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起源全文阅读 第3分节

第二十一章 两难

    巴士底作战室。

    “孽畜!混账!一群白痴!一群废物!”老波顿暴跳如雷,将指挥桌拍的咣咣直响。

    在这之前,老波顿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情况竟然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

    一个中队骑士级的神射手说没了就没了,他辛辛苦苦、耗费心机的积攒了三十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校卫,不明不白的没了十分之一,换谁谁都肝痛,他现在手撕了班森的心都有。

    “这里已经没你的事情了,亚伯,带他去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好好的睡一觉,随时候命。”老波顿身边的那名手持文明棍,一身绅士打扮的中年人将老波顿扔掉的羊皮卷轴捡了起来,无比优雅的拂了拂上面的灰尘。

    “乐意效劳,爵士阁下。”名为亚伯的老管家将那名灰尘扑扑的神射手信使带了下去,在巴士底效命将近二十年的他,自然清楚眼前这个名为克莱斯特中年人的说话分量。

    自凡是在巴士底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老波顿有两个左膀右臂,诡狐克莱斯特和公牛埃里克森,有句很流行话的叫做“宁可得罪波顿,也不叫诡狐盯上”。

    得罪了老波顿大不了死路一条,在巴士底讨生活的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对生死看得很淡,但是惹了诡狐克莱斯特,往往生不如死。

    据说巴士底街头那些半痴半傻、不人不鬼的家伙,都是他的杰作。

    克莱斯特跟随老波顿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十几年,但是论到老波顿最信任的人,舍克莱斯特再无二人。

    就算是老波顿的儿子们,也不曾得到老波顿的这份信任,现在巴士底的八成政令并非老波顿之手,而是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的身世也是为人津津乐道,对方好像是凭空冒出来,有人说是来自拜伦联盟王都瓦莱塔斯。

    也有人说他来自大陆的最西面、距离这里有着数万里之遥的双子岛。

    有人说他是犯了罪的流寇。

    也有人说他是争权失败的大贵族继承人。

    对于最后一点,众人还是比较信服的,因为他不仅拥有渊博知识,同时他还拥有完美的让人不可挑剔的贵族做派,若是没有从小的训练,普通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用贵族的话说,贵族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就算是穿着贫民的衣服,他们的言行举止也高人一等,而一个贫民,就算是给他穿上最华贵衣服,依旧是一只西贝货。

    克莱斯特的一些行为也变相的认证了这一点,他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克莱斯特爵士。

    克莱斯特爵士说话的声音很独特,每一句话都带着咏叹调,好像歌剧舞台台词:“确实很张狂,但是对方也确实抓到了咱们的痛脚,他阿杰尔*克拉克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费伦家族第四顺位继承人,我们却不能无视。”

    老波顿身边的另一个人一脸不屑的道:“狗屁的第四顺位继承人,除非他上面的三个哥哥全死绝了,才会有他的份,纯粹一个不学无术之徒,现在有老公爵宠爱,都混成这个德行,一旦老公爵被主召唤走,能活三年都算他有本事,更何况现在陷在大山中,等着咱们出兵去救,这群白痴究竟是怎么想的?阿杰尔也算是贵族出身,算是知兵的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现在又提出这种狗屁不通的建议?真以为那些山民就是一群面团,任人捏扁捏圆?他知道安迪斯山脉究竟有多大?安迪斯山脉中的山民究竟有多少?真的惹怒了他们,别说是他们区区的一个校卫,就算是咱们巴士底也被他们一口一个唾沫给淹没了。”

    说到最后,声如洪雷,近似咆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波顿的另一个忠心耿耿部下公牛埃里克森。

    人如外号,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都远远超过常人,浑身上下都像是肌肉块堆积成的,一身皮甲被崩的好似随时都会爆炸开,最独特的当属他茂盛毛发,加上戴着一顶牛角盔,猛不丁的一眼看去,与一头公牛一般无二。

    他的外号并不仅仅源自于他的相貌,还因为他的出身,埃里克森并不是拜伦人,而是来自断口山脉外的奥丁大草原奥丁兽人中的牛族分支,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牛族兽人。

    不了解兽人的人,一听兽人的名字,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各种野兽的形象,实际大错特错,奥丁兽人作为当年安迪斯帝国术士疯狂试验产物,使用的是肯塔纳野蛮人作为模板,然后野蛮的融入了野兽的各种天赋基因罢了。

    大部分奥丁兽人依旧保持着九成人类特征,只有少部分兽化特征,有一部分混血儿甚至已经没有了兽化特征,除了高点壮点与拜伦人区别不大,用以区分他们内部种族的并非外貌特征,而是种族天赋,埃里克森的种族天赋便是——蛮牛之力。

    一旦启动,在短时间内,他的力量暴增三成,不要以为比例小,埃里克森本身就擅长力量,一旦开启天赋,他就像一头发怒的狂野公牛,无人可挡。

    不知道巧合还是必然,兽化特征越重的人,天赋能力越强,反之亦然,所以这些年奥丁兽人内部越来越注重对兽化特征的保持,就像那些贵族一样,开始有目的联姻,用以保持下一代的纯净性。

    一名纯种的奥丁兽人出现在拜伦联盟的土地上,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尤其还得到重用,那就更加奇怪了,在每一个拜伦人的眼中,奥丁兽人就是野蛮、血腥、疯狂的代名词。

    只有死掉的奥丁兽人才是好兽人,否则就算是带着镣铐,奥丁兽人也是不安全的。

    公牛埃里克森跟随老波顿的时间远远超过诡狐克莱斯特,老波顿开拓巴士底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随在对方的身边。

    若是说克莱斯特是老波顿的智囊,埃里克森便是老波顿手中那把利剑,指哪打哪,即便是三十年过去了,依旧锋利无比。

    克莱斯特脸上永远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将军阁下认为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这还不简单,就当这封信不存在,让那群白痴在山中自生自灭去吧。”公牛埃里克森给出的办法简单粗暴。

    事实上,想从他的嘴中听到拐外抹角的建议基本不可能,大部分奥丁兽人的智商都在及格线以下,因为当初安迪斯帝国的术士们将他们当成一种生物战争机器制造的。

    那些疯狂术士们认为智商越低兽性越足,也就越野蛮,战斗力也就越高,这个论点倒是算不上错,当初安迪斯帝国就差点被反噬的奥丁兽人给打崩了。

    “若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城主阁下就不用这么上火了,无论是费伦家族的第四顺位继承人,还是阿杰尔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位老公爵。”

    诡狐克莱斯特与其反驳埃里克森,不如说给老波顿听更为合适,“这位老公爵惦记咱们巴士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城主阁下素来忠谨,对方没办法硬取,若是费伦家族的第四顺位继承人死在了大山中,而咱们置之不理,那可就变成实实在在的借口了,到时候老公爵再提议将巴士底掌控在自己的手下,任何人都挑不出半个不是来。”

    老波顿的脸色变了变,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你说这是那个老东西故意布的局?”

    越琢磨这种可能性越大,老波顿口中的老东西不是别人,正是他效忠的对象,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费伦家族当代族长、费伦公爵博格*斯拉夫*费伦。

    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它不仅能够让一名强壮有力的年轻人变成垂垂老者,可以让一名勇士变成一名懦夫,同样也可以让一个智者变成昏庸之辈。

    曾经的沙漠雄狮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明雄武,权力欲望却从未有丝毫削弱,甚至更盛,试图想要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曼育军领这十几年来,一直动荡不安,说是那些地方贵族反叛,可老波顿却没见到有一个地方贵族真正的成势,更多的是那些分封出去的土地重新回到了费伦家族的手中,现在曼育军领前所未有的集权。

    不知不觉中,巴士底已经成为独立在费伦家族之外最大的势力,不仅拥有最大的一支贵族私军,同时还拥有巴士底这么一座不停往外喷钱的聚宝盆。

    若是老波顿聪明的话,将巴士底和手中的兵权交出去,无论是到王都还是到领都,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勋爵,老公爵绝对不会吝啬一个世袭伯爵名头。

    可是权力这个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尤其是巴士底是老波顿辛辛苦苦一手创建出来的,更不可能轻易的交出去,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效忠者也不行,所以,现在双方的关系很紧张。

    费伦公爵一直没有对巴士底用强,除了顾忌一旦对巴士底用兵,会对曼育军领的贩奴以及角斗事业造成一定程度影响,另一个原因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

    哪怕费伦公爵是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若是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将分封出去的领地收回来。

    若是做得太过分了,引起所有地方贵族的不安,联合起来反叛事小,一旦投靠了其他军领那就麻烦了。

    若是有其他军领的贵族势力介入,要么打一场军领之间的战争,要么就是无尽扯皮,反正哪个选项都是一场大麻烦。

第二十二章 云聚

    老波顿无视巴特利的求援信,拒不出兵,这件事情可小可大。

    往小了说,巴特利只是费伦家族无关紧要的第四顺位继承人,这次出猎完全是私人行为,与巴士底没有半点关系。

    救不救援都在情理之中,毕竟巴士底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驻守巴士底,防止安迪斯山民出山为祸。

    往大了说,巴士底无视费伦家族的权威,没有尽到属于封臣的责任,剥夺封臣权利,也是名言正顺。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布局已经无关紧要。”克莱斯特叹息道,“当初没有拦着那位公子哥进山,咱们就已经掉进陷阱中了,若是按兵不动,就算老公爵现在不动咱们,也落给对方口实,成为以后动咱们的借口。”

    “阁下的意思是,咱们出兵营救?”老波顿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对出兵安迪斯山脉,他是深有戒心。

    因为安迪斯山脉实在太大了,南北纵横千里,东西更是绵延两千多里,整个面积比小亚细亚平原还要大,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安迪斯山民,就算是他这个老狩奴人也说不清楚。

    反正他们已经在这里祸害了三十多年,每年从里面抓走的奴隶,最差的年景也有两三万,哪一年过五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安迪斯山民的数量好像从来没有减少过,这几年,绕过巴士底出去为祸的安迪斯山民的事件屡见不鲜。

    现在安迪斯山民主要吃亏没一个强大势力整合他们,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大山中,无论是西面的拜伦人、北面肯塔纳冰原上的肯塔纳野蛮人、还是西北奥丁草原上的奥丁兽人都能够欺负欺负他们。

    这些年老波顿很少组织军队进山扫荡,怕的就是将那些山民打的太痛,然后再冒出个英雄人物来,振臂一呼,那些山民如同蝗虫一样集结起来,淹没巴士底,淹没整个曼育军领,最后淹没整个阿沙恩大陆,这样的情形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兵是一定要出的,但是能不能将人救回来,那就两说了。”克莱斯特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此刻显得有点阴森诡异。

    公牛埃里克森一脸茫然,没明白克莱斯特的意思,波顿却是一点就通,大笑着拍拍克莱斯特的肩膀道:“读过书的人脑子转的就是快,没错,咱们不仅要救,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救,我亲自带兵去。”

    “何须麻烦城主大人,给我一千守卫,我保证将他们安安全全的全带回来。”公牛埃里克森拍拍胸脯道,“那些山民的居住地十分分散,信息传递不便,只要咱们的行动足够快,不会有太大麻烦。”

    已经有了办法的老波顿心情大好,笑着道:“听你这么说,这件事情更不能交给你办了,你去集结人手吧,不用多,有两千人便足够了,每个人身上最少携带十天的补给。”

    “遵命。”公牛埃里克森深得老波顿喜爱的最大因素之一便是忠诚,即便是对于他的命令并不理解,先做了再说,而且办事效率非常高。

    仅用了半天,波顿需要的人手便调集齐了,巴士底毕竟是一座军城,与安迪斯山民常年有摩擦,守军又是波顿的私军,无论是训练程度还是装备程度比起那些常年没有战事,快要烂掉的贵族私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堪称精锐。

    第二天一大早,巴士底的守军便在老波顿亲自率领下,浩浩荡荡的从巴士底开了出来,顺着雅各布古河道向安迪斯山脉中开去。

    无论是诡狐克莱斯特还是老波顿都没有想到,前面已经有人织了一张大网,就等着他们往里跳。

    归根结底,他们依旧没拿安迪斯山民当回事,哪怕老波顿明知道安迪斯山民拥有巨大战争潜力,但是眼前这种状况维持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了他以为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他们更多考虑的是来自费伦公爵的威胁。

    ……

    第一个赶来与肖恩会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一开始派出去联络帮手的马歇尔,他直接带回来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二百来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年轻,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五,最小的只有十三四的样子。

    他们全是根红苗正的肖恩嫡系,要么是当初跟随过肖恩的失孤孩童,要么就是长大的失孤孩童独立出去后带出来的,这些人听到肖恩的召唤,想都没想,便丢下手头的事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赶过来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当初为了将自身价值充分发挥出来,帮助更多的孩童,这些失孤孩童并没有扎堆,而是三三两两的去了不同村寨,最近的也隔个三里五里,远的隔个十里八里是正常现象,马歇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起这么多人,已经够神速。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马歇尔虽然回来了,但是已经有更多的人去联络人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便会陆陆续续赶到。

    第二波赶到的人不是肖恩预测的碎颅者麦基,而是相对比较远的食腐者克莱顿。

    听食腐者这个外号,让人联想到的是一个面目苍白、神色阴沉的中年人。

    但是实际相差甚远,克莱顿确实是一名中年人,但是身材高大,声若洪钟,往往还没看见人,便先听到他的声音,干净整洁的不像一名山民,而是一名拜伦贵族,让人一见之下,便生好感。

    不过对对方私下中干的龌龊事一清二楚的肖恩,自然不会被对方的外表所欺骗,对方之所以这么快跑来,既不是因为肖恩曾经给他的女儿治过病,也不是因为他自己口中信誓旦旦所说的民族大义,而是闻到了利益的味道。

    一旦肖恩计划成功,到时候改变的将是方圆数百里的势力格局,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少了他克莱顿。

    最重要的是,有他没他,肖恩都有很大成功几率,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用他的格言,永远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与这种真小人打交道有一个好处,只要能确保自己是胜利者那一方,对方轻易不会冒险叛变,因为那不符合他的人生价值观。

    食腐者克莱顿带来了整整两个校卫(六百人),不过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既有白发苍苍的老猎人,也有乳毛都没退干净的半大小子,也有年轻力壮的射雕手。

    装备同样参差不齐,既有身着双层皮甲,手持精良射雕弓的;也有一身油腻兽皮,手持自制劣质猎弓的穷困猎人。

    这种情况在安迪斯山民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半游猎半耕种民族,注定没办法养得起大规模正规军,即便是食腐者克莱顿这种作为方圆近百里的枭雄也不成。

    属于他的嫡系精锐顶多一百来号人,剩下的都是他地盘中的山民,临时征召来的,不仅自带武器装备,就连口粮都是自带的。

    虽然库存安迪斯长弓绰绰有余,肖恩却没有帮他们换装的打算,食腐者克莱顿这种人是永远养不熟的,给他的人换装,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都是小事,关键时刻反咬你一口才让你痛不欲生。

    直到看到碎颅者麦基,肖恩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的少年军还没有成气候,虽然数量和质量达到了一定水准,但是没有见过真正阵仗,停留在纸上谈兵水准,百炼方成军,这次他们绝对担当不了主力,也就是跟在旁边敲敲边鼓,见见血,长长见识,为以后做准备。

    食腐者克莱顿更不用说,永远不要指望他会冲锋陷阵,若是局势不利,他不倒打一耙,就算他仗义了,若非怕他在背后搞小动作,不如放在身边就近监视,肖恩绝对不会派人请这样盟友。

    碎颅者麦基和他的狂暴山地军团才是他计划的主体。

    拥有一半肯塔纳野蛮人血脉的碎颅者麦基的个头很高,高到了即便是拥有将近一米九身高的肖恩,每次必须近乎九十度昂着头,才能看清对方的面孔。

    最让肖恩深恶痛绝的是,每次见面,麦基都喜欢用熊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热情,每一次见面都是对自己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自己引以为傲的体格在对方的面前就跟脆弱的玻璃做的没什么区别,在比自己大腿还要粗三分的胳膊下面“咔咔”作响,让人禁不住怀疑究竟断了几根。

    相比起这个最要命的还是对方身上浓郁的体味,那是劣质麦酒、饭菜、雄性、血腥味道融合到一起发酵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形成的。

    即便是面对尸体的各种腐臭,肖恩都变不改色,每次面对这种味道,都让他痛不欲生,再加上在那钢针一样的黑胸毛上揉搓一顿,肖恩感觉自己整个面皮都麻痒难耐,不知道有多少细菌病毒趁机而入。

    好在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肖恩早有准备,闻到大锅中炖的肉香,麦基也就不再折腾肖恩,自顾自的捞了一块大腿骨,啃得津津有味,不仅将外表啃得一干二净,就连骨头也咔嚓咔嚓嚼的粉碎,将里面的骨髓吸的一干二净,最后吐出来的骨头渣子,就连狗都不吃,因为所有养分,都已经被对方饕餮干净了。

    蹲在大锅旁边的麦基就像是一头狗熊,足足一个小队的伙食,进了他的肚,也不过换来了一句刚刚垫底的感叹,愤愤不平的道;“若是论到口中的这点嚼头,还是你小子做出来的地道,那些蠢货做出来的都是一堆狗食,怎么样?想通了没有,跟老子回上水寨,只要能让老子天天吃上这么一顿美食,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谁若是招惹你,老子亲手捏碎他的脑袋。”

第二十三章 恩怨

    一边说着,麦基一边用自己油腻腻的大手作出捏人头颅的动作,这个动作让肖恩差点没吐出来,听听他的外号便知道了,这个家伙对别人的脑袋情有独钟,每天不捏碎一两个脑袋,都感觉不舒服,吃饭都不香。

    问题是这个对别人脑袋情有独钟的变态狂,捏碎别人头颅和吃饭用的是同一只手,而且从来没有用筷子或者洗手的习惯,光是想想就将肖恩恶心的不轻,以后坚决不与这个家伙一个锅里搅食吃。

    没等肖恩搭话,食腐者克莱顿就阴影怪气的先一步顶了回去:“你想的倒是挺美,仅仅花一个厨子的价钱,就请了一名超级厨师,外加一位巫医,一名智者,有这样的好事,只怕还轮不到你吧。”

    “老子说话,哪有你这个不男不女家伙插嘴的份。”麦基连个正眼都没给对方,直接硬邦邦的顶了回去,“你这只老秃鹫不老老实实的在窝中蹲着,跑出来蹦跶什么?不怕闪了翅膀,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腐肉给你吃,若是你敢打我小兄弟的主意,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老子也手撕了你。”

    “怎么说话呢?”与克莱顿形影不离的保镖,先一步跳出来,对碎颅者麦基怒目而视。

    若是放在安迪斯山民中,他也算是高大魁梧之辈,但是放在碎颅者麦基的面前,就跟半大小孩一样,即便是蹲坐着,也需要仰视,气势明显矮了一头。

    有的人喜欢别人送给他的外号,比如麦基,对碎颅者这个名号就十分满意,有事没事的挂在嘴边,甚至连自己的旗帜都换成了捏着头颅的大手,作为自己的独特标志。

    但是有的人对别人送的外号十分的不感冒,克莱顿便是其中的典型,若是谁当着他的面前称呼他的外号,就跟当面骂他一样,为此甚至杀过人。

    他更喜欢驯鹰人这个称号,他养出来的山鹰,在安迪斯山脉是数一数二的,他喜欢将所有人都称之为鹰,不过这个名号充其量就是个自称,根本没人认可,就连他领地中的人私下中一样要骂上一句食腐者。

    “想打架?”碎颅者麦基身后呼啦站起一片,一个个都是赤裸着胸膛,满身黑毛和肌肉疙瘩的彪形大汉,身高虽然没有麦基这么夸张,但是没有一个二米以下的。

    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有肯塔纳野蛮人的血脉,也只有那个带有巨人血脉的种族才会让人不按常理的长出这样的个头来,一脸的跃跃欲试,论起打架来,他们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碎颅者麦基这种粗野猛汉,绝对不可能带出一堆温文尔雅的文艺兵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没事单挑群殴是他们的生活常态,每天不干上两架浑身不舒服。

    克莱顿带来的人则是一个赛一个心眼多,吃亏的买卖绝对不肯干,气势上就熊了三分,这样的架,很难打的起来。

    当然了,肖恩也不可能让双方打起来,笑着打圆场:“不管两位往日有什么恩仇,还请今天都放一放,因为咱们这一次要对付的是咱们共同的敌人,这一次就算不能将巴士底这个钉子拔掉,只要将他们打残,未来的三五年,咱们都会有好日子过,你说是不是克莱顿阁下。”

    食腐者克莱顿何等精明的人,肖恩最后一句冲着自己来,明显是话中有话,意思是就算是自己往日私下里与巴士底有联系,也不如将对方打掉日子更好过,虽然心中有一丝不悦,却依旧笑容满面道:“唐先生说的是正理,我个人是非常赞同的,否则的话,我和我的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担忧,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唐先生的推测之上,当然了,我对唐先生的能力没有任何的质疑,但是万事总有一个万一,若是对面那个营地中的人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重要,或者老波顿胆小不愿意生事,闭门不出,咱们的计划可就是一场空谈,就凭咱们现在这一点人,想要硬啃巴士底,结果只是将自己的牙崩掉,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家小业小,可经不起折腾,真出现那样的情况,我可是要退出的。”

    “老秃鹫,你说的屁话呢?”碎颅者麦基破口大骂,“你阿爷也算是数一数二英雄好汉,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种的货?若是你阿爷知道你现在这个德行,当初就应该将你摁死在河沟里,就是因为你这种没卵蛋的家伙太多,咱们才会让人欺负到家门前面。”

    “你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去?”克莱顿一脸不屑,“活了将近三十年,我也没见你真正的跟他们硬磕过,感情碎颅者的名头是用嘴喷出来的。”

    “对付那些混蛋,老子什么时候落人后过?”麦基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你们哪一个敢说对付那些老鼠有老子上心?老子亲手干掉的老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呢?这些年向那些人渣卖了多少自己的族人?有没有将自己的老娘一起卖了?”

    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两个人一见面没打起来,已经给足了肖恩面子,互相怼两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这让肖恩忍不住怀疑,同时请这两位主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过若是不将食腐者克莱顿请来,别说是麦基不放心,就连肖恩也不放心。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下限的主,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双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去偷袭碎颅者麦基的老巢。

    肖恩耐着性子解释道:“克莱顿阁下与我肖恩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我可曾做过一件不靠谱,让阁下吃过一丁点亏?”

    “这个不曾!唐先生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就算是我这个活了快四十年的老头子也自愧不如。”克莱顿由衷的道。

    细细算来,两个人认识也有七八年了,第一次见面,还没自己的大腿高,听说他就是自己要请的神医,差点没将派出去的那个手下给砍了,但是对方老道的行事风格和精湛医术与他的年龄形成了鲜明对比,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妖孽一样的人存在,若非他的背后站了一名让人胆寒的术士,很难说得准他会不会让对方活到现在,人性是自私的。

    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法律约束的蛮荒世界,看到近乎于妖孽的天才,第一反应就是弄死,防止以后骑在自己的头上。

    “过誉了。”肖恩笑笑道,“我也不会空口向阁下保证,而是就在不久前,我的哨探汇报,巴士底的人已经出城了,数量不下于二千,他们最精锐的神射手作为哨子洒出来了,有可能是巴士底的城主波顿亲自带队。”

    “什么?”碎颅者麦基闻言跳了起来,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咬牙切齿道,“真的是那个老狐狸亲自出动了?”

    “消息绝对没问题,波顿亲自带队的可能性只有六七成,是根据与他从来形影不离的神射手校卫来推测的,为了隐蔽,哨探并没有近距离观察核实。”肖恩如实回答,他非常清楚碎颅者麦基对巴士底城主波顿的仇视程度,故而没将话说满,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据说麦基母亲的死就与狩奴队有着直接关系,当年的凶手已经不可考,因此长大之后,麦基便将当初的始作俑者波顿给恨上了,认为没有他,就不会有后面轰轰烈烈的狩奴活动,他的母亲便不会死。

    虽然这样的逻辑有点强盗,但是波顿确实是狩奴运动的始作俑者,为此被人恨上也不算冤枉。

    “有六七成已经不小了。”麦基兴奋的直转圈,“这个老混蛋,年龄越大,胆子越小,最近这十几年一直窝在他的龟壳中不肯出来,想找他的麻烦都没有机会,这次绝不能让他再跑了。你小子的脑袋瓜聪明,我带来的人都归你指挥,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个老家伙的命是我的,老子要亲手捏碎那个老混蛋的脑袋。”

    “没问题。”肖恩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就算碎颅者麦基想要领军权,他也不会给,对方一见了血,就进入无脑狂暴杀戮状态,在他的率领下,除了无脑冲锋,还是无脑冲锋,根本没有战术可言。

    肖恩和碎颅者麦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食腐者克莱顿,相比起前者温和目光,后者的凶意和威胁昭然若揭,若是胆敢说一个不字,当场先火并了他。

    食腐者克莱顿心中一突,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明知道肖恩这只小狐狸不好对付,干啥还要来趟这趟浑水。

    细细算来,自己可从来没有在这个小家伙的身上讨到什么好处,就算是讨到了,事后看来也是人家丢给自己的鱼饵,过后付出的代价更大,偏偏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是得到好处的,还真没办法找人家麻烦。

    没错,真正让食腐者克莱顿忌惮的并不是碎颅者麦基,而是看似人畜无害的肖恩,安迪斯人有句古话,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肖恩明显属于后者。

    “悉听安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风使舵、忍气吞声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反正到时候听不听还是他说了算。

    很快克莱顿发现自己太低估肖恩的手段,对方竟然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人手,经过简单的整编之后,竟然将他生生的架空。

    这种架空十分脆弱,换成平时只要他出去露露面,这种架空便会烟消云散,问题是碎颅者麦基那头狗熊从头到尾都阴魂不散的跟在他身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自己的脑袋,让他只能将缩头乌龟一做到底。

    克莱顿心中暗暗发狠,只要给他机会,他绝对不会让这两个家伙好过,他娘的,竟然算计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第二十四章 变策

    雅各布古河道。

    这是进出安迪斯山脉最方便的途径。

    根据史书记载,在安迪斯帝国时代,这里是一条贯穿安迪斯山脉东西的数百米宽大河。

    起源于安迪斯山脉最深处的安迪斯盆地,也就是现在的安迪斯内陆湖,然后一路流经曼育军领、大半个小亚细亚平原。

    最后注入到赞比内陆海,这里曾经千帆穿梭,安迪斯帝国就是凭借这条水上航道控制诺大的西部版图。

    随着安迪斯帝国末日到来时的那场惊天动地大爆炸,雅各布江上游河道口被崩塌的山道阻塞,让整个阿沙恩大陆的版图出现了巨大改变。

    在那场大爆炸后的短短数十年中,安迪斯帝国帝都所在的安迪斯盆地变成了一个巨大内陆湖。

    曾经作为阿沙恩大陆大动脉之一的雅各布江变成了一条不起眼小溪。

    曾经在雅各布江灌育下与小亚细亚平原、江南平原和花语高原并称四大产粮地的曼育军领变成了沙尘满天飞的不毛之地。

    赞比内陆海的面积比起最鼎盛时期,整整缩小了一半,据说还在继续缩小,再过三百年,曾经的内陆海只怕要变成咸水湖了。

    原本由雅各布江输送的水源则改道南下,形成了现在的绝望怒江,一路狂奔进曾经的江南平原,也就是现在的绝望沼泽。

    巴士底就建在雅各布江曾经的出山口最狭窄的地方。

    安迪斯山民人口最密集的地方,自然是雅各布古河道,安迪斯山脉中为数不多的耕地有三分之一分布在这条古河道及周边。

    被巴士底祸害的最厉害的,也是这条古河道周边的山民,他们前脚祸害完了,后边就有山里面的山民受优良耕地的吸引搬迁过来,然后他们接着进来祸害。

    接着再有山民搬来,哪怕明知道有危险,那些山民还是经受不住吃顿饱饭的诱惑,这都成了恶性循环。

    波顿带着巴士底的大部队进山当然要走雅各布古河道,也只能走雅各布古河道,走山梁那只能是小股部队选择。

    波顿行军的速度不算慢,也绝对算不上快,每天日上山头才开始走,日落便停,满打满算,一天能走个五六十里,连续走了三天,离开巴士底不过区区一百四五十里。

    虽说道路不畅,但是对巴士底的山地军团来说,也不过是一天的急行军量。

    公牛埃里克森一肚子的疑惑,都说救人如救火,兵贵神速,自家老爷也是知兵的人,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吧,就凭现在的速度,等晃悠过去,等待救援的只怕早就变成一堆白骨。

    而且他们现在在安迪斯山脉中乱晃悠,也是极为危险的,谁知道周边的山林中有没有潜伏安迪斯山民,虽说神射手哨探已经撒出去了,但是相比起庞大的山林来说,神射手的数量还是单薄了一些,很难发现那些精通野外伪装的山民猎人。

    若是碰上仇大苦深不要命的,抽冷子给他们来几下,根本防不胜防,就凭他们这些年做的孽,安迪斯山脉中并不缺这样的人。

    埃里克森找老波顿谈过一次后,对方依旧我行我素,他便将所有的疑惑憋进了肚子中,只是尽忠尽职的安排好队伍的防御驻扎工作,夜间的临时营地也是尽可能完善,以防各种夜袭,谈不上滴水不漏,却也是当前条件下最好的。

    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被老波顿所倚重,除了忠诚和个人武力外,在统兵方面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就算原先没有,几十年下来,也早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模式。

    但是一路上安静的让人瘆得慌,既没有抽冷子复仇的山民,遇到的安迪斯山民村寨也是早被摧毁的,看不到一个活人,就好像安迪斯山脉中除了他们,再没有一个会话说的。

    不光是老波顿他们,就连底下的那些士兵也感觉氛围有点不对劲,一个个变得焦躁不安,疑神疑鬼。

    公牛埃里克森硬着头皮谏言道:“城主,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士兵的心绷得太紧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还没开打,咱们的阵型就先崩溃了,我最担心的是,咱们已经被盯上了。”

    “放松,放松。”老波顿笑着道,“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呢,周围有游兵散勇盯着咱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说被人盯上却有点夸张了,周围有点能力的也不过那只老秃鹫和蠢熊两个人,一个早已经被打断了脊梁,一个完全是没脑子的憨货,聪明的话,就乖乖的在窝里趴着,若是他们真的敢出来,正好顺手清理掉。”

    人是一种很善变的生物,尤其是环境的影响不可忽视,没有出兵之前,老波顿惴惴不安、疑神疑鬼,总感觉前面的大山中隐藏了十万雄兵。

    等到带兵出来,见过安迪斯山民村寨的慘相后,豪气顿生,现在的安迪斯山民与三十年前的安迪斯山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是一群被打断了脊梁的散沙,自己已经持续给他放了三十年的血,就算是一个巨人,也元气大伤。

    安迪斯山脉中最繁华的雅各布古河道都这个德行,其他穷山恶水的山脉中又能够养多少人?若是对方真的有那么多人的话,自己的日子又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安生?

    多年的养尊处优让自己变得与那些老贵族一个德行,有些胆小怕事了,看来应该适当改变策略,以后有事没事的多出来扫荡扫荡,不给这些山民任何翻身的机会,老老实实的再做自己三十年货源,最好是找机会将克莱顿和麦基这两个钉子拔掉,那就高枕无忧了。

    见自己的将军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老波顿决定向他透透底:“咱们这次出来不是真的要去救人,而是应付应付公事,不给领都的那只老狐狸留任何把柄,再坚持一两天,咱们就调头回城,安迪斯山脉这么大,信使又不幸感染去世,咱们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现象。”

    “原来如此。”公牛埃里克森恍然大悟,心中所有的疑问都不再是疑问,忍不住暗自感叹,政治这个东西,就算是再看三十年,自己也看不懂,难怪同样出来搏命,对方是城主,自己顶多就是干个将军的命。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尤其是牵扯到另一个大人物,这一点政治智慧公牛埃里克森还是有的。

    对下面的士兵闭口不谈,但是安排上完美的贯彻了老波顿的计划,每天拔寨更晚,扎营更早,行军速度更迟缓。

    原先一天最少还能行军五六十里,现在有三十里顶天,一切就是为了磨时间。

    但是防御方面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毕竟他们身处在危机四伏的大山中,玩忽职守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

    “咱们不是伏击老波顿吗?怎么现在变成突袭巴士底了?”碎颅者麦基感觉自己本来不够用的脑子更加不够用了。

    几天前他们坐在一起探讨的作战计划明明是利用那只狩猎队作为诱饵,伏击驰援的巴士底军团,杀他个血流成河,然后驱赶尾行溃兵,一举攻破巴士底,拔除这个祸害了安迪斯山民三十年的毒瘤。

    但是在肖恩的带领下,他们七绕八绕,竟然避开了巴士底军团,直接出现在巴士底的城外。

    至于克莱顿和麦基提前没发现,纯属正常现象。

    安迪斯山脉的地形出了名的复杂,用肖恩的话说,这是典型的两个大陆板块撞击而成的山脉,东西、南北、偏南、偏北各种走向的山脉纵横交错。

    置身在山脉中又很难看到全貌,就算是那些老猎人迷路都是正常现象,大部分安迪斯山民认路靠的并不是自己的记忆和方向性,而是猎犬。

    这也是让麦基和克莱顿暗暗心惊的地方,先前肖恩带他们走的路线可是相当复杂,光是山梁就翻过了七八座,穿插的山林更不用说,多不胜数,有很多地方都没有路可言,就算是有猎犬,他们也没把握按照原路返回,对方究竟怎么辨别方向,将他们准确无误的带到巴士底城下的?

    肖恩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名叫指南针的东西,甭管山脉地形有多复杂,对准了准确方向走就成了。

    根据肖恩观察,在这个世界天圆地方、神创造了世界的学说占据主要地位,因为没有聪慧的汉族文明,对世界文明进程极具推进作用的四大发明,在这个世界一个都没出现。

    这个世界上辨认方向主要靠的是星相学和标志性建筑,主要记载工具还是各种兽皮、石刻、木刻、泥刻,誊录方式自然是纯粹手工抄录了,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学习文字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肖恩对那些失孤儿童教授文字便是通过沙盘进行的,在没有一定自保能力之前,他不准备将前世的智慧结晶放出来。

    这些东西与医术不一样,在有识之士的眼中能牵扯到庞大利益,贸然放出来,不仅不会给自己带来好处,还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即便是这样,也有人动了贪心想要对他下手,只是水平不高,被肖恩反过头来料理罢了。

    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再谨慎也不过分。

    初来乍到的时候,肖恩也不是没有热血沸腾过,认为自己时不时已经走上开挂的主角道路,是不是可以尝试尝试改变世界。

    但是残酷现实结结实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一场普普通通的风寒感冒就差点让他夭折在摇篮中,自此之后,努力锻炼身体,养成良好的生活作息习惯成了他的第一要务。

    在这个生病完全靠抗,一场小病就能要人命的世界,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不生病。

    想要改变世界,先能活到成年再说。

第二十五章 预感

    “老波顿不仅亲自出马,就连自己的头号大将埃里克森也带了出来,无论是行军还是营寨,都极有章法,无论是伏击还是夜袭,咱们只怕很难讨到便宜,若仅仅是险胜,咱们根本无从谈下一步,意义就不大了,我想两位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情形。”肖恩耐心的解释道,毕竟这两位是自己的盟友而不是自己的部下,瞒着他们擅自改变计划,本身就是一件理亏的事情。

    “只要将老波顿这个祸害铲除了,咱们就算是全部折在这里也值得的。”碎颅者麦基红着眼道。

    “你是什么时间出去侦察的?”食腐者克莱顿关心的东西明显与麦基的不一样,这几天他们差不多形影不离,没见肖恩单独行动过。

    “大前天夜里,咱们与老波顿只有一道山梁之隔,下半夜我曾经出去过四个沙漏。”肖恩一脸认真的道,“之所以不告诉你们,便擅自改变计划,就是怕你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老波顿只是小伤,巴士底才是真正的毒瘤,若是仅仅干掉老波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冒出其他波顿,若是曼育军领的最高统治者再掺和进来,咱们更加没有好日子过,若是将巴士底连根拔起,等于直接断了老波顿的后路,对方只能掉过头来跟咱们拼命,到时候让他尝尝自己修建的城堡究竟有多坚固,以逸待劳,何乐不为。”

    “计划听起来很完美。”克莱顿阴影怪气的道,“但是也太过理想化,巴士底号称守军八千,就算是老波顿带走了最精锐的三千,还剩下五千呢?别说是五千,就算是一千,就凭咱们这些人,也没办法啃下这个硬骨头吧?到时候老波顿回军来打,咱们可就变成夹心面包了。”

    “若是强攻的话,别说咱们这点人,就算再多十倍,想要硬啃下巴士底,也要做好崩掉几颗牙的准备。”肖恩不以为意,若是克莱顿不提出任何疑问,那才是真正的不对劲,“若是出其不意突袭,尤其是夜袭的话,成功率就大幅度提升了,巴士底号称的八千守军可是连那些被他们驱使的奴隶也囊括进去,若是全盛时期,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任何二心,但是现在巴士底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咱们只需将巴士底剩下的正规军打残,那些奴隶将会不战而降。”

    “还是有点弄险。”食腐者巴莱顿咕哝了一句,算是认同了肖恩的计划。

    毕竟可行性不低,而且它带来的都是猎人弓手,就算是被肖恩收编了,也顶多就是在远处放放箭,真正冲锋陷阵的还是麦基的人,心里打定主意,若是苗头不对,立刻带着自己的人撤退,绝不继续瞎掺和。

    肖恩这个小子脑袋瓜太好使,自己明显跟不上他的思路,稍不小心被坑了自己都不知道,以前能够在一起愉快的玩耍是因为肖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野心,但是这一次对方明显与以往不一样。

    “干了,老子还是那句话,波顿那个老混蛋是我的。”碎颅者麦基重重的一拍大腿,给予了肖恩充足信任,这种信任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真正论起来的话,两者之间还有一定的血缘关系,肖恩的外祖母就出身自上水寨,母亲艾琳娜与麦基的父亲也是旧识,曾经先后救过麦基两次命。

    算上肖恩救的一次,用麦基自己的话说,这份恩情就算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就算是肖恩带着他往火坑里面跳,他都不带任何犹豫的,更别说肖恩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亏,上水寨这些年日子越来越好过,肖恩母子功不可没。

    ……

    克莱斯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直喘粗气,过了半晌,双眼的焦距才重新汇聚。

    他又做噩梦了,这已经是第五天,老波顿带兵出城的当天晚上,他就睡得有点不踏实,总感觉遗漏了什么,但是死活想不起来。

    自此之后便噩梦缠身,究竟梦见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半点印象,只觉得很瘆人、很恐怖,总有种自己的灵魂将被拖入深渊的错觉。

    克莱斯特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手中的圣以太十字架,想要从上面汲取一点点帮助。

    不过从上面痕迹来看,这个圣以太十字架做出来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天,祈祷词也是念得磕磕巴巴。

    对这种有事才烧香的信徒,真理之主究竟会不会给予他庇护还真是个未知数。

    今晚的不安尤甚,连续祈祷了三遍,克莱斯特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焦躁不安,就连外屋的侍女都惊醒了,想要进来服侍,被他叱喝了出去。

    “该不会是城主他们出了什么事吧?”诡狐克莱斯特心中暗暗嘀咕。

    这几天也只有这件事情让自己挂念,不过这样的念头刚刚浮起来,就被他掐灭了。

    老波顿带出去的可是巴士底最精锐的部队,全是见过血、服役不下于五年的老兵,精通山地作战的职业军人,一天到头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数遍整个曼育军领也就是费伦公爵的嫡系金驼重骑能够超过这个水准,剩下的无论是各个军堡中的边军,还是各大城市的地方守军,都算不上职业军人,顶多是屯田兵和募兵,闲着的时候为农,有战事的时候为兵。

    老波顿与公牛埃里克森又都是知兵事的,尤其是公牛埃里克森,外表看起来憨厚莽撞,实际只是迷惑人的一种手段,形形色色将军骑士,他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没有一个人像埃里克森一样谨慎。

    尤其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谨慎,更让人感到钦佩,这或许与他角斗士的出身有关,只有小心谨慎才能够从那个血肉磨坊中活着走出来。

    诡狐克莱斯特披上披风,决定出去散散心,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或许对自己的失眠有所帮助。

    刚刚踏出屋门,克莱斯特就有点后悔了,外面的寒风谈不上刺骨,却也带着一股子湿漉漉潮气,扑在脸上,就像下着蒙蒙细雨,让人十分不舒服。

    这是巴士底最让他诟病的地方,他等于是处在安迪斯山脉的风口上,一年四百二十一天,有三百天刮着各种各样的风。

    其中以秋冬两季的风最让人难以忍受,冬季的风就不用说了,本就天寒地冻的,再加上带着刀子一样的山风一吹,整个人都不好了。

    秋天的风让人不好受是因为安迪斯山脉中秋季雨水偏多,山风中带着浓浓湿气,尤其是夜晚,让温度凭空低了七八度,若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吹上一晚上,第二天一准跟落汤鸡一样,稍微不小心,就要大病一场。

    诡狐克莱斯特咬咬牙冲了出来,这两年虽然有点养尊处优,但身为正规骑士出身的底子在那里摆着,一年半载的还吃不空。

    贴身护卫手忙脚乱的举着火把跟了上来,克莱斯特低沉的闷哼让这位贴身护卫差点没当场跪下,这位主可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主,他的前几任就是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疏忽而人头落地的。

    直到对方大步流星的向城头奔去,这名贴身侍卫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今天看来是躲过一劫,下次一定注意,值夜班再也不偷懒打瞌睡了,若是因为一时贪睡让自己陷入永眠,那才亏到姥姥家。

    登上城墙的诡狐克莱斯特终于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自己最大的不安源于何处了,老波顿带走的精锐实在太多了,他倒是万无一失了,巴士底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筛子。

    没错,巴士底现在确实还有一千多精锐,各色奴兵也有近三千,但是架不住需要防守的面积太大,白天黑夜的轮换,晚上放哨的顶多有三百精锐带着一千奴兵,甚至更少。

    因为十分严苛的公牛埃里克森出去了,这些士兵难得找到偷懒机会,大部分夜班守卫都在箭塔、塔楼中蒙头大睡,只留下一两个奴兵在寒风中昏昏欲睡。

    若是一两个人这样也就罢了,克莱斯特连走了七八个塔楼,都是这副德行,整个人在寒风中抖成了筛子,不是冻得,而是吓得。

    眼下的巴士底的防御形同虚设,只需要给他三百名精通攀爬的精锐士兵,他就能轻易的打开巴士底的城门。

    “邦!邦!邦!”

    “敌袭,敌袭……呃……”

    戛然而止的铜锣和尖锐呼喊,在寒风中如此刺耳,让诡狐克莱斯特如坠冰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寸,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经过短暂愣神,诡狐克莱斯特一脚踹醒这座塔楼守卫的中队长,咆哮道:“赶紧发警讯,有敌袭。”说完根本不理会这名中队长的反应,一马当先冲着刚刚传来警讯的城墙跑去。

    能够担任一座塔楼守卫的中队队正,也是久经训练的老兵,经过短暂的迷糊后,一边敲着警锣,一边将自己的士兵踹了起来,同时借着朦朦胧胧月色从箭口往外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城墙上影影绰绰,正有无数道身影如猿猴一样往上爬,七八米高的城墙竟然形同虚设,借助着一条条绳索,五六秒钟功夫就蹿了上来。

    外面传来一声声闷哼和古怪的咕哝声,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那是人喉咙被割开后,血液倒灌近喉咙和嘴中发出在这个史上最后声音。

第二十六章 夜袭

    这些家伙究竟是人是鬼?

    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城主大人和将军阁下不是率领大军出去扫荡去了吗?

    那些像猴子一样的山民应该被杀的屁滚尿流了才是!

    塔楼守卫中队长满脑子的疑惑,忍不住又对自己的士兵一人来了一脚,不过这些士兵可没有他那么高的素质,他这个中队的人可不是满编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八号人,其中有三分之二是滥竽充数的奴兵,这些家伙整天处于半饱不饥。

    就算大白天那也是死气沉沉,两个人当不了一个人用,根本不要指望他们有什么效率可言,急的塔楼守卫中队长直冒火,恨不得当场砍翻两个。

    “咚!咚!咚!”

    剧烈的撞门声让塔楼守卫中队长后脑勺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对方攻城略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短短的几十秒钟,这段城墙竟然彻底沦陷。

    即便是他们的防守再松懈,这段城墙上最少分不了七八名守卫,其中还有一名骑士,竟然连正儿八经的抵抗都没有形成。

    “挡住门,挡住门,挡住门。”塔楼守卫中队长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来不及搬其他东西,直接顶在了门后,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形了,里面充斥着浓浓恐惧。

    这种恐惧不仅仅是面对危险恐惧,更因为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这种未知进一步放大心底的负面情绪。

    “铮……铮……”

    “啊……啊……”

    惨叫声和弓弦声此起彼伏,塔楼守卫中队长再回头时,他手下的士兵已经倒下了将近一半。

    慌乱中,他们忘记了塔楼并不止一个入口,顶楼还有往下的楼梯口,七八米高的幕墙对对方都形同虚设,更别说是只比幕墙高了四五米高的塔楼,对方居高临下,聚集在狭小房间中的他们顿时成了活生生的把子。

    “安迪斯山民猎人。”

    塔楼守卫中队长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并非什么鬼神,正是一张无比正宗的安迪斯山民面孔,而且十分年轻的面孔,用的也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安迪斯猎弓。

    对于这种弓塔楼守卫中队长平时不屑一顾的,总认为这种软绵绵的小弓在战场上没多大用处,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杀器,他根本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就被自己鄙视过的猎弓钉死在门后。

    失去阻挡的塔楼大门也被一脚踹开,外面的人急吼吼的冲了进来,“不要浪费时间,留下三个人占领制高点,进行远程掩护,其他人速度到城楼集合,掩护其他兄弟打开城门。”

    “明白。”

    与先前那名安迪斯山民一样,冲进来的这些安迪斯山民同样都十分年轻,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毫不拖泥带水,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又如同一阵旋风冲走了,整个塔楼攻防战前前后后不超过三分钟。

    这样的情况并不止发生在一角,而是遍布巴士底大半个城墙。

    克莱斯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无头苍蝇,等到他赶到警讯传来的地方,留给他的仅仅是一地的死尸,一地的巴士底士兵的死尸,要不是其中偶尔夹杂着不熟悉的安迪斯山民的面孔,他真以为鬼怪来袭了。

    他虽然号称智计百出,但是面对眼前这种乱局,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好的对策来。

    瞎跑了一阵后,恍然醒悟,真正得失并不在幕墙和箭塔塔楼上,而是在城门。

    对方这种跳荡兵的数量肯定不多,最终目的还是打开城门,放自己的大军进来。

    只要守住城门不失,他们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等到他们的援军赶来,这些进了城的跳荡兵反会变成他们的盘中餐。

    果不其然,最大的厮杀声便是从城门处传来的。

    诡狐克莱斯特为之大喜,这说明城门还没有丢,他们还有机会,这是今晚上他得到唯一一个好消息。

    不敢丝毫停留,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城门冲去,唯恐这一次又晚一步,到时候看到的一地死尸和洞开的大门。

    所以即便是路上碰到了几波敌人,也没有花时间料理他们,闷着头冲过去了,只顺手刺穿一名不开眼敌人的咽喉。

    他的剑就在从不离身的文明棍中,那是一柄只在上流贵族中流行的刺剑,他的剑术并没有太多花俏,只有一个字“快”,快到了让人根本看不清他出剑动作。

    等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收剑入鞘,唯一能够想到的形容词便是寒光一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已经死了。

    城门是一座城堡的最薄弱处,这种认知是大错特错的。

    就是因为他看起来薄弱,每一座城堡在设计的时候,都会对其加强防护,设计重重诸如瓮城、断垄闸、吊桥、护城河等等防御措施,驻扎的兵力同样也是最为强盛的。

    这一点在巴士底也不例外,光是拱卫在两侧的塔楼就有四座,更别说内城与外城之间还有一座小型兵营,里面专门驻扎着一支百人卫,作为城门守军。

    这个百人卫是专门独立的守备军,没有特殊情况,轻易不会调动,这次老波顿亲自出征也不例外。

    城门守备军并没有辜负自己的精锐之名,在城墙上的骚乱刚起的时候,整个百人卫就集结得差不多了,城门守备军的百卫长亚尔维斯身披双层甲,一袭大红披风,矮壮的身形如同一头野山猪,和他的外号“山猪”十分相符。

    不过和公牛埃里克森不同,他可不是奥丁兽人,而是正儿八经的拜伦人。

    城门守备军的副官忧心忡忡的道:“百卫长大人,幕墙和塔楼快要丢光了,咱们要不要分兵支援一下?”

    山猪亚尔维斯闷声闷气的道:“我们的职责是守护城门,就算是整座城堡都丢了,咱们只要将城门守住了,咱们也算尽职,若是其他地方守下来,城门丢了,这就是咱们最大失职了。”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若是城堡丢了,咱们光守着一座城门有鸟用?

    副官心中一阵吐槽,但是自己的上官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好听了叫认死理,说不好听了,脑袋里面缺根弦,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埃里克森将军亲自来了也改变不了。

    用城主大人的话说,他就是天生的守城人,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与他一起跟随城主大人的公牛埃里克森已经混成了将军,甚至一些在他手下混过的人也早升为了校尉,他依旧只是一个看城门的百卫长。

    若是换成其他人,面对这样的待遇早就怨言满腹,这位主倒好,安之若饴,数十年如一日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今日亦是如此。

    山猪亚尔维斯这种一根筋的处事方式,反而让夜袭者的节奏产生了一定混乱,在发动袭击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好几个预案,在所有的预案中,城门守备军眼前的这种反应是最棘手的那种。

    城门守备军虽然只有一个百人卫,却是实实在在的硬骨头。

    不仅每一名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武器装甲方面,他们也有着绝对优势,就算是最差的也是一身锁子甲,全身铁甲的也有不小。

    聚集在山猪亚尔维斯身边的那十几名近卫,都如同山猪一样内衬锁子甲,外面又套了一身铁甲,投矛、半手剑、手斧,丫丫叉叉的武装到了牙齿。

    而夜袭者这边清一色的皮甲、短剑、猎弓,为了增加登墙的速度,他们没有办法携带更多的装备补给。

    他们手中杀伤力最大的就是猎弓,但是面对城门守备军这种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步兵,就有些疲弱了,除非直接命中防护最薄弱的地方,不然只有给他们挠痒痒的份。

    更何况,大部分人的箭壶已经空了,有些幸运的缴获了张军弓换上,虽说不顺手,总比拿着短剑跟一群铁罐头拼命强,有一部分人还真的只能这么做,为了赶时间,他们并没有搜索其他武器,现在折回,也来不及了。

    夜袭者的迟疑仅仅持续了一分钟,甚至连一分钟没有,便在一声“按原计划执行”的呐喊声中,潮水一样的涌了上去,目标如此明确,脚步是如此坚定,不会因为任何阻拦有丝毫动摇,哪怕是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城门守备军也不成。

    嗖!嗖!嗖!

    冲锋过程中,夜袭者们将手中的箭全部挥洒了出去,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却在城门守备军头顶形成了一小片箭雨。

    “举盾。”

    所有伍长、什长、队正同声大喝。

    各色各样的盾牌出现在城门守备军的头顶,没有盾牌的,则本能的蹲低了身子,蜷缩成一团,举起双手用自己的臂甲护住自己身上有缝隙的地方。

    现实再次残酷证明,无论是安迪斯山民的猎弓,还是巴士底的军弓,哪怕是对那些身着锁子甲的士兵杀伤力也十分有限。

    这场箭雨气势恢宏,取得的战果少得可怜,只有几个倒霉蛋防护出现了纰漏,被射中了要害,横死当场外,其他人就算是浑身插满了箭支,依旧活蹦乱跳,连理会都没理会。

第二十七章 血战

    “投矛!”

    现在轮到城门守备军反击了,一支支米半长投矛划着抛物线落了下来,数量不多,却给夜袭者造成了夜袭以来最大伤亡。

    这种中近射程的投掷武器杀伤力可不是弓箭所能比拟的,就算是重甲战士在它的面前也如同纸糊的,更别说夜袭者的轻甲,一旦被射中,就是一个大窟窿,不死也当场失去战斗力,幸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种程度的伤亡显然没有办法撼动夜袭者坚定的意志,没有一个人出现迟疑,闷头狂冲。

    “出击!”

    山猪亚尔维斯虽然处事有点一根筋,对战机的把握却相当敏锐,在夜袭者距离自己的军阵还有二三十步,无视头顶依旧密集的箭雨,下达了主动出击命令。

    以逸待劳是要分情况的。

    若是他率领的百人卫是枪兵的话,他绝对会布下密密麻麻的长枪阵,别说对面冲来的是一群身着轻甲的步兵,就算是来一群骑士,也必须付出惨重代价。

    若是他率领的是一群纯粹的盾兵,他将会布下如同铁桶一样的盾阵,让对方碰的头破血流后,再主动出击。

    但是他现在率领的是一支擅长近身搏杀的近卫,尤其是在自己占据绝对装备优势的情况下,那就不能傻傻的等对方冲阵了,主动出击才将自己的优势充分的发挥出来。

    当两者相撞的时候,似乎大地都在震颤,那不仅仅是肉体、兵刃、铠甲之间的碰撞,更是两股意志之间的碰撞,一方誓死守护,一方誓死破城。

    声嘶力竭的咆哮、刀剑入骨的铮鸣、飞溅的炽热鲜血……构成了一副最残酷的战争画面,战斗刚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山猪亚尔维斯臆想中的一面倒的屠杀并没有出现,夜袭者看起来一副拼命架势,等到真正短兵相接,并没有以命换命,而是像一只只猴子,在他们的周围打转。

    短剑匕首没有什么章法,但是刁滑尖钻的要命,专门往铠甲的各个缝隙中钻,而这些地方往往是身体的关节要害所在,一旦中招,就算不致命,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其他人不论,山猪自己有感觉的,脖子上已经被戳了三下,左臂手肘四下,右肩膀两下,至于小腿和腰部中招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要不是里面的锁子甲做工精良,他现在早爬地上了,饶是如此,左后腿那一下让他见血了,现在走起路来,已经没有了原先气吞山河的架势,他原先沾沾自喜的装备优势,竟然变成了他们的劣势——灵活性没有办法和对方比。

    从能够拿动剑起,山猪就已经开始打仗,前前后后见过的阵仗不计其数,像眼前这种憋屈打法,他还是第一次经历,真想放声大吼,这究竟是打仗?还是耍猴?这群家伙不会是一群盗贼?怎么这么灵活?

    山猪亚尔维斯不满意自己的战果,是因为他一开始的期望值太高,实际上夜袭者死亡惨重,他们灵活的战术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换句话说,他们的容错率要远远低于身着重甲的城门守备军,对方连中好几刀依旧活蹦乱跳,他们一次失手,就可能丢小命。

    “集结!”

    亚尔维斯改变了战术,既然你们以灵活见长,我就压缩你们的活动空间,我看你们能够蹦跶出什么花样来?

    吱吱……吱吱……吱吱……

    此起彼伏的尖锐木哨声在黎明中异常清晰,不知不觉夜色已经褪去,天开始放亮了,对巴士底来说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浓浓的晨雾让可视度变的更低,眨眼间刚刚还和他们打生打死的夜袭者全部消失在茫茫大雾中。

    重新集结起来的城门守备军面面相觑,这场仗打当真莫名其妙,到现在他们除了知道自己的敌人是安迪斯山民之外,诸如敌人究竟有多少?

    是哪个村落的首领在指挥?

    城墙究竟失守到什么程度?

    对方是怎么绕过城主大人率领的大军的?

    还是城主大人率领的大军已经出事了?

    这些状况一概不知,如同一个巨大的包袱压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涌起阵阵不安。

    嗡……嗡……嗡……

    空中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箭支划破空气的声音,这一次不用自己的队长吩咐,有盾的自觉将盾举了起来,没有盾的也纷纷摆出了防御架势。

    虽然心中嘀咕着故技重施,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疏忽大意,因为胆敢这么做的人,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置身在战场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噗……噗……噗……

    这一次弓箭击中后的感觉明显不一样,那并不是被各类护甲阻挡住的声音,而是射入肉体中的声音,经过短暂停顿后,惨嚎此起彼伏。

    “寻找掩体,所有人寻找掩体,这是重弓,这是他娘的重弓!”

    “防不住,防不住,普通重甲防不住……呃……”

    “不要乱,不要乱,盾墙,组盾墙……”

    “没有用,没有用的,木盾防不住,木盾防不住!”

    整个城门守备军乱成一团,有的想要组成盾墙,但是镶铁木盾在比拇指还要粗的破甲重箭面前,就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被破开盾牌又射穿胳膊的比比皆是,防御稍微变形,紧跟在后面的重箭便将他钉死在原定。

    那些试图逃跑的,死得更快,所有制式铠甲,对身前的防御注重程度远远高于后者,将自己最薄弱的地方暴露出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已经不是箭雨,而是箭幕,每平方米落下的重箭数量不低于二十余支。

    箭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三十秒,但是对置身在箭幕中的人来说,却是如此漫长,还能够站着的人茫然环首四顾,入目的除了插满箭支的死尸,还是插满箭支的死尸,好像整个战场上就剩下他一个活人。

    “完了!”诡狐克莱斯特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紧赶慢赶,竟然是见证了城门守备军的覆灭。

    虽然他知道因为视角被大雾隔断的原因,城门守备军幸存人数比想象的还要多,毕竟里面有不少人是着双甲的,就算是破甲重箭的威力不俗,但是距离连破双甲还是有段距离的。

    不过他却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因为城门守备军的胆已经被打破了。

    没了胆的士兵,就算是有再强壮的身体,穿着再厚重的铠甲,比普通的农夫也强不了多少。

    更何况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城门打开了。

    无数高大的身影破开白雾,如同洪荒中冲出来的蛮荒战士,咆哮着杀了进来。

    克莱斯特亲眼看到战斗力无限逼近大骑士山猪亚尔维特在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壮汉的手下仅仅支撑了三招,就被对方蒲扇一样的大手,连头盔带脑袋捏成了烂西瓜,这让士气本来就跌到低谷中的城门守备军彻底崩溃,那些幸存的士兵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得越远越好,城门守不住,城堡守不住了,巴士底守不住了。

    “碎颅者麦基!”

    “狂暴山民军团!”

    认出对方的身份后,诡狐克莱斯特不再有一秒钟的停留,扭头便走,他去的方向并不是巴士底的内堡,而是巴士底的另一座城门。

    若是他现在返回内堡组织防御,或许有四五成的几率将对方挡在内堡外面,到时候与老波顿内外夹击,或许能大败对方。

    但是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先不说能不能挡住,就说老波顿现在是不是依旧安然无恙,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未知的敌人,虽然已经看到了碎颅者麦基,但是诡狐克莱斯特并不认为对方就是这次夜袭的最高指挥官。

    因为那个莽汉并没有那么多的脑浆,策划出如此缜密的夜袭计划,就连城门守备军的反应都在对方的算计中,若是换成他来策划,也不过就这种程度。

    一旦进入内堡,就等若是赌上了性命,要么防住,要么就是给这座城堡陪葬,有碎颅者麦基在,他们根本没有投降这条路可走。

    若是换成公牛埃里克森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的返回内堡,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这就是两个人最大区别,在诡狐克莱斯特的眼中,他的生命高于一切,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搭上自己宝贵生命,他的家族不行,他的父亲不行,更别说一个奴隶贩子。

    很多东西会传染,比如感冒,比如瘟疫,再比如信心。

    那些士兵看到巴士底现在的最高长官克莱斯特爵士比兔子跑的还快,头也不回的冲出巴士底后,崩溃速度就更快了。

    也不知道是单纯好心,还是为自己的逃跑找理由,那些溃逃的士兵一边跑还一边喊。

    一开始还只是喊“城门破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城堡破了”,然后又变成了“巴士底破了”,最后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又多了新的口号“波顿城主率领的大军中了埋伏,全军覆没,波顿已经中箭身亡了”。

    这种完全没影的谣言,若是平时被人识破那是分分钟的,但是在眼下这种乱局中,相信这个的大有人在,而且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坚信不疑。

    因为这是他们跑路逃命的绝佳理由,至于那些不聪明的人,聪明人都相信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晨雾成了夜袭者们的最好掩护,他们在各个街道中穿梭扫荡,好像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数量越变越多。

第二十八章 反思

    从极端意义上划分,巴士底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狩奴人,另一种则是被狩来的奴隶,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奴隶成为了夜袭者的天然兵员,只要给他们解开镣铐,随便给他们一把武器,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悍不畏死的冲向那些巴士底士兵,凶残程度比夜袭者还要高。

    落在他们手中的巴士底士兵没有一个囫囵的,他们受到太多的欺辱和压榨,心中埋藏着比绝望怒江江水还要多的仇恨。

    打到最后,那些巴士底的士兵也没搞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有说五千的,有说一万的,也有说十万的,反正就是无穷无尽。

    依托险要地形建造,号称能够凭借数千守军抵挡数万大军围攻的巴士底内堡,在这中混乱的局势下,不攻自破。

    杀戮一直持续到日上杆头,除了少量嗅觉灵敏第一时间跑出巴士底的士兵外,剩下的巴士底士兵没有一个活着的,全部被那些刚刚释放出来的安迪斯山民奴隶掘地三尺的挖了出来,乱刀砍死。

    走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肖恩没有半丝的喜悦之情。

    这次夜袭称得上是大获全胜,不仅全歼了巴士底的留守军队,还将巴士底完整的拿了下来,为下一步计划做好了有力铺垫,但是肖恩依然高兴不起来。

    在这场夜袭中,他牺牲了整整七十二名与他共同长大的兄弟,担任跳荡夜袭的就是他们,因为只有他们有过这一方面的专门训练,也只有他们才能配合如此默契。

    人是一种矛盾的综合体,理智和感性总是在不断的冲突。

    在排兵布阵的时候,理性占据上风的肖恩做出了胜率最高、牺牲降到最低的最佳选择。

    现在感情在肖恩的脑中占据了上风,他后悔将他们派到了第一线。

    说句不厚道的话,他宁可多牺牲一些他不认识甚至是他不熟悉的山民,也不愿意他们有一个有闪失。

    他们是那么的年轻,那么有朝气,那么有活力,他总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大成就,不应该将自己年轻的生命浪费在这里。

    没错,在肖恩的眼中这确实是一种浪费,因为村寨被毁和山梁上那场血战的刺激,他最近的决策明显出现问题,有些急功近利,若是拿出更多时间来谋划巴士底的话,或许损失还能降到更低。

    这样的想法让肖恩心中自责更盛,等若他间接的害死了他们,害死了最信任自己的人。

    肖恩清楚的记得每一个阵亡者的名字,每一个人的音容相貌,甚至记得每一个人的喜好、优点和缺点。

    随着智力的不断提升,他的记忆力变的十分超群,虽然不敢说不会遗忘任何事,但是这个遗忘的周期明显比普通人长。

    到目前为止,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出生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包括各种细节,有时候他开始怀念前世并不聪明的大脑,因为那时候可以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忘记,无论幸福还是痛苦。

    肖恩并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也不是什么人道卫士,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纯粹依靠杀戮解决事情的方式,他认为这种手段是最低级的。

    尤其是眼前这种宣泄性的杀戮场面,曾经的施暴者,现在变成了被施暴者,两者之间完全颠倒,除了暴露出人性恶根,又有什么用出?

    什么在杀戮中人性升华。

    那都是扯淡,只要双手沾染上了鲜血,无论是无辜的还是罪恶的,只要人性还没有丢失,或多或少的会沾染上各种负面情绪,扭曲自己的心灵。

    歇斯底里的宣泄过后,便是无尽空虚,很多安迪斯山民奴隶跪倒在血泊中放声大哭,究竟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大仇得报,或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那就不得而知。

    肖恩并没有化身知心大哥哥或者心理医生的欲望,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做,攻陷巴士底仅仅是一个开始,老波顿以及他率领的那支巴士底军团是他们的另一个目标,双方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现在只能用肖恩最不瞧不起的手段解决。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么多人的性命都已经牺牲了,肖恩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脚步,这一次他需要做更加充分准备,尽可能的将伤亡降到最低,避免更多的后悔产生。

    清点损失、封存巴士底的粮库军库、准备换装整编……

    一心多用,肖恩早就纯熟无比,右大脑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左大脑正在飞速的盘旋着接下来的安排,好在有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们在,姑且称之为少年军吧,诸如清点损失、救助伤患、搜集物资这一类的琐碎工作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便安排的井井有序。

    夜袭中,他们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作为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他们的协作能力实在太差。

    尤其是碎颅者麦基率领的狂暴山民军团,他们根本没有协同作战的意识,反正就是一窝蜂的冲上去,之后完全单兵作战,跟城门守备军那种令行禁止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若非城门守备军被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的弹幕打掉了士气,以军团性质的对碰,狂暴山民军团哪怕单兵素质远远高过对方,只怕也很难讨到好,而老波顿率领的巴士底军团这样的百人卫有二三十个。

    就连协同作战意识最好的少年军也存在问题,他们的协同作战仅仅止于自己的同伴,与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碎颅者麦基率领的狂暴山民军团之间完全脱节。

    他们根本无需这么急着与城门守备军对冲,只需再等几分钟,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就上来了,在对冲前,先给对方一波箭幕,少年队的伤亡将会大幅度降低。

    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为安迪斯长弓队的行动过迟缓,没能跟上少年军的行动。

    找出了问题不代表能解决问题,协同作战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提升的,而是数年如一的磨合,只要多操练几遍,问题自然解决了。

    不过眼前明显是不现实的,先不说老波顿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他们联盟内部同样问题重重,完全能被他所掌控的只有少年军,那些从各方面收编来的安迪斯山民只能算是半个。

    他们只是为了复仇才会跟随他们,只要能帮助他们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并不介意自己跟随的究竟是肖恩,还是莱恩。

    碎颅者麦基虽然因为个人恩情对肖恩极为支持,那也是建立在双方有共同目标的前提下,若是肖恩的所作所为与上水寨的利益背道而驰,就算碎颅者麦基肯支持,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们也不答应。

    事实上,肖恩临时改变计划之后,已经有人有怨言,为自己的头领打抱不平,不过被碎颅者麦基用自己的权威压下去罢了,现在有了一场能够拿得出手的辉煌胜利,让他们暂时认同自己,不代表他有资格能够跳过碎颅者麦基对他们指手画脚。

    食腐者克莱顿更不用说,自己先前玩的那手架空,已经彻底的得罪了那个老家伙,双方本就不深厚的友情已经彻底耗尽。

    现在不知道肚子中憋着什么坏呢,现在正在四处好捞处,没工夫理会肖恩罢了,等回过头来,他若是不给肖恩使绊子,他就不是食腐者克莱顿。

    “唐,终于找到你了,出乱子了。”一名少年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衣服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即便是鏖战完,也没有机会休息,双眼中满是血丝,不过精神头却非常足,脸上的自豪和兴奋都快流淌下来。

    这些年轻气盛的少年军就没有肖恩那么多杂念,昨晚上那场近乎完美的夜袭完全是由他们主导完成的,尤其是与巴士底城门守备军的悍不畏死的对冲,更是打出了他们少年军的气势。

    即便是自视甚高狂暴山民军团的士兵也对他们直挑大拇指头,这正是他们多年来梦寐以求的。

    至于那些牺牲的同伴,他们也心痛,但是更多的是自豪,为他们而自豪,他们没有一个孬种,剩下的人会带着他们那一份继续活下去,创造更多辉煌。

    “出什么事情了?”肖恩边走边问,少年军现在的情绪才是他最担心的,他从来没有提倡过舍生取义、无惧生死之类的行为,但是他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抱着生死小事尔的观念,总想着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他们难道不知道,在这个法律蛮荒时代,想要做大事业是需要无数累累白骨铺垫而成的吗?

    以前他们还只是停留在空想阶段,现在他亲手将他们拽入了这条快车道,想要停下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

    “咱们的人与那些刚刚被释放的奴隶起冲突了,正在前面对峙,马歇尔正在与对方交涉,不过局势很紧张,我见情况不妙,就过来找你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就你聪明。”肖恩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名名为雷尔夫的少年军言下之意,马歇尔解决不了那边的情况,必须他亲自解决才成,所以擅自决定跑来叫他,不过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向那边赶去。

第二十九章 冲突

    肖恩对于报信的少年军有很深印象,尤其是他敏锐的洞察力。

    很多时候,他能轻易的洞察事情的本质,包括人,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

    论到看人之准,即便是肖恩自叹弗如,这种人天生就是搞情报的,若是与性情温中的马歇尔搭配简直绝配。

    但是事情就是如此怪,明明两人出身经历相差无几,平时也都是好人缘,和谁都能笑眯眯的搭上两句,偏偏两人完全不对盘。

    只要将两人放一起,那就跟油和水混在一起,完全不兼容,十遭有八遭吵的脸红脖子粗,剩下的那两遭直接动手。

    无奈之下,肖恩只能将两人分开了,年龄稍小一点,对军阵更感兴趣的马歇尔留在身边继续调教,性子比较活,满脑子鬼心眼的雷尔夫放了出去,掐指算来,也有两年了。

    这两年来肖恩只见了对方三次,每次问他在做什么,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是以后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这次汇合,雷尔夫还真给了肖恩一个惊喜,竟然拿出了一张巴士底的城防图,真实程度相当高,能达到七八十。

    这三年他一直在巴士底周边打转,甚至好几次以奴军的身份混入过巴士底,在里面厮混了不下于半年。

    正是因为这份地图,让肖恩临时变策,决定先攻打巴士底,再回过头来对付老波顿。

    巴士底这次破的一点都不冤枉,被人家如此针对性布局,防御早就成筛子了。

    肖恩曾经私下中问过雷尔夫,他怎么确定将来会攻打巴士底?若是不来,他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安迪斯山脉只是一个小水渠,肖恩是一条巨龙,等到巨龙长大时,即便是稍微转身,也将会带动风雨,巴士底这座腐朽的锁链,势将被冲的七零八落,而他只是这片风雨的先行者,为将来做一点点准备。”

    说到最后的时候,雷尔夫双眼闪闪发光的望着肖恩,那种狂热光芒,让肖恩头皮阵阵发麻,落荒而逃,扪心自问,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秉承着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原则,没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那些半大小子用这样眼神看着自己也就罢了,这些已经出去见过风雨、经历过生活磨炼的青年,怎么还和以前一个德行?

    不对,甚至是比以前更加狂热了,他能够感受到,说那番话的时候,雷尔夫完全是发自内心,对方甚至已经将这件事情当成一件值得他终身奋斗,付出汗水鲜血,乃至生命再所不惜。

    每当这个时候,肖恩都会忍不住大吼一声,自己究竟哪里表现的与众不同?他改还不成!

    被人给予肯定和厚望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但是,就怕这个但是,一旦这种肯定和厚望超过一定界限,远远超过当事人能力极限的时候,原本美妙的事情就变成了沉甸甸负担。

    肖恩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前世顶多算是混的不好不坏,从农村出来后,白手起家,人生黄金年龄之前,东碰西撞的,总算攒了一份相对普通人还过得去的家底。

    在当时千万富翁遍地走的大环境下,他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中产阶级,一场突如其来的绝症,便将他前半生奋斗的一切摧毁的七零八碎,唯一值得他骄傲的是找了一个与自己十分合拍的另一半,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即便是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依旧不离不弃。

    就算现在他的人生开了挂,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至于手擒巨龙、诸神灭佛、跺一跺脚整个世界都为之风云变幻。

    那只是前世十五六岁中二时期不切实际幻想,实际上,就算他把脚跺烂了,顶多就在原地跺出个小土坑,这还得选对了地方,若是选择一块大青石,残酷的现实会告诉你,你影响的只是你的脚——真的很疼。

    当然了,前一世是个普通人,不代表这一世肖恩愿意继续默默无闻的厮混下去,并非有什么远大理想和目标,而是前车之鉴,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尤其是保持优良习惯和一副强壮身体,是非常有必要的。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测风云便会降临自己头上,所以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后,肖恩便一直努力充电——磨练箭术、研习术法、跟随母亲艾琳娜学习巫医炼金术、学习这个世界上能找到的所有知识。

    肖恩的情况认真讲起来,称之为穿越也可以,用轮回转世、开启前世宿慧也能说得通,不过有句话叫做先入为主,前世影响对肖恩造成的影响越深,他想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也就越难。

    有着相同外貌、打扮和口音这算不上融入,更重要的是生活习惯和价值观。

    若是摘开来看,肖恩并不是融入了这个世界,而是改变了他身边的人。

    比如少年军们最喜欢的食物并不是被称之为贵族专享的白面包,而是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馅饺子,无论是来一小碗野蒜蒜泥,还是一根白生生野葱,对他们来说都是至高享受。

    他们最喜欢的节日也不再是秋季的丰收狩猎节,而是每年冬末春初,所有人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过的名为春节的节日,据说是去旧迎新,祭祖贺岁。

    其中究竟有什么独特蕴意,大多数少年军都不在乎,他们更喜欢那种儿时同伴聚集在一起共享着美食,高谈阔论着去年一年得失,未来一年又有什么计划与憧憬的美妙感觉,那短短十几天足够他们未来一年去回味,然后憧憬来年。

    这种情况,林林总总多不胜数,有些是肖恩心血来潮,为了祭奠已经逝去的前世而有意识组织的,更多的则是无意识中,潜移默化进行的。

    殊不知以孩童身份做着很多大人都做不了的事情,对跟随在他周围的孩童冲击究竟有多大,用一个无所不能形容并不为过。

    在正常家庭孩子眼中,充当这一角色的一般是父亲,不过随着年龄增长,知识量增加,父亲身上的这个光环会逐渐褪去,这一定律在肖恩身上并不管用。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肖恩也在成长,汲取更多知识充实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大多数少年军对肖恩的评价最后总要加上一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要努力、还要自律的人,追随在这样人身边,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经历过现实残酷磨砺后,那些少年军对肖恩更加狂热、更加充满信心,也非常好理解,若是外面的世界是肖恩前世所处的五彩缤纷大染缸,见识过更广阔世界,吸收了更多知识,眼界拉高后,看待肖恩心态自然而然就平和了。

    问题是他们现在虽然进入了一个更加辽阔世界,却也更加荒蛮,从这个全新世界汲取到的知识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利用在肖恩身上汲取的知识改造这个世界。

    在这一刻,他们突然体会到了肖恩的痛苦,用肖恩的原话,就算拉屎用的卫生纸也需要自己造,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卫生纸究竟是什么,但是一定是高大上的好东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对比后,少年军更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以前生活何等幸福优越,在这种有色眼镜下,肖恩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独特蕴意,模仿他几乎是必然的。

    轻而易举的收获成功后,无形中他们在心中又将肖恩的形象拉高了一节。

    对于这些,肖恩自然一无所知,双方认知出现了错位,形成的观点自然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们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为什么要护着这些帮助外族人祸害自己族人的叛徒?让开,让我们彻底清理这些祸害!”

    “严惩叛徒,这些人都是鬼奴,就是这群混蛋带着外族的刽子手进村寨的,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他们是我们的族人,就算以前犯了错误,大多数也是被逼无奈,并非真心作恶,我们应该给予他们公平审判机会,若是罪孽深重的,我们绝不包庇,必然严惩,若是罪孽不重,还请给他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甘心堕落为鬼奴的人,终归少数。”

    “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说得好听,他们有给我们的亲人生存的机会吗?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叔叔、我的兄弟姐妹,全没了,不是死在那些山外人的手中,而是死在这些灭绝人性的叛徒手中,当他们对自己同胞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是,也不配再做大山的子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获得改过自新的机会,管他罪孽轻重,通通杀光,看以后谁还敢做鬼奴,敢助纣为虐。”

    “说得这么好听?若是你真的那么勇武,你的祖父、你的父亲、你的叔叔、你的兄弟姐妹罹难,或者勇武抗争的时候,你在哪里?难道是躲在你母亲裙子下面瑟瑟发抖吗?”

    “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孩子。”

    “哈,孩子,你看看你对面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孩子?就是这群孩子将你从枷锁中放了出来,昨天夜里,也是这群孩子拿着一柄短剑,穿着一身皮甲就敢跟武装到牙齿的骑士对冲!换做你,你敢吗?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叫嚣?就因为手中多了块破刀片?”

    “还是知道他们看在同族的份上,不会轻易跟你们动手?然后你们就理所应当的在这里叫嚣?你们就是一群没卵蛋的废物,若是你们真的像自己说的那么勇武,就不用等着我们来救了,要不是因为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和蹲在里面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第三十章 勾心

    肖恩赶到时,便是眼下这种泾渭分明局势,从雷尔夫嘴中大体知道了事情经过。

    对峙的双方是少年军和攻陷巴士底过程中释放出来的山民奴隶,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将能找出来的巴士底士兵杀光后,将仇恨的目光盯上了巴士底奴军,少年军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在夜袭过程中,巴士底奴军反抗情绪并不强烈,除了被胁迫守城的奴军被干掉外,整个奴军营集体缴械投降,现在依旧被集中在奴军营中。

    就冲这一点,少年军也不允许其他人随便祸祸他们,这可是他们的俘虏,究竟如何处理,也是肖恩说了算,这群被解救的山民又算老几。

    巴士底奴军的成分十分杂,既有奥丁兽人,也有拜伦人罪囚,甚至还有好几名肯塔纳野蛮人。

    从相貌上来看,他们并非来自肯塔纳冰原上的正统,而是迁徙到安迪斯山脉东峦多年的山地肯塔纳野蛮人,各方面受安迪斯山民同化的厉害,血脉也早就变的斑驳不纯,已经是与肯塔纳冰原上正统肯塔纳野蛮人截然不同的种族,碎颅者麦基身上混的肯塔纳野蛮人的血脉就是这一支的。

    不过数量最多的还是安迪斯山民,更确切的说,他们祖上是安迪斯山民,他们作为奴隶已经好几辈了,也就是俗称的熟奴,鬼奴通常出身自他们中间。

    正是鬼奴将他们的名声在安迪斯山民中彻底搞臭,以至于安迪斯山民看每一个长着安迪斯人面孔的熟奴都像鬼奴。

    这种以点概全的认知,绝对是错误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哪个族群中没有害群之马?哪个种族中又不出几个败类?

    鬼奴终归是极少数的,大部分安迪斯熟奴只是受环境所迫,被打断了脊梁的可怜人,从小到大他们就只是一件可以被人随意买来卖去的物件,根本没有品尝过身为人,身为自由人的滋味,又怎么可能拥有自由人一样的行为模式?

    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让他们品尝过自由人的滋味,再让他们重新回到以前那种屈辱生活,他们将会比正常自由人还要愤怒。

    “将那几个起哄搞事的人给我揪出来。”肖恩神色肃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奴军营中幸存的巴士底奴军超过两千,都处于人生最好年龄,现在模样看起来十分凄惨,那只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只要给他们几顿饱饭,很快就会变成生龙活虎的汉子。

    人这种东西有时候很脆弱,有时候却比蟑螂还要顽强,相比起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自己前世哪怕是生活在最偏远山区的人,也是温室中的花朵。

    若是操作好了,这可是一股大助力,毕竟他们这支临时联军,也不过二千五百来号人。

    这中间明显有人故意在挑事,叫嚣最厉害的那个,听起来完全向着少年军说话,可是在不停捧高少年军的同时,又在拼命的压低巴士底刚刚被解救的奴隶,到最后甚至恶意中伤,那就居心叵测了。

    这种低劣捧杀,能迷惑少年军,却瞒不过肖恩老辣双眼。

    同时暗自感叹,这两年雷尔夫的天赋能力不仅没退步,反而更加敏锐。

    最初肖恩以为对方是抱了看马歇尔笑话的念头跑来找自己,现在看来是自己看轻了这位同伴,手段稚嫩的马歇尔还真摆不平眼前这档子事。

    若是他再晚来几分钟,在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拱火之下,必然会发生流血冲突,一旦见了血,就算他是真理之神转世,也无计可施。

    那两千巴士底奴军不是两千头牲口,等到刀剑加身,依旧无动于衷,一旦杀红了眼,不光是少年军,整个安迪斯山民临时联军都会被卷入其中。

    一场乱战下来,会有多少损伤,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心中恨极了那个暗中使绊子的人,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刚刚取得一丁点的胜利,就他娘在后面搞小动作。

    肖恩刚准备出头,看到远处大步流星而来的雄伟身影,顿时又缩了回来,心中暗赞,雷尔夫办事能力越来越稳重了,不光亲自过去叫了他,还派人将碎颅者麦基请了过来,处理眼前这种状况,麦基比自己更合适。

    自己的面孔终归太过年轻,没什么威慑力,认识自己的还好说,不认识自己的就尴尬了,人家根本不鸟你,很不巧的是,眼前这些人不认识他的居多。

    这很正常,安迪斯山脉纵横数千里,肖恩的影响力也就覆盖他生活村寨周边的数百里,不认识他的安迪斯山民多的去了,少年军发展的时候,有意避开了被巴士底祸害的比较厉害的西部,向东部延伸。

    碎颅者麦基就不一样了,异于常人体型是他最好名信片,再加上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跟狩奴队作对,早就成为安迪斯山民抗奴活动中的一杆标志性大旗,尤其是在这些被虏获的安迪斯山民眼中,如日中天,

    “你们他娘的搞事搞到老子的头上来了,怎么,长能耐了?行,给你机会,你进去随便挑个人,一人一把剑,单打独斗,生死有命。”碎颅者麦基自然不会柔情默默的跟他们讲道理,一把将那个闹得最凶的拎到了自己面前,口水横飞的咆哮。

    酒气、口臭、汗臭、血腥味,组成了最恐怖的生化攻击,差点没有将这个可怜的家伙顶晕了,显然知道碎颅者麦基凶名的,可怜巴巴道:“麦基大人,误会,只是一场误会,我们绝对没有冲着你们来,我们针对的是里面那群作恶多端的鬼奴,我们是怕这些狡猾的家伙背后给我们捅刀,提前消灭隐患。”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分辨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鬼奴?”

    “这简单,只要我们挨个分辨一下,只要看着眼熟的,一刀砍了绝对错不了,实在不成,就将里面的人全部砍了,以绝后患。”鬼怕恶人磨,面对人高马大,凶名赫赫的碎颅者,这名安迪斯山民气势明显矮了三分,言语中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谄媚。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的暴虐性情,远近闻名,若是被他捏爆了头颅,那当真是死了也白死,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瞎起哄的,没几个过命交情,不会为自己出头。

    “屁!狗屁!老子看你还很眼熟呢,老子是不是也要将你砍了,以绝后患。”碎颅者麦基差点没被对方的神逻辑气笑了。

    见过草菅人命的,没见过这么草菅人命的,手都有点开始痒痒,真想捏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和其他安迪斯山民一样。

    “冤枉,绝对的冤枉,我是虎头寨的,就是那个距离上水寨只有五十里的虎头寨,经常到上水寨行商,咱们应该打过照面,麦基大人看我眼熟是正常的,大人的军团中有不少人认识我,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你还知道冤枉这个词,你怎么确定别人就不是冤枉的?”碎颅者麦基哼唧一声,随手将他扔得老远,环目四顾,“谁还不服?出来和老子说道说道,放心好了,老子今天只讲道理,不论拳头。”

    碎颅者麦基目光所到之处,都齐刷刷后退了一步,这些人心中闪过的只怕都是相同念头,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麻烦不要将砂锅一样的拳头挥舞的呼呼带风。

    眼尖的还在他的手上发现了不知名红白相间的液体,他手下那群彪形大汉也不要如狼似虎的盯着他们,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另一边,雷尔夫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肖恩的身边,低声道:“一共四个人,全部被我们控制起来了,熟面孔,食腐者的核心心腹,要不要!”

    雷尔夫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肖恩轻轻点点头道:“做的干净利落点,到时候全算到战损里面,止于他们,不要让事态扩大,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明白,你等着瞧好。”雷尔夫依旧是灿烂无比的八颗牙微笑,偏瘦小的身形在人群中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没想到性情跳脱的家伙竟然比生性稳重的马歇尔先一步独当一面,看来是自己的教育问题,光是将马歇尔老母鸡护小鸡的护在自己的身边,并不利于他走向成熟,有必要给他更多锻炼机会才是。

    对于眼下的反应,碎颅者麦基十分满意,显然不知道肖恩已经暗中将不稳定因素剔除,还以为被自己震慑住了。

    没了刻意搞事的,这些被俘过的安迪斯山民没有愿意拼死冒头的,他们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只是因为杀红了眼,脑袋发热聚集到一起的,冲击奴军营只是为了发泄,真说里面有他们的生死仇人,还真说不上。

    巴士底的奴军平时主要从事各项巴士底士兵不愿意干的工作,诸如修缮城墙、屯田、伐木、开矿开石之类的,说是士兵,不如说是成建制苦工,实在熬不住的出卖自己的祖宗和灵魂成了鬼奴,也早就脱离了这里,秘密潜伏进大山。

    而让安迪斯山民最痛恨的已启用鬼奴,要么已经丧命在大山中,活着回来的,早就拿着大笔赏金,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傻点的跑到领都或者王都逍遥自在去了。

    聪明一点的,自此之后与所有认识自己的人断绝往来、隐名埋姓,不准备出现在任何一个安迪斯人面前,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有多招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