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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金谷小聚

    从皇宫中抽身而出之时,天色已近昏暗了。

    原本赶路过来,天色就不早了,再行了享宴,之后再给皇帝拉到太极殿去说道了好一会儿,现在不是深夜,王生便很是庆幸了。

    享宴之上,美食自然是不少的。

    但是王生没吃几口。

    笑话,在太极殿和一帮自己不相熟的人吃喝有什么劲头?

    王生特地留了肚子。

    当然。

    见不到广平公主,应该是王生心中唯一觉得有些可惜的了。

    出了皇宫,这次倒是没人拦住王生。

    恐怕那些在享宴之后想要拦住王生的人,也被皇帝召见他的时间间隙给闹得有些等不及了。

    毕竟在宫门口吹着冷风,这感觉可不好受。

    皇宫正门,破碎的雪地上,此时停驻着一辆马车。

    这是金谷园的车辇,也可以说是广元侯的车辇。

    刘勇没有一路跟着王生入宫,而是先到了金谷园,如今驱车而来的,也是刘勇。

    “主君。”

    见到王生来了之后,刘勇连忙迎了上来。

    “主君可算是出来了,方才文武百官皆出,唯独主君未出,小的便知道主君给陛下拦住了。”

    王生轻轻点头,倒也是没说什么话。

    “回去罢。”

    原本整日赶路,到了洛阳还有应酬一番,王生现在是身心俱疲。

    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躺在床上睡个好觉。

    刘勇也没有做任何耽误,连忙将王生扶上车辇。

    旋即,车辇朝着金谷园的方向缓缓而至。

    金谷园离洛阳也算是有一段距离的。

    从皇宫到金谷园,可是要一段时间的。

    本来王生是想要在车上假寐片刻的。

    不过他想了一下,觉得正事还没有做完,也就强忍着身体的疲惫。

    “陆机陆云他们可将士卒带入南营了?”

    刘勇轻轻点头。

    “属下是跟着他们去的。”

    王生微微颔首。

    “那他们可是留在南营?”

    刘勇轻轻摇头,说道:“陆机陆云皆不在南营。”

    不留在南营,也就是...

    他只是将这一役当做是一个镀金之旅而已。

    “那他们去了何处?”

    “恐怕是归家了,他们两个人也出来一个多月了,心里恐怕也是想着家里人了。”

    王生轻轻点头。

    “那这两个倒是顾家之人。”

    王生闭眼假寐,刘勇也转过头去,不敢打扰王生了。

    顾家...

    王生心中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这陆机陆云并没有将他王生放在心里啊!

    估计也就是当做一个跳板而已。

    世家高门,果然是有世家高门的尊严。

    可惜。

    这种尊严与傲气,王生很不喜欢。

    闭上眼睛,王生也算是假寐了。

    并不算太颠簸的官道让王生睡了一个好觉。

    待刘勇叫住他的时候,王生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一般。

    但是身体的劳累,却是一点都没变,反而觉得更加劳累了。

    “主君,到庄园外面了。”

    王生轻轻点头。

    到了车辇边缘,王生果然看到在庄园外等候他的众人。

    其他人倒还是在意着礼仪,囡囡这小萝莉倒是直接冲到王生身边来了。

    王生还没下车,这小丫头直接跳上来了。

    倒是要王生弯腰去把她给抱起来。

    “兄长,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去了弘农郡...”

    王生是一句话都没说,这小丫头片子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大堆的话,让王生脸上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出来。

    跃下马车,张氏连忙走上来。

    “大郎,这囡囡年纪还小,性子野了一些,你可不能这般惯着她。”

    被张氏一说,囡囡脸上顿时露出委屈之色,嘴巴嘟嘟。

    “无妨,这小丫头片子的,现在给她好好玩。”

    说着王生还小力的捏着囡囡的鼻子。

    “兄长对我最好了。”

    见多了死人,现在回到温馨的家园,总是能够让人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

    战争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而非和平与发展。

    抱着囡囡,王生迈上金谷园大门的台阶。

    门口,红袖绿珠等人早就等候在侧了。

    “主君。”

    王生轻轻点头会意。

    “都进去罢,这外面太冷了,你们穿得不多,要是感上风寒那就不妙了。”

    当真是为了美,冻死不后悔。

    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王生也只能轻轻摇头了。

    穿的少,他又不一定看得多。

    “诺。”

    红袖绿珠彤女轻轻点头,身子微微颤抖。

    她们确实是穿得少,穿多了,显得臃肿。

    但在这种天气下,穿少了,那就是一种折磨了。

    王生抱着囡囡走在前面,张氏等人则是走到后面。

    入了内院,外面的天便彻底的黑下去了。

    与黑夜如影随形的,是寒冷,还有呼呼咆哮的风声。

    内院主堂中,果然有一桌丰盛的晚餐。

    王生只是轻轻看了几眼,便知道这是他喜欢的菜色了。

    而且这还不是这时代的菜。

    就譬如离王生最近的这道,便是叫做水晶肴肉,在后世中是属苏菜系。

    传说王母娘娘请张果老去瑶池赴蟠桃宴,半路张果老忽嗅到一股香味,原来是水晶肴肉散出的香味,便买了一些,饱餐一顿,忽心想水晶肴肉如此好吃,何必再赴蟠桃宴,于是掉转毛驴,打道回府了。

    还有离王生最远的那道菜,叫做腊味合蒸,在后世是属湘菜系。

    腊味合蒸是湖南传统名菜之一,是取腊肉、腊鸡、腊鱼于一钵,加入鸡汤和调料,下锅清蒸而成。腊味是湖南特产,主要有猪、牛、鸡、鱼、鸭等品种,将三种腊味一同蒸熟即为“腊味合蒸”,吃时腊香浓重、咸甜适口、柔韧不腻,是用来送饭的首选。

    这是中国历史十大名菜,王生前世虽然没吃过,但是做法却是看过许多,因此在现如今有条件之后,自然是让庖厨过来将菜系还原出来。

    如今一桌琳琅满目的菜系在面前,王生也算是放开了。

    吃!

    舌头都差点吞下去,倒是让众女看的心中诧异。

    张氏心中都心疼起来了。

    看来大郎军旅一个多月,是吃了苦头的了。

    饭饱喝足之后,王生也不墨迹,直接倒在自己的卧房里面去了。

    倒是让外面的红袖绿珠等人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张氏出言了。

    “大郎在外辛苦异常,今日你们还是不要搅扰他罢了。”

    此言一出,红袖等人才颇有些不情愿的退下去了。

    她们穿成这副模样,可不就是为了增加一些兴致的,现在...

    哎~

    ......

    次日清晨。

    天亮了许久,王生睁开双眼。

    这一觉,算是他一个多月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

    刚净面吃了早餐,还不得多少清闲,门外刘勇匆匆前来禀报。

    “主君,卫家郎君求见。”

    卫家郎君。

    这个卫家郎君,那当然只有卫阶了。

    王生轻轻点头。

    “让他进来罢。”

    说起来,卫阶,他也是许久未见了。

第一百零七章 常山王

    在主堂未等多久,王生便见到卫阶的身影

    今日卫阶身穿藏青色裘皮大衣,这大冬天的,手上居然还拿着一个羽扇,当真是骚包到不行。

    “叔宝兄,当真是好兴致。”

    卫阶轻轻笑了笑,这模样,可真是比女子都要好看。

    “听闻小郎君回来了,是故我来找找小郎君,你莫要嫌弃我就是了。”

    “清茶多饮。”

    王生给卫阶倒了一杯清茶。

    清茶清冽,卫阶虽然喝不惯这种东西,但是与王生相交久了,倒也觉得这茶水别有一番风味。

    “听闻陛下昨夜给与封赏,千户食邑,这在洛阳,似小郎君这般年纪的,恐怕不过五指之数。”

    确实。

    像他这般年纪,尚未及冠的,有食邑的基本上都是封王。

    世家高门中,还没有出过他这样的人物。

    一介寒素能做到世家高门子弟都达不到的成就,王生也算是成功了。

    “这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不过是受到陛下恩宠罢了。”

    卫阶轻轻摇头,他可不是这样想的。

    “听闻此次西征,小郎君有大功,与我说说西征发生的事情罢,这种出征扫清戎狄的事情,我是做梦都想去做的。”

    王生微微挑眉看了卫阶一眼,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卫阶还有这样的志向。

    不过...

    卫阶从小身体不好,便是有这种志向,恐怕也只是志向了。

    世家高门...

    却心向军旅,这样的人可是不多了。

    “西征的事情,倒是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见王生不说,卫阶也没有不开心。

    他将桌塌上的茶盏拿了起来,轻轻的饮了一口。

    “西征之后,小郎君好像变了。”

    变了。

    卫阶这句话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什么变了?”

    卫阶轻轻摇头。

    “不好说,或许是我想多了。”

    自己变了吗?

    王生反问一句,最后却还是自己摇头。

    他没有变。

    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信念没有变,自然出发点也是没有变化的。

    “不说这些了,我听说我走的这些日子里面,藩王尽数入洛,可是?”

    卫阶点头。

    “整个天下,除了河间王与齐王之外,其他的藩王算是来齐了。”

    说到这里,卫阶脸上也是露出苦色出来。

    “原本洛阳就是勋贵无数,但好歹我河东卫氏也算是人物,现如今整个洛阳,你去朱雀街走两步,遇到的人恐怕都是王侯,亦或着是王侯之后,原本所谓的洛阳勋贵,倒是变得不值钱了。”

    王生轻轻一笑。

    “那些外封诸王,也只有几个是有实权的罢了,其他人,你河东卫氏恐怕也不惧之。”

    卫阶摊了摊手,道:“不惧之是不惧之,但贾南风倒了没多久,家中也只有兄长在朝中做事,招惹这些藩王,可不是明智之举。”

    卫阶羽扇轻挥,白了王生一眼。

    “你以为我河东卫氏与你一般,光着一个人,自己吃饱就行了,我河东卫氏满打满算,都有上千族人,没那么容易的。”

    王生轻轻一笑,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卫阶的说法。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不说这个了,叔宝兄来了,不如与我一道去赏梅林罢了,这金谷园的梅花开了,倒别有一番兴致。”

    不想卫阶却是摆了摆手。

    “不了,今日前来,可没打算久待。”

    卫阶这句话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这是为何?”

    卫阶脸上再次露出苦色。

    “今日我是陪我家夫人出来的,顺路到金谷园来的,我家夫人现在在外面等着我呢。”

    王生目瞪口呆。

    “既然嫂嫂前来,何不进来,一同赏雪?”

    “实不相瞒,今日之行,是为了拜见岳丈。”

    王生轻轻摇头。

    “那你倒是大胆,见岳丈还搞得如此不情愿,将我作何,届时岂不是得罪岳丈了。”

    卫阶却不这样想。

    “我卫阶与广元侯能够称兄道弟,这是外人做不来的,恐怕我岳丈见了,都要说我做得对。”

    说着,卫阶也站起身来了。

    “小郎君如今在洛阳权重,巴结的人只会是越来越多,届时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外封藩王之中,也有不少是不得圣恩的,这些藩王借着自己地位尊崇,恐怕会为难你的,而且我听说不少人想要做你的岳丈了。”

    说完这些话,卫阶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笑着说道:“便要回去,让我夫人在外面等久了,恐怕又要说道我了。”

    王生轻轻点头。

    “既然你是有事,那我也便就不留你了。”

    说着王生起身,将卫阶送出庄园。

    卫阶夫人在车辇之中,王生倒是没能看到她的真容。

    不过能够与卫阶一对,恐怕也是璧人。

    俊男靓女,真是让人羡慕。

    王生轻轻摇头,看着卫阶的车辇在雪地中消失。

    正当王生准备转身的时候,却是有人叫住了王生。

    “广元侯且慢。”

    王生转头,不见人影,倒是听到了马蹄声。

    雪地中,一黑衣男子勒马而至。

    面前这个人衣着不凡,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而他后面跟随的十多个人也是证实了王生的猜想。

    如此年轻的人,又是骑马,加之在洛阳王生没有见到过的人,已经是不多了。

    这样应该是个王侯子弟。

    “阁下是?”

    那黑衣男子从马上越下来,径直走到王生身前。

    “在下司马乂,见过广元侯。”

    司马乂?

    长沙王司马乂?

    哦不。

    现在应该说是常山王司马乂。

    “王生见过大王才是。”

    前一秒卫阶才说这洛阳的藩王都要巴结他,下一秒,这司马乂便来了。

    “广元侯乃是英雄人物,我是司马乂又算得了什么?”

    “大王谦虚了。”

    这司马乂,可不想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

    八王之乱里面能留名的,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这外面酷冷无比,君侯便没想着将本王迎进去?”

    王生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犹豫。

    东海王还好,毕竟这件事是皇帝默认的。

    而且东海王足够听话。

    常山王就不一样了。

    他是属于最后面一批来的藩王,皇帝对他,恐怕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况且他手上还握有重兵。

    皇帝要他做孤臣,王生也是要尽力配合的,但是现在看这个,要是将常山王迎进去了,这司马遹那边就不好交差了。

    “怎么?不欢迎?”

    常山王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大王大驾前来,如何有拒人门外的道理。”

    如果你没见到我,今天是进不来的。

    但今日给见到了,王生便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了。

    “大王请。”

    至于司马遹那面,王生也要多费一些口舌了。

第一百零八章 联合的诸王?

    金谷园梅林处有一座小亭。

    亭子掩映在一片梅花之中,细瑟冬风伴着梅花的香气飘来,确实是别有一番意味在里面。

    王生便在这个小亭子招待常山王。

    面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与成都王有些相像。

    作为晋武帝司马炎的第六子,司马乂出生得不早,但也绝对算不上晚。

    地位尊崇的他,带来了不少的荣华富贵,万人拥戴。

    但二十出头的司马乂,却并非是温室中的花朵。

    实际上,任何皇族子弟,都不是温室中的花朵。

    便是司马遹,亦是如此。

    十二岁,司马遹便任了长沙王,授任员外散骑常侍。

    武帝司马炎死后改任步兵校尉,永平元年(291年),同母兄楚王司马玮被贾后杀死,司马乂被贬为常山王。

    常山王现在看起来如此豁达乐观,但实际上,他对于贾南风的仇恨是足够多的。

    有正是因为这一点,王生才能破例见他。

    一般若是赵王或者是朝中重臣来寻他,王生都是拒绝相见的。

    态度坚决。

    所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常山王是贾南风的敌人,而贾南风是司马遹的敌人。

    如此一来,这一套说辞就成了。

    “大王,请。”

    王生给常山王倒了一杯清茶。

    清茶这种东西,也就王生比较热衷了。

    长沙湿冷,司马乂是习惯喝酒的。

    不过入乡随俗,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司马乂轻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味道,倒是不错。”

    作为封王,司马乂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大王入洛,想来是有许多新奇地方未去的,可要我带你逛一逛这金谷园?”

    司马乂却轻轻摇头。

    “这石崇的金谷园虽然出名,但我也并非是没有来见过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王生面不改色。

    “那大王来见我作甚?王生身上一无盛名,二无勇力,三无兴致,与大王所想所见,恐怕也不一致。”

    常山王却是轻轻一笑。

    他的眼睛很是好看,黑色裘衣展开,颇有些大气。

    “便是如此,这才有趣。”

    王生当然不会认为常山王来见他,是为了有趣而来的。

    “大王还是说明来意罢。不然,你我两人都不好说清。”

    常山王瞥了王生一眼,腰也坐直了起来。

    “看来君侯还是性情中人。”

    “咳咳。”

    咳嗽两声,常山王目视王生,终于开始正式说话了。

    “今日来寻你,一来是见见传闻中的广元侯是什么模样的。”

    “那大王可还满意?”

    常山王似乎在犹豫。

    “有些满意,但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王生倒是没有好奇问下去。

    王生不问,常山王自己也不说。

    “这二来,是想在你这里,打听打听陛下的心思。”

    “那恐怕大王要空手而归了。”

    常山王轻轻摇头。

    “空手而归倒是不至于,不是说了吗,前面有些不满意的地方,这不满意的地方,就表现在此处了。”

    这常山王思维颇为跳脱,可以说与成都王是两个极端了。

    成都王稳重,而这常山王看起来却是有些轻浮。

    “陛下的心思,大王若是要在我这里打听的话,恐怕是没有的。”

    “我了解,我了解。”

    司马乂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你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要为陛下着想,但我也是陛下的人,实不相瞒,你我是同类人。”

    这可不是吧?

    王生岂是会给常山王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

    “那我们喝茶,赏雪,赏梅花罢。”

    既然这司马乂不按套路出牌,王生也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茶好喝,但雪景,梅花,就没有必要赏了,以后都是能够见得着的东西。”

    “要赏,朝花夕拾杯中酒,朝时的雪景和朝时的梅花,与夕时的雪景和夕时的梅花,已经有着天壤之别了。”

    “本王看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时间变了,自然不会一致了。”

    这再说下去,就是哲学中的水流的问题了。

    但王生本来就是和稀泥,倒也不介意一直和司马乂僵持下去。

    “时间虽变,但梅花可变了?雪景可变了?”

    “当然变了,雪变厚了,梅花开得更艳了,这岂不是变化?”

    “寻常变化,何足道哉。”

    “世上没有一片相同的树叶,此时的雪景,大王这辈子也只能看到这一次,何不来珍惜呢?”

    ....

    两人有来有回,最终还是司马乂败下阵来。

    “广元侯的诡辩,本王这次算是体悟到了,难怪连潘岳都说不过你。”

    这种哲学问题,都是经过几代人的思考的,常山王说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说得过那才叫做有鬼了。

    “大王说笑了,王生不过是说一个道理罢了。”

    常山王摆了摆手。

    “我大冬天的从长沙一路到洛阳,这一路上吃了多少冰渣子不说,这冷风也是吹得够呛,今日来寻你,你便是给我一个面子,也得说一些话来打发我才是。”

    常山王此言说话,王生倒是好好打量了司马乂一眼。

    “大王要听什么话?”

    “真话。”

    “在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你说。”

    “大王玉树临风,人中豪杰。”

    “这句话听着不错,但不是真话,最起码不是本王要听的真话。”

    “今日的梅花开得盛,好景色。”

    常山王呆呆的看着王生,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的脸皮是要比他厚几倍的。

    “陛下要对齐王出手,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而在这关头,齐王入洛,陛下会如何做?”

    司马乂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王生深深的看了常山王一眼。

    “陛下的心思,我如何知道。”

    “君侯不妨猜想一番。”

    常山王眼珠微转,饶有趣味的看着王生。

    “圣心难猜,也不敢猜。”

    说了这么多话,司马乂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铁头王八。

    当真是油米不进。

    “罢了罢了,但今日我入你金谷园,陛下定然是知道的,反正这件事都做了,不妨与我说一些消息,我也好为你做做掩护,你觉得如何?”

    王生当即摇头。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在下何惧之有?”

    “你!”

    常山王被王生气得是脸红脖子粗。

    “哎!”

    他是觉得自己到金谷园是白来了。

    这广元侯,当真是不识抬举!

    “那在下便恭送大王了。”

    看着常山王气急败坏的离开,王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了。

    现在。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皇帝对付齐王不是一件新鲜事,他削藩之意,自然也是人人皆知的。

    那么...

    诸王会不会联合起来呢?

    还是束手就擒?

    这是个问题。

    而且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第一百零九章 清闲时日难闲下

    保尔柯察金曾经说过,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王生当然没有解放全人类的理想,但也知道,对他而言,时间同样是十分宝贵的。

    因此在皇帝司马遹给他放的十天假里面,王生并没有闲下来,也没有打算闲下来。

    在送别了常山王之后,王生便隐秘出了金谷园,朝着邙山山庄的方向去了。

    影楼虽然在金谷园,但王生的试验场却是在邙山山庄的。

    乘坐着车辇,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王生便到了邙山山庄外面了。

    邙山山庄在邙山脚下,地势相对而言比洛阳要高上一些,因此雪也更厚。

    从远处望过去,不像是庄园,更像是一处被风雪掩映的村庄一般。

    邙山山庄,依旧有人。

    也依然是训练士卒的。

    不过这个士卒的对象已经变了。

    里面的人年纪大多不大,最大的只有十岁,最小的,可能只有七八岁。

    这些都是灾难一些天灾人祸后的孤儿,无家可归,王生便将他们收罗过来了。

    目的,不是开善堂,而是训练做死士。

    人数也不多。

    一百人而已。

    不过这是一项长期投资,短时间,王生是用不到的。

    最少,也得三年才有第一批的死士出来。

    这一百人中,有一半的人最后成为死士,王生便已经满足了。

    当然,之后王生也会适当填补人数的。

    死士,王生还是要拥有一些的。

    不仅是因为他们忠诚,更是因为他们有一些特殊的用处。

    在培养死士的时候,王生也特意在找有没有与他长相相似的人。

    可惜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王生没遇到,那也没有办法。

    或许如世界上没有相同的树叶一般,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与他长的相似的人。

    有一个影子,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王生轻轻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出去。

    此时太阳已经到头顶了,正是一天最温暖的时候。

    但即便如此,吹来的风还是带着寒意的。

    尤其是邙山山缝里面吹来的寒风,那种感觉,是叫做一个舒爽。

    入了邙山山庄,王生径直走向自己的工坊。

    防守邙山山庄都是王生的心腹,如今是一直给这赵壮驻守的。

    工坊里面,设备不少。

    可惜以这个时代的工艺,玻璃那些很难造出来,不然的话,还可以进行更多的创造。

    不过王生毕竟不是工科生毕业,搞出火药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至于搞出其他的东西,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王生一直想造出燧发枪,如果在这个时代有燧发枪,那简直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但要造出燧发枪,不容易。

    其实热武器不是不能制作,就是制作出来差异比较大而已,王生记得某站上有一个欧洲拍的很老的手工制作带膛线燧发枪的节目,简易制作不要那么多外观工艺需要工时不算太多,几个难点就是锻造枪管,拉膛线,打制燧石打火装置,别的没啥难度。

    这也是王生觉得自己行的原因。

    但所谓脑子学会了,上手的时候才知道。

    学会个屁!

    便是王生专门找了铁匠过来,但造出来的东西,精度一直不够。

    这种燧发枪,王生害怕用了之后直接炸膛。

    敌人没杀死,先自杀了。

    锻造枪管,拉膛线,打制燧石打火装置。

    这三个难点要如何解决呢?

    王生倒是知道,现在制造枪管是直接用钻的,而不是铸造而成。

    因为这涉及到工艺问题,如果铸造模具,变成水,容易掺杂空气里的元素,除此之外,会有起泡,影响到铸造出来枪管的使用质量,而且现代的枪管是合金,融成水需要控制难点,这是第一。

    第二就是用模具做出来的枪管精细度不是没铁棒的高,枪只要一点问题就会破坏它的精准度。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第三个原因,就是膛线问题。

    实际膛线目的就是提高枪的精准度和射程。而采用铁管穿就能提高膛线的精细度。

    铸造王生尚且有难度,更不要说用钻孔的工艺了。

    那是要一套工业体系的。

    王生苦思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工科生毕业的,如果自己是工科生,那么,自己的动手能力恐怕要强上不少。

    可惜自己是文科生。

    哎~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枪管的事情,得用另外的方法解决。

    且不说现在连枪管的模具都没有,就算是有了模具之后,做出来的东西,都没什么用处。

    要量产的东西,必须得要有一条完整的流水线才行。

    太难了。

    至于王生想要制取出玻璃,也是无计可施。

    且不说碳酸钠的制取就涉及到侯氏制碱法,石灰的制取也是一个问题。

    要在一个完全没有工业基础的世界搞出超越这个世界的工业产品,太难了。

    最符合历史发展轨迹的应该是改良生产方式,释放强大的生产力,从而促进资本的发展进而使科学技术得到发展。

    但是...

    且不说这个时代人口不足,就算是人口够了,没有蒸汽机那种东西,也休想让生产力发展到足以工业化的程度。

    而蒸汽机这种东西,最少也要有人提出这个概念,先有方法,再有实物。

    这些,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做成的东西。

    在邙山山庄鼓弄燧发枪到了黄昏时分。

    王生手上终于有一把成品燧发枪了。

    但王生可不敢来一发。

    这炸膛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做成一件事,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王生还有时间。

    如今齐王与皇帝的矛盾虽然日益显现,但是要爆发出来,不容易。

    皇帝想的是在春耕之后便对齐王发起进攻。

    但若是齐王没有把柄在皇帝手上,皇帝又如何敢出兵?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虽然是对的。

    但是...

    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你这个皇帝一言九鼎。

    现在的司马遹,显然还达不到这个程度。

    炎阳西沉,王生乘坐上车辇,便朝着桃柳园的方向去了。

    他带了不少人过来,也不怕被人设伏。

    加之,他现在应该是各方争取的对象,对他下手,那就有些愚蠢了。

    无惊无喜,王生很快便回到了金谷园。

第一百一十章 美人婀娜脚轻浮

    金谷园的夜晚,很是安静。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夜晚都是很安静的。

    在夜生活还没有得到开发的古代,夜晚的主要娱乐方式就是房事。

    或许这也是古代生得多的原因。

    作为后世人,刚来到这个时代,其实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

    入夜的时候,实在无事可做。

    便只得温书,但有时候,兴致却总不在书上。

    但即便如此,也只能是对着的窗外漆黑来一声长叹罢了。

    回园。

    简单吃了点东西,王生便抱着燧发枪到书房去了。

    眼前的燧发枪,有些长。

    原本王生要造的燧发枪是十五公分的,但实际上操作的时候,还是失去精度计量。

    光是枪管便有十公分了,加上枪身其他的,足有二十多公分。

    拿在手上,这燧发枪也没有多少美感。

    燧发枪在后世是由1547年出生在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家庭的法国人马汉发明的。

    他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17世纪中叶,很多欧洲军队普遍装备燧发枪,一直1848年,足足装备了200多年。

    若是王生能够掌握它的量产方法,绝对是战场上收割生命多的利器。

    不过...

    即便是这个成品,王生也只是拿来看看而已。

    真来上一枪,他还是没有胆子的。

    “主君。”

    正当王生轻轻抚摸枪身的时候,书房外面却是响起幽幽女声。

    抬头一望,门口站着一袭红袍的红袖。

    此时她手上端着一个铜盘,铜盘上的事物,大概是某种吃食。

    “进来吧。”

    将燧发枪放在桌子上,王生对着红袖轻轻招手。

    红袖对着王生轻轻委身行礼,这才款款入内。

    “主君,这是厨房里面熬煮的汤水,奴婢见主君日夜操劳,便想着给主君补补身子。”

    王生轻轻点头,这所谓之汤水,实际上就是鸡汤。

    茶色鸡汤,上面飘着几颗枸杞,味道问起来倒是不差,但也没有到食欲大振的地步。

    “放下来罢。”

    “诺。”

    红袖将铜盘放下去,刚要拿起汤勺给王生喂食,手却是被王生一把握住了。

    “你的手好冷。”

    这一身红袍,在冬日是绝对保暖不了的。

    “把另外一只手给我。”

    “嗯。”

    红袖脸色微微一红,双手都放在王生的手上。

    芊芊玉手透着婴儿白,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挤出水来,白白的肤色,像初雪一般,却看不出一点苍白。

    王生用手揉搓着这双手,越是揉搓,越是喜欢。

    “主君。”

    红袖的脸霎然间红润起来了。

    “过来。”

    王生用力一拉,红袖整个人都倒在王生怀中。

    这一身红袍,根本影响不到手上的触感。

    “天冷,以后可不许再穿成这样。”

    “嗯...”

    红袖微微颔首,回答的声音如同蚊吟一般,但喘气声渐渐大了起来。

    “主君,书房是你温书的地方,我们还是换在卧房罢。”

    王生此时兴致大起,哪里有去卧房的意思。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缠绵之声,幽幽远扬。

    ....

    次日。

    但阳光铺满大地之时,王生才幽幽的睁开双眼。

    而身边的美人早已经不见了。

    想起昨夜的事情,王生不住的扶着自己的老腰。

    可谓一月未闻腥,一夜吃到撑。

    导致王生从床榻上下来的时候,觉得这大地都不如何踏实。

    出了书房,王生才发现红袖绿珠等人陪着囡囡堆砌着雪人。

    有红袖等人的加入,这雪人总算是变好看了不少。

    最起码,比王生自己堆的雪人好看多了。

    “主君。”

    王生一出来,自然是全场的焦点,红袖绿珠等人纷纷上前行礼。

    “内院之中,这些虚礼就免了。”

    “是。”

    绿珠等人起身,目光却是灼灼的看着王生。

    昨夜书房的声音,可是传的很远。

    绿珠彤女在羡慕红袖的同时,也更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的。

    那种炽热的目光,让王生的腰微微一酸。

    王生突然觉得会被这几个人连人带皮的被吃得一干二净。

    日夜操劳,这是真的日夜操劳。

    不行!

    王生轻轻摇头。

    得找个时间离开这金谷园了,天天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咳咳。”

    “你们好好耍玩罢,另外,你们都去加一身衣物,否则的话,今夜可不许进我的卧房。”

    卧房?

    绿珠彤女脸色微红,继而心中大喜,连忙点头。

    “诺。”

    而王生离去的脚步就更快了。

    .......

    洛阳内城首一间,是巨大的酒楼,名唤醉霄楼。

    醉霄楼拢共有两层,占地极广,依托着醉霄楼,周围有不少暗娼楼存在,再远一点,便是金市。

    今日醉霄楼二楼却显得有些安静,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在外的诸王回来之后,自然在楼中宴饮,整个醉霄楼都被他们包起来了。

    诺大的醉霄楼,只为了几个王侯服务。

    二楼雅间,正有一处喧闹所在。

    席间诸王,老少皆有。

    有如赵王一般的年过半百,也有常山王新野王这般的二十出头的藩王,也有长乐王司马玷一类三十出头的藩王。

    义阳王司马威、章武王司马混、随王司马迈、良城王司马绰。

    八位藩王,在此间饮酒。

    “赵王殿下诸王最尊,这一杯酒,便敬赵王。”

    义阳王司马威笑呵呵的站起来,手上举着酒杯。

    常山王轻轻一笑,道:“可。”

    既然连常山王都表态了,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

    此间之中,除了赵王之外,最尊贵的便是常山王了。

    原因很简单。

    他是晋武帝的子嗣。

    而像是义阳王,章武王这些的,都非是皇帝之后,而是藩王之后,例如义阳王司马威,便是司马望之孙,河间平王司马洪长子。

    “诸位莫要客气,你我皆是藩王,皆是宗室,自然是都要为陛下分忧的。”

    “极是,极是。”

    “那自然是了。”

    众人纷纷应和,常山王却是努了努嘴。

    今日这个聚会,说起来,就是欲行大逆不道之事,却被说得道貌岸然。

第一百一十一章 醉酒夜闯司马门

    “今日便少论政事罢,须知隔墙有耳,再者说,如今陛下鼎盛之年,天下延平,便是弘农郡作乱的齐万年,如今不也成了一具尸体。”

    赵王轻轻点头,说道:“常山王此言有理。”

    随郡王看了常山王一眼,再瞥了赵王一眼,呵呵一笑,说道:“这诸位藩王之中,也只有诸位愿意出来饮酒,其他的像是东海王琅琊王,浑然若缩头乌龟一般,怕到了极点,我们不做亏心事,岂是会怕被别人报复?陛下圣明,亦是明白我等只是喝酒取乐的。”

    义阳王轻轻点头。

    “随郡王所言极是,今日大家便饮酒,饮酒。”

    说着司马威端起手上酒樽,笑着说道:“这酒乃是这天下有数的美酒,天下一等一的烈酒,号称喝下三碗,便会烂醉如泥。”

    赵王司马伦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居然有这等美酒?”

    啪啪啪~

    司马威拍了拍手,当即有侍者抱着三坛酒过来了。

    司马威顺手接过一坛酒,拔开酒封,众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这酒封一开,浓重的酒味直接飘了出来。

    刺鼻的酒味让在座的人神色都为之一变。

    “好酒,但若是有好散,那便更好了。”

    赵王在一边说道。

    “赵王要好散,在下便有。”

    啪啪~

    义阳王司马威再次拍了拍手。

    当即便有侍者将一整套的服散器具拿了出来。

    五个瓶罐之后,有一个青色的小瓷盘,瓷盘上有淡黄色粉末。

    青瓷盘中粉末淡黄,隐有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闪烁,如撒金沙,因而得名,也是散中品质极高者。

    “居然是洒金之散。”

    赵王脸上露出异色。

    服散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而洒金散,很显然是其中的极品了。

    “不想义阳王居然有如此佳品。”

    随郡王心中马上就热切起来了。

    一等的洒金散对随郡王诱惑也是极大,嗜散者遇到品质上佳的寒食散,一如明君之遇贤臣,猛将之遇宝刀,烈女之遇缠郎,总能天雷勾动地火,彼此火花飞溅。

    常山王心中虽然惊诧,但却是不动声色。

    洒金散虽好,但他还看不上眼。

    司马威很显然看到了常山王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想常山王有更好的散品?”

    义阳王司马威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骄傲的。

    他觉得这洒金之散,已经是绝品了,即便有胜过它的,也少之又少。

    “那是自然。”

    而很不巧的是,常山王还真有。

    “我有一副鎏金散,恰巧比这洒金散要好上些许。”

    鎏金散是在洒金散的基础上再次精炼而来的,常常是十份的洒金之散,才能提炼出一份的鎏金散。

    这不是好上一点点,这是好上太多了。

    至于司马威为何不将洒金散提炼成鎏金散,一是他舍不得。

    十份的洒金之散,即便是提炼出了一份鎏金散,他也心疼。

    再者说,从洒金散中提取出鎏金散,也是要特殊的手法的,不是你想提取,就能提取出来的。

    “常山王殿下果然豪气,这世上的珍品,看来没有一件是殿下没有的。”

    司马威所可谓是被常山王司马乂当场打脸,但他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愤怒,脸上反而还带着笑容。

    “既然有如此好散,再有散气美酒,诸位何不一同服散,况且,今日本王可还是带了不少美姬过来的。”

    司马威再次拍手,楼下便款款而出十余位美姬。

    这些美姬皆是绝色美人。

    醉霄楼二层,十余位佳人着清色宫衣,宽大领口,广袖飘飘,头绾简雅倭堕髻,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际,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分花拂柳来,沉鱼落雁,舞带盈盈去,闭月羞花,其相貌也,面如满月,目若青莲,星眸皓齿,杏脸莺舍,怎一个美字了得。

    尤其是为首一人,你且看她,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你再看她,雾鬓风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只疑洞府神仙落入凡尘,正是玉臂轻挥花落尽,金履未至蝶先飞,此间哪有好女子,不比西施赛昭君。

    “真是绝色美人。”

    绝品好散,散气美酒,加之绝色美姬。

    在场的人顿时食指大动。

    便是常山王,心中也升起了几分兴致。

    “诸位既然有这等兴致,那便便好好享受,莫要辜负了义阳王的一番心意,还有常山王,你这鎏金散...”赵王意有所指。

    司马乂心中顿时怪异起来了。

    他之前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正是因为他手上有鎏金散,但现在这鎏金散可不多。

    分出去了,他的心会滴血。

    但是若是不分出去的话,那他常山王在诸王之中就会变成吝啬鬼。

    这个名声,他可不想背。

    是故,常山王心虽然在滴血,但还是忍痛割爱。

    “不过这鎏金散,数目可不多。”

    常山王尽量让自己变得洒脱一些。

    但在场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常山王心中的肉疼之意。

    众人皆是偷笑。

    不管是洒金散还是鎏金散,平时他们可都是用不到的。

    诸王有很多,郡王更多,并非人人出手都是阔绰的。

    总有些封王的封地比较偏僻,食邑太少,每日的生活都很是拮据。

    有的甚至都是在洛阳讨生活的。

    洒金散可是极品散,同样质量的洒金散,金块都买不到。

    更别说是鎏金散了。

    众人摆下服散器具。

    司马威在一边调散,只见他手腕轻轻一颤,便倒入一剂有余的量。

    衣袖遮挡众人视线,指甲轻轻一弹,又有一蓬粉末被扫入清液中。

    清液调和之后,化为鲜明金黄之色,令人观之便有食指大动之感。

    众人轻轻端起金黄色清液,先是举高于阳光下观摩其色泽,而后以手轻扇嗅其馨香,便知乃是散中上品,而后一啜二饮三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便有一股澎湃热力自腹内蒸腾开来。

    “备酒。”

    当即有美姬呈上义阳王的美酒。

    只见众人如蒸熟大虾一般,冬日之中浑身散发着热气,酒液饮下,那热气更如滚烫热水蒸汽一般冒出。

    但似乎是鎏金散的品质太高了,这美酒居然没有散去其中的热气。

    赵王首当其冲,将为首的美姬抱入怀中,之后再抱入房间里面,接着,便是暴风骤雨一般的入侵。

    赵王为先,其他人纷纷效仿。

    只是即便将美姬折腾得半死不活,这身上的燥热感虽然散去了不少,但头依旧昏昏沉沉的,身体意思燥热难耐。

    “诸位,不如我们驱马朱雀街,散散热气。”

    义阳王这个建议一提出来,众人马上应允。

    “我来为诸位驱马。”

    常山王等人脸色难看,这服散之时是爽到天上,但服散之后却是燥热难耐。

    义阳王这酒不行啊!

    赵王不知是年老体衰亦或是是其他原因,似乎就倒在那美姬肚皮上去了。

    “驾!”

    司马威驱马驰骋,风呼呼的刮起来了,常山王随郡王等人脸上的颜色顿时好了不少。

    但是他们没见到,义阳王是朝着司马门的方向去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驾驾驾!

    义阳王司马威不断鞭笞在马屁股上,三匹马拉着的车辇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义阳王前方,便是司马门了。

    此时司马门洞开,门外有卫士值守,加之天黑,马车上也没有灯火,义阳王司马威掩袖遮面,疾驰进去。

    “尔等何人,司马门岂是尔等能够进入的?”

    轮值司马门的茂王的人,此时他见到有人居然敢在司马门前纵马,这还了得,连忙上前阻拦。

    须知,司马门驰道是皇帝的专用车道,皇帝下面的大臣、百姓,甚至皇亲国戚都是没有权利走的。

    秦汉时期最为流行,规定的宽度是五十步,两旁种有树。

    便面前的是一等王的车辇,也不能纵马司马门。

    但司马威岂有跟他客气的意思。

    啪啪啪~

    鞭子不断鞭笞在马匹屁股上,马车疾驰的速度更快了。

    那守门校尉见到面前这马车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加快速度,脸上顿时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这是何人?

    敢纵马司马门?

    莫非是嫌自己命长?

    便是再嚣张的人,再是尊贵的人,也不敢在此地放肆啊!

    当然,他自己虽然想不明白,但也没有要将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的想法。

    这马车疾驰而来,他一个人要是再挡在前面,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果断一跃,逃离了危险。

    但却是眼睁睁看着这一辆马车疾驰进去。

    完了完了!

    守门校尉心中发苦,这守卫司马门的任务原本是最轻松的,结果这一个最轻松的守门任务却是给他搞砸了。

    日后自己便是不被发配充军,恐怕也是没有前途了!

    想到这里,守门校尉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来人,随我将此贼人擒住。”

    这守门校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手底下的士卒却是没有。

    “将军,若是此时冲击去,我等也是犯了死罪,况且他们马车如此速度,我等也是追之不及,不如快些将此消息上报与大王,也好减些罪过。”

    守门副手的一番话,让守门校尉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极是,你说得极是。”

    这司马门驰道,非是一般人能够走的。

    言罢,他亲自翻上马匹,朝着茂王府去了。

    而此时在司马门驰道上疾驰的马匹,终于是缓缓停下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

    义阳王司马威脸上全是慌乱之色,他钻进车辇之中,马上见到一脸不知所措的常山王随郡王新野王等人。

    “义阳王何至于如此慌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我光顾着散气了,如今却是闯了司马门,现今便在司马门驰道上。”

    义阳王的一番话,让有些迷糊的常山王顿时便清醒起来了。

    不仅是变得清醒起来,就是连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说什么?”

    这时候,常山王已经顾不得仪态了,上前便是揪住司马威的衣领。

    “你说是纵马司马门?你再说一遍?”

    看着常山王恼怒的模样,义阳王苦笑着,说话都带着一些哭腔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在下自知罪孽深重,常山王殿下何其无辜,在下知道有一个密道,可通出宫外,殿下可直出宫外,此地罪责,我一人承担。”

    常山王没想到司马威居然如此有担当,心中的怒气散了一些。

    “你确定?”

    “可让随郡王他们随你去。”

    随郡王轻轻点头。

    “我确实知道有一条密道,或许与义阳王所言是同一条。”

    “好!”

    到现在,常山王心中已无疑虑。

    “只是,你留在此处,恐怕有性命之忧。”、

    义阳王轻轻摇头。

    “不过是失国而已,望殿下日后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或许可重新得国。”

    新野王眼睛闪了闪,说道:“我也留下来。”

    看着常山王等人疑惑的表情,新野王司马歆说道:“若义阳王一人留在此处,陛下定然有重重处罚,若我也在的话,恐怕处罚也不会太严厉,况且,我是齐王殿下的人,陛下必不敢对我下手。”

    听到新野王的依仗,常山王重重点头,便与随郡王一同下了马车。

    “义阳王,新野王,若本王逃过此劫,定然不会忘记二位的。”

    “还请日后常山王殿下多多提携了。”

    言至于此,常山王与随郡王等人便匆匆朝着密道方向去了。

    待常山王走远了,新野王司马歆先一步回到车辇之中。

    他脸上有着诡异的笑容。

    “义阳王当真是好手腕,常山王现在被你卖了,心里恐怕还会感激你呢!”

    没错。

    今夜的一切,都是义阳王策划的。

    当然,这样说也不确切。

    义阳王是赵王的人,新野王是齐王的人,两人的动作,只能说这是赵王与齐王一同出手的原因。

    为的,就是常山王这条大鱼。

    而现如今,这条大鱼算是上钩了。

    “之后,你打算如何说?”

    “常山王驱马司马门,我等阻止不及,又不敢畏罪潜逃,故此逗留此处。”

    “可离去的不止常山王一人,还有随郡王,章武王。”

    “醉霄楼的宴会,除了你新野王之外,便再无外人了。”

    司马歆眼睛闪了闪,颇有些感慨说道:“赵王好手笔。”

    司马威轻轻笑了笑,说道:“就是不知道一个常山王,能够将陛下逼成什么样。”

    纵马司马门,乃是死罪。

    但常山王乃是帝血之后,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与成都王是亲兄弟。

    皇帝若是敢大义灭亲的话,无疑是在宗亲中失了人心。

    但若是不处置,便是失了威望。

    在齐王入洛之前,赵王与齐王都想着将洛阳的水搅浑。

    毕竟。

    浑水,才好摸鱼。

    .....

    守门校尉去了茂王府,而连夜,茂王司马略便驱马前来,他手上领着皇帝的手谕,得到驱马如驰道的特权。

    带人入了驰道之后,司马略马上便见到了义阳王司马威与新野王司马歆二人。

    二话不说,两人便被带到廷尉狱。

    因为两人身份特殊的原因,廷尉只是录了口供,便将他们转交宗正。

    当夜,身在深宫的司马遹,早就得到了常山王纵马司马门的消息。

    但不知具体的消息,而如今他知道了。

    于是乎,皇帝震怒!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帝王谋断臣难测

    深夜。

    皇帝司马遹好不容易回显阳殿一次,只是尚未歇息,正事还没开始做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先前茂王请了手谕,说是有人纵马司马门。

    有前朝曹植的例子在,司马遹实在是想不通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不过如今天色已晚,便是再重要的事情,应该也是明天来做了。

    但是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

    王生对着王惠风轻轻挥手。

    “皇后歇息罢,朕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天已经是三更了,怎么还有人来搅扰陛下?”

    王惠风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这一个月都没同床几次,偏偏这唯一的几次都有人搅扰,实在是恼人。

    “既然在这个时辰还要将朕唤醒,那便是大事了,恐怕是哪个重要人物闯了司马门的驰道。”

    闯了司马门?

    王惠风脸上有惊诧之色。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人?竟敢如此?”

    皇帝轻轻摇头,说道:“这件事,你便别管了。”

    说着皇帝便在皇后的服侍下穿戴整齐,朝着殿外走去了。

    在冬天深夜起来,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尤其是这个冬日十分寒冷。

    司马遹到了太极殿偏殿,马上见到来见他的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殿上还见到了平原王。

    要知道,平原王虽然做了宗正,但说实话的,平时他是比较深居简出的,对朝堂的事情,也几乎是不过问的,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立刻就让司马遹感觉到今日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这纵马司马门的,不是一般人,恐怕还是宗王。

    就不知道是哪个王了。

    但不管是哪个王,在这个时候居然敢搅扰他,那他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过去。

    “深夜将朕叫醒,所为何事?”

    皇帝拍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上面根本没有灰尘。

    “启禀陛下,是为了今夜有人纵马司马门之事,因为涉及到宗王,便是臣下,也不敢随意处置,这才搅扰了陛下。”

    司马遹不动声色。

    实际上,他并没有愤怒。

    原因也很简单。

    现在他一听到与宗王有关的事情,他都特别有精神。

    宗王,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

    “与何人有关。”

    司马遹很是平静的将目光定格在茂王司马略身上。

    “所关乎者不止一人,若是义阳王所言不差的话,得有六个宗王涉及此事。”

    六个?

    司马遹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这件事情是偶然发生的,现在看来,像是有预谋的一般。

    莫非这件事后面有猫腻?

    “哪六个?”

    茂王连忙说道:“义阳王,,随王,新野王,常山王,章武王,良城王。”、

    常山王?

    新野王?

    这两个名字,让皇帝司马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身子坐着了不少,显然对着两个名字很感兴趣。

    “这几个宗王,无事纵马司马门作甚?”

    你要说一个人两个人,这还好解释,这七个人,而且身份还如此特殊,这要是没有猫腻,司马遹绝对不信。

    “看口供,是因为他们服散之后散气,一不小心便到了司马门驰道去了。”

    “他们在何处服散?”

    司马略知道皇帝问的是什么,因此脸上还有些尴尬之色。

    “醉霄楼。”

    “呵呵。”

    皇帝冷笑一声,说道:“这醉霄楼在内城,离司马门可有不小的距离,甚至不是在一条主道上,这些人从醉霄楼出来,散气散到司马门去了,这话说出来,谁信?”

    司马遹看着一脸尴尬的司马略说道:“广元侯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虽然是宗王,但既然犯了罪,便是要受罚,便是他们身份再尊贵,这一点也是逃不了的,你莫要给他们开脱。”

    司马略连忙点头。

    “臣不敢。”

    “宗正有何话说?”

    一边闭着眼睛的平原王知道他今天来,肯定是要说话的,是故马上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放出来了。

    “纵马司马门,是大罪,广元侯或许博才,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条老臣不敢苟同,常山王,可是武帝之子,亦是陛下皇叔,便是念在同宗之情,也不该过分处罚,毕竟这纵马司马门,可是死罪。”

    平原王第一句话,便是给这些犯事宗王开脱,司马遹心中露出失望之色,但脸上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

    “义阳王新野王,他们现在在何处?”

    司马略连忙说道:“义阳王,新野王现在在廷尉狱中,宗正已经派人看管了。”

    司马遹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有义阳王与新野王?其他人呢?”

    司马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跑了。”

    “跑了?”

    若原本司马遹心情还有些平静的话,这犯了事还逃跑,就让他十分愤怒了。

    “犯了事,畏罪潜逃?”

    司马略给平原王司马干眼神示意,希望他上前说两句,但从皇帝的态度来看,若是他为常山王他们说话,恐怕会得到事与愿违的效果,平原王轻轻摇头。

    再者说,他前面为常山王说话,已经是让皇帝有些恼怒了。

    “或许,此事另有隐情。”

    隐情或许有之。

    但现在的皇帝可管不了这么多。

    他早就想对诸王下手了。

    要找借口的话,一大堆。

    但是都是陈年往事,要是拿出来说事,太突兀了。

    而现在常山王等人纵马司马门,这可是一个新鲜事。

    司马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了。

    “今日天明之前,将常山王新野王等人押解到宫中,这抓几个人,几个时辰应该可以罢?”

    司马略犹豫片刻,最终轻轻点头。

    “诺。”

    只是若常山王离洛了,那恐怕就难找了。

    但若是常山王敢离洛,那无疑是找死。

    常山王,应该不是傻子。

    司马略只能这样想了。

    “那臣下便去找。”

    “嗯。”

    司马遹轻轻点头,转而将目光定格在平原王身上。

    “宗正,你老年纪大了,还是先回府歇息罢。”

    平原王轻轻点头。

    “还请陛下宽厚处事,陛下继位未久,应该以和为贵,万事留一线...”

    “朕知晓了。”

    司马遹表面应承,实际上却是没有将平原王的一番话放在心中。

    “或许陛下应该将广元侯他们召见过来,陛下太子宫俊才无数...”

    原来太子宫的人大多是理智之人,有他们在皇帝耳边劝诫,比他一个人说话要有份量得多。

    但皇帝却是想到广元侯已经被他放假了。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皇帝乎?

    “朕知道了。”

    平原王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把头低下去了。

    “那老臣便告退了。”

    平原王缓缓离去,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而偏殿中的皇帝,壮志踌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非黑白难自辩

    常山王府外。

    常山王司马乂气喘吁吁,在他身后,随王章武王等人亦是汗流浃背。

    “诸位,就此别过罢了。”

    到了府外,常山王自然是要回府了。

    “常山王殿下。”

    在他后面,随郡王却是开口说话了。

    “如今洛阳局势难以分清,齐王又入洛在即,大王还请珍重。”

    常山王轻轻点头。

    他倒是有些诧异这随郡王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原因也很简单,他与随郡王并不相熟,这随郡王没有必要和一个不相熟的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罢。

    “诸位也珍重。”

    不过这随郡王原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也是示好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司马乂自然也得应承。

    常山王缓缓进入王府,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下去一半了。

    但剩下一半悬着的心,他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去。

    以他的政治嗅觉,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尤其是在他冷静了之后。

    端坐在主堂上,司马乂轻轻饮了一口热酒。

    今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巧合了。

    聚会,服散,散气,到最后的纵马司马门,再到最后的弃车而逃。

    这义阳王如何会如此好心替他挡罪?

    他与义阳王是没有多少关系的,还有那个新野王,何时见他如此正气凛然过了?

    最关键的是,连他都不知道的司马门暗道,不仅义阳王知道了,便是寻常没有多少话语权的随郡王也知道了。

    若是其中一个两个巧合,那还好说,现在是几个巧合一起集中起来了。

    这就不是巧合了。

    司马乂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静下心来想,这原本放下去一半的心,又重新悬上来了。

    他感觉自己被人算计了。

    “来人,让宋洪司马王瑚过来。”

    宋洪与司马王瑚皆是司马乂手下猛将。

    其中宋洪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而司马王瑚则是有练兵之能,他手下最精锐的士卒,便是司马王瑚的戟骑兵。

    戟骑兵是学习诸葛亮的练兵之法,首要的便是令行禁止,阵势如铁。

    在原来的历史上,这支戟骑兵给司马乂帮了大忙。

    宋洪与司马王瑚虽然是武将,但并非是没有脑子,有他们两个在侧谋划,应当是有好处的。

    就在司马乂有些烦躁之时,后院却是步入一位佳人,正是常山王妃。

    “大王,怎深夜匆匆回府?”

    司马乂看着常山王妃一眼,轻轻摇头。

    “遇到了一点烦心事情。”

    “这洛阳,能让大王烦心的事情已经很少了,现在大王有了心烦事,不如与妾身说一说。”

    常山王叹了一口气。

    “这可不是小麻烦。”

    司马乂将今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出来。

    站在陈述者的角度,司马乂又看到了几个巧合。

    譬如说他寻常时间服散,即便是鎏金之散,也不会似昨夜那般难受。

    那美酒,似乎没有散气的作用?

    如此一看,应当是义阳王对他下手。

    但义阳王,向来是以赵王为尊的。

    难道是赵王对自己下手?

    司马乂顿时心烦起来了。

    “居然是如此之事。”

    原本常山王妃还以为是什么寻常事情,但现在与纵马司马门扯上关系了,这绝对不是简单事情。

    而且从她夫君的话看来。

    这其中充满了危险。

    “你一个妇道人家,便别想这么多了。”

    司马乂将常山王妃拉到身边,轻轻抚着她日渐圆滑的肚皮,将头枕在上面。

    “这小家伙,可是要在洛阳出生的,你若是想的太多,累坏了你还好说,累了他,可不行。”

    常山王妃轻轻摇头。

    “妾身与肚中孩儿,都是寄托在夫君身上的,与夫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君想想楚王妃,她如此可适意?”

    一听到楚王二字,司马乂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

    楚王,与他是同母兄弟,在外封的十位一等王侯之中,他与楚王的关系是最好的。

    可惜。

    楚王最后倒在宫闱之争中了,而他也受到了牵连,由原来的长沙王,变成了常山王。

    现在常山王妃的话,无疑是让他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也罢。”

    常山王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你觉得本王该如何做?”

    常山王妃原本就内秀,有很多事情,常山王也是有问过常山王妃的想法的。

    “不管是什么阴谋,只要陛下信任夫君,那便足够了,若此事是阴谋的话,那大王纵马司马门的事情定然掩盖不了,说不得还要多一层畏罪潜逃的罪名。”

    常山王轻轻点头。

    他已经想到这些了。

    “若此事真是阴谋,夫君去见陛下,亲自请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以陛下与夫君的关系,他绝对不会为难夫君,若此事不是阴谋,夫君去见陛下,亲自请罪,也可以在陛下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何乐而不为?”

    常山王妃的一番话,让常山王的眼睛逐渐发亮起来了。

    而常山王妃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若此事真是义阳王赵王新野王他们联合对付夫君的,夫君只有一张嘴,是辩不过他们的,广元侯乃是陛下身边第一信臣,若是能够将广元侯请过去为夫君在陛下耳边美言,恐怕夫君今日之祸立解。”

    “对!”

    司马乂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接着狠狠的在常山王妃脸上亲了一口。

    “夫人的话,当真是让本王醍醐灌顶,我这就去金谷园。”

    “金谷园在城外,这一来二往之下,时间已经被消磨干净,况且,若此时真是阴谋,那抓大王归案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陛下去金谷园,也是不够时间的。”

    司马乂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此的话,那我便先进宫,那金谷园那边,便只得让宋洪去了。”

    常山王妃轻轻摇头。

    “或许妾身可以去。”

    “你?”

    司马乂愣了一下。

    “你如今有身孕,这如何省的,再者说,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女人家的,插什么手。”

    “妾身是怕宋洪说不动广元侯。”

    司马乂愣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他之前见王生的模样了。

    要请动这样的人,可不容易。

    “让宋洪去,若请不动,你去找东海王妃,我与东海王熟识,他会帮我这个忙的。”

    常山王妃轻轻点头。

    “那我便走了。”

    也不过多收拾,也不乘坐马车,司马乂带着几个人的护卫,快马朝着宫城方向去了。

    常山王妃则是在门口看着司马乂消失在街角,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星夜面圣朝天阙

    皇宫门外,司马乂快马加鞭,不过是瞬息而至。

    深夜,宫门外守备森严,尤其是在出了有人纵马司马门的事情之后,这守卫就更加森严了。

    “前方何人?不许在宫门外纵马。”

    司马乂则是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印信拿出来。

    “本王乃是常山王,有要事面见陛下,还望通报。”

    常山王?

    一听到司马乂的身份,守卫宫门的士卒也不敢放肆了。

    “小人这便去。”

    司马乂轻轻点头,也跟着他过去了。

    “大王,恐怕你此时还不能够入宫,得陛下应允了才行。”

    司马乂又拿出一个印信。

    “这是可畅通皇城的印信,乃是先父皇生前与我的,莫非本王还不能进去?”

    若等在宫门外,这变数太多了。

    司马乂必须进宫。

    “可这印信...”

    那守门士卒脸上露出难色。

    武帝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便是武帝之后,都死了一个皇帝,这武帝时期的令牌,在现在也不如何好用了。

    “莫非你不认这印信?”

    “不,大王误会了。”

    便是武帝死了再久,他也是武帝啊!

    他一个小小士卒,哪敢说什么话。

    索性他就把这个难题丢给里面的太监去了。

    “那请大王入宫罢。”

    两人朝着宫门而去,长长的甬道,似乎永无止境,走了好久的时间,才从甬道出来,而前方,便是太极殿了。

    “大王在殿外候着吧。”

    此时带路的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守门士卒了,而是换成了宫中内监。

    司马乂轻轻点头。他能够进宫,便成功了一半了。

    等在殿外,司马乂也没有闲下来。

    他在想,想接下来,他该如何说服皇帝呢?

    太极殿偏殿,皇帝司马遹在司马干离去之后,正准备回显阳殿,不想又有内监前来探报。

    这一日之间的事情,可是有些多了。

    “何事?”

    司马遹语气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启禀陛下,常山王求见。”

    常山王?

    这么晚见朕有何事?

    等一下!

    常山王?

    司马遹在脑子转了一圈,终于感觉到事情有些奇妙了。

    他才去让司马略去抓常山王,现在常山王直接到宫里来了?

    送货上门?

    “他有何事?”

    来通禀的内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实在是这个常山王也没有说出具体的事情。

    但毕竟他是一等王侯,该通报的,还是要通报的。

    “常山王只是说很重要的事情,但没有具体说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莫非是想要自首?

    有这个可能性。

    常山王毕竟是他的皇叔,在他为太子期间,两人的关系也是不差的,司马遹想了一下,轻轻点头。

    “让他进来罢。”

    “诺。”

    听到皇帝的这句回答,禀报的内监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没过多久,一身锦服的常山王便出现在司马遹面前了。

    只是见到常山王的装扮,皇帝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面圣不穿王袍朝服,穿这锦服过来?

    而直到了进殿,见到皇帝紧皱的眉头之后,常山王才发现身上不妥之处。

    他赶紧跪伏下来。

    “启禀陛下,事情紧急,是故臣下未来得及着朝服王袍。”

    见到常山王主动认错,司马遹脸上的表情果然好了不少。

    “说罢,这时间来见朕,有何事?”

    常山王跪伏着,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也没有起身的打算。

    “是因为纵马司马门的事情。”

    事情过了这么久,皇帝此时还在太极殿偏殿,证明这件事皇帝是知道的。

    “这么说,你是来自首的?”

    常山王重重点头。

    “臣下确实是来自首的。”

    从皇帝的这番话中,常山王便已经知道了,义阳王口中所说的话,那真的就是糊弄人的。

    这是一个阴谋。

    一个针对他的阴谋,常山王已经确信了。

    但是...

    要如何让皇帝相信呢?

    常山王看着太极偏殿的地板,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

    深夜。

    月儿直上树梢。

    已近元宵,月亮也渐渐丰盈起来了。

    丰盈的月亮披拂大地,照在雪上,还有星点反光。

    今夜的夜晚并不昏暗,反而有些明亮。

    此时的金谷园门外,宋洪已经是焦急的在门外苦等了。

    宋洪身长七尺有余,手上的肌肉粗细,可能是别人大腿才能达到的程度,但爆炸的身材上,却是有一张还算儒雅的面孔。

    这两个看起来违和的事物结合在一起,居然不显得违和。

    “来了!”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这大门才重新打开。

    在这种天气这些,宋洪当真是要哭出来了。

    “广元侯可愿见我?”

    “将军说你是常山王的部将,但常山王之前便已经见过我家主人了,现在你来,恐怕也是没有收获的。”

    这不见之意,已经是很明显了。

    “之前我家大王过来,与我这次过来的事情,不是一件事情,还请管事再通传一次。”

    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袋子。

    这从表面上看过去,便已经知道他是价值连城了。

    刘勇见到这袋子,只得再说道:“除非你说明来意,不然这钱,我也是不敢收的。”

    宋洪倒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前只要他报出常山王的名号,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现在就真的做不成了。

    “吸~”

    宋洪深吸一口气。

    他来找广元侯,乃是私密之事,这如何能够让一个管事听去了。

    是故宋洪只得是心中不甘的挥袖离去。

    刘勇见这人走了,便也就关上门了。

    那一袋子的钱财虽多,但对他来说,对自家主君的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金谷园,王生今日在书房之中,身侧有绿珠相伴。

    宋洪今日为何而来,王生当然是知道了。

    在这里,便是看得出一个情报的重要性了。

    影楼的业务虽然不能通传全国,但是洛阳地区,却是十分灵通的。

    别看今夜才发生的事情,但是远在金谷园中的王生,已经是知道消息了。

    纵马司马门。

    又涉及到这么多王侯。

    这明显是一趟不能踏的浑水。

    他要做孤臣,岂能与常山王联系,更不可能给他说好话。

    枕在绿珠腿上,王生轻轻摇头,便也就继续他红袖添香的事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