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岚全文阅读 第7分节
第五十九章 曾经与现在的你
次日，清晨。
唐德早早的就托人带话给罗三，让他有空来一趟，而罗三的效率也是极快，得到消息后，几乎没有停顿就赶了过来。
唐德将昨夜黄安与他交代，一五一十的做了转达，而这可把罗三给惊呆了。
他不是唐德，作为从帮派底层一点点爬起来的人，他很清楚的知道这种承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他更清楚得了黄安的帮助，千里帮会迎来多大的发展。
他几乎能够‘看’到千里帮跻身一流帮派，而他，罗三，让人仰望的景象。
告别唐德后，罗三几乎是火急火燎的向回赶。
嗯，你问为什么那么着急？
废话，大佬都发话了，现在不扩张，还等何时？！
那啥，千里帮旁边的那个帮派叫什么来着？赶脚会？一看这名字就没前途，灭了，灭了。
这边，罗三走了，唐德却和老唐头大眼瞪小眼，相互瞪了半晌后，才发现，今天似乎没什么要紧事要办。
房子的事情已经托给了黄雪若，两人做了约定，事情有眉目后，她会来这里找他。
再就是到红岩学院报到，那也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唐德需要的就是安心等待。
于是，两人在家里等待的就有些无聊了，最终，唐德大手一挥，一边牵着老唐头，一边拎着渔具，去了息河边。
息河旁。
老爷子仍旧是安稳的坐在小马扎上，他左手撑着大腿，右手握持鱼竿，干瘦的身躯微微前倾，双眸似开似合间，充斥着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
好吧，不得不承认，只有钓鱼时的老唐头，才能让人窥出一丝当年那戍卫军团总教官，高等锐士的强者风采。
一旁，唐德则显得无所事事的多了，他虽然也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可鱼竿就那么直接被他插在了岸边的泥土里，而他则双手撑着脑袋，两眼无神的望着水面，正在痴痴地发呆。
呃，神特么发呆，是思考，思考！！！
没错，就是思考……
思考红岩学院的学习计划，思考迷雾中的真相，思考唐宅内的秘密，思考还需要进修的科目，思考修炼计划，甚至思考平行世界的由来，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等等等等……
好吧，其实唐德就是无聊的在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发散思维，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纳徳，鱼儿咬钩了。”
“嗯嗯？哦哦。”唐德一怔，急忙去拿鱼竿，又匆匆甩起，一番忙乱，等他定神一看，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鱼饵还是鱼饵，鱼钩还是鱼钩，至于咬钩的鱼，没有！
“哈哈哈哈。”
齐震看他反应，笑的开怀，他也放下一张小板凳儿，取了自己的鱼竿，熟练的穿上饵料，又轻轻的甩入水中。
仅仅是看着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就足以告诉所有人，他也是此道高手。一旁，老爷子居然赞许的点了点头，微眯的双眼带着些欣赏，不过，在用眼角余光瞟过唐德的慌乱时，却又眼眉一挑，不屑的‘哼’了声。
唐德全当没看见，他扭头，没好气的瞪着齐震，道：“震哥，没事能别消遣我吗？”
“有吗？有吗？我有拿你消遣吗？其实是真的有鱼儿，只不过你动作迟了，都跑了。”齐震解释的认真：
我信了你的邪！
唐德翻了翻白眼，也不在这事情上纠缠，他看了看天，估算了一下时间，不由问：“不对啊震哥，这个点，你不应该在家里制鞋吗？怎么有空来这里钓鱼？”
“做的累了，出来走走。”齐震给了个解释，也就没了声音。
唐德总觉得有些不对，他歪着脑袋看着对方，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上午的阳光带着绚烂的光彩，从他的侧颜上穿过，唐德甚至能够看到他的脸庞上，有细细的绒毛在微风中摇曳。
齐震能够感受到对方探寻的目光，但他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直视着起伏的水面，憨憨的脸上双眸显得异常悠远。
唐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又闭嘴了，也学着老爷子盯着水面，老神在在的看着。
于是，这一小片空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莫名的气氛在发酵，蔓延，又深入人的心里……
足足过去了一刻钟的样子，齐震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扭头，看向唐德，神色间有些复杂，又有些沮丧：“小纳徳，曾经的你，不是这样子的？”
唐德身子微微一僵，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的来历都已经被人拆穿，可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也没动，更没有扭头，他就坐在那里反问：“那在震哥的眼里，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曾经的你，骄傲写在脸上，自卑却刻入了骨子里。曾经的你，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即使是说笑的时候，也仅仅是为了让别人感受到你的笑意，而不是你真的开心在笑。
其实，你是压抑的，是沉重的，也是躁动的，你背负着家族的重担，想要奋起，却又总是在不断的否定自己。”齐震的话语很缓慢，但却没有丝毫停顿，很显然已经是观察过许久的结果。
瞅瞅，瞅瞅，唐纳德，你要是在，听了这话，会不会羞得钻进地缝里？这看的还真透彻，小屁孩身上的缺点几乎一个都没逃？
不过，这是谁家的妖孽？都特么放出来了，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唐德‘震惊’的扭头，看着齐震：“这也太直接了吧？能给留点面子不？”
齐震咧嘴笑了：“看看，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了，曾经的你绝对做不到这么随意，就能化解我直言不讳所带来的尴尬。”
这是在夸他脸皮厚呢？还是在夸他脸皮厚呢？还是在夸他脸皮厚呢？
好吧，就当这是夸奖了！
唐德随意的耸了耸肩，又问：“那在震哥的眼里，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的你啊？”齐震微微沉思，似是在组织语言，似是在回想这段时间的所见，半晌之后，他才道：“现在的你，骄傲是深入了骨子里的，而自卑早已消散不见。
现在的你，不在沉默，不在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你甚至将这一切都展露在外，让人感受到你的坦诚，然而，这又会在不知不觉中，让人忽略你的危险。
你仍旧背负着家族的重担，却不再彷徨，路在你的脚下，而未来就在你的前方。”
卧槽，这逼装的，给满分。
齐震话语微停，又很认真道：“曾经的你，在我眼中没有秘密，而现在的你，在我眼中深不可测。这一切，都是自你去了城市的边境，见证了人类永恒的恐惧——弥天大雾后，才发生的改变。
所以，我也想去看看，我想去城市的边境，去直视那笼罩世界的恐惧！”
这观察能力，满分；分析总结能力，满分；可这可笑的推理能力，不好意思，零分！
我倒，居然将他一切的改变，都归咎于那一次正视弥天大雾？
他可是正宗的魂穿，魂穿，魂穿啊，和那弥天大雾有个毛线关系？
不过，那今天这事也就明朗了……齐震，来找他废话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来找安慰的啊。
那行吧，既然如此，他再做一回心灵辅导。
忽悠，咳咳，人生导师什么的，他是最喜欢了…… 第六十章 少年的梦想和朋友
有一件事情无可否认，那就是当小屁孩唐纳德自曾经的唐府搬出时，他所经历的不仅仅是失去父母的痛苦和身份地位的落差，他面对的最大危机其实是一日三餐，洗漱清理之类的生活琐事无法自理。
没错，他这样一位曾经生活在蜜罐里的小少爷，什么做饭拖地，什么浆洗衣物，什么清理卫生之类的自然都是统统不会，自然由仆人管家打理妥当。
而现在，乍然上手，不得不做时，他自然是茫然无措，一脸懵逼。
这时，是齐家三口给了他不少帮助。
齐婶儿虽然有着小人物的吝啬和斤斤计较，但也不缺乏同情心，唐纳德所会的家务基本上都是她手把手教会的。
而在唐纳德疏远了曾经的朋友，默默的在自己心里筑起坚冰时，又是齐震以大哥的身份给了他不少的关怀，帮助他走出了最初的阴影。
这或许也是齐震对唐纳德有那么深刻了解的原因，他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力，但他也和唐纳德有过很长时间的接触，这给了他观察的机会。
然而，这种本已认定的观点和认知，却在最近一段时间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齐震看到了罗三，那曾经他认为足够凶恶的人，在面对唐德时，低眉顺目，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齐震看到了那些环绕在住处四周的帮派人员，那些一看就是满脸凶相的混混，居然被唐德随意使唤。
齐震也看到了不时往来的警员，那一身笔挺的蓝白警服代表着红岩城的威严，但在和唐德说笑交谈时，居然显得那么平和，甚至略略谦卑。
齐震更看到了唐德出手的阔绰，几十上百的铜圆说送就送，家里的居家用品说换就换，食物礼品说给就给，酒楼饭馆说去就去。
太多了，仅仅是一个月的时光，唐家在齐震眼里，几乎一天变一个模样，而变化最多的就是唐德，那个他曾经以为看透了的人，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而这些让齐震……心动了！
没错，隐藏在憨厚外表之下的他，确实有着远超普通人的洞察力和心性，但他仍旧是一名年龄不足二十的少年，他也有着属于少年的梦想，有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继承了父亲制鞋的本事，但他却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制鞋匠，他想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他想开创新的辉煌。
而这一切，他在唐德身上都看到了，那个曾经怯懦沉默的唐纳德，变成了现如今自信飞扬的唐纳德。
这一切，在他看来，都起始于那一次对弥天大雾的正视！
不要觉得很可笑，在这个世界里，弥天大雾就是毁灭人类的源泉，是存在于黑夜里的永恒恐惧，凡人一辈子生活在城市内，甚至不敢去边境看一看。
他们并不知道弥天大雾的真正面目，但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弥天大雾已经是最终极的邪恶。
由此，能够正视邪恶的勇者，有再多的改变都不足为奇。
所以，齐震也想去看看，去正视人类恐惧的源泉，去明悟自己的心，去迎接自己的改变。
然而，他又不自觉的害怕，那是对固有认知中邪恶的害怕，是对难以捉摸的未知所泛起的恐惧。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番对话——他想去看看，却又想在去之前，得到唐德的指点和认可。
理顺了这一切，唐德陡然笑了，他将鱼竿再次插入岸边的泥土里，转身，面对着齐震，正襟危坐，盯着他看，又笑的灿烂。
虽说他根本就不怂什么弥天大雾，虽说永恒恐惧什么的对他而言，就是个毛。
但少年的梦想什么的，他一定是要支持的……
齐震被他看的有种汗毛乍立的惊悚，他本就有些紧张，此刻更是坐立不安了，他也放下了手中的鱼竿，转过身，面对唐德，道：“你能别这样对我笑吗？”
唐德答非所问：“你决定了？”
齐震微微静默，道：“我，决定了！”
“那还废话什么啊？路线准备妥当了吗？虽说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进发，肯定都能到城市的边境，但这种蠢笨的方法肯定是不可取的。
嗯，这样吧，我推荐你走我曾经走过的路，那条路最安全，就是先沿着铁路前行，到了临水镇后，在沿着青石路，就能到达黑石哨塔。怎么样？”
“……”齐震：
唐德热切道：“不满意？那你有方案吗？拿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齐震：“其实，其实这样也挺好。”
“那行，到时候我直接给你一份红岩城的地图，再给你标好路线，你沿着走就行了。对了，你准备怎么去啊？”
“怎么去？什么怎么去？”
“交通工具啊？你不会准备用两条腿走去吧？那可是要耗不少时间的，这样，你可以先坐去临水镇的马车，到了临水镇上，在想办法租一匹六足角马？对了，你会骑马吗？”
“不，不会。”齐震总感觉事情发展的方向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磕磕碰碰解释：“不，不对，我，我没那么多钱。”
“钱？钱都不是事儿，我赞助。”唐德大手一挥：“少年的梦想是多么珍贵啊，我一定要赞助的。
对了，野外行进什么的，一定要备好足够的食物，饮水，换洗衣物，工具，药品，啧啧，没想到还挺多，是得好好筹划一下。”
你确定是我去，而不是你自己去？
齐震心中吐槽，眼神却不由得看向一边。
唐德怒了，恨其不争道：“震哥，我可是在为你做计划呢？你认真听我说行不？”
齐震：“不是，我……”
唐德：“我什么我？不要在意钱，钱都不是事儿。我们现在说的是理想，是信念，是未来，懂不？”
齐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
唐德很生气：“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不看着我呢？你斜着眼看那边到底是几个意思？”
“停！”齐震怒了，他刷的一下站起，指着一旁的息河，大声道：“我想说，有鱼儿咬钩了。”
“哼哼，这一手你刚才用过了，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唐德不屑道：“别岔开话题，我们……”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看了不就上当了，咦……”唐德如此说着，却不由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然后，他怔住了：“我鱼竿呢？”
“你鱼竿跑了，被咬钩的鱼儿，拖跑了。”
唐德看着在水面，被拖拽的越来越远的鱼竿，眨巴眨巴眼，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吗？”
“你告诉我了吗？”
“我没告诉你吗？”
“你真的没告诉我！”
“我真的告诉你了！”
“……”
笑闹一阵，老爷子怒了，他转头，狠狠的瞪着两人，但又似乎是怕惊扰了鱼儿，就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做闭嘴状。
两人讪讪然坐下，唐德没了鱼竿，只得用手撑着脑袋，盯着水面起伏不定，而齐震则握着自己的鱼竿，眼神愣愣的。
许久，唐德问：“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心不再那么慌了。”齐震回，又是片刻沉默：“谢谢你！”
“不用，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帮助吗？”
又是一阵沉默后，齐震用力道：“对，我们是朋友！” 第六十一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与此同时，齐家。
齐婶儿手中正拿着一块抹布，在家中清理着灰尘，只见她一会儿擦拭桌椅，一会儿清洗杯盏，虽身躯肥胖，但动作娴熟，也就盏茶的功夫，不大的家就被她收拾整理的干干净净。
而在一旁，靠窗户处，齐叔则身穿围裙，坐在一堆繁琐的工具中，熟练的制作一只女士长筒皮靴。
数十年的工作经验已经让他能够娴熟由心的操纵着周边的一切，粗糙的双手在鞋面不住的翻滚敲打，各种工具也是放在他最顺手的位置，取用间甚至不需要多看上一眼。
就在这‘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中，他的节奏也是或快或慢，细看下居然有种游刃有余下的从容。
忙碌了一会儿，齐婶儿似乎是觉得有些累了，她停下手中动作，就那么站在门边，微微喘息着望着工作中的丈夫，渐渐的，她的神色间居然多了些恍惚。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齐叔的身上，那干瘦的身姿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已经略显佝偻，满头黑发在时间的摩挲下，更是添了几许灰白。似乎是因为眼力不好，他总是习惯眯着眼睛看东西，不时就身躯后仰，做仔细观察状。
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那一年，她偶然间路过鞋店，看见了坐在制鞋架旁的他。
那一天，同样是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是那么的高大，俊朗，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如现在这般的专注和认真。
那时的他还只是制鞋店的一个小工，但只是人海中多看了一眼，她的脑海中就印下了再也忘不了的身影。
多少年后，她成了他的妻子，身材发福走样，而他也渐渐老了，笔挺的身躯也越发佝偻。
似乎是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齐叔微微抬头，看着妻子，柔柔的一笑：“怎么了？”
“嗯？没，没什么？”饶是齐婶儿那历经岁月磨练的脸皮，在这一刻居然不由得红了红，她慌忙掩饰着道：“也不知小震这孩子跑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齐叔并没有多想，他四下看了看，道：“应该是找小纳徳去玩了吧？我看渔具不在了，八成又是去钓鱼了。”
话题打开，齐婶儿也恢复正常，她不由的向外望了望，似乎确定什么，回过头的时候，才道：“老齐，你说这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小纳徳似乎都不缺钱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不说，还天天带着他爷爷去酒楼茶馆。”
齐叔听着，手中动作不由一顿，再次忙活起来时，却是斥道：“行了，行了，别家的事情少管，他再有钱也和我们没啥关系。”
“我就是想说这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节制。这钱是好花，可花完了，哪是那么好赚的？”齐婶撇撇嘴，却有些不服道：“再说，怎么就没关系了？你没看我们小震这些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吗？”
“嗯？”
这一次，齐叔终于无法无动于衷了，他每天上班下班，工作繁忙，还真没怎么观察自己儿子，此时一听妻子所说，在细细一想，就发现确实有些不妥了。
他放下手中皮靴，身体微微挺直，问：“小震怎么了？”
“能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小震虽然看着憨厚，但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唐家这段时间的富贵，还有小纳徳这段时间的改变，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觉得他不会多想吗？”
“他就是个不老实的。不过，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的，他以为别人能做到，他就一定能做到吗？”齐叔叹了口气，又不自觉微微摩挲着下巴：“说来，自从上次小纳徳从城市的边境回来后，整个人确实是不一样了。”
“是啊，是啊，陡然间就机灵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而且，之前他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敢和我对视，可现在呢？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眼睛太亮，亮的我不敢看他。”齐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又有些担忧：“说实话，我现在就怕小震他也惦记着去城市的边境，那，那……”
说到这里，齐婶肥胖的身躯微微一颤，面上有恐惧闪现，又做贼一般的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那里，那里可不是好去的，我们可，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齐叔微微沉默，许久后才斩钉截铁的道：“年轻人总是有太多的想法，可他们不知道，生活总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或许是时候给小震讲一个媳妇儿了？”
“媳妇？”齐婶有些不乐意：“我家小震可才二十岁，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我们那会儿还没他大呢？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出去单过，可孩子长大了，总是需要独立的。”说到这，齐叔微微一叹：“我们的儿子其实很聪明，但人太聪明了就会不安分，给他找个媳妇，由媳妇管着，有家庭负担，到时候，他就会踏踏实实的安稳下来。”
齐婶犹豫了下：“那，那要不到时候给他找个离我们近一些的房子，这样也可以多走动，等有了孙子，我还能帮着带带。”
“这是自然，对了，你们女人平时家长里短的，有没有觉得哪家的女儿适合啊？”齐叔又开始忙碌起自己手上的活计，伴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再次在房间中回响。
齐婶儿还真想了想，说出了个人选：“那你觉得老孙家的丫头怎么样？和我家小震同岁，我看着也勤快？”
“他家？条件是不是差了些？你也知道，老孙虽然还能干，但他有三个儿子还没娶媳妇，真要是嫁了过来，等他三个儿子结婚时，小震少不得出钱出力的帮忙，总有些吃不住。”齐叔摇了摇头，也是提了一个人选：“你觉得老李家二丫头怎么样？”
齐婶有些惊奇：“老李家？呃？你怎么会想起他？”
齐叔道：“老李那人吧，傲是傲了点，但本事手艺都是有的。而且，他家就两个丫头，他挣得再多，到最后也得给自家丫头不是？
再有，二丫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性格也好，也不算委屈了我家小震。”
齐婶：“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不是没人提过，但那老李狮子大开口，可是要了好大一笔彩礼，直接把人给吓跑了。
呃，老齐，你，你，你不会想认了那一笔彩礼吧？咱家可就这点家底？”
齐叔幽幽一叹，虽没说什么，但表情却是已经肯定了齐婶儿的猜测，齐婶也是有些呆。
房间中陷入了沉默，足足有七八分钟之后，齐叔才道：“认了就认了，总不能委屈了我家小震，大不了我在辛苦些，鞋店拿一份，再接点私活，累是累了点，但总能挺过去的。”
“可，可，可这样……”齐婶有些无奈。
齐叔：“明天去找个媒婆，说说看吧。”
“嗯。”齐婶应了一声，却又想起了一件事，问：“老齐，我记得你们鞋店是下了不许接私活的要求的，还让你们签了契约，你这样，不会，不会有事儿吧？”
齐叔脸色一变，却是一个不小心，小锤子砸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他看了一眼齐婶，发现她正在忙碌，于是忍着痛也没有出声，而是倒吸了口冷气，缓声道：“不会的，接私活又不是我一个，大家都在做，凭什么我不能做。而且，而且，我这也是凭手艺做活，没这手艺，也不会有人找我。”
齐婶也没多想，微微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话语就此打住，齐叔再次忙着自己的活儿，齐婶又开始擦拭桌椅，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都相顾无言，却又都有些心不在焉…… 第六十二章 又背锅
唐德一直认为‘嘴炮’哪怕无敌，也只能风光一时；真要是想有所成就，还得俯下身子，踏实做事。
所以，他切切实实的履行了对齐震的承诺，不仅帮他规划路线，询问车程，更购买了不少野外旅行的用品，配齐了干粮饮水。
这一次，齐震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那一句‘我们是朋友’让他跨过了某种心理界限，在接受这些馈赠时，他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抵触。
当然，他们做的这些都是瞒着齐叔齐婶的，购买的物品也都放在了唐德家里，反正这个把月内，唐德隔三差五的买一堆东西回来，也不起眼。
也就是这段时间内，罗三也是来去匆匆，跑了好多趟，为的自然是千里帮扩张的事情。
当然，实质性的行动和扩展步骤自然唐德无关，作为从最底层爬起来的罗三，这些都是他的本行，而他之所以跑的这么勤快，主要是想通过唐德，试探黄安的支持力度和底线。
人总是贪婪的，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想获取更多。
不过，唐德在和大胡子一番深谈后，并没有太过理会罗三。
因为有一点黄安表达的很清楚——在那些大人物看来，帮派终究是城市的毒瘤，而帮派人员也都只是活在阴影中的老鼠。
哪怕唐德并不认为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和城寨中的泥腿子，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但世事如此，他若想走的更高，就不能被打上先天的烙印，否则总是会被人低看一头。
所以，他可以和千里帮有牵扯，但明面上绝不能牵扯太过。
就这么纷纷扰扰的过了两天，终于到了报道的日子了。
焱武历法两百四十一年，九月一，大清早。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传来，唐德有些诧异的开门，就见黄雪若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了门外，今天的她穿着一件鹅黄色连衣裙，与晨曦的光芒照耀下，明媚的好似泛起了光。
唐德愣了半晌问：“咦，你怎么来了？”
黄雪若原本还笑颜如花的面容不由的一滞，转瞬间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小弟，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来找你？”
唐德连忙补救：“那肯定是……必须能的啊！”
黄雪若嘟嘴：“那你就是不欢迎我来？”
“欢迎那是必须的。”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黄雪若很生气：“难道我这些天跑来跑去，为你找房子，看地段，都是瞎操心了？连你家都不能来？”
唐德一听脑袋就大了，他立刻举手投降：“停停停，我就是没想到雪若姐你会来的这么早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我保证，保证！”
黄雪若瞪大了眼睛，貌似纯洁的问：“那小弟你以后还会躲着我吗？”
我有躲着你吗？
我犯得着躲着你吗？
躲着你的是曾经的唐纳德好不好？又不是我？
等等，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啊？
……得来，他这是又背锅了啊？！
这小屁孩魂都不知归处，居然还天天让他背锅？也没是没谁了……
唐德内心吐槽，外表一本正经，外加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绝对不会，保证随叫随到。再说，雪若姐你这么美丽善良，我怎么会躲啊？”
“啧啧，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我喜欢。”一个眨眼，黄雪若秒变笑颜如花：“那还不请我进去？”
好嘛，这女人的‘变脸术’太厉害了，扛不住，扛不住啊！
“请，里面请。”唐德一边做店小二让客状，一边问：“若学姐，你吃早饭了吗？”
“这么早，你觉得我会吃吗？”黄雪若一边迈步走进房间，一边带着些好奇的四处打量。
唐家的屋子本就略显破旧，再加上这段时间，唐德大肆购物，房间中，新的旧的摆满了很多地方，自然略显杂乱。
唐德将人让了进来，看着乱糟糟的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老唐头则坐在太师椅上，身着新衣，正襟危坐，看着两人进来，那是把头一扬，理也不理。
黄雪若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她目光绕了一圈，看向老唐头时就挂起了灿烂的笑，快步走到近前，甜甜的叫了一声：“唐爷爷。”
很显然，此刻的老唐头心情很是不好，他头颅微垂，斜眼撇了一下黄雪若，又将脑袋高高扬起，嘴里还发出很不屑的一声轻哼。
唐德在旁边看着都想发笑，老唐头要是发起脾气来，那是谁也不爱搭理，你以为就凭颜值够高，笑容够灿烂就能收买的？那是想太多！
然而，下一刻唐德笑不出来了。
只见黄雪若毫不在意的取出一个随身带来的包裹，道：“爷爷你看，雪若给你带好吃的了，全聚德糕点第一锅出炉的酥饼哦？”
“酥饼？”老唐头立马精神了，身子一挺，立刻喜笑颜开道：“酥饼，好吃，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下次雪若还给爷爷带。”
“那你常来，一定要来。”老唐头把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又似是想到什么，居然很委屈的一指唐德，道：“他，就他，不给我好吃的，酥饼，鱼，鱼……”
“……”
说好的强者风范呢？说好的高傲身姿呢？
能不能不要变脸这么快啊？
再有，能别这么坑孙儿吗？孙儿哪天不让你吃鱼了？
就是怕你牙口不好，上次没让你多吃酥饼，这还就记住了？痴症呢？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唐德掩面败退，无语凝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黄雪若却被老唐头逗得笑声不止。
她笑的很好看，一手掩着嘴，‘嘻嘻嘻嘻’的笑个不停，整张脸都因笑容而灿烂起来。
好半晌，她才止住笑容，道：“唐爷爷怎么变得这么好玩啊？”
“好玩？”唐德一脸生无可恋：“好玩吗？我怎么不觉得？”
雪若：“对了，小弟，你做的早饭呢？端出来啊，我饿了？嘻嘻，我还没尝过小弟你的手艺呢？今天可要试一试了。”
唐德一头雾水：“早饭？我做？谁说的啊？”
“你不做早饭吗？”
“早饭用的着我做吗？”
二十分钟后。
唐德付了饭钱，又给了小费，将小厮打发走后，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的早点，米粥和小菜，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德清楼的早点，这一片最有名的了，雪若姐，尝尝吧，包你满意。”
“……”黄雪若：
“咦，雪若姐，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哎呀，别打，别打，话说，为什么打我啊？”
“我很不高兴，所以想打了。”
……
饭桌上，黄雪若说了自己到来的目的。
首先，自然是帮唐德办理入学手续了，这个并不麻烦。但今天毕竟是进学第一天，老生回校，新生入学，肯定很忙乱，而有她领着，一路畅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其次则是看房子，她已经找好了三处房产，都还算符合唐德的要求，但具体选择哪一栋，就需要唐德自己看了。
新生入学报到以后就没事了，按照她的安排，后面的时间就是看房子了，挑好了以后还得去学校内办理租赁，过户手续等等，反正很繁杂。
在这之后，还得看看有没有时间搬家，添置各种生活物品，甚至雇佣保姆什么的……
好吧，黄雪若确实考虑到了很多东西，来这么早也是有规划的。
早饭后，又花了十多分钟准备，唐德就找了一辆马车，三人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在隆隆的马蹄声中，驶向了红岩学院。 第六十三章 学舍和学院
在去往红岩学院的马车上，黄雪若开始为唐德介绍起了红岩学院的一些基本情况，并由此延伸到了焱武王朝的教育制度，和某些社会问题。
此时的她盘膝而坐，腰背挺的笔直，精致的容颜上多了几分严肃，娓娓道来的各种历史典故和深度解析，显示了她渊博的知识。
而对于唐德而言，扑面而来的却是历史的厚重和岁月的变迁，那种震撼强烈到无以复加。
他终于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这并非是梦中的虚妄，也不似游戏的凭空设定，而是有着清晰的历史演变脉络的真实世界。
也就是在黄雪若的解说中，唐德了解到了很多他曾经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焱武王朝现有的教育体系按照高低，可以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从大秦王朝的教育模式演变而来的学舍。
时间追溯到上千年前，大秦一统六合八荒，建立皇朝时，学舍是帝国唯一培养和选拔人才的机构。
在那个时代，普通人是没有机会接受教育的，只有官吏和军士可以将家族子弟送进学舍，进行为期五年的学习，主学的是识文断字和筹算律法。
学有所成后，会根据擅长方向，进入大秦王朝的统治制度里，成为基层官吏，并以此为起始点，一步步向上攀登。
而这种制度延续到焱武王朝后，因学院的出现，以及选用人才不再经过学舍，从而导致学舍的没落，并渐渐演变成了启蒙教育机构。
没错，现如今的学舍理论上只负担孩童的启蒙教育，所教授也大都是常用文字，算学和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开课的导师虽然也必须经过焱武王朝的考核，获取教学资格，但薪金却是由学生家长负责。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比较自由的模式，无论对于学生，还是对于学舍导师，都是如此。
导致的结果就是，学生能够学到什么，学到什么程度，大都取决于自己的努力程度和学舍导师的能力，其毕业后水平参差不齐，差距也是极大。
当然，好处就是没有资格要求，只要付得起钱，哪怕是城寨内的平民都能将子女送到学舍学习，而这也是他们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对于学舍的老师而言，虽然没有强制性的任务指标，但若是单纯想混日子，那也是不容易的，因为口口相传间，也还有一个隐形的指标——名声。
没错，就是名声！
对于学舍导师而言，名声可不单单是虚名，更关系到个人的前途和收入，也是学舍导师订立学费高低的主要标准。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但类似的道理大家都懂，由此，好的学舍导师哪怕收取更高的学费，都有的是家长抢着要将孩子送进来，而差的学舍导师哪怕降低学费，也没多少人愿意搭理。
甚至，真正教导出‘天才学生’的学舍导师大都会兼一份工作，那就是为贵族豪商所邀请，为家族子弟做一对一的启蒙，而这才是学舍导师的前途所在——只要是能将学生教的好了，就能得了贵族豪商的赏识，以后无论是人脉，还是机会，都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这所谓的‘天才学生’如何评判？
那就牵扯到了焱武王朝教育体系的第二部分，也就是高等教育机构——学院。
学院可以看成唐德认知中的大学，需要经过严苛的考试，合格后才会被录取，这是学舍学生更进一步求学的机会，也是‘天才学生’评判的标准。
好吧，简单粗暴的说法，一个学舍老师的好坏，其实只要看他教出多少个能考上学院的学生就好了。
换句话说，好的学舍导师会获得充足的学费和优质的生源，又能教导出越来越多‘天才学生’，而这又会壮大他的名声，并让他招收更好的学生和获得更多的收入，以此循环，越来越好。
而差的学舍老师则只能越混越差，甚至落魄到城寨里教授那些泥腿子的程度。
当然，学院虽然选拔人才，教授知识，给予改变个人命运的机会，但你要以为它是非盈利性机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首先，学院对于每位学生都收取高昂的学费，根据学科的不同，学费的高低也各有不同。
最贵的自然是‘修煞’，每一个学期，仅仅是学费就高达百枚金元，而这可是一笔足以让城市内的中产阶级都倾家荡产的财富。
其次，学院虽然安排了必修课程，但若是想继续深造，则必须参加相应导师的辅导课程，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获取最完整，最深入的知识传承，而这自然是要付钱滴……
当然，如果你想说，自己完全不考虑深入学习的必要，只要混到毕业，有一张毕业资格证，出去能够唬住人就行了，那学院会无情的击碎你的美梦。
因为，学院使用的是学分制度。
好吧，学分制度的具体情况是很繁复的，细节划分可以写满了一本书籍，但究其根源的表述就一句话——想要毕业，就必须修满足够的学分。
而这学分有多么难修呢？
以‘修煞’为例，‘煞炁’班的学生如果不想着从其他学科赚取学分，而是单以本学科修满学分，那他想要毕业就必须完成开眼，成为真正一等锐士。
真正的锐士是何等存在，先锋锐士军团内也就那么几位，那是几乎可以一步迈入城市核心圈子的强者，其修成难度几乎不言而喻。
说来说去，学院求学的每一步都要花钱，花大笔大笔的钱，别看唐德狠敲了赵家足足两千金元，但单纯想要靠着这个完成学院的学习，那还真不一定够。
而这么大一笔钱，自然不是大多数家庭能够支撑的起的，但不要紧，因为有人会赞助你——贵族，豪商，家族，甚至学院本身。
他们会如同饿狼一般的盯着每一位考入学院的‘天才学生’，挥舞着大把的金元，资助你完成学业。
什么？
你说他们脑袋抽风了才这么干？
错，他们算的比谁都精，因为，焱武王朝有一个规定——帝国空缺的官员只能从学院毕业生中选取。
也就是说，每当帝国官员有缺额时，想要补充，应聘者最基本的条件就是从学院中拿到毕业证。
注意了，是毕业证，而不是肄业证。这也是焱武王朝开国皇帝和那一位山长所做的约定，并被严格的执行了两百多年。
但凡有些脑袋的，都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权利，代表着机遇，代表着一个家族有可能在帝国体制内，培养出属于自己的代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胡子黄安就算是曾经唐家资助的人员之一。
当然，帝国所需的官员终究有数量限制，学院毕业生也并不是人人都有这等机会，但退一步说，对于一个家族而言，什么最重要？
人才！
无论是哪个大家族，其嫡系子孙都是稀少的，为了权利和财富的集中，他们势必需要一批以他们为核心，并忠心耿耿的人才，为他们掌控着庞大的家族财富。
而这人才又从何而来？
自家培养的家生子算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这些被他们资助的寒门学子，没错，每一位寒门学子在接受资助时，都会签订一份契约，而这契约是受帝国法律认可，需要他们背负的债务。
可能有人会说这是卖身，但换个角度来看，对于那些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学子而言，刨除所谓的尊严和自由，这也是他们的机遇。
是他们改变命运，走出固有阶层，迈进上层社会最好的机遇。 第六十四章 红岩学院，报到
作为红岩城唯一的学院，红岩学院坐落于主城区内，虽然这里只能算是主城区的正北方向，临近环城街道的边缘地带，但其占地面积却足有百亩大小，几乎是整个主城区的三十分之一。
不论其他，仅仅是这比城主府还要大出一倍的地皮，就是天文数字的财富，按理说，无论学院付出多大代价，城主都不可能批准其使用权。
嗯，你问为什么？
城主：开玩笑，你、比我都大，这是要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的节奏？！
好吧，这比喻或许有些太过简单粗暴，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很多时候，人们看不到内涵时，总喜欢从外表去分辨高低。
然而，学院终究还是占了这么大一块地皮，细究起来，其中内情也是颇为复杂，更是牵扯到了两段往事。
其一就是两百多年前，由焱武大帝焱武一颁布的一个万古法令。
大秦王朝末期，矛盾日重，叛乱四起，焱武家族也是趁势揭竿而起，然而，那时的他们只是起义军中很平常的一支，实力平平，根基薄弱。
但焱武家族初代先祖是那一位传奇山长的亲传弟子，他在数次登门拜访后，终于请的山长出世，为他们谋划出力，自此，焱武家族一飞登天，实力暴增的同时，展现出了势不可挡的威势。
最终，在一场亘古瞩目的决战中，焱武军团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击溃了大秦王朝镇国武力——铁鹰锐士军团，从而真正开启了天下一统之路。
又数年后，焱武立国，山长功成身退，没有接受任何封赏，而是创立了学城。
第一任焱武大帝焱武一感念其功劳，颁布万古法令：学城可以在任何城市建立学院，并免费获得一块百亩方圆的土地使用权。
好吧，伴随着晶火科技的进步，学城的影响力日趋强大，学院在各大城市内不断建立，这个法令被踏踏实实的贯彻着。
当然，百亩封地是确实存在的，但并非一定要在主城区内，在城市外，甚至某些偏僻位置划出百亩土地给学院也是可以的，事实上，大部分城市都是如此做的。
而红岩学院的特殊情况，则要牵扯到第二段往事，也牵扯到那一位红岩城的缔造者，齐红岩。
百多年前，红岩庇护所最初被发现时，齐红岩立志开发，但实力人脉有限，哪怕变卖家产功爵，游说四方，所获也是不多。
最终还是学城出手，不仅帮他组建了队伍，召集了不少强者，更说服了焱武王朝官方，给予了最初的物资赞助，由此才有了红岩城的开荒之路。
而齐红岩也是投桃报李，他不仅给予学城派来的学士极高的待遇，更是在主城区内划了百亩土地，建了这红岩学院。
风风雨雨上百年的时间过去了，红岩城的局势已经不复当初，齐家甚至都被请出了红岩城，而这本来偏远的城市居然成了交通枢纽和贸易繁华的城市。
然而，唯一没有变得，或许就是红岩学院自创立开始，就奠定下的近乎超然与红岩城统治秩序之外的地位。
……
当马车来到红岩学院门前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都是家长带着孩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手中更是拎着大包小包。
虽然很多人衣着并不华贵，甚至破败，但这并不能掩饰他们满面的红光。
整个红岩城，除了最顶尖的那几个家族子弟不用在乎，其他的，对于任何人而言，能够进入学院进学都是一种荣耀，也是命运改变的开始。
此时也就早晨八点钟的样子，学院临时搭建的窗口才刚刚开始工作，九月的太阳挂在半空，已经很热了，但学生家长们的热情比太阳还要火热，办理入学手续的窗口处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唐德一看，整个人都有些发傻，就那一条长龙似的队伍，真要是排队，今天就啥也不用干了。
不由得，他看向了黄雪若，而黄雪若则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她老神在在的自兜里掏出了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就那么领着唐德和老唐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真的，就这么大摇大摆，不在乎任何人的视线，也没有遭遇任何阻拦的走了进去。
好吧，特权是可耻的，但作为使用特权的人，唐德得说一句……真特么爽。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黄雪若似乎对这些流程非常熟悉，一会儿带着他们溜溜到这里，一会儿带着他们走走那里，签几次名字，交一些证明，再把最最重要的——高达百枚金元的学费给交了，一切就完成了。
从头到尾，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而这也让唐德对黄雪若刮目相看，好吧，或许对方并没有撒谎，若在学院内受人欺负，报她的名字，会很有效果。
不过，学生？单纯的学生？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做完了这一切，黄雪若则带着两人真正的进入了学院内，一条笔直的青石大路向前铺展开来，两旁是高大的松树挺立，清晨的阳光不算酷烈，透过浓密的松针，在地面洒下一道道斑驳阴影。
此时有暖风吹过，树枝乱颤，带着阴影摇曳，居然让这渐渐喧闹的学院，显出几分幽静。
黄雪若一边走着，一边介绍：“小弟，你看那边，沿着这条路过去，就是教学楼群了，以后，你们就会在那里上理论课。
嗯，教学楼群的旁边就是大礼堂，学校有个什么事情的，都喜欢在那里开个会议什么的。”
“嗯。”唐德一手牵着老唐头，一边向着黄雪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影婆娑之间，能够看到几栋教学楼，看着那熟悉的建筑，他有些魂不守舍的应和着。
黄雪若见了他的神情，以为他是震惊与学校的大气，并没有多想，而是继续介绍着：“那边，看到了吗？那里是武炼场，主要是给‘煞炁’班级的学生上课用的，很大吧？
嗯，据说是因为修煞，熬练身体什么的都有些危险，也怕误伤他人，所以，这里是隔开的，一般而言，没有特殊身份和权限是进不去的。
对了，旁边就是体育馆，我们这些非‘煞炁’班级的学生就在那里上体育课。”
“哦。”唐德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体育馆的后方，那里是学校食堂和杂货铺，嗯，你放心了。学校食堂是承包出去个体私营的，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美食街，什么好吃的都有。”
“好。”
“还有这边，你沿着这条路向前走，那里就是大图书馆。这可是整个红岩城唯一的图书馆哦，有书籍近十万册，分类数十种，据说可都是从学城抄录过来的，学院每年都会派学生去学城进修，并带来最新的书籍。
对了，大图书馆的旁边，那是实验楼群，学士和他们认可的学生才可以进去，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学士造物的研发地。
火车你知道吗？还有左轮手枪，都是在这里发明的。
老师们说，这里可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地方。”
或许是到了黄雪若最熟悉，也最自豪的地方，此时的她表现的很活跃，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雀跃的为唐德不停介绍着。
不过，说了半晌，她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停下脚步，问：“小弟，你怎么了？”
唐德身子也是一顿，神色迷惘间又带着些困惑：“雪若姐，不是说主城区内有圣火庇护，大都是些奇特的建筑吗？
可这里，这里，你能告诉我，这些建筑，嗯，是怎么回事吗？” 第六十五章 注定孤独？
MMP，这建筑？这风格？这布局？
他要不是进了哪所大学，都特么见鬼了？
可这是穿越好不好？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他肯定是经历了假的穿越……
唐德的心性修为终究还是差了点，虽然努力压制，可面上仍旧显出了不同，而黄雪若听了他的问题，循声望了望四周，问：“你是说建筑风格不一样吗？”
“是啊。”唐德点了点头：“学院内的建筑和主城区内的青砖碧瓦，飞檐斗拱完全是两种风格，而且，我记得在圣火庇护下，主城区的建筑似乎具有某种奇特的恢复能力。
所以，我总觉得这里有些，嗯，怎么形容呢？
应该说是怪异吧。”
“怪异吗？”黄雪若诧异的看了眼唐德，似乎在奇怪这用词，接着嘟着嘴道：“你这是少见多怪，基本上每一个城市的核心区都是一种建筑风格，各有各的特色，你才见了几种。
不过，红岩学院到确实是后期改建的，我倒是听老师说过一嘴，这种建筑风格应该源自大秦王朝最高学舍——太学。
红岩学院在建立之初，取来了太学的建筑图纸，并加以模仿改造，也才有了现在的红岩学院。至于圣火的恢复能力，据说也是从学城取来了某种方法，可以一定程度上进行抑制。”
“是这样吗？”唐德听了，眉宇间的迷惑却并没有降低多少，而是追问：“那太学的设计图稿是哪里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知道？
“……”黄雪若翻了翻好看的眼睛：“要不，你去问问那一位始皇帝？”
“哈哈？！”唐德一怔，咧咧嘴，居然一本正经的胡扯道：“有机会，我一定问问他，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那我等你……”黄雪若也想一本正经胡扯，可话语到了嘴边，就‘噗嗤’的一声笑喷了，笑声引来了四周不少人的侧目，但她毫不在意：“小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会让人没法和你好好聊天的？”
唐德想了想，居然认真点头：“好像还真有？”
黄雪若美目一闪，带着些好奇：“谁啊？谁这么有眼光？”
唐德回：“嗯，一个逼着我叫她姐的人。”
“逼你叫她姐？这是，呃？”黄雪若先是疑惑，而后瞬间伸手，屈指，又想在唐德头上弹上一指。
只不过，这一次唐德反应极快，身体本能的微微后仰就避了过去，而后，他拉着老唐头快步后退，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警惕的问：“雪若姐，你干嘛又打我？”
黄雪若眼眸一瞪，气呼呼道：“你刚才说的是我吗？”
唐德做思考状，又有些委屈：“是啊，我想了半天，确定说过这话的就雪若姐你了，没错啊？”
这话儿真特么有道理！
“……”黄雪若无语，半晌才道：“好，这个且不说，那我问你，是不是叫我姐委屈你了？还逼你？怎么？不乐意了？”
“有吗？”唐德眨巴眨巴眼：“没有啊？雪若姐这么美丽善良，我叫你姐姐自然是心甘情愿，嗯，绝对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个鬼？
“你……”黄雪若恨得牙痒痒，她微微低头，再抬起时，已经是展颜一笑，那绚烂的笑容好似春天的阳光一般明媚：“小弟，别闹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必须早点把房子的事情给敲定下来。”
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不经意间接近唐德。
“嗯，这么急？”
“当然了，我虽然凭借人脉找了这三套房子，但你也知道，现如今是开学季，肯定有很多不差钱的人挥舞着金元找房子。所以，你最好今天就定下来要哪套，我再陪你把手续给办了。
这样，我对那边也就有了交代，也不延误另外两套房子的租赁。”
“居然是这样啊，明白了，那今天一定定下来。”唐德答应着，却陡然发现，黄雪若已经到了近前，那明媚的笑容已经带上了几分戏谑，而她纤细葱白的手已经举起。
我擦，红颜祸水啊！
“哎呀，别打，别打，姐，我错了，错了还不行。”
“爷爷，你能别跟着起哄吗？起开，快点起开……”
一番笑闹，当唐德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一条小路，到了一处湖泊旁，阳光洒在金色的湖面上，被那细碎的浪花击打着，反射出点点银光。
湖面有桥，不大，但蜿蜒穿过整座湖泊，可以抵达对岸。
而在对岸，湖泊的另一边，绿荫森森的树木后，有一排看着就显得异常奢华的房子。
在黄雪若的介绍中，那里是学院领导的办公地点，是整个学院真正的核心。
而他们则沿着湖泊，在绿意森森的树木中前行，唐德隐约间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一栋栋晾晒着衣物被褥的学生宿舍楼。
就在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树影婆娑之间，某颗大树后，陡然转出了一名少年。
少年也就十八九的年纪，个头不高，身形略胖，有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看起来极为喜气，当然，此刻他的脸色找不出半点欢喜的踪影，有的只是阴沉，森寒的小眼中还闪烁着说不出的恶毒。
少年的旁边还跟着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她个头很高，比之旁边的少年足足高了有一个头，身材更是优雅曼妙，只不过脸上的妆容涂抹的太过厚重，反而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女孩挽着少年的手臂，举止间很亲密，但她沿着少年的视线看去，脸上却忍不住的泛起了嫉妒神色。
“好了，好了，她都走远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少女说话，声音出奇的好听。
少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仍旧盯着远方，如同一头受伤的饿狼。
女孩生气了，她愤怒道：“两年了，这都两年了，你帮她挡下了所有的追求者，你不让任何男人接近她，可有用吗？黄雪若有正眼看过你吗？她在乎过你吗？
你看，她现在不还是和别人嘻嘻笑闹，李季，你醒醒吧，那不是你能染指的女人。”
少年骤然回头，眼神凶厉异常：“王菲儿，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我李家养的一条狗而已，少爷的事情是你能管得？”
王菲儿脸色大变，苍白一片，高挑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都站立不稳了。
名叫李季的少年也不管她，再次回头，他又看着那已经不见人影的远方，许久后才悠悠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此时的王菲儿其实并不想理会，却又不忍心少年落寞，还是开口道：“谁？”
李季幽幽道：“那可是唐纳德，曾经，都不拿正眼看我一下的唐家小少爷？真是没想到啊？他居然还真的进了红岩学院，赵博尧那家伙确实没骗我？”
王菲儿有些诧异的问：“唐家，四年前的那个唐家？”
李季：“没错，你知道？”
王菲儿：“听人说过，据说当时的唐家一门三锐士，声望可谓如日中天。不过，四年前因为雾兽袭城事件，没落了，对不对？”
李季笑的异常诡异：“对？也不对？算了，这些我不该和你说。不过，你只要知道曾经的唐家我惹不起，而现在的唐家，惹不起我就行了。”
王菲儿有些担忧：“少爷，唐家虽然没落了，但毕竟时间不长，人脉关系应该还有些，若是再用以前的那些手段，会不会不太好？”
“手段好不好用，那要看怎么用，如何去用，以及……谁去用。”李季瞥了对方一眼，突然伸手搂住了少女的腰，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手掌都陷到了腰间的软肉里。
“你家少爷我没那么傻，也不会随意的动用李家的资源，不过，我相信，我的那位老师，或许会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少女的脸上显出几缕嫣红，身子不由得微微扭动着，似是想避开李季的手掌。
不过，在听了李季的话语后，她仍旧显出了几分诧异：“你说的是孙无妄，孙老头？”
“没错啊，就是这老不死的，菲儿，你相信不，他会比我更加迫不及待。”
“可我就怕到时候，他会拿你当刀！”
“求之不得啊，我确实是刀，可你换个角度去看，他是不是也被我拖下水了，成了我的背景后台？”
此刻，李季的手掌已经摩挲着下滑到了少女的臀部，并用力的揉捏，而少女则脸色通红的想推开他，却小声道：“这里，这里有人？”
“那我们回去就是了。”李季一搂少女，就往回走，空气中还停留着一句冷漠的话语，渐渐消散。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接近，黄雪若，你若是不投入我的怀抱，那就注定孤独一生。” 第六十六章 租房
好吧，如果唐德知道自己已经因为女人而被某个人盯上了，他肯定会大笑三声，然后吐槽一句：这特么就是小说中，主角必须经历的过程啊?!
总算是来了，我等的好辛苦！
当然，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整个下午，他都老老实实的跟着黄雪若在挑选自己未来的家。
仅仅两天的时间，黄雪若就通过自己的人脉，为唐德寻来了三处房产，其中有两处是在学院内，一间是学生宿舍楼的顶层，独立出来的房间，有单独的浴室和厨房，卧室则有两间，算是标准的两居室。
这就是红岩学院为那些富家公子哥准备的，毕竟，你不能指望着这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们，还和普通的学生一样，挤在八人一间的集体宿舍中。
当然，这种宿舍的租金要比普通的宿舍贵上八倍，且要求每学期付清一次，概不拖欠。而要说唐德对这房子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楼层够高，视野够宽阔，登高望远，有一种登临山巅，俯视人间的快感。
第二处房产则是某位老讲师自学院内分到的住房，他因家庭的缘故搬了出去居住，但只要他还在学院任教，这房子他就有使用权，自然也能租赁出去，收取房租。
凭心而论，这一处虽然视野不如前面那套开阔，但面积却大了不少，还有独立的庭院，栽培了不少花花草草。门口向前走不到百步，过了一条道路，也就是学院花大力气自息河引来的河水，从而形成的生态湖，环境却是极好。
当然，论租金自然比上面那一栋还贵。
好吧，一路行来，有一件事情唐德深有体会——那就是想在学院里混的好，权势不一定重要，因为进了学院，有再大的权势都大不过学院本身，更大不过学院后的学城。
可没钱，那是万万不行滴！
第三处房产则有些特殊，严格来说，它并不在红岩学院内，但又属于红岩学院的产业。
好吧，红岩学院号称是在主城区内，但当年划地时，也不知道哪个行政官员脑袋抽了风，为了凑足百亩地界，居然将北市区的一条街也给划了过来。
而学院筹建时，根本就没考虑过这出了主城区的土地，政务区开发城市时，倒是想利用来着，可他们一查，居然发现自己没权利用。
如此，在一段时间内，红岩学院的北门，跨过环城街道的一片区域内，算是北市区最荒凉的地带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红岩学院将目光投入这一片土地时，这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活力，借助临近学院的优势，这里发展成了著名的美食街，酒楼，茶馆，旅店等等到处都是，而剩余的空间则被建起了一栋栋房子，供不愿住校的学生租赁。
第三套房产就在这里，按照黄雪若的介绍，这里本来的租客也是红岩学院的一位名人，其出身贫寒，父母都是城寨中的泥腿子，但他自小就是知名的天才，不仅学习刻苦，更对晶火科技中的能量力学有着妖孽般的天赋。
好吧，这哥们在学习期间，就成功的仿制出了学城出品的左轮手枪，虽然威力和精度都不怎么达标，还时不时的炸膛，但这就已经足以震惊整个学院了。
而他本是接受了城主崔家的资助，却又被学院花了大价钱解了契约，由学院提供最好的教育和资源，终于在三年苦学后，于今年过了学城的考核，获得了学城免费的进修资格。
然后，这牛逼人物就风风火火的去了学城了，而这套房子也就空了出来。
这房子虽然在街道深处，但占地面积却是不小，传统复古式的建筑，有三间青砖碧瓦的客房，也有庭院，厨房，浴室，更种植了不少花花草草。
当然，和前面两套比较，它最大的缺点是装修不好，其内的家具陈设都显得有些破旧，且那位牛人虽然搬走了，但房间内杂物和瓶瓶罐罐仍旧扔的到处都是，卖相极差。
好吧，事实再次证明，指望着一个理工男想把卫生给搞干净什么的，都特么扯淡。
唐德在这房子里转了数圈，心中就有数了。
而一旁，黄雪若也是适时开口：“小弟，喜欢哪套，挑一个吧。”
唐德点头，又问：“雪若姐，能给点意见吗？”
黄雪若想了想，才道：“按我说，最好的自然是第二套房子，那里环境最好，也最清幽，最适合静心修行或做学问，当然，那里也是最贵。
第一套我倒是不怎么喜欢，太过嘈杂，也太惹眼了，天天上上下下被人盯着，若是真的家世显赫，享受众人的瞩目，倒也罢了。
可小弟这里……，就不太合适了，而且，那里的空间不够，也不适合修行。
再有，这两套房子因为在学院内，你要是想雇人照顾唐爷爷，那就只能从勤工俭学的学生中挑一位了，虽然也不算什么技术活，但你应该明白，学院的学生就没有便宜的。”
“至于这里吗？租金适中，面积够大，虽然破烂了些，但你可以自己装修一下，嗯，也还可以改造出一套练功房，放些器械什么的，当然，因为这里临近美食街，就是环境有些嘈杂。”
唐德却是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问：“对了，姐，学院对学生的管控严不严苛？是不是禁止学生无故进出？”
“这个到没有，学院使用的是学分制度，只要学分够了，老师其实不怎么管事。不过，学院对外来人员进入学院的管控却是极为严苛，没有学院的徽记和一定的权限，是不允许进入的。”
“这样啊？！”唐德当即拍板，直接道：“那就这一套了？”
“是因为这外面的产业？”
很显然，黄雪若应该也从他父亲那里听到了些什么，而唐德也不回避，他耸耸肩：“虽说我也想安心求学，但毕竟没有家族支持，我要想悠然自在，就少不了得多挣钱，也少不了这些产业支撑。
既然外人进了学院不方便，那我就直接住在学院外好了，省的到时候联系不方便，至于这房子，装修一下就好，也不费事儿。”
“那行，就这么定了。”黄雪若也是干脆，她一拍手答应了下来，就带着唐德开始跑各种手续。
因为这里同样属于红岩学院的产业，也只要在学院备案交钱就行了，又是一番折腾下来，唐德再次付出了足足五十枚金元，才得了房间的钥匙和一个代表着住户的小本本。
而这时也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种了，三人再次来到学院门口，黄雪若则吐了一口浊气，这一天逛下来，她也是累的够呛，老唐头更是精神萎靡，倒是唐德，也不知道是不是修成涤血境的缘故，反而觉得身体内活力四射。
这时，黄雪若迎着太阳，笑颜如花的道：“小弟，既然事情都办好了，那你也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哦？”
唐德身子微微一抖，努力保持脸色不变，道：“姐，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第六十七章 极效药膳
唐德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当然是‘心知肚明’，可他却很想装作不知道。
开玩笑，他确实需要药膳，也不在乎钱财，但他可不想帮人试药，这要是天天拉肚子，食物中毒什么的，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啊，极效药膳什么的，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黄雪若一听就怒了：“小弟，你，你居然不守信用？”
唐德咧嘴，顾左右而言：“有吗？有吗？肯定没有吧！姐，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黄雪若一摆手，美目瞪得圆圆的：“别想岔开话题。你说，两天前，你在我家答应我什么？”
唐德眼看躲不过去，只得低声道：“姐，这事儿吧，真不是我想反悔。只不过，你的那个极效药膳实在是……咳咳！
要不这样吧，小弟的药膳还是由姐你来负责，钱财和药物什么的，我也不在乎，就是能不能烹饪些正常点的药膳，效果吗？差不多就行，嗯，差不多就行。”
要说唐德对这极效药膳有什么深入了解，那就纯属扯淡了。可他无法忘记两天前，黄雪若的母亲，那温柔美妇在提到这极效药膳时冷幽幽的语气和莫名的排斥。
哪怕没有明言，但唐德何许人也，他已经从那话语中听出了很多东西……很显然，这极效药膳没少出过差错，且黄家为此也没少头疼，甚至，他估摸着黄叔黄婶跟着后面赔礼道歉，支付医药费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
而唐德，那是真的不想成为下一个……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是极效药膳？你都没有尝试，为什么就能瞧不起我的极效药膳？”黄雪若却是出离的愤怒了，她仿佛压抑了很久后，陡然得到了释放，居然就站在那里对着唐德大声嚷嚷起来：
“药膳，药膳，一方面为药物，一方面是烹饪膳食，可说得再多，它还是为了锐士滋补身体，供给修炼所用而产生的一门手艺。
所以，药膳的价值永远是药用效果大于口味，而我的极效药膳就是利用各种手段，追求极效的药用效果而已，难道这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唐纳德，你告诉我，我真的错了吗？”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红岩学院门口的人流量确实少了不少，但少了并不代表没有，黄雪若的声音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停下脚步，都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饶是唐德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可也被看的不好意思，他连忙拉住黄雪若，就想向外走去：“姐，你别激动，咱们先离开，找个地方慢慢说。”
黄雪若却是直接将他的手给甩开了，瞪着他的一双美目都红了：“不就是实验阶段出了点问题吗？不就是有几个人吃了拉肚子吗？可任何一种发明创造，不都是在一次次失败中积累的经验吗？
没有失败哪里来的成功，没有改善哪来的更好的药方，我都已经进行改良，极效药膳的配方也趋于成熟了。
可你们呢？都不相信我，一个个都不相信我，都没一个人相信我！”
如此说着，她居然低下了头，用手捂着脸，正止不住的抽噎。
唐德已经一脸懵逼。
哭？哭了？怎么就哭了？
我，我，我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吗？
唐德感受着四周的目光，顿了半晌，终于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道：“姐，小弟没有不相信你，真的没有不信你。嗯，不就是极效药膳吗？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真的？”黄雪若动作一滞，抽噎着问：
得来，既然都同意了，那就把事情做的漂亮点。
唐德吸气，做大无畏状：“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雪若姐，你一句话，小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不就是试药吗？我还能怕了不成。”
“我就知道小弟是最好的。”黄雪若骤然抬头，一脸欣喜的看着唐德：
“我说的，自然是……咦？姐，你怎么？”此时的唐德终于看到了黄雪若的脸，然后怔住了。
黄雪若的双眼确实有些发红，但脸上笑容仍旧灿烂，哪有半分泪眼婆娑的伤心？！
不好，特么的又被骗了。
我，我怎么忘了这就是个变脸魔女啊？
不对啊？我的警惕性怎么这么差？
错了，错了，肯定是哪里错了，是的，肯定是受了唐纳德的影响，一定，必须且绝对是这样的。
这个扑街小屁孩都特么不知魂归何处了，居然还给我捣蛋，千万别让我找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咳咳，这话好像说过了。
“好了，小弟，等你正式开始修行时，姐姐一定会给你送去药膳的，你只要准备好金元就行了。嗯，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说着，黄雪若就拉着老唐头对外走。
一旁，唐德垂头丧气，吞吞吐吐道：“姐，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谁啊，谁在和我说话吗？我没听见啊？”黄雪若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好似看不见唐德，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边走还边问老唐头：“唐爷爷，你说是醋溜鱼好吃呢？还是清蒸鱼好吃？是剁椒鱼头好吃呢？还是红烧鱼好吃？”
老唐头立马精神了：“好吃，都吃，鱼，吃鱼。”
唐德只得追上：“姐，那啥极效药膳若是处理不当，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
这一次，黄雪若回答的很干脆：“也就吃死个人而已。”
“什么？还吃死过人？”唐德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倍，怒气冲冲的质问：“黄雪若，你……”
黄雪若根本不待他说完，而是很干脆的一撇头，做委屈状，对老唐头告状：“爷爷，他凶我！”
唐德：“凶你，我什么时候凶你了？不是，真的……哎呀，爷爷，你干嘛？别打，别打，爷爷，我是你孙儿，孙儿。”
“你，欺负人，打你，打你。”
“别打了，老唐头，我告诉你哦，我可要还手了，我真的要还手了啊，哎呀呀，我错了，错了还不行。”
……
夕阳将落未落，唐德终于雇了一辆马车气鼓鼓的将黄雪若送回了黄府，然后毫无意外的被美妇人给留饭了。
这一晚，黄雪若很高兴的亲自下厨，换了好几种手法，做了好几条鱼。她毕竟是药膳师，对于烹饪一道还是极有研究的，手艺不差。
老唐头吃的兴高采烈，黄雪若也极为开心，就唐德低着脑袋不说话，这自然引起了美妇人的疑惑。
然后，一番追问后，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再看向唐德的目光时，就不太一样了。
嗯，唐德总觉得那目光里，多了些……怜悯。 第六十八章 来了，就不要走了
是夜，主城区，孙府书房内。
“是李季啊，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说话的是一名老人，灯火照耀下，他衣着朴素，气度平和，笑容如邻家爷爷般可亲。
他的头发已经满是雪白，似乎昭示着他的年纪，但他的声音却极为洪亮，中气十足。
老人的对面，李季恭恭敬敬的站着，他双手叠放在腹下，用谦卑的语气道：“老师，您猜猜我今天在红岩学院遇到了谁？”
老人没有顺着对方的话提问，而是笑容越发慈祥，笑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你还不知道老师我最讨厌打哑谜的吗？”
这分明是一句很亲近的笑骂话语，但李季却是听得微微一颤，立刻回：“是唐纳德，唐家的那位小少爷。”
“什么？”老人的笑容骤然僵住了，他紧盯着李季，脸上笑容缓缓收敛，转而冰冷阴沉，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你说是谁？”
直到这时，灯火照耀下才能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面目清瘦的脸庞，眉毛胡须都是雪白，但脸色却是极好，皮肤居然如婴儿般红润细密，不见丝毫褶皱。
赫然，这一位就是红岩学院药膳堂的首席讲师，老唐头曾经的药膳师，也是黄安口中的‘叛徒’，更是李季的老师，孙无妄。
李季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只有他明白，对方那披着‘药膳师’的和善笑容下，是怎样的冷酷和残忍。
努力的平缓了呼吸，李季不敢耽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是唐家的小少爷，唐纳德，我还看到了痴傻了的唐山，由黄雪若领着进了学院。”
孙无妄目光如刀：“唐山也是你能称呼的？”
“呃，是唐老，唐老，弟子口误了，口误。”李季连忙解释：
“哼！”
撕下了‘面具’后，孙无妄也懒得伪装，他冷冷撇了李季一眼后，就低垂下了头颅，半晌没有言语。
李季等了足足七八分钟，仍旧没有等到回应，不由得微微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老人虽然看似低头盯着地面，但目光闪烁，犹疑不定，脸色更是变幻莫测。
又是七八分钟过去了，就在李季等的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了，老人终于抬起了头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季，问：“你应该做过调查了吧？说说，他们来学院干什么？”
李季忙道：“我查了学院的录取名单，唐纳德就是其中之一，进的还是‘煞炁’班。”
“修煞？他怎么进来的？”老人脸色又阴沉了三分，追问：“你不要告诉我他是考进来的。”
“这倒不是，应该是走的顾副院长的路子，出面的则是赵家。”李季回答的小心翼翼，说话间，还不时的偷眼看了下老人的脸色。
老人也有些意外：“顾瑀倒是说得通，他与唐家确实有些香火情，可赵天启是个什么情况？”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曾在赵家赵博尧那里听过，他吹嘘自己要去焱武皇家学院进学，当时我还不信，现在嘛？或许真有这等可能。”
“你的意思是供养生？交易吗？这倒是说得通了。”老人呢喃一句，又微微抬头，看向李季的目光中带了些难以言说的玩味：“你调查的，倒也挺清楚嘛？”
“这不是怕老师询问时，我回答不上来吗？所以就想着把事情弄清楚了，再禀报老师。”
“你很不错。”老人赞了一句，脸上却并没有半分赞赏的神色，他微微低头，似乎又是在沉思。
只不过这一次时间并不久，他再次抬起了头，满脸的阴沉缓缓褪去，浮现出了惯有的慈祥微笑，声音也柔和了不少：“李季，你跟着我学药膳也有些年头了吧？”
话说，一年不到，算不算有些年头呢？
李季自然不傻，立刻回：“能在老师坐下聆听教诲，是我的荣幸。”
“有你这种好徒弟啊，也是做老师的荣幸，也该是教你一些真本事了，怎么样，‘鼻息术’想不想学？”
“鼻息术？！”李季满脸惊喜的看着老人：“老师，您，您愿意教我这药膳师的独门秘术？”
此时的孙无妄笑的越发和煦，仿佛一位真正的慈祥老人看着后辈：“有这么好的徒弟，我若还不愿教，难道还要把这秘术带入坟墓里不成？
不过，学了我这独门秘术，你可就算是继承了我的衣钵了。”
“那是自然，老师，不，师父。”李季福至心灵，恭恭敬敬的行礼：
老人和颜悦色的吩咐：“既然认了我做师父，那我自然不会亏了你，不过，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师父，您说的是？”李季带着些迷糊的问：
“比如说你认识的某些人，再比如说你为了那个女人，做的某些事，不都可以再做一做吗？我帮你压下了那么多事情，你就再让这些事情重演一遍不就行了？”
李季身子又是一颤，却努力平息气息，追问：“可是，师父，那您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呢？
徒弟倒不是不愿，可徒弟的这些手段您也知道，最多伤筋动骨，起不了大用。”
“你这是太小看自己了，去放手做就是了。”老人笑眯眯的仿佛在说一件很善举：“你既然拜了我做师父，那我就不仅仅是要教你药膳知识，还得教你做人做事。
就比如说现在吧，你觉得你的小手段没用，可若是没了这小手段，你又怎么知道他的背后都有些什么人呢？你不把对手的老底都摸透了，又怎么对症下药呢？”
“老师的意思是……”李季微微思索，眼神陡然一亮，道：“徒弟明白了，徒弟这就去做些准备，老师，您就等着消息吧。”
“去吧，去吧，夜深了，记得路上小心。”
“是。”李季再次躬身行礼，又一步步退出书房。
当房门再次被关闭，阻隔了老人的视野，他依旧保持着恭顺的姿态，直到拐入角落时，他才微微停步，侧目，看向来时的方向。
这时的他，脸上哪还有半分恭顺，嘴角微微牵动，带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果不其然，这事情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这老东西想拿他当出头鸟。
不过，这不也是他的目的吗？
孙老头可以拿他当出头鸟，他则把孙老头当背锅侠，真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他只是一普通学生，谁会认为他才是罪魁祸首？
不过，鼻息术，鼻息术，这老东西还真舍得啊？
另一边，书房内。
老人侧耳听着李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他拿起一本书籍摊开在书桌上，又取了一支笔，似乎想用读书来安定心神，可他的目光定在了某处，却是久久未曾动弹。
也不知是何时，他的右手，那被握着的笔已经被折断，墨水自笔管中渗出，染黑了他的手掌，又浸湿了书桌，然而，他似是一无所觉。
直到十多分钟后，他才骤然抬头，目光中饱含着如同狼一般的凶残阴狠。
“我没错，为了孙家，为了前程，我没有做错。我不欠唐家的，不欠老唐头的，也不欠唐纳德的，我什么都不欠你们的。”
低沉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嘶吼咆哮，充满着进攻前的威吓，紧接着，他又神经质一般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曾经的唐家，我高攀不起。现如今的唐家，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
唐纳德，老唐头，你们不该再进入我的视野，你们不该回来。”
许久，他又冷幽幽的道：“回来了，你们就再也走不了了。”
“还有这只可笑的小老鼠，居然想利用我，呵呵呵呵，真是……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