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全文阅读 第5分节

第四十章 以一敌五

    小道童方才出言几句,便被一股柔风给卷走。

    听闻事态非同小可,虚尘真人直接运气携姜逸尘和小道童,冲太和殿那飞身而去。

    “为何会在正殿上大打出手?”虚尘真人对着没缓过劲儿来的小道童玄空说到。

    “是,是这样,锦衣卫来此是想要我派镇派剑法,太极剑法,我派剑法从不外传,掌门师叔和众位师伯自然不允,于是锦衣卫便设赌斗局挑衅,双方各由五人出场,五局三胜,若是他们输了,他们二话不说便会离去,若是他们赢了,我们就得将剑法交出。掌门师叔本也未答应,还在和众位师伯商讨应对之际,哪知锦衣卫中一人竟直接动手,朝掌门师叔袭来,掌门师叔被迫应战,苦战百回合后被击伤败退。元清师伯本为救掌门师叔挺身而出,却被锦衣卫中另一人拦下,直接开战第二把。锦衣卫强开赌局,我们被动应战,师傅见此情景料定对方有备而来,恐怕元清师伯到底还是斗不过,便要玄空过来,寻您救场。”玄空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将情况说清。

    “出殿前元清师伯与锦衣卫正要动手,这位道友是在玄空出殿后碰上的,便帮着玄空来寻您了。”玄空说到此处看向姜逸尘,而三人已是来到正殿太和殿门前。

    “此事稍后再说。”虚尘真人说完此话后便将二人撇在门外,独自朝里走去,只见前方地面上的灰尘竟往两边退散而去。

    姜逸尘知事态焦急,一路未曾出言打扰,心中却暗呼糟糕,没想到锦衣卫来得这么快,若是再晚上半日,可要错过了。立于门外,朝殿内望去,只见一灰衣道士已是扑倒于地上,口吐鲜血,显得有些狼狈,想必那便是小道童口中的元清师伯了,五场已败两场,接下来便只许胜不许败了。

    “师叔!”

    “太师叔。”

    “师伯。”

    “太师伯。”

    ……

    虚尘真人步入殿中,气场迸发,自是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那边,锦衣卫数人虽依旧飞扬跋扈,但那扬起的眉间也稍有收敛,而身着道服的武当派人士则是长舒口气,喜上眉梢。

    “区区五人便敢欺上武当,未免也太不把我武当放在眼里了吧!”虚尘真人出口,字字含上半分内劲,锦衣卫五人闻言都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去,其中一人已是退却两步。

    先来了个下马威!

    “五人便够了,还不是把武当的掌门、长老给一一撂倒,我们已是胜了两场,再赢一场,你们可得守约把太极剑法交出了。你又是武当何人,报上名来!”当先一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锦衣卫上前一步,阴阳怪气的腔调和他那样貌甚是不搭,这人当是这五人之首了。

    “休得无礼!这是我等师伯,虚尘真人。”一身躯稍显臃肿的灰衣道士喝到。

    “师伯,这……”臃肿道士冲虚尘真人行礼,正欲辩解他们为何不敌这些锦衣卫的事,却见虚尘真人虚抬右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进得殿内后,虚尘真人便已看到五个锦衣卫清一色的环刀佩剑,武当门人这边则是手持拂尘,而几个小道童方才匆忙将一堆剑给抱来。

    “守约?既是如此,还有三场,尔等剩下的三人便一起上吧。”虚尘轻哼一声,左手向旁侧一招,右手则是示意前方的锦衣卫众人来战。

    只见一样物事从旁侧武当门人的手中飞入了虚尘真人手中,并不是剑,依旧还是拂尘!

    “哼!看来这武当真是无人了啊,这群糟老头难堪大用,纵使你这臭老道能赢下这场,剩下的两把我们依旧胜券在握,你们可还能出两个能打点的道士来?”为首的锦衣卫显然已是识破了虚尘的伎俩。

    “你!……”武当众人怒不可遏,当即纷纷欲出言还击,却被虚尘再次示意住口。

    “给尔等个机会,五人一起上,若是贫道不敌,秘笈自当双手奉上,若是贫道侥幸胜了,尔等立马给我滚出武当。”虚尘依旧处之泰然。

    “不自量力的臭老道,让老子先来会会你!”一豹头虎目的锦衣卫被虚尘激怒,闪身拔刀而出,这场刚好轮他,早已等得急不可耐了。

    手起刀落,虎虎生威,颇有一击制胜的气势。

    只见虚尘拂尘一抖,已是卸去这一刀的八分力气,再往右一分,这锦衣卫身形不由自主,连人带刀都往右边偏去。

    一击扑空,甚至有些狼狈,锦衣卫恼羞成怒,运气十分气劲,一记拔刀斩,挥向虚尘。

    刀气来势生猛,可依旧被虚尘的拂尘随意一拨,攻势消散于无形。

    “上!”后方那锦衣卫之首见此情景,暗自揣测,眼前的老道不好对付,纵使他们以车轮战轮番上场怕也难败敌手,当即厉声发令,四人举剑拔刀杀来。

    武当仅剩眼前的老道士撑着场面了,只要他们能拿下,那太极剑法自当唾手可得。

    至于之前的规矩?赢了便是规矩,他们便是规矩!

    三刀两剑同一时间挥刺而至,虚尘一甩拂尘,缠绕住其中距离较近的两刀一剑,止住来势。同时,脚步一挪,身躯一侧,避开另外的一刀一剑。

    轻斥一声,哆!

    五人刀剑离手,身躯也被往后弹回。

    “分散开来!”为首的锦衣卫看出了此次攻势的破绽所在,当即下令四散而开,再攻。

    五个锦衣卫从他们能单打独斗挑落武当掌门和长老便说明他们绝非武功泛泛之辈,初时被虚尘镇住了气场,而今他们已是渐渐缓了过来,且因五人一齐动手,只要配合得好,能拿下眼前的道士也非难事。

    五人围绕着虚尘进行进攻,企图让他应接不暇,自露破绽。

    初时,虚尘还能用拂尘应付自如,渐渐地便反守为攻,占得上风。

    但随着打斗的深入,虚尘发现对方已慢慢地寻出了自己破绽所在,几次在自己向一人出招之时,若非眼尖,瞥见另几人袭来的暗招,当即运功抵挡,怕是当反遭其手,伤了要害。

    疑惑之时,仔细一瞧,不免有些吃惊,眼前五人的步法站位,虽不够纯熟,却隐隐暗合五行阵法之势。

    五行阵,内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阵势圆转浑成,不露丝毫破绽。一人先卖破绽,引致对方进攻,自示弱点,其余四人立即绵绵而上,针对对手身上的弱点进袭,不到敌人或死或擒,永无休止。五人招数互为守御,步法互补空隙,临敌之际,五人犹似一人,浑然一体,变化无穷无尽。

    五行阵是昆仑派的镇派阵法,昆仑派到底还是向朝廷低头了么?

    脑海间的惊疑仅此一瞬,应敌之际,虚尘不会再去多想,回过神来寻破阵之法。

    五行阵的优势在于诱敌出手,才能找出敌手的破绽,攻之疲敝。若敌动我不动,则此阵便威力大减,难有用武之地,敌方心急进攻,便自乱阵脚,阵法不攻自破。

    念及于此,虚尘便以守为攻,以不变应万变。

    锦衣卫五人与虚尘缠斗已有上百回合,刚见得已将之引入五行阵法之中,将得其效,怎见得这老道士似是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再次按兵不动,拂尘安然躺在手中,看着甚是让人恼火。

    就这般,又斗了近百回合,锦衣卫五人攻势虽盛,可在太极以柔克刚之道面前,当真是只开花不结果,每次都觉着已要得手,却又差之毫厘。

    如此高强度的攻势再强的高手也恐难以为继,但五人却配合精妙,暗自轮流喘气回息,可虚尘并非等闲之辈,在他们攻势减缓的刹那,早已瞧见破绽所在,直取五人中暴露而出的弱点,拂尘迅速缴去对方刀剑,再一股劲气将之送出缠斗圈。

    如此这般,五人慢慢减员,直至最后,那为首的锦衣卫被一掌轰飞,宣告了锦衣卫一方的全面落败。

    以一敌五!可不愧谓之真人!

第四十一章 虚尘真人

    “五位可否滚出我武当山了?”虚尘真人冲着锦衣卫五人缓缓道来。

    “对!给我滚出武当!”

    “滚出武当!”

    “滚!”

    “瞧见我武当的厉害了吧!”

    ……

    自是一帮小道童随着嚷嚷。

    “走!”为首的锦衣卫狼狈起身,招呼着其他四人悻悻而去。

    “下次,来得可不只我们,老道,凭你一人终究护不住你们武当!”

    走时,自然还是很应江湖规矩的落下一句狠话。

    可别说,这狠话还真是蛮有效,当即,殿内众武当道士已是面色铁青。

    “师叔。”

    “师伯,这……”

    已将锦衣卫赶走,虚尘真人本欲径自离去,却被后面众位师侄唤住。

    他们本还想辩解这次的赌斗局是锦衣卫强行开启的,此番乃是攻己不备,先发制人,当时匆忙,只得用拂尘应敌,而非太极剑法,否则不会这般难堪。可念及适才虚尘真人便也是用一把拂尘便以一败五,到底还是说明他们学艺不精,无法再寻借口,再想到锦衣卫离去时落下的狠话,犹自惊惶,不知如何应对,一切一切,话至嘴边却不知从何提起,各自在一旁干瞪眼,等着他人先开口。

    “好自为之,莫要堕了武当数百年来的威名。”虚尘真人说完此话,心中也不由得一痛,拂袖而去,留下身后武当众人一脸焦急与愁苦,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哀声叹气。

    行至殿门前,却见刚才与他同来的年轻人,立于一旁拱手作揖。

    “小道友,随我一同来吧。”

    一路无言,再次来到三清殿,而此时的姜逸尘是带着景仰的心情看待虚尘真人,然,一路暗自观察,却发现虚尘真人不似初见时的气定神闲,反倒气息有些紊乱。

    “小道友看出来了?”虚尘真人打破了沉默,率先出言。

    “请恕小可无礼。”姜逸尘赶忙抱拳。

    “呵呵,无妨,终究还是老了啊,抵不住这三拳五腿的。”虚尘真人摇头笑道,还是轻咳出声,体内气息自是被打散了,也受了些许内伤。

    “毕竟那些锦衣卫来势汹汹,也非易与之辈,前辈能以一人之力退敌,已是难得,受些小伤自是难免。”姜逸尘实话实说。

    “贫道自是尽了全力,也幸得他们只来了五人呐。不说这些,我看小道友似是有事要找贫道,小道友于我派有恩,贫道若有何能帮上忙的,任由差遣。”虚尘真人很是客气。

    “不敢当,小可只是带玄空小师傅来寻您罢了,亦为个人私心,算不得恩情。这有一封书信,是老伯要小可交予前辈的。”姜逸尘递上怀中的书信。

    “欧,原来是老伯,这老家伙可是好久未见了啊。不知他可安好?”说着,虚尘真人已接过书信,却是抬眼望向天边。

    “好,也不好。”姜逸尘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踌躇片刻,给出了个相互矛盾的答案。

    “一把老骨头了,看来身子骨却还不错,只是终究为江湖之事所累啊。这家伙,就是放不下呀。”虚尘真人品出了姜逸尘话中意味,苦笑着说,而后抽出了书信开始细读。

    “之前还道小道友年纪轻轻,为何带着玄空而来时,便显气力有缺,原来如此。贫道有一言想问,小道友此番可是专为内功之事而来?”虚尘真人问。

    “是,也不是。”姜逸尘回。

    “何言是,何言不是?”虚尘真人问。

    “此番来武当,是老伯的安排,道义盟十余日前已获悉朝廷将差遣锦衣卫来与武当为难,便让小可前来查探锦衣卫此行的目的,和武当的态度。其次,便是小可的事情,小可确实苦于无内功可修炼,老伯已无计可施,便让小可来见真人,碰碰运气。”姜逸尘回到。

    “小道友可真是实诚之人啊,倒是贫道看不破,罢了罢了,江湖之事本就与贫道无关了……”虚尘真人这番话弄得姜逸尘云里雾里,不知该何作答。

    “不知小道友可探得相应信息了?”虚尘真人思忖着还是出口问到。

    “锦衣卫此行目的昭昭,武当的态度也很明了,只是……”姜逸尘说着,但见虚尘真人抬手示意他不再往下说,便住口不语了。

    “如此和老伯禀报便是。你且随我来。”虚尘真人走向了焚香炉。

    见虚尘真人似是不愿老伯插手武当之事,姜逸尘虽然不解,却也不再多言,跟上前去。

    “盘膝、合眼、打坐。”虚尘真人指着焚香炉前的地面说到。

    姜逸尘猜得虚尘真人当是要帮助自己,便一一照做。

    “气守丹田,一会有任何不适,定当忍耐,不可乱动。”

    “是。”

    一盏茶的功夫,对姜逸尘而言,第一次过得如此漫长。

    先是觉着天灵盖处似有千虫百蚁啃食,而后是觉着百会、风府、神庭、兑端、灵台等穴位如遭针扎锤击,最后是天突、膻中、神阙等穴位如有锥刺,姜逸尘疼得几欲昏阙过去。

    苦尽甘来,熬过不适之后,姜逸尘身体内外的真气激荡,只觉全身脉络比之前扩通些许,当下明白虚尘真人是为自己疏通扩实了任督二脉。

    “咳咳,咳咳……”

    听得咳嗽声起,姜逸尘睁开了眼,但觉周身气劲澎湃,五感更加敏锐。

    “前辈。”姜逸尘赶忙起身扶住咳嗽不止的虚尘真人,心中甚是不安,充满感激却不知该当如何感谢。

    “前辈您才刚与锦衣卫过招数百回合,又为何着急如此帮我,此番恩情,小可,无以为报……”

    虚尘真人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待得气息平缓了,才从姜逸尘的搀扶中脱出。

    “一些小伤,无伤大雅,到底还是年纪大了,呵呵……小道友是个好孩子,不论是从老伯的情面上而言,或从小道友与我武当之缘,贫道都该当出手为尔解之困。但贫道这仅有一《碧水功》适合习剑者修习,确无合适当前小道友状况的心法,贫道甚是愧疚,便帮小道友疏通扩实任督二脉,以作补偿。小道友丹田之中虽无法沉气,也可凝气于经脉之中,贫道此番作为,可稍稍增强你的内劲储备。实为小事,无需介怀。”虚尘真人说到。

    听言姜逸尘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便释然了,以菊园之能都难觅破解之法,岂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来武当,这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于己无缘便莫强求。

    姜逸尘对经脉之理也甚是了解,自然知道疏通扩实任督二脉绝非小事,不知何以报答,当即走至虚尘真人前方,下跪叩首。

    “真人在上,请受小可一拜。”

    如此真挚的少年,在这江湖中可不多见了,虚尘真人见姜逸尘用情至深,便未在推却,受了这一拜。

    “小道友随我来。”虚尘真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招呼着姜逸尘随他绕过三清殿,往后山方向走去。

    姜逸尘随在虚尘真人身后,再次辗转于武当的山道间。

    同虚尘真人漫步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来得后山一石壁处。

    石壁细看之下无甚特别,但既然虚尘真人带姜逸尘来到此处,必有其用意了。

    只见虚尘真人摸索了一会儿石壁,石壁中央便起了变化,缓缓浮现出可通得一人行径而入的浑圆洞口,往里望去,自是一片漆黑,无所可见。

    早已见怪不怪的姜逸尘并未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这点倒是让虚尘真人有些讶然。

    “看来小道友的际遇非凡呐。”虚尘真人有点打趣的意味。

    “小可是有些机缘。”被虚尘真人这么一打趣,姜逸尘才发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淡定了,当即摸了下后脑勺,低头说到。

    “呵,这是我武当派的一处秘洞,本为武当弟子修习轻功身法所用,但已被弃置多年,另作他用。贫道一徒孙亦在其中,虽比贫道年轻许多,但论见识之广博,贫道恐都难及,他或有办法能解小友之忧。若能寻得他,也代贫道看望看望他。”虚尘真人说到。

第四十二章 武当秘洞

    听闻虚尘真人所言,姜逸尘不由回想起方才殿上众人对虚尘真人的称呼,当时未能引起注意,现在发现其中蹊跷,殿上众多武当弟子,竟无一人为虚尘的徒子、徒孙。自己的徒孙被关在武当秘洞之中,要他前去看望,姜逸尘理出了此中关系,但见虚尘真人并无细说之意,猜得这恐为武当的派中秘辛,自己作为外人不好多言,道了声多谢,便跃身入洞。

    并未携带火折子,且此处又为修习轻功身法之地,想必是机关密布,姜逸尘初时还能借着洞口照来的微光徐徐前行,而后便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通过踢石子,扔石子等小伎俩判断前方通道距离远近,同时确认前方安全无误后,方才往前挪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来到了一光线通透之处,此处的空间很大,是个四面砖石,三丈见方的通道,看来由这开始才是训练轻功之地。

    让人疑惑不解的是,通道四面都被砖石围墙封堵得密不透风,可却不觉呼吸有碍,通道之中并无明火,但却通透明亮。再见这四四方方的构造,不由得让姜逸尘心中生出三个字,天机派,想必这武当秘洞又是那天机派的一大手笔罢,这天机派可真是神通广大,机巧和玄学上的造诣自不必多说,和各大势力的关系看来也是尤为融洽,可为何却从江湖中消失不见呢?

    往通道深处步入,可见得两边石壁上皆均匀分布着箭孔大小的孔洞,不过姜逸尘用石子一试探,并无任何动静,这秘洞果真是被荒废多年了,都没再往里部填充箭矢了。

    至于石子哪来的?自不是在通道中捡得的,而是姜逸尘留了心眼,在刚才一片漆黑的小洞中,能捡到便多捡了些,置于怀中。虽说虚尘真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不会害自己性命,但此处毕竟为武当弟子修习轻功身法的秘洞,自己是初来乍到,完全不熟悉,万一这机巧暗器给弄伤弄残,那可是得不偿失。

    再往前去,忽听得前方有器械嘈杂之声,到得跟前发现通道的路径到此处便断了,前方是个三丈深坑,密密麻麻的地刺在坑中上下起伏,这便是嘈杂之声的来源了。

    仔细一打量,才发觉这边是个更大的通道,有六丈见方,通道地面布满了犹未停歇的,足有一人宽大的玄铁大地刺,自是无法行走了,通道长度足有一里地的距离,再过去便又是三丈见方的通道口了,若非从地刺上方飞过去,否则怕是难以到达对岸了。

    怎么飞呢?往两侧石墙上看去,可见到断断续续的房檐状物嵌入墙中,看来这关卡考验的是飞檐走壁的轻功绝学。

    摸清门路,姜逸尘便纵身施展出飞檐走壁之术,大跨步的轻点墙壁、房檐飞速向前,算是轻而易举地便落在对岸三丈见方的通道。

    继续往前,一路上的情景都与这些差不多,那些需要填充物事的孔洞自是没有半分效用,而地刺,墙刺之类的可自行运作的,对于而今的姜逸尘来说,已可应付自如,构不成障碍。

    终于,行至尽头,只见是一九丈见方,深不见底的纵向深坑。

    姜逸尘可不认为就这么纵身跳下就可通往什么世外桃源了。

    这个封闭空间内,除去黯然无光的深坑外,便是悬浮在空中的,五枚足以站上十余人的巨型棋子,看来突破点便是那些棋子了。

    这些棋子悬浮于空中,不时在移动换位。可以观察到的是,这些棋子不管怎么移动,都是悬浮在同一高度的,也就是处于同一水平面上,且不论如何移动,两两之间相隔的距离均有三丈以上,不是轻易一个跳跃可以到达的距离,稍一个不慎,定当跌落这“万丈深渊”中。

    如此看来,也唯有武当的轻功绝学,梯云纵,能做到这点了。

    梯云纵,纵跃至空中后,借着身体惯性滞于空中,再用两腿发力,借空气之面在空中完成二次纵跃。

    想来不差,姜逸尘虽不是武当门人,可这门技艺自西山岛或是韩无月所教授的都有,他自然也是运用自如了。

    当即,瞅准了时机先纵跃到了一个棋子之上。

    这时,姜逸尘才发现棋子上刻有字迹,一个“火”字。

    落地后,脚边传来了不断的灼烧感,这棋子的温度之高出乎姜逸尘的意料,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鞋底已是生出了火星,若是驻足多时,怕是要烧起来了。

    姜逸尘只得脚尖点地,双脚不断交错的同时举目四下张望,其他四枚棋子上果然分别刻着“金”“木”“水”“土”四字,而金字棋上的刻字却在隐隐发光。

    难不成是这样?

    姜逸尘见着金字棋和火字棋靠得较近的一刻,点地助跑纵跃,再次施展出梯云纵,轻松落在金字棋上,不过很快便再小跳离地,不同于火字棋,这金字棋面上是上下伸缩的地刺,当然,比起通道处大地刺,此处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仅有指头大小,但以这锐利程度而言,也足矣戳穿脚底板了。

    苦于没有佩剑上山,姜逸尘没有办法借用剑来稳住身形,只得倒转身躯,利用双指支撑,立于地刺的间隙中。

    金字棋上“金”字的光芒自姜逸尘触地瞬间便黯淡无光,而那边,木字棋的“木”字随即泛起亮光。

    果然如此!

    姜逸尘指间一使劲,空中回旋转体,踩着棋面没有地刺的边缘处,借力弹向前方,再接了个梯云纵,飞向木字棋。

    木字棋上生出的是荆棘绞藤,水字棋上的小障碍是棋面为难以站稳的滑面,土字棋上的则是会陷入棋面的泥潭,这些小打小闹,对于姜逸尘而言都是小菜一碟,借用梯云纵和各种轻功小技巧,如法炮制,一一踩过五行棋子,到得最终的土字棋上时,轰隆,一声响起,原本结结实实的墙壁上开启了一道暗门。

    看来那边便是出口了。

    飞身进入暗门,走入后又是一处三丈见方的通道,武当秘洞中一路过来若不是所见情景在不断变化,姜逸尘有理由怀疑自己迷失在这无尽的通道之中了。

    行至通道尽头,前方是一堵石墙,抬头看去,竟在三丈高的地方才可见到又一门洞,真是够折腾人的。

    也不知前方还有多少折磨人的布置,武当弟子这一遭走下来,个个该当都是轻功高手了吧。

    姜逸尘心中不住吐槽,却也没放慢脚步,再次施展飞檐走壁步法,上得墙去,一个纵跃进入门洞中去。

    映入眼帘的,果真又是一九丈见方的,的封闭空间?

    咦!竟有人在!

    一身着白衣,披着粉色披肩,身形矫健,柳眉凤目朱唇,相貌好不妖冶的男子正在轻手扶剑,见着通道口竟有动静也朝此处斜睨。

    那不正是虚尘真人的徒孙?

    二人相互打量片刻,姜逸尘上前几步,拱手致意,“不知道兄可是……”

    “使什么趁手?”妖冶男子打断了姜逸尘。

    “嗯?”姜逸尘一脸茫然,而后瞧见妖冶男子走向身后一排陈列着的兵器。

    这是一来就得比试?

    “剑。”姜逸尘愣了一会儿。

    “接着。”语毕,一柄剑已朝姜逸尘飞来。

    “点到为止,来吧。”妖冶男子宣布着规则,说罢却立身未动。

    对方未先动手,姜逸尘自也不好意思动手,静候不攻。

    “既然如此,那我先来,小心了!”妖冶男子看出了姜逸尘的谦让,便先动手了。

    妖冶男子仅是上前几步,便立身不动,未见其使出剑气之类的招式,却是右手横剑,左手双指贴于剑身,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竟似做法!

第四十三章 妖冶玄箫

    “伤门!”妖冶男子吐字出声,似乎是在告知姜逸尘,他已然出招了。

    正当姜逸尘觉着奇怪之时,脚边地面上竟生出一暗红色的气凝剑体,以剑体为中心,形成一肉眼可见泛着血光的圆形阵法。

    姜逸尘只觉小腿部一阵痉挛,仿佛整只脚被荆棘缠绕,吸干了气力,束缚于地面上,无法动弹半分。

    一记流星式脱出那“伤门”的阵法范围,终是找回了对自己双脚的控制权,但仍感觉有些无力、酥麻,若是在那阵中多待一时,怕是双脚都找不着知觉了。

    “死门!”那边妖冶男子又出口。

    这回姜逸尘时刻注视着脚边,以防不测。

    眼见着一闪着白光剑体从地面浮现,正欲躲避,却见那剑体炸灭开来,随即头晕目眩,几欲瘫倒于地。

    “再来,惊门!”

    未等姜逸尘从晕眩中缓过劲儿来,只见着眼前是各种阴鬼哀嚎,厉啸绕耳,洞穿心扉。

    “可还受得住?”妖冶男子见姜逸尘已无战力,便出言问到。

    亏得这声问候,总算把姜逸尘从惊惧之中给拉了回来。

    自己对对方却完全不了解,若是一直守而不攻,恐怕会被对方这神鬼莫测的阵法完全玩弄于鼓掌之间。

    念毕,姜逸尘总算动了,一记天仁剑,跳脱开惊门的阵法范围圈同时,甩将出一道剑气。

    妖冶男子见此也是猝不及防,赶忙闪身躲开。

    守中带攻?看来这小子总算要进攻了。

    流星式飞冲而至。

    妖冶男子举剑挡开飞窜而来的姜逸尘,随即于脚边立下“伤门”“生门”“景门”“死门”。

    姜逸尘不明就里,只念着还是莫要进入妖冶男子的各种阵法中为好,只能再拉开距离,舍近求远,用剑气来克敌制胜了。

    打斗中,姜逸尘发现对方布置这些阵法还是需要片刻时间的,而且施放距离有限,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

    如此一来,只要能做到在对方施放阵法的间隙,施放阵法的距离之外,还有避开对方的所施放阵法范围来进攻的话,三者达到其一,那主动权就将落入自己手中了。

    主意既定,便付诸行动,剑气与阵法的交锋在十多个回合后,姜逸尘总算是觅得良机,在用天幻剑逼得妖冶男子疲于防御之际,一记百步飞剑飞窜而出。

    哐当一声,妖冶男子手中的剑被击飞,紧接一个后空翻避开还未停住势头的飞剑。

    “好快的剑!”妖冶男子夸赞到。

    “承让。”姜逸尘走上前来。

    二人手中均已无剑,比斗当也到此为止。

    “痛快,痛快!哈哈!好几年了,都不知与人比斗是何感觉了。”妖冶男子突然仰天长啸,声音于这石壁空间中回响荡漾。

    独自一人被困于这一应物事皆为石壁的空间之中不知已是几年,见得有人到来,便这般欣喜若狂,呜呼悲哉,姜逸尘不由对此人生出怜悯之情。

    “这位道兄,可是虚尘真人的徒孙?”待得妖冶男子平静下来后,姜逸尘方才近前问到。

    哪知妖冶男子仍是自说自话。

    “哈!小兄弟啊,真是得感谢你,不然除了吃喝睡,我都感觉不到作为一个人存在的意义了。”妖冶男子走至姜逸尘身旁,拍了拍他肩膀。

    “不错,在下正是虚尘真人座下唯一弟子元真上人的关门子弟,玄字辈,玄箫。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是太师傅他老人家要你来秘洞之中寻我的?能到得了此处,小兄弟的轻功可也是卓绝不凡呐。话说,武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玄箫一句话下来内容有些跳跃,而情绪波动之大把姜逸尘弄得一惊一乍。

    “不敢当,在下菊园老伯遣来的姜逸尘,承虚尘真人之托来拜会玄箫兄。这武当秘洞的各种机巧确实精妙,但是有些已年久失修,因而一路也无甚难度。而今日,武当派中确实发生了些事,但虚尘真人已处理妥善,暂时已无碍。”姜逸尘正了正神色说到。

    “菊园,老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不过我太师傅确实和老伯私交甚笃,老伯命你前来,也属情理之中。”

    “门中究竟发生何事?怎会是我太师傅在处理,他老人家不是被赶到老远的偏殿去了,元慎那老头子呢?他不是掌门吗?”说着说着,玄箫竟移身至姜逸尘跟前,揪起其胸前衣襟,将其一把提起。

    “玄箫兄!”姜逸尘能体会到空气中星星点点的火气,也没反抗,只是随时警惕,以防对方情绪失控伤到自己。

    “抱歉!小兄弟。”玄箫镇定下来,放开了手,背过身往前走去。

    “小兄弟可否讲讲,今日武当派上发生了何事?”玄箫声音变得低沉,可在这静谧的空间中依旧清晰明了。

    姜逸尘便将今日武当上的所见所闻一一向玄箫叙述清楚,玄箫在听述过程中几次握紧拳头,青筋暴起,但还是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耐心听姜逸尘讲下去。

    姜逸尘一面叙述着太和殿上之事,一面观察着玄箫的动静,一方面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万一再向自己动手,总得有所防范,一方面,见着他那一副妖冶众生的模样,却是如此暴脾气和难以自制,反差巨大,恐怕是让这终日不见天日的秘洞给闷出来的吧?

    “哼!元慎、元清、元魁,这帮畏畏缩缩的老匹夫,可真是群饭桶!”听完姜逸尘所言,玄箫终是一拳砸向地面,纵使是砖石地面也被砸出了个一尺方的大窟窿。

    “锦衣卫环刀佩剑的欺上门来,我武当山门前的卸剑石还真成了个摆设!”

    “竟直接在太和殿上动武,这几十年,哪怕是千百年来,有何人敢在武当大殿之上撒野!也就这帮老匹夫如此让人欺凌了。在大殿上交上了手了便算了,一个个还都败下阵来,我太极之道本就不重于器物,就算是用拂尘,亦可和他们一争高下,这群老头子竟都如此不堪,不但丢了气节,还丢了武艺!”

    “亏得他们还敢去请太师傅出手,太师傅早已不理红尘俗世多年,竟也被牵连于此,还因而受了伤!”

    玄箫来回踱步不止,时而抱着头,时而振臂仰头怒吼。

    “姜小兄弟,不知可否为我讲讲而今江湖大势?”玄箫突然止步,窜到姜逸尘跟前问到。

    “呃,这……”姜逸尘既被玄箫的举动吓到,也被他的问话内容卡住了话头。

    “怎么?不方便说?”玄箫凑近了问。

    “不,并非如此,实在是,因为在下也是初入江湖,这几月来虽都在菊园度过,可都是在接受训练,对江湖大势了解甚少,倒有些许耳闻目睹,但怕说得不够清楚明白,到时却让玄箫兄误解了。”姜逸尘一脸尴尬的模样。

    玄箫瞪大了眼睛盯着姜逸尘看了片刻,便知眼前的年轻人所言非虚,还真是个江湖嫩雏啊。

    “好吧,无妨,既不晓得那便罢了。对了,小兄弟来此寻我,除了我太师傅所托,可还有何事?”玄箫一脸哭丧的走开,似是想起了什么,偏过头来问到。

    姜逸尘心中则是泪流满面,这老大哥可算是扯完了自己的事,想起来了他的拜访啊。

    心中这么想,可姜逸尘面上却一脸严肃地阐述着自己的诉求。

    “原来如此,姜小兄弟,你虽非我武当门下子弟,但也算有恩于我武当,若要我私授于你一门内功心法,我必不推辞。我武当的太和功、九转混元功、浩然正气功修习的首要基础便是需要气驻丹田,可依你的情况而言,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我进武当前曾修习过一门碧水功,想必太师傅他老人家也和你提起过,此功法对习剑之人的气劲增益非凡,但修习前亦需气满丹田才能冲破桎梏。”玄箫来回踱步,频频摇头,“因此,恐怕让你失望了。”

    姜逸尘听言,唇齿轻动却已做不出任何回答了,本是满怀希望,而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小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啊。”玄箫并非没注意到姜逸尘的变化,却是选择性的忽略了,另起一话题。

第四十四章 往昔少年

    玄箫试图转移姜逸尘的注意力,事实上,武当还真有一门无上绝学可解姜逸尘现今的困境,便是号称道家功法之精华的纯阳无极功。

    纯阳无极功,至刚至阳,内外双修,动静结合,若修炼有道,于时便可做到刀枪难入,百病难侵,且内功纯厚,气劲凌厉无匹。此门功法最为玄妙之处在于,可通过外功的修炼去弥补内里的缺失,待外功修炼有成,即可进行内功的修炼,如此内外相辅相成,即使似姜逸尘这般丹田无法沉气,却也可用外功倒逼而行,强自将内功基础打起,而后内外互补,自可水到渠成。

    如此精妙的内功绝学自当也有其苛刻的修习条件,此功法仅适合男子修炼,女子修炼反将阴阳失衡,极其危险,而唯有清心寡欲的男子才可将此法修习有成,若留恋红尘俗世,执着于爱恨情仇,则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彼时练功之人若是筋脉寸断也仅是伤其一人,若是神功巧成,恐心性大乱,为祸一方。

    姜逸尘在古稀之年的虚尘真人和年岁不大却历经沧桑的玄箫面前,透明得如同白纸,少年心性单纯,待人真挚,用情至深,今后极易为情所扰,因而,从他们的角度上而言,姜逸尘的情况可以不帮,却不可去赌这个少年的未来。虚尘真人可以驳了老伯的面子做此抉择,玄箫更与姜逸尘仅此一面之缘,既然太师傅都闭口不谈,那自己当然尊重太师傅的决定了。

    姜逸尘一时陷入失落的情绪中,难以自拔,玄箫便杵在他的身前,眼角挤出泪花,把那妖冶众生的面庞置于姜逸尘眼前。

    玄箫这番举动,就算姜逸尘不想去在意都不行,一声“小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啊”,立马将他的视线给揪回到妖冶男子身上。

    究竟是被关在此处多少年了,竟如此这般渴望与人说话,也是尤为可怜,姜逸尘当下将失落的心思都转移到对玄箫的兴趣上来,强颜欢笑。

    “洗耳恭听!”姜逸尘说到。

    玄箫见此,长舒口气,伸了伸懒腰,邀姜逸尘到边上一旁坐下,不知从哪处取出水来,盛了一碗递与姜逸尘,自己则是陷入回忆,开始了述说。

    “我本名陶一然,自小便沦为孤儿被风烟楼中人收养,当然也只是管口饭吃。待得能跑能跳的年纪,已被那些臭女人作狗养、当驴使,更在那般孩童年纪,便因相貌妖冶显得特别,惹得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欲火中烧,夺去我的处子之身!更为凄然的是,她们还让那些胡渣老汉拿我作乐!因难以忍受那般折磨,在稍长些时候,终是找着机会逃出了那个肮脏之地。”

    “可出来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不比风烟楼之中好得多少,至少,在风烟楼之中,我从不会担忧饿肚子的问题,就算那些女人不给你吃的,但风烟楼中人来人往,总有出手阔绰之人随性挥霍,因而总能随处觅得食物,也足矣填饱自己。而在外面,却经常枵肠辘辘、饥不可堪,于是我便开始偷,开始抢,被打多了揍多了,身子骨却反而更为硬朗起来,这或许就是天生贱命吧。”

    “我仇恨女人,更是痛恨这个世道,到得你这般年纪之时,便已在江湖闯荡出些许名声,当然是臭名昭著,什么淫邪之徒、无耻宵小、罪恶滔天,呵呵,当时还真是让江湖上人神共愤呢。直到遇上了我的师傅,彼时的武当掌门,元真上人。”

    “在遇到师傅之前,我的武功都是从别人那偷听偷学而来,杂糅一体,无所成章,但用于野斗,倒是无往不利,还从一处匪窝中摸出一本《碧水功》的内功心法,但苦于识字不多,便无法修习,仅晓得是一本好东西,便随身带着,睡时可作枕,寒时可阻风。”

    “那时为了一顿安饱,我正于一户人家偷鸡摸狗,却被师傅逮个正着,师傅武功高强,我很快便束手就擒,师傅对于我的事迹有所耳闻,却并未为难于我,反倒带我到市镇的酒楼中大快朵颐,那是自我逃出风烟楼之后,吃得最饱也是最安心的一顿。”

    “师傅见我本性纯良,不愿见我再去为非作歹,便想将我束于身旁。那时的师傅,仅是而立之年,虽说年纪上已可为我父辈,可我自小便为孤儿,正当年少轻狂时,怎能服他管教。初时,出于对师傅的反叛,对世俗的厌恶,我也反抗过,试图偷跑出师傅的五指山,但那终究是座五指山,几次都是徒劳无功,终被师傅逮回。一次争斗中,师傅瞧见我怀中落出的内功心法,却不似他人那般见利起意,反而开始耐心的教我识字,教我些基础的武学常识,引导我循序渐进,直至我自修碧水功有成,师傅也未瞧过那本心法一眼。”

    “我知道那本心法在师傅眼中应是不足轻重,乃至毫无价值,但我从未见过如此待人真挚,不求索取,仅想用其所作所为来教化的你,让你脱胎化骨之人。父亲二字与我而言很是陌生,但师傅给我的感觉也许就是常人口中所说的那慈父般的关爱吧。”

    “于是乎,我便彻底被师傅的真诚所感化,征服,我求着他收我为徒,师傅也答应了。本以为这是件极为值得庆贺之事,却哪知我对师傅和其他师兄而言,完全就是个祸害和累赘。”

    “当时武当来信,急催师傅回山,师傅自然也把我带回了武当,武当当时乃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自是人多势众,对于道义二字更是极为看重,而我的出现,对武当而言简直是个污点,众位师叔师伯等老辈见我师傅竟作如此昏庸的决定,均怒骂师傅有眼无珠,抹黑了武当的颜面。可师傅毅然护在我身前,他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便让他们鸦雀无声。”

    “他这般做才是弘扬道义,少了一个为祸江湖的陶一然,却多了个武当奇侠玄箫!”

    “也是这句话让我暗暗发誓,不论他人待我如何,我玄箫对师傅,对武当,至死不渝!”

    听至此处,姜逸尘不禁有些动容,他看到了玄箫眼中颤动着的坚定,他能感受到玄箫对于元真上人,对于武当那种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一腔热血。这是种信仰,可以为之牺牲一切,奋不顾身的信仰,有此信仰,则不负此生。

    “师傅认为我天资绝佳,且在江湖混迹多年的习惯也让我不会在思想上有所拘泥,可以触类旁通,开创出自己的武学之道。可当时也仅有师傅对我如此刮目相看,其他太师叔师伯、师叔师伯、师兄弟等,均对我冷嘲热讽、唇齿相讥,而碍于师傅情面,我自是漠然应对,以致于其中年轻者甚至骂我为孬种懦夫!那时我才体会得何为千夫所指,何为万人唾弃!整个武当山上,近千人之数,仅师傅和师傅坐下的另两位师兄,因为师傅的关系也待我甚好,会在旁人面前维护于我,其他人都认为我是害群之马,各种使绊出阴招,同门之情丝毫不顾,当时我便想,名门正派,不过尔尔。”

    “也就这么着,我在一片非议中度过两年时光,而我也不负师傅所望,在门派年轻一辈的比试中,独傲一方,让他们刮目相看,用实力说话,那些宵小之辈自也不敢再在我面前放肆了。”

    “后来,赶巧碰上北地瓦剌与东海倭寇犯边之乱,朝廷难抗外侮,武当作为江湖正派之首自然不可坐视不管,率领各大名门正派,随同那时已是颇有江湖威望的道义盟、九州结义、四海会盟等江湖势力共御强敌。”

    “虽说武当山上两年来的经历让我对武当派不甚推崇,但当时江湖之势可谓北少林,南武当,嵩山少林在北地一夫当关,而我武当则在师傅的率领下也是身先士卒,由百名武当子弟组成的剑阵,力挫东海倭寇千人精兵!再加上当时国破山河碎的信念,中州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流年三载,终让那些犯边贼寇俯首称臣。”

第四十五章 奇门双刺

    中州抗战功成,本应是振奋人心之事,可是话自此处,姜逸尘却见玄箫垂下了头,紧揪着衣裳。

    沉默片刻,又听玄箫接着到。

    “中州时历二三四四年,黎民百姓重获和平,可我的师傅,我的两个师兄,却在这之前一年便已逝去,而罪魁祸首便是我!是我的冒失害了他三人性命!”玄箫那拽紧的拳头已开始颤抖。

    “在一次峡谷遭遇战中,我们本是大胜,打得那些鬼子丢盔弃甲,仓皇逃窜,那时我见那倭寇主将已快逃离战场,便策马追击。二位师兄曾劝我穷寇莫追,担忧深追会有埋伏,可我却目空一切,紧追不舍,师傅和二位师兄自然不可能弃我不顾,便带了些武当弟子尾随而来。果真,在追出两三里地后,中了伏击!十面埋伏之下,我们也只能做困兽之斗,和众多鬼子鱼死网破了。”

    “在两个师兄的协助之下,我率先拿下敌寇将领首级,本以为擒贼先擒王,敌寇将领一死,那些鬼子自当溃不成军,怎知他们的反扑更为猛烈。两师兄先前已为我挡去了多记飞镖,而后又用身躯替我挨刀,因为伏击之人太多,他俩落入十数人的包围圈中,终因有伤在身,且气力难支,死于乱刀之下。其他武当弟子在此情景下更是难以支撑,很快便一一倒下。师傅,则是拼着性命,独独为我杀出条血路,待得来了援兵,才得已获救。但是,师傅因为负伤过重,失血过多,在我们获救后便昏倒过去,再未醒来……”

    二人间距离不远,姜逸尘透过眼前人那垂下的黑发间隙,依稀见得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从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

    “天下恢复了太平,而我也回到了武当。初时那帮师叔师伯机关算尽、跃跃欲试地争夺那掌门之位,无暇顾及我的存在,后来那野心勃勃的伪君子,也就是现今的武当掌门,元慎,得偿所愿。元慎先前便于师傅有间隙,且他数位得意弟子,在数年前年轻一辈的比斗中被我一一挑落,师傅在时,元慎自是有所顾忌,师傅既已不在,他便可伺机报复,旧事重提,再次让武当所有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当时,也因我对师傅师兄之死有愧于心,成日自甘堕落,便被抓了现行。”

    “他们说我是丧门星,我是害群之马,我在武当一日,武当便会遭天下英豪耻笑一日,终有一天武当会为我所败坏名声,堕了名头。你可知道,那时我在他们心目中可是多么个十恶不赦,随时能毁灭一个名门正派的危险分子!呵呵,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说到此处,玄箫再次仰头狂笑,笑得那么狂傲,笑得那般凄凉,久不停歇。

    伴随着玄箫的笑声,姜逸尘不由感慨造化之弄人,一个人的命运竟可悲惨如斯,相较而言,除了无法修习内功之外,自己比之玄箫,好过太多太多,又有何可怨天尤人的?若自中州时历二三四四年算来,迄今已过去十三年,正合自己在西山岛上所待的时间,十三年光阴,难道玄箫已被关于此处竟有如此之久?可他的衣裳确是整洁如新,也非满脸胡须遮面,妖冶依旧。而以他的年岁现已过而立,趋近不惑之年,为何显得这般年轻?

    “莫非就因这般,你便被你的那些师伯给关入此处?”待得玄箫笑声渐歇,姜逸尘忍不住出言问到。

    “呵,你也忒小看他们了,他们要把我关进此处,便是想让我从江湖之中除名,几年抗战时光也让我有了些虚名,想要将我除名也得做到让江湖中人心服口服,生不出半点非议来才可。”玄箫露出一丝狞笑。

    姜逸尘极为淡定地注视着玄箫,静待他的解释。

    “名门正派之中最为忌讳的莫过于勾结邪魔外道和修习他派武功,前者为背弃正道,后者则被视为弃派叛徒,而他们也正是抓住了这两点,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一段回忆说起。”

    “我不拘泥于各种招式路数中,会效法他人武功招式来创造自己的功法,而师傅也正应这点才夸我为武学奇才。为了走出师傅离去的阴霾,我开始终日沉醉于武学研究中,随而也回想起昔年之事。”

    “其实那年师傅被急召回门派,便是因为听闻北地瓦剌和东海倭寇有犯边的迹象,方才赶回同门派中人商讨应对之计,门中大部分人均觉得此乃天下大事,而我武当应当以身作则,有所作为,便一一去与各大门派游说。当时有共抗外侮意向的并非仅我武当一家,少林,峨眉,昆仑,还有道义盟,九州结义,四海会盟这等已有些名气的新兴势力。”

    “有志之士终走到了一起,江湖中有头有脸的正义之士齐聚于江宁郡的桃仙树之前,立下誓言,为中州安定,暂抛间隙,同止干戈,共御外侮!”

    “那时我有幸随着师傅前往江宁,在那儿见到了不少英雄人物。在桃仙树前立誓之后,各门各派各自散去为御敌做准备,而师傅则受到九州结义和四海会盟两阵营盟主,萧羽桐大侠和闫卿大侠之邀,前往桃谷幽林中的一处隐秘山崖对弈,当时同去的也有菊园老伯。”说着,玄箫转过视线看向了姜逸尘,示意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过老伯的。

    姜逸尘听到此处也是惊讶万分,但并不是因为玄箫提到老伯,而是他所提到的那处桃谷幽林中的隐秘山崖,应是自己误打误撞所去到的那边吧。

    “与其说是对弈,倒不如说是武学切磋,还有武学创造!当时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萧羽桐大侠和闫卿大侠分别在那演示了三种武器绝学,意刻于棋子之中,萧羽桐大侠创下剑、斧、棍三种武学秘笈,闫卿大侠创下匕首、峨嵋刺、刀三种武学秘笈,这六门武艺并非多么高深莫测,反而浅显易学,且令人耳目一新,豁然开朗,会让人觉得原来这些武器也可那般使法。这几门武学秘笈被贡献出来,授予当时众多武林人士学习,在之后的犯边抗战中发挥极大的效用,可谓是天下武学呐。”

    “话说,方才你所使的辟水剑法可是当年修习之人教授于你的,还是是从那隐秘石崖处习得的?”玄箫突然有点儿好奇。

    “机缘巧合,从隐秘石崖处习得。”姜逸尘回。

    “那处桃谷幽林可蕴含乾坤八卦之机,若是无人带路,不懂其理,多半会被困死在其中,小兄弟你能安然闯出不说,还能去到隐秘石崖处获得武学秘笈,真乃吉人天相呐。”玄箫听得姜逸尘竟是去到那石崖学得剑法,感慨万分,眼前这小兄弟当真是福星高照,怕是涉足江湖来一路都有贵人相助,否则怎会如此单纯懵懂。

    不待姜逸尘解释,玄箫笑着摇了摇头,回归正题继续说到。

    “两位大侠所创的武学当中,最让人惊呼奇技的便是闫卿大侠所创的峨嵋刺武学了,不仅仅是那本灵风刺法,最主要的是他大胆地将奇门遁甲之术植入峨嵋刺之中,那可是完完全全颠覆了世人对于峨眉双刺的用法。”

    “原先的双刺因其轻巧,敏捷,主要均为女性使用,峨嵋派更将之发扬光大,云为霓裳动,刺作掌中舞,刺法追求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在优雅的招式中将敌人送入黄泉。而在融入奇门遁甲中的八门阵法后,对敌时运用各种瞬时布下的阵法来限制住对手行动,灵动环转,诡计陷阱,神鬼莫测,不仅使敌困扰,混乱,还让其步步皆是危机的噩梦景象。”

    “改良后的峨眉双刺,近可攻,远可守,对我的冲击可是不小,但当时并无甚时间去研究,也终于在师傅离去后,我找到了个转移注意力,不再浑浑噩噩的出路,自己琢磨这奇门遁甲之术,将之融于剑法之中……”

第四十六章 邪魔外道

    言至于此,姜逸尘自然明白了方才玄箫与他过招时所用的奇妙剑法正是融入了这奇门遁甲之术。

    “如你所见,我成功地研究出了融合着奇门遁甲的剑法,只是当时也仅小成,试出了八门阵法中的三门,运用得并不熟练,即使如此,也足矣被那眼红的元慎师徒所妒忌,借此大做文章……”玄箫看罢姜逸尘露出了然的神色,便止言不语,让其揣测而后之事。

    “因此,玄箫兄便算是偷师闫卿大侠的武学。可当时抗击外侮时,名门正派中便没人学么?”姜逸尘说到。

    “不错,名门正派自视甚高,自不会去触碰外派武学半分,即便是学,也是偷着学,偷着使,在众目睽睽之下,绝不露白,哼,一群伪君子罢了。”玄箫不屑地轻嗤出声。

    “闫卿大侠的妻子是叛出峨眉派与其私奔的,他改良的峨嵋刺法公之于众后虽被江湖人所称道,但在名门正派这边却被嗤之以鼻,尤以峨眉为甚,若非当时闫卿大侠在江湖中的声望颇高,又恰逢共御外侮之际,此事便被草草盖过,否则闫卿怕也是要被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之士立为邪魔外道,共同讨伐。”玄箫接着解释到。

    “那闫卿大侠,可是在抗战时也遭遇不测?”姜逸尘问。

    “这点倒是不清楚,传言他与萧羽桐大侠二人一同率敢死义士深入敌后,与敌寇鱼死网破,为中州觅得喘息之机,而后的战局方才能逆转颓势,才有最后的胜利。但他二人却不知所踪,至少在我被关进秘洞前,都未曾听闻他二人被寻到的消息。”玄箫回。

    “这样吗,这两位大侠的名字我也曾有耳闻,确也未曾听闻他们重现江湖,恐是为中州奉献了性命吧……”姜逸尘不由叹惋。

    “如此而言,闫卿大侠已不在世,因而,玄箫的举动再遭元慎师徒的添油加醋,便顺理成章的成为那背弃正道的弃派叛徒,也必当成为名门正派的口诛笔伐的对象了。”姜逸尘很快便理通了其中的关键。

    “不错,如此一来,他们便可名正言顺的将我抹除了。”玄箫再次露出狞笑。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太师傅回来了。太师傅更喜名山大川,不留恋红尘俗世,平生仅收我师傅一人为徒,便去四海九州,逍遥自在了,也是听闻师傅殒命,方才赶回武当,得知我的事迹,毅然决然要护我周全,怎奈元慎以武当掌门的名义联合峨眉等其余正派向太师傅施压。虽与太师傅是第一次见面,我却再次感受到了,同来自师傅般那种慈父的关爱,不愿过于为难太师傅,便接受了个折中的办法,受三次正派刑罚,关进武当秘洞,终生不得脱出。”

    “刑罚由武当、少林、峨眉三派施行,少林杖责五十,出家人,到底还是慈悲为怀的,这五十丈倒罚的不重。而因闫卿之事迁怒于我,嚷嚷除魔卫道得比武当还响亮的峨眉,却在施刑时也手软了,静一掌门软绵绵的一掌,故意打得我口吐鲜血,以示将我重伤。最为讽刺的便是,自己门派掌门,元慎的出手了,那可是新仇旧怨一起算,一出手便是直接废去我的内功!”

    “呵呵,哈哈!这么多年过来,终还是让我再次修成内功!元慎小儿!你能奈我何?能奈我何!能奈我何!!!啊!!!……”

    终于,压抑了十数年的积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玄箫立身而起,长空怒啸。

    姜逸尘与之离得过近,忽觉头晕目眩,竟有地动山摇之感!

    空荡的武当秘洞,啸声回响,余音难绝,待得这片空间重归静谧之时,已是过去半晌。

    “若不是答应了师傅,不论如何,绝不离弃武当,我玄箫怎会甘于在此沉沦。太师傅也为我付出许多,他担忧元慎会再下暗手,取我性命,在我被关入此处后,便守在离此处最近,却是最为偏僻无人的三清殿。”渐渐地,玄箫再归平静,姜逸尘此时已能淡定自若地面对玄箫这波澜起伏的情绪了。

    “初时他老人家还常能来看望我,后来只能在洞口处侯着,待我有到洞口时见上一面,再后来,迫于元慎所立下的武当之人不得与我相见的门规,便再也未得相见。而后,这些年,我就只能一直守着这些砖瓦,这些机巧,度日如年。但我能知道的是,太师傅他老人家还一直在守着我,因为通过机巧传送过来的除了不时食物酒水会不时增添外,每过数日便会有替换的衣裳,也只有太师傅会如此用心了……”念及师傅和太师傅的恩情,玄箫便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感,泪水再次在姜逸尘面前轻弹而出。

    “十三年。”姜逸尘还是忍不住脱口说出,“若是你在回武当后不久,便被关进此处,那距今已过去近十三年之久。”

    “……十三年么,太师傅便这么十三年如一日的守在三清殿上,也真是苦了他老人家。”玄箫那没了劲的拳头轻落于地面上,“这等恩情,我玄箫今生恐是难以回报了……”

    姜逸尘本欲劝慰几句,可自己身为一外人确不知从何说起,便只能以沉默相陪了。

    咔呲咔呲,长久的沉默被从暗道中传来摩擦声打破。

    片刻后,石门轻启的声音把玄箫引了过去。

    声音源自这处空间左前方的角落,闻声看去,可见那处墙壁底部有一小块方型的砖石面移动了位置,出现一暗道,玄箫从中端出了一盘子物事。

    “原想着外间时日应已不早,正想请小兄弟出去。怎料太师傅竟是招呼了送饭的师兄弟多备了份饭菜来,想是他老人家怜我这十余年太过寂寥,希望你能陪我多说些话吧。”玄箫自嘲一笑,说话间,已来至姜逸尘面前。

    “那我来此处的之事岂不是会被元慎掌门所知?而后该不会再与玄箫兄为难吧?”姜逸尘先是一愣,念及元慎的恶毒,不免为玄箫的处境担忧。

    “呵,小兄弟无需多虑,今日锦衣卫之事定有后文,只要那些老匹夫还有求于我太师傅,便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我麻烦,这点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玄箫淡然回答。

    “就怕秋后算账……”姜逸尘皱起了眉。

    “欸。不说此事了,扰了用膳兴致。”玄箫打断了姜逸尘,将托盘至于二人之间的地上,盘膝坐下。

    姜逸尘见玄箫不以为意,便不好再揪着此事,徒添其烦恼了,哪知瞧见盘中除了两份饭菜之外还有两小盅酒后,姜逸尘更是紧锁眉头。

    “今晚伙食倒是不错,来吧,趁着热乎,先用膳,今晚便只能委屈下小兄弟在这硬邦邦的地上将就一宿了。这今朝醉可真是难得,也是借着小兄弟的光,才能喝到这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了。”玄箫还道姜逸尘太过杞人忧天,不再理他,单手轻启酒盖,贴凑近鼻尖,细细品味着今朝醉的芳香。

    “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让姜逸尘介怀的自然不是多陪玄箫这一宿时间或是元慎对玄箫秋后算账之事,只是见着这酒,想到自己沾酒便倒的历史,不免担忧自己又得难看出糗了。于是他的胃,他的脾,他的肝此刻都纠成了一团,以示抗议。当下暗叹,既来之则安之罢,劝慰着自己,于是乎,便展现出一副视死如归,舍命陪君子的神色将另一蛊酒战战兢兢地拿捏过来。

    一旁的玄箫见此却是不明所以,苦笑摇头,还以为姜逸尘是嗜酒如命之徒,见到酒便这般起劲,饭都未吃便要开喝。既是如此,便遂了他的心意。

    “来!为缘先喝一口。”玄箫撬弹开酒盖,轻碰了下姜逸尘手中的酒,仰头大闷一口,先喝为敬!

    而那边,姜逸尘却被这酒盅碰撞之声吓了个呆若木鸡。

第四十七章 八门遁甲

    是夜,瞅着瘫倒在地上的那条死鱼,玄箫不由苦笑,这孩子,原来是酒量不行么。

    姜逸尘见玄箫闷了那一大口,碍于情面也随而奉陪,然后马上大口吞咽饭菜,妄图以此削去些酒味。

    见此玄箫方才明白姜逸尘之前的表现竟是畏酒,而后,出于长辈的关怀便让其量力而为,如此,好歹是让姜逸尘在饭后陪他絮叨至夜半时才倒头昏沉睡死过去。

    当晚用膳之后,二人把酒言欢,当然主要还是玄箫在喝。

    听着姜逸尘断断续续所言的几次经历,玄箫更觉这个少年的稚嫩有趣。

    玄箫是武学奇才,更是个武痴,武痴最怕没有敌手,但这十余年来被独关一处早已磨平卸去了他好勇斗狠的锐气,其次,武痴便怕断了传承,天上掉下来个姜逸尘,于是,他竟有将凭生武学倾囊相授的想法,但无奈于时间苦短,取舍之后,还是选择将奇门遁甲与剑术的结合之法授予姜逸尘,他只能寄望于这个少年纵然不是武学奇才,但也能将这些玄妙武学铭刻于心,有朝一日能将之发扬光大了。

    奇门遁甲术,便由“奇”、“门”、“遁甲”三部分组成。“奇”指乙、丙、丁;“门”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是为隐藏,而“遁甲”有九遁,指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神遁,鬼遁。

    双刺长短大小正合八门阵法阵眼所需,因而,闫卿便天马行空地将这原本八竿子难打到一处的峨嵋刺法与奇门遁甲术串联一处,相辅相成,各自发扬光大。而他所创的奇门双刺融有奇门遁甲中的八门和九遁中的三遁,即人遁,风遁,鬼遁,更准确而言,这双刺术法应称为八门三遁双刺。

    八门阵法均已立门中心为阵眼,在大小不同的区域范围内,或对己方施加增益效果,或对敌方施加减益手段,

    休门,休生养息之意,青色阵法,借自然之力,生成一丈方圆的风之漩涡,奴风为壁,抵挡敌手的强攻,为自己赢得调息回气之机,是为风遁。

    生门,生生不息之意,橙色阵法,方圆两丈区域内加快己方体内调息,更快地回复精、神、气。

    伤门,意为血光之灾,暗红阵法,方圆两丈区域内生成血红荆棘藤蔓的幻象,滞缓敌方身形的同时,蚕食阵法范围内敌手的精气。

    杜门,防微杜渐之意,绿色阵法,方圆两丈区域内为己方剔腐疗毒,活血化瘀,进行一定的伤损修复,防止毒素在体内的漫延扩侵。

    景门,景星凤凰之意,黄色阵法,方圆三丈区域之内,一定程度上提升己方力量,速度,耐力。

    死门,意为百死一生,白色阵法,生成一丈半径的爆裂阵法,触之即爆,轻则能致敌方目眩神昏,重则使其伤筋动骨。

    惊门,惊鬼摄神之意,墨黑阵法,方圆两丈区域内,在敌方眼中生成阴鬼幻象,哀嚎厉啸绕耳,乱其心智,若己方进入阵中则能化神鬼乱象,扰敌视线,是为鬼遁。

    开门,网开三面,狡兔三窟之意,粉色阵法,在方圆三丈区域内,可通过开门进行移形换影,是为人遁。若将开门打至敌方身上,可以敌方为阵眼,与之移形挪位。

    据玄箫所知,初时闫卿是以峨嵋刺自身作为阵眼,施放阵法,但峨嵋刺仅是一对为双,同一时间内只能施放两门阵法,威力有限,而一旦将双刺都作为阵眼使用,那便要赤手空拳应敌了,若是用单刺做阵眼,亦是失去了双刺原有的武技之威。

    为解决此番问题,闫卿先是想到了从武器上进行改良,将峨嵋刺的刺身做的更薄,一或分为二,或分为三,或分为四,不作施放阵法需要时,合而为一,单刺便如同旧时一般厚度,若施放阵法需要,便从中分出一刺来,若是一分为二的单刺,则同一时间可施放两门阵法,手中还有双刺用以对敌,若是单刺一分为四,则同一时间内能施放出六门阵法,辅以手中双刺应敌。

    然,这般做法,也有一定弊病,其一,是对武器的材质和打造技艺上要求颇高,要将单刺一分为二并不甚难,但若要打造三刺合一或是四刺合一,所用材质质地不够硬实,或是打造时厚薄把握不均,武器即使不在锻造之时夭折,也会在使用时让人觉得撇脚。其二,以实体器物作为阵眼,只要阵眼遭到破坏,那这阵法自然而然便失了效用。

    而后,闫卿也是根据剑气凝剑想出了另一施放阵眼之法,即用内力凝气包裹刺身,将刺身挥出,以气凝刺作为阵眼成阵,阵法施放完毕后,刺身则可收回手中,如此一来,不需使用改良后的武器,便可做到同时施放多门阵法了,而且,毋须担忧气凝阵眼会为敌手所破坏。

    当然以实体刺身作为阵眼和以气凝刺作为阵眼各有千秋,若在阵眼未被破坏的情况下,实体刺身的阵法威力和持续时间完全由取决于施放者,由施放者所操控,而气凝刺为阵眼的阵法威力和持续时间则完全取决于施放阵法时所注入的内息多少了。

    如上而言,不论是实体刺身成阵或是气凝刺成阵,若要能做到熟练的施展,则需有源源不断的内息加以护持,若有强大的内功修为作为根基,又参透奇术的内中奥义,自然便能将八门三遁双刺施展得神鬼莫测,玩弄敌人与鼓掌之中,若自身内力都难以为继施放阵法时所带来的消耗,那就算此等武学再为精妙绝伦也是枉然。

    武当秘洞虽已荒废多时,但在当时,此处便陈列有十八般兵器以供通过轻功训练的武当弟子在此打发时间,因而,玄箫便能施展那八门三遁双刺帮助姜逸尘理解其中玄妙,姜逸尘虽醉意袭脑,但也不住啧啧称奇,精神更盛。

    应当说,双刺是最为契合奇门遁甲之术的施展的,玄箫改用剑术施放八门阵法,自是难度更高,这更需磅礴的内息才能将其施展得同双刺一般自如,而这所需的内功修为自不必多说,因而,玄箫也仅是将其理授予姜逸尘,依姜逸尘现今毫无内功可言的状况,同时施展出两门阵法对其消耗已是不小,更实际的是在恰当时机,施放单门阵法辅助打斗。

    次日,睡眼惺忪的姜逸尘对于昨夜玄箫所授技艺自是不记得多少,念及还有老伯交待之事要办也不得不与玄箫辞行。

    玄箫未做挽留,在姜逸尘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不多时,竟是从离那武当山脚驿站不远的一处洞口出来外间,若非玄箫带路,寻常人也绝不会发现那仅能容下数人身躯的小石洞竟另有玄机。

    玄箫对此的解释,也很自然,天机派的作风便是会为自己铺垫多条后路,原先通向山腰处的出口虽被封住,但显然,武当秘洞的出口不止一处,而元慎只是削去其内功,并未缚住他的手脚,十余年的时间足矣让他对武当秘洞中的一砖一瓦了然于心。

    玄箫将一直拿捏在手中把玩的一截剑尖交予姜逸尘,“帮我转交给太师傅。”

    “这……好。”姜逸尘一路上过于好奇那玄妙的天机派机巧,这才注意到此截剑尖,也旋即明白了其中意思,纵使剑断人亡,玄箫也必与武当生死与共!

    二人并未多言,互道了声珍重,便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行去,尽管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相遇相识,第一次告辞离别,但也可能是此生中的惟一一次,最后一次。

    ……

    众叛世离终无悔,初露峥嵘尘世催。

    君子之交淡若水,坎坷前路各展威。

第四十八章 三丰台前

    姜逸尘在驿站处稍作休整,将武当的信息捎往江宁郡小岳庙后,方才向山上走去。

    驿站都为朝廷官方所属,菊园每日信息往来甚密,过多的信息经由驿站捎去,不免令朝廷官方生疑,安全性更有待商榷,因而,菊园重要信息的传递另有类似密令文之道,而一般信息为避免传递地点过于集中,便会先传与江宁郡或是江宁郡临近范围内其他道义盟所属,而后由之代为传达。

    关于此间的情况,姜逸尘选择尊重虚尘真人之意,仅在信中书写“碎玉”二字,便交予邮驿。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武当定然誓死不屈,老伯应当能懂。

    再上武当,除却路上零零散散可见几个武当弟子外,与初来那日并无区别,从表面上看来,锦衣卫的风波并未给武当带来多大影响。

    姜逸尘再次来到三清殿前,而那位老者依旧在清扫着青石地面。

    闻见脚步临近声,方才放下扫帚,朝来人走去。

    “真人。”姜逸尘拱手道。

    “不知,小道友可有得偿所愿?”虚尘真人点头致意后开门见山地问到。

    “是小可无缘。”姜逸尘摇了摇头,可却不似在秘洞中时那般面如死灰,相反却是古井无波。

    “竟是如此……”姜逸尘的回答却让虚尘真人感到意外,他不意外玄箫选择不教授这少年纯阳无极功,因为玄箫和他一般,不敢拿这少年的未来冒险,他意外的是,以玄箫之所见所识也无法帮姜逸尘解开这内功修炼的枷锁,如此这般,是否便意味着这少年的武学之路止步于此了,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眼前这少年竟已能淡然面对无法修习内功的现状,本还想劝慰几句,姜逸尘却先出言。

    “多谢真人挂念,这本强求不来,小可此来,一是向真人道谢的,武当之行已是让小可收获颇丰,小可不敢再奢求什么,二来是同真人道别的,还有便是转交玄箫兄所交予之物。”说着,姜逸尘从腰带间取出那截断剑尖。

    虚尘真人接过剑尖,眼神停留在其上许久,面容上的些许褶皱出现了颤动。

    “好,好孩子,不愧是元真最中意的弟子。”虚尘真人已被泪珠模糊了视线……

    告别虚尘真人之后,姜逸尘便下了武当山,从驿站处取了行囊物事后,便骑着小棕马取路去向太极村。临别前,虚尘真人还赠予姜逸尘一把蕴含太极之道意的剑,绕指柔。

    三丰台,顾名思义,是为纪念武当的创派祖师,三丰真人,所立的道台,道台为砖石所建造,有九丈方圆的规模,为山峦所环抱,俯瞰道台,可见地面石刻为阴阳鱼形环转相抱的太极图。原先在道台边,倚山望南处,立有一同三丰真人等比例的铜像,供行人行礼朝拜,自武当退守山门后,传言铜像遭盗,已不见所踪。

    而今的三丰台更是人迹寥寥,虽为通往武当山的必经之路,却处处可见青苔泥印,皆是荒废破败之景。与三丰台命运相同的还有丹霞山庄、长生庄等,这些在昔年武当兴盛繁荣大兴土木时,所建立起的道台也好,炼丹山庄也罢,都在这短短十余年间,因武当的避世理念,相继被弃,令人唏嘘不已。更为讥讽的是,像丹霞山庄、长生庄这等曾挂着名门大派名头,已初具规模的山庄群,现今竟是匪患窝聚的乱地。

    于时,天色晦暗,秋日的落叶覆于地面,依稀可见得些许脚印落于道路之间,合着那孤寂的道台,显得甚为荒凉。

    姜逸尘正行经三丰台处,昨日急往山上赶去,并未细看,现今见着这般景象,结合道听途说和武当山上所见所闻的景况,对武当为何自甘堕落于斯,甚为不解。依玄箫而言,元慎乃是富有野心之人,在争得掌门之位后,理应致力于光大武当门楣,可却为何如此畏畏缩缩,退居一隅,不理尘世了,个中可有何不为人知的隐秘?

    正当姜逸尘愁眉不展地陷入沉思之时,前方有两个人影向自己奔来,仅过片刻,又有三道身影紧追不舍。

    位于前方的两人应为武当中人,一灰一白,一大一小,待得更为近前已可分辨出来者何人。两者姜逸尘也都见过,身着白色道服的小道童赫然是昨日上山时便碰见过的玄空小师傅,而那身着灰色道袍,身材臃肿之人便是在大殿上欲向虚尘真人解释认错的道士,想来应是小玄空的师傅了。

    后方三者来势不慢,很快又与两人贴近了些距离。

    来者不善!

    姜逸尘催促了下小棕马,加速往前行去,边靠近,边打量前方情况。

    当先一人,是个青袍老者,秃顶鹤发,长须垂胸,虽是跛足,可仅凭一脚,一拐杖,也是五人之中轻功最好,速度最快的。

    紧随其形的是一手中提着口马刀的褐衣男子,男子身材极高,却又极瘦,便似根竹杆,头上缠着白色布巾,下巴留着一撮胡须。

    位于最后的,是一随意合着褐色马甲,胸膛和大肚子都露在外边的,楞头傻脑的大汉,最夺人耳目的是此人手中两口暗红色的大斧子,显然已挂满了血迹。

    见玄空师徒二人抱头鼠窜的样子,正是遭遇后方三人的追杀。

    追逃双方距离贴近后,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得前方有来人后,当真大喜过望,但脚下却不敢慢下半步,依旧疯狂前奔。

    “救命啊!道友。”玄空看清来人后,扯着嗓门呼喊。

    “一起杀了!”三人见到前方之人,并没有任何退却,当先的跛足老者出言说到。

    跛足老者更是加紧了步伐,拉近距离,猛提一口气,举起那拐杖,急向前方臃肿道士的后心窝飞戳而去。

    臃肿道士似也察觉到后方险情,更欲加快步率脱身,却当下一慌,脚下拌蒜,失了平衡,直接栽倒于地,要害之处完全曝露在袭来的锋锐拐杖尖下。

    “道长当心!”千钧一发之际,姜逸尘来不及多言,解开与行囊同系一处的绕指柔,提身而起,脚点马背,飞身向前,在空中先是一记百步飞剑将竹剑打出,紧接一记流星式,呼啸向前。

    哐当!

    飞剑来势凶猛无匹,跛足老者只得暂避锋芒,放弃对臃肿道士的致命一击,同时借着拐杖格挡飞剑之力,空中一个旋身,轻巧落地。

    仅此一瞬,姜逸尘已来至玄空师徒二人身边,将其护于己处,而对面三人亦是到得近前,剑拔弩张!

    臃肿道士虽逃得一命,却被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涔涔,手脚发软无法站立。

    “师傅,得救了,师傅,你起来呀,师傅。”一旁的玄空已是累得面红耳赤,挣扎几下后,还是无力将臃肿道士拉起,只得任由他这么跪伏于地,大口喘气。

    两边这么僵持仅是一瞬,跛足老者三人却是先动了,“杀!”

    事出紧急,也容不得姜逸尘考量这三人的武功如何了,己方两人已是毫无战力需要保护,姜逸尘只得硬着头皮窜进对方三人之中,欲将他们稍稍带离此处,不把这一老一少卷入战局,自己也好施展。

    好在,三人也是很给面子,没去理那已失战力的二人,目标一致,直朝姜逸尘攻来。

    一拐杖,一马刀,双巨斧同时挥刺劈砍而至,来速之快,让姜逸尘匆忙应对,横剑强挡开拐杖马刀之力后,已至强弩之末,双斧之威势大力沉,剑身挡住那刃口后再难阻其势。

    闷哼一声,姜逸尘口喷鲜血,身子朝后方倒飞出去。

第四十九章 妖魔鬼怪

    姜逸尘一上来便遭三人联手重击,落了下风。

    楞头大汉的双斧挥劈,力大无匹,也让姜逸尘始料未及,硬受那一击当真吃不消,胸口气血翻涌直接喷洒而出,也只得顺着这力道倒飞而去,缓去这劲头。

    三人见此,自当把握时机,乘胜追击,当下便欲将姜逸尘给抹杀。

    姜逸尘刚用剑支撑着身形,从地上站起,见三人再次袭来,当机立断,刺剑入土立为阵眼,注入内息,使出刚学来的奇门遁甲之术,风遁,休门。

    风之障壁随之形成,将姜逸尘包裹其中,挥刺劈砍的武器堪堪在离姜逸尘还有数尺距离时悬停空中,难近半步,其势宛若泥牛入海,杀将而至的三人,连人带着武器被旋风带走,弹出一丈之外。

    可算是赢得了喘气之机,姜逸尘盘膝坐下,迅速调整内息回复,脑中则飞快地对局势进行考量。

    姜逸尘盘膝打坐,有打心理战的意味,妄图激怒三人,让他们少些理智,多些冲动,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破绽,自己才有制胜机会。

    “咦,休门,这小子竟会奇门之术。”嘶哑的惊疑声,源于那竹杆男子。

    “既是如此,那我们不费力气,先干了那两个废物。”跛足老者出声,偏头看向玄空师徒二人一方。

    跛足老者显然知晓这休门的风壁并非牢不可破,像刚才那般大刀阔斧的强攻自是毫无效用,若是集中气力,攻其一点,自可破壁而入,但三个老江湖并未如姜逸尘所愿,一来并未被那小伎俩所激怒,二则,各自拾起武器后,转换目标,欲先毫不费力地收拾了玄空师徒二人。

    姜逸尘当下一急,急欲起身向护,却听得一带着颤音的怒喝。

    “呔!何方贼人敢在我武当山门前撒野!还敢伤我武当之人!”只见那边的小玄空,立身于他那臃肿师傅的身躯之前,双手抱臂,仰首横眉,冲着那三人喝道。语毕后,紧闭双唇,红润的面颊转瞬间已变得煞白。

    只有小玄空身后的师傅能看到他这小徒儿被道衣下摆所遮住的双腿已如自己的身躯一般不住颤抖。

    余下四人,包括姜逸尘都被这喝声叫住。

    寂静,除却那边颤抖的师徒,仿佛天地万物都在此刻静止。

    “呵,哈哈,哈哈哈!”来自于楞头大汉的笑声率先打破了这寂静的场面,“这位小师傅说的可是那你同你那窝囊师傅的师门?哈哈,哈哈哈!”

    “那连家门前的祖师爷铜像被盗走,都不敢吭一声的武当?”跛足老者玩味的嘲弄道。

    “那连丹霞山庄、长生庄都拱手相让的武当?”竹杆男子见身旁二人出言,自己也跟着附和到,原是带有嘲笑的意味,可从他那嘶哑的嗓音中听来,在合着那丑陋的面庞,虽是平白直叙的说话,却毫无生气可言,让人听着阴森可怖。

    但不论如何,三人对武当的态度都很是明了,窝囊武当,不足为虑!

    “你,你……你们……”小玄空双腿的颤抖已传至上半身,浑身战栗不止,再也吐露不出半个字来。

    “哈哈哈!小师傅莫怕,我见你细皮嫩肉,肉质定当鲜嫩无比,分为两半,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入我笑阎罗屠方的肚中,也会大有名气,不似在这所谓名门之下,却毫无出息。”楞头大汉好心地安慰着前方的小道士。

    屠方自报称号的一瞬,登时便让姜逸尘一顿腹诽,笑阎罗?可是笑着死掉了?可没想着,这楞头傻脑之人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反让姜逸尘刮目相看了,回想起姑苏的包打听,暗中告诫自己定不能再以貌取人了。

    “屠方!”这名字,小玄空虽深居武当之中,似也有所听闻这名号,当下一惊,已是站立不住,身子朝后跌落坐下,只听得他后方一声闷哼,便再无声响。

    “如此也让你们三人死得明白,我是六指魔神,钟鬼,这是丹霞山庄的厨魔,庖丙,见到不该见之事是你们的不幸,碰到我们三人是你们的有幸,乖一点儿,我们自会给你们个痛快!”跛足老者介绍了下自己,顺带介绍了那发音嘶哑的竹杆男子,也给姜逸尘三人下了最后通牒。

    当下,姜逸尘才知晓这三人的大致情况,玄空师徒二人不知撞见了他们何事,竟要被诛杀灭口,且不论小玄空的师傅,自己和小玄空有一面之缘,况且他觉得整个小道士很是不错,他不能见死不救,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自己可得果断些了。

    听闻三人名号,姜逸尘更为关注跛足老者,六指神魔,细看之下,那老者左掌的手指果然异于常人,形似鹰爪,而小指与无名指间更多出一指,黝黑细长,似是练了什么毒功,隐隐发绿。

    见三人径直走向坐于地上不得动弹的玄空师徒,姜逸尘终于动了。

    “妖魔鬼怪,你们的对手在这!”

    姜逸尘很是机警,在玄空吸引了三人注意力之后,他便赶忙撤去阵法,拔剑吟唱起回春吟,在最短地时间内进行回复,随后,运转天意诀,激荡体内剑意,一声喝出的同时,一道蓄满势头的冰魂剑气嗖地一声飞向钟鬼的方向,再一记天禅剑指向庖丙,六道天幻剑气更是唰唰唰地打向屠方。

    三人并未完全不顾姜逸尘这边的动静,听到喝声,当即也调转过身来,迎向姜逸尘。

    两强一弱,先取其弱,姜逸尘心中计较一番后,还是选择以屠方作为突破口进攻,先是两招控场剑气牵扯庖丙和钟鬼,主要火力则打向屠方。

    屠方并未辜负姜逸尘的期望,硕大的身躯还是不够灵活,勉强躲过三道剑气后,便只能用双斧挡在身前,硬挨其余三道剑气,待得张开斧子想要反击之时,姜逸尘已杀到近前。

    再次施展出天幻剑,这回是六道剑影,屠方也是没料到姜逸尘攻势竟如此紧凑,慌了神,花了眼,只得再将双斧挡于头颈部和胸前,护住要害。

    姜逸尘见难以攻其要害也不犹豫,紧接着使出凝意剑法的枪之意,冲锋式,想是能在这大胖子身上多戳些窟窿来,纵使难伤其根本,也能让他血流不止,削弱战力吧。

    哪知屠方虽对姜逸尘的招式应接不暇,但透过双斧间隙也能看清姜逸尘的意图,当下长吞一口气,将那大肚皮撑得滚圆,那暴风疾雨的冲锋式戳刺在这肚皮之上,仅见这剑雨攻势只开花不结果,并未如想象中的戳出伤口来,只是蜂窝般密密麻麻的红点点缀其上。

    竟然只是些许皮外伤!

    不容姜逸尘惊疑片刻,边上另二人机敏地躲开了姜逸尘的暗箭后,便随之向他攻来,此刻攻势方至。

    姜逸尘低头避过马刀的横劈,屈身欲躲钟鬼戳来的拐杖。

    怎料钟鬼的拐杖只是虚招,待姜逸尘做出闪避动作后便停住势头,这边那鹰爪般的左手已然抓向他的头部。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只见钟鬼已退至一旁,而他六指魔神赖以成名的左手却血流如注,溅洒一地!

    原来,姜逸尘在得知钟鬼所自保的名号时便对他的左手起了警惕之心,在那电光石火间,姜逸尘的左手摸出了藏于左裤腿的匕首,迎向钟鬼的魔爪。

    钟鬼本想声东击西,出其不意,拐杖虚晃一招,欲用自己的魔指了结了姜逸尘的性命。未想到姜逸尘早有防备,也亏得他老辣眼尖,看到了姜逸尘左手生出的寒芒,惊觉这小子竟想断其魔指,怎奈他下的是杀招,难以收住势头,为了护住那第六指,只得稍稍偏转手势,化指为掌。

    姜逸尘见削指不成,直接猛的发力,洞穿了钟鬼的左掌,旋即迅速拔出,血肉随刃喷洒而出。

    钟鬼的左手因此尽乎被毁去,难再成事。

    以一敌三,瞬间便重创一人,姜逸尘过于冷静从容的表现,一扫之前被三人击飞吐血的颓势,倒让另两人慌了神。

    二人很快有了计较,不敢有所怠慢,长其威风,当即出手。

    势不可挡的双斧,虎虎生威的马刀再向姜逸尘袭去。

    暂时只有两个敌人,姜逸尘能更好地施展身法优势。瞅着二人的攻势,那双斧来势快而凶猛,不可大意,而那马刀,好似蕴含了内家气息,见庖丙举刀自上而下劈砍的势头,竟让姜逸尘心中生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