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帝国当王爷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五年

    广元十五年九月,朝廷以左武威大将军甘潜为大都督,领军五万出武宁关前往河东平叛。

    甘潜能力平庸,但为人谨慎,领军五万,稳扎稳打,一路顺利,三战三捷,不到一个月,已然全面肃清河东道白巾军,随即进军河南道。

    刘志恒主动退出河东道,示敌以弱,一让再让,甘潜被连番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率大军直逼兴州三原县,寻求白巾军主力决战,意图一战而定全局。

    刘志恒详敗而退,甘潜率军追击,在无佘山受到伏击,措不及防,大败,几近全军覆灭,甘潜战死。

    白巾军士气大震,刘志恒复占河南道,随即领十万大军再次兵围河东首府晋阳城,天下震动,朝野震动。

    十月底。

    河东道节度副使,晋阳留守,司马图断然拒绝刘志恒的劝降,并把其派来的使者枭首示众,悬挂于城墙之上。

    刘志恒大怒,随即率军攻城,昼夜不停。

    司马图一面派人前往朝廷求援,一面聚兵一万以及数万城中青壮百姓,拒城死守,竭力抗御。

    双方大战数日,皆是死伤惨重。

    十一月。

    晋阳城久攻不下,刘志恒命人在城南筑土山,欲居高临下攻城,司马图缚木加高城楼,使白巾军之计无法得逞。

    刘志恒随即改变战术,命人领军三千详攻南城,自己则是领五万大军,趁夜主攻北城,并让人挖掘十数条地道,双管齐下。

    司马图识破其计,命手下将军领五百士兵,多做木人以充数量,守卫南城,以虚对虚,本人则是领军五千守卫北城,并挖掘长沟,切断白巾军的地道,待白巾军挖至深沟时,将其擒杀。司马图又在沟外堆积木柴,备好火种,发现白巾军在地道中潜伏,便将木柴塞进地道,大火燃烧,还借助牛皮囊鼓风,烈火浓烟,地道中的白巾军士兵被烧得焦头烂额,以致数千白巾军活活窒息死于地道之中,其状惨不忍睹。

    城外,刘志恒一面率军强攻,一面让人用攻车撞击城墙,司马图听从手下幕僚之计,用布匹做成帐幔,随其攻车所向张开,攻车撞之,布受冲击立即悬空,城墙未受损坏。

    死守的同时,司马图命人从城东悬绳而下,聚两千敢死之士,趁夜绕其白巾军身后,突然发起进攻,并高呼朝廷援军以致,白巾军不知有诈,真的以为朝廷大军到来,士气溃散,阵型大乱,被杀者数以千计,刘志恒率军退避百里,直到天明,才知上当受骗,顿时怒火攻心,昏厥于地。

    广元十五年,十二月中旬,当刘志恒久攻不下,被困晋阳城之时。

    楚州节度使王怀烈,领军两万,在徐州大破刘志恒手下大将李默安,其人被斩于军前,王怀烈领军北上,杀入河南道,一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镇守河南道的白巾军主将黄百川,放弃所有城池,收拢士兵,得军五万,死守河南道重镇相州。

    另一方面,成、荣节度使唐世安,领一万精锐,借着大雪之际,忍受天寒地冻,一夜行军五百里,奇袭袁州城,一举而破之,据守此城的四万白巾军全军覆灭,随后仅用半月时间,基本肃清山南道境内的所有白巾军。

    袁州城距离丰京不过千余里,两天的路程,随着聚集此地的四万白巾军主力被剿灭,丰京的威胁顿时没有了,皇帝赵智大喜之下,当即下诏,封唐世安为山南道节度副使,赐爵蜀国公,赏黄金一万两,白银二十万两。

    局势开始明朗,白巾军冲不出河东道,无法动摇晋朝的根基,在此情况之下,各地一直按兵不动的节度使,相续出兵平乱。

    广元十六年,三月。

    刘志恒率领最后的五万白巾军撤离晋阳城,准备南下与驻守相州的黄百川汇合,以图东山再起,可惜,到了相州城外,这才得知,黄百川已经投降了朝廷,拒绝刘志恒进城,刘志恒悲愤交加,大骂黄百川背信弃义。

    当刘志恒继续南下,到达颍州之时,遭到楚州节度使王怀烈的大军迎面痛击,此时的白巾军已经无死战之心,士气低落,虽然兵力占据上风,却被打的大败,退军之时,青州节度使赵承领军两万杀到,阻住其退路。

    前有追兵,后有强敌,绝境之下,刘志恒依旧拒绝投降,最终兵败而亡。

    轰轰烈烈的白巾军叛乱被彻底剿灭,赵智当即下诏嘉奖各路出兵平叛的大将,并改元承平元年,以示白巾军被灭,天下重归太平。

    但天下真的太平?白巾军从兴起到被剿灭,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规模却是颇大,迅速波及河东、河南、山南三道之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各地权贵不思救济,反而趁机大量圈地,示百姓如猪狗蝼蚁。

    各地节度使对于朝廷的平叛诏命阳奉阴违,按兵不动,以观局势,若不是楚州节度使王怀烈与成、荣节度使唐世安这两人忠于大晋,在危难之际,不顾自身安危,举兵救难,稳住了局势,不然后果将会如何,谁又能知道?

    承平五年,五月十八,夏至。

    外面的世界或许充满了贫穷与死难,但是丰京却依旧繁华、热闹,熙熙攘攘的行人,车水马龙天南地北的商户,仿佛给人一种错觉,如今的大晋正处于盛世之中。

    城北,一座将近二十亩的中宅,油亮的大门上方笔画规整的写着两个大字‘李府’,门前两座气势张扬的石狮,使整个府邸显得颇为大气,但是与比邻的那些某某侯爵府、国公府乃至亲王府做比较,又有些苍白无力,仿佛一只野鸡挤进了一群凤凰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这个李府,正是李勋,曾经李狗儿如今的住处。

    李勋挎着斜包正准备出门,李满仓迎面走来,问道:“狗儿,你不吃早饭?”

    李勋翻了翻白眼,懒散的说道:“心情不好,吃不进。”

    李满仓皱了皱眉头,呵斥道:“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一点朝气都是没有,这几年书都白读了?”

    李满仓不说还好,一说到读书,李勋顿时跳起了脚,满腔怨气的说道:“老头子,都怪你多嘴,跟姑母说什么让我读书识字,这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第十二章 齐王伴读

    李满仓怒吼道:“不读书谁会看的起你?你看看这四邻八府的,哪个拿正眼瞧过我们,在不读书,只会让这些人更加瞧不起我们。”

    李勋苦笑两声,不想与他争吵,心中却是暗道,咱们是泥腿子出身,就算书读的再好,来自那些达官贵族心中的轻视、不屑与嘲讽,难道就会消失?

    五年的时光过的很快,李勋感觉即幸福又不幸福,幸福的是自从与姑母相认之后,再也不愁吃喝拉撒,更是因为李怡的关系,过年过节,赵智都会赏赐数量不等的土地钱财给予李满仓,几年下来,黄金白银不算其内,仅土地,李满仓已经有了数万亩之多,这招来了一些大臣的嫉恨,几次上书劝谏皇帝赵智,却被赵智以‘此乃朕之家事,赏赐之物皆是从内侍省内藏库所输,与外朝没有任何关系,尔等不得干预’。

    李满仓为人性格本来就老实厚道,木讷少言,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变得更加谨小慎微,平日里深居简出,为人做事极为低调小心,对于李勋也是管教极严,不管去哪里都会让人在旁跟随,并给李勋定下了许多规矩,不得去妓院,不得去赌场,不得说粗话,对仕宦之人要恭敬有礼,不得口出狂言妄语,若敢违反,家法伺候,李勋最开始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但是被李满仓下重手毒打几次之后,也就老实下来,再不敢乱来,毕竟在这个时代,父亲以家法打死儿女,都算不上违法,李满仓这么做,只是让李勋明白,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给我老实点。

    不幸的是,一次家宴,李满仓与李怡两人聊天的时候,说到李勋没有文化,不识字,想要他读读书,李怡很是赞同弟弟的想法,并且为李勋开后门,让他作为赵询的伴读,一同在宫内,言听大儒学者的讲学。

    李勋当时没反对,觉得不就是读书嘛,混时间就是了,可惜他不知道,赵询作为亲王,日后更有可能成为太子,他的学习章程那是何等的重要与严肃,当李勋发现之时,已经悔之晚矣,自此,苦烦的生活开始,每日天不亮就要进宫,与赵询一同吃了早饭,便要立即赶往锦墨殿旁边的一处偏房,等待师傅的到来,然后开始沉闷与严肃的学习,一直到黄昏时分,才能下课离开,而且李怡对于李勋的管教也是很严,除非生病不能下床,不准他请假旷课。

    李勋走在街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精打采的朝着皇宫方向行去,在他身后,跟着两名三十来岁,肤色黝黑,身材强壮的男子。

    李勋头也不回的说道:“大黑,二黑,今天本少爷心情好,放你们一天假,你们自己去玩吧,别跟着我了。”

    “老爷说过,要看着少爷进了宫,并在宫外守着,晚上一同回家,有任何意外,三十板子伺候。”

    说话的人脸上有着一块白斑,他是大黑。

    二黑也是憨里憨气的说道:“少爷,三十板子打下去很疼的,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大黑二黑两人的出身很苦,被李满仓招进府里做下人之后,仿佛进了天堂,对李满仓那是充满了敬畏,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李勋转身,拿出几两银子,呵呵笑道:“没事,进宫的路,我都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走不丢的,这里有几两银子,你们拿着,自己去玩,我能照顾好自己。”

    李勋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在哭,当主子的给下人行贿,说出来都没人敢信。

    大黑与二黑两人摇了摇头,同声说道:“我们不能要少爷的钱。”

    李勋沉着一张脸,生气的说道:“你们怕老头子,难道就不怕我?回去我就让你们滚蛋。”

    大黑与二黑两人的脸色顿时苍白,眼泪流出,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他们性格极为憨厚,此刻竟是连求情的话都不会说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不会真的赶你们走,快起来吧。”

    李勋只是说气话,见两人如此,仰天深深叹了口气,把他们扶起来,转过身,继续无精打采的朝着皇宫走去。

    李勋有着李怡给的令牌,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而大黑与二黑则是只能在城门外干等着,这一等就是一天,两人也是老实,李满仓说什么就是什么,每人怀里揣着两个馒头,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半步也是不敢离开。

    李勋作为赵询的伴读,当然不能一个人先行去往锦墨殿,到了德顺殿,赵询今天起床有些晚,此刻正在吃早饭。

    大晋皇子一般到了十三四岁,除了太子,都要搬往宫外另行居住,待及冠之后封王建府。

    而赵询则是因为李怡的关系,得到赵智的特殊宠爱,十岁便是封王,及冠之后,却是依旧住在皇宫之内。

    待赵询吃好了早饭,两人来到锦墨殿,一名白发苍苍,年过七十的老者正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站立在殿门之外。

    这名老者叫做王安咎,已经七十有八,人虽老,学问确很大,乃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赵询自从封王之后,便是拜他为师,学习四书五经以及帝王之道,至今已有十年的时间。

    李勋看了王安咎一眼,见他神色阴沉严肃,板着一张脸,心中顿时沉了下来,左手更是微微作疼起来。

    赵询顺着石阶来到王安咎身前,拱手拜道:“弟子见过老师。”

    李勋只是伴读,王安咎不是他的师傅,所以李勋并不需要行师礼,只是微微躬了躬身。

    王安咎直视赵询,一脸严肃的说道:“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名理为先,圣上把殿下交付于臣,臣不敢有丝毫懈怠,以至理教与殿下,齐王殿下今日何故迟到?”

    赵询躬身拜罪道:“弟子昨日微感风寒,身子有些疲倦,今日起的有些晚了,还请老师莫怪。”

    “古有悬梁刺股,今有孟毅手不离书,齐王殿下,这不是你迟到的理由。”

    王安咎出言呵斥,根本不给赵询这个齐王殿下一点面子。

    赵询苦笑道:“老师说的是,弟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王安咎点了点头,手从背后放下,手中竟是拿着一根木尺。

    “有错便要罚,把手伸出来吧。”

    赵询看向一旁的李勋,后者已是满脸的苦色,赵询乃是齐王,帝之亲子,何等尊贵,王安咎自然不能打他,但有错一定要罚,既然不能惩罚本人,就只能让他人待过了,李勋身为伴读,这个黑锅他不背谁背?

    李勋微微颤颤的伸出了左手,一脸紧张的看着王安咎,此人年纪虽大,下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王安咎举起木尺,狠狠的打了下去,宫中,顿时响起了李勋那如杀猪般的惨嚎。

第十三章 陈诗诗

    在锦墨殿读书的人,并不是只有李勋与赵询两人,还有几个年纪相对较小的皇子,以及五名与皇室有姻亲关系,大臣的子弟,这些人读起书来,非常用心,对王安咎也是极为尊敬,所以在他们看来,时间过的很快,但是对于李勋来说,那就是一种煎熬了。

    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也是两个时辰,以前的李勋,一般都是以睡觉的方式度过,但是久而久之,李勋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天天睡觉,早晚要睡成傻子,最后李勋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写小说,什么水浒传啊,西游记啊,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在以前的那个世界,是个人都知道。

    所以这几年,李勋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学会了这个世界的文字,几年的时间,写了上百万字的小说,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字,李勋的另外一个爱好,就是喜欢读史,一本类似于史记的‘古记’,记载了这个世界近三千年的历史事件。

    这个世界与曾经的那个世界,有着许多相同的地方,又有着许多不相同的地方,地理地貌,文化知识以及历史进程等方面都是极为相似,但是历史朝代却是完全不同,没有什么夏商周,秦汉三国,在晋朝之前,只有四个朝代,康朝、胡朝、魏朝、楚朝,其中康朝乃是部落联盟奴隶制度王朝,胡朝则是分封制度,一直到了魏朝,兼并大小数百诸侯国,最终统一大地,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集权帝国。

    两个时辰过去,上午的课程暂时告一段落,李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顿时招来王安咎一阵白眼,对于这个年轻人,他怎么都是看不上眼,偏偏李勋又是李贵妃的亲侄儿,不能赶走,久而久之,王安咎也只能是自我调节,只要他不瞎搞扰乱课堂秩序,就把他当做空气,毫不理会。

    李勋看了一眼准备离开的王安咎,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心中暗道,原以为他脸色苍白是因为赵询晚来迟到,生气所致,现在看来,应该是身体出了问题,得了病。

    “胡浩,你下午请假干什么?”

    王安咎一离开,众人顿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在没有刚才的严肃气氛。

    胡浩与赵询年纪相仿,其父胡超先乃是当朝兵部左侍郎,其母更是当今皇帝赵智的妹妹,算是皇亲国戚。

    胡浩走到门口,见王安咎已经走远,这才返了回来,神神秘秘低声说道:“我约了小金宝下午外出野游。”

    “切,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就是小金宝吗?本公子又不是没有跟她出去玩过。”

    有人当即不屑的说道。

    胡浩嘿嘿笑道:“你们真是眼光短浅,小金宝与陈诗诗的关系最好,我前几日与小金宝打赌,若是她能把陈诗诗请出来一同出游,我愿出百两黄金,昨天回家的时候,小金宝派人给我传来消息,陈诗诗已经点头同意。”

    啊!

    众人顿时惊呼,小金宝乃是凤凰楼的红牌,不是寻常人可以轻易见到,但以他们的身份与家世,又年轻多金,偶尔还是可以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的,但是陈诗诗则是完全不同,此女三年前被凤凰楼隆重推出,以十五岁之龄,绝美之容,如天女下凡般的舞姿,顿时轰动整个丰京,引得无数豪贵子弟争相求见,却始终不得,只因陈诗诗见客有三个规矩,非经天纬地之才不见,非与众不同之人不见,非英雄豪杰之人不见,在场的这些权贵子弟,虽然去过很多次凤凰楼,但是始终未能一见陈诗诗的容颜。

    “胡浩,上次在凤凰楼,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可争不过刘相成,今天一定要带我同去。”

    一名年轻人顿时急声说道。

    胡浩哈哈大笑道:“王成兄说的什么话,我胡浩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李勋听了他们的话语,走到赵询跟前,低声问道:“表哥,这陈诗诗很有名?”

    赵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陈诗诗名满京师,世人皆知,你怎会不知其名?”

    李勋叹气一声,苦笑道:“老头子对我管的有多严,表哥又不是不知道,那种地方我若是去了,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舅舅也是为了你好。”

    赵询呵呵笑了笑,随即说道:“这陈诗诗在京师的名气极大,乃是京城五艳之首,我也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齐王殿下,不如我们同去如何?”

    胡浩走到赵询跟前,邀请他同去,他的母亲是公主,两人算是亲戚,平日里的关系也是非常不错。

    赵询也是有些心动,毕竟陈诗诗的名气极大,被说的神乎其神,他也是想要见一见:“我们这么多人一同请假,只怕王师傅不会同意。”

    “嘿嘿,这还不简单?我观王师傅的脸色不佳,不如请来御医,为他诊治,齐王殿下可暗中吩咐,言其有病在身,须得修养几日,不得过分劳累,王师傅平日里最是爱护自己,听到这些,定会让我们下午自习,自己回家休息。”

    说话的叫做陈琮,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是所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其父陈耿乃是当朝相国之一,皇帝赵智的亲信近臣。

    赵询沉吟不语,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

    这个事情已经说出来了,赵询若是不去,他们自然也是不敢去,事情捅了出来,大家都得倒霉,把赵询拉上,天塌了,也有人在上面顶着。

    见赵询久久不说话,陈琮对着李勋使去一个眼色,让他赶紧说说情。

    美女谁不想见?李勋两世加起来都有四十多岁了,又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也想见见这位令众人神魂颠倒的绝世美女,想了想,这个事情就算真的传到赵智的耳中,也不是什么大事,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谁没有年轻冲动过?

    “表哥,去看看也是无妨,大家都是嘴严之人,不会说出去的。”

    赵询点了点头,最终理智被心中的那股冲动压下。

    半个时辰过去,众人在宫里吃了饭,请来了御医,正待王安咎到来便是依计行事,谁成想到,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跑进锦墨殿。

    “王师傅刚刚来的路上,不甚跌倒,左腿折了,御医正在救治,今天不能到来,王师傅让众位自习诗经。”

    太监说完,对着赵询躬身行了一礼,便是离开。

    众人目瞪口呆,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啊!

    李勋呵呵笑了起来,真想仰着头大声喊上那么一句:苍天有眼,这个老头子的报应终于是来了。

第十四章 月公主

    得知王安咎腿被摔折,下午不能来下课,除了赵询以为,其他人都是心中暗暗高兴,脸上却是表露出一幅悲痛的神色,对此,李勋很是鄙视,这些人太虚伪了。

    众人说着就要离开这里,赵询却是坚持原则,说道:“王师傅是我们的老师,他如今正是痛苦的时候,我们应该前去看望。”

    众人无奈,只得跟着赵询前去看望王安咎,李勋没跟着一起去,反正王老头也看不上自己,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去不去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赵询等人走后,李勋出了房间,仰着头想了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是无聊,还是去皇城城门处等他们出来吧。

    李勋虽然有着李怡给的进宫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城,但也仅此而已,他是不能随便在宫内四处走动的,毕竟这里面住着许多皇帝后妃,李勋又是成年男子,太过随便,肯定会引起赵智的嫉恨,对于这个问题,李怡已经反复很多次交代,若没有赵询或是太监在旁,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走,以免坏了宫中的规矩,让别人说闲话。

    刚出了锦墨殿的门墙,李勋一眼便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正朝着这边缓步走来,人群中间两名宫女牵扶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此女肤色白嫩,身材娇小,长相绝美,气质中透露着一股柔弱,让人看了,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抱在怀中爱怜之感。

    “月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勋迎了上去,四周的宫女太监并没有阻拦,显然大家都是很熟悉,任由他走到少女的跟前。

    这名少女叫做赵月,是赵智最小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五岁。

    听到李勋的声音,赵月的脸上有了笑容,弱声说道:“月儿正要去锦墨殿找狗儿哥哥呢!”

    赵月有着一双大眼睛,但瞳孔却是显得非常呆愣与无神,没有正常人所有的那股灵动,她是一个瞎子,准确说,自她出生,便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的色彩。

    李勋柔声说道:“我刚刚写好了一篇新的故事,正要给月妹妹送去。”

    赵月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狗儿哥哥要亲自讲给月儿听?”

    赵月是一个非常孤单的人,性格非常文静内向,由于她的身份,几乎不可能接触到皇城以外的人,而皇城内的人,太监宫女在她面前唯唯诺诺,没有共同的话语,就算那些后宫嫔妃,也是一个个藏有心机之人,就算接近她,也是刻意为之,久而久之,赵月变得沉默寡言,少与人打交道。

    一直到认识李勋之后,赵月的生活多了许多色彩与乐趣,听他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听他唱那些从未听到过,却非常好听的歌曲,只要与李勋在一起,赵月就是快乐的,不再孤单,不再沉闷。

    李勋想着还要跟赵询一起去看美女呢,正要开口回绝,但是看着赵月那一脸的期盼之色,到嘴边的话在也说不出来,只得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赵月脸上有了高兴的笑容,伸出芊芊玉手拉着李勋。

    “月公主,杨贵妃让您去玉玲宫,说是做了几件新衣服,让月公主去试穿。”

    赵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拉着李勋的手也是放下,对于自己的母亲,她不敢有任何的违逆。

    “月妹妹,明天我再去看你。”

    李勋把手中的纸张给了一旁的宫女,上面正是刚刚写出来的最新故事。

    赵月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李勋摇了摇头,脑中不由升起‘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词语,赵月的身份地位无疑是极为高贵的,但是她快乐?她的人生,能由自己掌控?

    李勋不由想到了贵妃杨蓉,为人刻薄强势,不受赵智喜爱,但是她背后的家族与势力,却远远不是姑母李怡所能比拟的,就算是赵智再怎么讨厌她,明面上也不敢表现出丝毫。

    出了皇城,大黑二黑两人正蹲在不远处,一人手中拿着两个牛肉包子,在那里啃着。

    李勋走到近前,轻笑道:“你们两个吃的很香嘛!”

    大黑站了起来,憨厚的说道:“没到少爷家做事之前,我们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次牛肉包子,现在却是能天天吃。”

    李勋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有所触动,几年的锦衣玉食,幼年时的生活经历,已经快要淡忘了,曾经的自己,会因为吃上一个肉包子而感到高兴,会因为家中米缸的粮食堆满,而感到幸福,会因为自己的调皮,惹得父亲怒急跳脚,而哈哈大笑,现在的自己呢?又会因为什么才会感到高兴与幸福?

    二黑把手中的包子吃完,问道:“少爷,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是要回家?”

    李勋说道:“下午不用读书,我要随表哥外出郊游,你们回去跟父亲说一声,晚上我就不回家吃饭了。”

    大黑与二黑对看了一眼,都是不做声,也没有离开,他们自然知道少爷的表哥是谁,那可是当今的齐王殿下,若是跟他一同出去游玩,李满仓倒是不会说什么。

    李勋看了看大黑与二黑,见两人都是站在那里低头不动,顿时直翻白眼,知道他们是不相信自己。

    没等多久,赵询等人从皇城城门走出,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上百名身穿便衣的士兵,以及几辆普通的马车。

    李勋走上前去,轻笑道:“表哥,带这么多人?”

    赵询也是换了便装,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整个人风度翩翩:“既然王师傅病了,不能授课,我们便光明正大的外出游玩,无需那些小动作,此时我已经告知了母亲,母亲并没有反对,只是派了些人跟随保护。”

    李勋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大黑与二黑两人见到赵询,这才相信自家少爷没有撒谎,连忙跪在地上向赵询磕了几个头。

    “少爷,那你早点回来。”

    临走之前,大黑还在那里恋恋不忘的叮嘱着。

    李勋翻了翻白眼,上前两步,作势就要抬脚踢人,大黑与二黑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赵询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表弟,听说你那里的庄园景色不错,今日就到你那里去一游,如何?”

    “好啊!”

    李勋点头答应,城外三十里,有一处占地两百多倾的庄园,正是他家的,依山傍水,景色确实非常不错,李勋不用读书的时候,在家里李满仓管的又严,经常会去那里小住几天。

第十五章 郊游

    众人分两拨行动,赵询等人直接去城外等候,而胡浩则是带着一辆马车,去了凤凰楼,去接小金宝与陈诗诗。

    在城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胡浩姗姗来迟。

    “人请来了?”

    有人激动的问道。

    胡浩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把布帘拉开,一名极为抚媚俏丽的大美女捂着嘴在马车里格格直笑,在她身边,坐着一名全身白衣的女子,此女子身材纤瘦妙曼,头上带着一个青纱丝帽,只能隐约中看出那么一丝面孔的轮廓。

    众人都很矜持,目光虽然看向小金宝,注意力却是始终放在那名白衣女子身上。

    赵询看了两名女子一眼,淡淡一笑,一把拉住正站在那里,盯着小金宝而流口水的李勋,一同进了马车。

    “狗儿,注意你的仪态可好?”

    李勋伸出袖子把嘴上的口水擦掉,想起刚刚的情景,确实有些丢人了,尴尬的笑道:“如此美女,确实有些失态了。”

    赵询淡声道:“此女抚媚之色太重,太过亲近,恐伤其志,你我还是近而远之。”

    李勋没有把赵询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里的人,自己无论从长相还是身世上,恐怕都是最差的,想被祸害也轮不到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半个时辰过去,一处占地庞大的庄园出现在众人视野之内。

    进了庄园。

    既然是来游玩,自然不会坐着马车到处逛,那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众人纷纷从马车下来,步行走路,几里外有一座小山,四周池水环绕,李勋在山上建有房子与凉亭,这个时节,正是上山游玩赏景的时候。

    王成看了四周一眼,说道:“我们应该去北山,那里的风景更好。”

    来这里是赵询的提议,王成自然不会明着说什么,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是在嘲讽李勋。

    陈琮笑道:“在哪里玩都是一样,这里虽然有些杂乱,但也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王成你就少些话吧。”

    陈琮看似在那里相劝,实则也是在暗讽李勋。

    赵询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悦,看了李勋一眼,后者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他知道这些人里面除了赵询以外,都是看不上自己,之所以表面上对自己客气,无非是看着赵询的面子,对此,李勋一点都不在意,反正自己也看不上他们,在李勋看来,这些人除了出身好一点,长相好一点,武不能提刀,文不能治国,根本就一无是处。

    小金宝与陈诗诗这时候也是下了马车。

    小金宝依旧笑脸桃花,而陈诗诗则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色,但众人可以感受的到,她不是很高兴。

    赵询走到近前,轻声说道:“诗诗姑娘好像不是很开心。”

    陈诗诗平淡的说道:“公子多心了,我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赵询点了点头,一挥手,跟随在四周的那些便衣士兵,立即四散走开,一直到了数百米之外,这才停下,不过目光却始终注视着赵询这边,他若是出了任何问题,所有人都活不了。

    小金宝见了赵询这番气度,脸上顿时有了惊讶之色,对着身边的胡浩轻声询问他的来历,胡浩笑了笑,自是不会明着说出赵询的身份,只是说他是贵人,胡浩的出身可是非常不凡,能被他称为贵人,那来历肯定是不简单,小金宝看了赵询一眼,脸上的媚色更浓了。

    “诗诗姑娘,若你不喜欢这里,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不必勉强。”

    赵询很有风度的说道。

    陈诗诗沉默不语,小金宝却是急了,她要是回去,自己难道还一个人独留在这里?

    “诗诗妹妹,是我不好,不该骗你,但我也不知道胡浩会引来这么多人,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游玩片刻再走也不迟?”

    小金宝拉着陈诗诗的手,小声劝说道。

    陈诗诗叹气一声,只能点头同意,小金宝约她出来郊游,说好的只有她们两人外加一个马夫,如今却是来了这么多人,其中的缘由她怎会不明白。

    赵询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陈诗诗点头致谢,小金宝则是无限妩媚的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朝前走去。

    李勋与赵询两人走在最前面,在他们身后,胡浩等人围着陈诗诗与小金宝,在那里大献殷勤,小金宝显得很高兴,不停的发笑,而陈诗诗依旧是那般安静模样,自顾走着,根本不搭理他们。

    李勋回头看了一眼,用肩膀胖了胖了赵询,低声打趣道:“表哥,你看胡浩他们几个,跟个哈巴狗似的,在那里摇尾乞怜,别人都不搭理,真是贱的可以。”

    赵询呵呵笑了笑,看着四周,许多农民正在田地里干活,如今虽然不是小麦的耕种季节,但是种些蔬菜水果什么的,正是时候。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多少人。”

    “我说表哥,你上次来这里都是四年前的事了,这么久过去了,当然会有变化。”

    李勋怪笑一声,随即解释道:“当初皇帝姑父把这块地赏给老头子,整个庄园才三十几个人,土地荒芜,无人耕种,蛮可惜的,刚好周围有许多游荡的流民,我便招了千八百人过来,让他们种地,自给自足,为此,老头子都骂我好几次了,说我败家,不过都被我给挡了回去。”

    赵询问了问粮税几成。

    李勋伸出一根手指:“丰年收一成,灾年不收税,借粮食不算利息,五年内还清即可。”

    赵询抚掌赞道:“狗儿,看不出来你还有如此心肠,如今的天下,有太多的人奢侈无度,只管自己锦衣玉食,不顾他人死活,你这样做,非常不错。”

    李勋笑了笑:“过年过节的,皇帝姑父都会赏些银钱,姑母也是隔三差五的给老头子钱,这几年下来,少说也有十几万两白银了,这么多钱,我和老头子躺着什么不做,这辈子也花不完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赵询拍了拍李勋的肩膀,眼中有着欣慰之色,自己的这个表弟,虽然没有什么文采,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说话有些粗鲁下作,但是品德与秉性却也是许多人不曾拥有的,这也是为什么,赵询会喜欢亲近李勋的原因。

    这时,有人看到了李勋,立即高兴的大叫道:“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所有人都是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朝着这边跑来,他们到了近前,有几个人想要下跪磕头,李勋连忙伸手喊道:“说好了不许磕头的,谁要敢磕头,今年粮税加倍。”

第十六章 狗儿与佳人

    那几个想要磕头的人顿时不敢跪下,摸着头,在那里呵呵傻笑。

    园丁们知道李勋的性格,不是那种高高在上,而是非常平易近人,围在他左右,嘘寒问暖。

    “少爷,您都有两个月没来了,我们大伙都想着您呢。”

    “是啊,我家二宝两个月没听您讲的故事,天天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好几斤了。”

    “王老三,你别在那扯淡了,你家二宝那是长大了,看上了邻家的三丫头,天天思春呢!”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李勋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旁边站着的,向来斯文的赵询也是仰着头放声大笑。

    陈诗诗看着前面闹哄哄的场景,看着放声大笑的李勋,一直平淡的脸色,却是有了那么一丝别样的色彩。

    胡浩在一旁不屑道:“一群下贱之人,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烦。”

    其他几个人觉得李勋抢了风头,也是在那里出言讽刺。

    陈琮低声道:“齐...也在其中,不要乱说话,让他听到了,那就不好了。”

    得了陈琮的提醒,众人这才闭嘴,但是看向李勋的目光,却是充满了不屑与鄙视,心中指不定在说着什么恶毒言语。

    “好了,好了,诸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为了我一个人耽误了手中之事,晚上大伙都到严毅那里集合,我请客。”

    听了李勋说要请客,众人欢呼一声,纷纷散去。

    众人继续前行,一路上,不时的有妇女带着吃的喝的赶来,送到李勋的手中,她们的男人在田地里干活,自己则是在家中带孩子,听说李勋少爷来了,顿时一个个喜出望外,毫不犹豫的,把家中最好吃,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拿出来,以此来表达对李勋的感恩之心。

    李勋手里已经拿不下了,就连赵询手中都是拿了不少,从赵询脸上的笑容可以得知,他此刻的心情极为不错。

    这时,又是一阵欢呼,一群幼童从不远处冲了过来,有二三十人之多,他们跑到李勋跟前,围着他,一边跳着脚,一边不停的喊着:“狗儿哥哥,狗儿哥哥。”

    李勋满脸笑容,把手中的糕点一一分给这些幼童,引得他们又是连连欢呼,这些东西,对于李勋来说,一文不值,但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却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或许几个月甚至半年才是能够吃上那么一次,但是李勋来了,他们毫不犹豫的都是拿了出来,诚心的送给李勋,因为没有李勋,他们或许几年前就已经饿死了。

    但凡有人送来吃的,喝的,李勋都会客气的叫上一声大婶或是大妈,然后把手中的东西分给围在四周的幼童。

    赵询手中的东西已经分完,他看向李勋,轻声道:“看的出来,这些人都是真心的欢迎你。”

    李勋摇了摇头,叹声道:“曾经的我不也是这样?只是那个时候,东家对我们并不好。”

    赵询又是拍了拍李勋的肩膀,表弟是经历过这种生活环境的,其中的艰辛苦难,自然深有体会。

    众人来到水边,已经有五条小舢板等在那里,上面都是有着船夫,他们见到李勋,都是笑呵呵的挥手打着招呼,余光则是站在岸上,笑眯眯的看着李勋,五年过去,曾经的匆匆少年,如今也是已经长大成人。

    五年前的那次逃难,李勋与朱正国、严毅、余光等人相识,意味相投之下很快便是成为了好朋友好兄弟,李勋发达之后,自然不会忘记他们。

    朱正国已经重新投军,成为了丰京中央禁军中的一员,在李勋的钱财帮助下,现在已经当上了一名校尉,严毅和余光则是被李勋安排到了这里,一人给了几百亩地,平日里管着事情,李勋每月给些银子,算是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不过严毅性格暴烈,勇武有力,过不惯这种平淡的生活,去年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去参军,在朱正国帮助下,顺利进入了军队。

    余光扫了众人一眼,看到了赵询,他的身份余光是清楚的,正要上前行礼,李勋连忙对他使去眼色。

    余光明白过来,对着众人报了抱拳,然后看向李勋,说道:“少爷,可是要上岛?”

    李勋点了点头,说道:“晚上多备些好吃的,我要请大伙吃饭,就在你家门口的那处广场,老余,你准备一下。”

    “我马上去准备,岛上有人招呼,吃的喝的都有,我就不让人上去打扰你们了。”

    余光帮着打理了几年庄园,做人做事是越发的稳重了。

    赵询上了一个小舢板,朝李勋挥着手,让他上来同坐,小金宝却是装作没看见,硬是先行一步坐了上去,小舢板很小,坐两个人刚好,再多就有些拥挤了。

    李勋朝赵询耸了耸,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然后来到另外一个小舢板坐下。

    “诗诗姑娘,请上船。”

    陈琮侧身请道。

    “公子客气了,诗诗自有打算。”

    陈诗诗对陈琮微微弯身行了一礼,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上了李勋的那条小舢板,与他并排坐到了一起。

    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看了李勋一眼,随后只能无奈的上了别的小舢板。

    小船慢慢朝着数百米外的小岛行去。

    与陈诗诗如此近距离的坐在一起,闻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李勋竟是有些紧张起来,张了几次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由暗骂自己无能,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知如何称呼公子?”

    陈诗诗却是先说话了。

    听着陈诗诗呢喃软语,柔柔弱弱的声音,李勋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轻笑道:“在下李勋,小名狗儿。”

    “狗儿...狗儿。”

    陈诗诗轻声呢喃了两句,脸上不由有了笑容。

    划船的船夫显然是为了能让李勋与陈诗诗在一起的时间能久一些,所以划船的速度很慢,前面的那几条船,已经临近小岛岸边,而他们这里却是才刚刚行了一半。

    胡浩等人在前方大呼小叫,朝着这边不停的挥手,示意他们快一点。

    李勋暗恨胡浩等人,只得对着船夫说道:“王大哥,怎么划这么慢?”

    船夫说道:“这个...少爷啊!中午没吃饱,没力气嘛!”

    李勋自顾笑了笑:“诗诗姑娘,慢一点没事吧!”

    陈诗诗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目光看向了另外一处方向。

    “李公子,从那里出去,又是何处?”

    李勋顺着陈诗诗的目光看去,右边数百米之外,有着十几米高护坝,正中间有着一扇木质的坝门,此刻是开启状态。

    “这里的水乃是从外面引入,从那里出去,是一条很大的湖,我偶尔会去那里钓鱼。”

    陈诗诗轻声说道:“李公子,我们可以去外面看看?”

    李勋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我叫胡浩他们回来。”

    陈诗诗摇了摇头,淡声道:“不用了,就你和我。”

第十七章 闹事

    就你和我?

    李勋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幸福来的太突然,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少爷,你反应太迟钝了,才子佳人,共船赏景,这么好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被船夫埋汰,李勋脸上一阵发红,对着他吼道:“才子佳人,共船赏景,那你在这里碍什么事?”

    船夫呵呵直笑,反问道:“少爷,你会划船?”

    “会啊!”

    “那就劳烦少爷自己划船,小的先走一步,免得在此碍事。”

    李勋还未搞明白他话中之意,船夫放下手中的长杆,一个跃身,直接跳入水中,朝着小岛游去。

    还能这样?李勋目瞪口呆,心中实则已经乐开了花。

    “李公子,你可是说会划船的。”

    陈诗诗见李勋站在那里,久久不动,于是轻声提醒道。

    李勋哈哈一笑,拾起长杆,划着船,朝护坝使去。

    陈诗诗侧着头,安静的看着远处,李勋偷偷看她,此时近距离的目视,才发现,陈诗诗的身材极好,可谓是身姿曼妙,杨柳细腰,尤其是高耸的胸部,让人看了,久久不愿把目光移开。

    李勋此刻心情大好,一边划着船,一边高声唱起了曾经那个世界,耳熟能详的歌谣。

    陈诗诗满脸惊讶的看向李勋:“你嘴中所唤何音?”

    这个可不好解释,李勋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诗诗姑娘,你觉得好听?”

    陈诗诗点了点头:“曲调非常新异,诗诗从未听过,曲中之词,虽然平凡怪异,却能很好的上下连接,与歌声相配合,让人颇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李勋仰头哈哈大笑:“能让诗诗姑娘心旷神怡,此歌也算没有白唱。”

    说罢,李勋又是唱起了别的歌谣。

    李勋划船高歌,陈诗诗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风光美景,狗儿与佳人,如此场景,倒是有了那么一丝旖旎之感。

    一直到黄昏时分,李勋与陈诗诗两人才是架舟返回,陈诗诗并不想去小岛,而是让李勋送她回丰京。

    到了凤凰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李勋伸手去扶陈诗诗,后者竟是没有拒绝,握着她那嫩白柔滑的芊芊玉手,心中顿时一阵激荡。

    “今日有李公子相陪,诗诗非常开心。”

    虽然有轻纱相阻,看不出陈诗诗面部的神色,但是从她那轻快的语气之中,可以听的出来,此刻的陈诗诗,心情非常不错。

    李勋呵呵笑道:“有美女相陪,我也是很开心,只是有些遗憾,没有看到诗诗姑娘的真面目。”

    陈诗诗轻轻一笑:“有一丝遗憾,才会多一丝挂念,这样不是很好?”

    李勋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今日没有看到诗诗姑娘的真面目,晚上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陈诗诗笑了笑,拿出一块青色的玉牌给了李勋:“持此玉牌,可随时来凤凰楼见诗诗,诗诗很期待下次见面之时,李公子又能给诗诗带来怎样的新奇。”

    说罢,陈诗诗默默注视了李勋一会儿,转身走进了凤凰楼。

    望着陈诗诗离去的美妙背影,李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牌,摇了摇头,上了马车,朝着回家的路行去。

    驾着马车回到家门口,李勋被眼前的景象给搞的楞在那里。

    只见李满仓背手在那里来回走动,脸上一片铁青,嘴中骂骂咧咧,低声说着骂人的话语,四周站了七八名家丁,一个个低着头,好像刚刚被臭骂了一顿。

    自家的大门有些损坏,面上坑坑洼洼的,应该是被尖利物品破坏,大门四周的地面上,有着许多污物,气味极为刺鼻。

    李勋下了马车,大步冲了过去。

    “老头子,怎么回事?”

    李满仓铁青着一张脸,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有许多人站在不远处看热闹,更是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脸上有着嘲讽、心灾乐祸之色,李满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是贺庭宣做的。”

    李勋不认识此人,问道:“他是谁?跟我们有仇?”

    李满仓叹气一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贺庭宣是国子监博士贺浩林的儿子,今日下午,皇帝赵智与贵妃李怡游览御花园,政事堂诸位宰相都在场,还有一些其他大臣,贺浩林就在其中,赵智重提贵妃李怡胞弟李满仓封爵之事,这件事情近几年,在朝堂上商议过许多次,都是因为有许多大臣的反对而作罢,赵智选在这个时机重提此事,就是希望说服政事堂的诸位宰相,达成默契,避开廷议,直接从政事堂走这道程序。

    在场的七位宰相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又不是实封,一个虚位罢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贺浩林却是站了出来,激烈反对,与赵智争执起来,李怡在旁劝说了两句,贺浩林竟是大声呵斥李怡仗宠以傲,迷惑皇帝,祸国殃民,赵智勃然大怒,当即命左右侍卫拿下贺浩林,投入大理寺问罪。

    贺庭宣作为人子,气愤不已,一个人找到这里,大闹了一番,当时李勋与李满仓两个主人都不在家中,家中的下人不敢贸然行动,到让他来去自如。

    听完李满仓的讲述,李勋顿时怒火万丈,大吼道:“简直岂有此理,是皇帝抓的人,管我们什么事?当真觉得我们好欺负不成。”

    说罢,李勋对左右吼道:“拿家伙,跟我走。”

    李满仓拉住李勋:“贺浩林乃是国子监博士,是极有学问之人,非常有名气,你这样跑过去闹事,是不是不太好?”

    李勋冷笑道:“国子监博士?不过五品官而已,算个什么东西,当今皇帝可是我姑父,我岂会怕他?”

    李勋领着十几名家丁气冲冲的杀向贺浩林府邸。

    “出出气就行了,别把事情闹大。”

    李满仓也是非常生气,所以并不是很反对李勋这般做法,但还是叮嘱儿子不要把事情闹大,打死人,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老头子,我自有分寸。”

    李勋挥了挥手,头也不回。

第十八章 名与权

    “这就是贺浩林的家?”

    一个小院子,四间破破烂烂的房屋,贺浩林可是正五品的官员,品级并不算低,就住这样的地方?

    一个路人经过,李勋一把拉住了他,问道:“这位仁兄,这里可是国子监博士贺浩林的家?”

    “正是贺博士的府邸。”

    李勋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五品官员就住这种破地方?”

    这个路人身上穿着青色锦袍,上面画着图案,是官府的低级小吏,他打量李勋几眼,见他穿着不凡,身边更是跟着十几名青壮汉子,一看就知道来历不简单。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贺博士非常清廉自律,在朝中极有清名,他任职国子监数十年,教育了数以千计的士子,其中有许多都已是身居高官,这些弟子发达之后,想要以钱财宝物回谢恩师,都是被贺浩林严词拒绝。”

    李勋怀疑的看了他两眼:“你跟贺浩林很熟?倒是对他的事情颇为了解。”

    “我等小人,岂能与贺博士攀上关系?”

    青衣小吏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满朝皆知,你随便找一个人询问,都会得到如此答案,在下并未有任何的欺骗之语。”

    说完,青衣小吏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李勋心中还是不信,晋朝官吏的俸禄并不算低,他贺浩林一个正五品的官员,每月少说也有三十几两银子,就算过不上富贵生活,也万万不至于如此。

    走了进去,院子里并没有人,最左边的一个房间,有阵阵菜香气传出,他们应该是正在吃饭,李勋走到最右边的房子,推开门看了一眼,是一个住人的卧室,空间不大,摆设简单,却很整洁,旁边的房子,也是一间卧室,这两间房子应该是贺浩林父子两人的起居住处,走到第三间房子,推开往里面一看,李勋深深叹息一声,默默的把房门重新关上。

    这第三间房子,满满一屋子,竟全是各类字画书籍,又是清官,又喜欢收集各类字画书籍,李勋此刻终于明白,贺浩林身为五品官员,为何会过的如此贫寒了。

    “夫君,家里来客人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端着碗筷走了出来,见到李勋等人,愣了愣,随即朝着屋里喊道,她以为李勋等人是相公贺庭宣的朋友。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

    贺庭宣应了一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当他看到李勋等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让妻子进了房子,然后把房门关上。

    “你们找我何时?”

    贺庭宣面对李勋这群人,毫无畏惧之色,仅凭这份胆量,李勋对于此人,已经有了那么一些好感。

    李勋看着他,淡声说道:“我是谁,难道你还猜不出来?”

    贺庭宣虽然没有见过李勋,但也确实已经猜出了他的来历。

    看了看李勋与他身边十几名气势汹汹的青壮汉子,贺庭宣神色几番变化,扭头看了一眼厨房,自己的家人都在里面。

    “事情是我贺庭宣做的,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你们报复,只希望你们不要祸及我的家人。”

    李勋伸出大拇指,冷冷笑道:“你这份胆量我李勋很佩服,只是我实在不明白,擅自损坏他人财物,乃是违法之事,你也是朝廷官员,难道就可以知法犯法?”

    贺庭宣一脸正色的说道:“我既是朝廷官员,又岂会知法犯法?从你那里离开之后,我便已经是去了京兆府投案自首,写了罪状文书,签字画押,京兆尹成大人判我入监一个月,并特许我回家自带衣服被褥,只待吃好了晚饭,我便要去京兆府。”

    李勋苦笑两声,无话好说,此时,心中的那股怒气已经没有了,虽然两人只是首次相见,但李勋可以看的出来,贺庭宣与他父亲贺浩林一样,都是非常正直的人,也一定是一名好官。

    “少爷,我们动手?”

    一名家丁凑到李勋身前,低声询问道。

    “打他,这里不同意,我们走吧!”

    李勋摇了摇头,抬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说了这句话,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家丁们有些发愣,被李勋搞的莫名其妙,无头无脑的跟着自家少爷离开了。

    贺庭宣皱着眉头,不明白李勋怎么突然就走了。

    “夫君,你这又是何苦呢?”

    贺庭宣的妻子走了出来,在她身后,站着几名孩童,两男两女,最大的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五六岁。

    贺庭宣摇了摇头,不想与妻子理论,看向自己的孩子:“为父离开几日,你们在家中要听母亲的话,不可因为我的离开,而懒散忘却了学业。”

    “是,父亲。”

    看的出来,贺庭宣家教极严,几位孩童听了父亲的叮嘱,皆是躬身称是。

    “去把我的衣服收拾好,我今晚就去京兆府报到。”

    妻子劝说道:“夫君,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再去吧!”

    贺庭宣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听妻子这么说,顿时勃然大怒:“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废话休说,快去。”

    妻子无奈,只得去收拾衣物。

    ....................

    李勋回到家中,李满仓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见到儿子回来了,连忙过来出言询问。

    李勋把事情说了一遍,李满仓沉思片刻,最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李勋不用进宫上课,倒是睡了一个大懒觉,王安咎的腿折了,这种内病,没有个把月是好不了的,而且他的年纪又那么大,估计恢复的更慢,一想到这里,李勋就是开心不已。

    谁知快到午时的时候,来了宫里的太监,李怡让李满仓父子到她那里一起吃午饭。

    李满仓与李勋父子到了李怡那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赵询也在那里,众人坐下吃饭,李勋吃了几口,笑嘻嘻的说道:“姑母,这饭菜没你做的好吃呢!”

    李怡笑了笑:“想吃姑母做的饭菜,那还不容易。”

    李满仓这时说话,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边,然后低声说道:“大姐,封不封爵,我觉得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大姐你还是跟皇上说说,封爵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听了弟弟的话语,李怡放下手中的筷子,极为不悦的说道:“三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封爵之事,你以为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那陈贵妃的胞弟,屡战屡败,酒囊饭桶一个,也能凭着她姐姐这层关系,封候拜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封个最差的县男爵位,难道还不行?”

    李满仓被李怡的气势所镇,低着头,不敢在说话。

    李怡看了李勋一眼,淡声说道:“如今李家就剩下你和狗儿两人,你们就是我的娘家,我不光要让你有名位,还要让你手中有权,你不行,就让狗儿来。”

第十九章 说情

    “母亲,你这样做,只怕父皇不会高兴。”

    对于李怡的言语,赵询颇为忧虑。

    李怡叹气一声,说道:“询儿,你觉得为母这般做,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你错了,如今太子之位,只有你和赵硕两人有资格去争夺,赵硕背后的势力有多大,你不是不清楚,就算日后你父皇把大位传给你,没有一定的军权在手,这个位子,你坐上去容易,被人拉下来也很容易。”

    赵询沉默不语,这样的话题,李怡以前也跟他隐晦的提到过,但没有今天说的这么直白,对于李怡的想法,赵询既赞同,又不赞同,他不觉得李勋有这个能力,挑起如此大梁,赵硕的母亲杨贵妃,出身名门,其杨氏一族,在如今的大晋,可谓是第一世家门阀也是不为过,当朝右相,百官第一人杨道嗣,便是杨氏一族当代的族长,其族内弟子出仕各级官员,多达数百人,武职方面,蜀州节度使,掌控五万大军的杨道安,丰京禁军左将军,掌控三万中央禁军的杨道临,都是杨家之人,不管是文的方面,还是武的方面,自己这边又能拿什么跟他们去比?

    赵询并不想去争什么,但是李怡跟他说过,自己若是当了太子,日后继位,以杨氏一族的势力,赵硕可以做个平安王爷,若是赵硕当了太子,恐怕他们母子两人,只能去做鬼。

    李怡看了赵询一眼,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单纯了,自古皇位的争夺,定然是残酷而血腥的,就说他父亲赵智,当年不也是踩着他几个兄弟的尸体,才是坐上了这个位子?

    李怡与赵询在那里沉思,李满仓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气氛有些沉默,李勋笑道:“姑母,说实在的,在丰京待了几年,确实有些苦闷,我倒是想出来找些事情做,四处走走,见识见识我大晋朝的美好河山。”

    李怡点了点头,脸上有了笑容,她很欣赏侄儿这种性格与态度:“会有机会的,狗儿放心,姑母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差事。”

    众人吃好了饭,李满仓与李勋父子正要告辞离去,赵智却是突然到来,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赵郎,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怡迎了上去,扶着赵智来到主位坐下。

    “朝中有大事发生,今晚恐怕来不了你这里了,朕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赵智挥了挥手,让众人起来,他脸色紧绷,显然是真的有大事发生,心情颇为沉重。

    李怡在他旁边坐下,柔声说道:“赵郎当以国事为重,这点小事,派个下人过来通传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赵智抓住了李怡的手,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他们夫妻情深,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无需去说那些客套之语。

    赵智看了众人一眼,屋子里还残留着菜香,于是说道:“你们刚刚吃好饭?”

    赵询回答道:“刚刚吃好,父皇可有用食?”

    赵智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李勋:“狗儿,听说贺浩林的儿子到你家闹事?”

    李勋摸了摸头,惊讶道:“这种小事皇帝姑父也知道了?”

    赵智淡声道:“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李勋连连拱手弯身称是,脑海里不由想到了贺庭宣,想到了去他家里所看到的情景,沉思再三,最后还是咬着牙,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帝姑父,您能不能把贺浩林父子给放了?”

    “贺庭宣去你家中闹事,坏你名声,你竟是还要为他求情?”

    赵智愣了愣,随即脸上有了一丝兴趣,身子微微前倾,说道:“你可知道,朕准备重罚贺浩林,判以死罪。”

    李勋吓了一跳,贺浩林不就是说话冲了一点?至于如此?李勋连忙把昨晚去贺庭宣家中所看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狗儿不知道他们父子是不是好官,但至少不是贪官,如此被杀,是不是太重了?”

    赵智脸色一冷:“朕的决定,你有什么资格去评论?”

    李勋心中胆寒,连忙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嘴中大声说道:“狗儿错了,再也不敢了,请皇帝姑父不要生狗儿的气。”

    李满仓见儿子惹得皇帝动怒,顿时脸色苍白,立即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连连求情。

    赵询在一旁说道:“父皇,李勋也是一时冲动,说错了话,还请父皇不要生气。”

    李怡抓了抓赵智的手,对他挤了挤眼睛,她知道,赵智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而动怒。

    赵智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李勋扶着李满仓站了起来,两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去看赵智。

    “狗儿,贺浩林对你姑母出言不逊,你应该感到生气才是,为何要为他求情?”

    李勋抬起头,看向赵智,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帝姑父,这个...这个贺浩林,算不算的上是一个直臣?”

    “你倒也知道直臣之意,这几年陪着询儿读书,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混日子。”

    赵智淡声道:“贺浩林性格耿直,虽然为人迂腐了一些,但也还算的上是一名直臣。”

    “皇帝姑父,贺浩林之事,狗儿已经从表哥那里打听清楚了,他反对我父亲封爵,其实并没有错。”

    赵智眯着眼,淡声道:“此话怎讲?”

    李勋说道:“我大晋太祖曾经定下过规矩,无功不得封爵,不仕州县,不得入政事堂,我父亲大字不识几个,又无功劳,贺浩林强烈反对,并没有什么错,皇帝姑父以此治他死罪,恐怕许多人都会不服,他们也会更加瞧不起我父子两人。”

    李满仓见儿子在那里侃侃而谈,脑门上直冒冷汗,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呵斥道:“闭嘴,别说了。”

    李勋挣开了李满仓拉住自己的手,继续说道:“狗儿喜欢观看史书,常常看到,但凡明君圣主跟前,都会有许多敢言谏诤之臣,太祖之时,大臣魏净常常与太祖当朝争论,犯言直谏,太祖非但不生气,反而以此为喜,皇帝姑父也是明君圣主,身边有像贺浩林这样的直臣,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怡一直皱眉看着李勋,几次想要出言打断他的话语,但是当听到他把赵智比作太祖,脸上顿时有了笑意。

    赵智看向李勋的目光,却是有了赞赏之色:“那他对你姑母出言不逊,难道就此作罢?”

    李勋气愤道:“那怎么能行,我姑母也是他虽然能说的?至少要关上他几个月,让他吃吃苦头才是。”

第二十章 范中允

    对于贺浩林的问题,一直到最后,赵智都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对此,李勋觉得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了,能不能帮到贺浩林,就看他的造化了。

    “狗儿,去我那里坐坐?”

    出了李怡的住处,赵询邀请李勋去他那里坐坐,赵询在宫内有单独的住处,宫外也是有着一座齐王府。

    李勋想了想,摇头说道:“算了,我还要去看望一个朋友。”

    赵询点了点头,临走之前,低声说了一句:“狗儿,你今天做的很对,表哥对你刮目相看。”

    李勋笑了笑,与李满仓朝着宫外走去。

    “你小子今天胆子太大了吧,这样的话也敢在皇帝面前说。”

    李满仓埋怨儿子。

    李勋苦笑道:“老头子,我这可是在救人,难道还有错?”

    李满仓呵斥道:“你一个平民百姓,贺浩林是死是活,管你屁事啊!”

    李勋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不想跟父亲争论,父亲小富即安,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曾经生活坏境所造就,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刚刚听了李怡的那番话,李勋突然有了一些明悟,自己现在的富贵平稳生活,都是靠着李怡得到的,若是赵询在争夺太子之位当中失败,日后新皇登基,李怡与赵询又会是何种命运?

    李勋不由想到了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宫廷剧,任何新皇登基,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排除异己,稳固皇位,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的兄弟,其中的血腥惨烈,是何等的残酷无情,若是李怡与赵询失败了,这种富贵平稳的生活,自己还能过的下去?

    出了皇城,李勋对李满仓说道:“父亲,你先回去,我去范中允家中看看,他许久未去我们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满仓点了点头:“范中允在我们家做事四年,虽然为人有些懒散,但人却不错,你去看看也好,若是他有什么困难,给些钱也是可以的。”

    “父亲放心,我自有定夺。”

    李勋应了一声,带着大黑与二黑离去。

    范中允,东宫左通史,从七品官位,如今太子之位空悬,东宫诸官皆是闲职。

    五年前,与李怡相认之后,李怡赐给李满仓府邸以及大量土地,并从东宫挑选出十名品质兼优,出身寒门的官员,去与李满仓交往,对其进行监督教导。

    可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虽然出身寒门,却觉得与李满仓这种人物在一起,有辱其名,于是纷纷寻找借口告辞离去,只有范中允留了下来,而且跟李勋的关系处的很好。

    范中允知道李勋不喜欢读书,但是极爱读史,于是常常给李勋讲解古今历史,并深度分析历朝历代所发生的那些著名大事件,而且对于天下的局势也是看的极为透彻,往往先他人之先,一语中地,所以李勋对他是极为敬佩的,觉得此人虽然官小无权,名声不显,却是真正大才之辈。

    范中允的家比贺浩林的家还要不如,不过却有一个还算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养了是十几只鸡鸭家禽,两间破烂的房屋,一个书房,一个起居卧室,旁边搭建了一间简陋的小房子,那是烧火做饭的地方,就算是如此残破的地方,也不属于范中允,而是租的别人。

    范中允虽然官品不高,又是闲职没有实权,但每月的俸禄也有五两银子,不至于过的如此不堪,之所以会这样,皆因他的妻子牛氏,身有重病,卧床多年,每月的汤药费就是高达十两银子,范中允根本就是入不敷出,不堪重负,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妻子的治疗,苦苦坚守,仅凭这份情义,就令李勋极为敬佩。

    李勋扫了一眼杂乱的院子,推开厨房,看着已经见底的米缸,不由摇头叹气一声,拿出二十两银子,让大黑去街上购买补品与生活用食,让二黑清扫打理院子。

    李勋朝着起居卧室走去,房门并没有关上,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还未进屋,李勋已经闻到了很浓的药味。

    一名穿着白衣的清瘦男子,正坐在床沿,手中拿着碗,碗里黑糊糊的,药味正是从其中飘散而出,床上躺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脸色蜡黄,身材消瘦干枯,满脸的病态,但是五官标准精细,有着很好的容颜。

    “李公子,你来了。”

    穿白衣的男子正是范中允,而躺在床上,一脸病态的女子则是范中允的妻子牛氏,牛氏看到了走进屋内的李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声音低弱的说道。

    范中允回头看了一眼李勋,说道:“你自己找地方坐,我喂好了药,再来招呼你。”

    牛氏低声说道:“夫君万不可失礼与人,你把碗放在床上,我自己可以动手。”

    李勋连忙走了过去,笑着说道:“嫂子,我又不是头一次来你这里,何必那么客气呢,你不让范大哥喂着吃,那我可就代劳了。”

    牛氏苦笑两声,范中允把汤勺喂到妻子嘴边,低声说道:“李勋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的,快点吃药。”

    牛氏吃完了药,很快便是睡去,牛氏所患之病,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吃不进饭,以致身体越来越弱,若是强行用食,则胃痛难忍,以致吐血,范中允找遍了整个丰京所有的名医,皆是束手无策,就算是宫内那些医术高明的御医,也是有那么几个被范中允请动,到此医治,但是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无药可医,能活一天算一天,但是范中允一直没有放弃,如此已有十年之久。

    范中允请李勋倒书房坐下,找了半天,也是没有找到茶叶,最后只能倒了一杯白开水给李勋,苦笑道:“家中的钱都拿去买药了,这茶叶也只能等到下一次大朝,从宫中顺一些出来了。”

    李勋叹气一声,范中允的过往他是知道一些的,此人乃是广元三年的状元郎,曾经的意气风发,前途无量,如今却是落魄到如今地步,实在让人不甚感慨。

    什么话都没说,李勋从怀中拿出五张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放到了桌子上。

    范中允看了一眼银票,摇了摇头:“我欠你的已经太多,这些钱我不能要。”

    李勋嘿嘿笑道:“你欠我多少银子了?”

    范中允默默说道:“一千零二十五两又三百八十七文。”

    李勋愣了愣:“你记得倒是比我还要清楚,这后面的零头我早就忘记了。”

    范中允轻声说道:“若不是为了拙荆,我范中允绝不会欠任何人的人情。”

    李勋笑了笑:“等你还清了欠我的钱,在说这般大话吧,这钱你快收下。”

    范中允苦笑道:“你给了我,我也是还不起的,何必呢!”

    李勋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你都是还不起的,多借些给你,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范中允还是摇头。

    李勋眉头皱起,冷声说道:“范中允,别让我看不起你,面子能救你妻子?你在外面欠的几百两银子,为什么没有人来找你催账?那是因为我已经帮你还清了,我李勋当你是朋友,所以全心全意待之,这钱你要是不要,便是不认我李勋是朋友,从今往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范中允心中极为感动,默默收起了银票,看向李勋,问道:“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李勋说道:“你说三五天不能来我家,可是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是没有,我怕你家中出了什么事情,这便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