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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勇者之门

    死亡是个怎样的感觉?

    这或许注定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而人若是活着,那么无论他面对何种危机,经历何种参事,在生死间转悠了多少糟,又有再多的感触,仍旧算不得真正的死亡。

    可唐德是‘幸运’的,在这个宅子,这房间内,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死亡——那是一种坠落,灵魂仿佛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在不住的坠落。

    四周是无尽的冰冷和黑暗,失重,孤独和恐惧侵扰着每一丝一缕的感知和神经,似是没了身体的束缚,这些痛苦反而被放大了无数倍,以至于他痛苦的都不由蜷缩了起来。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又仿佛被拉长到了亿万年,他不得不‘享受’死亡带来的每一寸折磨,直到他的再一次……重生。

    生死台上,唐德的血液已经流干,大脑已经停止波动,最后一丝的意识消散在风中,而大汉在享受着无数观众们的欢呼,仿佛百战沙场归来的勇士,获得无数人的尊敬。

    可下一秒,唐德又再次站在了生死台上,活生生的,身着甲胄,手持长刀,体力全满,唯有精神上仍旧饱受着死亡的压抑和恐惧折磨。

    对面,仍旧是那个凶狠的大汉缓缓登台,四周仍旧是狂野欢呼的观众,于是,又一次搏杀对战开始了,不论胜负,只分生死。

    其实唐德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死了,他也清楚这只是房间带给他死亡的体验,但生死间有大恐惧,哪怕他知道,可恐惧仍旧是恐惧,折磨仍旧是折磨。

    而人,不在恐惧中消亡,就会在恐惧中爆发。

    这一次,唐德赤红着眼睛,暴躁的率先发起了攻击,他前冲,奔行,手中长刀拖地,仍旧是以下而上的一次斜砍,火辣的阳光下,只见刀锋掠空,划过一道弧形,直接带起肆虐的寒风刀芒。

    大汉的反应也是极快,他手中长刀也是劈出一道弧光,和唐德的刀撞在一起,只见火星四溅,金属交击声回响四周,大汉因准备不足身形止不住后仰。

    这一次,却是他吃了些小亏,可大汉几乎不带停顿的顺势而为,身体旋转,手中长刀借着惯性的力量,再次划过一道弧光,劈砍而来。

    而唐德却是因为用力过猛,身形止不住的晃了晃,等他再次起刀还击时,却是手中力道越来越弱。

    这一战,他虽然占了先手,却仅仅只接了九刀,就被抹了脖子。

    于是,又是鲜血四溅,坠落,深渊,恐惧,黑暗,死亡,直到再一次……重生。

    这第三战,唐德尝试的游走逃亡,于逃亡中反击,避过了十九刀,亡……

    ……

    第七战,唐德只攻不守,以命换命,以伤换伤,终于砍了对方一条胳膊,而这一次,他被对方暴怒分尸……

    …………

    一个小时后,房间中。

    又是一次死亡之后,唐德骤然清醒,他本能的身体紧绷前冲,手中虚握,仿佛有长刀在手,欲要与大汉再分生死。

    可看着四周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墙壁,他的身形终于顿住了,又迅速的瞥了一眼四周,确定已经脱离了那一处诡异的战场后,他才忍不住跪倒在地。

    唐德以手杵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胸膛起伏如同风箱,衣服仍旧是进来时穿的衣服,没有任何破损,但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裳的每一处,贴在身上,异常难受。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势,体能也还充足,唯有精神极为萎靡,似是享受了过多次‘死亡’的后遗症,他的脑袋隐隐有针扎一般的疼痛,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疼痛在迅速减弱。

    大约三分钟后,唐德终于缓了过来,他晃了晃脑袋,又自旁边取来一枚最新购买,计时用的机械表,确定了下时间后,就迅速起身,与浴室内简单的冲洗一下,换上干净衣物,就出了唐宅。

    当唐德再次将玉佛陀取下,整个唐宅迅速陷入了沉寂,他站在唐宅大门前,久久无言。

    按照他的习惯,每发现一个房间,他就会根据房间的作用,为房间取一个名字,书房,静室,浴室都是如此,可这第四个房间,他却是考虑了很久,都没定下来。

    生死台,角斗场,试炼场,演武场。

    这些似乎都不足以表达这第四个房间带给他的感受,可在这一刻,他站在唐宅门前,脑海中却冒出了一个名字——勇者之门。

    没错,唯有勇者,方能直面生死,无惧惨淡人生。

    也因为每一次站在那门前,他最需要的只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定了名字,唐德依旧没有立刻离开庇护所,而是迈步走到了青色石碑处。

    在这里,青色石碑后有一张不大的床铺,上面有叠放整齐的被褥,床头处则有一个衣柜,以及一方圆桌,圆桌上密密麻麻的放着诸如油灯,火石,食物等等杂物。

    而距离床铺不远的角落里则堆放着一些木材和各种工具,那是唐德这段时间内一点点运送进来的,因为唐宅的自我恢复特性,他不得不将各种物品放置在宅子外。

    可庇护所虽说不大,但放置在露天,也得承受风吹日晒,雨打霜落的侵袭,所以唐德就萌生了盖一间小木屋的想法,不过这建筑材料却只能从外界运来。

    而黑色闪电的运力终究是有限的,唐德只能一点点的积累,每次带一点,一点点攒着,就那一堆木材已经耗了他不少时间。

    快步走到床铺旁,唐德一个后仰,就躺在了床铺上,似是因为煞炁浓郁的缘故,被褥显得有些潮湿。

    不过,唐德却也没有多管,他仰望星空,看那云卷云舒,身体极尽放松,他呼吸的频率渐渐契合了‘三十六口吞炁术’,却又控制了呼吸的缓急和汲取煞炁的量。

    于是,在他鼻息吞吐间,有一丝丝煞炁如潺潺溪水,没入他的口鼻肺部,冰凉的气息从肺叶‘炸’开,化为四散的流光,进入他的血液,也振奋着他的精神。

    这种细水长流的模式和平时的苦修截然不同,苦修时,必须通过大量的运动,在体内淤积热量,从而抵消阴煞之气的伤害。

    而这种模式下,少量的煞炁自然就会被身体本身的热量分解,并不需要刻意的去运动锻炼。

    以修行而言,这种温吞的方式自然没有什么好处,可卢教官却是极为推崇这种与细微处的体悟。因为煞炁并不仅仅是单纯的用于洗涤血液和强健身体,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其本身也可以外放,具有一定的可塑性和攻击性。

    而想要做到这种外放和塑造,第一步就是必须感悟其存在,了解其特性,并追寻简单的控制和移动。

    好吧,这一段教程绝对是卢教官私自加入的,因为对着一群刚刚开始吞煞的学员而言,说什么体悟应用为时过早了。

    当然,以卢教官上课时,想到什么吹什么的混乱逻辑,嗯,这些都可以原谅的。

    或许对大部分学员而言,这些都是高山仰止的废话,但对唐德来说,却是如获至宝。

    他是涤血境一重天,修行的是最完美的‘三十六空吞炁术’,在他没有意识到时,煞炁运行本该如此,可当卢教官给他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时,他就看到了不一样的天地。

    丝丝屡屡的煞炁伴随着血液运转,唐德的精神与淼淼间专注一点,隐隐约约的,他仿佛能够藉由这一点煞炁感受到血液的流淌,又藉由血液的流淌感受到血管的脉络,行径的路途,甚至与心脏的搏动。

    这是一种极为神奇的状态,仿佛是身体内的秘密向他缓缓展开,居然带给他一种‘今日方知我是我’的莫名感动。

    他相信,当他能够以一点煞炁游走全身,辩观内外时,就有资格探寻身体内更深层次的奥秘。

第九十章 验证

    当唐德取出玉佛陀,整个庇护所就失去了唯一的光源,而当他躺在床上,放缓了呼吸,进入莫名的冥想状态时,昏暗的四周已经陷入了永恒的寂静,就如同唐德到来之前,那沉寂的千万年。

    唯有那永恒不变的星月光华丝丝缕缕的从天而降,透过迷雾墙壁的反射,映照着庇护所内一切都是影影绰绰。

    不过,这种沉寂也就持续了三五分钟的样子,唐德专注与体内的那一点煞炁似是耗尽了力量,变得越发微弱,而唐德的感知自然也越发模糊,渐渐的从莫名的状态中清醒。

    呼……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唐德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仿佛是错失了珍贵的宝物,不过,他知道这种修炼急不来,他需要一点点的用时间去磨砺,直到有一天,当可以在动念间,以煞炁辩观全身,纤毫毕现时,那才是真正的登堂入室。

    当然,这种修炼的另一个好处是能抚平唐德心绪上的躁动,无论是齐家灭门带来的愤怒,还是数十次死亡后的心理阴影,都能在莫名的感动下,如春风化雨般消散一空。

    背部肌肉发力,唐德一个鱼跃,就自床上站起。

    他并没有再次开启唐宅,而是点燃了桌子上的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芒立时照亮了一片小小的天地。

    唐德眼睛微眯,自桌旁取来了一柄长刀,看那外形酷似唐宅提供的那把,但却没有那种锋锐浑厚。

    而后,他迈步向前走出十多米,就在空旷寂寥的猩红土地上,他身形一展,刀式乍起,与昏黄的光芒中,一道道寒芒起起落落,带起凄厉的呜咽,笼罩方圆三米以内。

    渐渐的,他的身形越来越快,刀锋越来越急,尖啸和呜咽连城一片,如同冬日里的夜风冷雨,弧形刀光和灯火辉映,扑面而来的却是恍如沙场交锋,正面迎敌,与瞬息间分生死的凶悍气势。

    这是刀法,弧光。

    这就是由马教官传授的刀法,但即使是马教官在此,仅以弧光刀法而言,也不过如此。

    这也是唐德历尽六十八次的死亡,与苦苦挣扎中的收获。

    直到这时,唐德对第四个房间勇者之门,也渐渐有了新的明悟,说白了,这个房间的作用就是帮他磨炼武道和秘术。

    首先,明确一个问题,想要掌握一种武道战技,用什么方式领悟修行起来最快最好,根基最是扎实,也最是适合自己?

    是有名师指导?是事无巨细的解说?是自身超强的领悟?是日夜不停的刻苦修行?

    这些或许各有好处,各有道理,却不是唐宅给出的答案。

    唐宅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实战,是于生死之间,激发修炼者的潜能和专注,无限制的拔高武道战技的熟练度,以求将武道战技化为身体本能。

    排除死亡的阴影,当唐德冷静的去审视这一场场搏杀战斗时,不难发现,那大汉虽看似不可战胜,但其实身体素质最多和唐德等同,从头到尾使用的武技也只有刀法弧光,和穿插着的基础攻杀拳术,而这些都是唐德最近才从红岩学院学会的。

    可同样的刀法武技,同样的身体素质,与大汉和唐德手中,却有天壤之别,这又为什么?

    这就是人的区别,不同的人在刀法上的造诣,力量发挥的程度和实战经验上的区别。

    如果说此时的唐德只是略懂刀法的稚童,那么大汉则是真正百战余生的老兵,他对于手中刀法的认知是真正从战场上,用人命堆起来的,其展露在外的实力可以算得上是唐德现有能力下最强的姿态。

    而唐德和大汉的战斗,可以看成稚嫩的他和最强的他在决死,这可以说是一种势均力敌,也可以看成是一种恃强凌弱。

    而唐德就在这一次次死亡,恐惧,反省,再爆发的循环中,激发着他的潜能,磨砺着他的刀法,并在短短的几天内,让他在刀法和战斗经验上有了如斯成就。

    认真来说若是单纯抛开死亡阴影来看,这绝对是最高效,最实用,也最扎实的武道修炼方式。

    可话又说回来了,没有了死亡的压迫,他也知道这是假的,还真不一定就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可以说,几天前的唐德,只是一名武道修行的新嫩。

    而现在,仅仅是经历过勇者之门后的数次试练,他极快的蜕变成一位彪悍战士,其中的收获和节省的时间,简直无可估量。

    一趟刀法走了三遍,唐德骤然横刀静立,他的收势是如此的迅猛,以至于四周,仍有一道道刃锋痕迹,久久未散。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唐德只觉得又是出了一身薄薄的细汗,他反转刀锋,用力一甩,手中长刀已然横飞出去,划过一刀弧线,插入了桌旁的猩红土壤内,没入一半有余。

    若是在那个世界,仅仅是这一手,估计就得引得一群迷妹尖叫了吧。

    唐德悠悠的转过了这个念头,就再次快步走回青石碑处的桌案旁,至此,这一夜的修行已经结束,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自桌案下的一个抽屉内,唐德取出了一叠装订好的本子,又取来一支笔,身子靠着床沿坐下,借着油灯的光芒看去。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浓郁的煞炁影响,油灯的昏黄光亮在庇护所内能够照亮的空间极其有限,以至于唐德不得不向前再次凑了凑,他取来那支机械手表,歪着脑袋确定了一下时间,才动笔,开始在本子上做着详细的记录。

    这一夜,他在庇护所内待了四个小时,其中有三个小时是在唐宅内渡过的,两个小时在静室内吞吐煞炁修行,一个小时在勇者之门内历练,又在关闭了唐宅后,在庇护所内练刀一个小时,没有遇见雾兽袭击。

    零零散散的,唐德记录了很多东西,数据详实,时间也详尽,并在最后安排了明天的实验计划——他将会开启唐宅三个半小时,并在宅子外再呆上一小时,观察情况。

    自从上次他猜测庇护所引来雾兽袭击的原因是唐宅开启的缘故,而后,他就安排了一系列的试验计划,想要更全面的验证自己的猜想,了解唐宅的真相。

    不过,中间因为齐家灭门的事情,导致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做详细的记录和验证,已经断了好几天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能从现有的数据中看出很多东西来,比如说唐宅应该可以看成一个整体,就算本身没有智能,也是沿着某种设定好的规则在运行。

    再比如说宅子的排外性和恢复性极强,排外性主要是指每次唐德离开后再次降临,非宅子内原有的物品都会消失,无论是泥土,木条,铆钉,铁条,还是刀剑,家禽活物,一律消失。

    恢复性则指的是哪怕唐德以刀剑在宅子上刻下一道道划伤痕迹,当他再次降临时,也会恢复原貌。

    综合这两个特点,唐德放弃了在唐宅内存活物品的打算,转而想在宅子外搭建木屋。

    当然,反过来验证,宅子内的东西唐德也带不出去,无论是静室内的蒲团,书房的书籍,又或者浴室内的水源,哪怕他抓住这些物品,发动玉佛陀,他离开了,物品则直接消失。

    而唐宅外的猩红土壤似乎只对雾兽的尸体有兴趣。

    唐德带来的家禽活物能够活蹦乱跳的等到他第二次到来,可仅仅两天后,家禽还是死了,原因初步判定是过于浓郁的阴煞之气将家禽冻毙。

    而后,家禽尸体又在原地放置了两天,仍旧没有消失,似乎猩红土壤对这种不蕴含煞炁的家禽,没什么兴趣。

    根据这一点,唐德开始有意识的在庇护所内存储一些物资,包括食物饮水,柴火衣物等等,已备不时之需。

    这时候唐德又发现,似乎阴煞之气有很好的保鲜效果,他带来的果蔬居然腐坏的速度大大降低,有些像是放置在冰箱里一般。

    当然,唐德想要在宅子内移植树木花草的打算最终还是落空了,哪怕他以浴室内的水源进行浇灌,种子仍旧没有发芽的预兆,也不知是光源不足,还是煞炁过于浓厚。

    凡此种种,也都是唐德对庇护所深入探究的成果,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他已经有八成把握确认——庇护所对雾兽的吸引,就是源自于唐宅开启后闪亮的光芒。

第九十一章 洞悉

    在各种数据的统合和分析下,唐德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唐宅关闭,不在亮起光芒时,整个庇护所似乎不存在与雾兽的眼中。

    至少这么多天来,唐德取下玉佛陀后,关闭唐宅,却置身于庇护所中修行时,没有遭遇任何雾兽的袭击。

    而当唐宅开启,闪亮的光芒照亮整个庇护所,也等于黑夜中点燃了篝火的高塔,为迷雾中的雾兽指引了方向。而雾兽,越是强大的雾兽,似乎对庇护所就越发有攻击的欲望和毁灭的本能。

    就比如说那十臂熊头的怪物,已经和庇护所杠上了,哪怕是到现在,他的身影时不时的仍旧出现在庇护所外。

    而且,唐宅对雾兽的吸引力,似乎也和宅子开启的时间长短有关。

    具体来说,宅子开启的时间越长,光亮在迷雾中传递的越远,对雾兽的吸引力越大,范围也越广。反之,宅子开启的时间越短,则似乎只会引起周边小范围内雾兽的注意。

    这个推论还有些模糊,唐德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他已经通过一次次的尝试在追寻结果。

    与此同时,他还希望找到最佳的开启时长,即能避免唐宅因开启时间过长,而被雾兽攻击,又能保证他足够的学习和修行时间。

    若是这个时长定下来后,他还得根据自身修行的要求,理性的将时间分配给各个房间,从而保证自己的快速成长。

    好吧,看似普通,但其实还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收好手中笔记,唐德伸了伸懒腰,他有些困了,在离开庇护所的最后时刻,他又不自觉的看了眼唐宅。

    说来可笑,他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越是有一种奇异感觉:若是有一天,他能洞悉整个唐宅,也就洞悉了雾岚界最大的秘密。

    ……

    姚家大爷终究不是姚家的真正主事人,当他在地下世界掀起的寻人风波惊动了姚家高层时,不可避免的吃了挂落。

    姚家终究还是有脑袋清醒的人,很明白自家的尴尬和红岩城各个家族看戏的心理,也知道虽然外界闹得咋咋呼呼,寻人搜索也是轰轰烈烈,但绝对只是给姚家看,真的只是出工不出力而已。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齐家灭门案还能闹得红岩城人尽皆知,乃至于扩展到外城去,让姚家的恶名再上几个台阶。

    所以,姚家老太爷直接免去了姚家大爷手下所有的生意,将他给调回家族,下了禁令,地下世界的某处悬挂的赏金也悄无声息的下了架。

    当然,无论如何,姚老太爷还是有脾气的,他虽然免了姚家大爷的职务,但却调遣了两位供奉,做了姚家大爷的贴身随从,所谋自然不用多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场风波就如同石子落入湖中,荡起的涟漪在及远后,又缓缓平复无踪。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千里帮仍旧没有停止扩张的步伐。

    某天,罗三在西市区内‘巧遇’某位周姓警务司大队长,所有人都看到,两人相谈甚欢。

    某日,罗三被人告发,以杀人罪被逮捕,却又在当天被放了出来,而陪同他一起走出西市区拘留点的,是另一位郑姓大队长,两人把臂相交,约好了时间,一起吃饭。

    他们的声音很大,四周的人也都听到了。

    而当赶脚会被千里帮吞并后,属于赶脚会的一部分资产被剥离,于是,西市区的某处黄金地段又立起了第二座宏发赌馆,这一次的赌馆掌柜的仍旧是罗三,生意依旧红火。

    不知情的人都羡慕罗三这发家致富的速度,可地下世界却流传着,赌馆的利润被送到了主城区内,某一处大佬府邸内的消息。

    至于具体是谁,大家都讳莫如深,却又坚信不疑。

    也就是在这层层递进的流言之中,千里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兼并了数个小帮派,或利诱,或挑战,或直接平推,手法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直到整个红岩城各大帮派如梦初醒的时候,千里帮已经稳稳的站在了中型帮派的最上游,距离仅有的那几个大型帮派也都只是一步之遥。

    索性,到了这时,千里帮并没有一鼓作气的打算,而是沉下心来稳定自己的地盘,表现的很低调。

    罗三携大胜之威,却在老牌大型帮派元老面前表现的很是恭敬,在配上他身后影影绰绰展露的某些人,足以让各大帮派捏着鼻子默认了他的地位。

    当然,只有罗三心中清楚,千里帮之所以扩张的这么顺利,后期的打拼和兼并都是次要的,前期那一系列的借势手段才是最主要的。

    借势,攻心,让各大帮派掌事之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的看着千里帮完成了扩张,却愣是不敢妄动。

    而这一番绝妙的操作,仅仅是某位十六岁少年随口的吩咐。

    唐德关注着千里帮的扩张,却也压制着千里帮的扩张,他得了黄安的指点,很清楚城主府虽然看不上这些混帮派的,但却在意整个城市的秩序和安稳,知道一个帮派若是跳的太欢,会上黑名单的。

    而上了黑名单,指不定某天就会迎来一场从天而降的清洗绞杀,红岩城的历史上,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当然,相比较千里帮,唐德更加关注齐震的成长。

    若说唐德将‘三十六口吞炁术’传给他时没有半分犹豫,那自然是假的,倒不是他真多么稀罕这秘术法门,就以唐宅内书架的规模,这门秘术虽可以铸就无上根基,但说白了,也只是筑基而已。

    他所担心的也只是走漏了风声后,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齐震没有静室的辅助,没有红岩学院的精心教育,没有药膳的调理,他若仅以‘十二口吞煞术’修行,那成长的速度太慢了。

    齐震等不及,他也等不及。

    事急从权,唐德也只得担些风险了,当然,在他做出决断时,心中也有了预案,若真的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大不了他主动将这门秘术散播出去就是了。

    就和对‘凶瞳术’的态度一般无二,唐德从来都认为,秘术永远只是物品,人才是最珍贵的,为了一本所谓的秘籍而玩命什么的,最是愚不可及。

    而齐震的表现让他很担忧,虽然因为时间太短,‘三十六口吞炁术’仅仅还是在摸索阶段,但齐震在修行上的刻苦和努力,几乎有目共睹。

    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停歇,什么是痛苦,他几乎用醒着的一切时间,或是锻炼体魄,或是吞吐煞炁,又或是修行刀法。

    没错,他也用刀,不是唐德的弧光刀法,而是罗三的双刀。

    罗三的刀法其实并不成体系,只是他在与人拼杀时,一点点积攒的经验,拼杀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些领悟,而这刀法到了齐震手中,又有了些新的变化。

    齐震的手很稳,一双好的靴子是制鞋匠一点点敲击出来的,要的就是一个稳定和精准,而抹人的脖子,要的同样是稳和准。

    又因为足够的稳和准,所以齐震的双刀才够快,够狠,也够疯。

    帮派的争斗,无论有多少阴谋阳谋,落到实处还是少不了拼斗和搏杀,而化名为刺蛇的齐震,就是这一次千里帮扩展的急先锋。

    他在与人搏斗时,似乎从不知防守为何物,也不清楚躲避是何意,他只会运刀疯砍,就如不久前的那一夜,他手持两把菜刀,砍死了六个仇人一般的疯狂,疯狂到让他的敌人都不敢看他……

    于是,刺蛇之名就在这一次千里帮的扩张中,与各个帮派内,威名远扬,当然,大家似乎都不太认可‘刺蛇’这个外号,暗地里都喜欢称他一声——疯蛇。

    也是这一战,刺蛇在千里帮内已经站稳了脚跟,又因为罗三和他交流时表现出的平等,以至于他虽然不管事儿,但地位却是不低。

    到了这时,或许再也没有人想过,千里帮的刺蛇会是那被姚家通缉的少年了。

    也就在这纷纷扰扰中,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算算时间,唐德已然入学近两个月了。

第九十二章 三重天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煞炁班内,几乎所有学员都通过了首席教官卢正耀的考核,并传授了‘十二口吞煞术’的秘术法门,也开启了武道课程。

    当然,某一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胖子祝英俊除外。

    天可怜见,自从第一天上课迟到,外加口无遮拦后,这一位就被卢教官盯上了,当然,作为一位正直的‘教官’,他是不可能公报私仇的,但胖子的身材太招人恨了。

    于是,卢教官放出了豪言,煞炁班的学生就应该有修煞者的样子,胖子这种生物在外面就算了,放到煞炁班,那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于是,特定的食谱,特定的作息,特定的锻炼计划,外加上教官几乎用尽了他能够挤出的空余时间,盯着这胖子认真执行,时不时还有各种咆哮,各种加练。

    呃,甭管是不是公报私仇,就卢教官认真教学的态度,是绝对要给予肯定和褒奖的。

    于是,就见胖子在武练场内挥洒汗水的身影,各种器具,各种锻炼方式,他都尝试了个遍,足足一个月下来,着实被折磨的够呛。

    然后,最大的问题来了,就这种训练量下,胖子的身材居然不减反增,比较入学时,又胖了几斤。

    没错,又胖了……

    而这,对卢教官的打击是极大的,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当然,胖子虽胖,但这两个月也不是白练的,隐藏在那副肥胖身躯下的,是一副强健的体魄和惊人的力量。

    胖子不止一次展示过他惊人的蛮力,尤其是某一次,在面对一位嘲笑他的学员时,他一拳将人打的倒飞出去,拖地数米开外才停下,也就是这一拳,导致这位学员在家修养半月有余,至今未归。

    倒是胖子,因为对方辱骂在先,他动手在后,也因为煞炁班其实并不禁战斗,反而什么事也没有。

    不过,这一件事情后,本来就没几人愿意搭理的胖子,更加不受待见了。可对胖子来说,他本就一点都不在乎,每天还是乐呵的上学,乐呵呵的与教官‘斗智斗勇’,嗯,他是这么认为的,又乐呵呵的被惨虐。

    唐德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仍旧秉承着以学习为主,尽量不交际的态度,如同一滴水落入了大海中,毫不起眼,也毫不引人注目。

    于是,他安安稳稳的渡过了这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不论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唐德从没有终止过哪怕一天的修行。

    两个月的时间,有静室内无尽煞炁的加持,有完美的吞煞法门修行,有近乎执念的刻苦,又不屈不挠的尝试,终于,在一次次跨入勇者之门,和大汉殊死对砍时,与殊死搏杀之间,他再次找到了机缘。

    于是,他,唐德,在进入涤血境一重天后的一个月,再次突破了,迈入涤血境二重天。

    这一次,他并没有丝毫犹豫的割腕,嗯,不是自杀,是放血。

    这一次,又是大约三百毫升的黑血被排出体外,唐德再次感受到了来自身体的轻灵和飘逸,仿佛是从内到外的洗涤。

    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开始茁壮成长,肌肉,筋骨,气力,活性,耐力,敏锐乃至于专注,几乎是全面爆发式的增长,并渐渐超越凡人的限制。

    再一个月后,唐德安然的跨过了第三重天。

    这一次突破后,唐德突然发现,在那种放缓的吞煞状态下,他对入体的煞炁似乎又多了一点影响力,在极为专注时,在无尽宽广的血管通道中,他能够决定那一点煞炁流转的方向和选择。

    这真的只是微弱到忽略不计的进步,但唐德却明白,这才是以后使用各种高等武道和各种秘术的基础。

    至此,唐德已经完成了过三关的修行,在各种外力的推动和自身的刻苦下,真正的以‘一月一重天’的恐怖速度在前行,而以‘十二口吞煞术’而言,三年内若是能完成过三关的修行,都已经算是资质不错了。

    可唐德表现的很淡定,因为,涤血境有九重天,他这才迈上第三层而已,未来很远,他的路还很长,很长。

    ……

    十一月三日,傍晚,唐家。

    院落中,唐德坐在一石桌旁,仰头望天,看夕阳绚烂,神色悲怆。

    他的身前,石桌上,有一个大约一尺见方的陶罐,其内盛放着某种黑色浓稠汁液,隐约间还有不知名的兽骨漂浮,空气中则弥漫着一种类似于焦糊和苦涩混杂的恶臭味,异常难闻。

    客厅内,王姨已经在摆放桌椅碗筷了,黄雪若则在一旁帮忙,她看见唐德纠结的表情,不由伸头,笑着喊:“小弟,别看了,快吃了吧,这可是姐姐精心熬制的药膳,对你现在的修行有大好处,可不能浪费哦。”

    唐德微微侧头,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笑颜如花的黄雪若,神色间带着悲愤:“雪若姐,你,你,你确定这个能吃?”

    “放心啦,我都和你说了我已经改良了配方,效果没得说,口味更没得说。”黄雪若耐心解释:

    “那姐你尝过嘛?”唐德反问:

    “没啊,我又不用吞炁修煞,自然没吃。”

    唐德紧追不放:“那姐你没吃,怎么知道口味没得说?”

    黄雪若很自然道:“肯定没得说了,绝对吃了一回,就记一辈子……”

    这话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唐德神色更显悲戚,他站起,一手指着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正抱着一个同样的陶罐,大快朵颐的老唐头,道:“可是,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同一个人做出来的药膳,差距这么大啊?

    你看看我爷爷的药膳,芬芳浓郁,可口香甜,只是闻着这味道,就足以让人食欲大开。

    可为什么我的就这么……,咳咳,我强烈要求置换,我要吃我爷爷的,爷爷吃我的……”

    唐老爷子似是听到有人要抢他的东西,微微抬头,双眼一睁,就是瞪了过来,唐德对上那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瞳,心里不由一寒,话语生硬转折:“爷爷也吃爷爷的,我要求和爷爷的一样,对,一样。”

    “爷爷的这是老年套餐,老年人吸收不好,需要更加细致的研磨食材,吸收养分,所以,口味为先,进补要适宜。

    你这是煞修基础套餐,是用于培育根基的,要的就是大补,营养充足,能够填充修炼的损耗,两者自然不一样。”黄雪若解释一番后,微微抬眼,浅笑嫣然:“怎么?小弟,难道你觉得我的少年奋斗套餐,不如这老年滋养套餐?”

    “那当然不是了,都是姐你熬制的,自然是一样的。不过,我其实年纪也不小了,你看,十六了,我都十六了,已经是老人了。

    要不,姐,你把我和爷爷放一个等级对待,行不?”为了摆脱噩梦,唐德连节操都不要了。

    黄雪若都说不出话了,她被对方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十六岁的年纪啊,青春少年,居然恬不知耻的说自己老了,那她怎么办啊?

    想的这,黄雪若看着唐德笑的灿烂:“小弟啊,你今年十六了,很老了吗?”

    “是啊,是啊,很老了。”唐德点头,但迎上对方的目光,总觉得不太好。

    “那你十六都算是老了,姐今年十九,是不是该说自己是老太婆了?”

    我靠,这是被套路了!

    唐德一脸懵逼,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黄雪若笑的越发灿烂,也越发危险:“那你看我都成老太婆了,我妈,也就是你婶婶是不是老掉牙了?那我是不是该和她说说,她最喜欢的小纳德,居然嫌她老?”

    “那啥,姐,要开饭了,别让爷爷他们久等。你先过去,我吃了这药膳,立马就过去。”

    唐德果断认怂,低头,做大无畏状,大口吞吃起来。药膳的口味,还真不用多说,哪怕是唐德以精神胜利法自我催眠,吃的都是满脸的泪。

    可药膳的效果确实不错,入胃后,一股股暖流就如同爆炸了一般,开始扩散到身体各处,源源不绝。

    平心而论,排除这令人崩溃的口味,仅以效果而言,这药膳确实不差,甚至,比黄雪若自己估算的都要好。

    客厅内,饭桌上。

    一行人正在大快朵颐,吃的正香,唯有唐德正襟危坐,就是不动。

    黄雪若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小弟,你让我给你找的补习人员,我都给你挑好了,都是红岩学院的学生,各科的佼佼者,你什么时候有空见见?”

    唐德点头,认可,但就是不说话。

    “不说话,那姐姐就当你是答应了。不过……”黄雪若一脸奇怪:“小弟啊,你为什么不吃饭呢?”

    唐德看着她,有无尽怨念:“你要是灌了那药膳,你也吃不下。”

第九十三章 风起

    黄雪若的动作极快,第二天傍晚放学时,唐德就见到了她为他找到的补课老师,一共三位,分别负责的是大秦王朝演变史,焱武王朝律法和社会学。

    这些课程到不全是煞炁班必修的课程,比如说大秦王朝演变史就是很小众的学科,焱武王朝和红岩学院虽然开设了这个课程,但并不提倡对这古老王朝过往的研究。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煞炁’班的学分考核中,也不包含这一门。

    再比如说修煞者本就拥有超凡的力量,焱武王朝的法律对他们而言,并不具有广泛的约束力,真正对他们有约束的反而是法律之外的某些誓言,和不落纸面上的约定。

    举个例子,以锐士而言,他们可以一定程度上无视普通人的生命,杀人无罪,或者以很小的代价免罪,但当城市受到雾兽威胁时,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战死,要么死战。

    怯懦逃亡者不仅仅人人可杀,更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生生死死别人唾弃。

    然而,对于唐德而言,他却很想通过对这个世界的政治,经济,律法乃至于力量体系的演变和发展,去洞察这世界的过往和真相。

    不得不说,三位老师都表现的很敬业,第一天就带来了教材,看那课程安排,也是循序渐进,有理有据。

    可是,可是,唐德看了下站着面前的三位‘老师’,有些眼晕,他拉着黄雪若走到一旁,低声问:“雪若姐,你,你这是闹哪样儿?”

    黄雪若有些奇怪,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三位好姐妹,疑惑道:“怎么了?有啥问题吗?”

    唐德气急败坏,道:“姐,我要的是补课老师,不是,嗯,不是……,唉,你看你都给我挑的什么人啊?”

    黄雪若一听就不乐意了:“小弟啊,第一次见面就说我姐妹坏话,这样不好吧?姐姐可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挑选的,哪里有问题你直说,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爽利?”

    唐德被逼的急了,他歪着脑袋,撇撇嘴道:“姐,你仔细看看,这第一位,教我大秦王朝演变史的柳飘飘,我就四个字评价——**童颜。这第二位,教我焱武律法的冯秋婷,我也给送四个字——温柔可人。

    最后这位,教我社会学的邱兰,就更了不得了,我送一句话——天使面容,魔鬼身材。

    雪若姐,你确定这是给我找的老师,而不是在考验我的定力?”

    黄雪若一听,也不自觉的歪着脑袋回望,双眸转动,突然笑的眉目弯弯:“小弟,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你这么一说,我发现你的评价似乎好有道理,飘飘确实是我们几个中,胸部最大的,手感可好了。

    秋婷更是我见犹怜,温柔可人,脾气再坏面对她都发不出火来。

    至于邱兰,那身材,啧啧,唉……”

    唐德一脸懵逼:“姐,在弟弟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吧?”

    黄雪若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兴冲冲的抬头问:“小弟,那姐姐的评价呢?”

    百变魔女。

    唐德很想这么说,但明智而坚决道:“雪若姐在我心里的地位,就如同天上的月亮那般高贵,自然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表达的。”

    “虽然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的真心话,但我爱听,这就够了。”黄若雪笑的开心,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她们给你授课的时间都在晚上。虽然这里距离学院不太远,但一个女孩大晚上的走夜路,确实不太安全。

    这样吧,授课完成后,小弟你可以送一下好了,反正也不远。”

    唐德懵逼的表情都停不下来了:“姐,你有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啊?我想说的是……”

    黄雪若根本不给他再次反驳的机会,直接一拍他肩膀,道:“小弟,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知道小弟现在已经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了,你要真的是喜欢她们,放手去追就是了。

    我很乐意她们中的哪个能成为我的弟媳,当然,你要是能把她们都拿下,姐姐更没意见。”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啊?

    虽说如果都拿下了,肯定是……咳咳,不能多想。

    唐德扯了扯嘴角,大义凛然的就要拒绝,开玩笑,要是真的信了,他就是个傻瓜。

    黄雪若却是低下脑袋,轻声道:“小弟啊,我这几位姐妹的家境都不算太好,红岩学院的开销又大,这一份补习工作对她们而言,是很重要的。所以,你就算帮帮姐姐了。”

    这才是真正的理由嘛?

    唐德看着近在眼前的盛世美颜,终究是点了点头。

    于是,唐德多了三位补习老师,每天下午的七点到九点,他都会抽出两个小时进行补课,一天一门,三天一个轮转,而每位补习老师每月的薪金是两枚金元。

    也就是说每月只要工作十天,每天两小时,总计不过二十小时,就有两枚金元的入账,哪怕是在高消费的红岩学院,这也是极为难找的兼职了。

    是夜,黄雪若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却是陡然醒悟:“不对啊,我给小弟介绍可都是大美女,好用又养眼,怎么他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这是被套路了嘛?

    不过,将这三个‘妖艳贱货’推荐给小弟,是不是有些送羊入虎口呢?”

    ……

    三日后,下午,武练场中。

    唐德手持长刀,立于武练场的一角,正在运练刀法。

    他的速度不快,既没有展现自己在弧光刀法上的造诣,也没有发动狂风暴雨的袭击,转而是以一种相对缓慢的速度运刀,长刀挥洒,带起一道接着一道的弧线刀光。

    有时,他一刀劈出,似是觉得不对,也会停下身形,一边思考,一边反复虚劈,重复数十遍后,才会继续。

    如果说马教官的传授,算得上是理论而全面的讲解和剖析;那么,勇者之门中的历练则是纯粹以沙场生死,以鲜血和生命告诉唐德,这刀法的真面目。

    而现在,他则是在理论和实际的双重指导下,真正的开始思考和领悟其中精髓,并企图加上自己的烙印,从而将别人创造的弧光刀法,转化成他的弧光刀法。

    这看似不可思议,但其实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打个比方,大家在进行某种工作时,最初自然是有人培训,教你如何去做,接着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完成,而当你真正吃透了这工作模式,熟的不能再熟悉后,本能的就会加入一些自己的习惯和方式,形成属于自己的独特方法。

    这到不是说这种独特方法是最好的,可对于个人而言,这绝对是最适合自己的。

    而这体现在刀法上,就是一种学习,领悟,并升华的过程,完成了这个过程,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

    当然,在外人看来,此时的唐德则显得有些呆傻,一套很简单的弧光刀法,居然连招式都没记住,运刀走到一半时,又不得不停下来,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才能继续。

    就这,还时不时劈出明显是歪七扭八的一刀,甚是可笑。

    此时,卢教官已经放弃了祝英俊的修身健体计划,传下了吞煞秘术,而当这最后一位开始吞煞入门,自此,新一届的煞炁班已经完成了第一段的教学。

    第二阶段则是对煞炁的积蓄,基本武道战技的修炼,以及实战经验的积累,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修炼之余,煞炁班的学员也必须开始专注于课本和理论上的学习,比如说雾兽大全解读,研究雾兽的习性,特点,攻击模式,喜好和弱点等等。

    比如说弥天大雾中的基本生存方式,例如如何寻找水源,如何生火造饭,如何定位。

    再比如说被雾兽追杀时,如何隐匿行踪;如何通过脚印痕迹,判断雾兽的种类和实力;又如何针对性的逃亡和躲避等等。

    当然,也许有人会说,作为一名强大的锐士,直接纵横来去,遇敌接战,碾压就好。

    好吧,确实是有强者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对大部分的锐士而言,不想死的太快,在弥天大雾中就得谨慎的挑选对手,老老实实的对症下药,以求克敌制胜。

    第二阶段的课程,已经不需要卢教官寸步不离的盯着了,所以这下午,仅仅是第一堂课开始时,他露了个面,考察了一下众人的修行成果,就离开了。

    后面,则是各个学员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针对性的锻炼。

    这一处偌大的武练场内,这一届煞炁班的学员几乎都在,或是独自摆弄器材,或是针对性的实战拳脚,或是吞吐煞炁,或是三五成群的相互演练,总之都很是‘忙碌’,有学分的限制,也几乎没人偷懒。

    也就是这时,武练场的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瘦高的男子,先是探头探脑的跑了进来,他四周逡巡一番,确定没有教官,又和某人微微点头致意,就跑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五短身材,面目丑陋的男子领着一帮人走了进来。

    他几乎是仰着脑袋环视一周,在看到唐德后,却是眼神一亮,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大踏步向着唐德走去。

第九十四章 霸凌

    武练场的一角,五短身材的男子站定,他仍旧保持着头颅微微扬起的姿态,眼角略略垂下,似是蔑视一般的道:“唐纳德,你小子进入红岩学院,居然不和我这个老朋友打声招呼,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唐德被打断了思绪,有些茫然的回头,又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矮子,反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此言一出,五短身材男子早已经准备好的‘台词’,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他瞅准了机会,气势汹汹而来,为的就是一雪前耻,可对方居然已经不记得他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男子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一手指着唐德,憋了半晌后,才故作深沉的放声大笑:“不错,真不错,都现在这种境遇了,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姿态。

    不过,曾经的你是唐家少爷,有唐家撑腰,确实可以无视我们这些小人物,可现在嘛?”

    矮个男子将‘小人物’三个字咬的很重,说道最后,脸色既有阴沉,又有得意:“没了唐家,现在的你,就是一只蝼蚁,我会让你……”

    “等等……”唐德暴力打断,声音洪亮,瞬间传遍这一间武练场内,也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经过一个月的课程,要说大家有多么熟悉了,那还真说不上的,但至少算是混了个眼熟。现在这一波非本班人员结队而来,明显是不怀好意了,有好事者已经停下了修行,开始向这里汇聚了。

    “那啥……”唐德表情有些迟疑,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能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吗?就算是找我事儿,你总得先说清楚你是谁吧?”

    唐德的表情即无辜,又疑惑,似乎真的不知道男子的身份。可那表情一出,四周当即响起了一阵哄笑。

    矮个男子已经气急败坏了,他再也保持不住所谓的风度,涨红着脸,指着自己,阴狠道:“唐纳德,看看我这张脸,你居然敢说忘了?

    我,姚家姚先定,怎么?现在都不敢说认识我了?

    唐家鼎盛时,你可没少仗着你那便宜老爹找我麻烦,小子,没了家族的庇护,我看你怎么过了今天?”

    说着,他陡然环顾四周,森然道:“我,姚先定,二年级煞炁班学员,今天来此是解决私人恩怨,当然,你们要是谁有意见,可并肩子上,我一并都接下了。”

    此言一出,当真是一片哗然,虽说煞炁班也就四十来人,但大都是来自红岩城各大家族,背景后台都是不缺。可即使如此,眼前这人还敢这么嚣张,那就说明他是真的嚣张。

    而整个红岩城能如此嚣张的,姚家,也就只有那一个姚家了。

    唐德是真没认出这个人吗?

    第一眼,他确实没认出来,可第二眼,他就从唐纳德的记忆里翻找出来了。和姚家大爷比起来,姚先定才是真正的姚家嫡传。

    这一位虽然长相不咋地,但却和姚家老太爷很是相像,不仅仅是容貌,更有性格都很像,难得的是姚家的嚣张霸道之外,还吃的下苦头,肯入学院学习。

    而要说他和唐纳德的‘仇怨’,不仅仅是曾经的唐纳德阻止了他几次欺负良善的恶行,更有两个家族之间固有的矛盾。

    能走到曾经的高度,唐家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良善之家,老唐头那一身杀气更是用屠戮无算才积攒起来的,可唐家算是真正土生土长的家族,对这一片土地有着外人难以想象的感情和热诚。

    唐家的威严向来是对外的,无论是外城,还是迷雾中的怪物,都能感受到唐家的力量和霸道。

    姚家则正好相反,他们本就是得了焱武王朝的扶持,对外自然硬气不起来,可对内,则是百无禁忌的欺压弱小和嚣张跋扈。

    当然,你要非说姚家真没脑子,也不尽然。

    他们其实很清楚自己的靠山来自何处,更清楚焱武王朝官方最怕他们这些外派人员和本地勾连在一起,做些欺上瞒下的事情。

    而这种自绝于城市的做法,虽然算得上恶贯满盈,却反而能让某些大人物放心,也不失为一种生存方式。

    这种几乎算得上是家族路线上的南辕北辙,先天决定了两个家族的对立,当然,面对曾经辉煌的唐家,姚家自然没少吃亏,曾经的唐纳德性格上说不上强势,但对上这位姚先定,却是把他压得死死的。

    有几次事情闹得大了,两家家长出面,唐纳德的父亲唐峥,几乎是以自己绝对的实力撵着姚家‘欺负’。

    而这,其实才是唐德入学之后这么低调的主要原因,这也才只是一个姚家而已,唐家走到曾经的高度,或明或暗的对手和敌人绝不再少数,若是有机会,他们绝不介意踩上一脚。

    当然,再是低调终究也只是拖延时间,这才只是两个月而已,姚家这位就忍不住了。

    不过,他努力的成长,努力的修炼,为的不就是今天,他愿意低调,但可不是说喜好被人欺负。

    唐德刚想开口,四周围观的煞炁班学员中,就已经有一个声音响起:“哎呀,你姚家还真牛啊!到我们这里欺负人,居然还敢威胁我们,这要是真的让你得逞了,说出去,我们班还要不要脸了?”

    这声音来的很是突兀,不仅仅是煞炁班的学员有些愣,就连唐德都没反应过来,以他平时在班级内的低调,还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为他‘仗义执言’。

    姚先定脸色微微阴沉,他先声夺人的原因其实就是怕事情扩大化,可没想到这人居然一句话就把他拉到了整个一年级煞炁班的对面,不过,他是谁?

    他是姚家,姚先定,他既然敢来,就不会没有准备。

    “是谁?有胆子直接站出来?”

    人群分开,却是一个胖子走了出来,居然是刚刚得授吞煞秘术的祝英俊,他摇晃着肥胖的身躯一步步迈出,脸上还带着义愤填膺的神色,咋咋呼呼道:“咋的?咋的?我说错了嘛?

    你要解决恩怨,可以,但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里瞎**,挑衅的就不是他唐纳德一个人,更是我们煞炁班,是我们的教官卢正耀。”

    卧槽,这胖子还真会打蛇随棍上,一句话,居然把教官都给拉上了。

    人群中,有的学员撇撇嘴,不以为然,他们还想看热闹呢,有的人则一脸赞同,但有一点胖子却是没说错,这要是事情闹大了,唐纳德要是被人教训了,整个一年级煞炁班都得脸上无光。

    而姚先定的脸色已经阴沉出水了,他冷冷的看了眼胖子,再也不理他,他相信以姚家的招牌,只要他不对别人动手,就没有人敢先动他。

    转头,他将矛头指向唐德:“怎么了,唐纳德,唐小少爷,只敢躲在人后,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唐德咧嘴一笑:“我不是不说话,而是在回忆。

    我在想你是因为那年欺负路边小女孩被我阻止了,记恨我呢?还是因为我阻拦你强抢良家名女那一次呢?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你也是姚家嫡孙,身份高贵,什么样的美女你没见过。那乡野村姑,你居然都下得了口,真是,唉,生冷不忌啊……”

    唐德在这边长吁短叹,表情生动,引得四周一群人哄笑不止,姚先定的脸色却是涨成了猪肝色:“你找死!”

    一声暴喝,姚先定动若猛虎,直接就扑了上来。

    这边,唐德虽然看似放松,其实精神已经绷紧,他迅速的后撤,手中长刀微微一摆,就是蓄势待发的架势。

第九十五章 神血武装术(第一更)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这一战一触即发,不可避免时,姚先定的脸色却是一变,他前冲的势头骤然一顿,脚下步伐错乱,身形似跌非跌,居然以更快的速度向后方扑了出去。

    也就在他刚刚离开,他前冲的道路上,骤然有重物从天而降,砸的土石崩裂,轰鸣阵阵,烟尘四散。

    四周的人无论是姚先定带来的,还是煞炁班的学员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跳,他们本能的后退,原本围成圆形的包围圈瞬间扩大了三倍不止。

    而当那灰尘散尽,众人才看的清楚,那从天而降的重物居然是一把锤子,没错就是一把锤子。

    这锤子足有人头大小,锤头有八瓣,上有倒刺沟壑,显得异常凶厉,锤柄则稍长,足有半人高,整个锤子呈紫金色,其上有亮银纹路,布满全身。

    更奇特的是那纹路似是在扭动变换,游走不定,一看就不是凡品。

    唐德有些发懵,他正准备与人干架时,居然从天而降砸下一柄锤子,把对手给打跑了,这操作,有没有比这更不靠谱的了?

    话说,这锤子的造型像极了古代大将战阵所用,现在还有人用这种武器?

    姚先定倒是比他更有见识,他稳下身形,先是脸色铁青,但在看到那锤子时,却是惊叫出声:“这是擂鼓瓮金锤?”

    擂鼓瓮金锤?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这时的众人也都不是刚刚入学的新嫩了,两个月的学习,他们收获了很多修煞者的基础知识,比如说神血后裔的祖传秘术——神血武装术。

    神血后裔之所以敢于号称是神在人间的血脉后裔,自然是有原因的,他们天生的就是吞煞体制,就算是不用吞煞秘术,也能吸收空气中的煞炁,一点点的强健身体。

    当然,这种吞煞的速度会很慢,比不上特定的秘术来的效率显著。

    再比如说他们修行到一定程度时,会觉醒来自血脉深处的祖先力量,从而获得某些特定的祖传秘术,血统越是纯正,秘术越发强大,而这种秘术在现代修煞界内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神血武装术。

    即可以用煞炁化无形为有质,凝聚出属于先祖的盔甲武器,从而发挥不可思议的超凡力量。

    甚至,当神血后裔的实力跨越高等锐士的等级,进入某种不可名状的精深层次时,即使是身死道消,都能选择将自己的武器或盔甲化为实质战兵,存留给子孙后代。

    而这,也才是大秦王朝之前,诸侯争霸时期,神血后裔能够守住城市的最大依仗。

    再说这红岩城内,神血后裔崔家最有名的莫过于有一对不知多少代祖先留下来的战兵——擂鼓翁金锤。

    也就是这时,武练房的最深处,一个面对墙壁盘膝而坐的身影缓缓站起,她的个头其高,两条大腿笔直而修长,身材也是极好,阴影遮蔽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缓步走来,动作不疾不徐,有一种天然的高贵和优雅,仿佛是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也能嗅出蔷薇的芬芳。

    这一位,崔家崔小希。

    这一刻,几乎在场煞炁班的学员脑海中都冒出了这个名字,哪怕是唐德也都是如此。

    说实在的,如果说整个煞炁班有比唐德还要低调的,莫过于这一位崔小希了,她的高冷是发自骨子里的,即使是入了学院进学,也是十天有七八天不来,就算是来了,也大都是默默苦修。

    教官不管,其他人更是没人敢招惹,当然,也不是真的没人想过搭讪,但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被逼退了。

    可让所有人想不到的,这一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势头,就这丢出来的一柄擂鼓瓮金锤,不论这是她自己凝聚的,还是传闻中的那柄崔家先祖战兵,都足以惊爆无数人的眼球。

    伴随着少女的前进,人群似劈波斩浪一般的分开,哪怕是姚先定带来的那些看似彪悍的打手也是如此,开玩笑,姚家确实强大,但整个红岩城内,有谁敢说自己比崔家大。

    何况,他们还得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受的住这少女的一锤。

    少女走到了擂鼓瓮金锤旁,很轻巧的就将锤子提起,随意的舞动几下,银色纹路闪烁,却见锤子化为流光消散不见了,煞是神奇。

    做完这一切,少女迈步走到姚先定的身前,居高临下,眼眸冰冷:“胖子说的对,你们若有仇怨,可私下解决。你若是想要在课上闹事,我是这个班的女生首席,你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姚先定脸色阴晴不定,变了又变,他有心说些狠话,但迎上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却又没了底气。

    最终,他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四周众人一眼,吐出了三个字:“我们走。”

    语毕,他领着一群人就对武练场外走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走直线,而是划过了一个半圆,从唐德的身旁经过。

    那一瞬,他的头颅微扬,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唐纳德,今天有人为你挡了灾,但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我们很快会再见的,那时,呵呵呵……”

    唐德看着他,都有些无力吐槽了:“我等着,可别让我等久了。”

    一场风波,由于崔小希的强势插手,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人群散去,唐德想了想,还是来到崔小希身边,道:“小希,今天谢了。”

    崔小希微微低头,冷若冰霜的眼眸仅仅是波光流转一般的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唐德愣在原地,半晌无语。

    话说曾经的崔小希胆子那么小,怎么才几年不见,高冷的都成冰山了?

    难道是小屁孩给他留下的记忆,是假的崔小希?

    “别看了,高冷女神就是这么高冷,不假颜色就对了。”胖子祝英俊却是从后面走了上来,他拍了拍唐德的肩膀,又有些不确定道:“不过,刚才你听到了吗?女神叫我什么?”

    唐德歪着脑袋看他:“叫你胖子啊?怎么了?”

    祝英俊却是无比兴奋:“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啊,原来是真的,真的啊,女神居然记住我的外号了,真是太太太兴奋了。”

    唐德真的很想说,就每天教官对你的咆哮声,能够撼动整座演武场,胖子什么的,长个耳朵的人都能记住了。

    你这是在得意个什么啊?

    当然,这话唐德是不能说的,他只得冒着憋出内伤的风险,转移话题道:“胖子,今天谢了。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祝英俊却是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唐德玩味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假话自然是我刚才说的,为了班级荣誉什么的,当然,我相信这说服不了你。真话是我认为我们两同病相怜,我不帮你,谁帮你?”胖子说的理所当然:

    唐德却有些没反应过来:“同病相怜?我们?”

    “是啊,我顶着这个身材,就是班级内的笑话;而你,因为曾经的家族,也不受人待见,我们两人的脑袋上基本上就刻了‘生人勿进’这四个字,我们要还不能成为朋友,那谁能成为朋友?”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胖子似乎明白唐德的纠结,似模似样又拍了拍唐德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有疑虑,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好了,今天就这了,我去锻炼了。”

    说着,胖子欲走,却在迈出步伐后,不由得身形一顿,低声道:“唐兄,你要小心哦,不仅仅是姚先定,更是这里……”

    祝英俊话语未尽,而是竖起了一根手指,轻点四周,似乎意有所指,唐德神色微微一凛,却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今天的事情看得简单,就是一起装逼未成,反丢了面子的校园霸凌事件,但若是深究,却又能看出太多东西。

    比如说姚先定挑选的时间可着实太好,卢教官不在,男生首席胡胡铁威也少有的不在。

    这一切都跟算好的一样,也太是巧合了……

第九十六章 小人报仇(二更)

    在唐德的故乡,有一句俗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很显然,以姚先定表现出来的性格,连伪君子都不搭边,说是小人,估计整个红岩城没几个人会反对。所以,自霸凌事件后,唐德就多了一份小心,无论是出入学院,还是外出办事,都随身携带一柄长刀。

    红岩城是有‘禁武令’的,准确来说,整个焱武王朝都有‘禁武令’,也就是说除了某些官方认可的机构,比如说警务司,军团之外,普通人是不具备持有武器资格的。

    当然,这一条律令虽然颁布甚早,可执行的力度却不怎么样,准确来说根本是禁无可禁,持械的人太多了,多到缴之不尽。而且唐德还有煞炁班学员的身份,随身带刀,基本上是天经地义。

    反而,焱武王朝对学士造物的管控很是严苛,尤其是诸如左轮之类的武器,没有特定的身份持有就算是违法。

    然后,三天后的夜晚,姚先定如期而至……

    三天后,夜,晚上九点多,由唐家去往红岩学院的巷弄中。

    今夜,月明星稀,乌云遮蔽,光华暗淡。

    巷弄的另一面,美食街上灯火通明,人声喧闹,路灯的光芒透过屋檐斗拱,在这一边留下影影绰绰的投影,映衬着更显清冷。

    唐德就陪着补习老师之一的冯秋婷,走在这清冷的街道上。

    今晚,唐德补习的是焱武王朝的律法课,由‘温柔可人’的冯秋婷为他上课,两个小时不算太长,也没有牵扯到律法条例和具体案例,而是大致的说了一下焱武王朝律法的由来和演变。

    在这其中,有一点让唐德印象最为深刻——焱武王朝的律法大都承袭自大秦,排除一些因岁月和实事变化导致的更改外,主要框架和大秦律有五成相似。

    然而,大秦在那位始皇帝的强权之下,真正做到了以法治国。

    大秦王法之下,上到贵胄九卿,下到平民佃农,都须遵律法而行。哪怕是锐士强者,犯了律法,即使是入弥天大雾,也难逃大秦廷尉的追索。

    秦律之严苛,由此可见一般。

    仅此一点,也不难看出,那个时代虽交通不便,但大秦却真正的将权利高度集中,当然,律法之下,不外人情,大秦也有减免刑法的手段,那就是军功。

    搏杀雾兽算是军功,开辟疆域算是军功,守卫国土算是军功,斩杀敌酋更是军功,也唯有大秦军方认可的军功,才是可以抵消刑法的唯一方法。

    到了焱武王朝这里,立国两百四十一年,虽然也是同样的框架,同样的模式,但真正执行起来落差却是极大,甚至,‘刑不上士绅’已经成了一条近乎公开的规定。

    在冯秋婷的解说中,唐德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焱武王朝的历代帝王都有严明律法之心和相应的行动,但最终大都以失败告终,而每一次失败,直接的后果就是律法威严的丧失,以至于下限的不断崩坏。

    从这个角度来看,齐家的灭门案已经不再是个例了。

    清冷的街道上,两人默默的走着,唐德低头沉思,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在一旁,冯秋婷借着阴影的遮蔽,目光定在唐德身上,她很想聊些话题,打断现如今的沉默。

    但三个补课老师中,唯有她家庭条件最差,也最是敏感,看着沉默中的唐德,反而不敢出声了。

    按理说,唐德所学还浅,并不能得窥焱武王朝律法的全貌,但他有前世的智慧和学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更能‘看’的清楚。

    一般而言,律法的崩坏,直接反馈的结果就是社会不公的加剧,公职人员日益腐败,和各个阶层矛盾的日益积累和加重,最终败坏的还是焱武王朝延续和生存的根基。

    也就是说,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或许,要不了多久,焱武王朝……就要乱了?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唐德哑然失笑,他觉得自己现在典型的属于‘干的平民的活,操的皇帝的心’,多此一举。

    敏锐的发现唐德的笑意,冯秋婷适时地开口:“小纳德,你在笑什么呢?说出来给我听听?”

    她的声音很好听,犹如黄鹂鸣叫,清脆动人,唐德微微偏头,嘴角唇边的笑意缓缓扩大,他刚想说些什么,却是身形陡然一滞。

    迅速将冯秋婷拉入身后,唐德本能的吸气,挺腰,一手按在腰间刀柄上,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看向了墙角的阴影。

    却见阴影中,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领着两人缓步走出,他的速度不快,但裹胁着灰暗,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而在唐德的身前身后,又有四人迅速冒出,将唐德二人包围。

    不大的巷弄中,姚先定嚣张的声音响起:“呵呵呵呵,唐纳德,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怎么样?惊喜吗?”

    唐德却是笑的从容:“惊喜还真算不上,我本来以为你来的会更早一些,毕竟小人报仇不隔夜,没想到拖了足足三天,你才来,真是让我等的都有些心急了。”

    姚先定冷哼一声:“心急?心急着投胎嘛?你要相信,焚尸场内多一具尸体,哦不,是两具尸体,绝不会有人惊奇。

    过了今天,哪怕所有人都清楚,你唐纳德是我杀的,可仍旧不会有人敢来找我麻烦。”

    这饱含杀机的话语,躲在唐德身后的冯秋兰听得清清楚楚,她两手紧紧抓住唐德的衣角,身体却是一颤,被吓得小腿哆嗦,差点站立不稳。

    唐德却是轻拍她的手,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等一会儿,我会破开一个口子,你往回跑。

    放心,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阴影里,冯秋兰望着唐德的侧脸,充满了担心的问:“那你,你怎么办?”

    “我觉得吧,要担心的是他们。”唐德笑的很轻,却充满了莫名的自信,冯秋兰没来由的就安心了很多。

    唐德一边安抚着女伴,一边似是诧异的看向姚先定,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你要杀我?”

    姚先定似很喜欢这种氛围,他的笑声由此多了几分阴毒:“你知道猫抓老鼠嘛?我观察过,猫抓老鼠,不是一下子杀死,而是先逗弄,调戏,让老鼠看到希望而努力逃生,又在逃生中渐渐绝望,在绝望中死亡。

    所以,唐纳德,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会让你在恐惧中躲着我走,我会让你见到我就和老鼠见猫一般。”

    姚先定很满意自己的一番说辞,总觉得特有气势,也特吓人,美中不足的是,唐德的回复却很平淡,他轻拍了一下身边人的手臂,悄无声息的让她放开了紧握的衣角,抬头道:“那么,我知道了。”

    语音方落,唐德已经动了,阴影下,他的身形快的不可思议,瞬息间,他就逼近了身后阻拦来路的某人。

    昏暗中,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当然,也无需看清,只见一道弧线刀光炸裂,一瞬数刀闪烁,等他再回到冯秋婷身畔时,只听‘噗嗤嗤’的细密喷涌声传来,那身影摇摇晃晃数下,倒地不起。

    快,太快了,就如同弧光刀法的要义所要求的,就是足够的快。

    刀法快,身法更快。

    冯秋兰有些呆,姚先定也有些呆,四周围堵的人更呆住了,他们总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直到唐德拍着冯秋兰的手,指了指身后已经通畅的道路,而冯秋兰慌慌张张的跑开时,一群人才如梦方醒,那四周围堵的人迅速后撤,仿佛围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洪荒猛兽。

    姚先定则指着唐德,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唐德看着冯秋兰离开,才转身,对着姚先定,咧嘴一笑:“知道吗?三天前,可不是崔小希帮我拦了你们,而是帮你们拦着了我。

    不过嘛,现在也不迟。”

    “那么你们是准备单挑呢?还是群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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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斩敌

    清冷的街道上,有风吹过,昏黄的灯火摇曳,带起血腥的气息弥漫,提醒着每一个在这里的人,就在不久之前,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在这里消逝。

    姚先定是最先清醒的,他能被姚家老太爷看重,固然是因为‘类己’,也是在嚣张霸道之余,并非完全没脑子。

    只看刚才唐纳德的那一刀,他就知道自己的消息来源有误,对方远比自己了解的要强,不,应该是比所有人知道的都强。

    不过,他终究是见过世面的,稳了稳心神,他缓缓道:“单挑如何?群架又如何?”

    话语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嘶哑。

    唐德笑着上前,他的步伐很慢,但很坚定,而伴随着他的前进,除了姚先定之外,包围着他的剩余几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单挑呢?是我挑你们一群,群架呢?是你们一群打我一个,怎么样,无论如何你都占优,我够意思吧?”

    姚先定的脸皮不由得抖了抖,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承认你很强,仅那一式刀法,就让我看不透。不过,你的年纪摆在这,我不信你已经完成了涤血境的修炼。

    只要你没有进入养心境,以我们的实力,就还有一拼的机会。

    不如这样,这一次我认栽了,反正大家都没什么损失,就此揭过如何?”

    “没有损失?”唐德诧异:“那刚才死了的这位,你们不在意了?”

    姚先定脸上的肌肉又是抑制不住的抖了抖,开玩笑,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他姚家为了培养拉拢这几人,可是投入了不少财力物力,今天在这里丢了一个,回去他还不知道和老爷子怎么交代呢?

    当然,现在的他只能舔着脸道:“死了就死了,不用介意。”

    此时,唐德距离姚先定已经近了不少,而原本围堵他的三人也都再次回到了姚先定身旁,五人成扇形,隐隐封死了唐德进攻的角度,只要一人受到攻击,其他几人就能一拥而上。

    在双方距离两米开外时,唐德身形站定,他一手抚着长刀,似是要拭去上面的鲜血,一边却用目光扫过所有人,此时的距离已经让他能够看清所有人的脸,更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紧张。

    不得不说,唐德很喜欢这种感觉,或许是个男人都喜欢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清冷的巷弄内,他突然轻笑出声:“可我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先打过再说。”

    话语未落,对面的五人骤然动了。

    五人中,有两人用剑,剑光如洗,洒出片片清辉,一左一右夹击而来;另外两人则用拳,暗灰色的拳套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挥出一道道拳影,紧随着剑光袭来。

    隐藏在四人之后的才是姚先定,灯火映照下,他的目光如鹰顾狼视,带着嗜血的兴奋,紧盯着战场,也不知何时起,他的手中已经翻出两把半尺长的匕首,正不住转动。

    他的动作极为独特,握住刀柄的手轻巧的一个转动,指尖就已经抹过了锋锐的刀刃,拂过一圈,又握住刀柄,如此循环。

    若是有懂行的人在此,就能认出这是极其少见的武道秘术‘寒光掷匕术’,可以根据握持匕首的位置不同,从而投掷出迥异不同的效果,或是急速,或是转弯,或是下落,或是半弧,不足而一。

    而红岩学院内,能够使得‘寒光掷匕术’的唯有一位名叫‘薛铁’的教官,只不过,这一手却被他看成独门秘术,轻易不愿示人,却是不知姚先定如何能学了去。

    五人的配合绝对算得上精彩,虽不见明显的防守,但却是以攻代守,攻势一起,几乎是环环相扣,杀招后接着杀招,务求一击毙命。

    不得不说,对手的决绝和默契确是出乎唐德的预料,刚刚装完逼,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之下,他只能尽起刀势,划出一道道连绵不绝的弧光刀芒防御。

    不过,他敢一人独战五人,自然是有底气的。

    也不知是完美的‘三十六口吞炁术’有不为人知的神妙,还是静室对感知的放大效果有加成,反正,在完成涤血境二重天后,唐德保持心境平稳时,就能隐约间感受到很多人吞煞术所处的层次。

    当然,以他的实力为基准,超出他太多的肯定不行,而在整个煞炁班学员中,除崔小希和胡铁威,没人能够逃离他的感知。

    唐德很清楚的知道,哪怕实力强大如卢教官,都无法仅凭感知就确定他人的吞煞术的境界,但他就可以。

    而在他的感知中,姚先定带来的六人,有两人处在吞煞三重,三人只是吞煞二重巅峰,他杀的那个是众人中最弱的,有心算无心,才能三刀了事。

    而最强的则是姚先定,吞煞三重巅峰,再有一步,应该就可以进入第三关了。

    仅以吞煞术的境界而言,唐德与他们相当,但人与人是不同的,比如说唐德较之勇者之门后的大汉而言,境界相同,实力却是云泥之别;而他和眼前这些温室里养成,连生死都没有经历过的菜鸟比较,也是天地差距。

    这绝不是傲娇,也不是迷之自信,这他在生死间搏杀上千次,又死了千百次后,累积下经验和强大自信——同境界内,能败他的人,甚少。

    果不其然,在身上添了三处刀伤后,唐德明显感受到了五人攻势减缓,他们的配合确实默契,但只一股劲儿,过了这股劲后,不得不陷入低谷。

    此消彼长,唐德一声低喝,配合着决绝的杀意,手中长刀却是威势暴涨,直接划过一轮不可逼视的满月弧光,硬生生的荡开了四人。

    而后,他几乎没有任何停滞,身形再转,急追而上,长刀划过雪亮弧光,就已经砍了距离他最近那人的头颅。

    惨嚎声打破了这一片的寂静,鲜血四溅,红的白的黄的沾染了一地,躲避的几人似是都吓得傻了,他们见到死人的次数都是有限,又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他们停了,唐德可没停,勇者之门后,他看见自己的脑浆崩裂的次数都快让他无感了,这小场面,完全吓不住他。

    又是身形急蹿,手中长刀带起弧光,‘噗噗噗’的三声响,三颗大好头颅已经飞起,这一次,唐德为了减少声响,都是斩首。

    不过,他手中这刀不是唐宅出品,仅仅是一场战斗,就已经崩出几个豁口了,砍起头来,甚是费劲。

    摆了摆手,唐德这才发现姚先定已经悄无声息的向外溜去,他垫着脚,动作迅捷而狼狈,像是只快要被抓的贼。

    唐德也不追赶,而是手腕一动,长刀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就被他甩了出去。

    长刀破空,带出的声响不小,姚先定几乎是触电式的趴下,就见那长刀自他头皮上划过,铿的一声钉在了前方的墙壁上,那力道之大,刀身入墙过半,刀柄兀自震颤不休。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把他的脑壳给破开了。

    姚先定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发颤,也就是这时,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身上,他勉强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戏谑笑容,只觉得地狱里走出厉鬼也不过如此。

    “别杀我,别杀我,我认错,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这一刻,他哪还有之前的嚣张霸道。

    之前,唐德杀的兴起,差点就把他给结果了,可过了那热血冲头的十几秒后,他也冷静下来了。

    姚先定不能死,一是他死了,姚家必然发疯,而唐德现在还不具备和姚家死磕的实力。

    另一个,唐德答应了某个人,姚家的是那人的,要杀,也得那人来杀。

第九十八章 大幕拉开

    当然,不杀,不代表他会这么轻轻放过,他有的是方法让姚先定不敢直视他的身影,再有,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他还得确认一下。

    “放心,我不会杀你。”唐德先是给对方吃了颗定心丸,又笑眯眯道:“刚才呢?你承诺了不杀我,所以,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也因为你想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所以,我会陪你好好玩玩。

    看到希望而逃生,在逃生中渐渐绝望,在绝望中死亡,啧啧,多么恶毒而优雅的说法,我喜欢。”

    一番话,让姚先定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说了这一番话,还被原话奉还了,更可怕的是,他从唐德话语中听出了一种神经质的疯狂,对方绝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会这么做。

    他发誓,今天过后,他绝对躲着唐德走,有唐德的地方,他绝对不出现。

    开玩笑,疯子他不怕,强者他也不怕,可动不动要把你玩到崩溃的疯子强者,他还真不愿招惹。

    微不可查的,唐德撇撇嘴,就这心理素质,他还没发力,就倒下了。

    他也不给姚先定冷静的机会,恶劣一笑:“当然,想活,总得留下点什么买命?姚先定,你既然想活,那准备留下些什么呢?”

    “留,留下什么?”姚先定话都说不完整了:

    “什么都行啊?”唐德无所谓耸耸肩,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一番后才道:“比如说这大好头颅就不错,再比如说这子孙根,要么,比如说某些对我有用的信息?”

    “信息?”姚先定目光微微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

    唐德嗤笑出声:“我们的首席教官可是很认真的,自开课以来,几乎都泡在了班上,与我们算是形影不离。

    可我就奇怪了,三天前你找我麻烦,居然很凑巧的教官就不在啊。

    再说男生首席胡铁威,他基本上每天都来上课,可恰巧那天没来,当然,你们漏算了女生首席,也没想到冰山女神崔小希会出头。

    以上种种,如果说只是巧合,说不过去吧?说吧,班级里谁向你告密?说了,你就可以走了,不说,你得留下些东西才能走。”

    唐德的话语刚落,姚先定就喊道:“是李硕,事实上,连你进学院进修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两个月前,他就告诉我了。

    他知道我们有仇,我也知道,他想借我的手找你麻烦,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我不在乎。

    我想让你丢尽颜面,想让你在煞炁班呆不下去,而这没有比当众羞辱你更好的了,可你们的那个教官太敬业了,敬业的我都没机会下手,于是,这一拖就拖了两个月。

    然后就是三天前的那一次,他托人给我带话,说教官不在,男生首席也不在,于是我就兴冲冲的带着人去了,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对了,那个传话的也是李家的人,药膳科的李季。”

    竹筒倒豆子般的说完一切,姚先定偷眼看着唐德,生怕他有什么不满,或是不信,却见唐德眉头紧锁,似是在想些什么。

    不过,踩在他身上的脚倒是拿开了,又对着他摆了摆手……

    这是,让他离开吗?

    姚先定有些不敢确定,却也不敢乱动,犹豫了下,他颤声问:“那我可以走了?”

    唐德低头,似笑非笑道:“那你还想留下来?”

    姚先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而唐德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又向后招了招手。

    只见昏黄角落里,一个人影缓缓走出,微微躬身,似是等待吩咐。

    唐德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大壮,带你的兄弟们把这里收拾干净,我要明天路过时,恢复原貌,有问题吗?”

    “没问题。”大壮的声音很沉闷,却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又朝黑影中叽叽咕咕的鸟叫几声,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一群人就在这巷弄里忙碌了起来。

    此时,唐德已经低着脑袋向家里走去,边走,他的脑袋也在迅速的转动。

    李季是谁他不知道,但李硕?他认识。

    李硕,政务司六大政务长之一的李家三代子弟,在唐家辉煌时,和曾经的唐纳德相熟,算是唐纳德的小跟班一枚。

    也是入学第一天,唐德能够认出两人中的一位。

    当然,唐德对于这一位的印象并不好,李硕虽然进了煞炁班,个人实力也是不弱,但平时修行即吃不得苦,又不怎么努力,精进的速度却是不快。

    除此之外,按唐德观察,这一位性格稍显懦弱,就不是个有主见的人,以李家嫡系的身份,在所在的圈子内,都不算核心。

    那么问题来了,就是这样一个人,有胆子,又有心机算计他?

    又或者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临近家门口时,唐德看着屋内亮起的光芒,呢喃道:“想那么多干嘛,直接问不就是了?

    也对啊,我是该稍稍展示一下实力了,不然总有人天天觉得我好欺负,那可就不好玩了。”

    ……

    是夜,红岩学院,三号宿舍楼,顶层,主卧。

    一张宽大的雕花床铺上,两条白花花的身体滚在一起,战况很是激烈,高低错落的低吟谱写出一曲动听的歌谣,淫靡的气息弥漫整个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雨初歇,李季赤条条的仰躺在床铺上,点了根烟,美美的吸着,而王菲儿则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一脸满足的潮红。

    一根烟抽完,李季掐灭烟头,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荡开,显然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王菲儿明显感受到了他愉悦的心情,不由问:“怎么了?事情有眉目了?”

    李季笑着点头:“自然是有了,拖了这么久,我都快忍不住了,不过,姚家那位真没让我失望,三天前那次当众羞辱被崔家人阻止了,但今夜的围堵,肯定会很有意思,若不是我不适合出面,真想去看看啊?”

    王菲儿一边用葱白细嫩的手指在李季胸口划着圈儿,一边却是反问:“那你觉得今晚是谁占便宜,谁吃亏?”

    李季却是笑出声:“有关系吗?以姚先定的性格,这次若是占了便宜,肯定没完没了,若是吃了亏,更是没完没了。

    他可不像我李家子,老爷子子嗣众多,说是一碗水端平,可每个人给的资源都有限。姚老太爷的性子很毒的,姚先定又是他最宠爱的孙子,能够调动的姚家资源也不是我可以比的。

    最终,唐纳德那小子就算是不死,事情闹大了,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以姚家的势力,开除或许是最轻的,而没了学院的阶梯,唐家只是泥地里的唐家,我想怎么捏死,就怎么捏死。”

    王菲儿却是眉头轻轻一皱,面上挂起了忧虑,轻声道:“可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虽然算计的很好,但事情并不一定完全按照你的算计走。

    我说的是假如,假如唐纳德有某种法子让姚先定退却,假如他沿着那条线找到了你这里,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做?

    直面唐纳德,我就怕他被逼急了,你会受伤?”

    李季伸手轻轻抚平了王菲儿眉头的褶皱,肆意的笑着:“直面唐纳德,确实有些危险,毕竟,就算是到了现在,我都摸不着他的底。

    不过呢,其实我还是很期待他来找我的,我手中可还有个大秘密,能保我功成身退。

    到时候,唐纳德对上的可就不是姚先定,也不是我了,而是我的那位老师。

    一位新晋学员和药膳科的首席对上了,啧啧,那才是真正的大幕拉开,好戏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