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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矛盾与放手一搏

    “诸位尊长。看书阁wwΔw.『ksnhuge『”

    司马遹此时的眼神煜煜生光。

    当然,想到此时他自己应该有的表情之后,司马遹气势也柔弱上了几分。

    “父皇,母后,如今就在这殿中,还请诸位长辈替孤想一想办法,救出他们。。”

    宗亲诸王之中,自然是有天真之辈的,或许有的人,真的信了司马遹的这句话。

    但是琅琊王司马睿,东海王司马越,赵王司马伦还有平原王司马干,就绝对不是那种天真之辈。

    能够活到现在,安稳无忧的,可没有那几个是简单的。

    即便是司马伦。

    别看司马伦这几年来,去到哪里,哪里便反,看起来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

    即便他没有能力,却能在混乱中抽身而出,并且在洛阳依然能够站稳脚跟。

    交好贾南风,成为洛阳最有权势的封王。

    要说司马伦没有能力,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司马伦有自己的身份,更有自己独特的能力。

    虽然这种能力并不是什么好的能力就是了。

    琅琊王司马睿,今年才二十二岁,真是大好青年时光。

    但司马睿也绝对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封王。

    作为东晋的开创者,他更是那种谨慎苟活,到最后‘吃鸡’的人。

    便是这样的人,他也要在乱世之中求生存。

    司马睿于咸宁二年生于洛阳,祖父琅琊王司马伷是司马懿的庶子,魏帝曹芳正始年间,始受封为南安亭侯。

    嘉平元年,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从而控制了曹魏政府的实权。

    之后,司马懿分别派诸子出任境内几个重要地区的都督。

    司马伷以宁朔将军之职坐镇邺城。

    邺城是曹操封魏时的都城,曹魏王公的聚居之地,素为屯兵屯粮的重镇。

    司马伷被委镇此地,自然是司马懿对他的重视了。

    西晋开国后,司马伷又历任尚右仆射、抚军将军、镇东大将军、假节、都督徐州诸军事等职,初封东莞郡王,后改封琅邪王。

    平吴之役,司马伷率军出涂中,立有大功,遂进拜侍中、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并督青州诸军事等职。

    司马睿父司马觐为司马伷长子,初拜冗从仆射,后袭爵琅邪王。平生碌碌,地位显赫。

    太熙元年,司马觐去世,年仅十五岁的司马睿依例袭琅邪王爵。

    同年四月,晋武帝司马炎去世。

    继立的司马衷鲁愚迟钝,无力驾驭政局。

    在动荡险恶的政治环境中,处于帝室疏族地位的司马睿无兵无权,为避杀身之祸,他采取恭俭退让的方针,尽量避免卷入斗争的旋涡。

    但在当时也获得名士嵇康之子、侍中嵇绍的高度评价。

    在洛阳,司马睿交结密切的朋友只有王导。

    王氏家园所在的琅邪国,是司马睿的封国。

    司马睿的琅邪国在西晋算是大国,并与司马越的东海国相邻。

    甚至好几次,在政局动荡之中,司马睿都差点卷入其中了。

    是故司马睿早早回了自己得封国,也是这几年洛阳的局势逐渐稳固了之后,司马遹才得以重回洛阳。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所谓的局势平稳,只是表面现象。

    太子与东宫的矛盾,也是让人不得不站位。

    好在,太子毕竟是有正统地位的。

    即便太子败了,他站位太子,也没有什么过错。

    更别说现在的贾南风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太子殿下,陛下如今就在太极殿中,妖后横中阻隔,皇后为人,诸位皆已明了,殿下,何不率人冲进太极殿,将妖后擒下,救下陛下?”

    司马伦一步跨上来,当即为司马遹出谋划策起来了。

    “极是。”

    见到司马伦起身说话,司马干也是不甘人后的。

    “太子殿下,不论如何,妖后是留不得的。”

    东海王司马越与琅琊王司马睿则是低着头,看起来很是谦卑,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只是,皇后毕竟是孤的母后,况且,若是直接率兵进攻,父皇的性命,恐怕是得不到保障的。”

    其实

    司马遹是不在乎司马衷的死活的。

    没错。

    司马衷是司马遹的父亲,而且是生父。

    但是,从心里说起来,司马遹对司马衷没有多少爱意,自然也没有多少孝心,甚至

    司马遹还恨他的这位父亲。

    若非他是一个傻子,他也不至于要装作是一副傻太子的模样,兢兢业业,害怕有一日死在贾南风手上。

    司马遹有时常进宫觐见司马衷。

    每次进来,他都是见到司马衷满脸带笑,那丝毫不知道有烦恼的笑容,深深的扎痛了司马遹。

    甚至在并州豫州饥荒之后,人相食,他的这个傻父亲,居然说出了‘何不食肉糜’的名言出来。

    说实在的,司马遹宁愿他不是司马衷生下来的。

    曾经司马遹很恨司马衷,但是现在,司马遹对司马衷的恨意倒是没有多少了。

    原因很简单,对于一个傻子,你恨他有什么用?

    司马衷的生死。

    他不在乎。

    但是现在,他是要有一副在意的模样的。

    说实在的,司马遹甚至想过贾南风与这个皇帝死在太极殿。

    那样的场景,定然很美。

    不过,理智之后,司马遹直接将这个想法抛出去。

    贾南风和他的这个傻父亲都死了,这样他虽然可能一步登天,但比起刷名声来说,还是名声更加重要。

    况且,他还需要这个傻皇帝活着。

    毕竟这皇位,即便是他这个傻子父亲司马衷没死,那权力,也是掌握在他手上的。

    “也是。”

    司马伦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如何做?老臣定然为殿下鞍前马后。”

    对于奉承别人来说,司马伦显然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孤还没想好。”

    司马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深情模样。

    “不管是皇后,还是父皇,孤都不想让他们出事,今日孤带兵进宫,只是为了让皇后的罪责不要变得太大,以至于真的万劫不复。”

    司马遹深情说话的模样,充满着感情。

    若非在场的人知道司马遹与皇后的关系,都要被司马遹骗过去了。

    果然。

    太子隐忍多年,这个演技,还是没得说的。

    “殿下,那不如让一个使者进殿,说服皇后,如何?”

    司马干马上开口说话了。

    “哦?”

    司马遹嘴角微微一勾。

    “不知道平原王觉得何人适合进去说服皇后?”

    “这个”

    司马干顿时尴尬起来了。

    他原本是想要为司马遹出谋划策的,但是司马遹反问他一句之后,他倒是不该如何说话了。

    现在皇后退守太极殿,也不知道疯了没有,现在派人进殿,这不是找死?

    他说了这句话,若是太子采纳了他的意见,在没人进殿的情况下,那要进殿的人岂不就是他了?

    但是进殿

    那不就是送死吗?

    “臣没有人选。”

    “那平原王”

    司马遹话还没说完,司马干马上抢着说道“殿下,臣也不是这个人选。”

    平原王现在笑得,真的是比哭的还难受。

    司马遹自然知道司马干的为人,知道他只是为了博取他的好感而已。

    倒是张华眼睛一闪,他郑重的对司马遹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或许臣下有一个人选。”

    人选?

    司马遹眼睛微微一亮。

    “是何人?”

    在司马遹身后,王生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心中想道,这张华老匹夫,说的这个人选,最好不要是他。

    现在进殿,那绝对是找死的。

    尤其这个人是他。

    他之前可是在长秋宫耍了贾南风一次的。

    现在如果是他去太极殿,那真是送命。

    “光禄大夫贾模。”

    贾模?

    张华此言一出,司马伦的眉头就紧紧的皱起来了。

    “司空莫不是在开玩笑?”

    “老臣自然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知那光禄大夫贾模是何人?”

    张华面色不变,他与司马伦素来不和,因此此时也不必装作和气。

    说不定,太子更想看到他与赵王是有矛盾的。

    “光禄大夫贾模何人,老臣自然清楚。”

    “他是皇后的人。”

    “那也是曾经了。”

    “他是洛阳贾家的人。”

    “他确实是。”

    张华此时还显得从容。

    “光禄大夫与老臣相知多年,他为我大晋,也是立过汗马功劳的。”

    “不过是跟着皇后的佞臣罢了。”

    赵王说完,挑衅的瞥了张华一眼。

    光禄大夫贾模是佞臣,那他张华,自然也是佞臣了。

    他这是在暗喻。

    当然。

    在这个时候,司马伦下意识忘记自己曾经依附交好贾南风的事情。

    “赵王慎言。”

    看着两个人说着说着,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司马遹白眼翻了一下,脸上看起来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那便将贾模带上来罢。”

    对于贾模,司马遹并没有什么好感。

    贾模是洛阳贾氏的人。

    虽然

    也为他说过话,不过,他也只是为了皇后而已。

    当然。

    司马遹虽然对贾模没有好感,但不妨碍他用贾模。

    若是这个光禄大夫能够说服皇后,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贾模不行。小郎君总是有其他办法的。

    “诺。”

    张华老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赵王司马伦则是轻轻冷哼一声,倒也没有什么表示。

    他总不能对太子发火。

    换做之前,他还敢做一做。

    现在,再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张华马上让身后的一位下属,朝着尚台的方向跑去了。

    光禄大夫贾模,居然是被张华藏匿在尚台中了。

    要知道,在对外,他可是归隐了的。

    司马遹眉头微微皱起,但在最后,他的眉头又舒展下去了。

    接下来。

    就是等待了。

    大局掌握在自己手上,司马遹没有那么着急。

    现在着急的,该是皇后,是贾谧他们。

    呵呵。

    司马遹嘴角微勾,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皇后绝望的模样了。

    最好是跪下来求他。

    那场面,司马遹只是一想,心里就愉悦起来了。

    太极殿中,贾南风一脸的从容淡定,倒是贾谧,此时像是一只找不到方向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侍中,停下了,你这样在本宫面前晃来晃去,把本宫的头都晃晕了。”

    “哎~”

    贾谧看了贾南风一眼,最后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皇后怎地是不怕呢?莫非皇后觉得太子会放过你我?”

    贾南风表情平静。

    “侍中很怕死。”

    废话,谁不怕死?

    “皇后现在是要寻死了?”

    贾南风却是轻轻摇头。

    “本宫为何寻死。”

    贾谧眼中露出几许希冀之色。

    “莫非皇后有办法?”

    贾南风轻轻摇头。

    “没有。”

    既然是没办法,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过。”

    贾南风轻笑一声,说道“太子或许会杀你,但绝对不会杀我。”

    呼~

    贾谧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至于罢,太子能够隐忍至此,定然对皇后不会是感激的。”

    当然不会是感激的了。

    贾南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过,本宫是可以活,但恐怕日后,活得如猪狗一般。”

    当太子将她的势力铲除干净的时候,自然是没人会为她说话的了。

    到时候,她的生死,自然是掌握在太子手上的。

    这便是政治斗争。

    虽然不带血,但血腥程度,丝毫不下于真正的战场。

    “皇后的意思是。”

    贾南风深深的看了贾谧一眼,问道“侍中还想要活?”

    贾谧笑得跟哭一般。

    “难道不能活了吗?”

    “不能了。”

    她能活,但是活得如猪狗一般。

    这样的活着,不如去死。

    贾南风的眼神也是深邃起来了。

    “你是我贾家的人,是我洛阳贾家的俊才,不然,本宫也不会如此看重你。”

    贾谧现在的表情,真的是比哭还难受。

    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却改变不了的绝望,贾谧正在经历着。

    “我知道你怕死。”

    贾南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也怕死。”

    “但是,也要看死的值不值。”

    贾谧呆立当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与其活得如猪狗一般,不如死的壮烈,侍中,你不是恨太子吗?”

    太子?

    贾谧马上回过神来,脸上全是狰狞之色。

    全是太子。

    全部都是太子!

    原本他意气风发,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但是转眼。

    一切都变了。

    他不仅不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这一切,都是拜太子所赐。

    他不恨太子?

    那根本不可能!

    若是太子出现在他面前,贾谧都能生吃了他。

    而且是一口一口从他身上咬下肉来,生吃。

    “皇后,我等如何做?”

    在这个时候,贾谧也平静下来了。

    将生死置之度外,多少人达不到的境界,如今他贾谧达到了。

    “拉太子与我等一道去见那泰山府君!”

    贾南风脸上有笑容。

    但这个笑容,却是有些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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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皇后疯了

    贾南风端坐在太极殿侧位上,太极殿主位之上,晋惠帝司马衷现在眯着眼,躺在龙椅上睡觉。

    他脸上带着笑容,睡得很深沉。

    偌大的太极殿,阶梯之下,并没有文武百官。

    此时的文武百官,都在太极殿外,跪伏在太子身后。

    “卫尉。”

    贾南风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石崇身上。

    “皇后。”

    现在局势渐渐明朗,石崇由刚开始有一些希望,变成了现在的绝望。

    活不了了。

    彻底活不了了。

    石崇脸色是死灰色的。

    “卫尉对本宫忠心不二,这一点,本宫看得出来。”

    现在你看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呵呵,不过是死罢了,臣下知道迟早有一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好!”

    贾南风眼睛微亮,说道:“不亏是卫尉,比我贾家的男人要强的多。”

    这个贾家的男人,自然指的是贾谧了。

    在这个时候,贾谧倒也是冷静下来了。

    在死亡面前,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人情绪变化了。

    “太子如今陷本宫于不义,让本宫不得好死,如此,那本宫,自然也是让太子不得好过的。”

    说完,贾南风把目光定格在石崇身上。

    “卫尉今日大概是活不了了,但是,若是太子也死了,卫尉的后人,恐怕也是能活下去了,当然,金谷园的财富,自然是保不了的。”

    石崇眼睛微亮。

    他对着贾南风行了一礼,道:

    “全凭皇后安排。”

    石崇现在后悔吗?

    他自然是后悔的。

    他后悔没有何王恺潘岳一道离开皇宫。

    后悔他贪恋权势,富贵。

    但是...

    现在后悔,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弱者才会陷入后悔的情绪不可自拔,作为强者,即便是要死了,也得给自己,或者说给自己的后人挣点东西出来。

    “好!”

    贾南风拍了拍手,再说了一个好字。

    “有卫尉援手,料得那太子,也是十死无生的。”

    十死无生?

    石崇倒吸一口冷气。

    皇后现在敢说这样的大话,难道是有所准备?

    但是...

    作为陪着贾南风从长秋宫一路来的这个太极殿的人,贾南风的底细,石崇是再清楚不过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皇后手上只有这几张牌,是很难赢过太子的。

    但是...

    为了金谷园。

    为了家里的那几个人,也为了绿珠!

    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拼一把了。

    即便希望渺茫!

    石崇眼神逐渐尖利起来了。

    他有钱,可不是靠经商,而是靠抢劫。

    在骨子里,石崇还是一个劫匪的。

    杀人,对于石崇来说,是一件太过于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事情,便需要如此做...”

    贾南风轻轻的将她的准备说与石崇,而石崇听到最后,眼睛也是微微亮起来了。

    石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小力的吞了一口口水。

    若是按照皇后的方法来做。

    说不定...

    他还不用死!

    虽然这个希望渺茫。

    但是...

    总比完全没有希望来得好罢?!

    “皇后,只是...”

    对于皇后的计策,石崇有几个困惑的地方,他刚想要发问,殿外,却是走来了郭统。

    此时的郭统身披甲胄,但是脸上的汗滴,已经是密密麻麻了。

    深秋之际,他看起来像是活在盛夏。

    “启禀皇后,光禄大夫贾模求见。”

    “贾模?”

    贾南风还没有什么表示,贾谧就惊叫起来了。

    “贾模,他不是归隐了吗?”

    石崇脸上也有些难看之色。

    “恐怕是这个贾模,是来做说客的罢。”

    “他便是来做说客的。”

    贾南风嘴角轻勾,居然笑出来了。

    甚至她今天的笑容,比往日的时候要多得多。

    “让他进来罢。”

    “皇后,既然这贾模是来做说客的,那我们不见也罢。”

    “不,还是要见一见的。”

    “诺。”

    郭统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太极殿外走入一个中年文士。

    正是贾模。

    “臣,拜见皇后。”

    “光禄大夫,没想到,今日本宫会在此地与你相见。”

    贾模现在的脸色也很是感慨。

    “是啊,只是些许日子未见,情况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他曾经为贾南风出谋划策,但现在,却是要做说客。

    “光禄大夫是要做说客。”

    “皇后已经输了,既然输了,何苦硬撑下去?”

    “不硬撑下去,难道本宫还有其他路要走?”

    “难不成,皇后不为洛阳贾氏几百族人考量吗?”

    贾南风脸上却露出讥讽之色。

    “那他们,在作威作福的时候,可有替本宫考量,借着本宫的权势,他们做的事情,光禄大夫岂能不知?甚至是你,也是依傍着本宫的,没有我贾南风,何来的洛阳贾家的威风?”

    “呵呵。”

    “现在倒是要本宫为你们着想了。”

    “哎~”

    贾模深深叹了一口气。

    “皇后在太极殿,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太子仁孝,他不想要皇后的命,既然如此,皇后何苦执迷不悟呢?”

    “光禄大夫不至于看不出太子为何要饶我一命,或者说,太子究竟想不想放过本宫。”

    贾南风从偏位上站了起来,嘴角上的讽刺之色,一直挂在脸上。

    “你们男人,有时候就是虚伪,而且能把这个虚伪,说出一朵花来,本宫就不行了,本宫是直来直去的人。”

    “殿外群臣,有多少人是本宫提携起来了,他们为了讨好本宫,又做了多少事情?他们岂能不知,如今,这些所谓的大臣,倒是觉得太子能够饶了他们,简直太可笑了。”

    贾模轻轻看了贾南风一眼,冷声说道:“太子,与你想象的不一样,他将来会是仁君。”

    贾南风依旧挂着那嘲讽般的笑容。

    “本宫看他日后是暴君。”

    “皇后究竟认不认输?”

    “本宫认输。”

    贾模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既然认输,那皇后便带着陛下出殿罢。”

    “但本宫不认命!”

    贾南风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了。

    “你出去告诉太子,若是他想要皇帝完好无损的出去,便自己进来只要他敢进这太极殿,我便认输,也认命。”

    “皇后,太子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贾南风轻轻一笑,却又是缓缓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太子不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说他仁孝吗?本宫便给他这个机会。”

    “这...”

    贾模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是仁孝不仁孝的问题了,太子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敢进太极殿,那他就是傻子了。

    但关键是...

    太子不是傻子啊!

    “罢,既然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贾模脸上有些失望。

    “等一下。”

    贾模要跨出太极殿时,贾南风突然叫住了贾模。

    “皇后是改变心意了?”

    贾模心中升起了几分希冀。

    “不。”

    贾南风深深的看着贾模,说道:“若是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再给太子捎上一句话。”

    这个要求,贾模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

    贾模在思索良久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皇后请讲。”

    “他身后的那些个臣子,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世家,诸王,都是太子需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北营的中护军,可是齐王的人,本宫已经发出命令过去,至于他听不听太子的命令,那本宫就不知道了。”

    呼~

    贾模深吸了一口气,贾南风这句话,还真是不嫌事大。

    这是在公然挑拨离间啊!

    “那臣下告退了。”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他还是要为贾南风带到的。

    他今日来,便是为了带走这句话。

    想着,贾模的拳头骤然篡紧了。

    他是归隐了。

    但是今日,却是被贾南风的一封信件扰乱了清修。

    为了让洛阳贾氏不至于被连根拔起,贾模只有去太子一边。

    但是...

    皇后希望他在最后关头帮他一把。

    这句话,显然是现在贾模唯一能为贾南风做的事情了。

    贾模走了之后,贾谧脸色有些难看的走了上来。

    “不想这贾模,居然是如此之人,想当年,皇后待他,可是不薄的。”

    “人都是会变的。”

    贾南风今天是沉默冷静得太过分了。

    不像是人,倒是像那种没有感情的神明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贾谧心中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升起。

    “那,我等如今该如何做?”

    “等。”

    “等?”

    贾南风轻轻点头。

    “本宫在这朝堂布局多年,虽然养了不少白眼狼,但还是有忠心与我的,便等着吧。”

    贾南风看着司马衷,眼神也深邃起来了。

    .....

    太极殿外,贾模颇有些失落的走了出来。

    “如何了?”

    贾模刚一出来,司空张华便上前询问。

    贾模摇了摇头,说道:“皇后说她可以出来,不过...”

    贾模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脸色。

    “不过什么?”

    司马遹马上问道。

    “不过皇后说,只要太子殿下入了这太极殿,她立马带着陛下出殿。”

    嘶~

    司马遹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王生眉头一皱,在一边推了司马遹一下,小声说道:“家上,现在可是表演的好机会。”

    表演的好机会?!

    司马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下一刻,司马遹的气质都变了。

    “无非是想让孤进殿,皇后乃是孤之母后,孤进去便是了。”

    司马遹大义凛然的模样,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在里面。

    “不可!”

    张华马上出言否定。

    “司空所言极是,殿下,这分明是皇后的计策,她见殿下仁孝,以此引诱殿下进殿,这分明是她要殿下的性命啊!”

    司马伦也开始他的表演了。

    “若是殿下入宫了,那皇后非但没人整治,恐怕殿外的诸位,都会被皇后的怒火席卷,便是殿下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我大晋臣子考虑,为我大晋万民着想啊!”

    司马干顿时跪伏下来了。

    “不可不可。”

    司马遹连忙扶起司马干。

    “平原王乃是孤之长辈,如何可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不。”

    司马干却是一脸的执拗。

    “若是殿下不答应老臣不去那太极殿,那老臣就长跪不起。”

    这司马干,显然也是人精了。

    “好好好。”

    司马遹脸上有着难色,但似乎是顾及司马干,这才答应了不进太极殿的。

    “只是若是孤不进太极殿,那父皇如何救出来?”

    贾南风不识抬举,司马遹对她,也是起了杀心了。

    这个杀心,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只是现在司马遹的杀心,更重了一些而已。

    “殿下,皇后还托臣带了一句话出来。”

    在这个时候,贾模却是开口说话了。

    “哦?皇后还托你带了什么话过来?”

    咳咳。

    贾模润了润嗓子,话也是说出来了。

    “皇后说太子身后的那些个臣子,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世家,诸王,都是太子需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北营的中护军,可是齐王的人,皇后已经发出命令过去,让他驰援回宫,至于他听不听太子的命令,皇后便不知道了。”

    “什么?!”

    司马遹的脸色顿时变了起来。

    而在贾模这话说出来之后,那一百多人的朝臣之中,马上是有了一些骚乱了。

    皇后的这番话,显然是对他们来说的。

    司马伦司马干等人咳嗽两声,也有些尴尬。

    “咳咳。”

    王生却是在这个时候咳嗽一声,他一步站了出来。

    他若是再不站出来,这司马遹,都要开始失态了。

    “殿下,皇后这是在挑拨离间。”

    王生出言,太子脸色果然变得镇静起来了。

    他也是一步站了出来,脸色庄重而严肃。

    “诸位皆是孤之肱骨,长辈,大臣,孤日后还需要诸位一同援手,将我大晋治理好,要在孤之治下,让我大晋变成这历史上有数的盛世,这一切,可是都离不开诸君的。”

    司马遹的一句话,先是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之后,司马遹将头转向王生,问道:“不知小郎君可有主意?”

    满朝文武,宗亲诸王,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一撮人,现在都是把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了。

    说实话,王生心里有些紧张。

    紧张是紧张,王生现在还是很镇静。

    “皇后让殿下入殿,殿下自然不可以入殿,家上仁孝,然则此时的皇后已经疯了,既然皇后已经疯了,那家上与一个疯子,还讲什么道理?到时候将皇后拿下,好生安置,殿下也不失仁孝,岂不美哉?”

    王生的一句话,直接让贾南风变成了疯子。

    王生此言一出,太极殿外当时一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说。

    最后还是张华一步走了上来。

    “老臣以为,洛阳王生所言有理。”

    张华带头,群臣纷纷上前道:

    “臣等如司空所想。”

    司马伦眼睛一转,也当即上前表态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绝命一击

    在赵王司马伦身后,琅琊王司马睿与司马越对视一眼,也说道:“臣等也赞同司空所言。”

    “这个...”

    司马遹看起来还是有些犹疑,当然,在司马遹心中,他现在是乐开了花,现在装作这副模样,自然是为了表现他此时的挣扎,以及他的仁孝。

    帝王家最是薄情。

    所谓的至孝,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帝王家中,有无尽的权势,享之不尽的富贵,但是,也有滔天的杀意。

    一不小心,你便会这座吃人的皇宫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便是身份尊贵如司马遹,曾经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更别说其他人了。

    琅琊王氏司马睿,东海王司马越,还不是要在朝局中举步维艰,刻意逢迎讨好别人,以此度日。

    贾南风时是如此,太子之时,亦是如此。

    寻常人家,虽然为一日三餐烦扰,但家中的事情如何会与帝王家一般?

    他们便是要争,也只是争一亩三分地,至少要不了人命。

    但是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却是有无数人蜂拥而至。

    便是手足兄弟,便是父子,在这个高位上,都显得无足轻重。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这个位置面前,这个万骨枯的将军,也是要行大礼跪拜的。

    “殿下莫要犹疑了,若是北营的逆贼真的来了,那与殿下来说,情况便有些危急了。”

    司马雅在这个时候也站出来了。

    “呼~”

    司马遹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点头说道:“诸君所言有理,是孤太过于懦弱了。”

    “殿下如何是懦弱,若是如此仁孝被称之为懦弱,那天下的小子,都是懦弱之人的。”

    在这个时候,张华也不忘拍一个马屁。

    “既然如此,那么带兵入殿罢。”

    司马遹眼睛闪了闪,他心中的杀意更甚了。

    “只是陛下的安危...”

    王生有些迟疑。

    “皇后毕竟与父皇相濡以沫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皇后不会对父皇动手,也不敢对父皇动手!”

    在司马遹心里,晋惠帝司马衷的死活,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甚至他心里的想法是,司马衷死了是最好的。

    他这个傻子父亲不死,他便要多等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虽然这天下的权势是掌握在他手上的,但屁股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司马遹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哎~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依稀知道司马遹的心思。

    若是平常,他自然是要劝诫司马遹的。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多说一句话,都是不对的。

    即使他的话很有道理。

    有时候道理,在人的情绪面前,也是没有道理的。

    司马遹是一个想要拥有权力的人,现在权力的宝座就在他眼前。

    触手可及。

    王生在这个时候拦下他,即便说再有道理的话,司马遹也会心烦。

    况且...

    他王生又不是司马遹的保姆。

    做好自己就行了,管得太多,反而是被人嫉恨。

    而且...

    司马遹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一路上来,虽然是看重他,但却是给他处处立敌。

    孤臣,不是人人都想要做的。

    王生也不例外。

    今日的事情,王生也想快些终结。

    毕竟王生也不是什么神仙,北营的事情被贾南风一说,王生还是有些担忧的。

    齐王一脉,可是历史遗留问题。

    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诧。

    “既然如此,司马雅。”

    “臣在。”

    司马雅半跪在司马遹身前。

    “着你领一千精兵,冲进太极殿,将那些叛贼抓住,另外,皇后与陛下的安危,你一定要保住。”

    说着,司马遹微微弯腰,手用力的捏住司马雅的手臂,眼神充满着深意。

    “诺!”

    司马雅瞟了司马遹一眼,当即低下头去。

    领命之后,司马雅带着大军朝着太极殿方向去了。

    一千步兵,一步一步的朝着太极殿走去,那宣红色的甲胄,如今却像是山洪爆发一般的压抑,震撼人心。

    太极殿中,当即就变得慌乱起来了。

    虽然在之前,他们便已经很慌乱了。

    太极殿中空旷无比,郭统已经率领所有人都朝着殿外防守去了。

    此时偌大的宫殿,只有三个人。

    贾南风,贾谧,还有还在睡梦之中的晋惠帝司马衷。

    “皇后,太子要进殿了。”

    虽然说是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没有人能够保持冷静。

    贾谧如此。

    贾南风亦是如此。

    此时的贾南风虽然一脸平静,但是在袖口中的手,却是颤抖起来了。

    “本宫便是要他进殿。”

    若不是他托贾模带出那句话,恐怕太子现在还不想进来的。

    或者说,是还想要再演一会儿戏。

    “郭统他们,是挡不住的。”

    “本宫也没指望他们挡得住。”

    在这个时候,贾南风把目光定格在司马衷身上。

    “陛下,该醒了。”贾南风推了推小肉山一般的司马衷。

    “啊?”

    司马衷擦了擦唇角边的口水,肥脸上还是一脸的迷糊。

    “怎么了,皇后是要陪我玩了吗?”

    “陛下,臣妾与你说了多少人,自称的时候,要说朕,你是九五之尊,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如何能用我来自称?”

    “我...朕...皇后,你怎么一副开心的样子?”

    贾南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说起来,这天下她恨的人有很多,但唯一一个恨不起来的,便是面前这个男人。

    恨一个傻子...

    又有什么意思呢?

    恨他无能,恨他没用。

    现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陛下,把这颗糖吃下去罢。”

    贾南风从纸袋上拿出一包药丸。

    药丸有四个。

    黄橙橙的,模样倒是挺好看的。

    “皇后,这东西可吃不得。”

    贾谧连忙上前说道。

    “你可要吃一个?”

    “我?”

    贾谧指了指自己,脸色有些颓败。

    是啊!

    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

    与其被人羞辱,不如吃颗药丸。

    “陛下,张嘴。”

    贾南风从纸袋中拿出一颗丹药。

    “皇后,你也要吃,糖。”

    贾南风笑了笑。

    “臣妾自然也是要吃的。”

    看着黄橙橙的药丸被司马衷两三下的咀嚼下去,贾南风一笑,也是从纸袋中拿出一颗吃了下去。

    “侍中。”

    贾南风给贾谧递上一颗。

    “这...”

    颤颤巍巍,贾谧接过药丸,却始终没有吃下去。

    “也随你了。”

    贾南风在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指责贾谧了。

    “陛下,我们一道出殿罢。”

    “好!”

    这太极殿,本来就是他的地方。

    今日的出殿,在司马衷看来,没有什么不同。

    缓缓的走出殿外,殿外,下午光景,残阳如血,将此刻渲染得更加凄凉。

    踏踏踏~

    上千人整齐的步伐,在太极殿外,就像是战鼓一般,震撼人心。

    守殿的五百多禁卫,此时被吓得面无土色。

    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出逃的话,恐怕现在的情势就会崩溃了!

    有第一个出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逃兵出现。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陛下与皇后出来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四遭的声音,骤然一静。

    便是那排山倒海一般,要将山岳都压垮的脚步声,也是顿时一停。

    皇帝。

    皇帝来了!

    轰的一声。

    四下全部都是跪地之声。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便是太子司马遹,也是不得不跟着这些跪拜的人,一起跪拜下去。

    对他们来说,皇帝出现,跪拜皇帝,那是本能。

    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皇帝是圣人,是天子。

    即便这个皇帝是个傻子。

    那也还是如此。

    王生四下瞄了一下,也是跪下去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错,但命也是要的。

    四下皆是跪地之人,在这个时候,贾南风终于是畅快一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仰头大笑,丝毫没有一国之母的凤仪。

    司马遹眉头一皱,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太子起身之后,太子身后的那些人,也是缓缓起身了。

    王生选在中段的时候起身,不引人注目。

    “皇后出殿,何故发笑?”

    “太子?”

    贾南风的笑声骤然一顿。

    “太子如今也敢如本宫这般说话了?”

    贾南风的声音阴冷无比,司马遹愣了一下,心里下意识有些害怕。

    不过这个害怕很快就被他抑制住了。

    现在的皇后,和之前的皇后,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他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皇后。

    她不是!!!

    司马遹在心里嘶吼。

    他要亲自,亲自将这遮挡在他头顶的阴影撕下来,然后踩在脚下,一下,两下。

    将它踏碎为止!

    “皇后这些年来做的事情,莫非是没有一些自知之明,孤心软,念在你也是我大晋国母,不如放下,日后,你还是皇后。”

    “本宫还是皇后?”

    隔着老远,贾南风死死的盯着司马遹。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司马遹只是一个大一点的黑点而已。

    但贾南风觉得她能看透司马遹。

    “太子当真是会说笑,恐怕你现在便想杀了本宫罢。”

    哼!

    司马遹在心里冷哼一声,袖口中的拳头,已然是紧紧的握住。

    要不是他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他此时就真的想下令将面前这个妇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

    乱棍打死,还太便宜她了。

    司马遹要他生不如死!

    “皇后出殿,难道不是认输?”

    “谁说是认输?”

    贾南风再次大笑一声,却是从身侧的贾谧手上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元康八年九月二十八日,皇帝臣衷,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只:

    晋有天下,历数二代。今太子遹,凶逆无匹,窃居神器,以下犯上,枉顾孝道,意图诛杀尊长。

    群臣以为社稷堕废,枉跟小人,实在可悲。

    衷畏天之威,又惧晋邦将湮于地。下诏废黜太子,另立齐王司马冏,谨择元日,与百僚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大神。惟大神尚飨!祚于晋家,永绥四海。”

    碰!

    若说是之前,司马遹还能忍耐的话,那现在的太子,就彻底忍受不了了。

    不仅太子变色,便是司空张华,群臣百官,诸王的脸色也变了。

    几家忧愁几家喜。

    平原王脸色是愁苦的,贾南风这一道诏书一下,这天下,就要乱上一半了。

    即便在事后可以时候是皇后疯了。

    但是,当着百官的面,宣读的诏书,即便是假的,也是有一些效用的。

    更别说,这道诏书还牵连了齐王。

    齐王一脉,从来都是历史问题。

    日后,太子是不对付齐王,也是不得不对付齐王了。

    这天下,要乱了啊!

    相比较平原王司马干脸上的难色,赵王司马伦,在这个时候差点笑出来了。

    他强忍着自己的喜色。

    乱局!

    这就是他要的乱局!

    若是事情真的如此平和,让太子得权的话,他日后,即便是不会被太子清算,也彻底与权势告别了。

    但是现在。

    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疯子皇后,她最后一击,却是帮了他。

    这天下要乱了。

    甚至...

    司马伦现在想着是不是要去联手司马冏了。

    至于东海王司马越,琅琊王司马睿,两人对视一眼,眉头均是一皱。

    在司马遹身后,王生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了。

    这贾南风...

    王生倒是看轻她了。

    常人的话,在此时就已经失了分寸了。

    而贾南风,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报复司马遹。

    真是...

    女人,真的是让人看不透的生物

    “家上。”

    现在的太子,显然是彻底的比贾南风惹毛了。

    若之前他是有杀人的心,那么现在,他就是想要杀人!

    “皇后这是在激怒你。”

    “孤已经被他激怒了!”

    呼喝呼喝~

    司马遹眼睛通红,不断的喘着粗气。

    “皇后要见的,便是气恼的殿下,家上此刻可不能上了皇后的当。”

    “对,郎君说的对,孤不能生气,孤不能生气。”

    贾南风有些诧异的看向司马遹,没想到他还能冷静下来。

    不过...

    下一刻,贾南风嘴角一勾,是彻底的癫狂起来了。

    她用力一甩,将一个瓷瓶摔下去,将里面的药丸踩得渣都不剩。

    这是解药。

    原先以为,有一丝可能用得到。

    但是现在...

    是用不上了。

    “太子,你可知道你父皇,如何被本宫玩弄的吗?便是本宫现在叫他跪下去,他也跪,你可信?”

    “住口!”

    原本司马遹被强行抑制的情绪,现在是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司马家的尊严,不允许一个妇人践踏!

    哪怕这个皇帝是傻子,也是我司马家的皇帝。

    你贾南风,没资格羞辱他。

    司马遹是真的怕,真的怕他的这个父皇跪在贾南风面前。

    这是皇家的尊严。

    也是他司马遹的尊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新时代(本卷终章)

    锵!

    司马遹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他的脸色,显然已然是无比的阴沉。

    那眼神,宛若地狱来的修罗一般,几欲食人!

    “殿下。”

    在这个时候,莫说是王生了,司马雅,王敦,裴权等人纷纷挡在太子身前。

    “殿下莫要冲动。”

    “孤受不了这个气!”

    他不能看到司马衷跪地。

    绝对不能!

    “尔等今天谁人敢拦孤,孤便斩了谁人!”

    司马遹满脸通红,怒气满满的话语之中,让人丝毫不敢怀疑这件事的真假。

    司马遹,他真的能够杀人。

    也真的敢杀人!

    在这个时候,裴权与华恒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吞了一口唾沫。

    “小郎君。”

    此时,众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王生身上。

    比起他们来说,太子更听王生的话。

    即便他只是一介寒素。

    王生现在也是叫苦不迭。

    现在去阻止太子,这不是为难他吗?

    呼~

    王生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

    “家上,臣下此时所言,恐怕你也听不下去,但是,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想来,先帝不会看到他把江山交付的人,是一个被自己情绪支配的人。”

    呼喝呼喝~

    司马遹握紧的手又松开了。

    “你说得很对。”

    司马遹闭眼,睁眼,目光依然杀气四溢,但却是把手上的刀剑收起来了。

    “皇后侮辱陛下,罪不容赦,司马雅,带着你的人给我冲,将陛下救下来,谁拦你,你便杀谁!”

    司马遹的话语中的杀气,是毫不掩饰的。

    说完这句话,司马遹立在当场,把眼睛闭上了。

    呼~

    一干太子宫属官,都是舒了一口气。

    赵王司马伦脸上,则是有一些失望之色。

    这个太子...

    不!

    是这个洛阳王生。

    司马伦深深的瞥了王生一眼,他知道,日后,恐怕这个年轻人,与他而言,又会是另一个张华了。

    况且,这老的张华还未扳倒,这新的张华,又起来了。

    司马伦现在的脸色,活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般。

    十分难看。

    踏踏踏~

    原本停驻的上前红甲步卒,现在重新动起来了。

    而且不是缓慢的动,而是冲锋。

    原本红甲步卒离太极殿便只有两百米不到。

    而两百米,只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的距离。

    长矛,环首刀,箭矢。

    开始成为这场戏的主角了。

    噗噗噗~

    弓箭入肉,不在太极殿正门的那些守卫,全部被乱箭射死。

    没死的,现在也退守到太极殿中,现在也是失了分寸了。

    他们的心气没了。

    拿着环首刀的手,现如今也变得软绵绵的。

    他们怕了,怕死。

    哐啷啷~

    不知谁先带头,这五百守卫最后剩下的两三百人,都开始把手上的环首刀长戈扔了下去。

    这架势,自然是要投降了。

    “把武器捡起来!”

    见到这一幕,郭统肝胆俱裂。

    完了!

    在郭统心中,他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全完了!

    郭统的训斥声还没传出多远,他身侧的一位曲尉一步上前直接将手上的环首刀送进郭统的身体里面。

    “你,朱源你...”

    郭统到死也没想到,最后给他这一刀的,居然是他的女婿,他最看好的人。

    朱源眉头一皱,用力旋转着刀柄,环首刀在郭统肚子里搅得翻天覆地,郭统死死的瞪着朱源,却是没气了。

    “殿下,我等投降,禁军统领郭统,与皇后狼狈为奸,如今已经被末将杀了,在里面,里面还有卫尉石崇,他躲在殿中秘栈之中,意图刺杀殿下。”

    说完这句话,朱源一步往前走去,将皇帝拉在他的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皇后贾南风。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南风哈哈一笑,也不介意司马衷被这个朱源救下。

    在她心中,现在的司马衷虽然活着,但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如她一般,也是一个死人了。

    她款款走入太极殿,因为贾南风尚有余威的原因,倒是没人敢拦她。

    但是,大局已定!

    冲锋的红甲步卒因为这个转折,而缓慢的停了下来,接着,这活着的两三百禁卫,被红甲步卒控制起来,接着。

    南营来的太子后卫率的士卒,将太极殿里里外外的都控制起来,并且连太极殿上的秘栈也搜查起来了。

    当然。

    原先躲在秘栈中的石崇,在听到外面的风声之后,也走下来了。

    他苦涩笑了一声,接过贾南风手上最后一颗药丸,用力的吞咽下去。

    将药吃下去后,石崇也安逸起来了。

    既然要死,何故担惊受怕而死?

    确定一切都安全之后,司马遹才朝着太极殿走去。

    殿外,晋惠帝司马衷身着龙袍,此时憨傻的脸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脸的惊恐。

    他看到了尸体。

    好多好多的尸体。

    血。

    到处都是。

    “儿臣,拜见父皇。”

    见到司马衷,太子轻轻舒了一口气,跪伏在皇帝面前。

    太子下跪,太子身后的人自然也是跪伏下去了。

    “臣等,拜见陛下。”

    人整整齐齐的跪下去,司马衷想起贾南风教他的姿势,他笑呵呵的挥了挥手,说道:“都给我..朕起来。”

    “谢父皇。”

    “谢陛下。”

    见完司马衷之后,司马遹这才缓缓的朝着太极殿去。

    现在...

    他反而不急了,现在事情的主动权,是在他手上的。

    困于太极殿中的皇后,现在已经彻底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现在该着急,该惶恐的人,是皇后而不是他。

    司马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缓缓的走入太极殿中。

    王生此时的目光没有在司马遹身上,他看着司马衷。

    这个西晋的第二代皇帝,中国上下五千年都数的过来的傻子皇帝,肥硕的身形,憨傻的脸庞,总是让人有一种唏嘘之感。

    皇帝。

    高高在上。

    德过三皇,功盖五帝,是为皇帝。

    然而面前的这个皇帝,却是与德过三皇,功盖五帝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而已。

    上次,王生在长秋宫遇到司马衷一次。

    那时候,司马衷在帝王车辇之中,周围全是臣子护卫,那种架势,便知道这车上坐的是一个傻子,但还是让人有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但是现在没有了。

    刘邦见到秦始皇,生出了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西楚霸王见了秦始皇,起了彼可取而代之的豪情壮志。

    王生见到了司马衷,自然不会有刘邦与项羽的感慨。

    但他有另外一种感慨。

    皇帝...

    也就是一个称号而已。

    一个傻子能做,太子司马遹能做,那么,他王生,自然也是能坐的。

    王生眼睛微微伤了一下,便面不改色的跟上司马遹的队伍了。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在太子失势的时候,这些人避太子而不及,而现在太子掌握大权,他们一个个便跟上来了。

    人性啊!

    都是如此。

    王生轻轻摇了摇头。

    快步走到司马遹身后,还是花了王生不少气力的。

    若不是王生与太子的关系,这些人巴结太子的同时,也不想得罪王生,或者是想要巴结王生,否则的话,王生要挤进来,还是不容易的。

    “皇后,你可知罪?”

    原本司马遹对皇后,就是有一腔的怒气在其中的。

    这是被压制多年的情绪体现。

    是个人,天天生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之中,害怕她有一人会突然杀了自己,那这个人,对这个她,自然是怨恨的。

    有杀意,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本宫何罪之有?”

    贾南风坐在高位之上,这个位置,是她每日上朝坐的位置,在她身侧的龙椅上,则是司马衷坐的地方。

    但实际上,她便是坐在龙椅上的。

    一如现在。

    “皇后凶暴未足,继以淫黩,中冓丑声,播闻中外,古今有如是之浊秽,而不至乱且亡者,未之闻也。”

    司马遹这句话话,就是在嘲讽贾南风有如今的下场,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呵呵。

    贾南风倒是没有多说话。

    “太子如此大权在握,感觉如何?”

    “感觉...”

    司马遹刚想说感觉很好的,但是他很快便醒悟过来了。

    现在太极殿中,众目睽睽之下,他即便是胜利了,也不该得意忘形。

    呼~

    司马遹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贾南风的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了。

    作为胜利者的姿态,训斥这个以前在他头上的皇后,司马遹原以为会非常爽快的。

    但是现在看来,感觉也就就这样。

    对于司马遹来说,贾南风,现在已经是昨日的篇章了。

    人都是向前看的。

    前面的风景,永远是最精彩的。

    “皇后累了,来人,将她送回长秋宫。”

    “诺!”

    司马遹身侧,当即有两个卫士做出来。

    “不劳太子费心了,本宫可以直接走。”

    贾南风摆了摆手,向前走去,群臣很是自然的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这条路很窄,但能到此处的,都是当朝显赫。

    贾南风走在这条窄窄的路上,她不是低着头。

    她不觉得自己是失败者,而是时运不济,或者说,看走眼了。

    她仰首挺胸,目光扫射在群臣身上。

    癫狂,嘲讽,冷笑...

    皆有之。

    这些臣子,都是在贾南风朝下治国的。

    有的,都是贾南风亲自提拔的。

    有的是因为他的技术够好,有的是因为他却是有才,有的是长得不错,有的,是贾谧的人...

    这纷乱的朝堂,也有一群不要脸的朝臣。

    贾南风笑得很开心。

    她走出太极殿外,眉头忽然一皱,脚步也停下来了。

    “皇后,还是不要让小人难做了。”

    那个精壮卫士眉头一皱,手却是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噗~”

    贾南风直接吐出一口黑血出来。

    血?

    卫士脸上显出惊慌之色出来。

    皇后虽然是罪大恶极不错,但是,她要是死在了这路上,那么这责任,便是他们的了。

    “皇后,你...”

    “区区卫士,还敢触碰本宫?”

    贾南风用力甩开卫士的手臂,人却是晃了两下。

    贾南风抬头望天。

    天,慢慢下沉,慢慢变黑,与大地,好似融为一体。

    她在笑。

    “哈哈哈~”

    癫狂般的笑声,让太极殿中的司马遹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接着。

    贾南风倒了下去。

    依然抬头望天,她一边呕血,一边狂笑,这样的场面,让杀过不少人的卫士都觉得毛骨悚然。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殿下。”

    皇后要是在这里死了,那他们两个的责任就大了。

    “好。”

    另外一个卫士慌忙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走的时候还一边嘶吼。

    “殿下,启禀殿下,皇后呕血,皇后呕血了?”

    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这个卫士走到了司马遹身前,跪伏了下去,身上还在颤抖。

    他是真的很怕。

    “呕血?”

    司马遹没有一皱,下意识,他是觉得这个贾南风在搞什么鬼。

    “皇后呕血?”

    “是。”

    “你亲眼所见?”

    “属下亲眼所见。”

    “嗯。”

    司马遹眉头一皱,方才司马雅告诉他,贾谧抓到了。

    想着贾谧之前是如何对付他的,便让他心里窝火至极,刚想去羞辱贾谧一番,不想却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管怎么说,贾南风还是皇后。

    既然要演戏,就要演一套的。

    他刚要出殿,不想跪伏在一边的石崇惨叫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殿下,皇后便是如卫尉一般。”

    如卫尉一般?

    若是贾南风一人的话,还可能是郁结心中而不得发,最后呕血,当然,石崇也有这种可能性。

    但是,两个人同时呕血,那就太不正常了。

    况且,这血还是黑的!

    “石崇,你是吃了毒药?”

    石崇好好大笑一声,也不回答司马遹的问题,当即倒了下去,眼翻白眼,只是在地上抽搐。

    “这是巫毒。”

    司马雅面色难看。

    “之前,臣的几个朋友,便是如此逝去的。”

    司马遹现在可不管是什么毒药。

    原先他是愤怒。

    愤怒贾南风没有得到他的折磨,便就此死去,但是现在,他有些舒心。

    毕竟,还是死了。

    死人,总是让人放心的。

    “不好了,不好了。”

    掌印內官尖利的公鸭嗓在这个时候在太极殿中响起。

    “陛下,陛下也呕血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如筛糠一般抖动。

    “父皇?”

    司马遹的声音也在颤抖。

    这种颤抖是有很多情绪在里面的。

    惊恐,兴奋...

    还有些担忧。

    司马遹大叫一声,冲向司马衷所在之地,赵王司马伦先是一笑,接着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了。

    司马伦的哭声一起,殿中的哭声,如同哀乐一般,在太极殿中奏起。

    元康八年六月二十八日。

    司马衷崩于太极殿,谥号惠皇帝,享年三十九岁。

    随着晋惠帝司马衷,皇后贾南风还有侍中贾谧的死亡,新的时代,在王生的见证下。

    开启了!

卷末总结

第一卷结束了。

    原本是要更长的,但前后修改了两次大纲,将第一卷的部分内容放在了第二卷。

    卷末,也有很多朋友看出来,作者君提速了。

    原本有一些情节,作者君只能遗憾放弃。

    写出来的话,可能过于臃肿,书看起来十分拖沓。

    总结一下,第一卷,大部分的内容,还是写出来了,当然,为了加速剧情,有些地方显得有些刻意,还有因为作者君非是全职作家,时间不够,导致有时候为了交差水字数。

    如本书简介而言,本书前期种田,后期争霸。

    第二卷不会有第一卷那么长,内容大概是权谋。

    一路相伴,与诸君也走了很长一段时光。

    感谢诸位的订阅,虽然本书扑街,钱的话肯定是没有多少的,但感谢诸君,让雨落君有动力将这本书写下去。

    啊~

    话不多说,明天第二卷开启。

    突然有点小期待。

    O(∩_∩)O嘻嘻~

第一章 金谷园的新主人

    一连三日,洛阳城沉浸在一片凄风楚雨之中。

    司马衷的驾崩,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王生这三日一直呆在司马遹身边,跟着他清算皇后一党的人。

    洛阳贾氏,诛三族。

    当然,贾模一脉,算是保住了。

    洛阳贾氏,说起来也并不完全是灭种了。

    三日之后,司马遹便去张罗司马衷的葬礼去了。

    当然,这件事其实也不用司马遹如何张罗,自然是有人帮他去做的。

    不过,后宫美人三千,有的是可以发泄的人。

    这不。

    司马遹虽然还没开始大行封赏,但是非是爵位的东西,已经赐下来了。

    譬如一些庄园,地产。

    世家的根基,便是在庄园,在地产,在人身上。

    司马遹此举,当然是安抚人心了。

    世家都很满意,当然,也有不满意的。

    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资源的分配了。

    皇后的势力中,贾谧的势力是最大的,他的庄园与田产最多。

    这一块田产庄园,被琅琊王氏瓜分。

    这一点,没人敢说话。

    毕竟太子岳丈是琅琊王氏的人,带兵进宫的,也是琅琊王氏的人。

    但是。

    第二号人物,石崇的金谷园还有附近的田产,却是给了一介寒素,洛阳王生!

    金谷园。

    可不仅仅是一座庄园。

    还有庄园外面的田产,林地,果园,牧场,甚至还有奴隶所。

    林林总总的,这金谷园的加之,不下于十万金。

    不。

    这根本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价值。

    金谷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

    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再派人去南海群岛用绢绸子针、铜铁器等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金谷园的景色一直被人们传诵。

    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桃花灼灼、柳丝袅袅,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蹁跹飞舞于花间,小鸟啁啾,对语枝头。

    所以人们把“金谷春晴“誉为洛阳八大景之一。

    然而这样的洛阳八大景之一,给了一介寒素。

    若非是那些人知道王生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恐怕强取豪夺的心都有了。

    此时,王生便在金谷园中。

    因为石崇的关系,石崇这一系的人,基本上也是被诛三族了。

    男人们择日斩首,女人们充作官妓,姿色上佳的,入掖庭宫。

    譬如绿珠。

    绿珠,生在白州境内的双角山下,绝艳的姿容世所罕见。

    古时越地民俗以珠为上宝,生女称为珠娘,生男称作珠儿。绿珠的名字由此而来。

    石崇为交趾采访使,以珍珠十斛得到了绿珠。

    绿珠善吹笛,又善舞《明君》,明君就是指汉元帝时的王昭君。

    石崇让绿珠吹奏此曲,她又自制新歌:

    “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尘。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屏。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词意凄凉婉转,其才情亦可见一斑。

    绿珠妩媚动人,又善解人意,恍若天仙下凡,尤以曲意承欢,因而石崇在众多姬妾之中,惟独对绿珠别有宠爱。

    说起来,金谷园之所以如此奢华,大半也是为了这绿珠。

    金谷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

    郦道元《水经注》谓其“清泉茂树,众果竹柏,药草蔽翳“。

    园内筑百丈高的崇绮楼,可“极目南天“,以慰绿珠的思乡之愁,里面装饰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可谓穷奢极丽。

    石崇和当时的名士左思、潘岳等二十四人曾结成诗社,号称“金谷二十四友“。

    每次宴客,必命绿珠出来歌舞侑酒,见者都忘失魂魄,因此绿珠之美名闻于天下。

    上次王生来只是,因为出了郭彰那一档子的事,反而是未见这绿珠的风采。

    当然。

    现在也见不到就是了。

    以绿珠的名气,司马遹对其也是垂涎三尺,在见金谷园赐予他之时,估计便派人将绿珠接进宫中了。

    一些珍宝,司马遹自然也附带走了。

    不过...

    虽然是带走了金谷园不少的东西,但是金谷园还是太大了,宝贝还是太多了。

    一两日,如何能带走多少东西?

    加之,司马遹既然是把金谷园赠与王生,自然也是要留一些好东西的。

    是故,司马遹只带走了一些珍品。

    譬如守卫,美姬,侍女,基本上都留着。

    偌大的金谷园,有三百美姬,至于侍女一流,那就更多了。

    石崇有一个奴隶所,里面的美人,自然是先被他收入囊中的。

    不过,这些琐屑之事,王生都把他丢给红袖了。

    至于赵猛,在前几日的表现上,也是得到了王生的信任。

    而后者也是达成了他此行洛阳的目的。

    政治庇护与富贵。

    有了金谷园之后,王生有的是富贵,自然也不会吝啬给自己人。

    财富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便是美姬,也是赐了赵猛十个。

    美姬虽好,但是王生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再者说,做大事的人,如何能在女人肚皮上消磨?

    在王生的构想中,这些美姬估计只会留下二三十个,用作充门面来用。

    也就是有贵客临门的时候,有几个跳舞的人。

    毕竟世家高门之间来往,也是需要牌面的。

    金谷园西侧恬静的小亭子中,王生端坐其间。

    在他身后,是从桃柳园带来的人。

    赵猛也在后面。

    端茶倒水,自然有侍女做事。

    “小郎君,如今是功成名就了。”

    王生呵呵一笑,轻轻说道:“是功成名就还是其他的,还未可知。”

    在王生对面,卫阶轻笑着说道:“郎君便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信心,还是有的。”

    王生端起食塌前的玉杯,轻轻说道:“但现今局势已经变了。”

    现在已经是一个新时代了。

    “叔宝兄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

    卫阶微微一笑,他本来就是绝世美男,如今这一笑,便是王生身后的侍女,脸都是红起来了,那目光,可是没有一刻不是在卫阶身上的。

    “我本来就是闲人,倒是小郎君,日后我要来寻你,恐怕你都不见我了。”

    “这如何会?”

    王生轻轻摇头。

    “我倒是怕你不敢来寻我。”

    “兄长他可是要我与你多多交好的。”

    王生轻轻摇头。

    “现在是如此,但过几日,恐怕就不是这般了。”

    卫阶眉头微微一皱。

    “小郎君此言何意?”

    卫阶起身,缓缓走到王生身后,手搭在王生肩膀上。

    “这金谷园,原本就是石崇的,如今是你的,田产无数,美姬无数,珍宝无数,财富无数,侍卫无数,侍女无数,你现在拥有的,可是石崇奋斗一生留下的东西,现在全洛阳,不,或者说是全天下的人都在羡慕你。”

    “那叔宝兄可羡慕小弟?”

    王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卫阶。

    卫阶轻轻撇头,嘴角微勾。

    “我当然不羡慕了。”

    “你看,你也知道这不过是浮华之物,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个道理,叔宝兄总该是懂得。”

    “财宝,美人,不是我所愿。”

    卫阶缓缓坐在王生身侧,说道:“小郎君应该知晓在下的身子,虚弱不堪,便是家中夫人我都难以应付,更别说是其他美人了,再者说,你也应该知晓我欢喜清谈,喜欢风月,这财富与我再多,也无用,反而是麻烦事缠身。”

    说道最后,卫阶的目光也直勾勾起来了。

    “但是郎君你不一样。”

    “我如何不一样?”

    王生微微挑眉。

    “你便是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擅长在困境之中游离的人,便是太子让你做一个孤臣,那又如何?”

    “叔宝兄也非是全懂我。”

    王生脸上稍有些遗憾。

    “不然,还有什么?”

    卫阶的眉头紧皱起来了。

    “若是可能,在下也希望与心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无忧无虑,然而,天下如此,世道如此。”

    王生语气中颇有些遗憾。

    “我见你不是这般的。”

    卫阶轻轻伸了个懒腰。

    “若是有那样的日子,你恐怕才会觉得无聊罢。”

    王生轻轻一笑。

    “也是。”

    “对了,如今皇后一党,已经被扳倒了,你河东卫氏,应该好过不少了罢。”

    听到自己的家族,卫阶也笑起来了。

    “处境比之之前,当然好多了,家中不少叔伯,都急着出仕。”

    皇后一党被铲除,牵连,这三日,便是空出了不少的位置,接下来,这空处的位置只会更多。

    空出的位置,自然是要人去填的。

    现在,琅琊王氏,河东卫氏,等等一大干世家,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此时疯狂的撕咬这皇后一党腾出来的位置的这块肉。

    “主君,红袖管事过来了,说是有事禀告。”

    “没见到我与贵客商谈要事?”

    王生轻声训斥身前侍女。

    “主君,奴婢...”

    那侍女连忙跪伏下来。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红袖一来,为了立威,可是将许多侍女都送进贩奴所了。

    是故人人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换了一个主人,她们自然也是要迎合主人的爱好的。

    “你也别吓她了。”卫阶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袖。

    “既然郎君要要事,那在下便改日来访便是了。”

    王生呵呵一笑,也是起身了。

    “来日定然扫榻迎之。”

    卫阶弯身将食塌上的茶水一口饮下,这才笑着走出去了。

    走出去的时候,自然是有侍女跟着的。

    “让红袖过来罢。”

    侍女糯糯应答,没过多久,红袖便到了亭上了。

    “主君。”

    红袖对着王生轻轻行了一礼。

    “可有事?”

    红袖皓齿轻咬,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生抬头看着红袖,发现后者脸色有些苍白,原本清秀的脸庞,如今也有两个不小的黑眼圈。

    “可是金谷园之事,力不从心?”

    红袖轻轻点头。

    “这是其一。”

    说着话,红袖轻轻瞥了王生一眼。

    “奴婢不过美姬,之前桃柳园还好,管的人不过近百人,但如今到了这金谷园,却是数千人,奴婢,奴婢有些...力不从心。”

    “不需要着急。”

    王生对着红袖招了招手。

    后者缓缓的移到王生身侧。

    “这偌大的桃柳园,数千人,但值得我信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你,便是其中之一。”

    王生小力的拍打着红袖的手臂。

    “可是...”

    红袖用力咬了咬嘴唇。

    “奴婢毕竟是一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

    男女都是一样的嘛。

    “换做从前,郎君无权无势,那还好,但以主君如今的权势,定然是有大夫人的,到时候,奴婢为管事,恐怕主妇也看不过去。”

    “原来你是担忧这个。”

    王生想一下广平公主的为人,轻轻摇头。

    那家伙从小生在深宫之中,常年没有安全感,或许掌控欲是比较强的。

    “不怕,有我照看着你,便是未来的大夫人,也动不得你的。”

    “毕竟尊卑有序。”

    红袖轻轻摇头。

    “况且,相比较管事,奴婢更喜欢抚琴赋诗。”

    “这样啊。”

    王生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那...”

    王生想了一下,说道:“那这两日,这金谷园还是要你照看着的,之后,便不用烦扰你了。”

    这两日,王生需要物色一个管事出来。

    现在王生信任的人,还有一个刘勇。

    但是。

    刘勇王生是打算把他锻炼成一个将军的,而不是一个管事。

    除了刘勇,张氏,或许也可以...

    王生眼睛闪了闪。

    “或许二娘可以担任管事。”

    张氏虽然是王生名义上的母亲,但与王生,也是没差几岁的。

    身强力壮,与其无所事事,不如给她找点事做。

    再者说,张氏管事,便是骧儿那家伙来了,也不敢说什么话。

    想好这一些,王生的念头也通达起来了。

    “既然你不想做管事,那就做我的蜜罐。”

    也不顾红袖惊叫,王生将其拦腰抱起,便到近处的客房之中。

    接下来的场面。

    少儿不宜。

第二章 访客(1/3)

    呼~

    王生缓缓吐了一口气,终于将郁结多日的烦闷发泄出来。

    如果现在有包烟的话,王生绝对是要抽上一根的。

    即使他并不会抽烟。

    “主君。”

    红袖额头上满是细汗,微红的脸上露出一个劳累而满足的笑容。

    “好生歇息罢,金谷园的事情,便先交于我罢。”

    王生转头对着红袖轻轻说了一声,右手则是抚着红袖有些汗湿的发丝、

    说起来,现在司马遹在宫中正操持着司马衷的葬礼,他也是有些时间抽空出来了。

    金谷园,可是一个好地方。

    原本在桃柳园,王生便是要练出一支忠心与他的队伍出来。

    当然,因为用的是奴隶的原因,加之时间不久,那些个庄卫忠诚是有一些了,但是战斗力,却是一点都没有。

    王生拉练了这么久的庄卫,也就只能是充门面用的,真的上战场了,第一个跑的,恐怕就是他们这些人。

    精锐之师,便是明知自身弹尽粮绝了,没有生路了,也要殊死一搏,不做逃兵。

    不...

    或者应该这样说。

    精锐之师,便是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但命令一下,也绝不做逃兵。

    但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是从小养到大的死士,不然是,要想得到这种精锐之师,便是得靠战火的洗礼,靠好处收心。

    显然,王生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现今整个天下,或许也只有北营的中军,才称得上的精锐之师。

    后世晋朝之所以蛮夷肆虐,最大的原因便是中军内乱打完了。

    剩下的州郡兵,本质上,与王生的庄卫没有多大的区别,甚至在纪律性上,还要有所不如。

    “奴婢...”

    红袖刚想挣脱起来,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好生歇息罢。”

    说完,王生便出了这处客房。

    金谷园太大了。

    大到了收缴其中的珍宝就花了不少时间。

    甚至因为动乱的原因,金谷园不少东西都被这些下人藏匿起来了。

    红袖将那些奴婢罚下的时候,很多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让金谷园的原管事,账房先生,还有君母唤过来。”

    “诺。”

    王生身后侍卫中,当即分出两人过去。

    王生现在身边用的,都是从桃柳园中带过来的庄卫,至于金谷园的侍卫,王生倒是不太敢用。

    也只得甄别其中良疵,万一他们是石崇圈养的死士,王生过去,简直就是送命。

    当然。

    石崇死士应该是有的,但是肯定不多,加之石崇死的突然,也没做什么吩咐,这些死士,大概率是隐姓埋名起来了,不敢提自己是死士。

    况且,没有多少人愿意做死士。

    至于对石崇忠诚的,想要为石崇报仇的人。

    或许有之。

    王生当然也算害死石崇的人,不过,绝不是矛盾的主体。

    即便是要报仇,也该去找太子才是。

    或许说...是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君。

    现在司马遹行监国之事,本来前日王生与太子宫属官,殿上群臣一起劝进的。

    只是司马遹不愿。

    这个不愿,不是真正的不愿。

    中国古代历来讲究君权神授,皇帝自称天子。

    皇帝登基之前以及登基之后每年都要祭天。

    是故,新皇帝登基必须证明自己天定,受命于天,这是皇帝存在的法统,也就是合法性的基础。

    至于推辞三次,多出于篡位之君,像王莽、曹丕、司马炎之辈,无非是为了显示前朝气数已尽,自己深得民心,深的群臣百姓拥戴,被迫当皇帝。

    说白了,就跟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说的话一样,劝进的大臣“你们自己贪图富贵,把我推向这水深火热的皇位。我本来不想当皇帝的,是你们想当开国元勋,逼着我当皇帝的!”

    当然,司马遹不是篡位之君,他之所以推辞再三,是因为司马衷尚未下葬,是故要演上一波,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司马遹是一个仁孝之君,是这个皇帝之位唯一的人选。

    毕竟三日前,疯皇后说出了那样一番话,群臣虽然不敢将其当真,但那话毕竟还是说出来,而且,总有人当真的。

    而且这些人,恐怕不是少数。

    再者说,劝进,登基,也是一种艺术。

    司马遹推辞再三,是为了表示一种谦让态度,这是来源于上古禅让制,也是出于一种礼节。

    老皇帝刚去世,大臣让新皇帝赶紧继位,新皇帝会下文说老皇帝刚去世,让我守孝两天再继位,或者本来继位后该在正殿办公却不在正殿,表示这么快急不可耐地当皇帝不好。

    直言“老子现在就是帝王了”会给属下一种狂傲和威胁的感觉,相反,婉言“不不不,本渣无能,无法胜任”会给人一种谦逊的感觉。

    虽然属下知道主子的真实想法就是想让他们拥立自己,但是至少表面上还是能够一团和气,至少在拉拢人心上面还是有点效果的。

    毕竟国人有特点就是好面子、重表面功夫,古人也一样。

    即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一语道破天机也是不好的,破坏了气场马上会被那些正在沉浸气场的人孤立。

    登基继位,臣子也有一个劝进之功,这个功劳相当于从龙之功,对于这种封赏,历代皇帝都不会吝啬的。

    老皇帝驾崩,此时正是国丧期间。

    还是有很多顾忌的地方,比如婚娶什么的,国丧期间是不允许的。

    王生在亭子等候了许久,先来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黒衫老者,他手上抱着一大堆的书册。

    应该就是账房先生。

    王生心中推测。

    只是他的推测没有持续多久,马上把这个推测也掐灭了。

    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以及...

    他身后的东西。

    这人比前面的黒衫老者要年轻得多,一副柔弱书生模样。

    但在他身后,却是拉着一板车的书册。

    现在,谁是账房先生就一目了然了。

    难怪红袖累成那副模样,便是现在王生,见到这些书册,也是头皮发麻。

    王生刚想开口,不想远处刘勇却是走过来了。

    “主君,府外有人求见。”

    “求见?”

    王生愣了一下。

    “若非熟人,巴结的人,一律不见。”

    王生现在也算是权重之人。

    至于位高,还得看封赏。

    自然,也多了巴结的人。

    金谷园的门槛,这几日都要被人踏破了。

    除了国公诸王世家实权侯之外,王生基本上都是不见的。

    刘勇却是摇了摇头,脸上还有些奇怪的颜色。

    “启禀主君,非是巴结之人,而是宫里的人,而且...”

    刘勇顿了一下,倒是没继续说话了。

    “而且什么?”

    “小人看那人的模样,她虽然身着男人服饰,但应该是女人。”

    宫中,女人...

    宫中与他有关系的,很显然只有那位了。

    王生一笑。

    “让她进来罢。”

    王生眼珠一转。

    “罢,还是我亲自去。”

    王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扬尘,转头对着金谷园的账房先生与原管事说道:“你们两个先在此地等候,不要走动,我先去买...额,见一个人。”

    “恭送主君。”

    作为前朝人,两人显然都知道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事情。

    那就是得到新主君的信任。

    王生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便朝着庄外走去了。

第三章 都给你(2/3)

    金谷园正门口。

    有两个“男子”亭亭玉立。

    她们一人穿着白袍文衣,一人穿着书童布衣。

    前面穿着白袍文衣的人,比后面的书童可是要矮半个头的,略显婴儿肥的脸上还有些稚气。

    她手上拿着一把羽扇,轻轻扇着风,当然,多时这个扇子是挡住她的脸的。

    布衣书童手上拿着如意食盒,此时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公主....”

    “叫我郎君。”

    碧玉宫女翻了翻白眼,只得道:“郎君,我们这般过来,那家伙可会觉得公...郎君是跳脱轻薄之人,万一...”

    “倒是看看,那家伙可敢如何?”

    广平公主哼哼唧唧两声,只是这哼唧声没有持续多久,这气势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急转弯。

    院门开了。

    金谷园院门大开,王生的身子是第一个从里面探出来的。

    广平公主连忙转过身去,脸扑的一下红得跟一个红苹果一般。

    “郎君,你方才说你不怕的,现在却怕成这副模样。”

    “谁说我怕了。”

    广平公主咬了咬牙,用力的跺了跺脚。

    “我只是,只是...”

    广平公主说了半天的只是,最后变得十分气恼。

    “碧玉姐姐,你这是在成心气我。”

    碧玉宫女捂嘴一笑,眼睛都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郎君,小人可是你的伴读书童啊!”

    “你!”

    广平公主被碧玉宫女气得嘴都要歪了。

    而另外一边,王生出了金谷园的大门,很快就看到门口异常的两人组。

    只是他还没有过去,便只听到外面有人惊叫一声。

    “郎君,家父是冤枉的,还请郎君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在下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郎君的。”

    在王生不注意的时候,门口众多的车马之间,却是跳出一个锦衣青年。

    王生眉头一皱,而赵猛的反应速度更快。

    别看他大只大只的,速度可是丝毫不慢。

    那锦衣青年还没来得及扑倒王生身上,便是被赵猛一脚踹飞了。

    “噗~”

    一口心血,都直接被赵猛给踢出来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主家也是你碰得的?”

    王生眉头轻轻一皱,对着赵猛挥了挥手。

    若是孝子的话,倒是可成一段名声。

    “你父何人?”

    那青年手捂着胸口,脸上痛苦万分,但是见到王生有对他说话的意思,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也顾不得胸口上的刺痛感,连忙跪伏下去。

    “家父是鲁郡公家丞,还请郎君大发慈悲,救家父一命。”

    嗯?

    王生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可知这鲁国郡公,乃是贾谧?”

    那青年一脸的苦色。

    “这个小人如何不知?”他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苦笑说道:“若非是与鲁郡公有关,家父区区下九品的小吏,如何会被人死抓着不放。”

    “鲁郡公的家丞,可非是小吏。”

    宰相门前七品官啊!

    “你下去罢,救你父亲的事情,恕在下可力所不能及。”

    王生眼睛已经转向广平公主那边了。

    “还请郎君救命。”

    锦衣青年哀求般的痛吼一声,说着整个人都扑王生身边了。

    赵猛作势要再给这家伙一脚,不过被王生制止了。

    这再一脚下去,恐怕他命都要没了。

    “此处人多口杂,便是我想帮你,也帮不成,况且,此处也非是济世堂,若是今日我帮你,来日便会有千万个你。”

    王生在他额头上轻点三下,便朝着广平公主那边去了。

    至于他能否会意,那便是要靠他的本事了。

    想着,王生心里也有些舒畅了。

    这菩提老祖的方法,挺不错的嘛。

    那青年看着王生逐渐远去,好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是发着亮光的。

    洛阳王生,果然还是好说话的。

    他拳头都握紧了。

    想完,他便一瘸一拐的朝着洛阳的方向去了。

    给外人看来,他是被王生拒绝了。

    有了这一茬子的事,那些想要巴结王生的,也掂量起来了。

    “公...嗯,骧儿。”

    王生请唤一声。

    “郎君,此间主人唤你。”

    “知道了,哼。”

    广平公主扭捏两下,这才转过身来,但是脸上,却是通红一片,倒是把王生都看痴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让本公...在下进去。”说着,广平公主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王生愣了一下,他是不知道广平公主发哪门子的气,只好把这一切归结在女人的变脸和翻书一样快上面。

    他倒是没想到广平公主此时的恼怒,完全是因为害羞。

    “郎君请。”

    王生笑着摆了摆手。

    广平公主嘟囔着嘴,小脸鼓鼓的,走路步伐可是很嚣张,大摇大摆的,与碧玉宫女的宫中小碎步形成鲜明对比。

    这嚣张的步伐,当然是她故意装出来的了。

    似乎更想一个男人?

    但男人也不是你这般走姿的啊!

    王生轻轻摇头,便跟在广平公主身后了。

    期间,倒是有几个想要巴结王生的人,不过看到赵猛高大的身形,还有脸上的刀疤之后,很是明智的望而却步了。

    要是像那小子一样被一脚踹飞了,恐怕小命都要去一半。

    碰。

    院门关闭。

    待周围都不是外人了之后,广平公主偷视了王生一眼,这才装作生气的说道:“郎君府外好热闹。”

    “公主殿下。”

    “在下王骧,字不生,你可唤我王不生。”

    王生倒是被这家伙逗笑了。

    “那不生贤弟,要如何?”

    广平公主嘟着嘴,说道:“这金谷园我还没来过,你便带我逛一逛,走一走。”

    在这个时候,王生下意识的把金谷园的账房先生还有管事的事情放在后面。

    “好,这金谷园,可是好看得紧,便是不生贤弟要美人,在下府邸,也有不少,任君采劼。”

    “任君采劼?”

    广平公主的脸马上黑了下去。

    “哈哈哈,开玩笑。”

    王生掏了掏后脑勺,憨笑说道:“公主还是逛一遍金谷园再说罢。”

    “我听说金谷园有一座妆楼,名曰绿珠楼,你便随我去看看。”

    居然连广平公主都听过绿珠的名号。

    王生脸色不变。

    “美姬绿珠早被殿下带走了,此等美人,在下如何有福消受?”

    前世石崇,正是因为绿珠而死的。

    说她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了。

    “哦?听你的口气,好似是很可惜?不情愿?”

    王生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他本来想说:食色性也。

    但是想了一下,王生果断从心。

    “不可惜,很情愿,比起宫里的广平公主来说,便是一百个绿珠,也不及她一个。”

    “呸,就你嘴滑,和浪荡公子一般。”

    广平公主蹬了蹬脚,当即背过身去,原本就通红的脸现在就连耳根也红了。

    “便带你去绿珠楼看看,若是你要,我赠你便是了。”

    “谁要了。”

    广平公主哼唧两声。

    “若我说我要整个金谷园呢?”

    王生平静的看着广平公主,道:“都给你。”

    .....

    下一章四千字。

    会晚一些,不修仙的同学们可以睡了,明天早上再看。

第四章 女人心

    “尽油嘴滑舌,口中没一句真话。”

    广平公主口中虽然是训斥,但是脸上可丝毫没有一点训斥之意。

    反而满脸带笑。

    “那绿珠楼还去不去?”

    “为何要去?”

    广平公主当即摇头。

    “不就是一处楼宇罢了,本公主可不比那绿珠差。”

    还是要差一些的。

    你才十四,人家而是十八九岁,大好年华,该鼓的,还是鼓起来了,该翘的,都是翘起来了。

    不像某公主,后面平也就算了,前面也是平的。

    “你在看什么?”

    王生赶忙把头偏过去,望天。

    “这天,可真蓝。”

    广平公主一脸狐疑的看着王生,她刚才总觉得王生的眼神别有意味。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王生赶紧问一个问题,转移一下注意力。

    广平公主果然收起了她脸上的狐疑之色,两只食指交差着,看起来有些迟疑。

    “嗯,便带我去看看你这金谷园,到底藏了多少美人,还有,本公主听说,你身边好似有个贴身侍女,还坐上了管事之位...”

    王生愣了一下。

    “谁与你说的?”

    “王郎只需说有还是没有。”

    王生点了点头。

    “有。”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掩藏的。

    “那便带我去看看。”

    广平公主笑得很好看。

    王生的眉头却皱起来了。

    “红袖她此时恐怕不得闲,不,我是说...”

    “我明白了。”

    广平公主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脸上依然点缀着笑靥。

    “那便带我游园罢。”

    王生点头,突然有些尴尬。

    “其实,我也是昨日才搬进来的,对于这金谷园,恐怕也没比你熟多少。”

    王生说的是实话。

    他对金谷园,确实是不熟。

    广平公主眼中却露出几许狡黠。

    “那,有哪里好玩的?”

    看着王生迷惑的眼神,广平公主再加了一句。

    “宫里没有的好玩的事情。”

    只有现在,当压在广平公主头上的贾南风被除去的时候,她才有心思想这玩的事情罢。

    “你今日偷偷出宫,便是为了玩?要知道,现今可是在国丧期间,你身为大晋公主...”

    “好了好了。”

    广平公主吐了吐舌头。

    “王郎你都要比我母妃还烦了。”

    广平公主眼珠一转,说道:“我来你这,确实是有事情的,但是,现在我不说...”

    广平公主两只手背在后面,胸前微微挺起,美目眨巴着,靠得王生更近了。

    嗯。

    王生看了广平公主一眼,离得这么近,王生倒是发现广平公主的睫毛是挺长的。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生现在倒是迷糊起来了。

    “我要有什么反应?”

    广平公主有些恼怒的跺了跺脚。

    “榆木疙瘩,之前你与我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这天下间,最难懂的,果然是女人心。

    尤其是恋爱期的女人。

    王生选择性忽略。

    “公主殿下,你便别难为郎君了,郎君也是做大事的人,那懂得女人们的心思。”

    很显然,王生地位的变化,也让碧玉宫女对王生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王生确实是一介寒素,或者连寒素都说不上。

    但是王生的前途,却是比那些高门子弟都要高得多。

    高门子弟,在正常情况下,做到顶了,也就是三公。

    以王生现在的年纪,加上太子对他的倚重,若是情况不变的话,将来三公,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哼。”

    广平公主轻轻哼了一声,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任性。

    母妃说了,男人是喜欢有性格的女子,但这个有性格的女子,也不能太多于任性。

    男人都不喜欢任性的女人。

    “不如,骧儿去拜见王郎尊长?”

    拜见尊长?

    王生现在在洛阳的尊长有两个。

    王恒那个不算的话,那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张氏了。

    “你要见二娘?”

    广平公主重重点头。

    “你那个相好不给我见,见尊长总不过分罢?”

    王生点了点头。

    张氏此时正在小亭子那边,既然广平公主要去见的话,那自然是不无不可的。

    还可以把事情一起做了。

    一举两得。

    王生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

    “那好。”

    王生点了点头,当即上前去引路了。

    “公主。”

    广平公主刚要跟上去,在她身后的碧玉宫女却是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公主一直提那美姬侍女,恐怕郎君也是不乐意的。”

    “放心。”

    广平公主笑着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我问那美姬,只是看那家伙的态度而已。”

    碧玉宫女赶忙问道:“那公主可知道些什么了?”

    “大概是那家伙要收一房小妾了。”广平公主面色如常。

    碧玉宫女脸上却露出惊诧之色。

    “我还以为公主是看那人不顺眼了呢?”

    “为何不顺眼?以王郎的才德,要多少女人都不为过,我们女人嘛,就是要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不用担心自家后院的事情,可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他们的大事身上,况且,我知道王郎心中有我便好。”

    说着,广平公主还颇为自得。

    “本公主乃大夫人,又是大晋公主,只要她们安安生生的,我们也两不相干,或许还可以互相交流,外面的女子,总是比宫里的人要风趣多了才是。”

    碧玉宫女倒是对广平公主刮目相看起来了。

    他原来以为广平公主是嫉妒,但现在看来,却不是。

    “公主居然懂得这些道理,倒是让奴婢汗颜。”

    广平公主嘻嘻一笑,小手拍了拍碧玉宫女的肩膀。

    “碧玉姐姐,这是母妃教我的。”

    “宫主何时教你了,奴婢竟然不知。”

    广平公主一脸深意的看着碧玉宫女,说道:“等哪日你想出嫁了,我再告诉你,嗯...”

    广平公主迟疑一阵,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定那家伙连你也收入房中的,母亲说了,本公主出嫁的时候,是有陪嫁丫鬟的嘛,有你在,总比外人在来得好。”

    “啊?”

    碧玉宫女脸刹然通红起来了。

    “公主也打趣奴婢。”

    “嘻嘻嘻。”

    见到碧玉宫女吃瘪,广平公主开心笑了起来了。

    碧玉姐姐比那榆木疙瘩可爱多了。

    广平公主看着王生的背影,有些恨恨的想道。

    “你们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后面细细碎碎的声音,让王生忍不住转过头去。

    “没,没什么!”

    广平公主瞬间乖巧起来了。

    碧玉宫女则是羞得将头都低下去了。

    .....

    修仙失败,只有两千字,明天两更六千字。

第五章 猫腻

    王生把头转回去,知道她们两个人方才说的话,肯定是有什么猫腻的。

    不过...

    就算是与他有关,他又何必在意呢?

    不管如何,广平公主总不至于害他就是了。

    女人的心思,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

    懂得太多,头疼。

    王生轻轻摇头。

    走了许久,也到了小亭子这边了。

    小亭子中,停着一板车的书册账本也被搬下来了,王生金谷园原管事还有账房先生似乎在做一些整理。

    “大郎回来了。”

    倒是亭子里面,眼尖的张氏一眼便看到了王生的身影。

    张氏这么一说,金谷园原管事以及账房先生连忙把头转过来。

    “拜见主君。”

    现在可是巴结王生的好机会,也是在王生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石崇倒了之后,他们也是要吃饭的。

    重新攀附一根大腿,就很有必要了。

    “都起来罢。”

    王生挥了挥手,径直走了进去,在这个时候,广平公主也变得老实起来。

    步伐也十分端庄,脸上,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这位是?”

    张氏指了指王生身后的广平公主。

    “她啊?是孩儿的一个朋友。”

    “哦?”

    张氏轻轻哦了一声,看着广平公主,大有一种探寻之意。

    这位郎君,看起来有些不一般啊。

    倒是像大郎上次带来的那个卫叔宝一般。

    不过...

    上次卫叔宝是男扮女装,这次这位却是女扮男装。

    毕竟广平公主虽然是穿着一身男衣,但是一举一动,眉眼神色,都不像男人一般阳刚,反而有些秀气,更像女子一般。

    尤其是那脸庞。

    哪有男人长得这般红嫩的。

    便是那美男子卫叔宝,也只是长得白嫩而已。

    张氏一眼便看出了广平公主的男女身份。

    “骧儿...”

    广平公主刚要对张氏行礼,但是她被身后的碧玉宫女推搡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在下王不生,见过尊长。”

    王不生...

    这名字可算是太随意了。

    张氏对王生也有些了解,对王生今日来做的事情,也是知晓一二。

    原来的平头百姓,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洛阳少年。

    便是她,都有一种浓浓的不相信的感觉。

    便是戏剧,也不敢这般演的。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想来就是广平公主。

    或者是...

    王家的那位?

    据说大郎还曾与琅琊王氏说过亲,只不过是没成功罢了。

    张氏心中不确定,脸上当然是不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的。

    “既然是贵客,便入座罢。”

    此时小小的亭子外面,已经布置了好几个镶金软垫,配有如意酒樽,每个镶金软垫后面还有一个小家碧玉的青衣侍女,侍候在侧。

    妥妥的高门大族的气派。

    便是广平公主,见到此幕也是将嘴巴张得老大。

    “郎君这金谷园,当真是气派。”

    “不过是捡了便宜而已。”

    若真弄这些享受的,王生才不会弄呢。

    他现在正少年,正是奋斗的好年华,怎么能被这些虚浮的东西腐蚀心中的斗志呢?

    当然...

    其实王生也不想斗志。

    若是换个朝代。

    汉前中期,或者其他朝代的前中期,王生估计也就这样了。

    做一条安分守己的咸鱼。

    人活一世,本来就是享受来的。

    奋斗,本来就是为了活得更好。

    在吃的方面,住的方面,还有人与人时间的交际方面。

    可这个时代不行啊!

    王生若是混吃等死,下一秒,那砍刀便会高悬在他的头颅之上。

    乱世之中,只有依靠自己的。

    王生缓缓的坐在主位上,张氏则是坐在亭子上没下来,广平公主也靠着王生的位置跪坐下去。

    “今日我唤你们来,可知为何?”

    王生这句话,是对着面前这桃柳园的管事还是账房先生说的。

    “小人当然知晓了,主君如今是这金谷园的主人,主人当然要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了,就相当于清点自家的财物一般。”

    黑衣管事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挤出了献媚的笑容。

    “极是,小人乃是原来园内的账房先生,管的就是账本,金谷园的流水,在下也一一在册。”

    还算上道。

    王生面无表情。

    而在一边,广平公主脸上顿时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来。

    作为喜欢王生的人,广平公主是把王生的东西当做是她的东西了。

    加之这金谷园的财富,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便是她作为大晋公主,恐怕也没有见过这般多的财帛。

    若将来她为大夫人,这后院的事情...当然是她说了算了。

    “对了,还不知晓二位名号呢。”

    既然是要他们办事,总得知道姓名才是。

    “小人刘航,因小时候曾蒙学几年,加之做事兢兢业业,这才得了原主人的信任,与我管事之责,这十数年来,小人也是将金谷园打理得有条不紊的。”

    这黑衣管事刘航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推销一下自己。

    王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而将目光定格在账房先生身上。

    “小人傅青主,原是寒门之后,可惜家道中落,小人也没有什么本事,便在金谷园谋了份生计,维持一家老小的支出。”

    在用他们两个之前,王生也是将他们的身份底细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石崇亲族,是故才幸免于难。

    加之金谷园虽然是石崇的巨大财富,但并不是所有。

    石崇的大头,还是做抢劫营生的,那些财富,可不是放在金谷园中的。

    金谷园,说白了,只是石崇的别苑而已。

    只是寻常人的别苑,顶多是一处庄园田产,而他却是巨大的金谷园,小半个洛阳城这般大小。

    田产果园仆人,更是不计其数。

    “先前红袖与我说,有不少下人贪墨了财物,可是?”

    王生话锋一转,眼神也是开始凌厉起来了。

    黑衣管事刘航脸上笑得很勉强。

    “主君,前几日府内大乱,金谷园原主人的几个郎君见他父亲死了,便卷了大量的财宝逃命去了,在如此乱局之下,那些下人,就更不用说了。”

    王生的脸色依然不变。

    “我可没有问你这些。”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面前这个少年郎,可比之前的那个红衣管事难对付多了。

    黑衣管事刘航额头上渐渐冒出细汗出来了。

    “启禀主君,是。”

    “多少人贪墨,贪墨了多少?”

    王生接着再问。

    “这个数字,小人实在不知。”

    刘航的手都开始发抖起来了。

    “方才你不是说你将这金谷园管理的很好,如今怎么不知起来了?”

    “这...”

    黑衣管事刘航是笑得是比哭的还要难看。

    “这金谷园数千人,小人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一一看顾过来啊!”

    “那大概的数字?”

    “这个...”

    刘航脸上有着苦笑之色。

    “这也不知?”

    “主君,小人...”

    王生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

    后者当即露出面如死灰的表情出来。

    “傅青主,名字倒是很好听。”

    刘航被王生三言两语之下,心都被吓得半死了。

    傅青主在一边,心也是凉了一半了。

    这少年人年纪轻轻,但有如今的地位,可不是运气而已。

    这手腕,看起来也是不差的。

    账房先生傅青主当即收起自己原本想要忽悠的想法。

    “多谢主君夸赞,小人区区贱名,如何值得称道。”

    “管事不知道金谷园的明细,你作为账房先生,总该知晓了罢?”

    傅青主很勉强的点了点头。

    “田产,土地,奴仆,侍女,美姬,还有寻常宝物,小人这里都有一一登记在册,但是,原来主家的珍贵珠宝还有原来诸位郎君的财宝,小人便没有资格统计了。”

    你这个账房先生,可是做的不够好啊。

    不过想到石崇这样的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好东西全部让他一个区区账房先生看去了。

    再者说,珍惜宝物,恐怕都被太子的人搬到了东宫才是。

    怎么说,轮到他王生的,也少了许多。

    不过...

    那一般的物件。

    譬如珍珠,譬如宝石,譬如珊瑚玛瑙玉玩这些东西,总该是有一一登记在册的。

    “原来有多少?”

    “田产三十顷,果园二十顷,奴仆两千,侍女三百,美姬两百,侍卫五百人...”

    账房先生还想继续说下去,不想王生却是挥手打断他的话了。

    “先不急着说人。”

    人...

    王生现在不缺,尤其是当他处在高位之上之后,就更不缺人了。

    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巴结王生了。

    不说人,当然是说物了。

    傅青主会意。

    “原本有玉器三百件,银器五百件,金器六百件,铜器三千件,其中编钟等乐器,也是百余件,不过,这都是三年前统计的结果了,现在,那些物件总有毁坏的,或者是被人头去,或者是被原来主家送人了的。”

    “这些难道你没有记录?”

    “这个...”

    “原来有的,不过,那个账本,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账房先生傅青主直接把头低下去,不敢直视王生,他额头上的细汗,是像在夏日酷暑中奔跑了一个时辰一般,流水一般滑落。

    顷刻间,整件青衫都湿透了。

    “偏偏就有这般的巧合,其他账本都在,独独缺了那一本?”

    王生眼神都有些发冷了。

    “那你,总该记得罢?”

    “小人愚钝。”

    “罢。”

    王生挥了挥手。

    那傅青主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王生下一句便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记着二位皆是奴籍,卖身与石崇,如今二位的身契皆在在下手中,若是二位再不说出实情,就休怪我做出让二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这句话,已经是带着杀气了。

    在一边,广平公主眨巴着眼睛,目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在王生身上的。

    果然,男人在做正事的时候,永远是迷人的。

    比他是榆木疙瘩的时候可爱多了。

    广平公主撅了撅嘴。

    不过...

    看着傅青主与刘航,广平公主也有些担忧起来了。

    横竖不过是些许财物,便是不追究了,又会如何?

    如今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些东西了。

    当然...

    这是她的想法。

    广平公主素来知晓王生是最有主见的,也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免得搅了王生的局。

    御下,从来是需要手段的。

    广平公主有自己的手段,而现在,显然就是王生的手段了。

    “主君,我等...”

    傅青主面如死灰,他刚要开口,王生却是轻轻挥手。

    “想明白了再与我说,我给你们一刻钟,记住,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些人贪墨的财物,对王生来说,当然是无足轻重的。

    王生不爱财。

    加上,他有开源之法,也不拘泥于这些死板的财物。

    但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王生今日不把这件事情整顿好了,这些下人估计便会觉得他好欺负。

    那日后,恐怕就不是少几件财物的事情了。

    御下无道,下人上房揭瓦,那你这个主人,也做的跟下人一般了。

    在亭子中,张氏美目也是异彩连连。

    原本他倒是没看到王生处理过事情,如今看见了,果然是进退有据,将这两个人把握得死死的。

    便是夫君...

    恐怕也不及大郎。

    张氏幽幽一叹。

    而一边,借着这一刻钟的空档期,广平公主的屁股朝着王生这边挪了挪。

    “王郎,骧儿听说你还有七八岁大小的妹妹,现今如何没有见到她?”

    囡囡?

    王生轻轻摇头。

    “这个光景,那丫头怕是在午睡罢。”

    小孩子都嗜睡,囡囡也不例外。

    尤其是到了金谷园之后,是没日没夜的疯跑。

    比起桃柳园来说,金谷园要大太多了。

    “怎么?为何要见那丫头?”

    广平公主脸颊一红,赶忙撇过头去。

    总不能说提前认识一番,加收买一下人心,免得日后不好相处。

    八九岁的小女娃,应该是很贪吃的。

    她从皇宫御房之中,可是带了不少糕点零食过来的,此时这些糕点零食,可都在碧玉宫女手上的如意食盒里面,这一趟,可不能白来。

    “骧儿想见嘛~”

    “这事之后,便带你去见,放心,那丫头会喜欢你的。”王生可受不了广平公主的撒娇。

    司马骧重重点头。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账房先生傅青主还有管事刘航两人眼神交流了无数次,最后傅青主摇了摇头,他站了出来。

    “主君,小人有话要说。”

    “青主,不可!”

    刘航连忙摇头。

    见这一幕,王生要是看不出来这件事有猫腻,那就太傻了。

    看来这金谷园,也是有些意思的。

    ......

    下一章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