头的尸体喷射着一股股血泉,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瑰丽!

    阿史那什钵苾催促了几番之后却没有得到他设想中的结果,不由得急躁了起来:“给我冲上去!抓住陈应,赏良马万匹!杀掉陈应赏良马千匹,女奴百人!”

    良马万匹,无论在突厥还是大唐,这都是一笔非常巨大的财富。比如有名的那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事实上十万贯依旧买不了万匹良马,最多可以购买七八千匹。哪怕是一个奴隶,拥有万匹良马,瞬间就可以变成一个拥有数千上万人部落的首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尽管唐军战斗力实在恐怖,然而那些突厥人则被巨大的赏赐,刺激得丧失了理解。

    “杀!”众突厥骑兵面目狰狞的朝着陈应率领的唐军枪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近万名突厥骑兵居高临下,借着山坡的势能朝着陈应所部蜂拥而去。随着战马马蹄的踏动,简直如同雪崩一样,奔势如雷。

    在后面观阵的魏文忠望到这一幕,心中一紧。陈应所部人数实在太少了,而且陈应此时正是佯攻,在地势上吃了大亏。

    看着魏文忠紧张得额头出现了细细的汗珠,右卫率左副率高允权道:“魏都尉不用紧张,你要相信总管,尽管突厥人来势汹汹,总管肯定可以打败他们的!”

    阿史那什钵苾也早已经看出,陈应就是这支唐军的灵魂,只要陈应一死,这支唐军肯定不足为虑,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果没有陈应唐军虽然也强,绝对不会像这么强。

    命令部曲发动决死击,阿史那什钵苾也并没有把握可以击退陈应,不过他的杀招却不是这些普通的突厥士兵,而是射雕将。阿史那阿史那什钵苾毕竟是始毕可汗的嫡长子,他身边拥有十名射雕将。所谓的射雕将,是草原上擅射箭英雄的荣誉称号,地位堪比蒙古人的折别,满清的巴图鲁。

    整个突厥拥有控弦之士近百万人马,而射雕将则不足一百。可见任何一个射雕将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这些射雕将人人天生神力,可以挽开三石强弓(约三百六十斤拉力),如果发射破甲箭,可以在一百五十步外射杀敌人。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陈应不像罗士信,罗士信率领部曲冲锋的时候,都会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可是陈应的功夫并不高,在牛人比比皆是的大唐,他要是上去给人家单挑,估计分分钟被人家虐死。

    陈应自然知道自己的弱点,就算再冒险也不会孤身冲入敌阵深处。当时在泾阳的时候,陈应是没有办法,他才会上去自己拼命。陈应身边拥有两个队扈随左右,这两个队的所有士兵都披着铁铠,手里的盾牌则是轻巧而结实。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八十步!”

    看着众突厥人在陈应面前纷纷倒毙,阿史那什钵苾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终于陈应抵近了阿史那什钵苾的八十步距离。阿史那什钵苾竭斯底里的吼道:“放箭!”

    十名射雕将,十张三石强弓,每人三箭破甲箭。三箭连珠,三十只破甲箭带着刺耳的飙飙声,飞向唯一的目标——陈应。

第四十一章恨意滔天

    “总管危险!”当三十只破甲飞向陈应的时候,罗士信率先反应了过来。虽然他及时惊叫出声,不过罗士信距离陈应右翼,就算他长上翅膀,想要救援陈应也来不及了。

    罗士信的眼眶猛的仿佛要睁得裂开一般,在没有预感的情况下眼白都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仿佛都要爆裂开来!

    当陈应看到空中向他飞来的破甲箭,瞬间大脑都来不及反应。这十名突厥射雕将同时出手,威力自然不同反响。这三十只破甲虽然目标是陈应,却预留了陈应可以躲避的任何空间,也就是说此时陈应无论往哪里躲,结果都是一样的。

    众唐军将士整齐的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保护总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应即将被这三十只破甲箭命中的时候,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脱离马背,陡然飞身一跃扑在陈应身前。

    “噗嗤……噗嗤!”

    这个瘦弱的身影身体巨震,十数只粗大的破甲箭,毫无迟滞的穿透了他的身体。当这名士兵缓缓的扑倒在陈应身上时,陈应感觉胸前、小腹一阵钻心的疼痛。破甲箭已经穿透这名亲卫的身体,刺入了陈应的胸前和小腹。陈应再仔细一看,终于发现了问题在的所在。

    “居然是你?”陈应吃惊的望着这名亲兵,这名亲卫不是别人,而是汤六娘。利州城下,汤六娘全家皆被旁企地叛军杀光,她用她的倔强终于打动了陈应。陈应收留她为亲兵。可是当陈应回率军返回长安的时候。只要将汤六娘遣散。

    可是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汤六娘会潜入军中,一直充当她的亲兵。事实上陈应不用猜测也知道肯定是梁赞搞得鬼,只有梁赞与汤六娘串通一气,才可以瞒着陈应躲在军中。

    汤六娘浑身被破甲箭穿透了,鲜血顺着箭杆缓缓往冒。巨大的破甲箭,破坏了她的身体机能。汤六娘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每一次张嘴,嘴里都会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记住我,下辈我会干干净净做你的女人”陈应略通唇语,看着汤六娘的唇形,隐约猜测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陈应感觉喉咙里塞了一团东西,让他感觉呼吸困难。陈应点点头道:“我记住你了!”

    汤六娘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是这个笑容却定格在了脸上。

    ……

    望着陈应跌落战马,阿史那什钵苾顾不得确定陈应到底有没有死,经过短短一刻钟的接触战,他的近万部曲,已经伤亡近三分之一。哪怕许如马匹良马的赏赐,然而众部曲已经开始出现畏敌怯战的情绪。

    阿史那什钵苾调转马头,连野猪岭的部曲家眷和财货都顾不得了,径直沿着山谷小道,朝着东北的怀远方向奔弛而去。

    陈应抱着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眼睛里蓄积了满眶的泪水。他与汤六娘的接触不多,更没有什么瓜葛,然而汤六娘却像无数怀春少女一样,有着自己对爱情的追求和向望。在陈应面前,汤六娘非常自卑。

    自从从始州返回以来,她甚至从来没有在陈应面前光明正大的出现过。或许在陈应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痴痴的姑娘正在默默的打量着他。

    汤六娘死了,她所求的不多。只想让陈应记住她,她期待的只有来世……

    “来世干干净净的做你的女人!”

    就是这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陈应的心。陈应感觉心如刀绞,拳头攥得死死的,就连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都没有知觉,鲜血顺着陈应的指间缝往下流,在雪地上形成一滩血泊。

    好半晌,陈应那张俊俏的脸变得异常狰狞,异常恐怖。

    征战沙场,陈应早有马革裹尸的觉悟。

    然而,汤六娘何其无辜?

    上天似乎肆意的在捉弄她,让她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如今却又惨死他乡。

    陈应心中升起滔天的恨意:“突厥人都该死!”

    “升血旗!”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陈应喉咙里吼出来的,每一字里都透着浓浓的恨意和愤愤。

    血旗是陈应在增援始州时,看到被旁企地叛军肆意妄为,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当时陈应发出“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来还!”的豪言。自从来到灵州之后,陈应并没有再一次挂起血色战旗,然而这一次陈应是动了真火。

    随着一阵激昂浑厚的牛角号升起,一面已经变成黑紫色的旗帜,缓缓升起。

    右卫率其他府的人还不清楚这面血色战旗的意义,可是勋二府的老兵都明白这面血色战旗意义。

    似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疯狂的味道。

    陈应就是这么一个人,别看他斯斯文文,似乎弱不经风,可是他身上就像带着莫名的魔力,可以瞬间带动周围所有的人。

    “贼他娘!”

    “入他娘!”

    “干死他们!”

    各种乱七八糟的污言碎语喷薄而出,众唐军士兵在勋二府老兵的带动下,瞬间就像月圆之夜,准备变身的狼人。数千唐军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几乎如同实质,压抑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右卫率左副率高允权感觉嘴唇发干,不解的望着那些瞬间变得恐怖万分的唐军士兵:“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高副率不用管了!”魏文忠满脸苦涩的道:“陈总管此刻杀心已起,突厥赶紧祈祷吧!”

    右副率何月京道:“魏都尉,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你们可以自己看!”魏文忠伸手一指,只见一名勋二府步兵伙长他冲身边的士兵道:“快把我捆在马上!”

    众士兵一愣,伙长勃然大怒道:“快,快,快!再他娘的愣,老让你们吃板面(吃刀)”

    周围的士兵们立即手忙脚乱的将这名伙长捆在战马上。要想让不会骑马的士兵骑在马背上不掉下来,短短时间内只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是南北朝时期冉魏皇帝冉闵发明的,他首次率领魏国汉军三千步兵,以捆在马背上决死突击的方式,一战大败匈奴,斩首三万余级。

    后来,每当到了拼命的时候,汉人士兵都会采取这种方式。会骑马的士兵就会抢到一匹战马,不由分说跳上战马,不会骑马的士兵,则利用绳索将自己捆绑在马背上。

    短短一刻钟内,陈应麾下的骑兵陡然增加了近一倍。多达六七千骑。

    陈应望着满山遍野狼狈逃窜的突厥人,冷冷的吼道:“自阿史那什钵苾以下,不留俘虏!”

    血色战旗迎风猎猎作响,在血色战旗的指引下,一股浓郁的杀气冲天而起。

    “我以我血荐轩辕,血债还需血来还!”

    六七千名唐军士兵整齐大吼,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这冲天铺面而来的杀气,差点让阿史那什钵苾坠落战马,此时阿史那什钵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部队,那些突厥骑兵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可以跑得越远越好!

    见机快的突厥人,赶紧跪在雪地上,举起双手投降。至于唐军会如何处置他们,他们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了,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他们想错了,原本唐军会接受俘虏,然而此时,如同潮水滚滚而来的唐军骑兵,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无论他们面前是人也好,马也罢,他们只会一个纵马踏过来。

    万千铁蹄一路狂飙,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一地血沫,缕缕怨魂,正在诉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四十二章捡个大将军当马奴

    “前进!”

    “继续前进!”

    六七千名唐军将士,在血色战旗的指引下,几乎不存在任何理智。所有的唐军将士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死战!

    陈应已经给这支唐军部队注入了近乎疯狂的战意,在血色战旗下的唐军士兵,感觉自己的热血的燃烧,在沸腾。

    一支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此时唐军没有什么有章法的战术,以一千五百只钩镰枪打头,如骑兵墙一样推进。

    辗压!

    赤裸裸的辗压。

    一条一条的血线洒在钩镰枪长长的枪锋上,再反射阳光,雪光就变成了血光,是多么冷艳。

    阿史那什钵苾此时仓皇如丧家之犬,麾下旗帜散乱,人马疲惫,实在狼狈到了极点。

    仅仅半个时辰之前。阿史那什钵苾还是意气风发,杀气腾腾的扑向陈应。梦想杀掉陈应,成为突厥人心目中的英雄,顺利的从他的父汗手中接近东突厥汗国的汗位。

    幻想着可以将他的继母,那个高高在上的突厥可敦,大隋的义成公主狠狠的压在身下,做些邪恶的事情(男人都应懂,和谐万岁)。可阿史那什钵苾怎么也没有想到,

    他不仅败了,而且还败得相当凄惨。一万五千部曲,此时只剩下了三个督将。他的幼时玩伴,最好的兄弟阿史那思摩第一时间败下阵来,恐怕此时也凶多吉少了吧?

    距离怀远父汗的汗帐还不到五十里,然而由于为了逃命,拼命抽打战马,战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快速的耗尽了战马的体力。此时所有的战马,都似乎进入了油尽灯枯的阶段。

    看着身边三千人马不到,阿史那什钵苾一阵黯然。入冬以来,他的父汗身体大不如从前,有传闻说要立他的叔叔俟利弗设为可汗。原本他的实力就不如俟利弗设,如今大败之下,恐怕可以接任汗位的机会更加渺茫。

    看着身边麾下将士的士气低落,阿史那什钵苾开始鼓舞士气道:“勇士们,加把紧,咱们回到怀远,还要睡唐人娘们呢!谁都他娘的别给我软了!”

    “哈哈……”原本低落的士气,在阿史那什钵苾打诨下,慢慢回升不少。

    “叶护,唐人没有追来,咱们歇歇吧,这马再跑的话,可就要废了!”

    战马奔跑,其实速度越快,越跑不远。蒙古人以走马的方式,一天可以走马三百公里。可是若是以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跑,甚至跑不了半个小时,战马就跑不动了。

    在雪原上一望无际,无遮无拦,可以一目了然。阿史那什钵苾道:“休息半个时辰!”

    众突厥骑兵纷纷下马,开始放水的放水,喂马的喂马。然而没过一柱香的时间,地面快来一阵颤抖,雪面上的雪粒子开始跳舞。

    就当众突厥人手忙脚乱开始上马准备飞奔的时候,唐军骑兵正浩浩荡荡的冲来。

    “杀光他们!”

    “快跑!”

    战场上的双方又展开了疯狂的追逐战。这次追击,陈应并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战斗,陈应交给了罗士信与张士贵二人指挥,而陈应则一直跪在雪里,怀抱着早已僵硬的尸体。

    “汤六娘!”

    华夏亿兆百姓中平庸的一员,她的一生是坎坷曲折,她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兄长,因为战祸让她美满的生活,陷入绝境。

    “来世干干净净的做你的女人!”

    这是这个平凡的女子,临死前最后一句遗言。每每在脑海里回想起这句话,陈应的心便如刀绞。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陈应的眼眶里涌出。陈应嘶哑着疯狂的叫喊:“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不用等下一辈子,我不乎,不在乎!”

    在陈应生活的那个年代,贞洁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有段子手在说,处女应该去幼儿园里去找,处女情节并不是陈应在乎的东西。陈应更在乎这个倔犟要强的女子,就这么死了。

    阳光的照耀下,陈应的廉价浮现起红晕,两只眼睛红得像灯笼一样,眼神里却透出冰冷的恨意!

    一名唐军士兵小心翼翼的砍下不远处一颗突厥人的首级,正欲挂在腰间,准备回去酬功。原本一言不发的陈应陡然道:“垒成京观!”

    或许是陈应的声音太过嘶哑,或许是这名士兵假装听不懂陈应的话。他迟疑着,缓缓将这颗首级准备挂在腰间。

    “扑通……”这名士兵被身后的一股巨力踹倒在地雪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谁他娘……”这名士兵敏捷的起身,正欲回身喝骂,可是当他转身看到在身后踢他的人正是梁赞时,顿时把下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唐军以首级计功,没有人会将宝贵的首级垒成京观。然而陈应却不同与其他人,他是右卫率的神,右卫率的天,陈应既然说了垒成京观,那就不能打半点折扣。

    打扫战场的唐军士兵将战场上突厥人的尸体集中起来,在野猪岭山口的高坡上,开始垒成了京观。

    失神落魄的阿史那思摩,跪在雪地上已经快要动僵了,当唐军士兵举起横刀将要斩下他的脑袋时。陈应起身道:“做我的马奴,可活命!”

    陈应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居然神使鬼差的留下一名突厥人。可能,还是因为阿史那思摩败得过快,汤六娘的死,与他没有关系。

    “遵命我的主人!”

    阿史那思摩想得比较简单,他败了,败给了他的敌人成为对方的奴隶,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陈应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在战场上随便一捡,居然捡了太宗贞观朝的右武卫大将军。

    一颗一颗砍下血迹斑驳的头颅,慢慢堆放在高坡上,一个巨大的京观缓缓形成。

    一尺

    三尺

    一丈

    一座方圆六百余步,高达六丈的京观树立在雪原上。

    当掌灯时分,陈应终于动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汤六娘放在一张房车雪爬犁里,吩咐下去,给她打造一具上好的棺木。

    事实上早在半个时辰之前,陈应已经接到回报。战事已经结束,在武德二年正月初一由梁师都发起的灵州之战,进行六个时辰后,以唐军全面胜利而结束。

    梁军与突厥联军先后溃败,伤亡人数是唐军的十数倍。特别是阿史那什钵苾麾下一万五千部曲,最终逃出去的不过百余人。而阿史那意珍麾下,逃出于的不过两千余人。至于梁师都则更惨,几乎是匹马逃回。近万部曲留在了灵州。

    罗士信、张士贵率领唐军追击突厥溃败军六十余里,直到始毕可汗率领三万骑突厥附离军与十数万突厥控弦之士严阵以待,而且看气势颇为雄壮,张士贵担心遭到埋伏,这才折回,尽管罗士信还想再打,发现全军将士人马皆疲惫不堪,不得不撤退,并向后方报捷。

    听说唐军野战再一次取胜,灵州全城精神一振,士绅百姓纷纷前来贺喜。

    然而陈应却没有回城,而是就地以野猪岭突厥京观下的山谷作为中军驻地,每当前来拜访陈应的士绅都不敢抬头望向野猪岭的京观。

    与此同时,陈应的威名也真正传扬开来!

第四十三章始毕可汗震怒

    随着武德二年正月初一的灵州之战,陈应连败梁师都、阿史那意珍和阿史那什钵苾三阵的消息传扬开来,在灵州附近郡县率先传扬开来。

    就连身处在怀远的唐人百姓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如今怀远还在始毕可汗的王帐所在地,怀远的百姓们只能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议论,唯恐遭受屠戮。

    “嘿,你听说了吗,突厥狗贼在灵州败了!尸体从灵州铺到怀远,一片一片的,狗血把雪地都染红了!”

    “我看呐,突厥狗贼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怀远城内一间残破的城隍庙里一群破衣烂衫的百姓在议论纷纷。

    “始毕可汗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能被打得像狗一样逃回来了。”

    怀远城外俟利弗设的叶护汗帐内,传出一阵爆笑声:“哈哈哈哈……始毕可汗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原本陈应将俟利弗设打得如同丧家之犬,可是随着意珍和阿史那什钵苾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俟利弗设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入冬以来,俟利弗设的哥哥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的身体日渐不好,如今更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然而咄吉世的嫡长子阿史那什钵苾如今年方十六,并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才干,在突厥汗国内部,提议让俟利弗设代替始毕可汗咄吉世成为东突厥新可汗的呼声非常高。

    然而随着薄骨律城之败,俟利弗设被陈应打得老巢丢失,部曲仅剩四五千人。突厥人向来崇拜英雄,像俟利弗设这样打了败仗,而且败得如此之惨的人,是肯定不会被拥立为可汗的。哪怕兼并了阿史那易勿真莫麾下的部曲,基本上恢复了实力,然而突厥内部非但没有人提议拥立他为可汗,反而拥立阿史那什钵苾非常高。

    可是,随着阿史那什钵苾几乎全军覆没,原本形势大好的阿史那什钵苾反而直转而下。

    “机会来了啊,天狼神,你对我是如此的眷顾!”俟利弗设看到阿史那什钵苾战败,心中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他兴高彩烈的在汗帐内手舞足蹈,如果陈应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恨不得亲吻陈应的靴子。

    “现在好了,阿史那什钵苾也败了,比本叶护败得还惨!”俟利弗设兴奋的吼道:“他现在还有脸当突厥可汗吗?”

    海都兴高采烈的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书信,他的亲兵们骑着快马,将开始上下串联。整个东突厥有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可以决定可汗谁属的只有这十六人。如今易勿真莫已经落入唐人之手,无论是生是死,已经不足考虑。

    而叶护阿史那什钵苾和叶护阿史那结社率是亲兄弟,哪怕再怎么落败都不会支持自己。可以成为潜在盟友的只剩下十二设,其中最有支持他的还是他的三弟阿史那咄苾。如今阿史那咄苾担任莫贺咄设。另外还有土龙岅设、莆矟设与他交好,十二设之中,可以毫无顾忌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只有一叶护两设。

    只要可以获得嫂子、突厥可敦义成公主的支持,她麾下可以直接掌控三设,那么他就可以有五设一叶护,或通过义成公主交好的设汗,他登上汗位的机会就大增。

    随着俟利弗设、易勿真莫、意珍以及阿史那什钵苾接连战败,这对突厥自始毕可汗登基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此时突厥汗国内部,也酝酿着滚滚暗流,此时突厥明显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主张倾突厥之力,与大唐进行国战,以报灵州之耻。

    事实上突厥内部已经统一了意见,将灵州之败,称为灵州之耻。可是同样,另外一派则是主张与唐朝化干戈为玉帛。

    两派之间开始推诿扯皮,和华夏礼仪之邦不同。突厥可没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说法,他们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在堂堂东突厥始毕可汗的汗帐内已经上演了三波全武行。

    这场有设汗参与的打斗,规模不小。就连各自派系的特勒也参与了争斗。伤了五人,死了一名特勒。

    坐在王帐白虎上主座上的始毕可汗咄吉世汗面色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能摧毁天地的雷暴,巨大的威压,让众突厥贵族们大气都不敢喘。众突厥贵族汗珠子一滴一滴的掉到羊毛毯上。

    始毕可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始毕可汗虽然不是天子,但是他却是突厥的天。哪怕如今他病中,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可是虎老威犹在,众突厥贵族,还不敢忤逆他。

    至少在三万附离军还掌握在咄吉世手中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敢站起来反抗咄世吉。

    咄吉世非常生气,确实非常生气。入冬以来,突厥遭遇了罕见的雪灾,损失惨重。大量老弱病残,惨死的这场雪灾中,就在雪灾刚刚爆发的时候,就有人提议,趁着西秦与大唐正在恶战,突厥可以引兵南下,攻进关中。

    然而,咄世吉却没有同意这么做。

    事实上并非是李渊向大唐称臣,而是因为他记得当年那场倾国之战的后果。当初隋也是初立,摄图可汗率领五小可汗,纵控弦之士四十余万入侵中原。从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等郡县,鸡鸭鱼肉粮食,能带走的,都被突厥劫掠了个遍,然后突厥浩浩荡荡的就回去了。

    这场战争虽然突厥大胜,可是在马邑却发生了一场连汉人史书都是一笔带过的战斗,让突厥人虽胜,却记忆犹新。突厥主力沙钵略可汗与隋将达奚长儒发生激战,当时突厥兵十余万,隋军才三千人。隋军集结在一起,四面抗拒,连续激战三天,作战十四次,隋军兵器用光,就用拳头相拼,手上的骨头全部露出来。这场恶战杀死突厥兵三万余人,隋军也损兵折将十之七八,突厥兵撤军而回。

    突厥人用三十倍优势兵力,损失是隋军的近二十倍,结果只能无功而返。这场仗让突厥人惊到了骨子里。

    可是随后,杨坚展开反击,最开始的反击并不是军事打击,而是内部分化,先把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然后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分而打击,隋朝大胜。可是数年之后,当突厥露想要南下的意思后,隋又发动了第二次对突厥的攻击,这一次都蓝可汗被杀,损失十余万人。接着第三次隋朝攻打突厥的战争又在杨广的指挥下打响,突厥国力已经全部崩溃。

    现在虽然大隋已经灭亡,大唐初立。可是谁也保不准,大唐就是又一个强隋。一旦激怒大唐,大唐像隋朝一样,一二再,再而三的攻击突厥,突厥就要因而亡国了。

    正是因为始毕可汗咄吉世,亲自经历了第二次隋攻突厥之战和第三次隋朝攻击突厥之战,作为当事人之一,咄吉世更能体会到汉人的恐怖之处。

    汉人拥有着绝对的人口优势,损失十万人数十万人,他们损失得起。可是突厥损失十万人马,定会元气大伤,损失数十万人马,就会亡国灭种。

    然而,整个突厥却没有人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汉人如果真那么容易好灭,早就被匈奴人、鲜卑人灭掉了,哪里会轮到他们突厥?

    “本可汗早就说过,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击大唐!”咄吉世威严的目光扫过,群臣的脑袋纷纷低到了胸前,“意珍、呼图苾,都罗、你们是认为本可汗昏庸无能吗?是不是要换一个明主?”

第四十四章始毕可汗之死(三更求订阅)

    阿史那意珍、呼图苾和都罗三个设汗,都是可敦、义成公主的人。听到这话,看着始毕可汗杀气凛凛的眼神,心头一凛,后背上冷汗津津。在怀远、在可汗王帐内,只要始毕可汗一声令下,帐外的附离军涌入,就会把他们剁成肉酱。他们三人赶紧躬身道:“臣等不敢!”

    始毕可汗回头望着右则端坐着的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与突厥女子不同,尽管她的皮肤与少女相比,显得粗糙不少,然而义成公主身上散发出来高贵的气质,是那些少女所不具备的。

    始毕可汗咄吉世阴郁地脸色下面,确实是酝酿着一场雷暴。但雷暴地目标嘛……看上去是那个弱不经风的女子。

    和雄壮宽阔的始毕可汗相比,义成公主看上弱得可怜。然而突厥人却知道义成公主也是突厥汗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事实上包括咄吉世在内的所有突厥人,没有人敢小瞧她。义成公主八面玲珑,东突厥十二设汗,过半与她有过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实上咄吉世也清楚,义成公主不仅有阿史那意珍、呼图苾和都罗三个设汗为心腹爪牙,而且还掌握着数万隋朝遗民。这些隋朝遗民虽然懦弱不堪,但是他们却擅长制器,若是没有义成公主的这些人,勇猛的突厥人连箭簇都用不上。

    说出来实在可笑,突厥人本是柔然汗国的匠部,整个部落都是为柔软可汗打铁制甲的匠人,然而不过区区六七十年,突厥人连他们生身立命的本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的他们,打不了铁,也炼不得钢,甚至连甲胄制造的能力也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这时,义成公主冲下首一名突厥特勒吐烈拉赫曼使一个眼色。吐烈拉赫曼道:“可汗,易勿真莫这个废物丢尽了可汗的脸,咱们突厥绝对不能咽下这个口气!”

    “住口!”咄吉世低沉而威严的嗓音,如闷雷滚过大帐,吐烈拉赫曼吓了一跳。“既然易勿真莫是个废物,请问你们谁能保证领兵平了灵州,灭了陈应?谁能?告诉本汗?”

    吐烈拉赫曼道:“臣保举俟利弗设叶护,俟利弗设叶护能平灵州,能灭陈应!”

    “放屁,放屁!咄吉世嘴唇铁青、嘴皮子微威颤,却感觉一阵目眩。

    十数名突厥贵族设汗、特勒整齐的出身:“可汗,唯有俟利弗设叶护才可救突厥,请可汗下令命俟利弗设叶护可汗领军出征灵州!”

    “你……你……你们!”咄吉世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义成公主起身朝着咄吉世福了一福,朗声说道:“我们突厥自立国以来,有仇有怨报怨,数万儿郎惨幸,请可汗给他们讨一个公道!”

    “请可汗给他们讨一个公道!”

    咄吉世感觉天旋地转,身子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咄吉世被搀起来只觉额头火辣辣的痛,蹭破了皮,这跌摔得他眼冒金星。当咄吉世抬头,正望着俟利弗设身披铠甲,手柄弯刀柄,威风凛凛大步而来。

    看到俟利弗设到来,咄吉世又怎么猜不到是他的可敦义成公主与他的弟弟俟利弗设勾结在了一起,联手逼宫。咄吉世并没有叫帐外的附离军护卫,因为他知道既然俟利弗设敢大摇大摆的走入王帐,肯定事先已经摆平了他的附离军。

    否则俟利弗设根本不敢进入这座王帐。

    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忠诚,所谓的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原本俟利弗设确实是拿不出足以让三万附离军集体背叛的筹码,就算义成公主同样也拿不出足以让三万附离军背叛的筹码。

    可是义成公主却得到咄吉世得了痨瘵,痨瘵也就是肺痨,这种病在古代根本没法治。死亡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所以当附离军将领得知咄吉世得到痨瘵,不得不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义成公主极精通人情世故,也擅长洞察人心,在看到众附离军将领动摇之后,提出只要他们拥有俟利弗设为新可汗,那么他们这些人还可以保住地位和权势。

    也就是义成公主没有拿出任何真金白银,只有一句乡亲们虚无飘渺的承诺,换取了突厥最为精锐的三万附离军倒戈。

    尽管无法猜测到义成公主和俟利弗设是用了什么手段买通了附离军,可是想到自己一心为了突厥,转眼之间就变得众叛亲离,咄吉世更是气得热血冲头,后脑勺一阵阵的发麻,他指着义成公主和俟利弗设咆哮道:“义成……俟利弗设……你……你……你们。”

    咄吉世一句话说得气促喘息,突然咄吉世仰天摔倒在地上。众人一拥而上,围着咄吉世,可是此时咄吉世却仰面朝天,怒目圆瞪,气绝身亡。

    在义成公主的带领下,众突厥贵族拥立俟利弗设为突厥可汗,封号处罗。

    怀远城中,一处面积不大的院落里。叶护阿史那什钵苾正在疯狂的喝酒,他想喝醉,然而越是猛灌马奶酒,可阿史那什钵苾越是喝不醉。

    突厥人自己酿造的马奶酒只有八九度的酒精含量,想要喝醉至少需要一斗开外。

    阿史那什钵苾此时是真怕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望着唐军枪骑兵明晃晃的钩镰枪如墙推进,所过之处,到处都是血肉飞溅。

    只要他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涌现唐军如疯如狂,如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深深的恐惧,让阿史那什钵苾魂不守舍,他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连续喝掉了近一斗马奶酒,阿史那什钵苾反而越喝越清醒。

    心情烦躁的阿史那什钵苾将一个马奶酒酒囊扔进篝火堆里,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哗然。

    阿史那什钵苾咆哮道:“怎么回事?”

    很快一名亲随惶恐不安的跑进来禀告道:“叶护汗,大事不好?”

    “啪啪……”阿史那什钵苾心中正是有火无处发泄,看着亲随惶恐不安的样子,阿史那什钵苾总感觉他在用这种方式嘲讽自己。打了好一会儿,直到将亲随的脑袋打得猪头,阿史那什钵苾这才悠悠的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始毕可汗死了!”

第四十五章转变(一更求订阅)

    “什么?”阿史那什钵苾一把抓起亲随的袍子,将亲随的双腿提离地面。尽管咄吉世身体自入冬以来,大不如从前。可是阿史那结社率却实在难以相信咄吉世会死。阿史那什钵苾的脸部变得狰狞,竭斯底里的吼道:“父汗怎么会死?”

    “据说,据说……”亲随实在说不出话来,他的脖子被阿史那什钵苾扼住,差点闭过气去。

    突然发觉亲随的脸色青紫,阿史那什钵苾这才发现异常。渐渐松开了亲随的脖子,急切的问道:“据说什么?”

    “据说是俟利弗设杀了可汗!”亲随怯怯的道:“俟利弗设已经登基称汗,号处罗!”

    “俟利弗设他怎敢?我要杀了他!”阿史那什钵苾正欲夺门而去,迎头就撞见他的十四岁的弟弟阿史那结社率。

    “哥哥,快跑!”阿史结社率道:“俟利弗设已经杀了父汗,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阿史那什钵苾身上带着始毕可汗咄吉世的血统,就是他们的原罪,如果不杀掉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二人,恐怕处罗可汗做梦都会惊醒。

    阿史那什钵苾却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俟利弗设既然杀了他的父汗咄吉世,也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二人。阿史那什钵苾有点心慌道:“天下之大,我们能逃往哪里?”

    阿史那结社率道:“金山屈律啜!”

    屈律啜是突厥的一种官名。突厥阿史那家族子弟谓之特勒,另部领兵的叫设,大官屈律啜,次阿波,次颉利发,次吐屯,次俟斤,并代居其官而无员数,父兄死则子弟承袭。如果突厥叶护相当于唐朝的亲王,那么特勒则相当郡王。屈律啜则相当于一道总管。

    始毕可汗正妻、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的生母是阿那德吐屯屈律啜的女儿,如今现任金山屈律啜正是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二人的娘舅。

    “好,咱们就去金山!”

    也多亏俟利弗设只是想着逼宫,而不是真的想弑兄夺位,咄吉世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可是随着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率领心腹部曲逃出了怀远。这边正在突厥王帐内大赏众臣的处罗可汗得到了这个消息。

    俟利弗设心中甚是忧惧。金山就是就是指后世的阿尔泰山(阿尔泰,就是蒙古语金山的意思),同时,金山屈律啜也是西突厥超级部落,拥有十数万口,控弦六万余骑。当然处罗虽然新立汗位,却不惧西突厥金山屈律啜麾下的六万余兵马,然而处罗可汗却知道。

    东突厥发生这样巨大的变故,西突厥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可以侵蚀东突厥的机会。看着处罗可汗手足无措施,义成公主咳嗽一声道:“真是欺人太甚,唐人真是欺人太甚!”

    众臣愕然,异常疑惑的望着突厥可敦。现在正在议论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逃亡金山的消息,怎么就扯到唐人身上了呢?

    义成公主道:“唐人以毒箭射伤始毕可汗,始毕可汗重伤不治而亡,此仇不报,不堪为人!”

    处罗可汗俟利弗设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义成公主的用意。如今始毕可汗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俟利弗设就算是黄泥巴摸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若是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从西突厥借得兵马,打着为始毕可汗复仇的旗号,到时侯恐怕整个东突厥就会军心动荡,始毕可汗成为东突厥可汗十数年,心向他的部落和将士不知凡几,若是他们倒戈相向,恐怕阿史那什钵苾和阿史那结社率兄弟还真能夺回汗位。

    可是义成公主此法甚妙,不仅把俟利弗设摘出去了,反而可以以始毕可汗的余威,团结所有东突厥各部。

    义成公主与处罗可汗赶紧商议一番,对外宣称突厥始毕可汗中了灵州总管陈应小儿的毒箭,伤重不治而亡。

    突厥汗国举国治丧,待治丧后倾国之兵讨伐陈应,为始毕可汗复仇。

    ……

    灵州城外,野猪岭的京观前。陈应像是丢了魂一样,依旧魂不守舍。看着陈应日渐消瘦,众唐军将领皆愁眉不展。

    四辆雪爬犁房车组成的右卫率中军大帐,此时大帐内虽然燃烧着十数个火盆,可是大帐内仍感觉让众将领如同坠入冰窖,浑身冰冷。

    陈应此时脑袋里闭上眼睛就是汤六娘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对于汤六娘的死,陈应感觉异常愧疚。

    两世为人的陈应,事实上有点大男子主义,他始终坚持认为,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可是,汤六娘还是因他而死,这让陈应异常自责。

    陈应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从长安到灵州,中间发生的事情,陈应都仔细的回想一遍。有些事情,不是想要逃避就可以逃避的,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逃避,他已经让兰儿受过一次伤害,因为逃避,不仅灵州险些陷落,如果陈应在刚刚来到灵州的时候,果断的发起攻击,那么灵州城会有很多百姓可以避免惨死。

    陈应此时就是右卫率的神,就是右卫率的精神领袖,右卫率的绝大部分将士甚至连汤六娘听都没有听过,更不知道汤六娘与陈应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却知道是突厥人让陈应变成一蹶不振。右卫率将士把心中的不满和愤慨都发泄在了阿史那思摩身上。

    “忒,那蛮子,过来斩草喂马!”

    “忒,那蛮子,把净桶去刷干净!”

    “忒,那蛮子……”

    成为陈应马夫的阿史那思摩简直成了众将士发泄的突破口,军中所有的脏活和累活,都压在了阿史那思摩头上。

    直到第三天,陈应想通了,也想明白了。既然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么他决定从此以后,什么事情都要永敢面对。

    “去他娘的天可汗!”

    “去他娘的文武至圣皇帝!”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想通此节,陈应这才从中军大帐中走了出来。阿史那思摩看着陈应出来,赶紧牵着战马走到陈应面前,然而阿史那思摩便跪在地上,充当陈应的踏马凳。

    陈应策马缓缓朝着灵州城走去,可是当陈应刚刚走到野猪岭山下的巨大京观时,突然看到灵州长史杨则一脸惶急的从灵州城内方向紧急而来。

    “陈总管,大事不好了!”杨则急道:“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陈应实在想不出现在能有什么大事,自怀远城外三十里至灵州,陈应布置了不下百支斥候队,可以说突厥人会不会进攻灵州,陈应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得到这个消息。杨则喘着粗气道:“刚刚得到消息,始毕可汗死了!”

    “始毕可汗死了?死得好啊!”陈应道:“他要是不死,本总管也不会放过他的!”

    杨则道:“可突厥人都说是陈总管用毒箭射伤了始毕可汗,始毕可汗伤重不河而亡……”

    陈应不懂政治,根本不知道义成公主为了统一突厥内部人心,将始毕可汗死亡的事情,按在他的头上。可是最后的追击之战陈应并没有参与,他也不知道唐军士兵有没有伤到始毕可汗。

    陈应疑惑的望着罗士信和张士贵,罗士信和张士贵连连摇摇头道:“总管绝无可能!”

    “咱们军中制式弓弩则没有淬毒的啊!”

    陈应一想也是。

    郁孤尼道:“我的主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始毕可汗的大纛(dà dào)。”

    如果从前的陈应肯定会纠结,自己绝对不愿意背锅。然而此时他却无所谓了。陈应不以为然的道:“即使突厥人这么客气,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咱们就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