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全文阅读 第6分节

第五十章 斩妖除魔

    紧盯着马刀来势,姜逸尘心中不由一凛,当下放弃所有攻势和进攻欲望,意守丹田,提气轻身。

    轰隆!

    这马刀砍法看似一般无二,然,其间竟夹杂着雷霆之势。顺势朝那方地面看去,已呈现出一条尺宽丈长的深沟!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没想到这三个妖魔鬼怪之中,战力最为强悍的不是那跛足的钟鬼,更非楞头傻脑的屠方,而是三人中相貌最为丑陋,声音嘶哑难听的竹杆男子,庖丙。

    幸而姜逸尘十分小心,见那庖丙落刀前蓄势已久,便没有选择与之硬刚,而是直接放弃所有对敌招式,孤注一掷,施展出轻柳身法,身如柳条般,随势而动,方能轻巧地避开屠方的双斧,更是躲过了庖丙的雷霆一击,而后,赶忙一个蹬步后跃,拉开与二人间的身位。

    有惊无险,却也让姜逸尘惊出一身冷汗,他毫不意外,自己若是去硬抗那一刀,恐怕会当即毙命于此。

    再次分立两边,姜逸尘提起百倍的精神,不敢懈怠半分,眉眼间瞥见一道黑影闪至当先二人身后,心生一计,将左手中的匕首当作飞刀向屠方掷去。

    屠方长得傻愣却非真傻,眼前的小子诡计多端,他们交锋这数回合来,并未讨着好处,反而吃了暗亏,见他朝自己掷匕首,自然是闪身避开。

    “噫!”一声惊诧在屠方身后响起。

    原来,那钟鬼已是对血流不止的伤口稍作处理,可依旧疼痛难当,原想躲至屠庖二人身后借以掩护,凭借从那拐杖头部中取出的物事致姜逸尘于死地,怎料得姜逸尘刚好瞥见他的举动,料定定有阴谋,当即掷出匕首,指动打西。那屠方不出意料闪避开来,而钟鬼却被其硕大的身躯遮掩住了视线,待得见到飞来的匕首时已是躲避不及,尽管做出了后仰动作,怎奈还是被匕刃自下巴至额间划出了一道猩红!

    这回,钟鬼却强忍疼痛,没吭出声,直起了身,任由那血液从面上滑落。

    前方二人这才发现钟鬼竟藏于他们身后,而此时姜逸尘的数道天幻剑气又已攻至,屠庖二人也不忍再看钟鬼遭罪,便将这些剑气挡去。

    “闪开!不将这小子给折磨致死,我六指神魔,死不瞑目!”钟鬼近乎咆哮地嘶吼着,随而吞下一颗刚从那拐杖中取出的红色药丸。

    “老鬼。”屠方见状有点惊愕,抬起了手却已无法阻止钟鬼的动作,没想到钟鬼竟被逼到了要与这少年不死不休的地步。

    钟鬼年事已高,那佝偻单薄的身板,又跛了一足,若非练过数十年的功夫,又学了一邪门内家功夫将体内毒素都封聚于左手那多出的一指,外涂蝎毒相互制衡,才能保有现在的体魄和身手。且不说在钟鬼未受伤时,吃下这大力丸后,虽能一时激发体内潜能至极致,用以灭杀姜逸尘,但过后多半将昏迷数日,不得清醒。可当下,钟鬼是在已遭重创,失了不少精血的情况下,服用大力丸,恐将难以承受住那疯狂燃烧精血所带来的反噬,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得手,他自己也必当血亏殒命。

    庖丙见钟鬼这般决绝也不免有些咂舌,但显然他与钟鬼交情不比屠方,一言未发,内心笃定,在以命相拼的钟鬼加入后,姜逸尘是在劫难逃了。

    姜逸尘可不会坐以待毙,借着对方二人愣神的这么一会功夫,已是蓄了一满势的劲招,朝着三人的方向打出。愣神的是屠庖二人,至于钟鬼,纵使在咀嚼下咽那大力丸时,也目不转睛地恶狠狠地盯着姜逸尘,他自然看出了姜逸尘这招必当非凡,但他已是不在乎了,至于边上两个算是自己同伴的人,便让他们自求多福罢。

    “凤凰羽!”

    庖丙适才携着满气劲的刀锋斩劈向姜逸尘,让之差点折命,姜逸尘当下便礼尚往来,还以颜色,一招携着满气劲的剑气朝前方三人力劈而出,剑气纵横,几欲将双方间这寥寥几丈的空间撕裂。

    剑气来势之快,声势之猛,肉眼可见得前方的空间已被扭曲成数段,想必三人已是难逃制裁。

    三人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屠方除却将两面巨斧当于身前外,再次深吸一口气,鼓胀起整个身躯,想再倚着这鼓充皮囊的异术抵去那锋锐的剑气。庖丙运起内功护体的同时,仓促间再甩出一道雷霆万钧斩,纵使去势不如刚才那般浩大,也可抵去些许袭来的剑气,降低受伤的几率。

    而钟鬼呢?此时在地面上已消失不见,服下大力丸的钟鬼,力大惊人,踏步一个纵跃,已是腾出三丈之高,轻易避开下方四溢的剑气,直朝姜逸尘俯冲而去,拐杖尖紧锁目标,势若流星!

    那眼神,带着不甘,带着恼恨,带着怨毒,带着决绝!

    未曾想这钟鬼竟狂暴如斯,豁出性命也欲至自己于死地。

    轰!

    轻柳身法再现,姜逸尘再次死里逃生,钟鬼一杖刺入地中,碎石裂土。

    一击落空,钟鬼眼神稍显黯淡,但并未有半丝停留,硬是用拐杖扫土而出,扰乱姜逸尘的视线,再朝姜逸尘攻去。

    姜逸尘知晓钟鬼已渐渐失去理智,完全仗由那药丸的药力护持着一股疯劲胡乱砍杀,只要拖过一时,钟鬼定当力竭而亡,当下心若止水,只守不攻。

    钟鬼的攻势如疾风骤雨,动作更越发地迅疾,可不论如何,姜逸尘总能悬而又险地堪堪避开闪过。

    饶是如此,姜逸尘也暗暗吃惊,若是对方攻势再快些,那这轻柳身法也救不得自己了。

    边上,先前硬接了姜逸尘那招凤凰羽后,屠庖二人已很是狼狈,剑气并非直冲直入的,因而,屠方那鼓胀皮囊之法亦难得效用,此刻披于身上的马甲已是没去半截,裸露出更多遍布伤痕的皮肉,庖丙的情况则稍好一些,可手上却也为剑气所伤些许。二人已是无法跟上钟鬼的节奏,三打一的局面便演变成了一攻一躲的场景。

    仅是半盏茶功夫后,那纯铜所铸的拐杖不甘地冲入地中,充满遗恨。而它的主人,整个身躯完全挂靠于其上,慢慢地携着它一起躺倒于地面上。

    药力反噬,封锁于左手第六指的毒素冲破枷锁,迅速蔓延周身经脉,钟鬼面色瞬间泛白,随而发黑,眼睛瞪得斗大,然,不知为何却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见,再也没有了知觉。

    见着地面上星星点点的斑红,那是钟鬼燃烧生命的痕迹,钟鬼不是他所杀,却是为他所逼致死的,姜逸尘闭眼叹息,为何要这般决绝呢……

    钟鬼一死,屠庖二人各有打算,一个想着该为他收尸,为他报仇,一个却想着已无取胜机会,决定见机行事。不管如何,此刻,两人还是一同向姜逸尘冲杀而去。

    屠方抡起双斧,旋身欺近姜逸尘,令之不得不屈身退避。

    庖丙见有了机会,便也不含糊,数记拔刀斩甩向姜逸尘,姜逸尘只得举剑格挡。

    二人再强攻数回合后,姜逸尘也终是露出疲态,一个失神,未能阻止庖丙一刀落于左肩之上,当下脱力,扑通落坐于地,受了外伤。

    屠庖二人见此大喜过望,再抡巨斧,再起马刀要给姜逸尘来个了断。

    却听得姜逸尘“死门”二字轻语出声,二人才发现姜逸尘是被早先掷出的竹剑所绊倒,见得他左手将剑拾起,反手将之插入地面,又将立一阵法,深知死门为何阵法的二人慌忙退步闪开,足有两丈距离。

    可过了片刻,却不见阵法生成,二人才知中了姜逸尘的奸计。

    姜逸尘嘴角轻扬,长舒一口气,方才那一刻他确实没有半点气力,只得与二人进行心里博弈,还好赌赢了。

    一口气的功夫,姜逸尘已稍稍回了些气力,缓缓抽出了插于地中的竹剑,眼神再次锐利起来,惹得那边恼怒的两人倒有些心虚。

    一记百步飞剑射出,又一记流星式随之而至,电光石火间,姜逸尘故技重施,这回双方距离很近,二人也站于一处,他便孤注一掷,使出现下所有气力,猝不及防间,定要重创二人。

    两记杀招以迅雷之势袭来,让屠庖二人慌了神,均只来得及以武器相抗,在竹剑欺近的刹那,变故横生……

第五十一章 趟入浑水

    屠庖二人见姜逸尘的百步飞剑和流星式袭来,靠后的庖丙闪躲于屠方身躯之后,朝其腘窝狠狠踹了一脚,使其先是失了平衡,而后乱了方寸,没了防御架势,借其庞大的身躯作为肉盾,来抵挡姜逸尘的杀招。

    屠方怎能料得庖丙如此阴毒不义,坑害自己,在百步飞剑欺近那刻被破了守势,将自己的头颅完全暴露于剑芒之下。

    饶是屠方练有皮囊异术,可额首依旧是要害之处,怎可于利刃相较高下。

    噗嗤!

    飞剑无情,去势难挡,再没有给屠方任何躲避讨饶的机会已然将那他的命门贯穿。

    庖丙见计谋得逞,便双脚跃起,奋力地将那硕大的身躯蹬向以流星式飞来的姜逸尘。

    姜逸尘自是刹不住势头,见此情形,也只得剑转偏锋,可到底还是洞穿了屠方的左臂。

    屠方巨大的身躯忽然不受控制,全然挨在姜逸尘身上,宛若泰山压顶,姜逸尘便只能强撑着不被压下,眼睁睁地看着那庖丙逃窜而去。

    从身上之人滑落而下的是那犹如染缸中的红绸,刺眼而鲜红,姜逸尘紧闭双眼,蹬脚使力将双剑从这硕大的躯壳中抽出,樱红片片,溅洒四方。

    轰隆一声闷响,屠方怒目圆睁,心中自是难以相信所发生的一切,却渐渐再无生息,静静地躺倒在这血染的大地,守望着,质问着这片苍穹。

    原来,庖丙见己方三人战力不差,可却在这毫不起眼的少年面前接连受挫,更是折去一命,心中打起退堂鼓,有了去意,可他晓得姜逸尘绝不会放任他们逃去,想要能逃脱,便只有留下一人来,同钟鬼那般搏命与之纠缠牵制才成。他心中有了定计,不与屠方明说,反倒是配合着激愤的屠方猛攻姜逸尘,再次错失良机后,当下决断,出卖屠方,为自己争得逃脱之机,方才有了这一出卖友求命……

    打坐调息,回复气力后,姜逸尘为求心安,还是将两个殒命之人给草草埋葬了,方才走向自始自终躺倒在一边的玄空师徒。

    “道,道友……”当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小玄空,可见着姜逸尘血染衣襟的模样,竟有些发慌,“多,多谢道友救命之恩,我师徒二人感激不尽。”

    “哎哟,呵……”小玄空的后方忽然有了动静,伴随着这冗长的嗷叫声,小玄空的师傅可总算是睡醒来了。

    “无妨,你们究竟是见着何事,竟逼得这三人如此追杀你们。”姜逸尘无视了后方的臃肿道人,神色凝重地看向小玄空。

    “我和师傅原本要到村中去采购些食材回山,哪知才出三丰台不远,便在三岔路口处碰见一伙人,好似在追杀无相门的人,我们怕无端遭殃便赶紧调头跑了,岂知竟被瞅见,这三人便追了过来,而后便撞上道友出手相救了。”小玄空原本是昂首看向姜逸尘的,说着说着却边挠着头边缓缓低下头,看向地面。

    “原来是由你和你的师傅负责武当的炊事呀,你们要去的可是太极村。”姜逸尘先是托腮若有所思,而后问到。

    “方圆十里之内也就这么个村落了。”小玄空抬起头回到。

    “无相门呢?是何来历,怎会遭致丹霞山庄的追杀?”姜逸尘并未听闻这个门派之名,想来并非什么大派。

    “无相门是在青松林中的一个小门派,门派中的具体情况和为何会被丹霞山庄的人追杀,我也不得而知。”小玄空依旧挠着脑袋,一脸抱歉的样子。

    “如此,也罢。你们可还要去那太极村?”姜逸尘目光扫向小玄空身后的那个大块头,问到。

    “不,不去了。”终于,那臃肿道士有了反应,举起支手来,含糊不清的说到。

    “这位道友,贫道元魁,小徒玄空多谢救命之恩。”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元魁终于是从地上站起,整了整衣襟,拉过小玄空站于身边,毕恭毕敬地拱手鞠躬,答谢姜逸尘。

    “道长多礼,武当于我有恩,此番之事,莫足挂齿。”姜逸尘也回礼道。

    “噢,道友既是于我武当有缘,那便听从贫道一言,和贫道回武当暂歇一日,切莫去前方触那霉头,不吉不吉。”元魁上前两步拉住了姜逸尘的手,很是关切而语重心长地说到。

    其实昨日在太和殿上场面过于混乱,元魁并未注意到姜逸尘的到来,自也不知姜逸尘在武当之事,只念着或是昔年武当于这少年有啥恩情,方才令之出手相救,这少年既与武当有缘,又于己有恩,他出于好心,便想将少年带回武当,暂且避过前方祸事。

    “道长可知其中利害关系?”姜逸尘见元魁似是知晓内中隐情,便出言问到。

    元魁自是清楚姜逸尘所问为何,但他确实不明实情,仅是心中有所猜测,担忧姜逸尘一时好奇去趟浑水,便摇头叹气着回说并不知情。

    方才之事让姜逸尘对窝囊懦弱的元魁无甚好感,但见其情真意切,确实是不愿见他陷入麻烦之中才选择闭口不言,自己便不好多央求什么。

    “多谢道长关心,实是在下心中难安,还是得去前方看看,你们便先回武当吧。”姜逸尘推脱开元魁的手说到。

    “如此,道友可小心为上。”元魁已是尽力,见姜逸尘并无留意,便也不再强留。

    姜逸尘抱拳告辞后便欲转身离去,不想却被一只白嫩小手揪住衣角。

    “小玄空师傅可还有何事?”姜逸尘疑问到。

    “道友,把这个带上吧,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小活络散和小补血散,力竭气短时服下,可恢复得快些。”小玄空从怀中掏出不少小药包来。

    “多谢,小师傅。”姜逸尘没有拂了小玄空的心意,认真地将药散收入怀中,郑重地抱拳回礼。

    就这般,玄空师徒目送着姜逸尘策马朝他们刚才逃来的方向奔去。

    “师傅,师傅,你说这位道友会逢凶化吉的吧?”玄空拉扯着元魁的衣襟问到。

    “唉,好人难长命,祸害遗千年,但愿吧。”元魁叹气道。

    ……

    姜逸尘一路策马前行,很快便撞见了前方纠缠不清的战团,也看见了大道上横七竖八的具具尸体。

    战作一团的约莫有三十余人,细作甄别后,姜逸尘已能判断出,究竟哪些人或为那丹霞山庄之人。

    有二十余人看着武功平平,有的甚至只是三脚猫功夫,长得亦非高大威猛,有些更是骨瘦如柴,可手上的力气却能逼得他人打得节节败退,出手速度也迅猛快捷,这些人应是同钟鬼那般服用了什么瞬间增强气力药丸的普通喽啰吧?

    其中一个生得肥头大耳,秃头上扎着个小辫子,在其中格外醒目,看那冲杀拼劲儿,似乎格外享受这杀人快感。

    另有九人,服装各异,个个均是以少敌多,险象环生,有的已是负了伤,在苦苦支撑,想必他们便是那无相门之人。

    捋清局势后,姜逸尘也已到得近前,当即勒马,拔剑飞身,加入战局之中。

    姜逸尘直接窜入情势最为危急的缠斗中,便没有留手,先是打出竹剑,插于地面上,立起“景门”,而后大展神威,转瞬间便撂倒了三个喽啰,让其失去战力。

    那九人见有援手相帮,自是喜出望外。

    处在景门之中的一个和尚模样的壮实青年和一个身着赤色锦衣的少女忽然觉得在力量和速度上获得提升,也加紧了手下的功夫,尽快除去敌手,去协助其他同伴。

    壮实和尚如久旱偿甘霖,当即仰天怒吼,一股气势迸发而出,直接震荡开围攻于他的三个喽啰,而后暂收起大铁棍,凝气捏掌,左右手交替快速出掌,一道道掌劲飞出,直落于一个个喽啰身上,排山倒海般轰得他们眼冒金星,天花乱坠。

    壮实和尚的发威如快刀斩落麻,登时又折去五个喽啰。

    肥头大耳的秃头壮汉,见情势急转直下,也很快锁定了关键因素,猛发一股力,如蛮牛脱缰,撞开前方两人,挥起手中大刀,携雷霆万钧之势,飞身朝姜逸尘砍去!

第五十二章 岔口激战

    话说,姜逸尘路见不平拔剑相救玄空师徒之后,不顾元魁道人的好心劝阻,义无反顾地往前方的三岔口方向行去,碰见似是丹霞山庄的匪类正对无相门进行围杀,当即上前,施以援手。

    姜逸尘与数个匪类激战正酣时,肥头大耳的匪首也是瞧见了这个突生的变数,举目望向通往武当的路,却不见已去追击武当两个道士多时的三人归来,心中疑惑,三人武功不差,会是被武当的那些窝囊废给收拾了?再细细打量姜逸尘,发现其衣身上的血渍已是深沉得发黑后,暗呼不妙,三人莫不是都死在这个嫩娃儿剑下了,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横冲直撞,直向姜逸尘扑杀去。

    “少侠当心!!!”竟有四人同时出声喊到,提醒姜逸尘小心来敌。

    姜逸尘闻言,先是发力,数道凌波斩逼退开围于身旁的喽啰,而后紧盯秃头壮汉的来势,及时侧身,避让开那携风带怒的一斩。

    哪知秃头壮汉展现出与之肥壮身板极为不相符的灵巧劲儿,刀虽落空,冲将过来的身躯却在转瞬间变向,直朝姜逸尘撞去。

    这秃头壮汉充分利用着身上的每一块肥肉,加入打斗之中,缺少对敌经验的姜逸尘自然始料未及,猝不及防,当即便被撞飞出去,扑通落地,双眼一抹黑,似是没了知觉。

    未待秃头壮汉趁虚而入,离姜逸尘较近的赤衣少女和壮实和尚便迅速赶过来挡住秃头壮汉去路。

    “嘿嘿,别急,就让爷一个个收拾你们。”秃头壮汉大若铃铛的眼睛却眯成一线,色迷迷,直勾勾地盯着赤衣少女的窈窕身躯,嘴角的哈喇子已是收势不住,流将而下。

    赤衣少女和壮实和尚见状均有作呕的冲动,尤其是赤衣少女,她感觉自己在秃头壮汉眼中就如被剥光了衣服般,浑身不自在。

    “蒋峥,纳命来!”壮实和尚再难忍受秃头壮汉的恶心举动,抡起铁棍,从天而降,当头棒喝,直取敌首。

    蒋峥显然艺高人胆大,并不认怂,直接举刀对砍。

    哐当!

    以二人为中心,一道劲气向四周荡去,这二人此击竟都蕴含着十足内力,内功相抗,拼了个半斤八两,壮实和尚向后倒退几步,蒋峥则是双脚深陷入地。

    “嘿嘿,不错嘛,无相门里像你这样的硬茬,细数之下也不过三人之数,你,还有那孤苏澈和孤苏辙,至于堂堂门主,孤苏瞮,也就一傻愣书生,舞文弄墨倒还罢了,使唤着一把破扇子也敢来和真刀真枪来斗,岂非以卵击石?”蒋峥对眼前的对手很是赞同,也不住讥讽无相门的无能。

    “你知道门主他们的情况?”壮实和尚有些吃惊,急问到。

    “嘿嘿,不急,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们!”蒋峥戏谑地问到。

    听得蒋峥言下之意,壮实和尚不由心下生寒,帮派没了,可以重建,若是连人都没了,那这帮派便算覆灭了罢,但大敌当前也不可太为伤感,重整了下心态,化悲愤为力量,双手握紧了铁棍,再次冲杀过去。

    二人虎狼相争,陷入激烈缠斗之中,赤衣少女见难以插手其中,便朝昏倒于地上的姜逸尘处赶去,挡去两个正朝他袭去的喽啰。

    姜逸尘所立下的景门在其被撞晕时便已黯淡无光失却效用,但之前他的冲杀入场和景门带来的增幅,助力赤衣少女和壮实和尚许多,好歹是让那些喽啰减员不少,在壮实和尚突然爆发单独应对蒋峥后,赤衣少女与余下七人更是压力骤减,渐渐地已缓住了局势。

    那边,又经过了一番激烈碰撞,两个大块头依旧难分伯仲,各自退散。

    “嘿嘿,死秃驴,这筋骨还真是够硬实啊。”蒋峥揉捏着臂膀说到。

    “哼,搞得你不是秃头似的。”壮实和尚摸着油亮的脑门,无比纳闷地嘀咕着,至于身上的疼痛已没心思去顾及,自己一身横练,却难耐这么个肥得流油的大胖子,到底还是体重的功劳么,练得多抗不过吃得多,苍天可真是不公呐!

    “嘿嘿,我还是有头发的。”说着,蒋峥捏起自己秃头上的那一撮小辫子朝壮实和尚显摆。

    场中忽然一阵静默,连刀剑碰撞之声在此刻都微不可闻。

    嘴上说不过,还是得靠手下的功夫争气,壮实和尚强提一口气,再次凝气拍掌而出。

    可这回排山倒海掌却不如对付那些喽啰般立竿见影,一掌掌气劲挥击在蒋峥身上,却见其挺着个顶大的肚皮便可轻易化去,若无其事。

    “嘿嘿,死秃驴,刚夸你两句你就喘上了,这软绵绵的掌还叫排山倒海呢?给我按摩肚皮都不得劲儿。”蒋峥双手叉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哼!这牲口,皮囊可真厚。”壮实和尚啐了一口唾沫,见自己的掌风根本无法威胁到蒋峥半分,便也不再坚持,多番身体碰撞自己已是吃不消,本想用气劲进攻让自己少受些罪,可却难撼敌手,当下也不由气喘吁吁,有些气馁倦怠。

    好在另一边的战局己方还是占优的,虽有两人伤重难以支撑,已卧倒于一旁,但那些喽啰倒是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仅有七八个还在不知疲惫地奋力扑杀。

    蒋峥见局势不妙,当机立断,抛却壮实和尚不顾,欲杀回那多人战局之中。

    “当心蒋峥!”壮实和尚一时力竭,尚在调息回复,只能冲着同伴们高声呼喊。

    “淫贼休走!”未等蒋峥加入那边的战局,一道锁链已是缠绕住其庞大的身躯。

    原来那赤衣少女帮着其他伙伴又除去几个喽啰后,便过来守在姜逸尘身旁,料定其是一时受了冲撞,有些懵圈,便注入真气助其回复清醒,见到蒋峥脱开壮实和尚,再向其余同伴杀去,不得不出手阻拦。

    “嘿嘿,红雀小娘子,这么急着被我宠幸呐,那是爷过来呢,还是你过来呢?”蒋峥见得是被赤衣少女所阻,不恼反喜,自他来到这武当境内后,数年间,也与之有数面之缘,对其那娇嫩的身躯更是垂涎已久,此刻,任这锁链缠于身上,锁紧之后,方才使劲,想反将之给钓过来。

    被唤作红雀的赤衣少女难当蒋峥的力大无匹,只得松手,免得被其借这锁链给揪过去,那可真是羊入虎口,再难挣脱了。

    “嘿嘿哈哈,何必娇羞,你不愿过来,爷过来便是!”语毕,只见蒋峥谈笑间便将锁链炸崩开来,四分五裂,一个纵跃已来至红雀身前,刀刃别于身后,张开双臂,欲熊抱之。

    红雀有些惊慌,但应对这般轻薄之徒似也经验老道,身手未见丝毫懈怠,玉步轻点蒋峥肚皮直上其前胸,一声娇喝,起脚飞踢向蒋峥下巴。

    此招对付普通登徒浪子或能奏效,可蒋峥毕竟皮糙肉厚,丝毫不为所动,笑盈盈地受了红雀这玉脚的“轻柔抚摸”,待红雀觉得不对劲,蹬踏着蒋峥前胸欲借力弹出后,已是为时晚矣,反被其拿捏住了一脚。

    “回来吧,美人儿~”被蒋峥这么一把,红雀停却在半空之中,不得挣脱,蒋峥再轻轻使力,将美人玉足抓向鼻前细嗅,那陶醉的滋味,倒怕毁坏了这宝贝。

    红雀回头见得这般景象,瞬间被吓得浑身发软,再没半丝气力,落身而下,却被轻柔地接在由一双巨手合成的温床中,抬望眼,哈喇子已悬挂在蒋峥那裂开的嘴角边,几将滴落于她脸上,当即一惊,便昏厥了过去。

    “嘿,美人,这……”蒋峥见状倒吸回口水,很是焦急而又心疼地轻拍着怀中的玉脸,欲将之唤醒。

    “呔!大魔头!吃我一棒!”

    一怒喝声响起!

第五十三章 巨魔伏诛

    一旁在调息回复的壮实和尚见红雀遭到轻薄,直呼糟糕,不得再耽搁,任由蒋峥那大淫贼胡作非为,断喝一声,提棍杀来。

    “淫贼!放开红雀姑娘!”另一边已是解决了身前敌手的一头戴斗笠,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手握双匕,倾身向前,疾速奔袭而来。

    蒋峥见状,不紧不慢地将红雀放于一边,让其躺好后,才笑吟吟地抽出刀来,迎击来敌。

    蒋峥接连的举动不由让人大跌眼镜,这肥头大耳的粗人竟如此粗中有细,起先他都是立身应敌,此番怕误伤着红雀,却是主动迎向朝自己袭来的二人,若非知晓其中关系,定得认为红雀是他的宝贝媳妇儿呢。

    最先搅斗到一起的,还是蛮牛与肥猪的对抗,在壮实和尚圆舞棍与蒋峥抽水刀锵锵碰撞声中,黑色身影也随而搅入其中。

    黑衣男子似是更善体术搏击,几乎是贴着蒋峥的身躯在进行着攻击,手中的双匕更是游龙走蛇,变幻莫测。

    蒋峥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见落了下乘,运转着内功,一边和壮实和尚硬刚,一边发挥着皮糙肉厚的效用抵御着那匕刃的侵袭。

    尘土飞扬,三人间的激斗过去半晌,却仍不见停歇的意思。

    均是硬碰硬的拼杀,壮实和尚早先过度爆发,此番双手虎口已是隐隐作痛,面露忧色。

    黑衣男子更是一脸愁容,自双方对垒以来都是壮实和尚作为主力在和蒋峥硬拼,已是吸引去大部分火力,自己根本不需太过注重防守,更是在全力进攻,可不论是用双匕轰击或是勾划,却进不得蒋峥皮肉半分,更别提自己的冲拳或是膝击,于蒋峥而言都仅是花拳绣腿罢了。

    离三人激斗圈不足一丈远处的一把刺入地中半截的长剑在此时渐渐泛起白光,以之为中心的地面上也缓缓显现一个阵法图。

    “退开!”不容质疑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三人没有犹疑,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蹬步退散开战圈的动作,可那个肥头大耳的身形却出现了一丝滞缓。

    蒋峥瞬间便意识到这是隔空点穴之法,也立马冲解开穴道,但眼前却是白光幻灭,饶是刀枪不入如他,在此时却也不免有些目眩。

    “上!”其余二人在这声音响起之前,几乎在死门阵法炸裂开来的同时,就已经动身,再次袭向蒋峥。

    片刻间的恍惚,已让蒋峥失了先机,定下神后,两道身影和一道剑气已杀至近前。

    壮实和尚大棍横扫直取蒋峥头部,黑衣男子双匕直锁蒋峥颈部,而那道泛着淡蓝光芒的冰魂剑气正对蒋峥心窝射来。

    “嘿!”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在醒转过来的姜逸尘一环接一环的控场招式之下,蒋峥实力再强也难挡住这轮番攻势,冰魂剑气被他挡住锐气却也凝滞住了他的应变动作,头部只来得及一缩,堪堪避开大棒,脖颈处却遭了殃,被双匕划出一道口子来,血液随之喷溅而出。

    “哈!”一声怒喝惊云霄。

    蒋峥心中惊骇,体内劲气瞬间爆发而出,将离之最近的二人给炸飞开来。

    二人遭此劲气一荡,胸中气血翻涌,气息登时散乱不堪,再难起身相抗。

    一直以来都算气定神闲,时刻挂着嬉皮笑脸的蒋峥,此刻却面色惨白,表情僵硬。轻点颈部经脉,止住血液流出,再抹去脖子上的血迹,紧闭双唇,目不转睛地锁住前方的持剑少年。

    蒋峥寸步未移,隔着三丈开外,姜逸尘已能感受到了十足的杀气扑向自己的面门。

    三丈距离,却见那肥胖的身躯瞬间便出现在眼前,已挥刀斩来!

    姜逸尘亦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举剑迎击。

    昏迷一时,又被红雀注入些许真气,当真是休息得足够充足,而蒋峥虽是陷入狂暴状态,但之前与二人的激斗也不可谓毫无消耗,此时精气神饱满的姜逸尘应对起蒋峥来显得游刃有馀,靠着灵动的步伐闪避开强攻,纵使躲闪不及,也可利用绕指柔的韧性卸去来刀不少气力,而顺势反弓挥剑也给蒋峥带去不少麻烦。

    数十回合后,以闪避为主的姜逸尘消耗有限,而蒋峥已是无力去管住嘴角间的哈喇子,任之洒落,体能渐去,更失了耐性。

    经过这一时功夫,另一边的战势已是有了结果,九人中,除却最早重伤躺倒于一边的两人,被吓昏过去的红雀,还有拼得力竭的壮实和尚和黑衣男子外,余下四人已是处理了剩于的喽啰,向蒋峥这边围来。

    情势不妙,蒋峥已顾不得姜逸尘会否对他之前的招式有所防备,只能放手一搏。

    一记挥劈,被姜逸尘侧身避开,而后故技重施,将浑身气力集中于肩部,冲顶向姜逸尘的身躯,只有将这少年击杀,方能解蒋峥心头只恨,他才会去考虑退路。

    吃一堑,长一智,姜逸尘这回显然很是机警,侧身避让来刀的同时也给自己留足富余的空间去晃开蒋峥的冲撞。

    蒋峥的技法却不止于此,冲顶未中,也未气馁,双手把刀,顺势旋转起身躯,运转内功至极致,带动起周边的气息,狂风斩起势,几乎要将姜逸尘吸入那旋转的漩涡之中,碎身绞杀!

    姜逸尘反身一记流星式,以求用最快的速度脱离那刀刃旋风,可那杀红眼的蒋峥怎会轻易放过他,如影随形,紧跟而至。

    蒋峥的狂风斩咄咄逼人,让姜逸尘疲于逃窜,终于皇天不负狠心人,姜逸尘一时慌乱,绕指柔挡住了狂风斩一次劈斩后,被击飞而出,姜逸尘失却了武器,磕绊向后跌坐!

    蒋峥见状大喜过望,止住了狂风斩,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看向坐在地面上的姜逸尘,而他这么一耽搁,却错过了置其于死地的唯一机会。

    只见姜逸尘嘴角轻扬,似是诡计得逞。

    见着脚边,依旧是那柄刺入土中的剑,剑身黯淡无光,黝黑无比,可此时却这般令人瞩目,蒋峥见此当即恍然,却为时已晚。

    原来姜逸尘适才的逃窜并非毫无章法,反而步步圈套,诱敌深入,绕指柔被击飞算是意外,可却还是成功地将蒋峥再次引到了一开始便插在地面上,却一直被敌方所忽视的竹剑附近,当即,集中精力,感应竹剑,注入内力,生成“惊门”。

    阴鬼幻象和哀嚎厉啸突生,惹得早已沉不住气的蒋峥,乱了方寸,心中震怒,运起十分的内力,举足踏入地面,竹剑瞬间被震裂,断成数截,惊门告破。

    然,也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两把剑刃从左右方刺入蒋峥腰间上下,一把锋刀砍入蒋峥脊背,最为致命的是一把短匕,深扎在蒋峥脖颈先前的创口处。

    “嘿嘿,哈哈!”蒋峥只来得及感叹两声,便已断绝了气息,那肥壮的身躯应声倒下,绽放着笑容,圆睁着双目,他致死都无法相信,自己会接二连三被那个可能连内功都没有的少年,倚仗着立在地上未动半分的一柄破剑,数次戏弄自己陷于险境,本有机会了结对方一扫前耻,却因自己过于得意,终是乐极生悲,丢了性命。

    ……

    晚间,太极村中,离一民户数丈外的亭中,散落着一伙人,或三三两两挤坐在一边相看无言,或单独倚靠在一处闭目冥神。

    这伙人各个衣衫褴褛,身上或多或少缠裹着纱布,虽是已用过晚膳,可面上依旧挂着疲态,不时有人举目看向那民户紧闭着的门,目光中显透着忧色。

    晦暗沉闷的天气在入夜前,招致一场凄风苦雨过境,地面被翻搅得坑坑洼洼,给这伙人带去不少麻烦,历尽艰辛才来至太极村,找到庇护。老天爷似是知晓今日有何悲事发生,先前是嚎啕大哭,而此刻,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则是低声啜泣。

    “出来了。”忽然有人站立而起,发声说到。

    众人闻言,均将目光聚焦于那处民户。

    木门轻启,当先行出的,是一素袍白发的老者。

第五十四章 生死无相

    随着白发老者从民户中出来的还有一位较之年轻些许的褐衣老者,二人方一踏出门来,已有两人身形迅捷地从亭中窜出,侯在一旁,着急却不失恭敬地将两位长者引至亭中,亭中其余众人自然早已起身相迎,拱手致意。

    褐衣老者是太极村的村长成寅,而白发老者是武当境内名望颇高的神医翁镇淮,二人也正是老伯要姜逸尘代为拜访看望的长者。

    亭中这伙人便是在三岔口处历经一番血战的人,姜逸尘自也在其中。众人齐心合力击杀了蒋峥之后,顾及两个重伤的同伴急需医治,便匆忙赶往太极村,怎料天降大雨,三四里地的距离也让他们坎坷难行。

    众人到得村中后,村民也甚为关切,村长成寅帮着将伤员抬到翁镇淮老先生的家中疗伤,自己也当起了翁老的助手,在内中忙前忙后,热心的村民则给余下七人简单地做了些伤口处理,还供以晚膳充饥。一伙人心忧两个同伴的安危,也怕过于叨扰村民,便一直静侯在翁老家前的亭中,等待医治结果。

    期间,名为丈三的壮实和尚为这绵绵细雨所恸,起身面朝苍穹垂泪,双手合十,念诵佛经。

    姜逸尘与红雀二人见状,便上前关心,之前仅是互通过姓名便一直静默无言的众人这才互通有无,相互慰藉。

    无相门两位副门主在这两月内先后失去影踪,这两天门主也忽然不见身影。门中忽然失了主事之人,群龙无首之际,今日突遭灭顶之灾,丹霞山庄匪首会同长生庄数位高手闯入门中,故意挑起事端,一言不合便举刀杀人,两窝匪徒近百人的阵仗,声势浩大,显然有备而来,无相门原本便人手不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而道义盟似乎得知此处消息,赶来十人施以援手,才不至门中全员遭歼。

    无相门中原有二十余人,一路随着道义盟的人拼杀逃窜至三岔口处,直至姜逸尘来援,仅余三人,除却壮实和尚丈三外,还有重伤的石成和最后关头一刀砍在蒋峥背部的司徒钟。

    道义盟十人也有所折损,活下来的有赤衣少女红雀、黑衣男子迅豹、重伤的王适德、最后合力给予蒋峥一击的两剑客一刺客,韩士孟、谢世超和孔川共六人。

    “翁老、成老,王兄和小石怎样了?”出言的正是丈三,自来到亭中后,眉头便未曾舒展开来。

    “没有伤及要害,仅是失血过多,已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好。”翁老双手轻抬,示意众人宽心。

    “那便好,多谢翁老、成老相助。”丈三正要拜谢,却被成寅一把拦住。

    “欸,不必如此,你们门中现今情况如何了?”成寅回问到。

    “门中……门中两位副门主已有些时日未见,他们本生性逍遥不羁,或是流连于何处山水美景忘返也不得人知,是以门人并未太过担忧,直至这两日连门主也不知所踪,门中之人方觉事有蹊跷,但今日门中又突遭此变故,除却三位不在门中的正副门主生死不知外,无相门中二十有四人,仅余我,司徒钟,和小石三人了。”丈三眼眸黯淡,面露悲伤地答着,随而转向红雀、迅豹数人,再次合十鞠躬,“实是我门不幸,也拖累了道义盟的朋友”。

    “这非无相门之过,事已至此,丈三兄切莫过于自责,还是要弄清丹霞山庄和长生庄的匪类为何会突然发难才是。”出声的是红雀,虽年纪轻轻,可她却是武当境内道义盟的主事人,而一旁迅豹的身份则同慕容靖,他负责的是武当与西江郡境内的信息传递,此次无相门突然遭难的信息便是他传与红雀,而后一同前来救援的。

    “不错,这些匪人此举为何,你心中可有数?”翁镇淮看向丈三,丈三乃是无相门中的护法之一,或许知晓的信息会多些。

    “或是觊觎我门的《无相坐忘心法》。”丈三思忖片刻后回到。

    “无相坐忘心法?这也难怪,无相门是从昔年逍遥派中所脱出衍生的,虽是依附于九州结义盟中,可门中理念更贴近道教,主张无我无相,逍遥无为,在江湖中志同道合者已是不多,是以门人不多,因甚少參和江湖杂事,自也与其他帮派疏远。传言创派门主申谦上人修习无相坐忘心法至无上境界,已可以气奴剑、传音入密,运转内功后,内力更是生生不息,独斗数位高手三天两夜亦不落下风。可惜申谦上人喜独来独往,待得年事已高时,才收下孤氏三兄弟为弟子,授予此等心法绝学,然,还未授出三成,便已羽化登仙。因而,无相门也一直为世人所忘却,此番遭遇乃怀璧之罪啊……”成寅轻捋胡须说到。

    “无相门在青松林中立派已有十数年,无相坐忘心法虽名声在外,可修习不易,且在木系内功心法中仅属中乘,而丹霞山庄和长生庄的匪类在武当境内已非一两年时光,若是心怀邪念,为何迟迟不动手?”一边的迅豹却是提出疑问。

    “小豹子可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在座的也没有外人,但说无妨。”成寅品出了迅豹话中的意味,当即回问到。

    “应是还有幕后黑手在暗中操控此局,具体为哪方的势力,暂时还未弄清,但据我所摸索到的,或是与幽冥教和天煞十二门脱不得干系。”迅豹见村长成寅如此言说,当下也不再隐瞒,直言不讳。

    “撇去此中匪类高手不论,那些小喽啰一个个都伸手敏捷,力大无匹,这倒很有可能是那幽冥教的伎俩。”红雀依言分析着。

    听着众人的分析,一边静默不语的姜逸尘托腮陷入沉思,昨日锦衣卫上武当讨要心法未遂,遭到虚尘真人出手驱逐,今日便有这无相门,因心法之事惨遭匪徒围歼,这之间莫非有何关联?犹豫片刻,姜逸尘还是将昨日武当之事与在场诸位言明,以助众人理清个中干系,好能有个明确的思路。

    “照姜少侠这么说,这之中或许还有朝廷参与?”丈三双眉挑起,无相门与武当派可谓半斤八两,武当是全然闭门不出,无相门稍微好些,可源于门中理念,与外界鲜少沟通,消息更是闭塞,他不明白朝廷为何会四处搜刮各门各派的武学和内功心法,更是难以想通朝廷会去勾结邪派幽冥教,借用匪类之手来对付他们。

    “恐怕难逃干系,经此一役门中心法可有丢失?”出言的却是翁镇淮,听完各人寥寥数言,不由面露愁容,他现在是颐养天年之际,已鲜少参与江湖之事,但近年江湖事端多发,他亦有所耳闻,心中也曾猜想是朝廷有意搅局,而今的情况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朝政无道,却频频干预江湖之事,天下祸乱不日将起啊。

    “没有,撤离青松林时,便一把火烧了。无相坐忘心法晦涩难懂,更难以修习,门中弟兄不多,但入门时间最短的亦有数年之久,均都将心法熟背于心,才能随时研修,因而,若是门中仅剩三人的话,那心法便也只在我三人的脑中。”念及相处多年的同门朝夕间一一撒手人寰,刚毅如丈三,也再次泪眼朦胧。

    “节哀。”听罢此言,翁镇淮便不再多言,轻拍数下丈三的肩膀,劝慰到。

    “今日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天色已晚,明日再做打算。众位若是不愿进屋也早些歇息,我让人取些被子来,这天气,可别着了凉。”一旁的成寅出言说到。

    众人未再推辞,告安二老后,便在亭中将就过夜。

    长夜漫漫,对于刚遭灭门惨事的丈三和司徒钟而言却是难以入眠,子时未至,二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凉亭,各自偷偷从马厩里引出匹马,便走出村口,往道上行去,还未走远只见前方有一人以一大斗笠遮挡着身躯躺倒于巨石之上,那大斗笠见着有些眼熟,而那人似乎是早已在那侯着他们?

第五十五章 炼丹山庄

    丈三和司徒钟带着心中的疑问顺道行至巨石边上,已是看清那为何人,也瞧见了巨石之后拴着的马匹。

    “来了?”巨石上的人听到步伐靠近的声音后,出声说到,随而起身,从巨石之上跃下。

    丈三远处见着此人时,料定他是要阻挠他们二人去路的,可待得近前,听闻其语气,看到马匹后,却觉着事实并非如自己所想。

    “先去丹霞山庄还是长生庄?”少年又问到,这少年赫然是姜逸尘无疑,那顶大斗笠,便是先前在凉亭中姜逸尘给挑走的。

    “姜少侠这是?”司徒钟已猜得其意,忽而有些动容,但心中仍有疑虑,希望姜逸尘能给个肯定的答案。

    “少侠二字不敢当,也是在下唐突了。”姜逸尘豁然一笑,随而说到,“适才众人各自告安入睡时,不经意间瞥见二位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有所留意,细想之下,二位应是担忧夜长梦多,打算借着夜色先至丹霞山庄和长生庄探探情况,若是对方有所防范,探清敌情后再回来与众人商议,若是对方疏于防备,能够觅得良机,你们二人便可伺机报仇。不知在下的分析,二位可否满意,若是二位不嫌弃,望能带上小弟,三人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姜逸尘话方才说至一半时,二人便已下了马,语毕时,丈三厚实的双手已是紧紧把着姜逸尘双肩,久久未能吐出一字,若非夜色掩饰,谁能知晓这五大三粗的大和尚会如此多愁善感,再次流下了泪水。

    姜逸尘的武功厉不厉害,二人并不能看出深浅,但此子临敌应变非凡,各种花哨伎俩也是层出不穷,有他一臂之力相助,于他们而言或能如虎添翼,何况对方于他们仅是一面之缘,甘愿陪同他们一起涉险,这份真情不由令人感动。

    “姜少侠可是有何诉求?”一边的司徒钟倒是比丈三冷静许多,他觉得姜逸尘如此相帮,应是另有所图。

    “欸,我说司徒,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姜少侠起先也不认识我等,在三岔口处既能仗义相助便说明少侠心怀侠义,况且而今咱也一无所有,他还能图什么?”丈三回过头来,对司徒钟一阵数落。

    司徒钟被丈三一顿说道,令之深感歉意,但心中疑惑未解,若是不问明白,他实难心安。

    姜逸尘见丈三如此为自己说话,也甚是不好意思,这回真被司徒钟所猜中,自己还是有些私心的。

    “内功。”“内功。”

    司徒钟和姜逸尘异口同声到。

    丈三听言直接僵住,过了半晌方才吐字说到,“姜少侠是想学无相坐忘心法?”

    “更准确地说,是希望能观摩观摩,在下知道这要求很是唐突,也可能有些过分,但在下困于无法修习内功的苦衷,因而,若有任何能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在下都不愿错过。”姜逸尘挠了挠头,直接向二人坦白。

    “嘶……原来如此。”司徒钟听罢,看向了丈三,一脸倨傲的模样,仿佛在朝他说“瞧我说得没错吧”。

    而丈三却顿在那儿,过了片刻,看向司徒钟,想听听司徒钟的意见,只见那司徒钟也不说话,而是扬起下巴尖不住指向自己,意思是说“现在你是老大,你说的都对”。

    “咳咳。”丈三清了清嗓门,仿佛要宣布什么重大决定般,“无相门今日遭此一役,幸存的已是寥寥无几,就算是为了门派传承,将内功心法传与姜少侠也并无不可,想必祖师爷和几位门主也能理解。此处没有笔墨,回来后,我便将这无相坐忘心法默写出来,赠予少侠。”

    丈三说完后,又瞟向了司徒钟,征询他是否认同如此做法,而司徒钟也是给了个小鸡啄米般的肯定回应。

    “那小弟先谢过二位了。”姜逸尘抱拳致谢。

    此后,三人趁着夜色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策马奔往丹霞山庄。

    无相门虽较少与外界打交道,但武当境内的情况倒是清楚,从二人口中,姜逸尘得知了两个山庄的大致情况。

    长生庄的起源可追溯至数十年前,武当派的一个俗家弟子在知天命之年,厌倦世俗,为追求长生,感应天命,拿出所有家当,抛却自己的家庭,所建立起的一个小山庄。这山庄规模不大,却是依山傍水而立,在风水之中可为大吉之处。

    这位俗家弟子给自己改名为王长生,也将山庄命名为长生庄,三年间,他如疯魔般在庄内研制丹药,不断淬炼各种珍贵名药,仅为求得长生不死丹,也正因他过于废寝忘食地着迷于此,变得患得患失,终是在一次炼丹失败后,患了失心疯,此去不久便猝死于庄中,三年前他兴建山庄时还是身强体壮,最后却在追求长生的路上不得善终。

    长生庄之事原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奈何这位王长生身前亦是小有名气之人,一直自诩武当弟子,随着他的死去,长生庄就如一块破布般挂在武当名下,挥之不去。而后的武当掌门出于无奈接管了这座山庄,在此另起炉灶,炼制门派中所需的部分丹药,如此也是将那块风水宝地给充分利用了。

    丹霞山庄建成于长生庄之后,兴建于武当鼎盛之时,那时的武当派除却太极之道闻名天下外,所炼制的丹药或能强身健体,或能延年益寿,也是被鼓吹得神乎其神,好大喜功的几位长老便教唆掌门大兴土木,在丹霞山兴建这丹霞山庄,专做炼制丹药之用。

    此后,丹霞山庄和长生庄就是武当派的大小炼丹房,延续至十数年前,武当派突然选择避世不出后,这两座山庄才被弃之不顾。

    在这之后数年间,一些跳梁小丑便跳将出来作祟了,武当境内及周围的数个匪帮,巨鲸帮、铁鲨帮、金钱帮、白鸽堂、饮水堂等,为争夺入主两个山庄,打的头破血流,元气大伤,却最终便宜了一帮流窜而来的悍匪,这帮悍匪也没什么帮派名头,但其中不乏朝廷通缉的亡命之徒,他们的实力更为强大,碾压了那些三教九流,在丹霞山庄占山为王,而原先的那些小匪帮只能被打发到长生庄,争那一席之地,历经前事,这些小匪帮已无多少实力,只好共弃前嫌,兵合一处与丹霞山庄分庭抗礼。

    数年的发展,长生庄这边的匪类除却人数增加外,并无多大起色,向钟鬼和屠方这样的,在其中已算是不可多得的高手。另一边,丹霞山庄则是兴兴向荣,虽为匪帮,却颇具规模,庄中有三大高手坐镇,其中厨魔庖丙和丧门刀蒋峥,姜逸尘已是见识过,最为厉害的是那善使双锤的混世魔王——秦大海。

    两个山庄互掰手腕,丹霞山庄始终压过长生庄一头,因而长生庄中匪类为求安宁,终是臣服于丹霞山庄之下,为之冲锋陷阵。今日来无相门的大多喽啰都是出自长生庄的,而丹霞山庄除却来了两个巨头外,来的喽啰仅有二十余人,在药力的加持下这些喽啰直至最后关头才在三岔口处被一一收拾。

    无相门一役,长生庄可谓遭受重创,死去的有七十余人都是他们这边的,还折损了两员大将,而丹霞山庄也可说损失不小,三大高手之一随便折了谁也是个大的打击,也亏得庖丙机灵才逃得一命。

    也不知那庖丙是否已逃回了庄中,丹霞山庄那边是否会对他们的潜入有所应对。

    姜逸尘、丈三、司徒钟三人,一路策马飞奔,一路商讨入庄后的对策,终在黎明到来之前,到达丹霞山庄不远之处。

    丹霞山庄嵌于嶙峋山间,为人所知的也便只有山庄正门一处的入口,出于谨慎,避免打草惊蛇,三人也仅能将马匹藏好后,方才徒步迂回到山庄入口处。

第五十六章 丹霞迷阵

    黎明前的黑夜,万籁俱寂,轮值夜班看守庄门的四个喽啰并无多少精神插科打诨,反倒是各自倚着或墙或门扇,正眯眼打盹儿,正常而言,就算再不长眼的浑人也不会在这时间点上来闹事。

    然,不出片刻,四个喽啰便相继断了气息,他们并不会因未能见到黎明便得到解脱而懊恼,只是气愤今晚都未曾做个好梦便一命呜呼了。

    “少侠可莫要心慈手软,此时你留他们一命,若是我们狼狈逃出时,他们也定当不会手下留情。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杀人,人会杀你,逃不开,躲不去,为了活下去,还是得杀人。”丈三发现姜逸尘竟只是捅昏了一喽啰,便上前补了一手,听得咯吱一响,显是被拧断了脖颈,随而轻声指正到,方才跨步进门。

    司徒钟亦是朝姜逸尘点了数下头,示意“老大说的对”,才赶忙跟上丈三的步伐。

    姜逸尘见此,轻叹一笑,不敢怠慢,也紧跟上前。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秋日纷纷落叶,沙沙作响的背景声中显然不够引人注意,令人警觉,至少目前而言,庄内的这些匪类还未被三人所惊动,至于那些没精打采的巡夜喽啰均未能发出任何声响,作出任何挣扎,便去跟阎王报到了。

    山庄守卫如此松懈,时辰是一方面原因,但三人有八分把握庖丙并未回到山庄之中,因而庄内警戒并未提高,他们尚未遇到任何阻力,可谓如鱼得水。

    “绕来绕去,我们恐怕还是在山庄外围。”

    “嗯,此处怕是探不到什么线索,还得再往里处探探。”

    “那便往里处走罢。”

    “能不往里处走?”

    “不能,既然来了,就探查清楚。”

    “好咧,听您的。”

    丈三和司徒钟你一言我一语的简易对话倒把一直跟于后方,绕得团团转,已是昏昏欲睡的姜逸尘逗弄得精神些许。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对于山庄的具体布局都未弄清,仅凭一时意气便闯进来的三人,此时正如没头苍蝇般摸着黑四处乱窜,虽能凭借着灵巧的身手将那些守夜喽啰悄无声息地给处理掉,而后便再无下文,难进寸步。

    三人迅速穿行于山庄中的庭院间,这些庭院均长得一般模样,四面围墙、紧靠一侧的厢房、贴着厢房的廊道、位于庭院左右及后侧的互通其他院落的垂花门,除却早先进庄门后的第一个庭院中前后左右四侧均有垂花门外,余下的院落在夜色中不易分辨,三人只能借着躺倒在地上的守夜喽啰,也可称之为尸体,作为参照来区别所行经的各个庭院。

    渐渐地,他们发现此处竟似个迷宫,穿过数个庭院后,均会回到之前行经之处。

    东方初白,黎明已至,司徒钟不免有些焦急,跃上院落的围墙进行观察,或站至厢房屋檐至高之处极目远眺,许是光线不足,亦无收获。

    三人断定山庄的布局有古怪之处,才令得他们一直在其间打转,三人决定仔仔细细地将这些院落再一一走过,试图寻出规律来。

    “一”“二”“三”“四”“五”“一”“二”“六”“七”“八”“三”……

    “这,又回到原处了。”姜逸尘说到。

    “不错,我所记的此处也是庭院一。”丈三肯定到。

    “咳咳,虽然很想夸赞你们没记混淆了,但庭院一是唯一四面有门道的,还需要记么?”司徒钟显出一脸为难样,另两人闻言环顾院落后也是一阵尴尬。

    三人对依次所见着的庭院进行编号,并各自默记着先后进入的庭院顺序,最终一合计,发现仍旧是一团乱麻,毫无规律,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走过的是有八处庭院。

    “八,难道是应按着八卦的顺序才能走出?”姜逸尘这才想起此处曾是武当的炼丹山庄,山庄布局自是应与太极八卦相合,武当秘洞中悬空的五行棋子应按着五行顺序踩过才能开启暗门,此处会否也是同理。

    “这么多趟了,我们有按着编号顺序、倒序或是顺时针、逆时针走过,可也不见得有任何变化呀?”司徒钟不以为然。

    “八卦阵么,我倒是听过行军打仗之用的九宫八卦阵,如此而言,这编号是我们自己编的,若要准确无误,还需得分清哪个庭院为乾院,哪个为兑院才能找出真正的顺序……”丈三抓耳挠腮,仿佛绞尽了脑汁,“不行不行,还是难以说通,依照顺序而言,八卦每卦对应一宫,即对应一个庭院,除此之外还应有个中宫,即九个庭院才对,我们走了这么多趟,庭院确实仅是八个不错,那另一个庭院哪去了?”

    丈三对八卦仅是一知半解,粗粗一分析后,只能将问题再回抛给二人,然,姜逸尘和司徒钟也是一脸迷糊。

    “看来缺失的中宫才是我们的目的地。”司徒钟似有所悟,眯眼点头,很肯定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缺失的是中宫,而不是缺失其他八卦院落。”对于司徒钟不假思索的回复,丈三并不认同。

    司徒钟也无凭无据,仅是猜测,当下一受质疑也难以找出说辞,便懒得再废费唇舌了。

    三人意气风发而来,却为丹霞山庄的布局所困,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见此情景,丈三也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冒失了,而今却是再难往山庄深处行进,倘若一无所获就此退去莫不失了颜面,可当真进退不得。

    “先寻个角落处歇息一会儿吧。”丈三无奈出言,姜逸尘和司徒钟也无异议,三人便躲到庭院厢房的侧后方靠墙歇息。

    天色渐白,三人依旧毫无进展,终于,几声带着惊慌的呐喊,打破了这片山庄的寂静。

    “有刺客!”

    “来人呐,有刺客!”

    “有贼人潜进山庄啦,大家快起来逮人!”

    很快,丹霞山庄的这群匪类展现出了他们纪律严明的一面,姜逸尘三人所处的庭院中,那群喽啰虽是稀稀拉拉地,但一个个从厢房走出后均已是全副武装,不消片刻,便开始全力投入搜寻闯入庄中且抹杀了守夜同伴的刺客。

    至于姜逸尘三人为何这么清楚这群喽啰的行踪,原来,他们已瞅准了时机,打着时间差,趁着空档,闪身躲进厢房之中。

    “看样子,这些家伙还得搜上一阵子,要不,我们在这歇会儿?”

    司徒钟这回的提议,并未得到回应之声,但显然是得到了大众的认同,只见姜逸尘和丈三已是各自在这大通铺上挑了个好位置,闭目躺下了。

    司徒钟嘴角一抽,也没力气发作,还是抓紧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养足精神才是正事,瞎跑了一夜,可真是累坏了。

    相较于屋中的静谧温馨,厢房外边可是热闹非凡,不仅是姜逸尘三人所在的这个庭院,丹霞山庄八个外围的庭院均因为三人昨夜的杰作而沸腾了。

    丹霞山庄的八个外围庭院各有八个庭院长主持大局,此刻,八人已是聚到了一处,均皆面色铁青。

    一夜之间,八个院落都被歹人逛遍,每个院落中的四个巡夜喽啰无一存活,庄门处的四个看门喽啰也难遭幸免,当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留情面。幸而内庄并无异状,否则,他们八人的脑袋今儿可就得交待给内庄的大佬们了。

    “查!给我仔细查清楚!不放过每个角落!”乾院的庭院长大彪,是这八院院长之首,生得虎背熊腰,肤黑脸圆,配上满脸虬髯显得凶神恶煞,此刻怒目圆睁,摔桌子吼到。

    其余七位庭院长即便没有得此命令也吩咐手下众人这般做了,此时可没必要去触这首院的霉头,尽皆唯唯诺诺地领命而去,而大彪在沉思半晌后,终还是决定去请示内庄那位大人,问问他有何见地。

    外面的鸡飞狗跳已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而厢房内的三人竟是在不知不觉间,不约而同地昏睡了过去。

    忽然感觉有人正轻拍自己的面颊,姜逸尘才被从美梦中给揪醒过来,睡眼惺忪,似见得有一团黑影正在面前,旋即,绕指柔出鞘,刺往那人的脖颈。

第五十七章 代号幽冥

    丹霞山庄坤院厢房中。

    “司徒啊,你可曾见过套在臂上,形似镰刀,却也可作匕首使用的武器?”丈三似是还未睡足,双眼微睁说到。

    “未曾见过,但有所耳闻,细想来,应是十余年前,有这么一把武器因弒鬼屠魔、残暴嗜血而名动江湖,怎么,你见过?”司徒钟亦是双眼微睁搭着丈三的话,语毕时刻,却忽然来了兴致,坐起了身。

    “昔年在少林寺时,有幸一睹那魔匕之威。”丈三也坐起了身,托着腮,似是陷入了回忆。

    “怎么,那人竟也曾杀上少林寺去?乖乖,这可了不得,难道他被你们这群和尚给降服了,后来便没了动静?”司徒钟一惊一乍,对这等秘辛之事特来精神,冲着丈三眼前摆手,试图把他的魂给招回来,迫不及待地开口催促到,“说说看,说说看”。

    二人间,虽是一对一的对话,但显然这话音,房中之人均能听见,除姜逸尘外,还有一双隐于斗篷中的锐利眼神朝二人射来。

    “非也,那人受了重伤,是上少林来求医的?”

    “重伤求医?然后,你们少林见死不救,对方盛怒之下大打出手?伤了多少人?”

    “胡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会见死不救?那人也不算是来求医的,当时的情况,只有让他修习少林寺的洗髓经和易筋经方能保住他的性命。”

    “少林绝学心法,密不外传,你们这些和尚便想让那人皈依佛门,借此将其软禁,对方显然不愿如此,最终还是大打出手了,伤了多少人?”

    “唉,都是执念作祟。那人也是一时气愤,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仅让七八人负了轻伤,便愤愤而去。”

    “所以那人到底是因重伤而死的,还是被你们这些榆木脑袋的和尚给气死的都无人知晓咯?”

    话至此处,二人皆是一顿,丈三还在兀自叹息,司徒钟则是挠着下巴,若有所思,却听得一声轻嗤在房中响起,而二人却装作充耳不闻的模样继续谈论。

    “老三啊,你该不会是看不惯你们少林寺的做法,才离开少林寺的吧?”

    “……”

    “老三啊,你说那把长相奇怪的镰刀匕刃叫做‘鬼见愁’,那人也被称作‘鬼见愁’,到底是人因刀而闻名的呢,还是刀因人而被命名的?”

    “……”

    “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呀,老三。”

    “司徒,这些年你可曾见过有人手臂上套着厚实的刃鞘。”

    “嗨,别说这些年了,老子活了将近三十载都未曾见过。”

    “直到今天?”

    “不错,直到今天,老三啊,你这一睡醒就这么多话,是想说这少年套在小臂上的匕刃中藏的便是那‘鬼见愁’?”

    “嗯。”

    “那让这少年发发慈悲摘下鞘来,给你看看,不便知道了。欸!我说你们两个小毛孩,要这样僵着多久?都撤手撤手,可别误伤了。”司徒钟脸上的几许皱纹近乎要挤出朵花来,对两个少年的危险行为深感担忧。

    此刻,姜逸尘手中的绕指柔正抵在斗篷少年右臂的刃鞘上,自姜逸尘被惊醒后,二人便这么一直僵持着,听着丈三和司徒钟意有所指的东拉西扯。

    初被惊醒时,丈三和司徒钟心中的震惊不下于姜逸尘,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在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到这厢房中来,到底是三人太过疲惫,警惕不足,还是此人轻功卓绝,神出鬼没。但见得来人是个少年,且手臂上套着个武器后,二人心中有了个模糊的影子出现,见对方似乎并无敌意,便通过对话舒缓紧张的氛围,也渐渐回忆起曾经的杀神传说。

    其实来人已裹得很是严实,披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脸上还挂着面具,根本看不清面容,然,从来人稍显矮小的身形,稚气未脱的嘴鼻及四肢,也并非侏儒之状,细细打量之下,若姜逸尘可称为少年,那来人比之还要小上些许,称为孩童亦不为过。

    “你是,来找我的?”最终还是姜逸尘先开了口,他也很快把绕指柔收入剑鞘,适才起身时他已回过了神,既然对方是将他唤醒的,那便无敌意,只是出于应激反应,也因被吓得有些慌神而便拔剑相向,还好对方反应迅捷,才不致误伤。而后二人又被丈三、司徒钟的对话所吸引,便一直和眼前的少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

    “在下幽冥,是老伯命我前来助你的。”说着,斗篷少年也收回了手,在宽松的衣袍中探寻着东西。

    听得“幽冥”二字,房中另三人当即一凛,幽冥察觉到气氛不对,当即摆手解释到,“代号幽冥,正巧和幽冥教同一名字。”

    “呼,我就说嘛,小朋友既然没把我们三个给偷偷干掉,那便是友非敌。”司徒钟打着哈哈,盖过适才的一瞬尴尬。

    只见幽冥从怀中掏出两块黄铜色的物事,先递出一块予姜逸尘,说到,“这是老伯命人带给我的。”

    竟是仁义追杀令!

    这令牌已被打开过,姜逸尘取出其中的信条,并非密令文,信条最下方是代表老伯的一片泛黄的菊叶,内容仅有简单几字,“武当,协助姜逸尘。”

    “你也是道义盟杀手?”姜逸尘试探着问到。

    “嗯。”幽冥轻点着头,而那兜帽也随着一颤。

    看着从面具中透出的坚定眼神,姜逸尘难以相信比自己应还年小上一二的幽冥竟似乎已是出师,被老伯派来协助自己执行任务了。

    接过另一黄铜令牌,轻巧开启,取出其中信纸,翻阅开来,“七十三丙,七十七庚,一十九己,九甲”。

    “灭秦大海?!”姜逸尘有些不可思议,脱口而出。

    除却幽冥较为镇定自若外,那边的丈三和司徒钟闻言也皆是一惊,没想到道义盟的行动如此直截了当,似乎还有些草率,细思极恐,难道他们二人也在老伯的计划之中?

    “司徒,看来此间事了后,我们有必要走趟菊园,去拜会下老伯了。”丈三站起身来,神色庄重地看向了司徒钟。

    “自当如此。”司徒钟见丈三一本正经的模样,猜到了丈三心中的打算,不再吊儿郎当,站起身来回到。

    “你怎知我在丹霞山庄,而且还能寻到这来?”姜逸尘很是疑惑。

    “这自是要费一番功夫了,来到武当后一路打探才知你竟来了这儿,至于丹霞山庄,自一年前老伯派我细查有关幽冥教之事,我便已对此处了若指掌了。”幽冥回答到,语气中无处不透出一股初生牛犊的自信。

    “丹霞山庄果然与幽冥教有关,你也因此才叫幽冥?”姜逸尘问。

    “正是。”幽冥回。

    听至此处,丈三和司徒钟几乎已能确定这个名为幽冥的少年便是那人之后了。

    “咳,两位少侠,闲言少叙,这诛杀秦大海之事,也算上我二人一份,现在我们讨论下该当如何找到那秦大海吧?”丈三见天色已很是亮堂,不好再耽搁,出言提醒到。

    “是啊,这丹霞山庄的布局幽冥少侠可有破解之法,这可害苦了我们三人呀。”听得司徒钟一片哀嚎,显然,被这丹霞山庄折腾一夜,憋了一肚子怨气,同时也有心考验考验这小毛孩的本事。

    幽冥看穿了司徒钟的用意,也不道破,顺从其意,开始在三人面前卖弄。

    “这丹霞山庄为武当所建,自当吻合武当的先天八卦阵法,外周分为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共八个庭院,八院时刻在变换着方位,可通过地面上所铺设砖石的条纹,判断是何卦形,已确定所处为何,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幽冥说至此处,见司徒钟已是趴到了门窗边,透过缝隙往外边地上细看,果然有一行步道铺的砖石是带有条纹的,看其上卦形,应是三个阴爻,那此处便是坤院了。

    幽冥不由轻笑出声,继续说到,“想要进入内庄,也不难,只要连着走四个阴卦,或者连着走四个阳卦,便能进入内庄的阴面或者阳面,因此每通过庭院相接的垂花门时可得慎之又慎,看清楚为何院后再进入。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院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再往中心行去,便是炼丹广场了。”

    “四象?那这山庄中应有四个匪头子咯?”姜逸尘出言,心中却是猛的一抖,竟被他们遗漏了一人。

    “嗯,不错,四象院原仅青龙院用作住宿,白虎院用以藏放药方,朱雀院存放生火物事及炼丹器皿,玄武则为药院,而今各被那土匪头子占据成窝,青龙是秦大海,白虎是蒋峥,朱雀是庖丙,而玄武便是……”

    嘭!

    厢房的两扇门被震飞而入,旋即,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朝四人扑面袭来!

第五十八章 第四匪首

    “玄武院,冰蝠,倪寒,前来会会各位鼠辈!”

    破门而入的是个蓝衣青年,虽不似庖丙那般骨瘦形销,但骨头上也没多生多少肉,蓝纱巾遮去了下半脸,左眼上的伤疤便显得更为瞩目,双手套着的是淡蓝色指虎,看来是擅长贴身强攻的。

    “呵呵,司徒,你可有听过老鼠抓老鼠的?”丈三冲着适才匆忙翻滚避开飞入房中门板,此时还跌落在地的司徒钟打趣到。

    “或许,长了翅膀的老鼠会厉害些吧。”司徒钟原本还想再和丈三讥讽倪寒两句,却忽然瞪大了瞳孔。

    倪寒见司徒钟落坐于地,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不同他们废话,直朝司徒钟头颅轰去。

    司徒钟慌忙应对,只觉着发梢竟被寒气凝成一束,随而头皮发麻,但恍惚间,眼前身影交错,一眨眼,似乎自己已脱去危险了,再往旁侧一看,一黑一蓝两道身影陷入缠斗。

    冰蝠倪寒,正是丹霞山庄中的第四高手,之所以少为人知,也是因为他是近几年才从这帮匪类中脱颖而出的新首领,原为乾院院长,亦是八个庭院中的首院,因善于管理,将庄内事务打理的仅仅有条,甚得秦大海等三个首领的欢心,因而获得提拔,也因鲜少出庄应对外敌,所以他于庄外之人而言是神秘的存在,武功深浅更是无人知晓。

    对于已将山庄巨细摸索得一清二楚的幽冥而言,倪寒与他可谓是老对手了,近一年来,他在庄内与倪寒交手过三次,但均非久战,不过十数个回合便借着诡诈之术将其甩脱,幽冥的存在,让倪寒在三个大首领和各大庭院长面前颜面尽失,因而将他记恨于心,苦练武功,誓要雪耻。

    倪寒所练内功为霜雪真气,属水系下乘内功,若能修习至中层,运转内功后所使出的阴寒之气,常人难以抵御,若能攻破敌手的防线,阴寒气息渗入对手体内,令其心头顿生寒意,遍体生凉,血液欲凝。而他善使的指虎,带勾带爪,也使得他的出拳变化多端,可为拳,可为刺,可为爪。

    “哼,小崽子,这次绝不会放过你!”倪寒所发散的寒气不禁使得周遭的空气渐渐凝滞,幽冥的动作在不知不觉间亦是渐渐变缓,很快,眼前的黑衣少年就将受死伏诛。

    “哼!”倪寒气势逼人,幽冥亦不遑多让,手臂上的镰刀匕刃泛起紫芒,耀眼刺目。

    “果真不差!”丈三已是将幽冥手中的武器看得清楚明白,魔匕“鬼见愁”十余年后重现江湖,而那泛着紫芒的锐气,也正是昔年那人的内功心法,金系中乘功法,修罗诀!

    “快来人啊,刺客在这!”

    “来人啊,刺客在坤院!”

    ……

    厢房外,那些慢了好几拍的喽啰总算是被此处的打斗动静给惊动,呼唤众人前来剿敌。

    “房内狭小,不利于施展,我们各守一处,将那些杂役堵在门外,定要将这冰老鼠在房中了结。”丈三冲着司徒钟、姜逸尘喊到,自己则是守在毁坏的厢房门前,一夫当关。

    幽冥刚猛无匹,一往无前,近乎抛却防守的疯狂进攻,让倪寒无暇顾及其余三人,而他的攻击也失去了凌厉之势,均是以防守为目的的对攻。

    两人的缠斗难解难分,然,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还是分出了胜负。

    “你似乎过于高估了自己。”

    “好像是有点高估了。”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欸,我承认你的霜雪真气是有点长进。”

    “不是有点,上次与你交手仅是第五重,现今我已突破至第七重了。”

    “欧,那也是该恭喜你,这么说,你是否也该感激感激你的对手。”

    “所以,你还能说话。”

    “那还真得谢谢你了,可我见你气息不稳,后头已渐渐无法驾驭寒气,怕不会是刚刚修炼突破的吧?”

    “……”

    “看来,我倒是没高估你。”

    “你败了!”

    “因为这次用不着跑。”

    近身对攻,倪寒的指虎比之幽冥的镰刀匕刃多出一手,终是把握住幽冥一时的进攻空档,蕴含霜雪真气的一爪,抓向对方腰部,破去其内功护体,寒气渗入经络,幽冥终究棋差一招,败下阵来,也幸得另三人时刻关注,霎时间,各自出招逼退倪寒,以免幽冥再遭重创。

    幽冥退至一边,盘膝打坐,全力运转内功,遏制寒气在体内蔓延。

    此时,倪寒就是再笨也已料到自己是羊入虎口,和幽冥一个小毛孩已然缠斗许久,边上还有三人正虎视眈眈,心中暗呼糟糕,猛一发力,妄图从厢房后侧破窗而出,却被姜逸尘和司徒钟拦了下来。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倪寒已是内息紊乱,不出片刻,便被二人拿下。

    “看来,是我过于高估了自己。”倪寒自嘲一笑,目光甩向那个盘膝打坐的黑衣少年,没有回音,闪过一丝落寞,缓缓闭上双眼,与尘世诀别。

    “嘿,这老鼠不会真是刚刚突破,就自认无敌,目空一切,前来收拾我们四人吧?还以为突然冒出来的会是最为神秘,最为厉害高手才是,怎知是最没脑袋的傻蛋儿。”司徒钟惊诧这倪寒真是笨得无可救药。

    姜逸尘走上前,从地上拾起方才从倪寒衣中掉落的一本蓝皮书,翻看数页,发现这霜雪真气仅是一本下乘功法,而修炼之道也是逆行倒施,嘟囔着,难道这些邪道之人所修习的功法都如此奇怪么,摇了摇头,随意将之揣进兜中,不再理会。

    “快来搭把手,顶不住了!”

    听得喊声传来,只见门口处的丈三一把横棍抵住四五个身强体壮的喽啰,显得颤颤巍巍。

    “来咧,让爷出去杀上一遭。”说话间,司徒钟挥斩出数记拔刀斩,逼退开压在近前的喽啰,减缓了丈三的压力,也趁着空当,飞身而出,到房外大开杀戒。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司徒钟一身狼狈地窜回了厢房中,近乎贴着丈三的耳朵咆哮着:“呔!你这臭和尚,还使心机。”

    “……我啥也没说啊。”丈三一脸无辜。

    “屋外那么凶险,你也不提醒提醒,还不是耍心机?!”司徒钟怒目圆睁。

    二人一唱一和,弄得姜逸尘好生好奇,停住了帮丈三缓解压力的天幻剑气,跃身而出,前去一探究竟。

    姜逸尘尚未落地站稳,左右前后四侧,共八个喽啰已朝他扑来,手中挥舞着的并非刀、剑、匕首,而是双锤、双斧、大铁锹,自己瞬间便被淹没。

    真没想到这丹霞山庄里的匪徒如此热情奔放,使的都是如此凶狠粗犷的大家伙!

    铿铿锵锵!

    轻柳身法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根本无从施展,姜逸尘只能手脚并用,一边闪避,一边使剑格挡,如此亦是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已倍感吃力,秒懂司徒钟当时的体会,人海战术倒也罢了,一个个喽啰都力大如牛,凶神恶煞,如何能应对得过来。

    “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见姜逸尘闪身退入厢房后,司徒钟一脸愁容冲丈三问到。

    还好这些喽啰舍不得毁掉自己的住所,仅与他们在门口对峙,才令得三人还能坚守此处,未被攻破。

    “你们三人轻功如何?”只听得后方那少年的声音响起。

    “哟,醒了呀,可再好不过。”司徒钟愁中作乐。

    丈三则是将头一瞥,看向姜逸尘,他和司徒钟轻功不差,唯对姜逸尘不了解,因而以目光询问,姜逸尘旋即了解其用意,点头回应没问题。

    “幽冥少侠,你带路,我们跟得上!”丈三大吼到。

    嘭的一声!

    后方的窗门已被幽冥轰开。

    “你们先走,从庭院后门出去,我会很快跟上。”幽冥出声的同时向门口奔来。

    三人对这个年纪最小的少年竟已有了充分的信任,因而毫不犹疑,气势瞬间迸发,将围堵的喽啰轰退,随而转身,迅速从后方窗口窜出。

    幽冥见三人离去后,甩出手中捏着的两颗黑丸。

    瞬间,绿色毒瘴四起,众喽啰赶忙侧脸捂嘴,止住呼吸,往后撤逃出毒圈范围。

    待得毒气散去时,哪还有四人的影踪。

    在幽冥的带领下,四人在房顶,墙边,上蹿下跳,零零散散的喽啰对四人实难造成威胁,很快便被撂倒,四人在与庄内喽啰周旋同时,已是走过一个又一个阴卦庭院。

    终于,四人顺利地来到了阴面的玄武院。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当真以为逃进了内庄,就能逃得了我丹霞山庄数百人的猎杀?”天边,借着深厚内功传来的声音,是那般暗哑难听。

第五十九章 对垒朱雀

    朱雀院,丹霞山庄四大高手之一庖丙的寝室内,原本不该当出现在此的四个生人,此刻正毫无形象地东倒西歪于房中,大口喘气。

    “这些杂碎到底嗑了多少药啊,这般生猛非凡,我这手都给震麻好几次,真是憋屈。那丹药的副作用不小吧,他们为何这般拼命?”出声的是司徒钟,一脸困惑,不断地揉捏着自己的手腕,这四个生人自然便是姜逸尘一伙。

    “相比长生庄的喽啰,丹霞山庄的这些可是小巫见大巫了,长生庄的人杀得兴起时,猛嗑一记幽冥教的大力丸或天力丸之类的增幅丹药,靠燃烧体内精血来逼出体内潜能的,药效反噬甚大,轻则能直接折去十年寿命,若是身板差些的,承受不住体内瞬间迸发的威压,直接暴毙而亡也不无可能。”幽冥一边盘膝打坐调息,一边回到。

    “嗯,昨日的钟鬼便是这般,受伤之躯服下一颗药丸,战力瞬间暴增,可没过多久便力竭而亡。”姜逸尘补充到。

    “幽冥小哥,那外面这些喽啰是怎么回事,手下利落的不多,可那力道着实让人吃不消。”司徒钟已经对那人山人海的喽啰心生忌惮。

    “丹霞山庄的匪首深谙这些丹丸的药性,自身长久以来都是微量使用,而对于庄里的手下亦是给予较少的计量,混入日常饮食之中,日积月累,渐渐激发沉淀,如此做法,过个三年五载,纵使毫无功底的人也能从力量,速度,反应上有着显著提高,而对于寿命的影响微乎其微,唯一的缺陷是一旦长时间断了药量的供给,不出半年,他们的肌体便会迅速萎缩,大不如前。”幽冥分享出自己的调查成果。

    “那么,这丹霞山庄对于是幽冥教而言是否是个试验点?”姜逸尘脑海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突发奇问。

    “不错,秦大海正是幽冥教的人。”幽冥微微一笑,对姜逸尘的疑问颇为欣赏。

    “嘶……幽冥教此举是要侵蚀我中州武林么?”司徒钟也察觉到之中隐秘。

    “幽冥教也仅仅是丹霞山庄的幕后之一,恐怕,之中的浑水,深不见底。”丈三摇头叹气,丹霞山庄对无相门出手,背后确有幽冥教的背景,而幽冥教是否授意于高高在上的朝廷?

    三人均在打坐调息,唯有司徒钟一人在房中猥琐地翻箱倒柜,丈三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同门如此“为非作歹”,出声说到,“司徒,你在干嘛呢?可莫要坏了礼仪。”

    “嘿,老三你可别逗弄我了,我们闯进山庄时早就坏了规矩,现在溜进了别人的房间,你还跟我讲礼仪?”司徒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丈三也一时语塞,无力辩驳。

    “此处毕竟是炼丹山庄,而这儿好歹是四大匪首之一的房间,保不齐会藏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说能起死人而肉白骨,能在瞬息间回复我们内息体力的就不错。”司徒钟的手脚毫不停歇,口中也念叨不停,“欸,庖丙那家伙不愧谓之厨魔呀,屋内锅碗瓢盆不少,砧板刀俎一应俱全,还有许多菜谱,真是个美食家,咋就没发现什么丹药之类的。”

    “就算教你寻到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猛药,你可敢吃?”丈三质疑到。

    司徒钟闻言一呆,停下了脚步,低下头颅,语气沉重地回问着:“老三,你觉着我们今天有几分机会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丹霞山庄?”

    屋中一阵沉默,而今他们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

    “若是能找到那等丹药,在不得已时服下,或有扭转局势的可能,也总比丢了性命强吧。”司徒钟回首苦笑,在众人不经意间将一盒物事卷入袖中。

    在此间已歇息了一盏茶时分,众人重拾精神,开始商讨应敌对策。

    “每个庭院少则三四十个喽啰,多则五十多号人,八个庭院光是喽啰就有近四百之数,而我们刚才一路而来也不过除去二十来人,因而,我们除了要应对剩下的三百多人外,还有已经归来的庖丙和至今仍无动静的秦大海。”幽冥分析着当前情势。

    “趁着他们还未发现我们的踪迹,直接潜入青龙院,取下那混世魔王的首级,我们再和这些傻蛋儿玩玩捉迷藏,便可扬长而去了。”司徒钟建议到。

    “哈哈哈!大言不惭!还妄想取老大的首级,你们难道不知自己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依旧是那蕴含着内力的嘶哑声音。

    庖丙终于到了,清晨时分,他刚回至山庄时,发现山庄大乱,才知晓有人闯入,而来人似乎将山庄情况摸的很透,东躲西藏地与手下的人周旋,难觅所踪,他便直接运足内力在庄内大声威吓,直至此刻才寻回自己的住处,总算是发现了四人的踪迹,率众破门而入。

    “我说,你这么难听的声音就少说些话,既是难为你,也是让我们难受,你问问你后边的手下难受么?”出言嘲讽的自然是司徒钟。

    庖丙没争那口舌之利,在四人中意外而惊奇地发现了姜逸尘的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目标,本就难堪入目的面容忽而咧嘴一笑,让人觉着瘆得慌,一摆手,后方的喽啰瞬间蜂拥而上。

    “闪!”幽冥掷出两颗毒瘴丸逼退敌人,四人借机破窗而出,欲逃窜离开。

    这回,等待着四人可谓天罗地网,窗外早已侯着另一群喽啰,除却被他们收拾掉的砍院庭院长外,余下七个庭院长赫然在列。

    “这迎接,可真是隆重啊。”司徒钟嘴角一抽,心中嘀咕,这回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嗯,我们四人聚在一起,不可被分散开!”丈三提醒到。

    而庖丙自然不会令他们如意,在姜逸尘飞身而出时,他也紧随其后,硬生生将姜逸尘逼至一处,与三人分隔开来。

    “这个交给我!”庖丙恶狠狠道。

    “姜少侠!”丈三想过去帮忙,可眼前人多势众,他实是分身乏术。

    “放心,我能应付,你们可也小心些!”姜逸尘回应到。

    话至一半,姜逸尘已能感到脊背阴寒,赶忙向前卧倒。

    雷光一闪,庖丙的一记拔刀斩,竟使得三丈外的两个喽啰,尚未察觉到疼痛,身躯便直接炸裂开来,血肉四溅!

    而姜逸尘用来束发的锦缎被刀气所断,三千发丝垂遮眼帘,挡去了那血腥无比的一幕。

    一记回风式,守中带攻,从地上旋身而起,与庖丙短兵相接。

    “你的刀法虽是厉害,可终究太慢了。”姜逸尘出言相讥。

    “是么?那便让你见识见识快的刀法,解牛刀法!”庖丙抛却了之前一直使唤的马刀,左手从身后抽出一把菜刀来,显然是另有所备。

    古有庖丁,从烹饪之中的烧菜,烹、炒、煎、炸、蒸、煮、炖,以及料理,切、砍、片、挑、剖、划、剁,领悟出一套刀法来,此刀法看似古怪离奇,滑稽可笑甚至有些粗俗,但却准确有效,配上浑厚内力,其威力可谓惊世骇俗,后人称之为“解牛刀法”。

    庖丙原名庖解牛,因喜爱烹饪,厨艺精湛被召入宫中御膳房,为天子王侯下厨本是幸事,可却因相貌粗鄙丑陋,屡遭宫内其他御厨嘲笑挑衅。终有一日,口角爆发,庖解牛盛怒之下,丧失理智,伤了三个御厨性命,被打入天牢,择日问斩,机缘巧合下同天牢重犯秦大海被神秘人救出。庖解牛原是心高气傲之人,认为自己的厨艺盖过先祖庖丁,本当闻名于天下,怎奈竟因容貌之故,为世俗所弃,而后便化名庖丙,苦练邪功,追随于秦大海身侧,伺机报复苍生。

    尽管姜逸尘未曾嘲笑过庖丙的长相,但庖丙对于他的仇恨却比幽冥于倪寒而言更甚,三人和一个小毛孩对打,被戏耍不说,还令得自己仓皇而逃,在外边淋了一夜雨,没吃上一餐饱饭,饥寒交迫,如此大辱,令他回想起昔日在宫廷中所遭受的戏弄,因而,他将那股仇恨都寄于姜逸尘身上,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块,蒸烧炖烤,大饱口福,方能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