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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节 王牌对王牌(2)

    “前提是和三洋合资必须成功吧?”焦虹皱着眉头,“没有三洋,这个项目就不可行?”

    “对。”沙正阳没有遮掩,“宛州电器光靠自身,就算是注入资金,盘活渠道,没有品牌和技术以及成本控制,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它和红旗酒厂不一样。”

    “单纯只做洗衣机?”焦虹已经从更远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了。

    “目前来说,只能考虑洗衣机,至于以后,谁能说得清楚?”沙正阳看着焦虹微笑道。

    宁月婵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皱起眉头:“如果成功,谁来负责?”

    沙正阳目光在焦虹和宁月婵两女身上盘旋,“你们俩,二选一。”

    焦虹和宁月婵面面相觑。

    虽然早有一些心理准备,毕竟几千万的投资,如此大一个项目,而且是一个全新领域,不可能不闻不问,肯定要一个重要人物去坐镇操盘,想都能想到只能是她们二人中的一个。

    “正阳,你希望是谁去?”高长松抿了一口红旗大曲,他还是最中意这种最纯正的货色。

    “虹姐吧。”沙正阳想了想,“婵姐还担任着红旗村主任,而且东方红酒业和集团,还需要婵姐来掌舵。”

    红旗村是东方红集团最大股东,而宁月婵是红旗村主任,哪怕有高长松坐镇,沙正阳还是希望宁月婵留在东方红替自己守好后院根基,而焦虹没那么多牵挂,而且焦虹在适应新环境上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更强。

    这也在高长松和杨文元预料之中。

    宁月婵身份不能轻动,相比之下焦虹作为总经理则可以去开辟新战场,而总经理一职可以让毛国荣来担任,当然前提是沙正阳恐怕解决好东方红酒业的股权激励问题。

    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再拖下去,要想留住人,必须要把这些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重生一世的沙正阳可以不在乎这些利益,但这些人不可能。

    “为什么让虹姐,而不是我?你是不是和虹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看见宁月婵满脸幽怨的神色一步步逼近,沙正阳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婵姐,哪有的事儿?”

    “没有?没有为什么虹姐望向你的目光那么怪异?而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宁月婵过于饱满的胸部衬衣纽扣就要崩开,黑色的文胸透过白色的衬衣布料透出来,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沙正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甚至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被对方用胸部压了过来,那纽扣甚至在挣扎中陡然崩开来,两团遮掩不住的饱满宛如那一日,挤在自己脸上,而宁月婵更是双腿骑压在自己身上,丰臀猛然坐下。

    “你一直再躲着我,是不是?”一股子夹杂着香水气息的温热扑面而来。

    沙正阳再也无法忍受,猛然大叫一声,双手牢牢的擎住对方的臀瓣,……

    猛地睁开眼来,沙正阳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狂跳个不停,而毫无疑问,某种事情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照理说不该,昨天才欢爱一宿,今天怎么可能?

    可就是发生了。

    起身看看表,凌晨四点过,沙正阳摇摇头,起身出门洗澡,然后才换了内裤和T恤。

    东方红这边的事情基本上敲定了,虽然焦虹和宁月婵都说还要商量一下,但是沙正阳知道这事儿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剩下就是今天要和朱凤厚的见面了。

    之前沙正阳也提前和曹清泰谈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曹清泰不置可否,只说要看朱凤厚的态度,但他觉得问题不大,三千万对于别的企业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可能的数目,但是对东方红集团来说,真不算什么。

    东方红集团准备成立东方红投资公司,这是东方红集团的子公司,可能会让宁月婵暂时兼任总经理,不过下一步可能要物设专业人士进来负责。

    对宛州电器厂的投资就将东方红投资来完成,这也算是东方红投资的第一个项目,而新湖的茶饮料项目将是第二个。

    沙正阳也知道宛州电器厂这个项目风险不小,不在于流动资金,不在于三洋方面,而在于宛州电器厂自身,就算是焦虹接手,还有三洋提供管理人员,但宛州电器厂那些干部职工作为根深蒂固的国企心态,能不能调整过来,很难说。

    解决不好这个问题,那宛州电器厂就好不了。

    但沙正阳知道,自己必须要冒这样一次险,否则以后的机会越来越少,很多事情不是你有资本就能干的。

    现在或许还不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后,你会发现在资本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小,创新和技术,品牌和人才,甚至渠道,都会越来越重要,这些要素的重要性甚至会慢慢超过资本,虽然这也是相对的。

    实业立国这是沙正阳所赞同的,没有实业,像宛州这样前世中的四线城市,根本就没前途,而沙正阳希望今世,能让宛州有一个更好的奔头,朝着二线城市的目标飞奔。

    “所以你觉得东方红集团应该抓住时机壮大自己,不必拘泥于地域所限?”尤哲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浅笑着的年轻人,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哲哥,东方红集团的情况比较特殊,酒业这一块的扩张不可能一蹴而就,原因你也清楚,那需要时间来沉淀,那么走多元化道路就是必然。”沙正阳好整以暇的拈了一筷子鳝鱼,却放在碗碟里,搁下筷子,“酒水这一行会是东方红的立身之本,但是并不代表东方红就会囿于这一领域,所以东方红也在一直寻找机会。”

    “可正阳,你能说东方红投资公司准备注资入股宛州电器厂和你到到宛州工作没关系么?”尤哲毫不客气的挑开。

    “有关系没关系那重要么?”沙正阳反问:“只要能给东方红带来机会就可以了,双赢之举很正常,宛州电器厂缺流动资金,东方红有,三洋有品牌、技术和管理,但缺渠道和市场,宛州电器厂有,三洋又可以不出钱就占股,何乐而不为?”

    尤哲目光游动,“东方红集团应该更多的考虑在银台发展才对,毕竟它是一家银台企业。”

    “我以为哲哥是体改办出来的,不应该囿于门户之见吧?”沙正阳哂笑,“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屁股决定脑袋?”尤哲楞了一下,细细咀嚼了一番,笑了起来,觉得这话很贴切,“嗯,有点儿那个意思,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嘛。”

    “我说了,东方红酒业已经到了极致,只能稳步扩张了,而自然堂不也一样要向其他省市发展?这是企业生存和资本逐利的需要,用行政手段来干预只会适得其反,银台没有适合的产业,总不能让东方红等着银台发展吧?”沙正阳淡淡的道:“再说了,东方红集团发展壮大了,未来一样有更多机会反哺银台的,哲哥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沙正阳当然不信尤哲想不到这个道理,尤哲只比自己大七岁不大,三十一之龄出任银台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连曹清泰都夸赞他是市里边少有的具有极强政治素养和宽阔视野的干部,未来前景未必比自己逊色。

    “正阳,话不是那么说,华峰电器要到你们那边兼并,自然堂水业也要在你们宛州投资建厂,现在东方红又要进入你们宛州,你让县里市里的领导们怎么想?”

    尤哲苦笑,这个家伙胃口太大了,差点儿就要把东方红搬空了,难办的是这家伙在东方红威信极高,而且那两个村的干部也对其极其信任,县里和镇上都很含蓄的和两个村干部谈过,但是人家态度很明确,东方红是沙正阳一手打造出来的,他们相信沙正阳的指引下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

    企业求壮大,谋发展,获得更多的红利,这没错啊,你能说什么?

    当然尤哲也知道沙正阳不想因为这事儿让东方红和县里把关系弄僵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当着曹清泰,朱书记有些话也不好说,就只能自己来了。

    “哲哥,东方红的根本始终在银台,这一点不会改变,说句不客气的话,除非省里市里硬性要求,东方红集团和自然堂集团的总部不会挪出银台,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沙正阳歪着头笑了笑,“我知道朱书记和哲哥担心什么,但你们好好琢磨一下就觉得不太可能,您觉得茅台能搬出仁怀,剑南春能搬出绵竹么?一方水土出一方酒,变不了的,你们多虑了。”

    尤哲也是心中一凛,这家伙的观察分析能力还真强。

    别说,自打市里要求东方红集团建设东方红大厦开始,县里就一直担心这个问题,真要搬到市里,市里当然欢迎,但县里就亏大了,注册地一变,税收这些都要跟着变,这是他们最担心的。

    “这样吧,哲哥,我可以代表东方红承诺,您和朱书记在银台,东方红注册地不会变,如何?”沙正阳补刀,给对方上药。

    “只要朱书记和我在银台,都不走?”尤哲微微动容,“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沙正阳笑了笑,“当然,我指的是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另外,汉都市硬性要求,连县里都抵不住,那就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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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一节 王牌对王牌(3)

    这是真正的君子一言,因为不可能有任何书面的协议和文件。

    沙正阳已经不是东方红的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可能是东方红外迁的离心力和促进者。

    他只能通过对东方红集团的管理层和股东方施加影响力来实现他所谓的诺言。

    但尤哲知道他也不可能指望沙正阳能够对此有多大的约束力,只能说靠大家的君子之交之间的承诺而已。

    虽然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但是尤哲内心对这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家伙还是相当佩服的。

    自己能以三十一岁之龄出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这一副处级职位,他很清楚这是各种机缘促成,而且他也自负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胜任这个岗位。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在市体改委担任办公室主任,如果不是朱凤厚此次有机会下县担任主要领导,如果不是朱凤厚对自己亲眼有加,自己是绝无这个机会的。

    所以他很清楚任何一个大家看到的破格提拔也好,年轻骤登高位也好,一鸣惊人也好,那背后都有无数机缘促成以及当事人的无数努力,只看到人家光鲜的一面,看不到人家的付出,那都是不客观的。

    沙正阳能走到这个岗位,一样是如此,所以尤哲从不敢小觑对方。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对方和自己接触间的表现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正阳,你刚才还谈到了东方红集团的MBO问题,你觉得这个问题很迫切么?”尤哲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认为更为重要的上来。

    东方红集团短期内离开银台的可能性不大,起码酒业和自然堂水业不会离开,事实上尤哲很清楚,只是他需要沙正阳来促成而已,但沙正阳提及到另外一个问题就不能不让他慎重对待了。

    他是市体改委出来的,自然对任何一种企业改制模式都不会陌生,MBO也好,股权激励也好,他都接触过,哪怕在汉都没有,但是在沿海地区已经出现了,像MBO还很多见。

    他希望搞清楚东方红集团内部的动向,这有助于县委对此作出合理决策。

    “哲哥,其实你内心很清楚,东方红需要不需要MBO以及MBO的程度和方式。”沙正阳也很坦然的介绍道:“之前大家可以为了事业而奋斗,但是当一个企业达到一定程度,一定规模之后,事业的激情难以替代利益的取舍,我们都需要理性分析看待。”

    “事实上现在东方红集团的管理层每一个人都已经受到了很多来自外界同行的利益诱惑,他们几乎都拒绝了来自同行的高于他们现在是被甚至几十倍百倍收益的招揽,但这种单方面的‘忠诚’或者说职业道德,对事业的执着追求,还能维系多久,我不清楚,从性本恶的观点来说,我觉得是难以维系太久的。”沙正阳的分析十分冷静而客观,也没有夸大其词。

    “原来我在银台的时候,曾经希望能在东方红集团采取期权激励的方式来保证管理层的利益与企业发展绑定,但是未能获得当时县委主要领导的认可,至于说MBO,当时也缺乏一个合适的方式,所以没有考虑。但现在这个问题迫在眉睫,银台县委恐怕不得不认真考虑,慎重对待了,一旦真正发生管理层出走竞争对手的情况,那会对东方红集团造成极大的打击,极为不利。”

    尤哲听得很认真,他也知道对面的曹清泰恐怕也在和朱书记对此交换意见。

    在这个问题上也让银台县委觉得很难做。

    朱书记和他虽然是从市体改委下来的,在思想观念自认为很开放,但是毕竟在市体改委是一回事,到县里之后又需要从县里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又不一样了。

    偌大的东方红集团要实现MBO,那么资金从哪里来,这会不会导致其中出现管理层和外部勾连损害东方红集团利益的情形发生?国内的多种MBO方式,他都很清楚,其间隐藏的种种利益纠葛,很难说清楚黑白灰。

    如果东方红集团是还处于一家资产数百万甚至千万级别的企业,他都认同MBO,只要能激发企业更大创造活力和发展动力,但现在东方红集团是一家资产上亿甚至数亿的企业了,MBO所需资金如果说不以损害企业本身,或者说企业股东权益的方式来实现,尤哲觉得很难,当然这种“损害”的方式也见仁见智,很难一言蔽之。

    所以他更支持采取一种期权激励的方式来实现管理层和企业的利益绑定。

    “正阳,不瞒你说,MBO我很熟悉,也很了解,但对于东方红来说,恐怕MBO的难度非常大了,我认同你的观点,要让管理层为企业做出牺牲而毫无回报,这不科学,也不符合清理,实现一种较为和谐的利益绑定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觉得采取一定方式的期权激励方式是可行的,……”

    当听到尤哲很委婉的提出他自己的想法时,沙正阳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也只能做到如此了,指望东方红集团实现MBO本身就不可能,偌大一块利益,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放手。

    如果要搞MBO,就算是宁月婵、焦虹和高柏山、毛国荣他们能找到资金来源渠道,县里、镇上和村上也不会放手,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东方红不是健力宝,它的原始资金和资产均来自镇村,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对方提出同意以期权激励方式来给予管理层以利益补偿时,沙正阳已经很满意了,正如他说的那样,屁股决定脑袋,能让朱凤厚和尤哲有这样的让步,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这个期权激励的具体形式还有待于商议,但只要确定了原则,具体操作就要好办得多了。

    朱凤厚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有什么明确的表态,而实际上尤哲的态度就代表了朱凤厚的倾向性。

    尽欢而散。

    沙正阳开车送曹清泰返回市区。

    “恐怕结果你都知道了,老朱他们的态度基本上就是那样,可以给予一定的期权激励,但MBO不太可能。”曹清泰靠在椅背上很安详的道:“我能理解,换了是我,也只能如此。”

    “曹书记,我知道,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谢谢你了。”沙正阳目不斜视,“如果说当初我带着这帮人,找点儿钱把企业买下来,也许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但话说回来,买下来之后,私营企业恐怕很难获得县里和镇上的各方面支持,在兼并县酒厂时,恐怕也受到更多的约束,甚至被否决,所以要丢开特定环境下来探讨这个问题,本身就不科学不客观。”

    “你能想得如此通透就好。”曹清泰对沙正阳的各种超前思想早已经见惯不惊了,淡淡的道:“可有的人却看不到这一点,东方红的管理层不会如此吧?”

    “我无法保证,人的欲望有时候很难说,我处在那个位置的话,或许也会不满足。”沙正阳摇摇头,“事实上,在茶饮料项目上,我就给他们了一个建议,如果他们觉得自身利益得不到满足,可以考虑绕开东方红集团,管理层自己直接投资。”

    曹清泰笑了起来,“那风险呢?谁来承担?谁能保证每个项目都能像东方红酒业或者自然堂水业那样?”

    “呵呵,曹书记,万事哪能两全?没风险的生意从来都不存在,他们应该想得通透。”沙正阳坦然道:“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式,自己出资部分,东方红集团出资部分,但这样也有一些弊端。”

    “哼,这很容易引发一些权益纠葛,以后一旦和县里关系转差,甚至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测的麻烦。”曹清泰摇头,“你这个主意不好,风险极大,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我这样客观看待问题的,再说了,你也无法保证你这些昔日同伴们能保持一颗清明通透之心,利益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沙正阳也不得不承认曹清泰分析得很准确。

    一旦管理层和县里在利益上难以平衡,甚至撕破脸,那么公权力介入,尤其是司法机关介入来寻找由头就是大概率事件了,更何况自己也无法保证这些人日后会不会一直就真的常在河边走永远不湿鞋。

    健力宝李经纬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范例,企业界理论界法律界众说纷纭,到最后都难以盖棺定论。

    沙正阳可不希望未来看到这种情形的发生,与其那样,他还不如帮助他们另寻更可靠的路径。

    对于他来说,单纯要在金钱利益上让他们得到满意的回报,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曹书记,我明白,我会劝他们丢开太多的利益羁绊,钱这个东西一辈子挣不完,保持一种闲适的心态更好,再说了,县里不也有了这样一个态度么?我想我也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至于以后,我相信有更多的机会等着他们。”沙正阳对此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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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节 不要苟且,诗和远方

    国庆节三天假,孙妍也要回家。

    沙正阳也是提前了一天回来在汉都孙妍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要各自回自己家。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无论是孙妍还是沙正阳都还没有真正做好融入对方生活和家庭的准备。

    孙妍由于自己父亲态度的模糊,虽然很希望能让沙正阳出现在自己家庭中,但最终还是没有付诸成行,她希望能够在条件更成熟的时候更完美的达到这一目标。

    而沙正阳这边,虽然沙正刚早就和孙妍比较熟悉了,父母也知道自己在和一个叫孙妍的女孩子处对象,但孙妍一直没有明确是否要到自己家里来,所以沙正阳也没有太过积极的态度。

    这从节日期间各自的安排也就能看出一斑来,沙正阳有公务,要和自己的同学朋友小聚,同样孙妍要回家,要和自己父母家人吃饭,要和闺蜜同学聚餐,甚至还要去一天秋游,日程都很丰富。

    “我还以为你真的把我给忘了呢?苟富贵勿相忘我这句话可是随时在提醒你呢。”冯子材气哼哼的叉着腰看着登门的沙正阳。

    “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忙?”看着脸上青春痘似乎消失了不少的冯子材,沙正阳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又换对象了?火气消退了不少啊,没少折腾吧?”

    黝黑的脸膛上难得的红了一红,冯子材气势顿时委顿了不少,“少在那里胡说,啥叫又换?合适不合适,当然要多处一处才知道哪个是最合适的不是?那是要过一辈子的。”

    “过一辈子?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打算结婚吧?注孤生就是你最好的写照,当然你说乐此不疲。”沙正阳撇了撇嘴,看见冯子材书桌上的IBM电脑,“哟,鸟枪换炮了啊,居然敢玩儿笔记本了?”

    “注孤生?啥意思?”冯子材见沙正阳瞅见了自己的笔记本,连忙按住:“这可是花了我两万多大洋,我这也是豁出去了,而且还花了八百块钱去培训室培训了五笔才下了决心买这玩意儿的。”

    “哦?那现在感觉如何?”沙正阳来了兴趣,走过去推开冯子材,一屁股坐下,掀开一看,DOS运行下的破玩意儿,立即就让他失去了兴趣,摇摇头:“打字够快了么?”

    “嘿嘿,我练出来了,每天操练这玩意儿,盲打不是问题,每分钟六十字轻轻松松。”冯子材颇为得意,本来在沙正阳进来之后已经收起的双手再度叉腰,“比起手写快多了,关键是修改方便啊,分分秒秒搞定。”

    “懂了懂了,不用你介绍,玩这玩意儿我比你强。”沙正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弄一台电脑了,不过他是在不习惯没有IN系统的电脑,前世中DOS系统下的电脑他基本上无视了。

    “你比我强?”冯子材满脸狐疑神色,“没见过你玩这玩意儿,难道宛州那边比汉都这边还发达?”

    “我好歹是宛州市委办副主任好不好?公款消费懂不懂?”沙正阳强词夺理,“行了,不说这些了,稿子写得怎么样?”

    “还行,基本上保证三到四个月就能出一本,加上修改时间,四个月内稳当出一本,不过他们要压稿,说不能出太快了,半年出一本,最合适。”

    沙正阳感觉冯子材似乎已经没有了当初前两三本挣钱时候那么兴奋了,虽然也还是满脸自豪,却有点儿失去了最初那份激情的感觉。

    “怎么了,好像很迷茫惆怅的样子?人生又失去了目标了?还是没找到你梦中的女神?”

    “说不清楚,到现在,加上最早你开头那两本,我都写出来五本了,出了已经出版了三本,还有一本正在出版,另外还有一本压在他们手上,估计年底就能出来,钱也挣了不少,但是就是觉得没劲儿了,没有当初那股子新鲜味儿了。”冯子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这人是不是天生就这样,喜欢尝鲜,但难以持久。”

    “哪个方面都难以持久?”沙正阳坏笑着来了一句,“那可麻烦了。”

    “滚!我女朋友换了四五个了,没谁不在我胯下称臣!”冯子材牛逼哄哄的道。

    “得了,伪高潮的女人多得很,女人天生就是戏精,就你这样人家糊弄你还不容易?”沙正阳不断摧残着对方的自信心。

    “正阳,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来找茬儿?”冯子材翻着白眼,“你还有好几万块钱在我手里呢,还想不想要了?”

    还别说,沙正阳真的没在意这几万块钱。

    虽然当初和冯子材有约定,但是后面三本书,沙正阳纯粹就是提供了一下创意和指导了,甚至连成书之后他都没看过,但冯子材坚持着他自己的和沙正阳的约定。

    正如冯子材自己所说,人无信不立,这是他做人底线,就像处对象的一样,他说他从不因为想要睡别人就承诺要结婚,只说要看是否合适。

    “钱是小事,要不要都不重要。”沙正阳翘起二郎腿,“看你这样子,失去了创作激情,那打算干点儿什么?”

    “不知道,我就觉得你挺能替我发掘潜能的,能不能帮我寻找一下我下一个兴奋点在哪里?”冯子材倏地一声从桌上窜了下来,满怀希望的看这沙正阳。

    “估摸着你现在也不是很缺钱了?为什么不辞职呢?”沙正阳问了一句。

    “辞职了不是更无聊?我就是想要寻找能让我兴奋起来,为之投入的事情。”冯子材不无遗憾的道:“原来我的爱好就是,但是从我被引入这个门道开始写后,我在中找到的快感飞速下降,我恨你!”

    听到这一句有点儿GAY里GAY气的话语,沙正阳总觉得咋这么别扭,连忙道:“打住!我没那本事,你应该自己好好想一想,既然你现在不是很缺钱,就应该寻找自己的爱好和兴趣,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来找想做的事情,嗯,当然我建议你闲暇时候也可以继续写书,你现在已经有固定书商来约稿了,哪怕不是为了兴趣爱好,但也请看到人民币的份上,给人民币一个面子好不好?”

    *****

    “你也觉得没意思了?不想苟且了?”听到这话,沙正阳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又怎么了?”

    “哥,我怎么叫‘也’,怎么‘又’了?”沙正刚觉得自己格外委屈,自己一开口,怎么就像点燃了火星子一样,惹来兄长这么大火气?

    刚从冯子材哪里回来,听到了冯子材的“诗和远方”的渴望,现在突然又听到沙正刚也觉得现在的生活没意思,缺乏激情了,也想“诗和远方”了,你说忙得和狗一样的沙正阳能不懊恼么?

    怎么自己就么这帮人这么好命呢?重生一回还比前世更辛勤,似乎为了自己的“诗和远方”就这么艰难辛苦,可这帮家伙却能优哉游哉的选择?

    沙正阳也意识到这样对沙正刚不太公平,冯子材是让自己帮他寻找“诗和远方”,而沙正刚只是不想“苟且”,虽然他心目中的“苟且”也在不断的变化,先是当体育老师,现在是觉得海正运业没意思了。

    “那你想干啥?”沙正阳压抑住内心的火气,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天天忙碌公司里的事情,特空虚,缺乏工作激情。”沙正刚也知道自己这话一出来,又得要挨骂,可是他还得实话实说。

    沙正刚知道自己不能用自己的心态去要求冯子材和沙正刚,他们也才二十出头。

    雷霆那样的不一样,人家是在香港资本主义社会去感受过的,很清楚“苟且”与“诗和远方”之间的辩证关系,不先“苟且”生存下来,就难以追求心目中的“诗和远方”。

    沙正阳觉得冯子材和沙正刚或许是都没有深刻感受到现实的残酷,所以才会这样渴望“诗和远方”,但当真正感受到现实生活的真实时,他们会意识到“诗和远方”不是那么好追求的。

    “那你现在打算干点儿什么呢?”沙正阳耐着性子问道。

    “我也正在找寻。”沙正刚有些尴尬的道。

    “嗯,还在寻找。”沙正阳略带讥讽的瞥了对方一眼,“你是搞体育的,但好像能和体育沾上边儿的事情又没啥,你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那怎么办?”

    “要不我先休息休息?”沙正刚低垂着头,在自己兄长面前,他真没多少底气。

    “休息?准备怎么休息?旅游,还是锻炼?”沙正阳叹了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和蓝叔,还有蓝海他们说?”

    “蓝海那边没啥,他也知道我的情况,……”沙正刚话音未落,被沙正阳打断:“好了,既然你没事儿,那就出去走一圈开开眼界,我和蓝叔说,你去南粤那边走一圈,我给你指定几个地方,交代几个任务,你去了解掌握观察,我到时候再具体给你说需要了解什么。”

    沙正刚一下子来了兴趣,“哥,让我干啥?”

    “正事儿,也不违法,算是猎头前的考察吧。”沙正阳没好气的道:“算是让你公费出去考察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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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要不要培养一个房地产巨头出来?

    现在国内还没有专业的人力资源猎头公司,更多的还是凭借着各自在业界内的关系和口碑来招募吸纳人才。

    宛州现在的几家企业都面临着大动,无论是电风扇厂,电器厂还是无线电厂,都将迎来一波震荡,那么一旦改制结束,企业就面临的是要拿出业绩来。

    这几家企业都存在着很多问题,而企业管理这一块上更是短板。

    电风扇厂那边雷霆和他香港带过来的团队肯定有安排,但是仍然远远不够,中低级的管理人员中除了少数可以在原来电风扇厂选拔优秀的外,沙正阳觉得恐怕大多数都难以适应这种私营企业的机制和节奏。

    同样在电器厂也是如此,如果合资成功,三洋可能会带来一些管理人员,但三洋的管理人员也不可能覆盖到每一处,更多的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而且还要有一个与国内员工的磨合期。

    沙正阳同样不看好电器厂原来的班子和中层干部,长期的大锅饭铁饭碗已经让他们彻底退化和惰化和官僚化了,根本不可能适应新的形势。

    倒是无线电厂那边,沙正阳考虑的是要挖整个团队,相信如果对方接受了这个邀请和挑战外会有自己的安排,加上他们本身就在南粤那边扎根多年,应该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沙正阳倒不是很担心。

    除开内部管理人员外,在企业的营销层面一样缺乏人才,特别是电器厂,三洋能带来品牌、技术和管理人才,但是要想在国内家电市场打响,一样需要优秀的营销人才。

    家电这一块的营销和酒水这一块的营销有区别,这种耐用性的大家电,更注重品质,而且信誉度品牌度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培养起来的。

    同样还有技术研发层面的人才,这可能都需要先行开始考虑了。

    沙正刚虽然不是干这行的,但沙正阳觉得这家伙性格好,形象气质佳,不乏亲和力,所以让这个家伙在这方面的锻炼锻炼,总好过他没事儿到处瞎混,这么大个块头,又是练过的,脑瓜子也够灵活,出去也吃不了啥亏。

    还有点儿迷迷瞪瞪,不太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但见兄长有些不耐烦,沙正刚也知趣的闭上嘴。

    “这事儿过了国庆节你就去,我到时候给你安排,重点走哪里,然后你采取什么方式去接触,你自己琢磨,我知道你在海正运业这边去挖驾驶员也干了不少,情况类似,只不过在层面和领域上不一致了。”见沙正刚还不太明白,沙正阳也就耐着性子说了几句。

    沙正刚总算是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啥公费旅游考察,就是出差,真正的苦差事。

    去挖驾驶员时那也得把家人各方面的情况摸清楚,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整个海正运业里,起码有二十名驾驶员都是沙正刚和蓝海去挖来的,尤其是一些技术好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凭借着蓝天航的面子招来的。

    郁闷兼有些小兴奋的沙正刚临走之前告诉了沙正阳一个消息,高铎回来了,而且还让沙正刚告诉他哥回来去他那里一趟。

    看看上午也没啥事儿,正好可以去高家蹭顿饭。

    虽然和高静没戏,但高铎和高家这层关系却不会淡,无论如何高家对自己的恩情,沙正阳不会忘。

    骑上自行车,直接就奔柴门街去了,沙正阳顺手提了两桶芝麻油,这是从宛州回来是买的,算是特产。

    本来打算给家里亲戚熟人和孙妍家里都带点儿,孙妍的已经带回她家了,和高家关系到了那一步,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到了柴门街,进了县公安局的院子里,沙正阳把自行车架好,径自上楼,正好碰见高进忠提着钓竿准备出门,门都还没有带上。

    “正阳啥时候回来的?”高进忠很高兴,但又舍得不约好的钓鱼,“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我这会儿赶着钓两小时鱼,十二点之前就要回来,高铎出去溜达了,你温孃和高静都在家,进去吧,高铎十点过就要回来。”

    “好,多钓两条鲫鱼好熬鱼汤。”沙正阳见老头子兴致很高吗,忙着出门去钓鱼,也懒得和他多说,径直推门进门。

    房门弹子锁卡塔一声响,沙正阳关上门,把麻油放在客厅里的桌上,却没见着温孃,正在奇怪。

    却见隔壁房门一开,一个睡眼惺忪的高挑女孩走了出来,上边只穿了一件半旧的无领睡衣,白色带点儿小碎花,但大概是洗水次数太多,显得有些透,胸前凸起的两团深色若隐若现,下边一条鲜红色的三角蕾丝内裤,就这么直瞪瞪的走到了自己面前和自己撞在了一起。

    “啊!”女孩大叫一声,骇然的捂住自己的嘴,定睛一看才看清楚眼前的沙正阳,脸唰的一下羞得绯红,忙不迭的如兔子般的窜回自己房间里。

    “怎么了?小静!”

    “没什么,妈,我起床了。”门忙不迭的打开,高静伸出头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沙正阳,沙正阳满脸无辜的摊摊手,这真不怪他,“我听见门口爸和人说话,有点儿像沙正阳的声音,是不是沙正阳来了?”

    “是么?”温大红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沙正阳赶紧搭话:“温孃,是我,刚进门,小静这丫头大喊一声,把我吓一跳!”

    猪八戒先倒打一钉耙再说,沙正阳暗笑。

    “这丫头就是疯疯癫癫的,每天深更半夜才回来,比她哥还野。”温大红捆着围裙在厨房门露面,脸上的笑容真的有点儿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味道,“我这正在洗菜,正阳你自己坐,小静,你还不出来?”

    果不其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换好衣服的高静出来,微微发红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懊恼愤怒出现在沙正阳面前,压低声音道:“沙正阳,你占了便宜,还要卖乖是不是?信不信我告诉我妈。”

    “得了,啥叫占便宜?这随便找部香港三级片那女角的身材都比你好,更不用说那些欧美毛带了,不信你去问铎哥。”沙正阳满脸不屑,“你那身材比柴火棍儿强不了多少。”

    气得七窍生烟,高静伸手揪住对方胸前衣襟,正好这个时候温大红出来,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家闺女,“小静,你在干啥?”

    “没啥,没啥,我就看看他这扣子怎么没扣上。”高静倏然松手,满脸平静,“正阳啊,你都是当领导的人了,是不是该讲究一下仪表打扮了,还是这样丢三落四的,不好。”

    温大红皱起眉头,沙正阳有对象了,这事儿高家人都知道了,高静也知道,怎么高静还有这动作,这不合适。

    “受教了,受教了,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沙正阳也赶紧正色道。

    总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儿,但温大红也说不出啥来,只等趁着沙正阳把麻油提到厨房里去时,叮嘱自家闺女:“小静,正阳可是有对象了,除非他和他对象分手了,否则不许和他往来。”

    “妈,我才看不上他呢,宛州那旮旯里,一千多里地,汉都市里那么多男孩子追我,我会找他?”高静撇嘴道。

    “那就好,原来我还是希望你和他在一起的,但他既然有了对象,又去了宛州,太远了,不合适,现在不觉得,以后结婚了,有了孩子,就知道这两地分居的难处了。”温大红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正阳是咋想的,怎么就去了宛州?”

    高铎终于回来了,也让沙正阳松了一口大气,这面对这两娘母,实在不是滋味。

    “惨不忍睹。”高铎连连摇头,“我回了深圳之后,八月份又去了一趟海口,简直比美国大萧条还惨,那烂尾楼遍地都是,原来可都是争着争着抢都抢不到,现在则是打三折甚至两折都没人要。”

    “也说不上,都是银行的贷款,没事儿,等上十来年就能慢慢恢复过来。”沙正阳笑着道。

    “十来年?银行都得要亏死。”高铎连连摇头,“华普那边对我感激不尽,说全靠我反复提醒,他们去查了数据,所以觉得不对劲儿,最后果断退出,还好,只有一栋楼烂没来得急出手,或者就是他们还觉得能看看,不过他们早就赚回来了。”

    “那你现在就准备这么闲着?”沙正阳知道高铎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还是准备另寻出路?”

    “我那位同学也回来了,正在寻摸着说准备搞一家建筑企业,拉我去和他合伙。”高铎在沙正阳面前没有遮掩,“他知道因为我提醒了公司老总避免了损失的原因,和老总关系比较好,现在老总调回来暂时在省建行营业部担任副总,据说很快就要到市建行担任一把手,有这层关系,贷款就好办。”

    这事儿沙正阳知道,他原来在海南时的华普房地产背后就是汉川建行,这次能赚到钱而且全身而退,老总自然回来自然要论功行赏,高铎不是建行体系的人,但这层渊源在,日后肯定不会忘了他。

    “那你怎么打算?”沙正阳问道,建筑和地产这个时候是不分家的,或者说现在房地产企业还不成气候,还不是商品房的时代,除非一线城市,二线城市没几家像样的房地产公司,而且基本上还都是国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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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节 打工者OR老板?

    “还在犹豫。”高铎坦然道:“我学的这一行,也干了这么久,这里边样样我都摸过,自然愿意搞建筑行业,只是我那位同学一门心思要想靠我的关系去搞贷款,又非我所愿,所以很纠结。”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从事这一行,但却不想去变成靠搞贷款为生?”沙正阳有些好笑,“这年头搞建筑也好,房地产业好,不贷款恐怕是做不大。”

    “这我知道,如果是在业务发展过程中需要贷款,不违法违规的去贷款,甚至打点儿擦边球,我都能接受。”高铎苦笑道:“可我那位同学的心思有点儿野,我担心去了之后,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到时候反而弄得不愉快。”

    沙正阳心里很高兴,这说明高铎还是有底线的,这条底线可以决定他能够在这一行中走多远。

    小胜靠智,大胜靠德,这话绝非虚言,没有底线的人,在建筑和房地产这一行中,如果是小打小闹或许能幸免于难,但一旦做大,出事的几率就会非常大。

    “既然如此,那你以为什么不自己干?是没人,还是缺资金?或者是怕拉不到业务?”沙正阳问道。

    “人倒问题不大,海南房地产市场崩盘,北海也一样,现在很多人都回来了,我在那里好歹也搞了大半年,都有联系,加上我原来在市三建司也还有些关系,人手不缺,关键是资金,搞建筑没资金玩不转。”高铎耸耸肩,“你总得有点儿自己的资本吧?光靠贷款是不可能的,当然,业务也是一个问题,我不想在银台这塘水里混,免得被人戳脊梁骨,当然我爸现在退二线了,也不会有人买账。”

    “这样吧,我给你指条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试一试。”沙正阳沉声道:“我建议你自己搞一家公司,资金我可以让海正运业为你拆借一部分。”

    高铎微微意动,却没有说话。

    “嗯,昨天我和曹书记谈到新湖县那边有一些工程,但都是硬骨头,主要就是需要垫资,我建议可以从小的干起走,另外东方红大厦那边,一些附属工程你也可以尝试去接,那边工程太大,连众志建设都接不下来,你可以去捡点儿小活儿先干着。”

    “东方红大厦?”高铎眼睛一亮,“那可够大,哪怕能沾点儿边都够了。”

    “一样需要垫资。”沙正阳耸耸肩,“所以搞这一行,资本才是王道,没资本就玩不转,为啥你哪位同学想要拉你,还不就是你能和建行搭上关系?没资本,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项目却不敢接,就这么简单。”

    “我也知道,但就像你刚才说的,原始资本肯定要有才行,空手套白狼的事儿现在不好做了。”高铎苦笑着道:“不过我还是打算从头开始做起。”

    “那就这么定了,我建议你先到新湖开始做,我和曹书记说一声,一些规模不大,人家看不上的,却又需要垫资的工程先做起,至于东方红这边,看情况介入,不急,那活儿没有五六年干不完,就算是主体完成了,也还有大量的附属工程,有得你干,你先得干点儿最基础的表现表现。”沙正阳宽慰道。

    从内心来说,沙正阳对建筑业没什么偏见,但是建筑业赚不到多少钱,他对房地产这一行他内心是鄙视的,但他更清楚房地产业的利润有多么丰厚,而未来几十年里房地产为带来多么高的红利。

    同样,他更鄙视以房地产业为根本的政策。

    但他也同样清楚,前世中如果政府不扶持房地产业来把老百姓海量的资金捆绑沉淀在房产上,国内又缺乏完善而透明的投资渠道来实现资本保值,那这些无处可去的资本一旦溢出来,通胀这头猛虎能把一切都给吞噬掉。

    前世中很多靠谱不靠谱的调查就证明中国老百姓三分之二的资产储蓄都积淀在房产上,以股市和房市相比,股市起起落落多少回,低至一两千点,高至六千多点,但是房价呢,只有温和的涨与疯狂的涨两种,从未有过真正的涨跌,无论这其中有多少主观客观的理由来解释,都很难解释得过去。

    正因为有前世的种种记忆,哪怕沙正阳很鄙视房地产业,哪怕沙正阳知道房地产抽走了太多本该用于实体制造业的资本,让实体制造业奄奄一息,但这就是市场经济,你的不得不接受现实,沙正阳也不认为自己这一世就可以逆转这样一个大势,哪怕是他当到国家i主席也不可能有此能耐。

    既然无法逆转大势,那么聪明者就该顺势而为,沙正阳希望做的是在利用房地产业捞金时,也可以用这些赚取到的红利来为这个国家的高科技制造业做一番贡献。

    如果是正常理性的商人,没人会愿意这么做,商人逐利而行,但他不属于此列,所以他会努力去这么做。

    高进忠回来的时候,沙正阳和高铎已经就组建天基建筑公司达成了基本意向,而在听了高铎的设想和沙正阳的建议之后,高进忠也没说太多,只是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这让高铎都惊疑不定,要知道以前自己没做出一个决定,哪怕老爷子不反对,也会叮嘱半天,但这一次,老爷子居然没有半句话。

    确定了方略,剩下来的具体操作就很简单了,有海正运业为高铎贷款两百万作为高铎新公司的启动资金,这应该算是相当充裕了,至于注册资本,这玩意儿本身就很水,只要银行账面上过一下,取得银行证明就可以迅速注册登记拿证了。

    高铎对这一套不陌生,而且他也早就有此打算,所以只要把人找齐,这些都不是事儿。

    ******

    沙正阳接到沙正刚的电话时,都愣怔了一下。

    沙正刚是10月5日踏上去南粤的火车的。

    之前他和蓝天航见了一面,摆谈了一阵。

    蓝天航其实也早就感觉到了沙正刚的不安于现状,但是没想到会被沙正阳派到南粤去出差。

    沙正阳也还谈了高铎借钱的问题,这一点上蓝天航倒是挺爽快的应承下来。

    虽然现在海正运业也还处于高速扩张的阶段,但是一两百万资金对于海正运业来说,已经不算是难以承受的数目了。

    对沙正阳,蓝天航格外信任,他一直奉行事在人为,如果人选不好,那么事情就永远都做不好,所以沙正阳给他印象极佳,沙正阳能信任的人,他也可以信任。

    “你怎么进去的?”沙正阳言简意赅。

    “哥,那地方遍地都是各种企业,到处都是来打工和招工的,咱们汉川来的人多了去,你们宛州的也不少,乡音遍地啊。”沙正刚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我去应聘啊,我有大学文凭,虽然是体院的,单丝也是大学生啊,马上就招了,先分到办公室熟悉,一个星期下来,基本上你要求的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哦?你这么有把握?”虽然沙正刚不太可能在自己面前吹牛,但沙正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都认识了?”

    “嗯,认识是认识了,但是也仅止于认识而已,他都不一定认得我,他是厂长,太忙了。全厂两三千人,每天来运货的车停满了厂门外,哥,这才像是真正的企业,在这里工作你都能感觉到那种蓬勃的活力和激情,当然也很累。”沙正刚极为感慨。

    “厂里的基本流程也清楚了,运行模式也知晓了?”沙正阳再度问道。

    “哥,你这不是太难为我了么?我才来一个星期诶,哪能这么能耐?”沙正刚笑着道:“不过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估计就能大概搞清楚,不过哥你不是主要让我熟悉人么?”

    “对,以人为主,其他的附带。”沙正阳沉吟了一阵,“那你就继续在厂里呆着,我估计我还有十来天就要过来了。”

    “哦?那好,哥,我就等你了。”沙正刚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到时候我保证把人给你约出来,但我觉得你的设想恐怕不太靠谱,他在这里干得挺顺手,一大帮人都很听他的,也很尊重他,所以你要挖他,怕是不容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要把我给你说的那些关键位置关键人选都熟悉了,届时我自有我的道理。”沙正阳淡然一笑,打工仔哪里能和自己当老板过瘾?

    哪怕你自己不在意,那也得为下边一帮兄弟想一想。

    艾柯卡牛逼到天上的人物,亨利.福特要让他滚蛋他也一样只有滚蛋,当然亨利.福特这一举动非常愚蠢,但并不影响这个事情结果。

    “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了,不过哥,我觉得这段经历真的很有意思,让我接触到很多我从未接触的东西,我都有点儿喜欢上这种生活了。”沙正刚在电话里道。

    “那好,我还有很多类似的任务等着你,你好好准备吧。”说完,沙正阳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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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节 啃硬骨头,迎难而上

    放下电话,沙正阳觉得是该和林、钟二人好好汇报一下工作了。

    自己的举动有些近乎于先斩后奏了,当然即便是先斩后奏都未必能得手,对方未必会答应。

    从时间节点上来说,的确现在也还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可以先把线连上,这样一来也许可以促成对方尽早的下决心。

    电风扇厂那边已经进入了后续期了,对资产审核,债务清理,还需要一些时间,当然这些都彻底敲定,恐怕就要正式宣布方案了。

    沙正阳不太关心电风扇厂的改制,在他看来,就算是改成不成,华峰电器可以有很多选择项,未必要在宛州电风扇厂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他尽力了就行了。

    电器厂这边的工作还在稳步推进,三洋电机那边已经表现出了一些兴趣,这是一个好兆头。

    这两年应该是日资企业进入中国大陆的高峰期,合资、独资和合作企业都遍地开花,电器、汽车零部件、机械、化工等日资强势品牌纷纷进入,也算是改革开放后的一个小高潮。

    当然三洋电机表现出了兴趣不代表他们就会选择宛州电器厂,像合肥,也就是原时空中的正主儿一样也在三洋电机的考察范围。

    宛州电器厂要想虎口夺食,还真不容易。

    东方红集团这边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下个星期将会来宛州电器厂考察,如果符合预期,他们将会与宛州电器厂一道与三洋电机接触,以求能实现三方合作共赢。

    这事儿沙正阳虽然很操心,但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多,只有等待。

    唯有宛州无线电厂才是最大的挑战,六千职工,压得市财政已经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林春鸣和冯士章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都已经明确提出了要把宛州无线电厂的改制问题提升到宛州市委市政府的第一紧迫大事来办。

    给苏子晗那边打了电话,确定了林书记在办公室之后,沙正阳又径直去了钟广标办公室,正好也在。

    谈了自己的想法,钟广标也没有多说,直接示意一道去林书记办公室详谈。

    见钟广标和沙正阳一起进来,林春鸣笑了起来,“你们俩一起来,看样子是要和我好好谈一下了,是无线电厂的事儿还是三线企业搬迁的事儿?”

    这两项工作都是钟广标在主抓的工作,而且都点了将是沙正阳。

    “那林书记你觉得呢?”钟广标也笑着反问。

    “嗯,三线企业搬迁我知道还算顺利,班子和代表都来考察过了,就算是还有一些异议,但分歧都不算很大,我们只需要再做一些细致点儿解释工作,另外可能需要以文件形式明确下来就行,问题不大,只能是无线电厂的事情了,士章也很着急,昨天还来我这里专门谈了几家企业改制的问题,他也觉得需要下猛药了。”

    林春鸣的话让钟广标也是一怔之后有点儿惊喜,冯士章之前的态度一直是有些暧昧的,主要就是在如何改的问题上纠结。

    国资流失的锅谁都不想背,但总得要面对,所以之前冯士章倾向于部分转让股权,但现在看来根本行不通,没人会花冤枉钱来入股无线电厂,看看这六千职工就能把人吓退。

    以沙正阳对冯士章的了解,这个人应该不是那种私心太重的人,甚至阴朝凤也同属于此列。

    汉川省委在经历了顾红普时代之后,对宛州班子还是非常慎重的,但也正因为这种慎重,所以他们也难以挑选出更具有闯劲和锐气的干部。

    在沙正阳看来,冯士章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想做事情,但是又有些瞻前顾后,内心希望能有所突破,但是性格和胆魄又限制了他的格局,所以在很多问题上他都难以表达出更真实的一面,更多的还是给人以谨小慎微但又十分努力的感觉。

    所以说林春鸣和钟广标对于冯士章能有这样的态度转变都有些惊讶中略带高兴,一旦冯士章都倾向于要大力度进行改制,宛州市委市政府内部的反对声就会受到极大削弱,这有利于统一思想,尤其是在政府层面这一块里,在执行上就会有利得多。

    “林书记,真的?冯市长也着急了?”钟广标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还以为市政府那边真的不担心呢,市财政都那样了,老阴还在安步当车,不紧不慢,我就不明白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在怕什么?”

    “担心肯定是有的,我也一样担心,但是不能因为担心就不做事情了。”林春鸣面色如恒,并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因噎废食不可取,可我们也的确需要防止被噎住,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体系制度上,从监督机制上来防止出现他们担心的问题,我觉得正阳之前提出来的一系列想法就很好,一是市人大通过法规来规范,二是公开透明,对外公示,欢迎大家来质疑监督,看看会不会导致国资流失,只要我们想去做,就不怕坐不到。”

    沙正阳也没想到冯士章会想通了,想必是越来越严峻的财政状况逼得他也反思了,当然沙正阳估计可能还有另外一些因素在里边。

    比如全省财政工作会议才开了,会议上据说宛州也被点名批评了,说宛州在挖掘税源,配置税基的工作上做得很糟糕,开源节流,源开得差,节流上却是无所作为。

    这是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i长谢广元的原话,也是沙正阳从曹清泰那里听到的消息。

    据说冯士章会后还专门到谢广元那里去做了检讨,而谢广元担任省财政厅副厅长时,冯士章曾经是市财政局副局长,还上挂过省财政厅预算处工作,关系很密切。

    “林书记,正阳来找我汇报工作,还是上次说的,无线电厂的事情。”钟广标言简意赅,直入主题,“我算过了,光是今年截止到八月,市财政已经为无线电厂填补了一千一百八十万的窟窿,大略估算了一下,目前无线电厂总资产大概在五千八百万左右,但净资产不到八百万,而且这还是市里从各方面为其补贴的情况下,真正市里一旦放手,估计连熬过明年五月都难。”

    “士章也说,解决了无线电厂,市财政状况都要好转一半,有点儿夸张,但可见一斑。”林春鸣语气沉重,“我上周到省里开会,周省i长也专门和我谈起过,改革是必要的,但是要考虑周全,事先把问题考虑得多一些,严重一些,应对措施做得更扎实一些,没坏处,但他也鼓励我们宛州要敢于啃硬骨头,敢于下深水,敢为天下先。”

    “终归是要做的。”钟广标咬牙切齿的道:“无线电厂的改制问题不解决,我这个副书记就豁出去了,正阳的想法虽然有些激进,但是我也分析过无线电厂的问题,思前想后,真的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解决问题,什么办法都可以用,净资产不到八百万,按照目前的形势下去,这八百万资产不到半年就得像阳光下的雪,化为无形,既然如此,我们没有理由不试一试,搏一搏。”

    林春鸣看了钟广标一眼,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见,不试一试,闯一闯,搏一搏,怎么知道不行?正阳,说一说你的想法吧。”

    “我接触无线电厂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以说这一个月主要精力也是放在无线电厂的调研上,从班子成员到中层干部再到职工代表,也包括一些辅业人员,感觉到无线电厂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是不是班子贪污腐化,内外勾结等等,……”

    沙正阳也是有备而来,实际上这些情况他已经汇报过多次,但这张综合性全方位的正式汇报,还是第一次。

    “这些情况有没有,我估计有,但并不严重,查肯定要查,该处理要处理,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无线电厂的根本问题还是在于大锅饭铁饭碗的机制模式,长期的这种情形加上前几年产品还比较对路以及属于卖方市场的原因,所以掩盖了其中存在的问题。”

    “成本高企,浪费严重,纪律松弛,模式呆板,营销僵化落后,导致产品严重滞销,技术研发停滞,新品开发毫无头绪,奖惩机制流于形式,管理层固化和官僚化,辅业负担沉重,可以说,几乎所有大国企的毛病在无线电厂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要解决无线电厂的问题,要从根本上动大手术,也就是说要在企业权属上做文章,进而要对整个机制、班子、运营模式都要来一次颠覆式的改变,恐怕才能真正让这家陷入泥潭,甚至泥浆已经淹没到鼻孔的企业起死回生。”沙正阳语气格外肯定坚决。

    林春鸣和钟广标脸色都有些难看,虽然早知道企业的情况不佳,但是他们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一些数据和表象上,但当沙正阳用如此多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企业存在的问题时,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家企业的问题严重程度恐怕远远超过了企业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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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意料之中,算无遗策

    林春鸣揉着面颊,这是他新学会的可以缓解压力和疲惫的一种方法,沙正阳教授给他的。

    当前局面非常不好,来了三个月,情况并没有得到多少根本性的改观,这一点林春鸣很清楚。

    他也同样知道欲速则不达,很多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

    但一步一步来,不能被理解为无所作为,他需要有所作为。

    宛州承压,空前巨大。

    全省财政工作会议他作为市高官没有参加,是冯士章、阴朝凤以及财政局长参加的,但会议情况他却很清楚,冯士章回来之后甚至还专门就他向谢广元作检讨的情况作了汇报。

    来了三个月了,宛州情况并无起色,林春鸣知道这很正常,他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宛州状况是上一届累积下来的,甚至是前两届就开始出现了问题,这么拖下来造成的。

    难怪有某位已经退下去的省领导不无感慨的道,上一届省委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宛州班子上的配备失当,而本届省委的一大问题就是没有提早果断彻底的撤换宛州班子。

    这话不无过激之意,但是却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平庸往往就是最大的错误,耽误的时间和机遇永远挽回,在一些观点较为激进的人心目中,哪怕你贪点儿污点儿,只要能做事,也胜过那种清白无瑕但却无所作为的庸人干部。

    因为贪点儿污点儿不过是害了一小撮人,但是你庸庸碌碌无所作为那就是耽搁了千倍万倍的人,尤其是在现在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的形势下,你掉队了,想要赶上去,何其艰难。

    “正阳,你你有什么建议?”林春鸣平静了一下情绪,沉声道。

    “我的意见,第一,主辅分离,把辅业从主业中剥离出来,由政府承担,不解决这一块,没有人会来接手;第二,政府退出,虽然资产表上显示还有接近八百万净资产,但我们都知道这是表象,实际上那点儿资产也许几个月之后就会化为乌有,所以我建议彻底退出,由接收者彻底掌握企业所有权和经营权,实现两权合一;第三,在企业职工权益保障上,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由政府来承担部分不适合新企业发展的职工后路问题,……”

    沙正阳知道自己这番建议可以说会引来相当大的争议甚至是攻讦,但他必须要提出来。

    一家本身还有数百万净资产的企业,涉及到数千职工,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就要打算彻底丢手,甚至还要政府主动来承担一些或许可以让接盘者来负责的负担,你这就是在出卖国有权益,就是在导致国有资产流失。

    这些质疑、攻讦和反对沙正阳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可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谁会来自陷泥潭?

    这道题不好做。

    哪怕林春鸣和钟广标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沙正阳的这番建议之后,仍然心里都是一颤。

    第一点主辅分离相对简单,像三线军工企业办社会这一块交给地方上,也是确定了的原则,但是这是中央和省里有财政补贴,连续三到五年的资金补助过渡,最后才是由市里全面接手,现在这市属企业的辅业要交给市里,那也就意味着市里要自己承担一切,这一块的压力也不小。

    第二点就更棘手了,政府彻底退出,意味着这一家国企性质彻底发生改变,之前考虑的是政府仍然持有部分股权,但交出经营权,但这种想法容易遭人猜忌,经营者一旦达到了预期目的,企业效益转好,政府会不会改变主意收回经营权?管理层的利益如何得到保证?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难题。

    第三点一样十分敏感,政府还要承担可以预见到的职工分流下岗这一巨大负担,要让新企业轻装上阵,这无疑让很多人难以接受,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在让国有利益损失。

    可如果做不到这几点,谁又会来接手?就算是有人来接手,沙正阳觉得只怕都会是存有不良意图者,因为这明显不符合投资者的利益。

    见林春鸣和钟广标都是沉默不语,沙正阳知道自己的这些观点肯定有些让他们难以接受,或者说他们俩或许可以接受,但是要想在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获得通过肯定很难。

    “正阳,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良久,林春鸣才有些艰难的摇摇头,“恐怕很多人都会你这是在让政府来替接盘者承担本该他们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很难获得通过啊。”

    “林书记,我知道这看起来肯定有难度,但是问题是你不这样做,那么拖下去结果会更糟糕,市里承受的损失会更大,我们都很清楚,我以为你和钟书记能够看得清楚这一点。”沙正阳急切的道:“越往后拖,越不利改制,市里付出会越大,我很确定!”

    钟广标也有些震动,他知道沙正阳的看法,在沙正阳看来,无线电厂一无可取之处,真正愿意来接盘的人哪怕新建一家企业都比接盘这样一家需要承担数千职工的企业花费小得多,风险也小得多,谁会愿意来?

    或许唯一值得一顾的就是偌大一个完整的企业,加上几千职工中大部分都还是马上就能迅速启动用起来的熟练工人,可如果市里不肯做出让步和承担必要的代价,那无疑这份吸引力就不值了。

    改革难,难就难在要面对无数质疑、猜忌、攻讦和反对,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个方案提出来,估计省委政府的那边就会守到无数检举揭发信,林春鸣、钟广标和沙正阳都会成为控诉对象。

    “林书记,正阳的想法虽然看起来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却是是目前最合适的解决方案,要不先和冯市长商量一下?”钟广标皱着眉头道。

    “老冯不会认同的。”林春鸣很清楚自己那位搭档,外宽内忌,这么大的政治风险,冯士章不会去冒。

    林春鸣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态度,再研究研究,再斟酌斟酌,估计一年未必研究得下来,而唐华、阴朝凤、王挺这些人的态度呢?林春鸣不确定。

    如果这个方案没有那么激进,或许自己能说服一些人,但是这个方案太“苛刻”了。

    “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个方案提上市委常委会来研究一下。”想了一想,林春鸣平静的道。

    “不先过书记碰头会?”钟广标浓眉一掀。

    这意味着林春鸣没有把握,而只是想要通过市委常委会来进行讨论。

    如果书记碰头会过了,却又在市委常委会上被否决,那么对林春鸣的威信损害太大,而直接到市委常委会上来研究,这意味着还是一个不成熟的方案,有商量的余地。

    沙正阳同样听出了弦外之音,林春鸣并无把握,事实上沙正阳也认为现在通过的把握不大,而且就算是林春鸣他们去做工作通过了,也会遭遇很多执行层面的反对、质疑和攻讦,他也一样不看好。

    但林春鸣提出上常委会先讨论,这看似是一个闲着,其实却是埋下伏笔,可以为未来局面再度发生变化时用来做文章。

    “不上,先拿到常委会来议一议吧,我觉得这样议一议也很有意义。”林春鸣注意到沙正阳面色的坦然,微微点头,这家伙悟性很高,一下子就能猜到自己的意图,甚至半点不比老钟逊色啊。

    “嗯,林书记说得对,我觉得议一议,请领导们好好评估一下无线电厂的情况,也许会有助于他们做出客观理性的判断,哪怕这一次暂时通过不了,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也许他们就会明白晚改不如早改了。”沙正阳淡然笑道:“万一还有人能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案来呢?”

    从林春鸣办公室出来,钟广标瞅了一眼沙正阳,意味深长的道:“你知道这个方案过不了?”

    “嗯,我知道现在肯定过不了。”沙正阳嘴角一挑,“但它将来肯定会过。”

    “时机还不成熟?”钟广标若有所悟,“什么时候才算是成熟?”

    “嗯,估计那八百万的净资产都化为乌有的时候,市财政再帮补几百万进去让大家都感到肉痛的时候,也许大家就会冷静下来,平心静气的思考,想明白为什么要扔几百万去打水漂之后再来改制了。”沙正阳耸耸肩,“人都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

    钟广标轻叹一声,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结果,可是你现在去告诉那些人,他们也不会接受,这几百万也许就是要买大家一个冷静下来,清醒头脑。

    沙正阳倒是很看得开,事实上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而南粤那边的人选物设也还没有到最合适的时候,有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才有更充裕的时间和更多的机会来说服对方,同时为对方真正接手之后做一些项目和技术上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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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造就传奇,焦女皇

    奔驰S560和一辆丰田子弹头大霸王缓缓的停在了宛州市政府院内,市政府副秘书长何国祥陪着钱正紧走几步,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车队。

    虎头奔加子弹头,绝对是这个时代最牛逼的搭配,无论从哪个方面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土豪气息,当然这个时代叫大款。

    “钱市长,这一次听说是东方红集团的老总带队,嘿嘿,听说东方红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是女人,而且年龄都不大,厉害啊,应该是都是沙正阳一手提拔起来的吧?”

    对何国祥这个家伙的八卦钱正很不以为然,不过这家伙也就只敢过过嘴瘾,色厉胆薄,真要动真格了,这家伙又要前怕狼后怕虎,深怕是个套,或者上了船下不了船了。

    “老何,你一天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好不好,电器厂改制成功,我带你去东北,想开洋荤都行,只要你敢上。”钱正一直是何国祥联系的,两人关系很熟,说话也很随便,“改制是大事儿,别给我惹祸,否则我饶不了你。”

    “嘿嘿,钱市长,哪儿能呢?我老何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何国祥打了个哈哈,“哟,这女人真够靓啊,有点儿像少数民族啊!”

    看着从奔驰下来的女人,钱正没好气的道:“老何,别把你那椒盐味儿的粤语带出来好不好,还没去珠三角呢?怎么你在苦练粤语,还打算去珠三角开洋荤不成?行了,走,客人来了,过去吧。”

    这是东方红投资公司成立后的正式亮相,带队的是东方红集团公司总经理和东方红投资公司一行六人前来宛州考察宛州电器厂。

    焦虹也是第一次来宛州,推开车门,下车,似乎就能感受到一股子和汉西那边不同的气息。

    “焦总,钱市长他们来了。”站在焦虹一旁的上东方红集团办公室副主任吕晓洋。

    这家伙年龄和焦虹相仿,个子矮小,不到一米六五,和个头偏高的焦虹站在一起,更显得穿了一身铁锈红长风衣的焦虹身材姣好,但是这家伙精神气势很足。

    他原来是县饮食服务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县饮食服务公司效益不好,只能拿基本生活费,在焦虹的招揽下,吕晓洋索性就停薪留职直奔焦虹麾下来了。

    之前他带队来过宛州打前站,还专门来拜会了沙正阳,吃了一顿饭,主要是熟悉情况,为下一步的对接沟通打好基础。

    宛州电器厂改制是钱正在负责,同时还有两个助手,一个是市政府秘书长何国祥,一个是市招商引资局副局长曲晓伟。

    曲晓伟回来了一趟,在宛州呆了半个月,又去了燕京,三洋电机那边已经有些意动,愿意就这个项目进行协商,估计很快也会率队前来宛州考察。

    有吕晓洋从中介绍,焦虹很热情但又不失风度的和钱正、何国祥等人握手,在钱正和何国祥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会议室。

    “谈得怎么样?”沙正阳进屋很随意的打量了眼客房,这是宛州宾馆的贵宾房,套间,内里是卧室,外边算是一个小会客厅。

    “谈什么?现在能谈什么?”笑了笑,焦虹在沙正阳的目光下略微有些不适应。

    她刚脱掉风衣挂在了衣帽间里,只穿了一件纯白高支纱的衬衣,胸部有一圈淡黄色的丝织精绣花,正好可以避免黑色的文胸透出来,但脱了风衣之后,只要一转身背后就显得很透。

    “唔,就算是一个最初的接触吧。”沙正阳笑了笑,坐下,吕晓洋已经把茶泡好端了过来,“沙总,您喝茶。”

    “不用那么客气,老吕,这边儿的事情如果成了,你恐怕就要常驻宛州了,愿意不愿意啊?”沙正阳随口打趣:“可别招你老婆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啊。”

    “哪哪儿能呢,都老夫老妻了,我儿子也上初中住校了,我父母身体也挺好,没那么多牵挂。”吕晓洋很会说话,眼力劲儿更强,知道沙正阳肯定和焦虹有话要谈,点了点头:“沙总,焦总,你们慢慢谈,我就在隔壁,有啥事儿喊一声。”

    吕晓洋出去后,把门带上了,焦虹这才道:“老吕挺乐意的,如果能成,过来担任副总,也算是公司高管了,现在当个办公室副主任,名义好听,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打杂的管家,公司这一摊事儿繁琐,老吕干得很出色。”

    “嗯,如果真的合作成功,那你的确需要带一两个人过来,生产管理由三洋负责,但是行政管理和后勤这方面你也需要一个熟悉的人来帮手。”

    “我也就是这么考虑的,不过,感觉你们市里边还是有点儿矫情啊,说话吞吞吐吐,资产负债情况都碍口识羞的,不愿意明说,难道真的进入实质性的接触了,我们还能不知道?”焦虹也觉得有些好笑。

    “嗨,理解,理解,偌大一个电器厂,结果仔细一盘算,差点儿就资不抵债了,你说这多丢人?”沙正阳也觉得尴尬。

    市里边组建了改制工作组进入之后才对原来电器厂自己的清产核资情况进行了一轮核实,发现这里边虚报瞒报漏报的不少,估摸着这里边肯定多少有些问题,甚至可能还牵扯到现任厂班子和前任班子成员。

    也难怪这班子成员意见不统一,愿意改的,多半都没啥问题,而坚决反对改的,又说不出理由来,多半也就是有点儿猫腻在里边了。

    “这么说,看来你们市里边也都是一包糊涂账啊,连自己企业的经营状况都不清楚?”焦虹乐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那你们还怎么和我们谈?难道就拿着一包糊涂账来和我们谈?那不是任我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也不至于,现在工作组正在加班加点重新梳理核实,也不瞒你,估计也的确有一些问题,牵扯到一些人,但这不影响合作。”

    市纪委、市检察院以及市公安局都派人参加到了工作组中去了,这也是前天才临时抽调人员介入的,估计应该是里边发现了一些问题,沙正阳没有过多的去过问,该怎么就怎么,有人要出事那也免不了。

    要说这些国营企业里边没问题,想想也不可能,也即是程度轻重深浅而已,现在先把电器厂的盖子一掀,估计有人要坐不住了。

    “那就好,这次来带了几个都是专业人士,可以很快上手搞清楚情况,为下一次的资产债务正式核对做好准备。”焦虹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微蹙起眉头:“三洋那边联系得如何了?”

    “有一些进展,我们的人在燕京和那边接触过几次了,他们态度有些变化,愿意来考察,估计下周就有可能有人来宛州初步考察,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一件一件,这样直接沟通,更为有效。”沙正阳顿了一顿,“我不太好介入你们这一轮磋商中,所以具体谈得如何,要你们自己把握了。”

    “正阳,那你撂个实话,你觉得风险大不大?”焦虹目视沙正阳,“我总觉得心里没底,这种国企弊病太多了,要改造的话,真还不如重建一家新厂,我以前也从未接触过电器这一行,所以更觉得不踏实。”

    “那你以前从事过酒水行业么?”沙正阳摇摇头,“你不也一样干得如此出色?相信自己能行,触类旁通,一法通万法通,内里并没有太多的本质差别,再说了,技术、生产管理有三洋那边负责,你更多的是做好综合管理和协调,处理好日本管理人员和原来厂里工人的关系,这恰恰是你的强项。”

    沙正阳的语气里充满了肯定,这让焦虹心里也慢慢沉静下来。

    之前虽然答应了沙正阳的要求,但是从汉都到宛州,又是跨领域,始终还是有些忐忑,不过在看到沙正阳之后,焦虹发现在即立即就轻松下来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依赖,只要有沙正阳在背后支持自己,她发现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甚至连头脑都要灵活许多,很多事情只要敲定就信心十足的去执行。

    而没有沙正阳的时候,自己虽然一样表现得雷厉风行干净利索,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始终不踏实,除非等到结果出来。

    “反正你就在宛州,我要有啥拿不准的事情,向你请教你可不许推托,本来我就对这一行道不熟悉,都是被你强拉上车的,你就要负责。”好像这话一出口,焦虹又觉得有些语病,下意识的把脸侧向一边,镇静了一下心情。

    “行啊,我还指望你能带着电器厂走出低谷重振雄风呢,未来十年都将是国内经济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的时代,人民生活水平也会得到极大改善,对家用电器需求的消费会逐渐释放出来,我希望有一天能在中国乃至全球家电市场上看到一个家电女皇的出现。”沙正阳看着焦虹,很认真的道。

    前世中格力有董小姐,今世未尝就不能出现一个焦女皇,沙正阳很享受这种造就传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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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南行(1)

    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最让人容易出神了,起码沙正阳是如此。

    九十年代的火车清一色绿皮车,哪怕是软卧也一样。

    当然,这一趟出行四十余人的庞大代表团,不但是宛州前所未有,就算是汉川省也前所未有。

    十县二区的书记区县长,重要局行的一把手,再加上一干市领导和一些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可以说核心圈层人物几乎全数出动了。

    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都坐软卧,也没那么多软卧,所以林春鸣索性就安排全都买硬卧,这让包括冯士章、唐华等人都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大规模的出行,为此林春鸣专门到省委和省纪委去报备,省委副书记杜高成还专门找林春鸣谈了话,作了交代,要求宛州市委在考察学习期间必须厉行节约,不得讲排场铺张浪费,林春鸣也做了保证。

    所以冯士章、唐华等人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考虑到这么多人,的确不好安排管理,所以也都接受了。

    从宛州到广州,一千三百多公里,火车需要二十五个小时,九十年代车速就是如此,哪怕是特快。

    沙正阳并没有去陪着林春鸣、冯士章、唐华一行。

    这一次市领导有十人参加这次考察学习,除了林、冯、唐三人外,还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阴朝凤、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叶和泰,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挺,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副市长钱正、温耀飞、朱登元,可谓规模空前。

    沙正阳和区县的了领导们混在了一起。

    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难得打发时间,打扑克、闲聊、喝酒,就成了大家各自扎堆的小圈子。

    “沙主任,自然堂那边,还得要劳烦你帮忙在催一催了。”和沙正阳面对面的这个矮胖家伙很健谈,一口典型的宛州口音,头发梳得很整齐,估摸定型摩丝打了不少。

    “杜县长,自然堂那边估计比你还心急吧?”沙正阳从餐几上的食品袋里捞起两颗怪味胡豆塞进嘴里,咀嚼着,这是对面那一桌喝酒用来下酒的菜,被对面的矮胖子给拿了一袋过来。

    “这我知道,厂房已经在建了,引水渠也在修,可我听说他们在东峡那边的进度更快。”矮胖子是北溪县县长杜大伟,“沙主任,你也知道今年市里给县里都下得有指标,签约项目,引进资金,实际利用资金,都得要一笔一笔算,我们北溪没法和人家东峡比,所以每一笔都得要精打细算。”

    “放心吧,前几天我还和高总通过电话,你们北溪这个厂和东峡厂的定位不同,日后生产出来的产品定位还要略高。”沙正阳宽慰对方,“只要厂房建好,他们那边设备已经在运输路上了,很快就可以安装调试,误不了事。”

    “那就太好了。”杜大伟抹了抹自己梳得格外整齐的背头,脸上浮起一抹有些歉意的表情,“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沙正阳已经习惯了这家伙脸上这边表情,只要有这种表情,铁定没好事儿,第一次是要请自己协调自然堂提前支付一部分资源租赁费,第二次是要让县里的建筑公司来承揽厂房建设,而且还要不垫资。

    只要这个表情,铁定是破事儿。

    “打住,打住,大伟县长,我早就说过了,我也不是替自然堂分辨什么,这投资环境咱们得想办法让人家满意,让人家在这里投了资就不想走,甚至还想在这里寻找更多的投资机会,这样才能做到双赢,你们不能之前百般谄媚,等人家一落地,就马上翻脸,一个条件一个条件提出来,这不好。”

    沙正阳也对宛州这边的投资环境有所领教了,也难怪宛州的外来投资少得可怜,这种典型的引来一家坑一家的作风,怎么可能吸引到真正愿意来投资的企业?

    杜大伟也有些讪讪,的确县里做得有些不地道,但县里的确也困难。

    北溪不能和东峡比,偏处一角,既无什么资源,也没有什么工业基础,可以说如果说宛州在汉川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却落后了,那么北溪在宛州就是样样中不溜,经济更落后。

    能赶上自然堂这样一个明星企业来县里落户,他们当然无上欢迎,但落了户之后,他们也很清楚这家企业走不了了。

    毕竟这种以自然资源为核心的企业,本身就是依赖资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们都会想办法满足。

    至于说政府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和形象,那不重要,他们也不可能再在这里建一家矿泉水厂不是?要扩建只要是他们自己需要,他们还得扩建不是?

    再说了,等上几年我都走人了,谁还管下一届的事儿啊。

    沙正阳其实对杜大伟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起码根据自然堂反馈回来的情况看,这位县长还是能做点儿实事的。

    在矿泉水厂选址,审批、建设等一系列过程中,都是亲自过问,亲自督促,所以进度很快,而且在出现一些细节问题时,也是当场拍板,迅速解决。

    当然像刚才沙正阳所说的那类事儿,在哪里都一样,甚至更多,东峡那边也一样免不了。

    见杜大伟有些悻悻,沙正阳也有些头疼,和这类地头蛇打交道,是最为麻烦的,前世中沙正阳也没少当这种地头蛇,但他自认为自己的态度和观念要比宛州这边的地头蛇要端正宽广得多。

    “大伟县长,我听说自然堂正在运作他们的茶饮料项目,他们现在正在汉都新湖新建一个茶饮料厂,没准儿也有意在宛州还要建一家,咱们北溪紧邻桐山,而桐山又是咱们重要的茶叶产区,也许本来人家有意选址在你北溪的,结果被你们县政府这么一折腾,人家兴许就选到你们南面的柏山去了。”

    沙正阳不得不丢出一颗诱饵。

    这倒也不完全是虚言,一旦新湖项目建成投产见效,那么新的厂子肯定要启动,但选址那里就不好说了。

    宛州的桐山山脉和柏山山脉遥遥相对,北溪和柏山两县是茶叶主产区,也的确有可能进入视野成为选址所在。

    “当真?!”杜大伟圆脸上陡然一震,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连带着手上的怪味胡豆都被丢到了一边儿,“茶饮料?呃,那是需要鲜茶作为原料么?”

    “茶饮料的工艺还是比较复杂的,具体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要把茶叶进行高温杀青之后进行粉碎,然后通过一些工艺流程加入饮品中,对茶叶肯定有需要,这种饮品价格也不便宜,也要比矿泉水贵不少。”

    沙正阳其实还是挺喜欢像杜大伟这种听到项目投资就来了精神的干部,起码人家是把这些工作放在心上的。

    不像有的干部对此不冷不热,一副有求于他的模样,这才是对地方经济发展妨碍最大的因素。

    至于说像杜大伟这些干部有这样那样的毛病,那也是时代和环境造就的,沙正阳相信随着他们这一次南行考察学习,让他们看一看南粤这边的党委政府是如何招商引资,是如何来服务企业留住企业的,沙正阳相信肯定会大有改观。

    “那对茶叶的需要量大么?”杜大伟更关心这一点。

    企业建起来,如果是以茶叶为原料的,那就太好了。

    北溪东部和桐山东部南部都是桐山——柏山山脉山区重要茶产区,产量不小,但是论名气却远不及东面豫省的邻居,所以茶叶卖不起价格。

    每年来来收茶的外地茶商都是百般压价,一个不耐烦就走人,使得这边的山区茶农吃足了苦头,而一些茶场茶厂制作出来的茶叶也是价格低廉,只能在本地销售。

    如果真的有一家需要大量茶叶的茶饮料企业,那么对于本地的茶叶种植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

    万不得已茶农和茶场茶厂也可以将茶叶卖给茶饮料厂,最起码也可以保证不至于卖不出去,同时也对外来茶商也是一个竞争制约。

    “这恐怕要看茶饮料的生产规模了,如果销售势头好,那肯定需求量就会很大,而且我估计这种茶饮料对茶叶的品质要求不是特别高,也就是说中低端茶叶,只要确保生态无农药残留,基本上都能接受。”沙正阳笑着道。

    杜大伟当然明白沙正阳的言外之意,最优等的好茶,茶农和茶场茶厂仍然可以对外销售,而品质一般的茶叶就可以销售给茶饮料企业作为原料,这恰恰是茶农和茶场茶厂最欢迎的模式。

    “沙主任,如果您说的这事儿能落实,那我刚才说的就当没说,说实话,我本来是想请您和高总说说,主要是矿泉水厂到牟潭镇那一段路路况不好,大概也就几百米,看看能不能厂里出资把道路整修,临近的村镇也沾点儿光,尽然如此,那这事儿我回去之后和刘书记商量,还是县里来想办法,……”

    杜大伟的实话也让沙正阳有些感触。

    农业县就是这样拮据,几百米路段,哪怕完全硬化打成水泥地坪,又不要求必须要按照一级后者二级路面来,估计也就是几十万,但对于北溪县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也难怪这位杜县长这么作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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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节 南行(2)

    自然堂在北溪的矿泉水厂选址牟潭镇,距离牟潭镇还有一段路程,路况不佳,而且杜大伟的话也是实话,现在还是一些工程车辆进出路况都难以承受,一旦建成投产,每天进出的运货车辆恐怕就更难以承受了。

    “杜县长,茶饮料的项目今年肯定没法敲定,就算是要建,估计也是明年的事情了。”沙正阳叹了一口气,“至于道路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和自然堂那边协调,但是基础设施建设本来就是你们当初承诺了人家企业的,这会儿又找各种借口来赖账,不好,我的意见最好路还是由县里来修,资金仍然由县里来出,但是自然堂可以考虑从其他方面来为县里弥补。”

    虽然不认同北溪县的做法,但是沙正阳也要考虑县里的难处。

    “不,沙主任,这事儿县里的确有些考虑欠妥,本来我们承诺了基础设施建设是由县里来完成,不该增加企业负担,这事儿回去之后我在和刘书记商量一下,就这么定了,县里来出钱修。”杜大伟显得很决断。

    “真的?”沙正阳很讶异,这很难看到有便宜不占的干部了。

    “十足真金。”杜大伟胖脸上一副正经表情,“不过……”

    沙正阳笑着看着对方,知道对方肯定还有后话,这帮县里的干部那个不是贼精贼精的,哪有这么轻松就出钱几十万的好事儿?

    “我希望沙主任到时候帮我们说和一下,如果自然堂不在咱们宛州建这个茶饮料项目也就罢了,但如果要建,一定要优先考虑咱们北溪,我们的条件不会比其他区县差,人家给得出的条件,我们也一样给得出。”

    沙正阳满意的点点头,“好,我会把这个意思转达给自然堂方面,另外杜县长这么耿直,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也会尽我努力去帮北溪游说这个项目。”

    “那就谢谢沙主任垂爱咱们北溪了。”杜大伟喜笑颜开,忍不住搓起了手。

    对于沙正阳,杜大伟还是专门做过一番了解的。

    前次自然堂一行到宛州考察,到北溪就是接待的,沙正阳专门给打了电话,原来也还以为就是来蹭吃蹭喝的,没想到人家还真的是来考察投资的,这也让杜大伟很是惊讶。

    这年头打着考察投资的也不少,但是在杜大伟看来都是些没诚意的。

    好吃好喝供着,结果看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人,这种情形杜大伟也经历了不少,多来几回,杜大伟心也有些冷了。

    北溪的条件就摆在那里,无论是自然资源,还是区域位置,亦或是工商基础,再或者道路交通,人口密度,哪样条件北溪都在整个宛州十县二区里排名靠后。

    连杜大伟这个县长自己都觉得人家凭什么要来你这里投资?

    现在市开发区上好的位置条件摆在那里,北溪能开出来的条件,市开发区一样敢给,人家凭什么不去开发区要来你北溪?

    矿泉水项目稍微给了杜大伟一点儿信心,这玩意儿市开发区还真没有,全市除了东峡,也就只有北溪和柏山有,但柏山的开采条件远不及东峡和北溪,所以北溪赢得了这个项目。

    对于工业基础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北溪来说,能拉到一个像样的项目来落地是真不容易了,所以杜大伟觉得县里对自然堂的这个矿泉水企业还是比较上心了。

    当然县里条件摆在那里,有些时候提一些要求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说希望企业能理解县里的困难了。

    上次和自然堂的高总交谈时杜大伟就能感觉到,沙正阳在自然堂水业的威信很高,据说自然堂水业也是对方一手做起来的,既然如此,只要有沙正阳帮忙游说,假如真有这个项目要落地宛州,那落户北溪把握就大了。

    “杜县长太客气了,都是为了宛州的发展,我当然也希望自然堂的茶饮料项目能给我们宛州本地的经济和老百姓都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了。”沙正阳看了看表,又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应该快到武昌了吧?”

    “还得要会儿。”杜大伟也看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窗外,“沙主任去过珠三角那边吧?我去过一次,86年去的,那时候就感受到了那边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总觉得他们那边连走路都比我们这边快一个节奏,你到那里也得要下意识的跟随着他们的节奏走。”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话就是他们那边提出来的。”沙正阳点头,“很多人都体会不到这里边的精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就是需要大家都按照市场经济来办事,我们传统的农业经济节奏正在被打破,而工业经济就是要求讲求效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节奏不适合工业经济社会。”

    杜大伟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都知道工业经济是未来经济发展的基石,可是对于我们北溪这种几乎没有多少工业基础的纯农业县来说,要想发展工业经济是多么难啊。”

    沙正阳没有接话,对方却打开了话匣子。

    “沙主任,不怕你笑话,全县乡以上独立核算工业企业中,产值过五百万的,只有十一家,过一千万只有四家,超过两千万的一家没有,产值最高的是县农机厂,但亏损最大,还有一家产值达到了一千二百万,但几乎不盈利,可我们也很满足了,好歹它能交税啊。”

    这就是国内很多县份的现状。

    尤其是内陆地区,像样的国企基本上在市里,而区县这一级的国企,基本上都是缺乏竞争力的企业,一旦进入了市场经济风起云涌的竞争中,就在和乡镇企业的对决中败下阵来,然后乡镇企业如果不进行权属改制,又会逐渐败给私营企业,这就是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头十年的企业变迁史。

    “北溪的乡镇企业情况怎么样?”林春鸣调研北溪时,沙正阳没有参加,即便是参加了,恐怕也很难了解到北溪工业经济真实的一面。

    “前几年还勉强凑合能过,但这几年情况有些变化,亏损面进一步增大,主要还是缺乏竞争力,尤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优势的话,就越来越难活。”

    见沙正阳目光望过来,杜大伟也苦笑着解释:“我当过分管乡镇企业的副县长,83年我还在当副乡长时,我还兼任过乡纸箱厂的厂长呢。”

    “看不出杜县长还是搞企业的行家呢。”沙正阳没来由的多了几分亲热,连话语间的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杜大伟很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乡镇企业前几年也是赶上了好时光,各项商品物质短缺,所以生产什么都好卖,但这几年不一样了,沿海地区的产品竞争力比我们这边企业的商品强多了,而且光靠合金会来支撑,很多企业要人才没人才,要技术没技术,玩不转了。”

    “现在北溪的乡镇企业不景气?”沙正阳进一步问道,他想了解目前宛州的乡镇企业发展情况,结合下一步在国企改制推进后需要面临的乡镇企业发展问题。

    “比起前几年来肯定大大不如了,但乡镇企业毕竟规模小,职工都是本地农民,就算是不生产了,农民还有自己的包产田,吃饭饱肚皮没问题,但县属国企呢?”杜大伟看了一眼沙正阳,“沙主任,市里正在研究市属国企改制的工作,如果市属国企改改制顺利,是不是也要考虑县属国企的发展问题?”

    “嗯,国企改制不是一道简单的题,现在市里也很慎重,涉及到国企职工太多,影响到全市稳定,每一个企业的改制方案都不尽一致,但早改晚改,都得要改,否则只会越来越困难。”沙正阳建议道:“杜县长,我建议你们县里也应当及早考虑这个问题,市里关于国企改制的原则和政策早就出来了,市人大也过了会,你们完全可以尝试着进行,没必要非要等到市里这边改完了你们再动手。”

    杜大伟有些意动。

    眼前这一位是林书记从汉都带过来的,肯定在消息方面比其他人更灵通准确。

    看样子国企改制肯定会在全市范围内全面铺开,走在前面有走在前面的好处,落在后面也有落在后面的优点,还需要权衡一下。

    沙正阳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给对方一个建议就行的,对方是县长,这种大事上,即便是市里有政策了,也还要县委i书记点头甚至是全力支持,才能推动得起来。

    隔壁又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很显然又是谁肯定打牌输了。

    火车上打牌肯定不可能赌钱,但是肯定记下来谁输了到广州那边就得要请客吃饭了。

    “走吧,杜县长,过去参与参与,别老窝在这里,人家会认为我们俩不合群呢。”沙正阳笑着招呼,对方也很爽快的应承下来,“行,要不咱们也去组队打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