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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训导处,地下停尸房。

    炽烈的火光照亮了四周,却驱散不了房间中的阴冷,冰冷的石台上,李季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他的伤口被缝合,血污被擦拭,面容经过精心调整后显得异常安详,看起来仿佛是睡着了,只有那苍白的皮肤不见丝毫活人的血色。

    石台前,一个头发略有灰白,年纪约五十多岁的男子静静的站着,他眉目英俊,气质沉稳,虽然岁月流逝下,皮肤已经略显枯败,但依稀间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绝世风华。

    只是此时的他表情异常淡漠,虽盯着李季的尸体,但双目中却不带丝毫情感,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的路人。

    也就是这时,大门打开,一位鹤发童颜,面目清卓的老人大踏步走了进来,他看着李季的尸体,面上有震惊,有悲戚,有愤怒,也有黯然。

    这老人赫然是李季的师父,药膳科的首席,孙无妄。

    石台前,孙无妄伸手,仿佛是在确认般的想要去触碰李季脸颊,他的口中还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昨天,昨天上午,我还为他讲解一记药膳方子的要点,怎么才一天,就,就阴阳两隔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房间内,自然清晰可闻,中年男子却仅仅是抿了抿嘴,无喜无悲,没有说话。

    孙无妄的手终究是触碰到了李季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肌肤传递,终于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沉默了,直到半晌后才抬起头,神色隐含着悲戚的对着中年男子道:“李季,李季,他是个好孩子,学习刻苦,人也聪明,怎么会?怎么会?凶手是谁?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老人的诘问,中年男子却是不紧不慢的回头,眼神淡漠的看着对方:“聪明,你说他聪明?他就是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我李乾坤其他不多,就是儿子够多。”

    一句话,噎的孙无妄无话可说,差点就演不下去了,却只见李乾坤微微俯身,目光紧盯着李季的尸体,道:“你就是个蠢货,不知进退,不自量力,总觉得凭那点小聪明就能算计一切,这一次,玩砸了吧?

    不过,你虽然是个蠢货,但终究是我李乾坤的儿子,你可以死,我李乾坤的面子却不能丢。”

    语毕,中年男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只余下身后的孙无妄脸皮微微抽搐,他早就听闻李家家主脾气古怪,却没想到古怪到这种程度。

    不过,一切终究还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

    另一边,药膳科,某间教室门口。

    黄雪若看着手中的这本《雾兽图鉴》,又瞅着眼前这喘息的肥胖少年,眼神中有困惑又有震惊。

    这本书她自然认识,因为牵扯到权限问题,唐纳德只能借阅图书馆一二两层的书籍,而这本书是她从三层找出,并亲手交给唐纳德的。

    可现在,唐纳德藉由这少年将书还给了自己,显然是从侧面在验证对方的身份,那么,他带来的消息可信度已经是极高了。

    可黄雪若仍旧难以置信:“你,你说的是真的?可凶杀案,这怎么可能?”

    “是真是假,学姐你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毕竟,训导处的行动我们全班都看到了。”祝英俊苦笑:“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唐兄既然让我来找你,显然是你这里应该有能力帮到他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既然是凶杀案,那么,到底是谁死了?”

    黄雪若稳了稳心神,偏着头微微思索,道:“这样,你帮我个忙?”

    “你说。”

    “你帮我去北市区警务司找我父亲,大队长黄安,你只要和他把这里的事情说一遍,他就会过来的。我现在去找我的师父,请他帮忙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市区警务司吗?”胖子微微一愣,就应道:“那好,我这就去,不过,你的师父是?”

    “红岩学院副院长,顾瑀。”

    就这么回了一句,黄雪若已经匆匆离开,而胖子也不管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直接对学院外跑去。

    ……

    审讯室,一片沉默。

    当那凶恶大汉小小的一个提示后,唐德就已经猜到了很多东西,他的眼前闪现出很多画面,从姚先定的挑衅,到擂台上李硕的坦白;从深夜上门,与李季处探知秘密;再到骤然听闻死讯,而他被当做凶手传讯……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仿佛能够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观察着这一切,并在关键时刻操弄着眼前局势。

    而这一切,说白了,为的只不过是栽赃嫁祸,借刀杀人而已……

    事实上,若是没有李季临死前透露的那个秘密,唐德或许连幕后黑手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面对的局势要比眼前还要恶劣几分。

    可现在,在渡过最初的慌乱和忐忑后,唐德反而多了几分镇定和安心。

    至少,他有八成把握锁定了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他真正的敌人——曾经的唐家的的药膳师,现如今的药膳科首席,孙无妄。

    由此,他昨夜本想准备的试探计划都可以免了,孙无妄对他唐家的恶意已经不言而喻,而李季所言的那个秘密,其真实性更是无限拔高。

    不过,明了了这一切,对唐德是有好处,却对现在的局势毫无帮助,仅仅看孙无妄这一番操作,那绝对是布局的高手,不仅谨慎,更善于因势利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雷霆万钧,绝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所以,他现在的处境绝对是危险到了极点。

    若是想破局,仅希望训导处调查出真相,简直痴人说梦,所以,他必须要引入外援,而能够在红岩学院都说得上话,他又能够请的动的,唯有一人了。

    房间中,唐德沉默无言,脑中飞速旋转,思考着眼前的情况,而长桌后的两人居然也不说话,仅仅是盯着唐德,似是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终于,足足十分钟的沉默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你是坦白一切,争取宽大处理,还是要冥顽不灵,抗拒到底呢?”

    唐德深吸了口气,抬头道:“我交代,我坦白,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此言一出,倒是令长桌后的两人莫名惊诧,最后还是那温和的声音道:“说吧,我们,听着呢。”

    当即,唐德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不论是姚先定的挑衅,还是巷弄里的一战,不论是擂台上的逼问,还是最后和李季的谈话,除了那‘天大秘密’没提,他几乎没有做任何隐瞒。

    当然,隐瞒也是无用,他很清楚训导处只要稍加调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你的意思是你走之前,李季还活得好好的?”冰冷声音似乎不太相信:

    “没错,就是这样。”

    “这么说,你在了解了一切后,去了李季宿舍,就是为了威胁他几句?你以为这话我会相信?”

    “我知道你们不信,可你觉得我会傻到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宿舍楼去杀人?然后就如现在这般,杀了人后连个行踪都不隐藏,再就被你们抓起来了?”

    “那有可能你们没聊到一起,冲动杀人呢?以你的实力,李季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唐德咧嘴,知道现在根本说不清楚,他也不愿意再说,而是道:“说多也是无意,我申请见一个人。”

    “呵呵,找靠山嘛?你忘了这里是红岩学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把手伸进来的。”

    唐德终于不耐这种毫无意义的嘴炮,直接道:“我要见红岩学院修煞总教官,暴猿金刚,袁宏。”

第一百一十章 压力很大

    训导处,某间办公室内。

    “老大,这是案件的资料,我整理好了,您看一下。”说话的正是审讯唐德两人中的一位,他面容凶恶,但声音却出奇的温和,他站在桌前,躬身将手中一沓审讯资料递了过去。

    而在他的对面,一位头发半秃的男子正埋头批阅着什么,他听了凶恶男子的话,也不抬头,只是随意接过卷宗放在一旁,又摆了摆手,道:“小张啊,你先坐吧,让我先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

    对了,那里有我刚刚弄来的香城好烟,你自己拿。”

    姓张的凶恶男子似也熟悉他的做派,自顾自的找来椅子坐下,又取了香烟,点燃,美美的抽了一口。

    一时间,房间中的两人显得静默,却又不尴尬,直到凶恶男子两支烟燃尽,点燃第三支时,才见桌案后的男子抬头。

    那是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脸型方正,泛着油光,嘴角总是带着一抹亲和力极强的微笑,他的头顶半秃,梳着经典的‘地中海支援中央’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无害而温和。

    男子姓陆,名别尘,名字很是别致,外表看去却是典型的的油腻大叔一枚,可又有谁能想到,他居然是红岩学院训导处的首席,掌控着学院的纪律和唯一的暴力机构。

    诚然,学院从来都不是以武力著称,有学城支持,仅仅以背景和关系网络就足以压制大多数家族或势力,但红岩学院终究是堪比‘三司一军团’的势力,若说半分保护自己的武力都没有,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就训导处麾下的干员而言,论人数自然远远不如其他机构,但有学城提供的资源和庞大而系统的知识体系培养,论起精干和个人实力,较之警务司都要强上一筹。

    更主要的,这一部分实力不同于卢正耀,袁宏之类的客座讲师,他们只属于学院,关键时刻也只会听从学院的调遣,而这也才是学院有足够威慑力的根源之一。

    看着张姓男子大口大口吞着烟,陆别尘有些肉疼的抖了抖脸上的肥肉:“小张啊,你也不为我省着点,这骆驼烟可出了名的难搞,我可是拖了很多关系才买来的,你也悠着点。”

    张姓男子嘿嘿一笑,丑陋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他又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美美道:“这么好的烟也就首席你这才能尝一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这不是抓住机会嘛?”

    “你小子……够赖皮的。”肥胖男子伸手点了点对方,也是哑然失笑。

    他笑着摇头,也是抽出一支,就准备点上时,却见张姓男子已经机灵的把火给递了过来。

    他也不见外,就着火点了香烟,又拍了拍对方的手,才将那一叠卷宗拿过,展开,一边快速扫过,一边问:“怎样?那小子招了吗?”

    说道正事,张姓男子也郑重了起来,他微微坐直了身子,道:“那小子确实招了,吐露的信息和我们掌握的基本一致,但是,他没承认自己杀人。”

    陆别尘头也不抬,继续问:“那你觉得呢?”

    “从时间,动机,人证,杀人手法来看,他脱不了罪,甚至,就我们掌握的这些证据,就算他不承认,也能直接定罪了。”

    张姓男子已经将手中香烟抽到了尽头,却还是恋恋不舍的又狠吸了一口,而对面,陆别尘看他的‘谗样’,又抽了一支,扔了过来,不耐烦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问的是,就你那双眼睛看到的,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凶手?”

    张姓男子接过烟,这次却没有点燃,而是夹在指间,微微犹豫后才道:“仅是我眼睛看到的,我觉得那小子没说谎,至少他在获知李季身死那一瞬的错愕和惊诧,做不得假。不过,他到底有没有隐瞒些什么,却是不好判断。

    对了,最后那小子提出了要见一个人。”

    “见人?这是要搬救兵了嘛?”陆别尘‘呵呵’一笑,面色却不以为然:

    张姓男子却面露认真:“他是要搬救兵,但是,首席,那人确实值得我们顾忌。”

    “嗯?”陆别尘微微一愣,脸上笑容不变,但眉头却已经皱起,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卷宗的最后,那上面的名字让他一愣:“是袁宏,袁金刚嘛?!”

    “是的。”张姓男子微微点头:“若是其他人,我们还真不在乎,但袁宏实力在那,地位也在那,又有煞炁班总教官的名头,却是值得我们顾忌。”

    “可他们有什么关系嘛?”

    “表面上没什么关系,但暗地里却很难说了。这个老刘还在查,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

    当然,唐纳德在这个点将袁宏搬出了,虽有些病急乱投医的缘故,但显然是怕我们草菅人命。

    而他既然敢这么说,应该确实是有让袁宏助他的把握,否则,若事情真的被揭穿了,后果他承担不起。”

    陆别尘微微点头,却是没有接话,而是低头细看着手中卷宗,一手夹着烟蒂,轻轻点着桌面,似乎陷入沉思。

    张姓男子也不打搅,径自再次点燃了香烟,细细品尝。

    半晌后,肥胖男子才缓缓道:“这件事还真是有些麻烦了,涉案的双方显然都不是简单角色啊,政务司李家就不说了,这被害人还是药膳科孙首席的亲传弟子,那老头显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在有这唐家,看似没落了,但后面有多少背景,多少人脉,还真难说,啧啧……,这两方要是较力,咱们夹在中间还真难办啊。”

    也就在陆别尘感慨间,敲门声传来,进来的则是他的秘书,一位身姿丰满的少妇,少妇进门,显然有话要说,可看着张姓男子在场,却是欲言又止。

    张姓男子也是机灵,起身就准备告辞,却见陆别尘一摆手,对着少妇道:“有话直说,小张也不是外人,我这里没什么不可以公开的?”

    少妇大大方方点头,却是反手拿出一张大红请柬,道:“首席,刚才李家送来了请柬,说是李家家族李乾坤晚会上在四海楼约您吃饭,对了,请柬是由药膳科孙首席的弟子送过来的,他还在外面等您回话。

    再有,顾副院长那里派人来了,邀您有空过去,为的是凶杀案的事情,他需要您当面汇报。”

    “顾副院长?”张姓男子奇怪道:“他不是主管招生和教学么?什么时候关心起凶杀案了?”

    陆别尘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有说话,而是皱眉挥手将秘书斥退,才再次看向了手中的资料,沉思半晌后才道:“终究还是惊动上层了,顾副院长过问,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不知他只是关心事件本身,还是站在某一方了?”

    张姓男子面容严肃,挺起了身子,问:“那首席,我们该怎么做?”

    陆别尘点了点手中烟灰,道:“第一,你们抽调出精干人员,不要放松案件的调查,尽量收集证据,推进案情,我不管这案子最终如何解决,但真相必须先掌握在我们手中。

    第二,袁宏那边通知到,看看有什么反应,我这就就去顾副院长那里做个汇报,把情况说明,再探探对方的口风。

    至于晚上吗?你和我一起去赴宴,看看李乾坤和孙无妄有什么要说的。”

    “首席,案件未了,我们去赴宴好嘛?”

    “就是案件未了,我们才得去,这案子牵扯到方方面面,总得让各方势力都一一登场,探探深浅,我们才好决断。”

    说到这,陆别尘却是话语一停,又幽幽一叹:“而且,学院有多久没发生这种恶劣事件了,对学院形象造成的损失也是无可估量的,所以,这事情还不能拖,必须在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之前,给出个交代,否则,我们就是无能啊!”

    话语一顿,又见他总结:“所以,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张姓男子也是了然,立刻点头道:“首席,那我这就回去,案件这一块绝对会以最快速度推进。”

    “好,去吧。”

    张姓男子答应一身就起身准备离开,却只见陆别尘抬手就扔出一包香烟,道:“就这一包,省着点抽,完了我可不会给第二包。”

    张姓男子嘿嘿一笑:“谢了,老大。”

    当张姓男子离开,房门被再次关上,陆别尘看着手中资料,脸上笑容不变,却带起了几分狰狞,几分玩味。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方皆动

    傍晚,黄家。

    “老爹,你倒是给句话啊?小弟这案子到底怎么样了?”黄雪若绕着他老爹黄安转着圈儿,娇嫩的脸蛋因焦急而泛起嫣红,一双美目中尽是忐忑不安。

    黄安也不理她,而是认真的看着手中这份卷宗,狭长的眼眸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儿,目光扫过,几乎是逐字逐句的在推敲。

    倒是一旁的祝胖子被黄雪若绕的心烦,出言道:“学姐,您就不能安静一会儿?这绕来绕去的,我眼睛都花了。

    再说,我们聚在这不就是想办法的嘛?你急也无用,安安心心的等黄叔把卷宗看完,才是正理。”

    黄雪若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劝阻,她眉目一挑,就道:“我还没说你们呢?就你们两个,出了这么大事居然也不和我说一下?

    要是我早些知道,何至于弄到现在这地步?又何至于两眼一抹黑,连发生什么都搞不清楚,还得请顾师出手弄这些案卷资料?”

    祝胖子听得瞠目结舌:“大姐,今天之前我认识你嘛?我就先和你汇报,还得知道有你这个人才行啊?”

    黄雪若听得更气:“你到底是不是小弟的好朋友啊?你们要真是好朋友,居然都不来认识一下我这个做姐姐的?”

    祝胖子其实很明白,要想和女人讲明道理,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不过,他性格中有倔强的一面,否则也不会天天被教官虐的欲死欲仙,却又乐此不疲。而现在,黄雪若的‘蛮不讲理’成功激起了他的倔脾气。

    只见他身子一挺,就站了起来,脖子一梗,就要和黄雪若好好辩论一番,却见黄安已经将卷宗合上,双眼微眯,狭长的眼眸中目光流转,显然还在沉思。

    黄雪若一看,也顾不上祝胖子了,立刻扑上前问:“老爹,小弟的案子怎么样了?”

    黄安不理她,而是微微扭头,对着祝胖子道:“小纳徳就没有告诉过你他的打算?这李季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祝胖子咧嘴苦笑:“我只听他提过李季这名字,也帮他找了李季的资料,至于他准备怎么做,我是真心不知道。”

    “啊?”黄雪若却是发出一声惊叫:“老爹,你什么意思?不是,你也认为人是小弟杀的?”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你们无条件的信任也没用,是不是他杀的人,终归是要讲证据的。”黄安眉头紧锁:

    “仅从现有的卷宗资料看来,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小纳徳,哪怕他没承认,就这些已经都足以定罪了?”

    “老爹,你是不是傻了?小弟就算真要杀人,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吧?而且杀了人也不和我们商量如何处理,更不想着逃亡,就那么一脸懵逼的在课堂上被训导处抓个正着?

    小弟,小弟真的有这么蠢?”

    “你说的没错,可还是那句话,这些都只是我们的臆测,上不得台面,更不能令人信服。”黄安仍旧摇头:

    这时祝胖子却道:“叔,我觉得吧,这案件放在红岩学院内,我们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一是接触不到凶案现场,二是看不到李季的尸体,三也无法和唐纳德取得联系。

    可若是能转移出来,不就好了?”

    “转移?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术业有专攻吧,这毕竟是凶杀案,天然就归警务司管,而若是能移交北市区警务司,哪怕不是黄叔接手,哪怕李季就是唐纳德杀的,可我们的操作空间不是大了许多。”

    “这样吗?”黄雪若眼睛一亮,却又被黄安无情击破了幻想:“你这法子看似是条路,但根本不具备可行性。首先,李季是政务司六大政务之一李乾坤的儿子,李乾坤绝不会让你如意,有他们干涉,你盘算再好,也经不起他们破坏。

    再有,你以为红岩学院是浪得虚名?以学院的强势,就算这是凶杀案,超出了训导处的管辖范围,但只要他们不愿意,就算是警务司司长出面,也得碰个钉子。”

    黄雪若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那要不还是请我老师出手吧?他本就说过,若有需要,他是可以出手干涉。”

    “最好还是不要。”黄安一如既往的摇头:“顾副院长毕竟主管的是招生和教育,训导处并非受他辖制,这一次能帮我们把卷宗给要来,透露案情最新进展,已经算是越权了。”

    微微一顿,黄安又道:“再有,顾家和唐家虽有旧情,但当年的事情不好说,我还是有些顾虑。”

    黄雪若颇有些不满:“顾虑,顾虑,老爹你顾虑些什么啊?你根本不知道我师父对唐家多么关心,他是崔家二爷的药膳师,但即使是崔家二爷的药膳,他也只管配方,其他都是我来煎熬。

    而他却亲手为唐老爷子准备药膳,他……哎呀,说漏了。”

    黄雪若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一边黄安却已经是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现在小弟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黄雪若连忙转移话题,又苦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啊?”

    黄安终究经历过大风大浪,他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确实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微微沉思后才道:“现在的情况,我们第一要务是必须了解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然后才能给出相应的对策。

    所以,我们要和小纳徳见上一面。”

    “见面?可训导处下的监牢,不是那么好进的?”

    “所以,我们得求一个人了。”

    “谁?”

    “暴猿金刚,袁宏。”

    ……

    是夜,四海酒楼,包厢内。

    饭局的最后,满桌的酒席已经吃喝的只剩下残羹冷炙,墙角放置的空酒瓶也足足有十几个,而与会的四人中,张姓男子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李乾坤面色如常,但眼神则迷蒙不定。孙无妄则红着脸拉着陆别尘,大声嚷嚷道:“陆老弟,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收个亲传徒弟容易嘛?

    要看人品,要看资质,要看年纪,还得看态度,这是左考核,右观察,好不容认了个徒弟,我都已经把‘灵鼻术’传给他了,可结果呢?

    就这么没了,我都这大把年纪了,你说我容易嘛?我容易吗?”

    说道动情处,孙无妄几乎是拉着陆别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对方身上抹去,陆别尘也是喝的满面通红,酒气熏天,他拍着孙无妄的肩膀,一边安慰一边道:“放心,老哥你放心,我是谁?我是红岩学院训导处首席,管得就是纪律和院规。

    我拍着良心和你保证,谁害了老弟你的徒弟,那就得杀人偿命。”

    这一顿饭局,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李乾坤几乎在对方话语刚落,就开口道:“既如此,那这件事情就拜托陆首席了,我那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我李家人决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此事了结,我李乾坤必然登门拜谢,以后陆兄弟若有用的着兄弟我的,递一句话就行。”

    “李兄客气了,陆某做人做事都凭规矩二字,既然这事情在我手中,就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

    袁府。

    “嗯?你是说唐纳德被红岩学院训导处以杀人犯的名义刑拘了?而他在受审时,指名道姓要见我?”忙碌一天,袁宏归家后还未松口气,就听老管家上前,把这消息说了。

    老管家微微躬身:“就是如此,老奴觉得事有蹊跷,已经派人打探了,据说死的人是李家嫡子,李乾坤的小儿子,李季。”

    “杀人案?”袁宏皱着眉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问:“这事情,你怎么看?”

    管家:“老奴还是觉得唐家是个祸患,接触过多不好,而且这一次,唐纳德深陷杀人案的漩涡,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把您也牵扯进去,着实可恨。”

    袁宏:“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牵扯其中?”

    管家:“是的。”

    袁宏:“呵呵,我却觉得我应该去见见,看看谁把唐纳德算计的这么狠啊?”

    “老爷的意思是唐纳德不是杀人犯?”

    “那小子机灵着呢,他要杀人,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而留下了这么多证据,只能说明有人在陷害他?不过,这对手是谁,就有待考究了?”

    “那老爷的意思是,见见?”

    “自然去见见,你安排下,就今夜吧。这一次,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又能拿什么说服我去帮他?”

    也就是这说话间,袁宏再次穿衣准备向外走去,却见一个下人快步走来,到了跟前,禀报道:“老爷,北市区警务司辖下大队长黄安就在门外,求见老爷。”

    袁宏笑了:“肯定也是为唐纳德来的,请进吧,我在客厅见他们,看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析,谋划

    是夜,红岩学院,训导处,禁闭室。

    红岩学院并没有真正关押犯人用的监牢,因为不需要,训导处终究只是学院私设的执法机构,管理的范围有限,权柄也有限,就算是处置些违反院规纪律的学生,大都也不需要长期羁押。

    但红岩学院有禁闭室。

    禁闭室深处地下,与停尸房比邻,因常年不见阳光而异常潮湿,也因为没有窗户灯火,每到夜晚,整个禁闭室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没错,这就是个小黑屋,是训导处用来惩戒某些学生用的,也是一些‘坏学生’的噩梦。

    哪怕再是桀骜的学生只要在这里呆上一夜,与黑暗和静谧中滋生的恐惧,就会令人有莫大的心灵折磨,绝对是经历了第一会,不会想第二次的恐怖经历。

    当然,这一切问题对唐德而言,都是不存在的。

    空无一物的禁闭室内,有细密的黑色闪电划破空间,唐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间中,他左手举着一盏油灯,右手则提着一口狭刀。

    将油灯放在木床上的一角,昏黄的灯火摇曳,照亮了静谧黑暗的禁闭室,而唐德盘膝而坐,手中狭刀横放在膝前。

    他微微闭目,呼吸缓缓平稳了下来,吞吐间本能的开始沿着‘三十六口吞炁术’的节奏运转,丝丝冰凉煞炁自口鼻间灌入,与脏腑间扩散,也抚平了他心头的忐忑。

    就在刚才,他在‘勇者之门’后完成了一轮修行,一个小时,死了三十五次,也砍了对方一十九刀,生死之间的转换和战场的悍勇拼搏,终于让他忘记了今天的变故。

    而现在,当他回头看这几天内的经历时,已经放下了忐忑不安,多了几分旁观者的清明冷静。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旁观者的角度在看这事情本身,他又有了更多的发现和认知。

    首先,红岩学院看似只是一个学院,但你要只把他当成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那就错了,作为城市内有数的顶尖势力,仅仅是出于维护自身形象的原因,这件事都必然有个交代。

    所以,若是想用些糊弄拖延的手段根本就行不通,再有李家和孙无妄推波助澜,若是真的坐实了罪名,他必然有性命之忧。

    而这也是孙无妄布局的最终目的,合理合法的将他杀死,只要他死了,一个痴傻的唐老爷子也必然活不久,那么唐家就真的完了,所谓的真相也就不会再有人去追寻。

    可唐德会死吗?

    答案是他死不了,不是因为他强大,而是因为他有唐宅做后盾。

    若真事不可及,他大不了躲入唐宅不出,里面存储的食物饮水足够他吃上一年有余,确切说,只要他一个月不出现,就足以让训导处抓瞎。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真要如此,代表着他将放弃红岩城的一切,包括身份,势力,房产和朋友,甚至老唐头,而这也是他无法接受的。

    但退一步说,有了保障,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

    其次,他深夜找上李季确实是祸患的初始,但至少弄清楚了对手是谁,明确了目标,自然就有了针对的策略,具体到该如何探查,如何追寻,如何操作,就是下一步了。

    再次,就案件本身而言,他没有杀人,那自然是有人跟着他后面做的,既然有人入场,必然会留下什么,能否从案件本身出发,证明他是清白的。

    而且,这凶手肯定和孙无妄相熟,对学院也极为熟悉,不排除就是学院中的某人,就杀人的手法和后续来看,几乎必然是修煞者,且极有可能是学院的高等锐士学徒,甚至是讲师。

    当然,破案这方面,他所知不多,但胡子叔黄安绝对是行家,若是他能够介入,肯定会有所得,可问题是,如何让胡子叔合理的介入?

    最后,若是案件本身没有破绽,那他就得想想盘外招了,比如说诱供,比如说交易,比如说拖延,再比如说以势压人,不了了之什么的。

    只是这些变数都太大,对手也强,只能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必须想办法和外面联系上,否则,他一不知道事态变化,二不能有效的做出判断,憋在这里,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就这一点有能力帮助他的,唯有袁宏了。

    就是不知道袁宏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愿不愿意蹚这浑水,而他若是想说动对方,又必须付出什么?

    唐德的思维电转,点点灵性如一闪而逝的花火般跳跃,一条条思路如同喷泉般涌出,他不知道外界的事态,但他需要在现有掌握的信息下,将所有能想到的变故和应对都罗列出来,并做出预案。

    也就是这时,唐德的耳朵不由得动了动,幽暗寂静的环境下,有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而他听到还在很远的地方,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唐德眼睛一睁,又一眯,这么晚了,居然有人来,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他迅速的俯身,将油灯吹灭,又取下玉佛陀打开,左手握持,右手则快速提起油灯,只见细密的闪电自他的右手闪烁,速度极快,但却又在将要蔓延到全身时,又松开了握着玉佛陀的左手。

    只见黑色闪电消散,唐德的身影不动,但那油灯却是被丢进了庇护室内。

    而后唐德迅速起身,膝前狭刀被他轻轻的放在了床底拐角的阴影处,他则调整了位置,再次盘膝坐下,他的手微微垂下,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抽出狭刀。

    数个月内,唐德见识了这个世界的尔虞我诈,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简直没个底线,他现在深陷牢狱之中,也不得不防一手,小心有人狗急跳墙。

    不过,当大门被打开,幽幽的灯火再次照亮整个禁闭室时,唐德终于看清了来人。

    正是袁宏,袁金刚。

    “袁总教官,就是这里了。”领头的训导处干员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一盏油灯。

    袁宏微微点头,道:“辛苦兄弟了,这点小钱拿去喝酒吧。”

    说着,他自怀中掏出几枚银元,就丢了过去。

    那干员赶忙接住,殷勤道:“那袁爷您随意,我先退出去了,您有事叫我。”

    “好。”

    当这人领着其他人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唐德才苦笑着感叹:“似乎每一次见到袁爷时,都是这么狼狈啊?”

    袁宏缓缓上前,走到了唐德身边,油灯的火苗闪烁,他的脸色也显得异常严肃,他盯着唐德,黑白分明的眼瞳仿佛能看穿唐德的心:“你知道嘛?我的管家总觉得你就是个麻烦,劝我离你远些,不要沾你这浑水。

    之前那次,我也还不以为然,现在嘛?我深以为然。”

    “可袁爷你终究还是来了,既然来了,就代表着你有蹚我这浑水的准备。”唐德笑容不变,微微歪着脑袋,道:“当然,我这里有麻烦,有所求,自然也有好处。”

    说着,唐德就自怀中取来了一本不算太厚的小本子,递了过去:“袁爷,请看,这就是我唐家的‘凶瞳术’,我依约而行,双手奉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诚相告

    这‘凶瞳术’自然是唐德按照老爷子给的法子,自梳妆镜后获取的,他虽然没有如老唐头的要求,背诵后就毁掉,但为了安全起见,却也是将手抄本丢在了庇护所内。

    而就在刚才自庇护所离开时,他想了想又将它翻了出来,为的自然是添一份打动袁宏的筹码。

    只这一瞬,唐德分明看到袁宏的表情骤然一僵,他迅速低头瞥了一眼那不大的小本子,眼中的渴望丝毫不加掩饰。

    袁宏本能的想要接过,但手微微抬起后,却又放下了,静默了数个呼吸后,他再次望着唐德时,双眼精芒绽放凝如实质。

    灯火下,他的一双重瞳再次开启,那眼瞳中的黑色瞳孔骤然收缩,又有两点泛白的瞳孔出现,如毒蛇般四处游弋。

    与此同时,一股绝大的威压气势笼罩着唐德,袁宏的声音如天边的雷霆般响起:“唐纳德,我来问你,李季,是不是你杀的?”

    这股子恍如神祗临凡的威严,唐德太熟悉了,无论是十臂熊头的怪物,还是老爷子的身上,他都感受过。

    可哪怕感受了多次,当这淡漠众生的压力降临时,他仍旧颤栗恐惧,不过,唐德也不是曾经的唐德了,他的成长从没有停止过,顶着这压力,他仍旧大声咆哮:“不是我。”

    他的声音仿佛在大山间回荡,一遍又一遍,悠悠的传遍远方。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袁宏已经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从容的结果那小本子,脸上带着虔诚,又带着一抹激动的将小本子翻开,尽是片刻都不愿耽误。

    唐德微微喘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直到他平缓了呼吸后,才看向袁宏,他神色中有还未完全消散的惊惧,也有诧异:“袁爷,你很在乎是不是我杀了李季吗?”

    “我不在乎死的是谁,我也不在乎是不是你杀的他。但在来的路上,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标准。”袁宏自顾自的也在木床边坐下,一边回答道:“若李季真是你杀的,那么无论你说的多么天花乱坠,给了多少好处,这事情我绝不会出面。

    但若李季不是你杀的,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帮你。”

    唐德更是奇怪:“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强大到崔家都得顾忌的红岩学院,也因为若你真蠢到在宿舍楼内杀人,那我绝不会在愿意和你有半点瓜葛,一个连简单理性都没有的人,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的合伙人,都很危险。

    可若你是被人陷害的,若你还能有几分冷静,努力的寻求方法去挣脱眼前的阴谋,那至少代表着你还有潜力,有令我帮你的必要和资格。”

    着实,好有道理。

    这番话说的唐德无言以对,只得翻了翻白眼,不再开口。

    而从始至终,袁宏都没有抬头,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书页上,神色不住变换,有皱眉,有疑惑,有难解,有恍然,更有欣喜。

    对于‘凶瞳术’的修炼法门,唐德自然是研究过,当然,他没见过其他的‘开眼之术’,没法做比较,但即使是以他的知识储备也不难判断出,‘凶瞳术’修炼难度很高,而且越到后面,文字越是晦涩,难度也越高。

    袁宏翻看书页的速度就是如此,最先很快,几乎算是一目十行,但越到最后越慢,甚至看他神色,似是在一字一句的推敲含义。

    又是足足过了一刻钟后,袁宏才将小本子合上,一脸满足道:“虽然时间不足,不能细细品味尝试,但仅仅是管中窥豹,就令我眼界大开,着实是一门好秘术,好法门啊!”

    唐德只觉得脸皮抽搐:“袁爷,这凶瞳术能不能回去再看,小子我这可还是生死攸关?咱能不能先说说正事?”

    说到这,袁宏却是将小册子放下,神色一肃,问:“那么,说说吧,这一次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唐德也是挺直了身子,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孙无妄。”

    “孙无妄?药膳科的首席,是他?”袁宏眉头微皱:“我记得他曾经是你唐家的药膳师吧?可这又是为什么?”

    唐德略略犹豫,而后直视着袁宏,道:“您确定想知道?袁爷,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只要是知道了,可就没法脱身了?”

    袁宏微微眯眼,目光如有刀剑:“你敢说,我就敢听。”

    唐德也不再隐瞒,他当即将李季所言,和他的一些猜测想法,统统和盘托出。

    饶是以袁宏的定力,骤然听闻这消息,也是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转瞬间,他的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似是可滴出水来一般的阴沉。

    “唐纳德,这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要知道,无数年来,任何一个行业都会形成属于自己的禁忌,这些禁忌甚至比律法和规则还要严苛。

    比如说我们锐士,若是遇到雾兽袭城,无论身份地位,无论贫穷疾病,也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战死,要么死战,若是临阵逃亡,人人可诛。

    再比如说这药膳师,他们是厨子,但也是医师。

    医者,救死扶伤才是天职,而若是一位医师开始用毒害人时,那他丢的可不仅仅只是他的前途,他的性命,他更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生生世世受人唾弃辱骂。”

    唐德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个世界,这种道德上的束缚是如此的严苛,可他仍旧点头:“其实原本我是没把握的,李季所说的真假根本不可考证。

    可反而是李季的死,让我多了几分确认——孙无妄想要我唐家爷孙死,因为,他要保住这个秘密。”

    “若一切是真的,那孙无妄真是百死莫赎的罪过。”袁宏微微偏头思索:“假如唐老爷子真是别人毒害,那孙无妄也只是棋子而已,背后必然有人,且用心歹毒。

    也就是说,四年前的雾兽袭城,有很多事情值得推敲了?”

    唐德笑的了然:“所以,袁爷之前就是想让我揭开这个谜团嘛?”

    “嗯?你察觉了?”袁宏微微一怔:

    “从第一次见面,袁爷你引出黄叔的事情时,我就隐约间有了些感觉,现在嘛,我就更确认了。我猜,袁爷肯定想知道些什么,甚至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而我,唐纳德,以唐家继承人的身份,天然就是开启四年前那场祸事真相的钥匙,而这才我们交流的基础。”

    “真是敏锐啊!”袁宏轻轻一拍手,似是赞叹,也很是坦诚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通过你揭开四年前的真相,不过,你黄叔的事情我也没说假话。”

    “这个且放下。”唐德却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反问:“但也是因此,我更加好奇了,按理说,无论四年前发生了什么,有多少阴谋诡计,可袁爷你也算是既得利益者之一,又何必追根究底嘛?”

    袁宏有些沉默,半晌后才苦笑咧嘴:“四年前的事情,其实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你有的某些猜测,我也有,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甚至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没错,从表面来看,我确实是既得利益者之一,但很多事情不走到最后,你终究不会知道结果,而我,以锐士的直觉,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锐士的直觉?”

    “是生死之间熬练出来的危险直觉。

    你现在境界不到,可能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但事实上,到了我这种境界,无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都不如这直觉来的让我信任。”

    “是这样啊?”唐德微微沉吟,又幽幽一叹道:“说来,就上次我爷爷苏醒,告诉我‘凶瞳术’所在时,他知我修煞,也入了学院,但却没半分高兴,反而叮嘱我小心。

    显然,他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了,而我,终究是大意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各逞奇谋

    无论如何,四年前的事情终究还是太过遥远,哪怕展露出了骇人的一角,真相仍旧是隐藏在迷雾中不可窥见,而对于唐德来说,袁宏所言的危机也同样太过遥远,他现在所需要面对的仍旧是眼前的困境。

    收拾了下心情,唐德笑着起身,道:“袁爷,无论如何,只要我唐纳德还活着,幕后之人就会如飞蛾扑火一般聚来,真相终有一天会大白天下。

    现在,我们还是说说凶杀案吧,您可知道这案件的具体情况?和外面的情形?”

    袁宏也是收拾了下心情,道:“我来之前,你黄叔已经带着他的女儿和你的朋友找到我了,他们走通了顾副院长的路子,拿到了案件的卷宗,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五分钟后,唐德不由感慨:“这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厉害,真厉害,不愧是老狐狸。

    不过,论起案件的侦破能力,我黄叔才是此中高手。

    袁爷,你看能不能在这上面做些手段,比如说将案件移交北市区,若是不行,可以以外聘的方式请黄叔参与其中。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接触到案发现场,才能接触到李季的尸体,也才能掌握第一手资料,调查真相。”

    袁宏:“案件移交是不可能的,红岩学院丢不起这脸,但是外聘人选吗?这倒是可以运作,让我想想,嗯,那我这么做吧……”

    唐德:“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这样……”

    袁宏:“……”

    十分钟后。

    唐德又道:“孙无妄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那么这凶手肯定与孙无妄相熟,是位修煞者,对学院相当熟悉,且有一定的潜行,暗杀经验。

    袁爷您可以将这些告诉黄叔,请他先沿着这个方向排查。”

    袁宏点头:“这样范围就缩小了很多,我回去就告诉他。那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唐德:“……”

    二十分钟后。

    袁宏:“我们还得考虑李家和孙无妄的动向,他们肯定会有其他动作,不得不防。”

    唐德:“说到这,袁爷,训导处内请您运作一下,我怕李家或孙无妄会狗急跳墙,他们若真想办法让我死在这,死无对证,一切都完了。”

    袁宏:“你的安全我会保证。”

    “……”

    三十分钟后。

    唐德:“再有,袁爷,你得想办法给我开一条信息通道,最好能让我每天见到黄叔,我得知道案件的推进和事情的变化。”

    袁宏眯眼:“这个有些不容易,训导处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不行的话还是我来当传声筒吧。”

    唐德:“……”

    四十分钟后。

    唐德:“袁爷,我想过了,假如案件上真的无法突破,那我这还有最后一招,需要袁爷帮忙安排。”

    袁宏:“你说。”

    唐德:“我需要见一下李乾坤,私下里见面……,我还得给孙无妄传个消息,得让他自乱阵脚……,再就是若我想翻案,训导处内谁才说了算……”

    袁宏迟疑:“你是想?”

    唐德:“没错,既然查不出来,那就只能用盘外招了,虽然很危险,但我细细考量过,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袁宏:“……”

    一个小时后。

    唐德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袁宏躬身行礼,道:“我一直觉得,若是想维系亲密关系,既要有友谊,也得有利益。

    现如今我除了这‘凶瞳术’外,确实拿不出其他,但袁爷请放心,过了这一关,您所求的,我一定会给个真相。”

    袁宏严肃的脸庞牵出一缕笑容:“我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不是吗?”

    “确实。”

    袁宏离开了,怀揣名为‘凶瞳术’的小册子大踏步离开了,禁闭室再次陷入孤寂黑暗,唐德侧耳倾听,直到一切声响再次消失无踪后,才再次自庇护所内取来油灯,点燃。

    幽幽的灯火跳跃,照亮着这一间不大的禁闭室,而唐德则反手自床下抽出狭刀,立在房间中央。

    唐德平心,静气,眼眸骤然睁开时,手中狭刀已经化为一道弧光劈过,紧接着,他身形变动,脚步轻挪,但却只在方圆一米内转圈,而那一口狭刀却是带起一道道弧光闪烁。

    或劈,或斩,或刺,或撩,或横刀圆斩,或翻身搅动。

    一时间,呜咽的破空声夹杂着雪亮刀锋弧光闪烁,将唐德包裹成了一个球型,森寒的刀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切割着光影,似是将禁闭室分割出无数碎片。

    渐渐的,唐德的刀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就如同压抑在他心头的愤怒和暴躁,似要将一切不公和阻拦,都劈个粉碎!

    也就是这时,刀法仍旧是那‘弧光’,但唐德的刀法中已经蕴育出一种气势,那是一丝神阻杀神,佛阻灭佛的一往无前。

    ……

    次日,李府。

    李乾坤和孙无妄也是对坐商量。

    “没想到,真没想到,唐纳德居然有能力请来袁金刚过问此事,还真是出人意料?这事情怕是不好办了。”孙无妄也没了往常的慈祥,而是眉头紧缩:

    李乾坤倒是没多少意外,赵家那‘供养生名额’一事中,他是出了力气的,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状况,再看到训导处抓的人是唐纳德时,他就有了这心理准备。

    “这一位的实力很强,但还没强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所以,事情还有操作的空间。”

    孙无妄:“你想怎么做?”

    李乾坤:“正面硬碰是不可能的,但侧面给予压力呢?毕竟,李季是在学院内出的事,红岩学院有多少年没出现这种恶劣事件了?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孙无妄抚掌大笑:“好,这计策好,袁宏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学院,而学院终究是学院,人心惶惶之下,总得给所有师生一个交代。

    李老弟这一手高啊。”

    李乾坤:“我李家在学院里可没什么势力,这事情的具体操作还得孙首席帮忙了?”

    “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安排。”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是两天,经过这数天时间的沉淀发酵,由宿舍楼内凶杀案引发的舆论,终于还是爆发了。

    “唉,你知道吗?三号宿舍楼发生了凶杀案,政务司李家的嫡子李季被人杀死在自己的房间内,据说被割了喉咙?”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我有个学长的女朋友的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儿子在训导处工作,他告诉我,李季可是死的很惨很惨的,喉咙被割开只是小事,身上愣是被捅了十七八个的窟窿。

    那鲜血啊,流的满地都是,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死不瞑目啊!”

    “既然你知道的那么清楚,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啊?”

    “训导处还在调查,不过据我所知,一年级煞炁班的一位学员被训导处羁押了,十有八九是他。”

    “……”

    “什么?你问为什么杀人?情杀啊,你不知道,李季有个女友,王菲儿,很漂亮的。”

    “屁,分明是药膳科的另一位学姐,我的女神,黄雪若。”

    “哈哈,为什么我听到的是李季先算计唐德的?据说姚家的那位嚣张大爷,姚先定也牵涉其中。”

    “……”

    “杀人?学院可是求学的地方,居然发生凶杀案,卧槽,那我们是不是都很危险了。”

    “对,我,我这么漂亮,要是被人盯上了,那可就……,不行,不行,我得找个人保护我。咦,你怎么了?”

    “呕……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呕……”

    红岩学院的课业本就很是繁重,日复一日的功课和迫在眉睫的考核,给学生们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他们平时的生活虽忙碌而充实,但稍稍停歇后,又会有莫名的空虚。

    而在有心人的散播推动下,原本只在小范围流传的凶杀案,瞬间引爆了学院的舆论,人人都在探讨,人人都在诉说,真真假假的消息漫天飞舞,也给学院带来了极大的动荡。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查案

    红岩学院并不算大,师生加在一起也不过千余人,但这里面牵扯到的势力和人脉,却可以牵连到红岩城周边的数个城市,甚至极西之地的兽化人族群。

    而伴随着各个家族对红岩学院治安环境的担忧,不约而同的开始加强了自家子弟的安保措施,或是派出供奉,或是询问学院,极端的甚至暂时休学。

    如此这般,着实给学院上层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训导处首席,陆别尘的办公室更是天天收到来自学院领导和各大家族的质询。

    而这一切,就如同他之前预言的那般……压力很大啊!

    也是在此种情况下,红岩学院的领导层,三位副院长紧急开会,就此事进行了磋商。

    会议上,哪怕是某位副院长‘据理力争’,可仍旧抵不外界的压力和其余两位副院长的坚持,最终,学院给出了最后的通告——限定训导处一个星期内,必须破案。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李乾坤和孙无妄成功的搅动了学院的风云,让案件朝着对唐德极为不利的方向发展。

    一个星期内,若是唐德再找不到证据,或翻盘的方式,这黑锅他背定了,到那时,哪怕袁宏发怒,也怪不到陆别尘的身上了。

    这其实也就是陆别尘的策略,任由双方各逞奇谋,自由发挥,他两边都帮,两边又都不帮,无论结局如何,都与他无关,稳稳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当然,袁宏这一段时间也没闲着,他的一番运作已经有了成效。

    由陆别尘牵头,训导处组建的侦破凶杀案的精锐小队已经到位,这个小队不仅仅有训导处的干员,有修煞强者,更有来自警务司借调的专业破案专家。

    黄安,也在袁宏的力荐下,进入了专案小组,由此获得了接触凶案现场和李季尸体的权利。

    当然,李家也请了另一位警务司大队长沈卓,参与其中。

    至此,这一件牵动整个红岩学院的凶杀案,终于进入了新的阶段。

    ……

    又一日,清晨,三号宿舍楼顶层,独立公寓内。

    黄安细细的检查着案发现场的每一处细节,从大门到墙壁,从拐角到桌椅,从脚印到尸体摆放,从指纹到血迹。

    他的动作轻灵而敏锐,几乎不放过房间中的任何一处角落;他的目光幽暗而深邃,仿佛探入了时间长河的过去,能看到案发现场的一切。

    足足三个小时后,他再次回到门外,轻轻的将大门关上。

    又数个呼吸后,他敲门,房门打开,他站在门前,无声的变幻着嘴型,似是在和某些不存在的人对话。

    紧接着,他突然伸出了脚,抵在了门上,似是阻止大门关上,又是伸手,仿佛掐住了某个人的脖子,再缓缓步入房间……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旁边的几位训导处干员都是一脸懵逼,可转瞬间他们就明白了,黄安居然是将各种细节串成一条线,在做案件的现场还原。

    此时的黄安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带入了凶手的角色,他的每一次起步,转折,动作,乃至于无声的对话,都是他在复制着凶手那一夜中的行动。

    说实在的,对这位据说是破案高手的黄大队长,他们着实是没什么好感,毕竟,他的到来反衬的就是自己等人的无能。

    可这乍然展露的一手,就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因为这代表着对方丰富到难以想象的破案经验,和强大的推理能力。

    也就是愣神间,黄安已经如凶手附体一般的在客厅中完成了‘杀人’过程,并一步步离开。

    当房门关闭,黄安再次站到了门口,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又是一次案发现场的还原,只不过这一次与第一次已经有了很多细节上的不同,似乎是因为无法确定而罗列出的另一种可能。

    如此再三,时间来到正午时,黄安已经足足模拟了五遍,此时的他已经是满脸疲惫,嗓音都带着沙哑。

    “首先,案发当晚,李季开门时应该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但在开门后,却发现情况不对,迅速关门,却被凶手用脚抵住了房门,由此在前门上留下一半拉脚印。

    其次,李季应该有过想要呼救,但却被凶手卡主了脖子,这说明凶手力气很大,实力极强,疑似为修煞者……”

    一旁,当黄安开口时,张姓男子就迅速的在手中的本子上做起了记录,今天他也算是开了眼界,这一条条与细微处勾勒出的线索和疑点,他不说见过,想都没想过。

    “凶手割破被害人喉管的举动,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杀人,而是破坏脖子处的掐痕。”

    “凶手的动作极为敏捷,被害人在身中十多刀,血液四溅后,他仍旧能从容躲过,疑似练习过某些特殊的移动类秘术。”

    “这一处有干涸的血迹,但很明显不是孤立的,看鲜血分布的情况,我怀疑是凶手在清理凶器上的血迹,手法比较独特,应该是一个突破点。”

    “……”

    “这一处,角落里……”

    五分钟后,黄安已经罗列出了十多条线索,张姓男子看着手中的记录,虽然每条中都不可获取的有疑似,可能,不排除等等字样,但他却仿佛能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凶手站在眼前。

    语毕,黄安有些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显然这一系列的推演和还原,对他而言也是心神消耗极大。

    张姓男子看了,适时开口:“黄大队长,要不我们先歇歇吧,不急于一时。”

    黄安摇头:“算了,时间不多,我们直接去停尸房吧。”

    张姓男子苦笑:“黄大队长,你也看看这时间啊,饭点都快过了,兄弟们怎么也得先填饱肚子。

    这样吧,学校食堂,我们先对付一口,你也歇歇,然后我就陪你去停尸房,怎么样?”

    黄安微微一怔,点头:“那好。”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向外走去,张姓男子边走边说:“黄大队长,我这么叫生分了,就黄兄如何?今天黄兄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不愧是高手。”

    黄安也是客气:“雕虫小技,见笑了,见笑了。”

    ……

    午后,停尸房。

    黄安一边翻卷着尸体,一边道:“脖子处的割痕类于刀,但胸腹剑却明显是剑类武器的戳刺,类似于匕首,但刃处应该稍长,武器的大约形状应该是……”

    “胸口的攻击位置很准确,一共一十五处伤口,看似杂乱,但其实都精准的避开了肋骨,破坏了心脏,肝脾,肺叶……”

    “凶手疑似……”

    ……

    次日,询问室。

    黄安看着眼前这人,直接开口道:“你说你那天见到唐纳德经过宿舍楼,请给我详细说明一下,时间,地点,角度,位置,唐纳德穿了什么衣物,有没有带武器,用的是什么姿势从你身边走过,表情如何?”

    黄安的对面,一位明显做学生打扮,身材略显消瘦的少年听的是一脸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那,我,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没关系,记得多少说多少。”

    “哦,那好,我记得那天是……”

    一个小时后。

    黄安:“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先回去了,若是再有需要,我们会随时传你,所以,这段时间不能离开学院,可以吗?”

    “哦,啊,我知道的都已经……,呃,好吧。”

    黄安点头,对着一旁的张姓男子道:“那请下一位进来吧?”

    张姓男子连忙道:“哦,好,下一位……”

    “……”

    ……

    又一天,下午,询问室。

    黄安发话:“王菲儿,请和我说明一下你和李季的关系?”

    王菲儿容颜憔悴,但瞪着他就是不开口,一旁,张姓男子开口道:“哎呦,这是闹脾气了,王菲儿,别忘了这是哪里?”

    王菲儿红着眼睛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唐家为那小子找来的帮手,是为他脱罪的,我为什么要和他说?”

    张姓男子脸色一黑,就想发火,却见黄安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眼神,才对着王菲儿道:“无论我为何而来,但至少有一点我们应该达成一致,我们都想找出谋杀李季的凶手,所以,你最好乖乖合作。”

    王菲儿仍旧低头不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攻心为上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是四天,傍晚,禁闭室内。

    黄安和唐纳德席地而坐,他们的面前有一大堆资料,而大胡子则指着资料,对着唐德说:“这些,就是我这几天的调查结果,基本上和你猜测的相仿。

    凶手确定为男性,身高为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修煞者,实力极强,不排除是锐士的可能性,杀人凶器应该是一把短刃,似是匕首,直刃。

    而且,凶手应该对学院非常熟悉,自身也极为擅长隐匿和潜行,有丰富的暗杀经验,整个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证据。”

    唐德翻看着资料,有些无奈道:“也就是说线索断了?”

    “要说断了也不尽然,整个红岩学院毕竟就这么大,符合上述条件的人其实也不算多,筛选后,逐一排查应该有收获,只是……”

    黄安眉头轻轻皱起,话说到一半就不由停了,而唐德则苦笑的接过话头:“是没时间了吧?”

    黄安也无奈:“就算是过滤一下,需要排查的也得有数十人,而且这数十人中身份最低等都是学院讲师,或者高年级的修煞班学生,想要调查他们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好吧,再退一步,就算他们原因配合,这一来二去,问询,验证加排查,都是个巨大的工作量。

    可现在,距离最后期限只剩下三天了,时间不够啊!”

    “所以,到了时间,只要学院问责,无论我到底是不是凶手,训导处都会拿我顶缸,是吧?”唐德咧嘴:“说实话,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情况,还真让人不爽啊。”

    黄安摇头,却还是强打精神,拍了拍唐德的肩膀,道:“不到最后一刻,别灰心。”

    “灰心?没有啊,其实我进来时就想明白了,孙无妄既然敢下手,那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既然案件上不能突破,那也只能做盘外招了,虽然很危险,也不一定成功,但终归是一条路啊。”说话间,唐德从一堆资料中抽出了一人的画像,轻轻地推到了黄安身前,道:“黄叔,能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见一见她?”

    黄安瞄了一眼画像,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生:“王菲儿,你是想?”

    唐德幽幽一叹:“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

    次日,审讯室内。

    唐德一人独坐在房间中,面前有一盏清茶正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幽幽的茶香飘满整个房间。

    不得不说,作为红岩学院的总教官,戍卫军团的二号人物,袁宏的能量着实非同小可,当他开始介入时,唐德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

    虽然人生自由仍旧受限,晚上也还得住禁闭室,但待遇却要好上很多,比如说平时的吃喝,比如说他面前的这盏清茶,再比如说他与外界的联系渠道,以及外人探视的资格等等。

    当然,唐德心里更清楚,这种待遇不会持续太久,若是规定期限内,他仍旧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或者找不到解决办法,训导处必然会要给学院一个交代,而扩展到整个红岩学院时,哪怕是袁宏的招牌都不好使了。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今天,他要见得这个人,是他计划的关键一环。

    就在唐德思绪翻飞间,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位身着训导处干员服饰的男子带着一位漂亮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身姿窈窕,面容清秀,只是微微泛红的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倦意和哀伤,正是王菲儿,她被带进房间时,情绪还有些低沉,但看到唐德后,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她一个迈步,就想扑到唐德身上,口里还不住的嘶吼着‘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可他身旁的训导处干员反应极快,伸手就把他给扯了回去,按在了唐德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并将她给铐住了。

    做完这些,他才和唐德微微点头,退出了房间。

    当他离开后,整个审讯室就剩下唐德和王菲儿两人了,女孩情绪很激动,不住的摇晃着手臂身躯,试图起身,以至于镣铐已经将她的手臂勒出血痕,却犹不自知。

    “唐纳德,你逃不掉的,杀人凶手,你会死的,学院绝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

    对面,唐德则一手扶着茶杯的边缘,一边静静的看着王菲儿,神色说不出悲喜,足足三分钟后,王菲儿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时,他才开口:“你是想我死?还是想真正的凶手死?”

    王菲儿娇弱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狠辣:“别以为我好骗,你就是凶手,所以,你得死,就算你能骗过学院,我也要你死,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说的那么绝对,我说假如,假如我不是凶手?就算你的一切都得逞了,那结果呢?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阴谋得逞?”唐德幽幽反问:

    此时的王菲儿已经累了,她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头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半张脸,似一头受伤的野兽,不过,唐德的话终于让她冷静了几分,她恶狠狠的盯着唐德:“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天,我确实去了宿舍楼的顶层,也在客厅与李季有一番交谈,当然,我没杀他。”说到这,唐德自己都笑了:“好吧,这话是没什么说服力,估计除了有限几人,也没人信我。

    但真相是,那天夜里,李季和我说了某个秘密,成功的让我放弃找他麻烦的打算了。”

    “某个秘密?”王菲儿眼眸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唐德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就有了猜测,他缓缓道:“排除你现在看到的所谓真相,让我们做个假设如何?

    假设某些人想让我死,但却不能直接下手,因为那样他也会引火烧身,所以,他就想了个借刀杀人的法子。

    他又瞅准了李季和我的矛盾,设了个局,让李季恰巧死在我离开后,这样,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杀人嫌疑犯?而他再操弄舆论,稍稍加一些力气,就能给学院足够的压力。

    最后,我死了,死于学院内杀人,而李季也死了,死无对证。只有某些人,得偿所愿,躲在幕后笑的开怀。”

    语毕,唐德看着王菲儿,笑问:“怎么样?这计谋好不好?”

    王菲儿很想反驳,但看着唐德的眼睛,目光却闪烁起来,她想起了和李季在床边的耳语,若是真的带入,似乎又处处合情合理。

    好半晌,她才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假设当然不可信,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啊?给你个找出真凶的机会?”

    “可我为什么还要信你?”

    一样的问题,确实不一样的内涵,唐德听得分明,他摆了摆手,只听得镣铐哗啦啦作响:“我这可是自救啊!要是找不出真凶,死的可不就是我?你家少爷以命换命,我亏大发了。”

    唐德开了一个很冷的玩笑,当然,王菲儿没有半点笑意,她低头垂目,愣愣的看着地面足有十分钟,才看着唐纳德道:“我有个条件?”

    “你说?”

    “少爷的仇,必须由我来报,所以,无论这凶手是其他人,还是你,都必须死在我的手上。”这一刻,娇弱的王菲儿目光坚定如磐石:

    唐德静默,许久后才道:“何必呢?你会死的?”

    王菲儿惨笑:“我的命是少爷给得,无论你们怎么看少爷,他都是我生命总得一切,是支撑我生存下去的力量。而现在,他死了,所以,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唐德看着王菲儿,许久之后才缓缓点头:“若你坚持,我答应你。”

    “那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简单,我需要你像训导处透露个消息,就说李季身前提过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布局

    另一边,李府。

    袁宏提起手中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又看着主位的李乾坤,嘴角带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李乾坤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源自于力量层次上的差距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不过,他终究是一家之长,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度还在,缓缓调匀了呼吸,他开口道:“难得袁爷大驾光临,今日也能让我李家好好招待一番。

    不过,我也有言在先,有些事牵扯甚广,已经不是个人荣辱可以说清的了,所以,还请袁爷不要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李乾坤的话语遮遮掩掩,可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了解其中深意。若真要是没了遮掩,反而是不给自己退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袁宏轻轻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到了我们这个位置,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延续,确实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我也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有多少人都在看着,李家不可能展露丁点软弱。

    所以,我今天的到来,不是为了说服你放弃;更不是要以势压人,逼你李家退缩,我只是来送一份邀请,请李兄你在适当的时候,与我同行,见证一场大戏。”

    “邀请?大戏?”李乾坤皱眉:“袁爷,您这是想干什么?”

    袁宏:“自然是见证一切的真相了,我相信,李兄会不虚此行。”

    李乾坤微微沉吟,许久后才道:“没有其他?”

    袁宏:“我会保证李兄的安全,绝不会有其他。”

    “那好,我应了。”

    目的达到,袁宏并没有做半点停留就离开了,他在迈出李家大门时,步履仓促,面色铁青,显然是一副谈崩了的愤怒模样。

    而在李家门外的拐角处,某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又迅速的上报到了另外一些人的桌案上。

    ……

    当李乾坤在将袁宏送走后,独自一人再次回到了客厅,他还没进屋,就见已经有人坐在主位上,品着茶水。

    这人身躯肥胖,脸泛油光,手中更是拄着一柄黄金龙头柺杖,赫然是税务司辖下六位司长之一的赵天启,赵家之主,也是李乾坤的妹夫。

    看到赵天启,李乾坤的神色中没有半分诧异,他自顾自的走到另一边的主位坐下,端起茶盏,小小的品了一口后,又怔怔出神。

    一旁的赵天启看着犹豫不决的李乾坤,嘴角扯出来一个大大的讽刺笑容,怪叫道:“哎呀呀,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居然让我这什么事都能运筹帷幄的姐夫,摆出这么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真是奇了怪哉,奇了怪哉啊?”

    李乾坤皱着眉瞟了赵天启小人得志的嘴脸,没说话,但眼神中的厌恶却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没错,赵天启是他的妹夫,按说两人的关系应该说很亲近,可实际上,从数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赵天启时,他就不喜欢对方,赵天启的油嘴滑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他觉得这人不可信,也不可交。

    而赵天启也很讨厌这一位大舅哥,发自骨子里的讨厌,李乾坤自小就很聪明,学习好,成绩好,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天天受人夸奖,就是赵天启父亲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衬托着他的愚笨,贪婪和肥痴。

    可问题是,两个家族是真正意义上相互扶持才走到今天的,赵家有钱,李家有势,双方主事者相看互厌,两个家族之间却是最牢固的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如今天这般相互嘲讽却也是常事儿。

    李乾坤已经自动过滤了赵天启的怪话,他放下茶盏时,已经看向赵天启,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哈哈,大舅哥你这是问计与我啊?多少年出一次,不容易,啧啧,真不容易。”赵天启话语仍旧讽刺,但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乾坤,却也渐渐郑重起来,他微微沉吟,才道:“假如我是你,有些事情,还得慎重。”

    李乾坤:“慎重?为什么?”

    “因为,唐家还有个唐山,唐老爷子。”

    “唐山?他不是痴傻了嘛?不是,你什么意思?”

    “我其实并不确认,但博尧进学的那件事有些蹊跷,让我产生了某些猜测。假如,我说的只是假如,假如唐老爷子只是在演戏,你要真的动了他孙子,唐家最后的独苗,啧啧,那简直就是在逼他掀桌子啊。”

    李乾坤有些不信:“这可能嘛?他如果没有……,那也不需要如此吧。”

    赵天启语重心长:“四年前的事情,是你说的清楚?还是我说的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是你看的透,还是我看的透?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我李家倒霉,你赵家也别想好过,所以,今天你来也是劝我的?”李乾坤一眼就看出了门道,可仍旧皱眉:“可眼前的事情怎么办?我死了一个儿子,李家的面子又往哪儿放?”

    “你这是深处局中,关心则乱。说实话,你李家和孙无妄就算是绑一起,和袁宏比,又能如何?若不是这件事情终究发生在红岩学院内,若不是你们之前已经将事情搅混了,将凶杀案牵扯到了学院名声上,或许,早就不了了之了。”

    赵天启微微一顿后,又道:“所以,有红岩学院在,必然会给你个交代,给李家全了面子。至于李季的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摆在明面上的好。”

    李乾坤又是沉吟半晌,道了声‘我知道了’,就端茶送客了。

    赵天启走的时候很开心,因为今天终于让‘不知天高地厚’的李乾坤在他面前折了面子,李乾坤则坐在客厅内许久微动,最终才是发出幽幽的一声叹息。

    ……

    与此同时,孙府,凉亭内。

    孙无妄起身,一边亲自为他对面的中年男子奉上茶水,一边道:“来,沈队长,尝一尝,这是我以上等武夷茶为基础,搭配数十种药材配制出的新茶,不仅味道极香,还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多谢,多谢。”沈队长笑着欠身接过,他身形魁梧,面容方正,看着一派正气,只是一张却是出奇的大,不笑的时候也就罢了,看不鲜明,一笑起来,却是那张嘴角裂开,就如同嗜血的恶兽,带着一股子凶恶。

    当袁宏提议,抽调警务司的专业破案高手进入红岩学院协助调查时,唐德这一边自然由黄安出马,而另一边,李家也不示弱,他们请的就是这位东市区辖下大队长,沈卓。

    当然,以破案能力而言,沈卓比不得黄安,但仅以资历和威望来说,他却不比黄安差多少,而且,两人曾经因某些事情关系极其恶劣,属于那种不见面则罢了,见面就得全武行的类型。

    李家和孙无妄之所以请他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他们不在意沈卓是否能找出更多对唐纳德不利的证据,他们需要的是有人盯着黄安,害怕他做手脚。

    同时,也得有人通知他们案情进展,别被人蒙蔽了而不自知。

    当然,沈卓显然也很清楚这点,他入了训导处后,其他的什么事情也没做,就是盯着黄安的每一次调查,和每一次案情进展,并及时的反馈给了孙无妄和李乾坤,仅此而已。

    “香,真香。”沈卓双手接过茶盏,放在鼻尖,轻嗅一下,继而赞叹不已。

    “喜欢就好,临走的时候,我让管家为你包上一些,配置不易,数量不多,多多见谅,见谅。”

    “客气,实在是客气了。”沈卓放下茶盏,也是熟练的与孙无妄聊着各种话题。

    一番寒暄后,还是孙无妄率先开口问道:“沈大队长,你看我这弟子的案子如何了?”

    沈卓微微一笑:“我得承认,黄安在专业上的能力,着实令我佩服,案件在他的手下,也确实捋出了好几条有价值的线索,但红岩学院给的期限可就只剩下两天了。

    两天而已,连将线索盘查清楚都做不到啊!”

    孙无妄听他说的笃定,心中也是高兴,可沈卓后面的话,却让他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对了,还有一事,就今天吧,被害人李季的那位女伴,叫王菲儿来着,她还提供了一条线索,据说李季在死前和她提到过一个大秘密,似乎他是想以此和唐纳德作交换,求得对方谅解。

    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君入翁

    孙无妄好似很感兴趣的样子:“大秘密?是什么大秘密?”

    “似乎提到了李季的学科,药膳什么的?”沈卓皱眉道:

    “药膳?”孙无妄一个激灵,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不由得急促了三分,可紧接着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沈卓有些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职业的敏感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却并没有深究,而是摇头道:“王菲儿其实也并不清楚,但她说李季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在我来之前,训导处已经再次提审唐纳德了,也不知结果如何?”

    “是这样吗?”孙无妄已经放下了茶盏,他脸上的表情不变,但细看,那平时和蔼可亲的笑容里已经多了几分僵硬,双眼也在迅速转动,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从他的角度去看,这一系列的布局看似复杂,实际上却也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栽赃嫁祸,借刀杀人’的路子,而李季的盘算他窥不破全貌,却也能看出个大概,李季自然是想‘移花接木,借力打力’。

    可问题来了,李季是怎么知道他和唐家有化不开的仇怨?

    又哪来的自信,可以将自己摘除出去,让唐纳德将矛头指向他的?

    这一切伴随着李季的死,似乎成了不解之谜,可眼看着就要结案了,却突然冒出了什么药膳,就不得不让他心里有些别样的想法了。

    如果,李季真的知道些不该知道的……

    如果,他以此来转移唐纳德的仇恨……

    如果死到临头,唐纳德破罐子破摔,将事情给抖落了出来……

    那么,哪怕是没证据,那后果,后果之重他都承担不起。甚至,这不再是他一人的荣辱得失,更是他孙家的灭顶之灾,甚至整个红岩城都会因此而动荡……

    也就是这时,老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刚才学院来了通知,药膳科的几位药膳讲师都被请去了训导处,似乎是要做什么询问?”

    孙无妄手身子一抖,差点没坐稳,他脸色铁青,大吼道:“什么状况?我是才药膳科的首席,为什么训导处不来咨询我?就算是要从药膳科抽调讲师,是不是也得与我商量?现在这算什么?”

    老管家也被吓得够呛,他有些懵逼的回:“不,不知道啊。”

    沈卓一看情况不对,不由开口道:“孙首席,您这是?”

    孙无妄这才稳了稳心神,他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微微吸气后,才道:“沈老弟,你糊涂啊?”

    沈卓:“孙首席,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无妄:“老弟,你想想啊,案件到了现在这地步,还有什么可查的。可这突然又冒出了条线索,你想想是不是很可疑?”

    沈卓:“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些突兀?嗯,难道是他们准备用什么阴谋诡计了?”

    孙无妄:“所以这就得麻烦沈老弟了,一定要盯紧了,切不可让他们得逞。”

    沈卓:“那是自然,我这就回去盯着,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

    沈卓说着就想起身,却又听孙无妄道:“这样,沈老弟,你能不能帮我再安排一下,我想见见唐纳德。”

    沈卓:“这个倒是不难,现在唐家那小子在禁闭室内过得可不要太轻松。但有必要嘛?”

    孙无妄:“他们若是想搞鬼,肯定得先行通知唐纳德配合,不过这就是一个十六岁小孩,不懂事,我去探探他口风,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嗯,最好还得隐秘些,决不能让这小子有了心里准备。”

    沈卓看了看天,道:“今天这天气闷热,估计晚上要有大雨,那时应该不会有人,可行?”

    “好,这次辛苦沈兄了,事后沈兄但有所求,我决不推辞。”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又是三两句闲话后,沈卓带着任务离开,而孙无妄则定定的坐在原处,抬头望天。

    只见这午后的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片片乌云,随风而动,蔓延至整个红岩城,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

    是夜,持续一天的沉闷天气终于结束,瓢泼大雨如天上银河倾倒,似要淹没这人间的小小城市。

    在这种情况下,夜晚的整个红岩城也早早的就陷入了沉寂,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回家休息,街道上的店铺也大都打烊关门,道路上也不见行人,就连内城区的路灯,也极少的没有点燃。

    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漆黑,唯有那风雨雷霆的声音占满了耳膜。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训导处的禁闭室内,再次迎来了一位客人。

    钢铁碰撞的声音预示着大门的开启,昏黄的灯火照亮黑暗,就在狭**仄的禁闭室内,唐德睁眼,与来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容颜却如同婴儿般细嫩,目光也没有平常老人的浑浊,反而尽是岁月沉淀下的睿智,他看着唐纳德缓缓牵起笑容,也不知是习惯,还是发自真心,他的笑容慈祥而温和,仿佛爷爷在看孙儿。

    几乎不用思考,唐德就知道,这一位就是害他进了训导处的幕后黑手,药膳科首席,孙无妄。

    孙无妄也未动,他带着笑容上上下下打量着唐德,似是要看清这盘膝而坐的少年,与记忆中的有多少不同。

    沉默了许久,还是孙无妄率先开口:“有四年不见,曾经的小少爷真的长大了,也不会找我要糖吃了。”

    说着,他迈步走进狭小的禁闭室内,将油灯放在地上,又将禁闭室的大门虚掩着关上,才走到唐德身前,与木床上坐下。

    唐德静静看着对方的动作,没说话,但目光却没从对方身上挪开半分,直到孙无妄在他身前坐下时,他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都说药膳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善于保养的人,现在看确实如此,孙老和四年前相比,倒还真没什么变化啊!

    还是那么的老当益壮,也还是那么的阴险狡诈。”

    孙无妄脸色没有半分变化,而是举手,道:“小纳德,我想我们之间还是有些误会的。

    没错,当年唐家出事后,我确实转投了他人,这在你看来是一种背叛,但你也得为我考虑考虑,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倒是不怕死,但我孙家老小十多口人总得有人养活,这日子啊,总得过。”

    “呵呵。”唐德气笑了:“那这次呢?别以为我被关在这里,外面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你和李家联合,不就是想要坐实我的罪名嘛?”

    “这个就更是天大的误会了。”孙无妄叫屈道:“现在抓着不放的可不是我,而是李家人,李乾坤死了一个儿子,肯定会要个说法的,否则李家在红岩城会丢尽颜面。

    再有,李季毕竟是我的嫡传弟子,他死了,我就算不想出头,也得出声说些话儿,否则,我孙无妄的名声就毁了,也不会有人信我。”

    说着,他盯着唐德又幽幽道:“不过嘛,就这事情本身而言,也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

    “转寰?”唐德似是听到了希望,一下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孙老,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还有希望?”

    “那是当然,否则我今天也不敢来啊。是这样的,这件事情毕竟是你和李家的事情,李家死了一个嫡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同样的,只要让李家松口,也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在李家那边,我和李乾坤倒是能搭得上话,我和他去谈,看看他有什么要求,到时候我们在凑凑。怎么样?”

    “好,好。”唐德满口答应,却还是不忘了说:“孙老,李季真的不是我杀的,这你一定要相信我。”

    “真的不是?”孙无妄皱眉:“那你那晚是去?”

    “巧合,真的是巧合啊!”这次轮到唐德叫屈了,他有些无奈道:“谁知道李季又得罪了什么人?谁知道他会在我离开后,就被人给杀了?我这真是成了替罪羔羊还不自知,倒霉透了。”

    孙无妄皱眉,紧盯着唐德道:“那李季就没和你说过什么?或许告诉你什么?”

    唐德:“真没有,我说了很多遍了,就是没人相信啊。”

    “这样啊!那行吧,学院给的期限已经不多了,既然你答应,我现在就去和李乾坤商量,看看他有什么条件?”

    唐德满脸希冀:“好,好,孙老,您受累,我等你的消息。”

    “那行,我走了。”

    说着,孙无妄再次提起油灯,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阴影中,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今天来时为了试探,试探唐纳德到底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可就在他的手要碰触到禁闭室的大门时,却又听唐德冷幽幽的声音传来:“我说,孙老头,我的演技还算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