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全文阅读 第22分节

第一九九章 匠才卢班

    两极裂魂牛。

    一极牢不可破。

    一极无坚不摧。

    此牛没有牛的忠厚老实,只有牛的蛮横无道。

    通体为玄铁打造,棱角分明,严丝合缝。

    高有三丈,下部基底约两丈见方,装有四个大轱辘,上部牛身为控制中枢,由人进入其中运作。

    牛身左右双臂为近三丈长的摆锤,重愈千斤,能全方位摆动,毫不受阻。

    牛身之上便是牛首,较寻常牛头大上些许,双目所在之处是暗器箭矢的发射口。

    通过观察不难判断,藏于牛身中的操控者是利用镜面反射的原理,通过牛首上的两个鼻孔来查看外边景象的。

    到底还只是未完全成型的试验品,两极裂魂牛的优点在于易于操控、攻守兼备,缺点同样明显,居于其中的操作者视野极其有限,四个轱辘前后行动方便,左右拐绕便不够灵活。

    正因此,卢班不得不将六个江湖高手困于这大小不过十丈方圆的石室之内,将之囚作困兽,好慢慢收拾。

    也正因此,谢永昌一行六人和方才救出来的慕容靖目前还只是险象环生,还尚未断绝生息。

    能设计制作机巧的显然脑袋也足够灵光,在发现谢永昌一行势不可挡地杀到地府深处来后,卢班便果断将慕容靖拱手相让,而非选择严防死守。

    当然,卢班送给谢永昌等人的绝不会是脑袋清醒,能帮他们出谋划策的慕容靖,而是时而神志不清,时而嗔痴狂乱的慕容靖。

    在此状态下,慕容靖虽被救到手,可于谢永昌等人而言,慕容靖成了个徒添麻烦的累赘,即便将之敲晕,也得分出至少一人来照看他,因而,六人的战斗力大减。

    负面蝴蝶效应随之而来,幽冥为卫护慕容靖而受伤,为掩护一瘸一拐的幽冥,玄和不得不以身犯险、围魏救赵,导致结结实实地遭中了两极裂魂牛挥舞起的摆锤,当即陷入昏厥状态。

    仅半个多时辰,卢班便让六人之二暂时失了战力,他不慌不忙地操纵着他的得意之作,坚信另外四人也很快便会拜服于他机器之下。

    想到这,卢班情不自禁地痴笑出声,随而冲着身侧和他同是银煞地府遗珠的另一个统领公输鲁说道:“老鲁,对准那火狮子的下盘来两下,看他还怎么蹦跶!”

    卢班口中的火狮子便是使着离火刃的阿班,钻研机巧之道的卢班对这些江湖人士的名讳较为陌生,“火狮子”是他对适才披散着长发,刀上挂着火焰,嘴中还能吞吐火舌,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阿班的印象称呼。

    公输鲁自然明白卢班为何会如此得意,对方仅来了六人,竟是以一当百,硬生生杀了他们近六百个人手,只要将他们两个也给杀了,便完成了全歼的可怕成就,他们二人当时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可六人偏偏拿卢班造出来的机器牛束手无策,眼下他们二人却仗着这大铁牛有扭转乾坤之势,哪能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志得意满?

    公输鲁自己也笑了出来,当然,他是在为自己还能活命而感到庆幸,满口答应着卢班道:“好咧!看我的。”

    嗖嗖!

    牛首处两个眼洞中当即朝阿班射出了两道箭矢。

    箭矢去势之快,力道之足,绝非寻常弩箭可比。

    砰!

    两枝箭矢同时扎入地面半截,而地面上的砖石立马生出道道裂缝,只要上方再有重物碾过,便当被压得粉碎。

    尽管公输鲁对阿班的移动方向有所预判,但显然阿班时刻提防着牛首的两个眼孔,幽冥吃过的亏,他可记忆犹新,也绝不会在这玩意儿上阴沟翻船。

    一瞅见其有打开的迹象,想都不想便朝左侧滚去,因为这两个眼孔中的箭矢方向始终只能朝前发出,前后远近能够调节,可在左右方向上便无法拐过弯来。

    一击不成,卢班旋即调转了牛头的方向,公输鲁心领神会,跟着再射出了两发四箭。

    砰!砰!

    还是落空了,卢班不由着急道:“稳着来!只剩十枝箭了!”

    只剩十枝箭了!?

    公输鲁心下一咯噔,手一抖,险些没再射空两箭。

    ——现下仅有十枝箭,那刚才也不过十六枝,既然弹药如此匮乏了,哪能这般挥霍?

    ——先前箭矢充足,他们可以用上数十枝来戏耍对手,让对手感受那种心惊肉跳的恐惧。

    ——可现在,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小班你可莫要得意忘形啊!

    ——现下还能折腾的四人要是想到什么法子把咱们给逼出这大铁牛身子外边,那可要任之宰割了。

    片刻间,公输鲁的心肝一阵抽搐,极为心疼那些浪费掉的箭矢,虽说这大铁牛所向睥睨,可在移动方面对于身法高超的江湖高手而言还是略显笨拙,而杀伤力十足的远程箭矢正好弥补了这个缺陷,对轻功高手来说,箭矢可是极大的震慑,更是相当重要的制敌手段,若是箭矢用尽,便如飞虎折翼,虽然威猛依旧,可终究还是不比先前心底来得踏实。

    公输鲁仅是在心底苦闷,嘴巴上对卢班可没有半分埋怨,毕竟在这不久前,是卢班把他救到牛肚子里来,否则,自己早给外边的六人给拿了性命,暗自庆幸着二人的对话并不会被外边的人给听见后,便寻思着该如何提醒提醒卢班了。

    “小班啊,我看这家伙已吃透了咱们这箭矢的发射范围,再对他下手收效甚微,你挑挑看,是弄右边上那个昏迷过去的小子,还是吓唬吓唬左边上那个小瘸子和慕容靖?”

    公输鲁的建设性建议果然被卢班采纳,卢班本便聪明绝顶,先前只是惊喜于其亲手打造的试验机器如此威武霸气,因而一时起了玩心而忘乎所以,经公输鲁这一番不动声色的提醒,自然明白过来不能玩过头,以致乐极生悲,遂出口说道:“那昏小子不成事,先把那小瘸子弄死!”

    昏小子是玄和,小瘸子便是幽冥。

    幽冥是六人中年纪最小的,正与卢班年纪相仿。

    初见幽冥,卢班深埋于心底的痛便被其勾起。

    昔年他也生于武学名家,深爱武学功夫的他,却因资质浅薄被另眼相待,不受培养。

    另辟蹊径,苦心钻研机巧小有所成后,更被家人视作异类、百般唾弃。

    离家而去的他,家人对其不寻不找,不闻不问,仿佛当他不存在般,而他也彻底对家死了心。

    到如今,他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可却能通过机巧之术碾压众江湖高手,他自豪,他无悔。

    他为银煞门研究制造机巧,可心底却恨不得能拿上自己所研发之物去教训一下自己的家人,告诉他们,抛弃他,无视他是多么愚蠢的行径。

    当他发现幽冥如此年少便轻功卓绝,还能与另五人组成强阵,一路杀了数百人而来,卢班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怒意转化为对年轻武学奇才的妒火喷发而出。

    他让公输鲁玩弄戏耍着幽冥,将其右小腿射穿,却不急于取其性命,而是要让他多感受下肉体上的疼痛。

    现下,箭矢实在不多了,他便要以幽冥为饵,再次戏弄其一番。

    若无人相护,瘸了一腿,而又要照看慕容靖的幽冥必当中箭而亡,其他人若赶过来,出身相护,也绝然非死即伤。

    让幽冥死或是让幽冥为同伴的死伤而痛心疾首,这是卢班喜闻乐见的。

    正当卢班要调转牛头对准幽冥和慕容靖所在的方向之时,只听得一阵嘈杂的嘶啦声响起。

    那是青铜门与石壁摩擦的声音,石室的门被打开了?!

第二零零章 似曾相识

    石室出口有且仅有一个,要想从卢班的两极裂魂牛手下活命,简单来说有两条路子。

    一是杀死牛身中的卢班和公输鲁,两极裂魂牛无人操纵,那他们自然便安全了。

    二是打开石室的青铜大门,直接遁走,两极裂魂牛再厉害也赶不上他们的步伐。

    两条路子说来简单,若要落到实处,可委实无从下手。

    卢班和公输鲁藏身牛腹,想要杀他们,便要先设法破开这玄铁炼制之身。

    刀枪不入的玄铁单纯依靠人力来破,谈何容易?

    一炷香前,为搭救公输鲁的性命,卢班曾主动开启过两极裂魂牛牛身的入口。

    那本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众人一拥而上,欲将卢班就势擒下。

    谁知卢班竟是兵行险着,预先设下陷阱,在救人的同时,坑害六人。

    六人非但未能一举制敌,反遭其算计,谢永昌右臂被毒箭射伤,不得不自封经脉,改换左手持刀。

    相较而言,合众人之力一起撬开青铜门的办法倒较为可行。

    只是,要撬开青铜门总得费上些时间,可卢班和公输鲁哪能给谢永昌等人如此机会?

    恰在大伙逐步陷入绝望之际,青铜门竟是被打开了!

    是敌是友?

    这是刹那间双方脑海中同时生出的念头。

    哐啷!哐啷啷!

    伴随着一堆金属器物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声,一个古怪男子出现在了石室门口。

    古怪男子的行为古怪,他带着一堆兵器而来,以古怪的目光打量着石室中众人的情况,自也包括那头威风凛凛、居高临下的大铁牛。

    古怪男子的行头古怪,他背上缠着四五柄枪剑,左、右腰间也各自缠着四五把刀剑,不仅如此,他的左、右腋下也各自夹带着一打长枪长矛。

    若非他还得仗着双脚走路前行,众人丝毫不怀疑他会把脚给充分利用来携带兵器。

    可即便没有如此,光是他上半身所携带的兵器都令他寸步难行吧?

    方才那哐啷声便说明了一切,从他身上,少说已有十来把兵器跌落于地。

    古怪男子再怎么古怪也绝不会是来送兵器的,这是大家的共同认知,至于他来此意欲何为?

    谢永昌疑惑、阿班疑惑、柳梦痕疑惑、水如镜沉思、幽冥惊诧!

    石室中除却古怪男子外,有七人是神志清醒的,正当其中五人还在为古怪男子的敌友身份和来意犹疑不定时,卢班和公输鲁已是做出了反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卢班不认得此人,公输鲁也不认得。

    为求稳妥,最好的办法便是关门打狗,只要把门再给关上,对方便是多了一人,或杀或剐还不是自己拿主意?

    整个地府都是由卢班设计的,这间六边形石室本便专门为研发两极裂魂牛所设,石室的门有几处开关,开关又在何处,他自然是了然于心。

    石室里外各有一个可用来正常启闭的开关,先前为将七人困在石室内,卢班毁去了石室里边的开关,而古怪男子是通过外边的开关进来的。

    除却这两个明面上的开关外,还有一个保护开关暗藏于某处石壁之中,此开关开启后,仅能从内部打开青铜门,而一旦其遭到破坏,青铜门将会彻底闭合,再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开启。

    这保护开关藏于何处他人并不知晓,可下一瞬再不明白的人也当明白了。

    牛首处再次射出两计重矢。

    箭矢并不朝人而去,而是冲着青铜门上沿处的石壁扎入。

    啪啦!

    墙壁上的砖石破碎,露出了藏身其中、已被损毁的保护开关。

    唰一声!

    两扇青铜门迅疾地朝中部靠拢,眼见石室的门又当被闭上。

    在场数人均非愚钝之辈,这番风云变化落入眼中之后,自然晓得这闭门的刹那是脱身良机,此时不抽身撤走,很可能再也无法出去了。

    可众人并没有动,阿班和谢永昌离门较远或许来不及脱身,可水如镜、柳梦痕甚至是伤了一腿的幽冥是完全来得及飞身而出的,然而他们也没动。

    牛身中的卢班嗤笑出声,他毫不意外这些人会放弃这个逃脱危险的机会,他认为这些自诩正义之士若是让他们丢下同伴独自逃命,良心不安为小,若被他将此事捅出去,丢了名声,对他们来说可是相当致命的。

    至于古怪男子,他本便是进石室中来找茬的,除却这古怪的登场亮相外,啥都没干又怎会轻易离去?

    瞅着卢班将石室开启的机关射毁,谢永昌等人到底还是皱了皱眉头,可古怪男子却依旧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这人到底干嘛来了?

    这下不仅是谢永昌等人,连卢班和公输鲁二人也在心里发出了疑问。

    很快,古怪男子身后的诡异声响引起了双方七人的注意。

    咔咔!咔!

    声音本不小,可众人却似极为在意这异响,皆侧耳倾听。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卡着了?

    七道目光仿佛长了脚一般,绕过了古怪男子那被各样武器武装起来的伟岸身躯,看向了他身后的青铜门。

    青铜门并未合上!

    是的,他们确实未听见两扇门闭合时那咣当的声响。

    两扇青铜门间不比先前那般密不透风,而是留有一道不足尺宽的缝隙。

    这空隙是怎么产生的?

    众人的目光在缝隙的上下游移,不出一会儿,他们便找到了答案。

    原来,适才从这古怪男子身上滑落的一大堆兵器,竟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青铜门关闭的轨迹上。

    方才虽是落得零零散散,可当两道门朝中央闭拢时,地上的兵刃也跟着被聚拢而起。

    或许这些兵器的质地难比青铜门厚实,但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大堆同为铜铁打造的兵刃被聚合到一起时,其硬度也差不到哪去。

    虽说处在边缘的几杆兵刃在两侧大门的挤压下出现了变形,可青铜门中间那道缝隙终究是无法闭合了。

    不足尺宽的缝隙,这些人中或许只有幽冥能侧身挤出了,但这并不重要。

    缝隙的存留,便代表生的希望。

    这缝隙的存留会是巧合?

    恐怕没有人会认为是巧合。

    对于古怪男子的身份,七人再不疑有他。

    是敌!

    他是来找银煞地府麻烦的。

    是友!

    他是来搭救慕容靖的。

    谢、柳、班三人,目露喜色,他们这些老江湖的眼力本便不差,事出古怪,因而他们一时未能想起。

    可现在定睛一瞧,这古怪男子,不正是白日间与他们同在龙渊酒栈中吃早膳的人么?

    女人的直觉,所谓第六感,总是要比男人来得灵敏一些,水如镜再次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久别重逢的熟悉感。

    他是谁?

    这个答案似乎在水如镜心中呼之欲出,他一定是自己所熟识的人。

    然,在这三、四年间,她实在经历了太多凡尘俗世,她实在难从脑海中翻找出此人的相貌来。

    或是同样身为杀手的原因,幽冥是最早认出此人便是早间意图窃听他们六人对话的人,而今再经过细微的端详之后,他似乎已经猜知了此人的身份。

    相貌可以易容,可一个人的眼神总是不容易改变的。

    那直视两极裂魂牛的眼神,同三年前在丹霞山庄那般,充满杀意,不死不休。

    三年了,他,回来了?

第二零一章 负隅顽抗

    古怪男子正是姜逸尘。

    石室中共有八道目光,此时却有七道不约而同地落在他的身上。

    有幽冥、水如镜的诧异。

    有谢、柳、班三人的欣喜。

    也有卢班、公输鲁的慌乱。

    而姜逸尘那道孤独的目光,则毫不出人意料地紧锁着石室中块头最大的两极裂魂牛。

    有时候,人的想法便是如此奇妙,所见所闻被附加上个人臆想后,总会幻想着事物往自身企盼的方向发展。

    正如姜逸尘分明是在仰视着两极裂魂牛,可在众人看来,却是他居高临下,藐视着两极裂魂牛的存在。

    这大铁牛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玩物,不,或许只是死物罢了。

    谢永昌五人有这念头情有可原,可卢班和公输鲁心中竟也有这般自弱气势的想法,当真是匪夷所思。

    能将众多高手都束手无策的战斗机器视若无物,那便说明此人对两极裂魂牛极为了解,至少知晓其一攻即破的弱点何在,而且已然为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两道箭矢仓皇射出,倒是精准无误地朝姜逸尘冲去。

    这箭矢来得太突兀,幽冥五人只是睁眼看着,并未做声,也来不及做声,这短短瞬间恐怕只有眨眼的功夫能赶得上。

    姜逸尘并未躲闪,或许是来不及躲闪。

    只见他将身躯稍稍一侧,把左胁下的长枪长矛让到身前,这一举动倒是能在眨眼间完成。

    那两支疾速窜去的箭矢到底没能穿过那一整簇长枪长矛,被卡在其间。

    原来,他不需躲闪。

    他果然有备而来!

    咕隆隆隆!

    卢班冷笑道:“可笑!这傻子莫以为靠着这些破铜烂铁便能阻挡我这两极裂魂牛了?”

    外边的人自然听不见卢班的话语声,只能瞧见两极裂魂牛已甩动起两支大胳膊,径直朝姜逸尘驶去。

    公输鲁配合着卢班,操纵两极裂魂牛应敌,可当瞅见那古怪男子依旧镇定自若时,他的心底不免惴惴不安。

    先前卢班的笑声更让他瘆得慌,他听得出来,卢班的笑很不自然,那不是自信的笑,更不是胜券在握的笑,而是被强者蔑视时不服输的笑,愤怒的笑。

    在心里层面上,他们已是落了下乘啊!

    两极裂魂牛和姜逸尘的距离愈来愈近,看来再不出片刻,姜逸尘便将被那像风车般旋转的摆锤击中,然后同玄和一样横飞而出,直接昏死过去。

    咻!咻!咻!

    姜逸尘终于在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时,做出了应对,三把长枪当先从其左胁下飞出,没有任何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只是普普通通直挺挺地飞出,但却是势大力沉,呼啸而去,至少枪尖已是扎穿了地面的砖块。

    竟不是冲着两极裂魂牛而去。

    是了,刀枪不入的玄铁厚壁,纵使兵器再多,锋刃再利也无望攻破。

    那他掷枪的目的何在?

    未及众人多想,姜逸尘已给出了答案。

    主动限制两极裂魂牛的移动!

    姜逸尘左、右胁下、腰间、背上的兵刃,除却一柄剑外,已统统射出,恰如两极裂魂牛所射出的箭矢般,结结实实地扎入地面。

    这些刀枪剑戟的分布并无太过别致之处,若非硬要从中寻出规律,那便是这些器刃尽皆落在两极裂魂牛即将行进的轨迹上。

    “呵呵,负隅顽抗。”卢班生硬地笑着,从嘴角边挤出寥寥数字,而后驱使着两极裂魂牛加速向前。

    “再往前硬冲的话,不会被卡住么?”心下彷徨难安的公输鲁显然思考得比卢班更多,提出了疑虑。

    “碾过去!”卢班斩钉截铁道。

    既是同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公输鲁深知临敌时自乱阵脚不可取,因而也摒弃了心中的那份迟疑,依着卢班的指令行动。

    两极裂魂牛去势汹汹,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大轱辘之下四起,竟硬生生将前方如同荆棘般的刀枪剑矛给一一轧断。

    在玄铁面前,这些兵刃果然只能算是破铜烂铁。

    两极裂魂牛前行的速度看似有所减缓,可依旧摧枯拉朽。

    果然还是无效吗?

    除却腿上有伤的幽冥外,谢永昌等四人这回可不再当看客了,尽皆拔剑、挥刀上前,欲相助姜逸尘。

    只是他们的身形刚刚挪出数尺,却见姜逸尘双手往外撑开,示意他们不再近前。

    “往后撤?”谢永昌四人同时止步,同时发怔。

    再定睛一看,姜逸尘的手势确实不只是让他们止步,而是让他们后退。

    该不该退?四人犹疑不决。

    “不知死活。”卢班并不知晓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阴森沙哑,他虽看不到其余几人的动向,但瞧见姜逸尘所做出的手势,自是明白姜逸尘阻止了另几人的支援,他心中的愤怒不由更甚。

    正当两极裂魂牛即将突破地面上那些零零碎碎的障碍时,却忽而失了控制,再无法近前。

    “怎么回事?卡住了?”

    “不,是打滑!”

    “打滑?”

    “不错,原地打滑,那些兵刃虽被我们碾断,可也减缓了我们的行进速度,而那些残根断枝的枪杆、剑柄,正好铺在轱辘前,相较地面要光滑不少,没有速度我们冲不过去。”

    “哼!这小子以为把我们限制在此处,就能相安无事了?”

    “这攻击距离还相差一两丈,鞭长莫及了。”

    “给他个大家伙,让他知道知道两极裂魂牛的厉害!”

    “大家伙?”

    “摆锤是可以甩出去的!”

    言语放落,两极裂魂牛挥舞着的左臂突然脱离牛身,径直朝姜逸尘砸去。

    若成功命中,姜逸尘即便不被砸成肉泥,想必五脏六腑也当被砸出重伤来。

    当然,姜逸尘绝不会坐以待毙,以肉体凡胎去以卵击石。

    脚步轻踏,高高跃身而起,那高度足矣避让开逐渐下坠的摆锤。

    “机会!剩下的箭全往他身上招呼!”卢班见状大喜过望,一切都在他的把控制中。

    公输鲁一凛,原来这一后手,才是卢班真正的杀招。

    受自然重力影响,脱离地面之物,总是要向着地面落下的,空中,最大的破绽便是闪避空间极其有限。

    闪避空间有限,便意味着他们有更高的几率命中。

    此时的姜逸尘于公输鲁而言,正如折翅的大雁,从空中落下的轨迹实在不难判断,弯弓射落雁,和打活靶子有何两样?

    很庆幸,卢班的心机还在,公输鲁轻舒了口气,便一番操纵将六支箭矢射出。

    余下十支箭,共是五发,为毁坏石室的保护开关用去一发,现在为了射杀姜逸尘,射出了三发。

    是的,公输鲁并未完全照着卢班的指示来,以他的经验判断,六支箭足矣完全封住姜逸尘可能闪躲的空间。

    受限于两极裂魂牛的位置,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角度射出最后两支箭矢了,勉强发出,只能是平白放空罢了。

    六支箭矢,三处落点,若对方依旧能避开,公输鲁已不敢再想下去了。

    若真是如此,那真正在负隅顽抗的是他们自己。

    公输鲁不敢再想,可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古怪男子的动向。

    ——好漂亮一个梯云纵!

    若非现下是自己身处险境,否则公输鲁真会为那古怪男子的身法拍手叫好。

    在空中一个蹬踏翻滚,好似腾云驾雾般,又往上方蹿升了一丈多高,近乎要跳出两极裂魂牛两个鼻孔的视野之外。

    没有意外,姜逸尘避开了摆锤,避开了六支箭矢,不止如此,他同时做出了还击。

    透过牛鼻孔,卢班、公输鲁均能瞧见有两个黑球,在他们的视野中飞速放大!

第二零二章 生灵寂灭

    在场中人均非泛泛之辈,眼力绝不会差,自然也瞧得出姜逸尘在那电光石火间做出了多少动作。

    在六道箭矢射出之际,有两颗拇指头大小的墨绿色圆球从姜逸尘手中弹射而出。

    原先在他背后那缠裹着剑柄的神秘剑不知何时已被其持在手中,未见剑身出鞘,已有一道剑气紧追两颗圆球而去。

    六道箭矢临身前,姜逸尘一记梯云纵,在空中再次蹬踏跃起,将之轻易让过。

    再细追那两颗墨绿色圆球的去向,赫然是往那两极裂魂牛的两个眼洞去的。

    浑身上下难觅破绽的两极裂魂牛似乎便只有这一处漏洞可以针对了。

    在牛眼彻底闭合前,两颗圆球将将到位,然而在其即将窜入眼洞的刹那,猛然间炸裂开来!

    那道紧随而至的剑气竟在那一瞬追上了两颗圆球。

    这会是巧合?

    当然不是。

    剑气早至一分,两颗圆球必当在牛首的眼洞之外爆裂开来,其中包裹着的物事想必也只能被紧闭的牛眼无情拒之门外。

    剑气若是晚至一分,两颗圆球自能成功射入那对牛眼之中,只是剑气无法伤损牛首分毫,更别提穿透铜墙铁壁去击碎那两颗圆球了。

    若是两颗圆球不破,那包裹其中的物事势必不会脱出,想来也达不成想要的效果。

    恰到好处的力道控制,恰到好处的时机掌握,加之精妙无比的剑法,这些恰到好处同时发生,便可称之为精准无误,显然这一切都在古怪男子的算计之中。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众人从古怪男子的轻功身法、暗器手法以及剑法中不难判断出此人实属年少有为的江湖高手,但他们现在却很肯定,即便此人功夫再高,单凭他的本事,或是靠他带来的那些“破铜烂铁”,终究无法攻破两极裂魂牛的。

    那两颗圆球才是真正的破敌关键,制胜法宝!

    只是那两颗圆球是为何物?

    众人的惊叹到此为止,心中的疑虑也暂止于此,因为接下来的情景更能夺人耳目,答案也将随之揭晓。

    隐约可见圆球炸裂开的刹那,其中墨绿色的物事四散而出,瞬间便充斥了整个眼洞的空间。

    凭此,大伙儿也大致能判断出圆球中所包容之物很可能是气体。

    还有同一时分从那眼洞中所传出的,近乎微不可闻的一声惊呼,“快关上!”

    近乎微不可闻,便说明还是被听见了。

    众人互相张望了一番,先是狐疑,而后肯定,显然那三个字都没被大家的耳朵漏过。

    声音虽小却不妨碍其间夹带的真情实感,那一声惊呼涵盖了许多信息,但其间的意味简洁而明了,恐惧。

    人会感到恐惧,无非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所爱之物,害怕失去所爱之人,害怕失去现有的美好,当然这其中自也包括害怕失去自己的性命。

    看来,卢班或是公输鲁已是辨识出了那两颗圆球究竟为何物了。

    他们或是他们其中一人,很确信一旦那两颗球中的气体在牛首中散开,必将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是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若是两极裂魂牛的牛首给那墨绿色的气体给占据,那接下来,不正是向下方的牛身进发了么?

    未让众人等候太久,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隆声当先响起。

    两极裂魂牛的左臂终于落地,与青铜门来了个硬碰硬。

    尚未闭合的青铜门门缝下方,那堆“破铜烂铁”被重达千斤的玄铁给彻底压实,巩固了门缝的存留,而其厚重的冲击力,也让青铜门与石壁的接壤处出现了些许裂缝。

    这于谢永昌等人而言实在是一大喜事,可此时却无人面带喜色,他们的目光纷纷停落在两极裂魂牛的牛身上,只见两道人影正从中窜出。

    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哀嚎之声。

    “啊——!我的脸!我的眼睛!呜呜呜……”

    公输鲁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在两颗圆球炸裂开来的同时,已开启牛身处的枢纽,将卢班一并揪出。

    虽知出了牛身之后,更是九死一生,可任谁都不愿死在“生灵灭”的剧毒之下吧。

    生灵灭!

    当众人瞧见那个用双手捂着墨绿色且还在冒烟的面庞,而失声惨叫的孩童,瞧见那个毅然决然将墨绿色的左臂一刀斩断的虎背大汉后,他们终于确定了那两颗圆球中藏有的到底是怎样的毒物。

    在场中人除却姜逸尘外,在进入石室前均见过卢班和公输鲁的模样,卢班是个目光澄澈,笑意略带邪气的少年,而公输鲁是个虎虎生威的武夫。

    此刻,公输鲁在剧痛之下,毫不犹疑地斩断左臂,那瑟瑟发抖的身躯,与病猫又有何异?

    而卢班,他中毒的是脸庞,削去脸皮恐怕是无法祛毒,公输鲁能把手臂砍去,他能把自己的头砍去么?

    显然,卢班自己不能,而公输鲁也做不到。

    卢班依然站着,只是他的双手已离开了面庞,因为他的双手亦从手掌开始渐渐被墨绿色的毒腐蚀着,他的脸因剧痛而扭曲着,其实众人已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下一瞬,卢班便不再动弹,一杆断节的长矛已贯穿了他的身躯,中了生灵灭的毒,他本是必死之身,现下他至少不用再在死前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了。

    公输鲁也并未比卢班多喘上几口气,少了一臂的他,尽管强忍着剧痛垂死挣扎,可终究无法适应这一时的身形失衡,躲过了两三道姜逸尘踢来的残兵断刃后,也被一柄断剑扎入了脑门,扑通倒地。

    相较于公输鲁临死前安然接受的神色,卢班的死状到底还是让石室中唯一的女子水如镜心中一揪,见着那稚气未脱的面庞,起先确如恶魔般要扼杀他们的性命,而此刻又如此苦痛地与世诀别,她不知是该当庆幸还是难过。

    对于破解两极裂魂牛之法,谢永昌等人事先便曾研究过,各抒己见后得出来的办法,一是阻止卢班启动这机巧,二是依靠外物破之。

    第一点他们没能做到,而第二点,无孔不入的气体无疑是击破两极裂魂牛的利器,气体自然是需要有毒气体才有足够的杀伤力,在别的地方要寻到这有毒气体并不易,可偏偏在这龙渊峡附近,倒真有个地方有这有毒气体,而且还是被炼制成毒药,可以随身携带的有毒气体——生灵灭。

    生灵灭,以蛊入毒,将寂灭蛊虫用千百种毒物孕养,百日之后,将其封入晶莹球体密闭,置于阳光下暴晒十日,蛊虫死,化作腐蚀性极强的毒瘴。

    球体破,毒瘴出,所触之物生息断绝,生灵寂灭,因而谓之生灵灭。

    炼制这般毒物,得孕养寂灭蛊虫,孕养寂灭蛊虫之时,难免需与千百种毒物接触,这样看来,早已练就百毒不侵之体的王芝芝,能炼制此毒可一点也不稀奇。

    取“生灵灭”来破两极裂魂牛的想法却在讨论中被否定了,因为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从王芝芝手中夺取或是讨要生灵灭。

    他们的时间着实有限,付出时间后能否成功达成目的,他们不敢赌也不能赌,他们能赌的便是靠老伯去安排这一切,他们能想到,老伯自然也能想到,只是靠谁来实施,最终能否成功,他们心中没有定数罢了。

    此时,姜逸尘来了,做到了这些,他们自然也把他当成老伯遣来的援兵了。

    这时机,众人虽有伤损,可到底还未有人丢了性命,可谓神兵天降。

    然,未及众人开口寒暄,姜逸尘却当先出口道:“闲话少叙,来路上我已瞧见银煞门的人马往地府包来,显然已是收悉此处动静,为今之计,先脱离此地为妙!”

    尽管姜逸尘声音低沉且话语急促,但他的声色并未刻意掩饰。

    幽冥借此再次确认了姜逸尘的身份,冷俊的神色变得缓和些许。

    而水如镜却一时恍然,难以置信。

第二零三章 有情深埋

    哒哒哒!

    疾步飞奔的脚步声一直从银煞地府深处延续到地府入口。

    从姜逸尘口中听闻银煞地府的支援已近后,众人不疑有他,没有片刻耽搁,费了些力气从石室中出来后便夺路疾行。

    与鏖战一宿的众人相比,姜逸尘虽伤未痊愈,且耗了不少心思从王芝芝那偷来生灵灭,可毕竟银煞地府他近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克下来,因而,精气神状况较为良好的他,背着尚未苏醒的慕容靖跑在最前方。

    在其身后,是背着玄和的阿班,和背着幽冥的柳梦痕,还有紧跟旁侧的谢永昌,落在最后的却是水如镜。

    一路上,水如镜始终默默跟在后边,她本为借此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不想让人为己担忧,却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异样。

    毕竟水如镜的脚程本不慢,在突击银煞地府时,她可是当仁不让地一路冲杀在前,她的积极程度可见一斑。

    此时,在其中三人各自身负一人的情况下,她反倒是落在最后,若其并无心事,这前后的反差可实在不小。

    三个背人前行的无暇他顾,一旁的谢永昌虽注意到了水如镜的异常,但见其脚步并未慢上多少,似是有意拖后,女人的心思他猜不透,既然她有心不让旁人担忧,他索性便闷声不吭地继续前行。

    一行七人中,除却两个昏睡过去的,也仅有并未昏迷被背在身后的幽冥最有这闲暇顾及他事,起先他的心思也是在观察前行路上的动静的,忽而从水如镜时缓时快、步法紊乱的脚步声中,听出了其心神不宁的状态。

    一番仔细留意后,他从水如镜那时而直视前方,目不转睛,时而目光闪躲,在地面或是墙边游移的情况下,发现了根由所在。

    姜逸尘?莫非二人在三年前便已是旧识?

    幽冥实在找不出他们进出地府这些时辰内的额外变数了,姜逸尘的出现对他们而言实在是一大惊喜,对水如镜而言似乎意味更深呢?

    幽冥把姜逸尘视作救命恩人不错,可他从未忘却过自己的使命,在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前,除却老伯的指示外,他不会浪费半分心思在他人他事之上。

    因而,三年前丹霞山庄一役后,他才会径自离去,也未曾打听过姜逸尘的消息,自然不会知晓姜逸尘后来在西江郡的一番境遇,便也无从知晓水如镜与姜逸尘是如何结识的,二人间又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适可而止,幽冥知悉了令水如镜心神不宁的大致缘由后便不再细想深究,只要不影响到众人的撤离,他不会去多管闲事。

    西江郡、武当山上所发生之事,幽冥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水如镜却从未忘记,她从不会忘记每个于她有恩之人,夜氏兄弟她没忘记过,姜逸尘她更没忘记过。

    总有那么个人在心中有着特别的位置,三年前几次三番在她深感无力之时,是姜逸尘出现了,姜逸尘于她们峨嵋派的恩情,于她的恩情之重,她恐怕今生都难以偿清。

    她未曾忘怀,只是,他确实消失太久了,三年。

    三年来,她试图打听过他的消息,为此她还找过现任武当掌门玄霄。

    可当玄霄同她说了句“他被毁了”之后,她以为他再不会在江湖上出现了。

    三年间,肩上愈来愈重的担子曾让她对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也近乎让她对他的情渐渐放下。

    可水如镜到底还是没有放下,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姜逸尘,她已不认得他的容貌,可她还是依着姜逸尘的声音辨识出了他,也无怪乎那柄她一直有似曾相识之感的剑会特意裹住剑柄,毕竟,那颗紫玉实在太过显眼。

    三年后的姜逸尘,不仅容貌大变,且功力大涨,他是否还记得她?

    这便是一路上水如镜步法凌乱的缘由,如今已是峨嵋年轻一辈中七剑之首的大师姐水如镜,是以大局为重的人,绝不会在关键当口儿女情长,那抹心颤她只能兀自安抚,那抹浅情她只能偷偷深藏。

    此后,若缘分未尽,再续前缘吧。

    临至银煞地府入口前,水如镜的目光已不再游移,换回了原有的淡漠和冷静。

    离入口不过数丈距离,前方透来的些许白光,告诉众人夜尽天明。

    “小心!”走在队伍中央的谢永昌猛然间惊声提醒道。

    只见本是空无一物的通道前方,忽而被密密麻麻的黑点塞满,直冲姜逸尘一行而来。

    再定睛一看,飞蝗石、铁橄榄、梅花针、铁蒺藜、镖刀、袖箭、透骨钉等等,江湖上有的暗器前方应有尽有。

    眨眼间,暗器已来至跟前。

    可自当谢永昌喊出那声“小心”后,众人似乎并未做出任何防御或是闪躲的预备动作,只是止步看着。

    叮叮叮!

    噹噹噹!

    暗器零散落地的声响响起。

    原来众人身前早已凝聚起一层气障,因而众人才能气定神闲地目睹着一切。

    “嘿嘿!风壁,兄弟好身手。”谢永昌朝着背对着他的姜逸尘说道,冷漠的人他不待见,可冷漠而又有本事的人,他欣赏,姜逸尘从现身至今,给他的惊艳实在太过繁盛,让他一时竟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的确是好身手,用剑之人也能施放出奇门遁甲的阵法我也只曾听闻过,而今得见果然不凡。休门的风壁虽说厉害,可能靠自身内力将其范围铺展开来,小兄弟对于内力控制之精妙,得空了,在下可得好好讨教一番。”阿班与谢永昌互为知己,也是说出了谢永昌言简意赅的感慨。

    谢永昌听言后,自是对阿班所说之话极为赞同,但见姜逸尘依旧背对着他们,不免有些尴尬,随即另起一话题,道:“咳咳,大敌当前,咱就别自卖自夸这位小兄弟的能耐了,八臂夜叉来了,你可有何看法?”

    阿班迅速知晓谢永昌的心意,接着道:“这般阵势可不是八臂夜叉一人能办到的。”

    谢永昌道:“不错,八臂夜叉来了,鬼手罗刹怎会落于其后?”

    阿班道:“两个以暗器见长的高手,自然腿脚上的功夫要高超些,否则,一旦被人近身,怕是任人揉捏吧。”

    “噢,说得有理,他们二人先到,却不敢现身,只敢狡猾地拖住我们,我可是真讨厌狡猾的人呐!”

    “以暗器见长的人向来都很狡猾,我也极讨厌手多的人。”

    “以暗器见长的人向来手也不少。”

    “看来你我臭味相投。”

    “彼此彼此。”

    “要不大干一场?”

    “乐意之至!”

第二零四章 水火相容

    一个身着素衣的冷艳女子在密林间飞速穿梭着,浪里白条也不会比这速度更快。

    冷艳女子正是水如镜,此时的她胜过狂风,锐如冷刀。

    凌厉的剑气将其掠过之处清扫得干净,使得各自身负一人的姜逸尘和柳梦痕得以如履平地的紧随其后。

    踏出银煞地府的水如镜,早已换回了众人熟识的模样,那个面若寒霜,看似不近人情,却始终一马当先,迎难而上的水如镜。

    水如镜领着身后四人去往他们行动前商量好的目的地,柳梦痕自是清楚出了地府后该往哪去,可姜逸尘却并不知晓。

    至于阿班和谢永昌,自是先去应付赶来拦截他们的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了。

    尽管二人有伤在身,尤其谢永昌受的还不是小伤,阿班也背负着玄和,但道义盟第一刀联手与之不相上下的离火刃,双锋齐出,对付两个仅是以轻功和暗器见长的飞贼到底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少,见到二人追过来时,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不敢贪心托大,不求留下对方全员,但也尽力与两人周旋。

    阿班和谢永昌追逼着银煞门两个探路先锋进入了密林,不过,去向却同水如镜五人相反,唯有如此,即便最终逮不着两个敌手,也不会让他们给水如镜等人带来麻烦。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竟在悄然间调换了位置。

    阿班、谢永昌似是黑夜中的鸮,认准了害物,便紧追不放。

    他们的瞳孔中似有火苗跃动,张牙舞爪,在他们脸上丝毫见不到一夜厮杀的疲惫,想必过去的那一个多时辰,让两大高手有力无处使,委实太过憋屈,因而,此时见着两颗能够尽情揉捏的软柿子,不免有些扬眉吐气的兴奋。

    谢永昌吐出舌头润了润干涸的双唇,笑骂道:“我以为总算能和正常人打打了,谁知这两飞贼竟比蟑螂还精。”

    显然,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很有自知之明,方才二对五时,深知轻易现身定当命丧当场,此时虽是二对二,但他们早已认出了谢永昌和阿班是何身份,在水火交融的两把大刀前,他们的手再多都不够砍。

    他们刻意控制着转移速度,既不让谢永昌和阿班欺近半丈,也始终留下那千分一的机会,引诱着二人持续追击。

    毕竟对方已是溜走了五人,谢永昌和阿班若瞅不见追上他们的机会,跟着扭头离去,他们可不敢去拦,不敢去拦便是放虎归山,他们又交不了差,于是乎他们只能把自己当成悬挂在笨骡子前头的胡萝卜,吊着骡子的胃口,可骡子始终看得见,够不着。

    为了完成这艰巨的任务,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也算是走在生死钢丝上了,稍有差池,便当落入两尊煞神早便备好的砧板上,被削皮抽筋了。

    “正常人?”阿班怔了怔,旋即也明白过来谢永昌所指,“呵,算是吧,刚才那大铁牛可当真算不得人。至于蟑螂么,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此二人除却比蟑螂更精明外,还比蟑螂更危险。”

    谢永昌道:“那是自然,蟑螂再怎么惹人厌烦,只要不再眼前扑腾,不,就算是在眼前蹦跶,也闹腾不出什么花样,但这两人若是放任不顾,指不定什么时候砸在脑袋上的不是鸟屎,而是铁蒺藜呢!”

    阿班道:“您可有发现这两只蟑螂似乎是故意在吊着我们呢,再这么拖下去,咱们可不好脱身呢。”

    谢永昌道:“是啊,没工夫跟着耗下去了,速战速决吧。”

    闻言后,阿班眉头紧锁,显然在这一点上,两人并未达成共识,说道:“速战速决?你可还有余力?”

    “嘿!余力?你何时这般小看我了?精力正盛!”

    似是为了回应阿班的质疑,谢永昌特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倏忽间,便与阿班拉开了一丈多的距离。

    阿班摇头轻笑,对老兄弟的倔强感到有些无奈,转瞬间也跟上了谢永昌的步伐,问到:“右手没事?”

    谢永昌道:“右手是没法使唤,可我的左手似乎也赢过你,您毕竟背着一个人,要是累了便停下来歇歇。”

    阿班乐呵道:“那便比一比,谁先拿下那俩触手怪吧。”

    阿班不再和谢永昌置气,紧了紧缠绑着玄和的布带,深吸一口气,脚下生风,眨眼间,便把谢永昌远远落在身后,眼看离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仅余三四丈的距离了。

    “谁怕谁!”

    谢永昌怎甘于落后,奋力一运劲,一记飞鸟投林,便也赶了上来。

    既已打定主意要擒下银煞门二人,谢永昌与阿班也不再留力,尽可能地拉近双方地距离后,一记记气刀斩便接二连三地招呼过去。

    纯粹比拼轻功高低,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只有不断给对方制造干扰和威胁,才能把他们的速度降下来。

    只要速度降下来,阿班和谢永昌便可依凭无坚不摧的刀法给对方带去更大的压力。

    压力越大,难免犯错,而这样的机会,对于高手而言,只要出现,绝不会错失。

    最先出现失误的是鬼手罗刹,他一脚踏空了。

    轻功高手怎会有踏空的时候?

    或许准确而言,他是被踏空的。

    因为那根树枝在他踏上去前还是长在树干上的,谁知当他其脚尖正要触碰到那根树枝上时,那根树枝竟已远去。

    能带着树枝远去的自然是从后方划来的刀气。

    阿班和谢永昌不遗馀力向前方挥砍出道道刀气,能伤敌最佳,不能伤敌也绝不会欠缺震慑力,故而才有鬼手罗刹的这一出“马有失蹄”。

    鬼手罗刹不愧为轻功高手,一脚踩空,却也不见半丝慌乱,身形下落之际,早已用余光寻觅到一处极佳的落脚点,只要能以身体的任意部位触碰到那个落脚点,他便能继续飞窜出两三丈,让身后的追兵望尘莫及。

    只是,谢永昌和阿班哪会轻易让这机会溜走,出现了如此明显的破绽,两人当即集中火力,一招一式接连甩出,限制于鬼手罗刹极其周身一丈范围之内,尽可能封住其退路。

    一记月牙斩当先追身而来。

    善使暗器的人,耳力从来不差,听闻身后的破空声,鬼手罗刹似是脑后长了眼睛般,在空中将自己的身躯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以避开那道锋利的气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班的十字气斩也紧随而至,鬼手罗刹这回不得不在刹那间蜷缩成一团,加速自身的下坠速度,借此又躲过一击。

    可他这一落身,自也错过了原先相中的落脚点。

    当鬼手罗刹再次舒展开四肢时,一直处变不惊的他,终于在身后二人的持续压迫下慌了神。

    因为,他能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不受控制,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的身形。

    刀客的锁云真气!

    刀毕竟不如剑来得飘逸灵动,刀气与剑气的威力在能人手下不遑多让,可若单论出招速度和命中率上,剑还是更胜一筹,刀到底更适合贴身短打,因而,刀客大家更经常修习一招锁云真气,通过内劲吸扯敌手近前拼杀。

    混迹江湖许久的鬼手罗刹哪能不知道刀客有这能耐,因而,他和八臂夜叉始终不敢与谢永昌和阿班两个刀客大家距离过近,可此时却是被追上了。

    然而,让鬼手罗刹惊异的倒不是锁云真气本身,而是这锁云真气的强度,这赫然是两人携手,才有这般庞大的吸扯力,这二人竟有如此高的协同性!

    水火真能相容么?

第二零五章 夜叉罗刹

    鬼手罗刹落入险境,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只要八臂夜叉还活着,她就从来不会是一个人。

    因而,“势单力孤”几个字已经很久没有在其脑海中出现了。

    为何是八臂夜叉而不是六臂、九臂夜叉?在江湖上大致有两套说辞。

    一说是和暗器高手有关。

    称得上暗器高手的,一个手指头能使唤一枚流星镖之类的暗器,如此双手十指便能同时精准地掷出十枚暗器。

    八臂夜叉可在一瞬间同时掷出四十枚暗器,那可不得有八只手?

    另一说则是八臂夜叉在投掷暗器时,因其出手之快,能隐约瞧见六臂虚影,加之原有的双臂,正好凑成了八臂。

    正如此时,一见鬼手罗刹受制,八臂夜叉当即回过身来,双臂如雄鹰展翅般伸展开来,须臾间化出八道虚影,流星镖、铁蒺藜、袖箭等三四样暗器在手影中浮现。

    霎时间,四十道冰冷黝黑的暗器直朝阿班和谢永昌呼啸而去,好似被幽暗洞中被惊扰到的蝙蝠群,当即塞满了视野。

    八臂夜叉的目标很明确,他可不指望一击制敌,只为逼迫阿班和谢永昌撤手,停止施展锁云真气,如此,鬼手罗刹便可安然脱身了。

    然,阿班和谢永昌的反应却在八臂夜叉的意料之外。

    谢永昌右手因长久封着经脉,已失了知觉,自然下垂,左手持刀的同时施展着锁云真气,继续吸扯着鬼手罗刹的身形,对即将扑面而来的暗器阵雨无动于衷。

    至于阿班,虽背着玄和在身后,可丝毫不妨碍他的行动麻利,左手同样施展着锁云真气不停,而右手则挥舞起离火刃,主动迎面而上,手起刀落间已有二十余枚暗器被他击落余地。

    却还是有十余枚暗器成功穿过阿班的防线,朝着谢永昌招呼过去。

    暗器近在咫尺,眼见谢永昌不仅前行的步伐节奏均匀不乱,且眉宇间竟无一丝忧虑,似乎将这些暗器视若无物。

    而在其身前挡下大部分暗器的阿班似乎也对漏过去的暗器不闻不问,更没有半点提醒他的老兄弟需要当心的意思。

    反倒是即将得手的八臂夜叉拧起了眉头,为其邪魅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忧郁。

    “果然,没那么简单。”八臂夜叉心里嘟囔道。

    不同于被阿班挡落在地的暗器,那十余枚阿班没有倾尽全力击落的暗器,非但没有扎在谢永昌身上,更难寻见其踪影。

    “欸!年轻人可别总是皱着眉,皱着眉容易显老,而且皱着眉死去,可真是不好看。”阿班的声音响起,他当然是冲着眉头紧锁的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说话的,可却是希望听到谢永昌接话。

    谢永昌极为给面子地接道:“老伙计,你怎么看出来那小章鱼扔出来的四十枚暗器中仅有不到十枚是真的。”

    阿班道:“半蒙半猜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说道起来,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停歇,不知是真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还是故意轻敌,激起对方的愤怒。

    谢永昌道:“噢,如何猜的,说来听听。”

    阿班道:“随便一枚流星镖或是铁蒺藜能有几斤几两?”

    “约莫在四两到七两间。”

    “那咱便取个平均五两来算,一个人的重量又是几斤几两?”

    “人的话,你我大概都在百五十斤左右,若是眼前这两苗条年轻人的话应该不会超出百二十。”

    “那咱也别小气,给他们算个百三十斤。你可记得方才我们出地府时,这两个年轻人跟我们打招呼甩来了多少暗器?”

    “这……倒还真没注意,见那阵仗至少有数百枚暗器呢!不过,被那小伙子挡落于地的声响,听来可没那么多。”

    “如此便是了,咱按着这暗器的重量来仔细计较一番,两枚暗器便是一斤,两百六十枚暗器正好抵得上一个百三十斤人的重量,两百六十枚暗器够这小章鱼使上几次?”

    “六次,第七次他可再不能掷出四十枚了。”

    “不错,这小章鱼可得背着一麻袋和其自己一样重的暗器,才有充足的储备来对付我们,可你觉得,他长得这么瘦,身上除了一袭黑衣和手、脚、背上挂着的暗器囊外,还有哪处能藏下那么多的暗器?”

    “还真没有,所以一瞬间掷出四十枚暗器这小章鱼能办到不假,可在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随身携带着一大堆暗器,那样不仅负重大,而且极容易暴露。”

    “正是,他的手能有虚影,那些暗器虽说比虚影强些,可用内力凝成的暗器,到底杀伤力还是大打折扣啊。”

    “不过,吓唬人管用。”

    “嘿,你可有被吓到?”

    “没有,因为我也当先猜到了。”

    谈笑间,阿班和谢永昌的脚步愈来愈疾,而攻势更是愈来愈盛。

    另一边,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一方面极力抵触阿班和谢永昌的聒噪给他们带去的杂念,一方面却又因被逼得险象环生而心浮气躁,心浮气躁之下,阿班和谢永昌的话语更难以抑制地钻入他们耳蜗,虽说这暗器伎俩本不是什么秘密,可此时听来似乎是在挖苦他们的无能,二人的脸色随而越来越差,渐渐地,竟比地上泥土的颜色还黯淡枯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有的伤口似被火烤般有炸裂地刺痛感,鲜血淋漓。

    有的伤口虽不见血,可皮肉下的经脉却似被斩断了痛感,毫无知觉。

    不管情况如何,二人只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很有可能在今日便要成为一对亡命鸳鸯了。

    当然,他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八臂夜叉掷出身上仅剩的十枚梅花镖,却化作六十道镖影扰乱了阿班和谢永昌的视线。

    待阿班和谢永昌回过神来时,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并未走远,可显然他们已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只见鬼手罗刹的袖口飞快抖动着,双手手掌相向,手指微张,由腹部至头顶不断变换着手法,宛若在绘制一枝花朵。

    双手举过头顶后,迅速向两边摊开,最终再收落回腹部。

    花朵绽放,鬼手罗刹背后浮现的手影绝不会比八臂夜叉的少,那是千手观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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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蝶出现,用开门救下众人,一时脱力

    她的穿着和那短发女子很像

    待众人暂时安全后,恢复后

    “在下听雨阁逆蝶,奉老伯之命,特来相助各位,舍妹恋蝶先行前往王芝芝那偷取生灵灭,不知各位可有遇到?”

    众人不自觉地把目光挪向姜逸尘

    生灵灭,不正是他带来的吗

    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人而言,仅有一手会使刀是极为危险的,谢永昌当然还会以左手持刀,而且用得也不差

    冷月狂刀”谢永昌、

    冷月残辉遍九州,狂歌起舞向苍穹!

    耻笑西楚妄霸王,踯躅不敢过江东!

    阿班,离火刃。

    纵行江湖道,把酒踏歌行。

    快意恩仇事,此生任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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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浩然正气

    (猫扑中文 )绝境之下,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破釜沉舟的反击,一时间令阿班和谢永昌猝不及防,竟有了扭转乾坤的势头。

    鬼手罗刹方才那鬼魅手舞惊艳归惊艳,可绝不会是表演给他们看的,在那手舞完结的那一瞬,他们能感觉到呼吸一滞,好似缠身的游蛇猛然间勒住了他们的脖颈。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双方都是江湖中人,或多或少听闻过各自的名头,一方有备而来,一方仓促应对,可却是首次交锋,对方到底有多大能耐,又有何不为人知的压箱绝活,相互间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心中没底。

    仓促应对的一方被打得狼狈不堪,可八臂夜叉用尽所剩无几的暗器做最后的挣扎,不惜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只是为鬼手罗刹的布置做掩护,这一击定然不凡。

    只是,眼前的景象分明和先前并无二致,危险究竟源自何处?

    一时寻不着头绪的阿班和谢永昌不由怔住。

    “鬼手盘丝,天罗地网。”

    此时却有个声音在阿班和谢永昌耳边幽幽响起,短短八字,声响由弱渐强,赫然出自刚刚醒转过来的玄和之口。

    一惊一喜,这是阿班和谢永昌共同的感受。

    毕竟同在银煞地府中浴血奋战了一天一宿,二人与玄和的关系不似昨日早间在龙渊酒栈时的那般剑拔弩张,寸步不让,反而要缓和亲近了许多。

    男人间的感情要少些似水柔情,多些直来直去,言语有时候会显得多余,会带来冲突,而往往拳头却能击碎双方不合的壁障,所谓打出来的交情正是如此,其中自也包含并肩作战后,相互间的认可。

    作为老江湖,地府之行尚未过半,阿班和谢永昌向死而生的万丈豪情便征服了年少气盛的玄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而玄和的实力在五人中虽最为不济,可他终究未辱没名门正派的气概,尤其在紧要关头,他的舍身为人也令阿班和谢永昌颇为触动。

    朝夕间,干戈化玉帛。

    玄和一直在阿班背上不差,但两极裂魂牛的摆锤显然将他砸得七荤八素,刹那间的剧痛让他昏死至今,时间虽算不上长,可在激烈的缠斗中,阿班和谢永昌几乎都忘却了玄和的存在,因而,在其出声时,不免有些惊诧。

    惊外之喜,便是玄和清醒了过来,那他们便是实实在在的三个人,虽说刚醒来的玄和还需好些时间才能行动自如,可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一人,便多一分智慧,多一分智慧,便意味着多一分出路,突破艰难险阻的出路。

    恰如此刻,三人同陷险境,阿班和谢永昌一时思维受阻,而玄和已瞧出其中玄机,他又接着道:“两位前辈应听过无影丝吧,那是昔年天机派遗落江湖之物,为玄铁抽丝,另加工精炼而成,细胜青丝,光照之下,形影不见,锐可穿竹破石,为一门奇兵,可杀人于无形。”

    玄和虽是首次奉命下山,可在玄箫的授意下,自然也是做足了关于银煞门的功课,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在银煞门中也是暗影堂的堂主,他可不会漏过如此关键的信息。

    阿班当先醒悟过来,道:“不巧这无影丝却是落在了鬼手罗刹手中。”

    玄和道:“是的,天罗地网之下,敌人便是瓮中之鳖,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好在,他们看起来也状态不佳。”

    谢永昌哼哼道:“果然是属蟑螂的啊,老兄弟你说的章鱼可不准确,太精明了这两小贼,发现逃不掉后,竟一边和我们打着游击,一边偷偷摸摸布下这无影丝阵。”

    “这蟑螂和章鱼不都是你说的么?”阿班心中暗自腹诽着,嘴上却是一本正经道:“果然是早有布置,现下可有应对之策?如若不然,我们便要被这俩八脚蜘蛛给结成茧,当干粮吃了。小道士欸,你醒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小道士?”玄和一听阿班最后一句的感叹,险些没岔气再昏过去,千钧一发的当口,两个老江湖明明面色凝重,可他们的言语间却没有半丝紧张的气氛。

    这便是所谓的举重若轻么?玄和不免怀疑起人生来。

    他自然知道自己醒来得并不是时候,任谁睁开眼后,看到自己陷于不断缩小,长着刺头,能要了自己性命的囚笼之中,没有人心里会好受,总会试着先闭上眼睛,再睁眼看看是否方才那只是噩梦,玄和当然是这样做的,但如此之后,眼前的景象依旧没变,他可不敢坐以待毙了。

    虽在言语上稍稍受酸,可玄和却是耐住了性子,不与阿班和谢永昌计较,赶忙道:“我能稍稍抵挡一会儿,余下之事就靠两位前辈了。”

    话音未落,“天罗地网”已悄然将三人包裹其间。

    是的,仅是包裹,有一道柔和的气息率先将三人给笼罩其中,天罗地网的攻势在距三人周身还有一寸距离时,停了下来。

    距离之近,也让三人终于得见无影丝的庐山真面目。

    纵横交错的无影丝,合而为网,网自四面八方而来,被囚于其中的话果真是无处遁形,无怪乎被称之为“天罗地网”。

    “太极之道,以柔克刚,浩然正气屈身自如,当真是无懈可击。”

    谢永昌出声赞叹着,同时收起冷月刀,将左手搭在玄和背上,源源不断地为其注入内息,毕竟玄和方才醒转过来,身子还虚着,五人中的修为就属他要差些,全仰仗他来抗住这同是蕴含着两人内力的天罗地网,未免过于强人所难了。

    天罗地网虽为鬼手罗刹的绝活,可八臂夜叉却未袖手旁观,在方才掩护之后,他也立马将自身余下的内息全然运给鬼手罗刹,意图合二人之力,凭此一击了结对手。否则,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弩射出后,若不能取敌性命,丢了性命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在天罗地网到来的刹那,玄和全力催动武当派的浩然正气功,迸发出的内劲将无影丝挡在寸许之外,浩然正气如同橡胶球一般,任凭外力揉捏扭曲,随势而变,能变为椭圆球,能化作圆饼,哪怕仅余一丝任其伸展的空隙,它便可始终保持浑然一体,不为所坏。

    因而,天罗地网虽将玄和三人困于其中不差,可在浩然正气中,三人已为一体,天罗地网的网于浩然正气而言可谓漏洞百出,如此,不论银煞门二人再怎么费劲,再怎么涨红脸,无影丝始终停留在原先的位置上,寸步难进。

    然而,以外放的内劲抗衡这天机派奇兵显然消耗不小,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的脸色虽不好看,但终究没有到绝望的时刻。

    于他们二人而言,尚有两条生路存在,一条便是企盼对方气力不济,当先维持不住这浩然正气,从而被天罗地网擒下,另一条便是和对手继续僵持下去,侯来门中援手,如此他们自能得救。

    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的算计,谢永昌三人自然也料到了,他们可不会束手就擒。

    他们毕竟是三人,谢永昌相助玄和维持着浩然正气的施放,那阿班呢?

    他可不会在这紧要关头,让自己闲着当作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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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游龙戏水

    鬼手罗刹的天罗地网如刀似剑。

    怎奈玄和的浩然正气却如棉花般韧性十足,刀剑再利,砍在棉花上,那威势便如泥牛入海,威胁骤减。

    单从气力上的消耗而言,依凭浩然正气抵御进攻的玄和三人,内息的流失可要快上不少,因而总体来看,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到底还是占据着上风的,可他们却不敢有一丝松懈,也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他们便寻见了令他们惴惴不安的根由所在,对方仅有两人在与他们相互抗衡,还有一人腾出了手,空闲着。

    离火刃阿班,他会有什么图谋?

    “偷闲”的阿班没逃过对手的注意,也被玄和和谢永昌瞧在眼中。

    玄和一来受恩于阿班一路照顾,二来,虽有谢永昌在一旁帮衬,可浩然正气毕竟由他掌控,天罗地网带来的威压也基本由其扛着,即便他有心念叨两句,也无力他顾。

    玄和心里苦闷着,他没有选择余地,他只能选择去信任阿班,相信他定有应对之策。

    谢永昌倒是一点不和阿班客气,直接问道:“老兄弟可是在琢磨着脱困之法?”

    阿班道:“老哥们,你说龙渊酒栈的酒可算好酒?”

    谢永昌熟知阿班的脾性,倒也不去揣度过多,只是顺着阿班的话,答道:“仅是待了一宿,咱便把酒栈中的各种酒都尝了个遍,不少酒均掺了水,掺了水的酒可算不得酒。”

    阿班道:“那自然算不得。”

    谢永昌道:“余下的汾酒、烧刀子、洪酒都和其他地儿的差不多,尝不出什么特色来。”

    阿班肯定道:“这些酒,自然也只能算是一般的酒。”

    谢永昌道:“唯有一种酒,酒一入口,便觉着似有活物在舌尖翻滚跳动,随而这股刺激感,由口及胃,由胃及心,便是再疲乏困倦,在饮酒的片刻后,整个人便当机灵精神了。”

    阿班道:“这种酒极烈。”

    谢永昌道:“也唯有烈酒对兄弟来说才算是好酒。”

    阿班道:“是,烈酒便是好酒。”

    谢永昌道:“这烈酒非但够劲儿,且极有特色,是龙渊酒栈自己酿造出来的酒,若非我们当晚与掌柜的死缠烂打,他还不肯将这宝贝拿出来哩。”

    阿班道:“那老哥可还记得这好酒的名字。”

    谢永昌嘿嘿笑道:“自然记得,虽说不比兄弟嗜酒如命,可‘游龙戏水’尝来倒是真令人回味无穷,我怕是此生都难忘记。”

    阿班道:“不错,酒是好酒,酒名取得更好,若是不小心把这好名的好酒给洒了,可惜不可惜。””

    谢永昌闻言,眉毛不由一颤,赶忙道:“岂止是可惜,简直是浪费,便是再不小心,可确实把好酒糟蹋了,便是暴殄天物!”

    阿班一时无言,竟有些愧意,因为谢永昌说出了任何好酒之人都会说的话。

    一旁的玄和实在很想好好融入跟前这两位老前辈临危不乱的节奏中去,可三言两语间,他还是没从中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他们谈天说地得太过入神,不免有些着急上心,奈何天罗地网带来的压力之大,实令他难启唇齿,他也总算体会了一番何谓有苦难言。

    他也不得不怀疑,阿班和谢永昌是不是没有他想象的豁达,现下便是借机惩罚报复着他的无礼冒犯。

    顿了一会儿,阿班接着道:“初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看来竟有些幸运。”

    谢永昌乐了,不以为然道:“嘿,洒了酒还有幸运之说?”

    阿班缓缓道:“若是这酒单纯洒在地上可真是浪费,可是,若这酒不是洒在地上,而是洒在极为紧要之处,你说这运气好也不好?”

    阿班与谢永昌的对话声响不大,可林中的生物早已被几人的打斗惊扰得四处逃窜,双方目前正在内力互博,并无器刃交碰的噪杂之声,因而,现下的状况是颇为静寂的,二人对话内容自然也全然落入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的耳中。

    这边谢永昌还未接过阿班话头,那边鬼手罗刹的手却不为人知地颤动了一下,脸色变了又变。

    细小的动作稍加掩饰便难有人注意,可变青的脸色鬼手罗刹可再无多余的手来遮挡了。

    八臂夜叉立于鬼手罗刹身后,自然瞧不见她的脸色变化,而面对着二人的,谢永昌一方可是将其面部表情尽收眼底。

    鬼手罗刹的脸青得发灰,便是绿叶凋零变得枯黄也没这般难看,可惜了那本是令人疼惜的面庞,此时也令难入常人之眼。

    谢永昌似乎寻着了阿班话中的关键,开口道:“老兄弟你这酒到底是不小心洒漏的,还是故意洒漏的?”

    阿班道:“准确说来,是被打翻的。”

    酒鬼无酒不欢,度日如年,他们身上时刻都会带着酒,大多以酒囊或是葫芦装酒,不论是葫芦或是酒囊均能装下不少酒,相比酒壶、酒坛子怕磕碰,易摔破,酒囊和酒葫芦更便于携带。

    酒鬼的酒囊中定然无时不刻装有酒,酒多的时候,他们能大口咕噜咕噜的喝,酒少的时候,他们就会一小口一小口地泯泯解馋,总之酒鬼的酒囊中任何时候也不会是空空如也。

    阿班是个酒鬼,他的腰上时刻缠挂着酒囊,前天晚上在龙渊酒栈品尝过“游龙戏水”后,在昨天早间他便另向掌柜讨要了一壶游龙戏水,装入酒囊。

    那月牙般的酒囊本应有囊塞封着口,可此刻却是被一颗石子封住,瞧见此景后,谢永昌心下已有定数,一边将目光挪回鬼手罗刹身上,一边说道:“无影丝为玄铁所制,定然不易导火。”

    阿班道:“非但不易导火,若无精炼之火烧他个七天七夜,也决然难将之熔断,唯有如此,才可作为制敌奇兵。”

    “若这无影丝是你的武器,你会将之存于何处以便随时使用?”

    “腰间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若要便于随时应敌的话,缠在手臂上,藏于袖中,可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玄铁不易导火,可若是玄铁被烈酒沾染,是不是一点即着,铁丝瞬间变成带着火的铁丝?”

    “我也不清楚,不过今日倒有幸得以见识一番。”

    “哈哈,拭目以待。”

    话至此处,在场中人若再有不明白阿班意欲何为的,那可真是脑袋给驴踢了,笨得不能再笨了。

    阿班先前是曾欺近过鬼手罗刹的,若非鬼手罗刹脚下快,手上也不慢,早已被阿班给擒下。

    为挣脱阿班的纠缠,鬼手罗刹自是暗器齐出,距离之近,却有一道暗器击落了那酒囊的酒塞。

    还有大半囊酒自然洒落而出,酒水打湿了鬼手罗刹的衣袖,藏于其中的无影丝自然未能幸免。

    当火舌自阿班口中窜出时,八臂夜叉恨不得脱下自己的衣物去擦拭干净他们这头无影丝上的残余酒渍。

    只是,他不能动弹,他若撤手,鬼手罗刹独木难支,对方会否借着这个空档挣脱开天罗地网的束缚?

    可是若不能阻止火势袭来的话,他们可能忍受住火焰的炙烤,撑到援手到来?

    取舍两难间,天罗地网已成天罗火网,焰火如同灵蛇般沿着无影丝快速环绕盘旋着,张开了骇人的血盆大口朝他们扑来。

第二零八章 鸳鸯殉情

    寡言少语之人,并非全是性格使然。

    譬如若兰,身处人多嘴杂之地,忧心言多必失,迫于无奈而缄口少言。

    再如阿班和谢永昌这类外冷内热之人,实为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有他们遇到知己时,才会敞开心扉,无所不谈,无处不谈,即便身处险境,亦能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

    若是在对敌时,二人的这般行径,总会招致其他同伴的误解。

    然而对于敌人来说,这种轻视傲慢的姿态或多或少都令其心境产生变化,心志不坚则易乱了心境,自乱阵脚,破绽百出。

    唯有熟识二人做派者,方能知晓此二人如此作为,实是为破敌做铺垫。

    对这两个老江湖渐渐有所了解的玄和倒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阿班在同谢永昌交谈间,一边蓄谋一边蓄势,力求一发而不可收拾,瞬间制敌,令对手防范不及。

    事实正也如此,虽说无影丝上不少处的酒迹已挥发干涸,可“游龙戏水”的酒精纯度非比寻常,空气中残余的酒气反倒成了火势推波助澜的利器,当阿班的烈焰吐息喷口而出后,火舌转眼间已传导至鬼手罗刹手边。

    与焰火的热烈不同,那双把持着“天罗地网”的手此时似被寒冰缠裹,僵在那儿,没有丝毫的动弹。

    即便经常使用暗器和无影丝,可那双纤纤玉手似乎生来便是如此完美无瑕,没有半点儿手茧,没有半点儿伤疤,优雅而华贵。

    单论这双手,没人会认为这是一个暗器高手的手,更不敢想象偏是这样一双手,能将暗器使唤得炉火纯青,能在不经意间夺取无数武林豪杰的性命。

    这样一双手若不入江湖,也绝不会去弹琴、做女红,这样的手,生来便是让人欣赏,让人宝贝的。

    为了这双手,八臂夜叉可以十几年如一日,不离不弃。

    为了这双手,便是刀山火海在面前,他也不会退缩一步。

    为了这双手,他甚至可以拿性命相抵。

    他不只是为了这双手,更是为了这双手的主人,他能为她舍弃一切,也绝不愿她和她的手遭受半点儿委屈。

    因而,他怎能让焰火吞噬那双玉手?

    不能!一分一毫都不能!

    只要他们能死在一起,死又有何可惧?

    ……

    绝望,当阿班口中说到“酒”字时,鬼手罗刹仿佛被逼迫至悬崖边缘,当明媚的火焰在绿林中升起时,她已被推落悬崖。

    她闭上双眼,静候命运的最终审判。

    忽而,却有一双手将她向后拽,是那般粗鲁,那般慌乱,那般令她生疼。

    她很清楚后边之人是谁,也知晓他这么做只是垂死挣扎,徒劳无功。

    她的双眼依旧紧闭,可眼前分明可瞧见一番景象——身后的那双手抓住了坠下悬崖的她,可终究无法将她拉出鬼门关,只能陪着她落崖殉情。

    她睁开了眼,再怎么样也有他陪着不是?

    ……

    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在火势袭身的前一刻,丢却了无影丝,欲转身遁走。

    怎奈谢永昌和阿班早有准备,当浩然正气不为抵抗天罗地网的束缚而存在时,反是助力二人的锁云真气,将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的身形牢牢地锁定在原地,令其动弹不得,无可逃脱。

    最终,未待阿班和谢永昌出手,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相互了结了对方的性命,依偎而亡。

    玄和未尝过男女之情,却也为二人的死有所触动,沉默无言。

    谢永昌见状,亦是皱了皱眉,叹道:“倒也是对痴情人。”

    至于阿班,对此则是不屑一顾,道:“可惜来错了地方。赶紧走吧,不知他们几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对付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耗费了不少时间,已是在谢永昌意料之外,再不敢过多耽搁,赶忙点头道:“走。”

    *********

    相较于鬼手罗刹和八臂夜叉的难缠,水如镜一行五人在撤离银煞地府后,所遇到的阻力来的稍稍晚些,可阻力的数目可委实不少。

    他们这一路,近乎是踩着尸体过来的,银煞门便是应对再仓促,可靠着这些喽啰来当充炮灰,拖延时间,倒也是成功地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至少今儿要逃出这龙渊峡,可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众人均是一宿未眠,油盐未进,步伐不免显得沉重了些许,面色也较为泛白,看来都要憔悴不少,渐渐显露疲态。

    在干净利落地除掉十个喽啰后,几人仗着地势高的优势,瞧见下方的密林中影影倬倬的人影。

    柳梦痕抹了一把额头上即将落下的汗雨,开口道:“往下走,至少有百人之数正在向我们迎来,百人之后,是否又是百人,或是千人,现下还说不定,可要拼上一拼?”

    显然,银煞门来援之快,或是说银煞地府耗费时间之长,并未在他们原先的计划之中,所定下的主要会合点或是备用的会合点,尽皆在龙渊峡之外,若是他们连这龙渊峡都出不去,那又该何去何从呢?

    柳梦痕拿不定主意,便将目光扫向水如镜和姜逸尘,也同时回头瞥了下幽冥。

    水如镜目光灼灼,盯着远方如蚂蚁般的黑点,或许在她瞧来,那些人便如蝼蚁般,不足为虑吧。

    她率先答道:“依我之见,杀出去。”

    一直以来都十分安静的幽冥也难得开口:“你们定主意,若是实在逃不出去,也只得认栽了。”

    幽冥从未想过把性命留在这儿,毕竟他还有未尽之事要去完成,可若是为了老伯的命令而死,他也不会有半分怨言,更何况,他在地府中受伤之后,全凭另几人照顾,现下几人风雨同舟,只能同进共退了。

    一行五人,唯有慕容靖仍旧昏迷着,已有两人算是给出了答案,于是,目光便只是在姜逸尘和柳梦痕之间来回了。

    柳梦痕并未认出姜逸尘的身份,对这陌生的援手不知底细,为给予足够的尊重,遂当先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也便只有两条路子了,不进则退,要么便是杀过去,拼运气,要么便是躲起来,打游击。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此行是为救人而来的,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强行突进,恐怕适得其反,藏起来先恢复体力,保全自己,才有望将慕容靖安然带出。”

    水如镜闻言点点头,虽赞同柳梦痕的说法,但却是蹙眉道:“就怕夜长梦多,此时强突过去,或许对方强援未至,若是再晚上些时间,银煞门的强手恐怕便悉数到来了,那时我们再想突围而出,恐怕比登天还难。”

    “上山。”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姜逸尘,却在此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