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色几许:陆先生入戏太深全文阅读 第8分节
第71章:听说你跟淮深正在谈离婚的事
五月下旬,寻常事后六七点钟天也不见黑,天尽头缀满夕阳金色的光边,今天傍晚却是黑云压空,傍晚的温度在快速下降,山里燥冷的风一拂,令人起了鸡皮疙瘩。
江偌发丝被风吹得微动,穿着裸粉色的丝质衬衫,白色不规则过膝半裙,皮肤白皙,晦暗天色下,整个人的色调都是柔和鲜明的,仿佛从黑白影画中独立出来。
她穿好鞋,头也没回说:“你爷爷让我来的。”
整理好之后,江偌便往屋内走,刚抬脚,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江舟蔓。
江舟蔓纵观整件事情始末,也看见了江偌一脸惊慌失措靠在陆淮深身上的模样。
她静静远远看完一场闹剧,远远看着陆淮深将江偌拥入怀中。
此刻她双手环胸,指甲紧扣肌肤,朝江偌和陆淮深缓缓露出个笑:“来了就赶紧进来吧,准备吃饭了。”
前脚刚进去的陆嘉乐听着这话皱了皱眉,觉得好奇怪,悄悄跟自己老妈吐槽:“这个女的为什么一副自己是女主人的姿态?”
她老妈掐她一把,“闭嘴,你爷爷的客人,少胡说。”
“对啊,她只是个客人啊!”陆嘉乐更奇怪了,声音忍不住往上扬了一度:“她又不是陆家的什么人,怎么还把大嫂当客人了?”
大人并不会在孩子面前讲陆家这些混乱的关系,因此才会有陆嘉乐以上的提问。
而陆嘉乐后来的嗓门儿大了些,让江舟蔓听到耳朵里去了。
便冲着陆嘉乐的后脑勺横了一眼,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是那条狗。
那狗正睁着大眼睛瞅着她,想起刚才因为这狗起的事端就气不打一处来,江舟蔓稍稍抬脚,悄无声息提了它一脚。
陆嘉乐牵着狗,只顾着跟老妈说话,忽然听见罗奇龇牙咧嘴的声音,她喝了声:“罗奇,安静!”
转头看去,才见罗奇是冲着江舟蔓在龇牙,一副随时要扑上去的样子,陆嘉乐看了眼江舟蔓,刚好注意到她放下来的脚。
江舟蔓垂着眸看着她的狗,说了句:“你们家狗真可爱。”说完便施施然进客厅了。
陆嘉乐气冲冲的看着江舟蔓背影,罗奇才不会平白无故露出这种充满攻击性的样子,肯定是那个女的惹了她的狗,她低下身抱起罗奇,安慰说:“咱们不跟坏人计较。”
这话没点名道姓,江舟蔓虽气,却不好发表态度,只好装作没听见。
江偌看到江舟蔓的那一刻,就隐约猜到了老爷子的目的。
她转头看向陆淮深,目光疏离且充满防备,笑意不达眼底,“我看你好像不知道我会出现在这儿,那你知道江舟蔓会来么?”
如果是陆淮深主动带江舟蔓来这里,那她今晚恐怕要下不来台了。
陆淮深眼神一冷,“你什么意思?”
看他反应,应该也是不知道,陆淮深这人,不屑对她撒谎。
但她知道自己仍将孤军奋战,她相当清楚在她和江舟蔓之间,陆淮深会维护谁。就算不帮江舟蔓挡唇枪舌剑,也不会当着江舟蔓的面维护她。
这种知悉未来清楚事情发展趋势的感觉,其实并不美妙。
江偌低头看了眼鞋尖,沉默了两秒才抬起头看向他,莞尔着温淡开口说:“看来你爷爷想帮你给江舟蔓正名。”
说完,脸色渐冷,挺直背脊往里面走去了。
一楼只有一个大客厅,开饭前都扎堆在这儿待着,小的在看电视,大的在聊天,陆终南也在。
看见她时,只是投来个眼神,什么也没说。
江偌本以为,陆终南应该会先找她谈话,提出让她跟陆淮深离婚,给江舟蔓腾位置,如果她知趣答应的话,这晚饭可能就不用吃了,让她直接回家,免得在饭桌上被人看笑话。
也许还会留她吃这顿饭,估计就是她在陆家的最后一餐了。
但是陆终南始终没开口。
陆淮深进来之后就在厨房那边找到了江舟蔓,见她正在系围裙。
江舟蔓看见陆淮深,笑了笑:“我准备炒个菜,手艺不大好,你给我当托吧,待会儿饭桌上好好夸夸我。”
谁知陆淮深拧着眉心问她:“谁让你过来的?”
江偌笑容僵在脸上,看了眼陆淮深,转过身折腾锅碗瓢盆去了。
陆淮深也没追问,转身就要出去,她却开了口,声音带着哽咽,也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你刚才问江偌:你怎么在这儿?问我就变成了:谁让你来的?陆淮深,你自己感受到其中差别了吗?还是说你本人并没有意识到?”
前者是你可以来,但没想到你会来。
后者是,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她转过身,当着厨房忙碌着的用人的面问陆淮深:“你不想跟江偌离婚了吧?别用你刚才那种眼神看我,是你爷爷叫我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终南让人过来喊陆淮深去书房,陆淮深一个没留下便走开了。
江舟蔓忍了忍,最后一把将手里的菜扔进洗碗槽里,两个择菜的保姆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江舟蔓把菜交给她们,让她们给厨师去炒。
一人说:“还没进门呢,少奶奶架子都摆出来了。”
另一人用手肘撞撞她,“你少说两句。”
“本来就是,我就看妹妹更顺眼,这个简直浑身都是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就是将来的女主人。”
这人听了都忍不住附和,“对啊,进不进的了门还不一定。”
“人家还没离婚呢就频频往家里跑,不知羞耻。”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愤怒的女声:“说什么呢?说大声点,让我也听听。”
两个保姆话音戛然而止,背对着门口方向不敢回头,把剩下的菜交给厨师之后便溜了。
江舟蔓的手机放在里面的流理台上了,进来寻,没想到让她听见这些话,这饭还没吃上就糟心成这样,老爷子要是不给江偌点颜色看看,她是如何也消不了这气的。
进了书房,陆淮深砰的将门掀上,看着稳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麻烦您说说,今晚又打的什么算盘?”
老爷子眼皮都没掀一下,轻哼一声说:“你什么态度?”
陆淮深冷笑:“这不是尊敬的态度么。”
“叫江舟蔓来,是想让她跟陆家的人多相处,至于江偌,她本来就该来的。”陆终南这官方话说了当没说。
陆淮深没好气,“这事我说了会处理,你搅什么浑水?”
态度过分嚣张,惹怒了陆终南,他将拐杖往地上一跺,“你最好给我注意一下你的说辞,我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我敢把公司完全交到你手上?就是因为你屡次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在江偌的事上瞻前顾后,拿些理由搪塞我,我才准备插手的。你早些解决了还给我省事!区区一个江偌,你还真把她当回事了,把你威胁得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杀了她谁还能如何?”
最后那话,陆终南虽然咬牙切齿,说出来却很轻易。
陆淮深被他的话震了一下,瞳孔微缩,看着他久久没言语,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仍是砰的掀上了门。
……
快八点时人才到齐,江偌仍是跟陆淮深坐在了一起,而江舟蔓却是坐在了老爷子的手边,相当于陆淮深跟江舟蔓分坐他两侧,其地位不言而喻。
在座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这场景越发诡异,尤其是老爷子跟江舟蔓聊得眉开眼笑。
饭菜上齐,大家纷纷动筷,小孩子另起了一桌,那边早就吃上了,这边五婶刚夹了菜准备吃,忽然老爷子又开口讲话,点名江偌说:“听说你跟淮深正在谈离婚的事。”
五婶夹在筷子里的鸡块,啪的掉进了碗里,所有人都望向江偌和陆淮深,目光复杂,又屏息以待。
陆淮深刚要说话,江偌已经直截了当回答:“是的,但是有些条款没谈拢。”
陆淮深的脸色倏然沉下来了,目光冰冷,直直刺在江偌脸上。江舟蔓也无比诧异,谁都没有想到江偌会这样直白的承认。
陆终南装作不知,又问:“哦,那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我有一些江氏的股份被我爷爷托管在陆淮深名下,当初婚前协议里提到,离婚的话财产平分,”江偌垂眸,挽唇笑得优雅得体,“但是想到这两年,我也没尽过什么妻子的义务,陆家家大业大,你们的财产我也不敢碰,我就只要原本属于我的江氏股份就可以了。”
陆终南沉吟着没说话,倒是江舟蔓先开口:“江氏股份不能给你。”
“谁让你说话的?”江偌微微笑着凝向她,“还没嫁给陆淮深呢就这么急着替他发言了?”
江舟蔓脸色一变,青红难辩,“你……”
反正今晚陆终南目的明显,不就是想逼她离婚么,与其被人看笑话,倒不如自己拿到主动权,如果趁此能让陆淮深离婚,并且拿到江氏股份,岂不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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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问你说够没?说够就滚
反正今晚陆终南目的明显,不就是想逼她离婚么?与其被人看笑话,倒不如自己主动些,如果趁此能让陆淮深离婚,她又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岂不正好?
“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别说话?”
江偌闻声心底一窒,冰凉一片,好像那道声音中透出的冷意穿透毛孔进入血液,直指心脏。
江偌的嘴角仍是噙着笑的,只是略感麻木,她想转头去看陆淮深,眼梢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江舟蔓,她正目光热切饱含爱意地看着自己右手边那人。
“难道还是想说,凭你陆太太?”陆淮深盯着江偌灯光下线条柔和的脸,语气不如方才刚硬,但冷笑中带着嘲弄。
江偌忽然轻笑出来一声,对上陆淮既深锐又冷沉的黑眸。
原本对既来之事已经有了预感,真正发生这一刻,江偌想开口,却发现如鲠在喉。
饭前时候,雨点就开始从暗无边界的天际落下,此时外面已是闷雷阵阵,雨声渐急,雷电像是在敲锣打鼓,雨触大地似在和音,只为迎接今日这场大戏。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天气,但是江偌知道,唯一不同的是结局。
心里仿佛被石头压着一口气,呼出这口气后,接下来的话便不再那么艰难。
江偌微仰着脸,笑靥轻盈,眼眸清亮地看向他,认真道:“难道不是么?要知道结婚容易离婚难,大家似乎也搞不清楚状况,江舟蔓的亲爹大义灭亲,但受害者是我爷爷,我跟江舟蔓立场相对,她有权利说不给,我就有权利让她少插嘴。你跟她还没结婚,那股份更不是你们的婚姻共同财产这些股份的去向,她的确没资格做主。”
席上各人连呼吸都屏住,看向主位方向,大家长和一把手的脸色难看得一个甚一个,没人敢再轻易火上浇油。
江偌说完,不再看陆淮深,而是扫了一眼江舟蔓和陆终南,“既然你们都这么迫切的想让江舟蔓进陆家,股份拿出来,离婚,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么?”
陆终南笑了一声,双眸浑浊却依旧犀利,话说得不徐不疾,却让人不寒而栗,“今时不同往日,你江偌什么也不算,从利益出发,陆家为了离个婚拿出那么多财产,不值得。”
江偌从前是惧怕陆终南的,活了一辈子,早就练就了洞察人心的本领,在他面前叫嚣也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你狠,他更狠。
可现在,他将话摆上台面来谈,她退让一步,身后就是炼狱深谷,就算他在她面前竖起刀山火海,她也只能迎刃而上。
她笑笑,温和却铿然,“您既然也知道利益二字,劳烦您好好想想,这场结合一开始就是因为家族利益,难不成你以为是因为爱情?我江偌现在虽是人微言轻,但值不值得不是你们说了算,是婚前协议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只拿回江家股份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
身旁那人的气息愈发迫人,冷眼看着她不自量力,苦苦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陆终南眼睛跳了下,还是那副睥睨冷静的神色,微眯着眸看着江偌。
江偌轻松笑问:“还是说你们更想将这事闹大?要是上了法庭,陆淮深婚内跟江舟蔓维持不轨关系,这事要怎么解释?”她看向江舟蔓:“是江氏担得起江渭铭大义灭亲后女儿又做小三这样的污名?还是博陆的一把手承担得起婚内出轨带来的影响?”
她的手臂突然被人拽住,如铁钳般紧紧箍住她,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捏碎,江偌吃痛的皱了一下眉,被他扯着手臂转身面向他。
陆淮深眉目凌厉,绷紧的轮廓如刀锋锐利,薄唇只吐出两个字:“闭嘴!”
江偌迎视他,撩唇淡问:“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说她不得了,护这么紧。”
陆淮深黑眸中暗流汹涌,薄唇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自然说不得,利益婚姻的配偶和爱人怎么相提并论,你说呢?”语气已极低沉,调子却不缓不急。
那种愤怒,无需从他眼里和语气里寻找,手上的力道就足以让她领会。
江偌看着陆淮深,扬着麻木颤抖的唇角。
她潜意识中曾天真的以为,她于陆淮深而言,应该有什么不一样了。因为他愿意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虽然要她说尽好话,一请三请,但至少不像一开始那般冷漠绝情,对身处困境的她不仅视而不见还多加为难。
但有什么不同呢?
没有什么不同。
爱跟谁都能做,慾望何愁不能发泄?她运气不好,撞上过那么个时间点而已。兴致好时,冷情冷性的男人也会生出那么几分同情心,愚蠢的女人会觉得自己被特别对待,便顺理成章认为自己是不同的。
陆淮深在发泄,她抱着他的时候却在当真。陆淮深是那对她有过同情心的男人,她是那个有时候会犯蠢的女人。
这就是她跟他的全部了。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不同。
江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笑得眼眸润亮,心里空空,如那雷声空响遍彻天际,忽然又消失无踪。
她轻轻朝他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作为你利益婚姻的配偶,所以追寻利益才是我的原则,”她说罢将手使劲从陆淮深手里挣脱出来,看向陆终南,声音极轻但,但却清晰入了所有人的耳:“要么给股份离婚,要么免谈。”
江舟蔓沉浸在陆淮深间接的表白中久久无法回神,甜蜜漫过心口,让她觉得之前所有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但江偌这话顿时让她气闷得不行,没想到老爷子亲自出面她都敢这般与之针锋相对,她不想和陆淮深之间要一直因为江偌而迟迟无法善终。
江舟蔓声音焦急:“江偌你这样有意思么?商场之上无父子,你不明白,为此怨恨我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你有必要死死挽留一段不适合你的婚姻么?”
“你搞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挽留了?”江偌淡淡看向她:“我早说过,给我股份我立刻就离婚,还会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何必为了那点股份耽误了你们两家结秦晋之好呢?”
江舟蔓斥道:“江偌,是你太贪心,想借此帮江启应东山再起?之后受威胁的是我们,你这分明就是为难。”
“为难?你们难道就没有为难我了?”江偌环视在座一圈,都缄默不语。
陆重点了支烟站了起来,似乎不愿意再听这场闹剧。
“我们也做出了让步,”江舟蔓紧拧着眉心,一副无计可施的无奈模样,“之前我找你谈过,愿意给你足够的钱,让江启应颐养天年,你不答应,难道不是贪心想要更多么?”
“你不仅找过我,还找过我家人吧?”江偌嗤笑,然后转眼看向陆淮深:“这事你也知道吧?”
“说够没有?”陆淮深神色肃杀而凛冽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一张幽黑巨大的网,几欲将她湮没。
江偌笑:“说起来江舟蔓做事颇有你的风范,阴险诡诈,还差点害死我小姨。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问你说够没?说够就滚。”陆淮深打断她,目光似刃。
陆星叶看着江偌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似乎再也绷不住了,她一个人,面对这样多的冷言冷语,又没有退路,心中不免同情起她。
小孩子那一桌也早就停了下来,一点声响都没有,齐齐关注着这边。
陆嘉乐忍不住为江偌说话:“大哥,你干嘛这么对她说话,她是你老婆啊!”
话音刚落,她被自己老妈横了一眼,“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子什么事?”
陆嘉乐还要说什么,被身旁的陆缄按了下来。
而这时,陆缄手里亮着屏幕的手机也被人从后面抽走,陆重叼着烟,看着微信聊天界面上的内容。
陆缄:你姐在我家,被人欺负了,还在负偶顽抗。
程啸:ctm,在哪儿?
陆缄:[视频]
发过去的视频是偷拍江偌跟人的对话。
陆重将手机揣进兜里,盯着陆缄不服气的脸凉凉说:“是负隅顽抗,蠢得你。”
“手机还我!”
“没收了。”
江偌没关注到程啸和陆重之间的小动作,只是因陆嘉乐那句话鼻尖发酸,像一鼻子撞在墙上,酸意四扩,漫进了眼睛。
陆终南说:“既然没得谈,那你就先请回吧。”
江偌巴之不得,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陆嘉乐说:“现在下那么大雨,怎么开车上,上次不都住在这儿的吗?”
窗外凝结了一层氤氲水汽,外面的景物朦朦胧,可室内明明清光大亮,江偌也觉得视线仿佛被大雾遮盖,看不清路。
在她快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陆淮深的叮嘱,“让刘叔送她离开。”
江偌脚步不停,罗奇跟着她,她也不再躲避,因为有情绪胜过害怕。她走到门口,已经有车开了过来,江偌躬身进了车里,裙摆衣衫湿了大片。
“大嫂……”陆嘉乐的伞没来得及送出去,她觉得江偌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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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太太还在车里,已经失去意识了
一人一狗站在暴雨的屋檐下看着那尾车灯消失在视线。
屋檐水滴在伞上,飞溅起水花,声音震耳,盖过了罗奇的呜咽声。
江偌坐在车上,雨刮器不停运作,天气不好,山里起雾更深更快,路面可见度太低,司机不得不将速度放得很慢,前挡风玻璃很快就漫了一层水汽,开着空调也毫无用处,开一段路又要靠边擦拭。
江偌对身外事毫不关心,一直埋着头,耳边是风夹着雨的呼号,车速稍快的时候,听起来像远处传来的凄厉哭声。
眼睛渐渐干涩,蓄在眼眶里的湿润也不见踪影,她失神地盯着前方的座椅,感受着胸腔中的酸胀徘徊蔓延,直至手腕和手指尖都有种说不出的脱离酸软。
车忽然慢慢停下来,刘叔转头对江偌说:“少夫人,这雨越来越大了,我不敢再一边擦玻璃一边开,只得停下来擦了再走。”
江偌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刘叔糟心的擦挡风玻璃,心里担心得很,这雨加上山道,太难开了,天就跟裂了个口子疯狂漏大水似的。
而且山道出口那儿有一小段路在施工,路被挖得坑坑洼洼,又多泥,不好走,也不知有没有淌水,车的底盘不高,更不知过得去不……
江偌将额头抵着车窗,冰凉潮湿的触感,顺着额际蔓延到耳根头皮,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司机正准备重新启动车子,前面有一辆车开着远光灯对向驶来,他稳了一下,打算让对方先过去。
一辆白色路虎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刘叔摇下一点车窗,对方也只摇下一条缝隙,冲他说:“你们要下山?”
“对啊,出口那儿淌水了吗?”
“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你那车估计过不去。”
刘叔糟心的说:“可我要送人呢。”
“你待会儿试一下冲不冲得过去,过不去就回来吧,或者趁现在打道回府。”
雷雨风声太大,两人几乎都是用吼的才能让对方听见。
那人友好提醒之后,开着车往山上回去了,刘叔不知道刚才家里具体出了什么事,但是听厨房里做事的用人说吵起来了,是老爷子要赶人。
现在他也不敢将人送回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
刚启动车子,他听见嗡嗡震动声,应该是从后座传来的,但是他瞧了眼反光镜,看见江偌睁靠着窗走神,一点也没受他们刚才嘶吼式对话的影响。
“少夫人,好像是您的手机在响。”刘叔提醒。
江偌回过神,打开放在旁边的包,看见手机屏幕正亮着,程啸打来的电话。
她划开屏幕接起,“……喂。”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江偌清了清嗓子,又问:“程啸,怎么了?”
程啸怒气冲冲问:“你在哪儿?”
“在回来的路上,一会儿就到了。”江偌淡淡说。
刘叔看着天气,心说一会儿可到不了,这种天气交通事故频发,指不定还遇上堵车呢。
程啸说:“下这么大暴雨,他们让你回来?你怎么回来?”
江偌不知道他从哪儿了解的自己的去向,她明明跟他说自己要加会儿班,也懒得去想究竟,也没做解释,只是说:“我在车上啊,陆家的司机开车送我。”
程啸声音都紧了起来,看着窗外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流,模糊得看不清东西,风急雨骤,像是有人在外死命拍打着玻璃,“这么大的雨,也不等雨势小些!”
江偌勉强笑了笑,说:“没关系,难道雨天就不出门了?大惊小怪。我挂了,别锁门,一会儿就到了。”
江偌将手机放进包里,扣好金属扣放在一边,继续盯着车外雨幕。
……
陆家这边,客厅里灯火辉煌,江偌走后不久,有人挑起别的话题,很快又重新聊得热火朝天。
陆家的各位叔婶和陆星叶一样,那某个瞬间可怜过江偌,但是那微不足道的同情心,很快被算计代替,审时度势,谋生谋利,才是他们需要做的。
陆嘉乐闷闷不乐,饭没吃完,带着自己的狗子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薯片,一墙之隔,她把电视调得很大声,盖过了那边的人声。
手机被没收的陆缄走出来,揉揉她的脑袋,在她旁边坐下来:“你减肥?”
陆嘉乐爱答不理,“嗯。”
“瘦得跟个麻杆儿似的了,”陆缄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不吃饭了,顿了顿说:“我看着那些人也没胃口。”
陆嘉乐想了想,看向陆缄,说:“你以后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我也是。”
“那可不一定,”陆缄冷冷的斩钉截铁道,他拿起罗奇的球砸在墙上,那球弹了回来,罗奇开心的追着球跑。
陆嘉乐枕着自己的膝盖说:“你不觉得大嫂很可怜么?大哥不爱她,还在她面前替别的女人说话。要是我以后的老公这么对我,我恐怕早就受不了了,她还能笑成那样,我最后看见她离开的时候都要哭了。”
陆缄哼了哼,“你难道以前觉得你大哥是什么好人么?他就是那样的!”
陆嘉乐忽然瞪住他恶狠狠地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陆缄瞪圆了眼:“擦,关我屁事啊?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
五婶过来找人的时候,听见了陆嘉乐那些话,走过来说教:“你才多大就开始兔死狐悲,怜人伤几?整得跟个怨妇一样,你以为江舟蔓那种就有多好么?你以为你大哥又有多喜欢她?小孩子家家的,少说两句,免得让你爷爷听见。”
……
餐厅里,江舟蔓看着陆淮深身旁的空位,心里暗暗自喜,却不好公然坐过去,仍然小口吃着饭,规规矩矩坐在原位。
这晚后来的惊喜出乎她的意料,虽说江偌那边没谈成,但是陆终南插手是既定之事,而且,陆淮深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以前从未对她说过……
她也算满足了。
一家人再次其乐融融,仿才江偌的出现,以及刚才那些所有人都不敢吱声的紧张时刻都是不足而道的插曲。
陆淮深神情淡漠,看了几眼腕表。
二叔陆丞云看着他,要给他敬酒,“雨下这么大,今晚不用走了,可以喝几杯了。”
陆淮深看了一眼,表情淡淡,陆丞云见状便让人拿红酒杯过来,大家今晚似乎都没什么胆量找陆淮深的茬,刚才也都没谁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更多的是担心陆淮深真的和江偌离婚,从而影响自家盈损。
陆丞云斟好酒递给陆淮深,陆淮深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面子算是卖了。
陆终南这会儿留江舟蔓,“你自己开车来的,雨下这么大,开车不安全,今晚就在这儿留一晚吧。”
陆淮深扫了眼陆终南,微不可察的哼了一声。
江舟蔓看了眼陆淮深,却发现对方心思好像并没有在自己身上,想他是因为刚才那场闹剧心烦。
便假模假式地婉拒陆终南:“这样不太好,待会儿雨势小了还是能开车的。”
各位叔婶又纷纷噤声,看向这一老一小,又瞧向面无表情懒散坐着的陆淮深。
陆终南说:“没什么不好,反正以后……”
“不好了不好了,”保姆接了电话之后跑过来,“刘叔刚才打电话来说,在山道出口出了车祸。”
饭桌上的人看向保姆那边,听完之后唏嘘一片,下意识扭头去看陆淮深,结果他坐过的位置空空,哪还有人。
陆淮深上了车逆着雨势往山下开,雨实在大,可见度低,地面太滑,他将车速控制在能开的最大限度,先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打给刘叔。
刘叔接了电话,听筒那头嘈杂不看,周围都是雨声,还有人声,“陆先生。”
“情况怎样?”陆淮深掌着方向盘,压着声音,仍然压不住那股快要喷薄而出的戾气。
“我刚从车里爬出来……”刘叔声音颤得不行,语无伦次说:“这边不好过去,我想劝太太回去,她说不回,我就想着冲过去,结果跟一辆车撞上了,车头都陷到路坎下去了……”
陆淮深厉声道:“别说废话,她呢?”
刘叔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忙道:“太太还在车里,已经失去意识了,她没系安全带,倒在前座中间了,不知道伤了哪儿,在流血,有过路人在帮忙把她拉出来……”
“别动她。”陆淮深声音在颤。
“啊?”
陆淮深双目猩红,几乎是吼过去的,“啊什么啊,让你先别动她,怕伤到内脏。”
挂了电话,陆淮深一把砸在方向盘上,咬紧牙关,两腮紧绷,轮廓棱角锋利,眼底一片难辨的滚滚浓黑,纠杂着懊悔与慌乱。
不多时陆淮深就到了山道出口,那里一片混乱,几辆车开了双闪停在附近,路灯下,一片花花绿绿的伞罩住一方天地。
而陆淮深眼里只有那半个车身翻进沟地里的车,瞬间,心想被人死死拧住一般。
他停下车,拔了车钥匙就仍在一边,顶着雨拉开那车的后车门。
心里有个声音响在开口之前:江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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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离婚之前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雨水势如破竹,人声嘈嚷,警灯在雨幕下由远及近,穿着雨衣的交警捋了把头发下了车,心想这东临市每年这两月的雨夜都乱得不成样子。
刚走进事发现场的人堆里,就看见一个男人在打开后车门。
一交警面无表情地指着前方说:“唉,别破坏车祸现场。”
那人根本没理他,交警加大了声音:“说你呢!”
刘叔赶紧解释,“里头还有个人。”
交警问:“受伤了吗?”
“伤了伤了,人昏迷了,我们打了120现在还没过来。”
车虽损毁严重,但是安全气囊弹出及时,刘叔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只有额头被破碎的挡风玻璃割了几个小口子,血水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交警靠近那车头撞毁在灯柱上的事故车辆,“人伤得重不重,前面路口也出了不同程度的车祸,堵车比较严重,急救车恐怕暂时过不来,这儿离医院又远。要是人伤得不重,可以自己开车送医院。”
陆淮深拉开车门,看见了匍匐在车里的江偌,黑发盖住大半张脸,他喊了声‘江偌’,声音却很快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杂声中。
后车身大概向右倾斜了二十到三十度,刚才路人想将江偌拉出来,车门大开,滂沱雨水灌了进去,江偌的衣服和头发全被淋湿,一只高跟鞋不知所踪,另一只半挂在足掌上。
不甚明亮的路灯和车灯下,陆淮深看见她背上有血渍,心里一紧,不知她伤情如何,他不敢妄然去碰她。
“江偌。”陆淮深声音低沉沙哑,企图唤醒她的意识。
话音刚落,陆淮深见她拧了拧眉心,连忙探手去撩开她的发丝,拍着她的脸,“江偌,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江偌眼皮动了动,却迟迟没睁开。
陆淮深加大了些力道,手指触感冰凉,她整张脸也是惨白的,像是体温与血液同时在慢慢从她身体内流失。
这久远又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陆淮深心中一凛,他伸手便要去掐她人中。手上还没用力,江偌颤颤的睁开了眼。
陆淮深托着她的脸,脸色发白,“江偌?江偌,看着我。”
江偌意识昏沉中被痛醒,睁开眼,右眼视线还像是被什么糊住一般,耳朵里嗡嗡作响,熟悉的声音宛如天外来音,遥远模糊。
江偌稍稍清醒之后,动了动唇,紧拢眉心,只说了一个字:“痛……”
“哪里痛?”
陆淮深刚说完,江偌自己用左手撑着前面椅背抬起头来,陆淮深的表情渐渐凝固。
江偌右脸全是血。
她眼皮沉重,眼神迷蒙的瞧着他,愣愣的问:“怎么了?”眨了眨眼,茫然又惊慌,“我右眼怎么还看不清楚,里面好像有东西……”
江偌刚说完,想用手去擦眼睛,结果刚动了动自己发麻的右手,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把眼睛闭上。”陆淮深赶紧制止她,拿了车上的毯子去给她擦脸,又见江偌刚刚枕着头的扶手箱上,稠红一片。
擦干净她脸上血,陆淮深托着她脑袋看了半晌,没发现有伤痕,那血就不是从头上流出来的。
陆淮深让她睁开眼,“你哪里痛?”
她既然恢复了意识还能自己坐起来,应该没伤到内脏,陆淮深扳过她的身,这才看见一片不大的三角形玻璃插在她手臂上,血都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江偌难受得不大能说出话,头晕还伴有时不时的耳鸣,但身体上的痛处又激烈地传来,使她被迫保持清醒。
陆淮深拿起她散在一旁的包,将她打横抱起来。
救护车迟迟不来,手臂上血流不止,陆淮深打算自己开车送她去医院,让刘叔留下跟交警交涉。
陆淮深把江偌放在副驾驶,为了避免碰到她手臂上的玻璃,只得将安全带扣在她腋下。
江偌不看还没觉得有什么,看见稳稳扎在自己手上的玻璃片后,反而觉得那疼痛越演越烈。
雨天事故频发,医院急诊灯火通明,收了不少交通事故患者。
陆淮深在路上就让裴绍安排了认识的医生加班来就诊,江偌下了车就被放上担架。
检查结果出来,轻微脑震荡,身体其他各处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撞伤,比较严重的就是手臂上的外伤,以及右手腕和左脚踝有轻度软组织损伤。
取了玻璃,清洗完伤口,又给手脚上了药用纱布绑好,江偌才一身污脏狼狈坐在轮椅上,被推去了vip病房区。
因有脑震荡现象,需留院观察。
陆淮深去办住院手续,江偌坐在病床上,护士给拿了换洗病号服给她便出去了。
江偌现在彻底成了手脚不便的半残人士,抻着腿坐在床上,脱了湿衣服湿裙子,上衣跟凝固的血液黏在一起,取玻璃的时候就已经把袖子给剪了。
脱了衣服又觉得身上湿黏黏的,江偌抱着衣服,单脚跳去卫生间,想给自己擦一擦。
她对上镜子,看见里面的自己,惨无人色不足以形容。
头发乱糟糟,妆花得不能看,右脸还有干涸的血渍,手臂和肩上也有片片血污。
她踮着伤脚,单手拿着毛巾蘸了热水,一点点去擦身上的污渍,左手不便,她动作扭曲地对着镜子擦后背。
夏天她穿的布料轻薄的蕾丝文洶,衣服淋湿,里面的内衣也没幸免,潮润地贴在皮肤很难受,江偌解开扣子擦了背上不舒服的地方,单手却再也扣不上扣子。
尝试几次之后,江偌就像被扎了针孔的气球,所有的情绪都从那一方小孔争相涌出。
她崩溃的将毛巾摔进盥洗池,动作太大,撞翻了放在旁边的洗手液,洗手液掉下去的时候又砸翻了盆子,一时间哐哐当当个不停。
身后传来开门声,江偌表情呆傻地往镜子里看了眼,陆淮深站在门口。
她动了动眼睫看向别处,只伸手拢住前胸,神色惨淡的说:“出去。”
没有关门声,反而是他靠近了她。
他的气息逐渐逼近,长指拉着她内衣的扣子,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肌肤,江偌顿时就像炸了毛的猫,动作幅度极大的避开他,转身冷冷看着他:“我让你滚出去。”
陆淮深也被惹毛了,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贴紧自己,江偌睁着眼睛望着他,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滚,别碰我。”
陆淮深下颌线条紧绷,黑眸沉静却带着股戾色,抱着她的腰,将手环到她背后,替她将内衣扣上,然后大掌揉了一把她的后腰。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发红愤恨的双眼,声音淡漠冷冽,“碰了,打算剁我的手还是割你的肉?”
江偌知道挣不开,索性不再动,僵着身子,眼眸轻颤地看着他,木着脸说:“恶心。”
他手心的热度远远不断过到她的肌肤上,那温度灼人,让她想起被他抚遍全身那晚,却又免不了的想到今晚,只觉得那手就像挡住了她的呼吸孔,让她陷入窒息。
“碰一下就恶心了?那你再仔细想想全身上下被我摸遍的时候。”她亲眼看见陆淮深的眼神寸寸阴沉下来,逼人的冷怒就要烧到她身上。
他抵着她她鼻尖怒极反笑,“是不是更恶心了?”
江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贴着他的西裤布料,从冰凉到逐渐感受到他的体温,江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被他的体温驱散寒意,鼻尖全都是他的气息。
她越来越难以忍受,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眼,不顾伤口,一声不吭的卯足劲用双手去推他。
陆淮深怒极,又怕伤到她,立刻松开她,去看她手臂,有血慢慢浸出,染红了纱布。
江偌站在那儿,只穿了贴身衣服,灯光下一身肌肤雪白,面色狼狈又颓然,肩膀微微发抖,眼睛里水满而溢,顺着脸颊往下流。
陆淮深看着她这样,一个字都说不出,任由怒气翻滚在胸腔,却无处发泄。
两人静对半晌,陆淮深一把扯过旁边的病服往她身上套。
江偌咬着嘴唇,眼泪流得更汹涌,任他抱着自己坐在冰冷的盥洗台上,给她穿上裤子。
陆淮深给她扣衣扣的时候,江偌盯着他的下巴颏,毫无起伏的说:“陆淮深,离婚之前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陆淮深动作一顿,看着她伸手捂住了脸,他心里毫无缘由的揪得慌。
他抽回手,撂下两个字之后转身出去了。
江偌指尖微颤,低头去自己扣衣服,还剩两个口子,衣襟半敞,看得见里面黑色内衣包裹着的一半轮廓。
她自己一边扣一边想刚才响在耳畔那两个字:做梦。
江偌自己跳着脚出去,不见陆淮深人,以为他已经离开。她脑袋沉沉,只想睡觉,倒在病床上便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江偌睁开眼看了看,陆淮深拎着她的包又回来了。
她看了他两秒,立马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陆淮深却走到床边,摸了下她的头,江偌闭着眼睛头也不回说:“手拿开。”
“头发吹干再睡。”
江偌不理他,陆淮深一把掀开她的被子,直接上手将她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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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天上地下都别再看见你这张脸最好
横抱江偌对陆淮深而言,跟挥动拳击沙袋一般轻松。
身下是床,江偌便没有顾虑的挣扎,陆淮深抱着她一个转身,让她的身体悬空在地面上,“再动我就松手。”
江偌现在不听威胁,抿着唇不吭声,顾自用左手去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陆淮深果然松了手要将她往下抛,身体瞬时失衡,江偌出于应激反应,条件反射地伸出左手去揪紧他的衬衫。
陆淮深手再次收紧,抱着她稳步往卫生间走。
江偌放弃所有反抗,眼神空洞,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手臂过了纱布也抵挡不了那刺鼻熏目的药水味,熏得她眼睛都发涩。
她眨了下眼,眼眶似乎湿润了些,舒服不少,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鼻尖忽然而至的酸楚。
室内清光洒满角落,一扇窗户隔绝了外面的疾风骤雨,与明亮如昼的病房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急救车的声音穿透风与雨,传到耳里已经没有什么分量,既远又轻。
江偌又被放置在了刚才坐过的盥洗台上,陆淮深从右手边的置物柜上拿下吹风机,插上电递给她。
江偌没伸手,盯着地板不与他讲话也不看他。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江偌不答话。
陆淮深见她脸色有疲态,眉目间也看不见任何神采,连以往跟她分庭抗礼时的虚伪笑容都懒得露出一丝,更别提那伶牙俐齿的同他谈条件的劲儿。
上至陆家下至博陆,除了老爷子,谁敢在他陆淮深面前甩脸子?他可还没这样伺候过谁。
陆淮深踢了冷板凳,火气在身体里乱窜,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和后脖颈,直接摁开开关,热风扑面,将她的头发吹得直往脸上盖。
陆淮深的手动也不动一下,那风口直冲着她的头皮,没一会儿就升温,江偌差点跳起来。
她伸手护住头,惊道:“好烫!”
见她有了反应,陆淮深这才稍感满意,晃动手里的吹风机。
江偌偏着头躲,并用手去拨他的手,“够了。”
那机器嗡嗡工作的声响在她耳畔,吵得她脑仁生疼,她忍无可忍一把拍开陆淮深的手,打在了他露出半截的小臂上,重重的一声脆响。
同时,吹风机也停了。
江偌看了眼自己发红的手指,不知道把陆淮深打痛没有,反正她是痛了。
陆淮深扫了眼她细白皮肤上浮起的绯红,想发的火又被咽进了肚子里,擒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望着她:“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跟你今晚的做法一个样,你以为能让别人不好过,但到头来过不去的只有你自己。”
江偌直直盯着他,“我乐意。”
陆淮深见她这样态度,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用力让她吃痛,冷声道:“公然跟老爷子对峙,你乐意?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不懂得审时度势,你对陆家来说就是无足轻重的绊脚石,随时都会被踢开,摊牌纵然能让人对你有所顾忌,但也是将更多敌意往自己身上揽。”
江偌身体僵硬,目光清寒,忽而露出半点笑容,声音却带着隐忍的颤动,“你不如告诉我怎样做才是万全之策?你爷爷当着江舟蔓的面逼我给她腾位置,一个说我不值,一个说我贪婪。答应他们的条件,我和我爷爷日后将举步维艰,不答应,你爷爷不放过我。双向选择,两条都是难走的路,我为什么要亲者痛仇者快?”
陆淮深盯着她,眼皮都没动一下。
“真不好意思,我这绊脚石挡了你跟你所爱之人双宿双栖的路。”江偌微微一笑,丢开他的手,兀自整理被吹得打结的头发,“看我不顺眼的是你,让我滚的是你,就劳烦别出现在我面前两看相厌了。我现在……”
江偌说着,咬牙看向他,陆淮深此刻绷紧的脸异常冷峻,眉目凌厉,他的衬衫起了褶皱,还染了他的血,模样看起来有些颓废,更给他添了几分肃杀戾气。
“我现在看见你就像是在照镜子,无时无刻被提醒自己有多蠢多贱,你毁了我的生活,我还跟你上床,想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却又被迫一次次靠近你……”
陆淮深眼神如深渊,涌动着她看不清的内容,她哽咽着嗓子,轻轻说完:“有时候我真是恨不得你去死,要么我死也行,总之天上地下都别再看见你这张脸最好。”
江偌话音未落,陆淮深扬手就将吹风机砸在地上,转身出去,重重摔上了门离开了。
满室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卫生间里连风雨声都听不见。
江偌还坐在盥洗台上,有水线从指缝中滑出。
是陆淮深今天彻底把她骂清醒了,有多清醒就有多厌恶自己。
似乎他每次给她点甜头,她就会忘乎所以,那些埋藏在心里逐渐冷却的感情悄然之中又死灰复燃。像飞蛾扑火,明知是火,仍然被蒙了心智一般往前扑,不知死活。
他和她之间,永远都有一道鸿沟,他不愿踏过来,她也跨不过去。从结婚那天开始,利益对立就使他们各分两岸,是永远也无法真正触碰对方的两条线。
江偌缓慢挪着脚出了卫生间,看见搁在沙发上的包,她才记起,出车祸前她正要接程啸的电话来着,颠颠倒倒之间手腕不知道撞在哪个地方,手机也摔了出去。
她去翻自己的包,手机不在里面。
江偌记得程啸的电话号码,便用病房里的座机打回去。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程啸听见他的声音,瞬间松了一口气,却又立刻提起精神,“姐,我马上就到医院了,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江偌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来医院了?”
“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后来打的电话被交警接的,说你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都是小伤,没什么大问题,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过来了?妈还在家里,不能没人照看。”
“我告诉妈了,是她让我过来的,她怕你出事,本来还想亲自过来,我说了好久她才肯留在家里。”
江偌听着外面那雨声,不安在心中泛滥,“这么大雨,你打车啊?”
“对,下雨天不好打车,我手机叫了好久才叫上一辆车。”
“那你让司机开慢点,我这儿已经没什么事了,迟点过来也没事。”
江偌把病房号告诉他,然后挂了电话,忍不住单脚跳到窗边。这儿楼层高,视野开阔,医院大门、城市主干道以及高楼大厦尽入眼中。
就她刚拉开窗帘这会儿,一辆急救车出去,一辆进来。
她打开了电视,听夜间新闻主持人说,城市排水系统压力过大,路面已经开始积水,气象台颁布了气象灾害预警信号。
江偌真怕程啸出什么事,忽又想到刚才摔门离去那人,难道也是冒着这雨开车?
正走着神,病房门被推开,护士走进来说:“江偌?伤口出血了是吗,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对,不小心抬了下手。”江偌微怔之后寻了个敷衍的理由,她疑惑,自己并没有喊护士。
护士让她坐下,病服是长袖,需要她脱下右肩的袖子。
江偌在护士解绷带的时候就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护士笑着说:“这么怕痛怎么不知道注意一下?”
江偌没出声,感受到伤口重新跟空气接触,冰凉刺痛,护士处理好之后,又重新给她绑好纱布,特别叮嘱让她别再碰到了,不然不利于伤口恢复。
护士出去,江偌还在穿衣服,外面有人敲门,传来程啸的声音:“姐,是我。”
江偌穿好衣服后让他进来,程啸推开门出现在她面前,还在喘气,一头短发,发尖挂着漉漉水珠。
程啸手里拎着个包放在茶几上,“这是妈给你收拾了换洗衣物,还有你的日用品,让我给你带来,天气不好,怕来回不方便。”
乔惠害怕江偌伤得重,旁边没个人不行,才硬是要程啸过来,先看看情况如何,如果情况严重,她明天也得过来。
江偌说:“你给妈打个电话报平安,今晚你先住这儿,明天你就回去。”
“行。”程啸说完就给乔惠打了个电话,乔惠担心江偌,非要听她的声音,江偌跟她交代了大致情况,乔惠见她说话正常,这才放心。
程啸挂了电话,问江偌:“他怎么还没走?”
江偌一愣,下意识问:“谁?”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程啸说,“陆淮深啊,”他哼了声,把手机扔在一边,说:“我看见他在外面长廊上抽烟,但是我没理他。”
江偌将脚抬到床上,淡淡说:“不用管他。”
就算不走,这里也有专门给家属休息的房间,他自己能找地方将就一晚。
程啸肃着脸问,“他送你来的?”
江偌点点头。
程啸不屑:“他不是在吃饭的时候还为难你了么,现在装什么好人?”
“你从哪儿知道的?”江偌偏头凝向他,微微眯眸。
程啸瘪嘴,“陆缄告诉我的,但我后来联系不上他了。”少年顿了顿,说着就气怒了,“江舟蔓也在江家,他们这分明是联起手来让你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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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我大哥会娶你?那他肯定是瞎了!
程啸为江偌鸣不平,但她这个当事人现在并没有心情回想今晚那些破事儿,也不想再谈。
于是不接程啸的茬,转移话题打断他:“那沙发我看着挺大的,好像能放下来当沙发床,你将就睡一晚,卫生间里有干毛巾,你赶紧自己擦擦。”
程啸:“……”
江偌拉上被子,明显不想再说跟今晚有关的事。
程啸高涨的情绪,就像被按进水里的火苗,呲的一声,只剩一缕青烟,不过两秒就无影无踪。
程啸在家时就洗了澡,大男孩儿不拘小节,拿过干毛巾在头上手上擦了两把就完事儿,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准备出去,忽然看到了地上摔坏的吹风机。
江偌那手伤成那样不说,她也没那么大劲儿,这是谁的杰作,可想而知。
程啸出去时江偌已经躺下,她身上大伤没有,小伤不少,只能平躺着才能让各处伤痛不那么剧烈。
江偌闭着眼,洗净的脸上苍白与疲累更加明显。
程啸关了灯,只留了盏床头灯,昏蒙浅淡的光线温馨萦绕。
程啸将进门左手那张沙发放下来,躺在上面玩手机。外头雷雨轰隆,房间里,即便程啸安静的远远待着,江偌心理也感到安稳不少。
夜深了,医院长廊的灯光暗了下来,护士伸头看看了眼尽头窗边那人,逆着光,窗外是雨幕霓虹,那虚幻得不真实的背景之下,颀长挺拔的身形像是匿进黑暗的一重影子,并不清晰。
雨势有缓和的趋势,陆淮深转身离开。
江偌困极累极却睡不着,她睁开眼,床头光延伸到程啸那边,已经被黑暗吞噬掉大半,手机的光亮将程啸的脸照得有些可怖。
门口倏然有一声响动,高大身影进来一半,江偌立即闭上眼。
程啸也愣了一下,看着陆淮深进来,从茶几上拿了钥匙又离开,谁也没说一句话,病房里重归平静。
医院地处主城区的闹市中,距离市中心不远,虽然医院附近也有大小宾馆酒店不等,陆淮深仍是开车去了市中心繁华的滨江区域,找了间奢侈酒店临时下榻一晚。
到了酒店,陆淮深打电话让裴绍早上拿换洗衣物过来。
裴绍听了地址,疑惑道:“您没住医院吗?”
陆淮深生硬道:“我有病?我为什么要住医院?”
裴绍愣了愣,立马笑说:“您当然没病,我有病。”老板在哪儿碰了钉子导致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他不得而知,但,附和准没错。
……
陆淮深走后,身份尴尬的江舟蔓独自留在陆家便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即使陆终南看重她,但陆家其他人可没一个待见她的。那几个孙辈的光明正大拿斜眼看她,大人逢场作戏当着老爷子的面对她还算亲和,背地里却仍然挤兑她。
其实江偌是陆淮深的老婆,叔婶也并不是出于真心站她这边,不过是因为她背后无靠山,给陆淮深带不来什么的好处,与他们的利益不冲突。
江舟蔓就不一样,若真跟陆淮深成了,强强联合,如虎添翼,对他们没好处。
都说亲戚不共财,共财不再来。这样的家族里,仇恨却都是因钱财而起。
也不知是谁的意思,安排房间的保姆给江舟蔓指路去陆淮深的房间。
陆嘉乐又想去试她小姑姑的新东西,跟陆星叶一起上了三楼,电梯里还有江舟蔓。
陆嘉乐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收住,陆星叶却比十几岁的小姑娘圆滑多了,冲江舟蔓笑笑,只是再无多余语言。
到了楼上,陆嘉乐见江舟蔓往陆淮深的房间走去,她拉住陆星叶,示意她看。
果见江舟蔓推开了陆淮深那房间的门。
“喂。”陆嘉乐冲她喊了声。
江舟蔓相当不喜欢陆嘉乐,一来是因为陆嘉乐似乎挺亲江偌,二来,她是那蠢狗的主人,一人一狗,都招人讨厌。
她便皱眉看向陆嘉乐,“怎么了?”
陆嘉乐表情怪异:“那是大哥和大嫂的房间,你怎么住那儿啊?”
陆星叶看戏,也不阻止小侄女儿。
江舟蔓往开了一半的门往里看去,“保姆只说了这是陆淮深的房间。”并不是陆淮深和江偌的房间。
陆嘉乐不卑不亢冷笑说:“上次大嫂就跟大哥一起住那儿的啊。”
江舟蔓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握着门把的手捏得很紧,指节皮肤都在泛白。
陆星叶见状觉得差不多行了,见好就收,拍拍陆嘉乐的肩,假意说她:“谁让你多嘴了,进去吧。”
陆星叶冲江舟蔓一笑,跟陆嘉乐进房间了。
江舟蔓的指甲都快掐进皮肉里了,陆淮深一走,她感觉跟整个陆家都格格不入,她融入不进这里面,跟江偌一样。
可即便是陆淮深在的时候,也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归属感,原本稳定的关系,忽然像受了剧烈冲击的玻璃,破碎不堪,她急切地想要修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补了这里漏了那里。
往往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更多裂痕纷纷涌现,让她不堪重负。
心理学中表明,当珍视的人际关系出现威胁的时候,就会使人会不守舍,进而陷入痴迷癫狂。但是现在看来,珍视这段感情的,明明只有她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确是癫狂了。
席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深究陆淮深那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他所谓的‘利益婚姻的配偶’和‘爱人’分别指谁?她到底有没有在这两个称谓中占有一席?就算有,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跟江偌斗气说的气话?
尽管如此,她仍然觉得,只要自己对他来还说有价值,她就不会放弃。
既然她心甘情愿,他也不反对,她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哪怕他认为和她之间将来也只是利益婚姻,但她是因为爱情就好了,也算是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对。
只是这房间……
江舟蔓进去,合上门。
虽说这是陆淮深的房间,但因为不常住的原因,没什么生活的气息,一切整齐干净得像星级酒店的房间。
江舟蔓将陆嘉乐方才说的话放在了心上,环视一圈后,就四处寻找女人在这里待过的痕迹。
随后她便在浴室里发现了使用过的化妆品,衣柜里除了陆淮深的衣物,还有一套女士睡衣,和男式睡衣挂在一起。
江舟蔓手指一抖,愣足了好几秒后,啪的合上衣柜,再也忍受不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房间里过一晚上。
她打开门出去,刚好陆星叶的房门打开,陆嘉乐穿着刚从陆星叶那里顺来的新裙子,从门缝里探出了头来。
陆星叶出去海岛度完假之后晒成了小麦色,这裙子又挑肤色,反正她衣服多也穿不过来,就给了陆嘉乐,本想把其他没穿过的也给她,谁知陆嘉乐还看不上,说也忒老气了,不适合她这样的少女。
陆嘉乐问:“你怎么出来了?”
江舟蔓微不可觉的拧了下眉心,笑道:“你知道哪里还有空着的客房吗?”
“喏,”陆嘉乐指着斜对面那间房,“但那不是主卧,应该更小些,你若是不喜欢小房间,可以再去问问保姆,有没有大点的客房。”
陆星叶的房间和陆淮深那间差不多大,第二大的次卧是陆嘉乐的,她自然不会把房间让给江舟蔓。
江舟蔓说:“好的,我知道了。”
“不客气,我这不是好心,只是不想让你睡大哥的房间而已。”
陆嘉乐终究还是小孩子气,是非黑白分得太清,还不愿接受这世界并不是所有人和事都是非黑即白的道理。
躲在后面偷听的陆星叶在后面掐了她一把。
江舟蔓这晚上受得气够多了,偏偏这些让她不愉快的,大多是来自和她没什么相干的人。
她只在乎陆淮深如何看她,只在乎陆终南是否支持她进陆家。至于陆家其余人,她没想过和他们多亲密,毕竟都是陆淮深的竞争者,只要礼节上过得去,在陆家能卖她这个未来陆太太的面子就行。
然而有些人就是不识相,越是年纪小,还越是把无知当真性情。
她忍着火气,对陆嘉乐微微一笑,问:“你不喜欢我?”
陆嘉乐实诚点头,本想说是为什么讨厌她,但是想想小三两个字太尖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等你大哥以后娶了我,到时候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得叫我一声大嫂,我住你大哥的房间也将是名正言顺。”江舟蔓见那稚嫩的女孩气得满脸通红,她心情大好,“只是希望你那时候已经不再这么幼稚了。”
陆嘉乐:“我大哥会娶你?那他肯定是瞎了!我是幼稚,可总比某些心机婊强得多,趁大哥不在跑来巴结我爷爷,急吼吼的想嫁进陆家,还装模作样表现得无所唔唔……”
陆嘉乐话没说完,被陆星叶从后面伸手捂住嘴巴拖了进去。
留下江舟蔓一人在外面气得发抖。
那天晚饭离开的时候碰见了陆星叶,陆家的管家才不会嘴巴漏风,这事只会是陆星叶告诉陆嘉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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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为了一个女人,值?
连续两天,东临市都像被泡在水罐子里,天色阴沉,虽说雨时大时小,却是没有休止,坏了无数人周末外出的时光,周日晚各项气象预警信号解除,周一一早,天便有了放晴趋势。
真是天与人作对。
江偌周一出院,却不能立时复工,手脚都需要制动修养,不得不致电给gisele请病假。
g问多久能回公司。
江偌把时间缩到最短,但仍然觉得难开口:“恐怕得要一周半……”
医生说最好要休息两周才能基本恢复,但是江偌想,公司里也没什么需要干重活的地方,即使手脚还有不方便也能勉强应付。
一旦离开时间久了,在上司那儿好不容易留下的好感,也差不多就烟消云散了。
g听了果然不太满意,而且比江偌想象的还要糟糕,“怎么在这时候出了事?”
江偌接不上话,天灾人祸,谁能躲得过呢?可她哪有胆这么怼回去。
“算了。”gisele说完便挂了电话,不给江偌留一分一秒说话机会。
江偌盯着手机,紧迫感与负罪感越来越重,恨不得现在就到公司打卡。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些职场女性那么拼命,就算怀孕,不到生的那一刻也奋战在工作岗位第一线。
抛开女性延续上千年低于男性的社会地位来讲,与工作脱节哪怕一天两天,都会错失很多东西,无法及时捕捉有用的行业信息,可怕的是会遇上竞争对手截胡,别人在不停往前,而你停滞不前甚至在一点点往下沉。
仅是想想将会与别人拉开的差距,都足以让人慌乱。
而g之所以会对江偌忽然请假那么久感到无语,实在是现在正是需要用她的时候。
钟慎那边传来消息,大公子近期会入境,亲自与陆淮深见面。
她和陆淮深也仅仅是吃了一顿饭,正事没谈几句,当她还在谋划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手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让她如何不气?!
时间不等人,g想在大公子抵达东临之前跟陆淮深再谈谈,但是陆淮深直接拒绝了。
经过短暂的束手无策之后,gisele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问题出在哪里,既然陆淮深直接了当表示现在没有合作意思,上次为何答应跟她见面?是因为江偌的缘故?
g抱着一试的心态让江偌帮忙约陆淮深,并不知江偌现在与陆淮深已经闹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江偌心想,这份工作没了就算了,打定主意不会再去求陆淮深,这样循环往复下去,人情债越积越多,如果g有需要,她便要跟他有斩不断的纠葛。
于是江偌先应了g,并未给陆淮深打电话,第二天告诉g,陆淮深不愿见面。
g沉默了两秒:“ok。”说完挂了电话,那占线声仿佛在向江偌宣布,她的价值已经归零。
江偌不禁想起那晚,或间接或直接的,已经将她置于进退维谷的境地。
……
g刚收到消息没多久,便得知大公子已经抵达东临市,与陆淮深等人的会面也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再找不到应对方法。
而这边,陆淮深一行与钟慎大公子等人,一天时间耗在了俱乐部,高尔夫等温和又健康的项目来了个遍。
晚上一起用餐时,各自带了会来事的手下,席间气氛轻松又活跃,贺宗鸣跟钟慎说起自己此前负责的某个项目,钟慎说跟难搞的某某领导有些交情,下次可以一起见面,好说话。
贺宗鸣立马对钟慎的称呼从钟总变成了钟弟。
陆重奚落他说:“你弟弟遍布天下。”
贺宗鸣指着陆淮深说:“这位是哥。”
过了会儿,裴绍接了个电话,过来告诉陆淮深:“是gisele打过来的,还是想约您见面。”
陆重和贺宗鸣坐在陆淮深旁边,虽然各说各的,注意力却都在陆淮深这边。
陆淮深探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推了。”
“推了,但是她问我……”裴绍顿住,欲言又止,似乎开口需要一定勇气。
陆淮深:“有话就说,做什么支支吾吾?”
裴绍心想,是你让我说的,便壮着胆子开口:“她问,您最近有没有和江偌联系?哦,就是您太太。”
贺宗鸣呵的凑过来了,压低声笑说:“你画蛇还添足,他会忘了自己老婆叫什么名字?”席间人声冗杂,他这声音只就够陆重和陆淮深听见。
陆重想这人应该还不知道周五在陆家发生的趣事。
只见陆淮深表情愈发淡然,冷冷道:“自作聪明。”
贺宗鸣眼尖心明,见状立刻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席散之后,贺宗鸣从陆重那儿了解了事情经过,也知道陆淮深之前卖江偌面子跟gisele见了面,因此在老爷子那儿吃了一记威胁,把他亲自经手的度假村项目让二叔陆丞云接手了。
而陆淮深本来之前要陆重帮他看着这项目,免得让别人截胡,现在截胡却是陆重他亲爹,现在陆重夹在里边里外不是人。
毕竟陆重帮了陆淮深那么多,陆淮深也不好看自己弟弟为难,只好生生将这项目丢了出去,一番心血到头来为别人做嫁。
贺宗鸣不好评价什么,默了会儿,只说了俩字,“祸水。”
陆重也不反对。
贺宗鸣冷冷道:“当初要不是因为江启应,你哥早不需要忌惮你们家那老东西了。以前就因为一个江偌,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江山被凿下半壁,现在他还一头往里撞?那家伙懂不懂及时止损,为了一个女人,值?”
陆重:“值不值又不是你我说了算,不过我看着,他对江偌上是上了心,要他在那女人和自己的心血之间做选择,他还是会选后者,至少没陷进去,还有的救。”
贺宗鸣说:“放屁!你怎么看得出来?”
“他愿意来见那大公子,还不够说明一切?至少他还知道利益不可抛,”陆重顿了下,挑挑眉说:“不过这也是建立在和江偌闹僵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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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难得双全
陆淮深这人高深莫测,谁也不敢说真正看懂了他,陆重也不敢将话说太满。
“那个gisele,故意提一嘴江偌,肯定是察觉江偌和他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希望能再通过江偌在他这儿讨到好处。他如果出面,江偌今后在ds那边不说会顺风顺水,起码要好过些。现在么,就不一定了。”
贺宗鸣对此不屑一顾,“一个破工作,月薪多少?老陆一个项目盈利多少?就算是交换也是不对等的。变着法子给她送好处,别人还不一定领情,何必呢?要我说,就应该把他做生意的果断拿出来,快刀斩乱麻,麻溜的离了,要觉得喜欢的话就养着她。”
陆重笑而不语,良久后说:“那江偌就不是江偌,陆淮深也不会是现在的陆淮深。”
贺宗鸣觉得这话意思太深沉,他不想费脑子深究,“那你说他之前帮她图什么?希望江偌能感激他?”
陆重:“现在离婚给钱才能让江偌感激他。”
贺宗鸣思忖着说:“江氏的股份?那也不行,拿回股份江启应肯定要整江渭铭那一家子,他那半个身子进棺材的身子骨,只有指使江偌替他做事。你们家那老东西中意江舟蔓,肯定也不会让江启应有机会东山再起,江偌就成了众矢之的。”
贺宗鸣自己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太对劲了,他掏着烟,语气愈加严肃:“靠,他别是来真的,以前不是对江偌态度挺坚决的嘛,玩脱轨了可就麻烦了……”
陆重心想,真不真不知道,他倒是知道,人不是一成不变的。
但是……
“我们这些人,选择不多,”陆重吸了口烟,打开车窗,看着外面闪烁在夜幕下的浮华,“看他更看重哪个了。要么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权力地位,荣华富贵,尽在掌中,要么……”
世间难得双全法,既然站在大多数人毕生无法企及的高度,享受着财富与地位带来的便利,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
……
江偌在家修养期间,请了个阿姨在家帮忙做饭做家务。乔惠自己伤痛未愈,江偌又必须静养,她也不再有意见。
小半个月过去,江偌天天在家无事就看书给自己充电,公司里无人联系她,似乎正在淡忘她的存在。
她看着微信群里,同事谈各种工作进度,更加沉不住气,两周不到,手脚基本恢复,她迫不及待回公司销假打卡上班。
g见了她,态度并无异常,还跟她打了个招呼:“来了?”
但这一天下来,她是深深感觉到g变得比先前更加暴躁,进去汇报工作的,但凡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统统都是被骂出来的。
江偌下班前才从秘书那里得知,陆淮深和大公子已经见过面了,进展比她想象的还快。
如果股份买卖价格方面达成一致,说不定近期就要将拟订合同提上日程了,将来博陆入股ds,大公子那边挤掉继母是迟早的事。
但低价卖出股份拉拢外资,相当于弃车保帅,风险极大,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朋友永远是朋友。
不过这些都不是江偌该担心的,甚至不是gisele该操心的,她们不过是拿钱做事,g为人效力,也不过是看在对方给她开了好条件的份儿上,什么亲戚人情,那都不足为道。
只不过胜败方是谁,会决定她的去留,对她的职业生涯产生影响。她已坐上现在这位置,从头开始等于放弃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她不得不为之一搏。
之后连续小半周,总经理办公室都沉浸在一股低气压中,因为传来消息,博陆和江氏会派人来ds这边跟美国总部开视频会议。
事情似乎就要一锤定音,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g又多次被施压,难免气不顺,遭殃的自然是江偌这等虾兵蟹将。
这天早上,江偌刚到公司,就跟总经办的人一起准备会议所需。
六月暑气渐盛,大楼里冷气也越开越大,江偌站在敞亮的会议室里看向外面,阳光露出云层,光线通过大厦玻璃折射出耀眼光晕,气温在攀升,她在室内穿着丝质衬衫和衬裙却起着鸡皮疙瘩。
时间紧迫,会议室刚布置好,钟慎和副总带着两个高层进来了,江偌刚好要出去,跟人打了个照面,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先冲她点了下头。
内双眼,目光如星,和煦笑意一闪而过,很快的又转过头用英文专注地跟人聊事情。
一同事见状,表情瞬间变了味,相当暧昧的看了江偌一眼。
出了会议室,就问江偌:“我听人说,当初是钟总把你‘特招’进来的?”
江偌心里一咯噔,坦然看向她,“什么叫特招?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是不是这样啊,你们什么关系?”
这么长时间,江偌跟钟慎没见过几次,这些流言根本无迹可寻,她也只从g之前质问钟慎的电话里知道,应聘的事可能是有些蹊跷,应当是钟慎给她开了绿灯。
但为什么把她安排在g这里,有什么目的,她不得而知。
而同事口中的传言,应当是从人力资源部那边流传出来的。
江偌不以为然地说:“空穴来风而已,我就见过钟总几次,话都没说过几句。要是有什么关系的话,把我安排在总裁办公室岂不是更好?”
同事还以为能挖到什么八卦,听完之后一脸失落。
话刚说完,迎面走来声势浩大一行人,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外形高大俊朗,眉目凌厉,英气十足,举手投足间气势凛然。
江偌与他已有半月未见,再见时,对方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她默默靠边,听带路的员工笑着说:“陆总,江总,这边请。”
江偌垂着眸,眼前停下了一个人,她只看见笔挺的藏青色条纹西装裤与皮鞋,陆淮深穿的是纯黑,味道也陌生,江偌抬起了头。
江觐盯着她,冷冷瞧她一眼,声线微懒,“在这儿过挺好?”
江偌颔首莞尔:“过得去。”
他挑眉:“听说受伤了?”
“听谁说的?”
“蔓蔓。”
江偌讽刺一笑,没说话。
江觐从头到尾审视着她问:“伤好了?”
江偌笑得越发冷然讥诮,“劳您费心,死不了。”
“死不了最好。”
裴绍过来请人,“江总,该进去了。”
江觐深深看她一眼,江偌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冷冷撇开眼。
“辛苦了。”裴绍离开前,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碍着场合不合适,并没有称呼她‘太太’。
江偌:“分内之事。”
g最后进去,带了秘书做会议记录,江偌候在外面,会议开始前,她被g叫进去。
带会儿要用到多媒体设备,窗帘已经拉下来,灯却还开着,光可鉴人的办公桌上倒映着一张张或严肃或轻松的面孔。
陆淮深坐在靠窗那排的首座,听见开门声时抬眸,目光从那人身上掠过一眼。
陆淮深对面就是g,江偌半弯下腰听g说话,长发剪短不少,一半别在耳后,露出白皙细腻的耳脖和稍显瘦削的侧脸轮廓。
g低声跟江偌说:“梁总不喝咖啡,你去把咖啡换了,沏杯茶来。”
江偌应了,出去准备。
前脚出去,钟慎问g,“听说江偌前段时间请长假,什么原因?”
“好像出车祸了。”g并不认真答道,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对面低头翻文件的陆淮深,转头看向钟慎,“钟总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员工?”
“对她印象比较深刻,问一句而已。”钟慎笑着回。
钟慎这话,让g记起第一次见到江偌那次会议,立刻拉下脸来,又见对面陆淮深根本毫无反应,间接否定了她对陆江二人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
她心里烦躁,啪的将文件夹一合,淡淡说:“这人你若是想要,调过去便是,不要我就找个机会辞了她。”
钟慎看着她两秒,皱了下眉,什么也没说。
江偌虽说日常行动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手脚都还不能使力,她这几天都穿的平底鞋,端茶进来,也将大部分力道放在了左手上。
江偌要离开的时候,g说不想喝咖啡了,让她把面前的咖啡带出去,江偌刚端着咖啡,g的手一动,手肘撞到了江偌手腕。
钻心的痛从手腕那儿传来,江偌眉心一拧,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左手来不及承受所有的重量,杯子倾斜,眼看就要从底座上滑下去,钟慎及时托住她的手腕,并帮她稳住杯子。
江偌用自己的右手挡住了洒出来的咖啡,手心手背淌着深色滚烫液体。钟慎抽了两张纸给她,草草擦拭了一下,没有让咖啡滴下来弄脏桌上的资料。
江偌出去,g静下来,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主要是近断时间她过得如履薄冰,被钟慎一激,才将气撒在江偌身上,见她吃痛得拧眉,才察觉到撞到了她的伤,见她还忍着不吭声,心中不是没有愧疚。
正这么想着,她总感觉头顶有道目光,盯得她蛮不自在,一抬头便对上陆淮深森寒冷沉的眼神。
gisele怔住,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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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用同样的方法让她从此人间蒸发
会议开始,熄了灯,那目光也随之被黑暗笼罩,瞬间而过的眼神,让g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江偌放下东西就去了洗手间,冲洗手上黏腻的污渍,凉水流淌过皮肤,传来不可忽视的刺痛感。
江偌翻过手,看了眼手背,微红。那咖啡是刚做好拿进去的,只晾了一两分钟,也就比开水温和那么一点儿。
她转动手腕,动作幅度稍微大点还是会痛。
如果不是钟慎帮了忙,那杯咖啡泼下去,无论是湿了资料,还是烫到g,日渐再次成为透明人的她,恐怕很难再待下去。
她能感觉到今天那一撞,是g故意的。
前一秒才亲眼看见她端起咖啡,g却毫无预兆的抬手,角度刁钻,专往她伤手上撞。
她以为,之前让给g和陆淮深牵线见面,已经足够让g对她改观,自己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能力不足,估计会私心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寄希望于她身上,又看着她毁掉希望,一来二去,又给了人一种白看重她的心理,g恐怕比一开始更看她不顺眼,接着可能会想,既然她又是钟慎挑选进来的人,何不干脆找个理由开了她算了?
而她到如今更是一点都不知道钟慎的想法,让她进ds,让她跟在g身边,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反正她不会认为是钟慎对一个见过两面的女人生出同情心或者好感,不然明知g不喜欢她,还将她往g面前放,分明就是给她找茬。
江偌看了眼镜子里愁眉不展的那张面孔,病了一场,病中一直担惊受怕,每天喝着大补的骨头汤还瘦了三斤。
她真是越发讨厌与人的勾心斗角,无论是她和江家,还是g和钟慎,抑或是她在g手下想方设法卑微求生的样子。
可又总有东西迫使她继续向前,无论是求生欲也好,责任感也好,好像一松懈下来,自己就会失足深渊。
江偌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待了会儿,擦干净手出去。
会议到了中午午休时分才结束,大半个上午过去,神采飞扬,反观钟慎,面色反而有些凝重,会议结束后留陆淮深和江觐在会议室,闭门私聊。
江偌察言观色得出结论,估计是陆淮深这些人跟大公子那边没谈拢,又给了g争取的机会。
江偌和同事结伴去食堂吃午饭,站在电梯间等电梯,身后响起脚步声和交谈声,江偌背脊一僵。
镜面电梯门里,映出渐近的几道身影。
同事拉着江偌站在一边,笑着让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前面,江偌跟在旁边,低垂着眉眼,没做声。
钟慎说:“休息时间,不用那么拘谨。”
同事是个嘴巴厉害且有眼见力的,趁此跟老板侃了几句,玩笑适当又不显得阿谀奉承。
而江偌站在那儿,浑身都不周正,因为陆淮深就站在她旁边,她穿着平底鞋,他身量高大,挡住了她面前的大半光线。
江偌一直未抬头,双方都对彼此视而不见。
多日不见,加上之前种种,就算隔得再近,中间也竖起了重重屏障。
电梯到了,钟慎说:“女士优先。”
同事意思性的说了句:“那怎么好意思。”这才笑着转身走了进去。
江偌却转身就要往回走,“我就餐卡忘带了。”
同事伸出手来将她往里扯,“没事,先用我的。”
江偌已经转了一半的身,又被人拽着往回拉,手脚两处的伤痛得她瞬时眼眶湿润,脚没站稳,出于惯性又往里踉跄。
其实往前跌几步是能站稳的,只是脚要受些苦,江偌都准备咬牙受住了,腰忽然被人搂紧,用了点力让她站稳。
做过那些肌肤相贴的事,那人身上的味道,气息与感觉都已经深入骨髓,短时间内摘除不掉,以至于她想忘记,在对方靠近的时候,仍然能准确辨别出来。
江偌心脏紧缩,身体都僵住,第一反应就是缩着肩膀,想要躲开这触碰,同一时间,她站稳后,腰上的手便收了回去。
江偌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也忘记了在人前应该装模作样对他的帮助说声感谢。
她和同事站在最里面,她抬头就是陆淮深的后脑勺。
江觐偏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不善,她顿时觉得后脖颈生凉,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想起江觐之前进会议室之前,最后低声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你和江启应在打什么算盘,嗯?”
她当时心里猛地一滞,难道江觐已经知道爷爷让高随调查她生父的死因?
因为车祸已经有些年头了,尸检结果确定是车祸无疑,检查过车子,没有人为损坏过的痕迹,肇事司机逃逸后身亡,此案已结,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要从旧案里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有很大的难度。
江偌相信这世上的确有人会费尽心思设计一场‘偶然’的车祸,将无数人牵扯其中,只为达成目的,让自己置身事外,只是她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有人为此而死,为此入狱,真正的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
江偌看着江觐,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还有江渭铭亲手策划……那她到底都在跟怎样的人作对?
万一他们故技重施,也用同样的方法让她从此人间蒸发呢?
越想越不寒而栗。
江偌走着神,同事推了推她,“到了。”
早上的会议之后,g心情大好,下午还特地找了江偌,让她明晚去跟副总的一个项目,需要应酬。
原来是因为钟慎还有g,甚至g的秘书都不熟悉国人在饭桌上谈生意那一套。副总是地道东临人,一直以来都在本地发展,经验老道,为人又精明,便将这项目交给他。
而钟慎和g又不能完全不参与,见钟慎派了个新助理同行,g这边也勉强让江偌上了,让她别出差池就好。
江偌记下了,第二天是周五,下班后换上备好的衣服,副总带着助理,加上江偌和钟慎的助理,一行四人去了城东的私人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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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后面突然有一只大掌温和地顺着背脊
会馆面积极大,中式复古建筑群盘山而上,青山黛瓦,实行会员制度,对会员身份也有极高的考核要求,普通人那是连门槛也望不见。
这地方有个别致的名字叫做青蘭会馆。
总有那么些地方,是由金字塔顶端的人建造,专为名流贵胄服务,说穿了,只有同为人民币玩家,喜好才能相通。
阶级差距说起来没几斤分量,感受起来才明白,这差距二字代表山,代表海,一方望不见另一方。
就像当初刚到江家,江偌亲眼看见掩在青葱碧绿之下如同公园的江家宅子,也感到不可思议。第一次以江启应孙女的身份在宴会露脸之前,管家给了她一条项链戴上,江舟蔓随口说了价格,江偌脑子里浮现的是她以前所在城市的房价,她胸前那颗坠子,足够买回程家以前那栋来不及入住的小别墅。
而江家收藏室里有许多这样的珠宝,被闲置起来。
这就是阶级,这就是差距。
不过时至今日,对今晚这场消费上百万的饭局,江偌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这饭桌上能谈下的生意,又何止百万。
会馆内道路迂回,江偌坐在车内往远处看去,傍晚描了金边的云层挂在天际,在夕阳消匿之前极尽美丽,会馆内的翠绿青葱被镀上层层金色光晕,宛如加了柔光滤镜般美好,让人很难将这幅景象与鼎鼎有名的销金窟联想到一块儿去。
车行许久,停在一栋三层楼前的露天划线停车区里。
江偌下车,望了一眼面前这楼,楼层不高,占地却宽,设计像四合院,中间一开阔大院,又像江南园林,有小桥流水,也有绿林回廊。
天色描黑,屋檐走廊都亮起灯笼,将夜未夜的天际下,整栋建筑的颜色被渲染得温淡而绮丽,乍一看容易让人联想到四个字:声色犬马。
副总名叫沈程锦,听人说他脾性甚温,手腕高明,是真正从底层靠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人物。
江偌能感觉出这位的确是个深藏不露的,但为人具体如何,因跟他的交集甚少,她难以一言蔽之。
同行四人,除了她其余三人都是男性,进了一包间坐下不久,她就察觉别的老板带来的女助理,一个个长袖善舞又豪气冲天,段子一个个往外抛,酒一杯杯往喉咙里灌,不时便将死板的气氛炒得火热。
而江偌如坐针毡,她那顶多两杯下毒就晕头转向的酒量,实在不敢与人抗衡,第一次见这种局面,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使劲缩小存在感。
她想,g也说了,她就是来凑数的,不出差池就好。
酒过三巡,沈程锦接了个电话之后,告歉说:“有位熟人也在这儿,我先去打声招呼,失陪。”
然后叮嘱助理们先替他招待着,江偌也在这‘助理们’的行列中。
其实沈程锦喝得并不多,除了几位有身份的老总递上的酒,他意思意思喝了,其他起哄的,基本都被两个男助理挡下。
钟慎的助理陈洱比江偌大两岁,研究生毕业,也刚进公司没多久,这酒桌上的功夫还没磨砺出来。
沈程锦离开的时候,陈洱已经喝得面红耳赤,说话舌头都打结了,他悄声跟江偌求救,“江助,帮帮我,我真的不行了,再喝下去我得进医院了。”
陈洱模样干净俊秀,看起来还有些学生气,江偌见了他挡酒的劲儿,拿命在拼似的。而江偌一直缩在角落里,滴酒未沾,她更加觉得过意不去了。
陈洱:“那个梁总,刚才一直看着你,你去敬一杯,至少表示一下吧。不然回头你也不好跟gisele交代。”
屋内烟雾缭绕,各色男女中,有人喝到一半,直接将合同拿出来,敲下了两笔生意。
“g说……我不要惹什么差错就好了。”江偌低声说。
她不想去敬酒,她怕酒杯一沾手就丢不掉。而且她也早注意到,自己太过沉默,反而更加惹人注意,那个梁总瞧了她好几眼,正是因为如此,她心里更加发憷。
陈洱捂着胃:“可我真的喝不动了,那个梁总,是关键人物。”
她也跟g去见过客户,但是选的地方安静雅致,也不像今晚有这样多的人,且每一位都不知根底。
江偌犹犹豫豫,陈洱急道:“这项目是钟总和gisele商议后全权交给沈总的,要是谈不下来,我们也有责任。”
江偌心想,沈程锦都暂时离席了,他若真的看重那位梁总,哪会晾着他们这些说不上话的在这儿招呼人家,去见所谓的熟人。
但见陈洱实在可怜,江偌咬牙,决定硬着头皮上,“那我,敬一杯吧。”
陈洱双手合十,感激涕零地说:“哎哟祖宗,我真的太感谢您。”
总经办一位有经验同事说她的职业装都太过保守,去应酬虽然不宜花枝招展,却也不能太过死板。江偌听取建议,半裙还是上班穿的那条,只把上衣换了件稍微有设计感的一字肩蕾丝半袖。
沈程锦的助理带江偌去给那位梁总敬酒,言尽好话,梁总笑意盈盈的跟江偌喝了一盏。
果然不出江偌所想,这一喝,就难收住。
a说:不能只敬梁总,不敬别人。
b说:大家以后说不定工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个朋友嘛。
红酒洋酒喝了几杯过后,沈程锦的秘书替她说话:“这位妹妹是新人,不太能喝,点到为止。”
那酒烈,辣味入喉,直冲脑门儿,江偌这时候已经眼花,安静坐了一会儿,整个人渐渐开始飘飘欲仙,眼皮沉重。
……
沈程锦所在的包间在二楼,他从这边出来,从院子上方连接东西两边长廊的拱桥过去对面,一推开门,就听见麻将声与男人的说笑声。
贺宗鸣正对着门口方向,叼着烟一边洗牌一边说:“瞧瞧这是谁,沈总,怎么这么巧?”
麻将声暂时缓和了些,沈程锦说:“钟总告诉我陆总在这儿,让我顺道来打声招呼。”
坐在右手边的陆淮深跟人点了下头,寒暄了两句,邀请沈程锦坐下。
贺宗鸣接腔问起:“今晚来见谁?”
“梁自生。”
“哦,那位,他也要涉足酒店行业了?”
“是,难得来趟东临市,自然要招待一番。”
一人幽幽的意味深长道:“听说那人比较难搞,还有些特殊癖好,在当地好几次闹出了人命,最后花了好些功夫才压下去,之后么,还是乐此不疲……”
沈程锦只是笑笑:“这个倒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你们应该知己知彼,投其所好,去找个会玩的女人来不就好了。”
沈程锦想到什么,摸了摸下巴微微笑道:“会玩的女人没有,倒是有个女助理,不过是g塞过来的,本就是新人,拘谨得很,估计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应酬,放不开。”
陆淮深原本姿态闲散,靠着椅子单手支着下巴盯着面前的牌,漫不经心又带着点儿专注,身上气息平和,不似平日里的锋芒毕露。但沈程锦话说一半,他便忽然抬起了眼,好似气场突然爆开,眼神倏然锐利沉冷,手也放了下来。
贺宗鸣笑容淡去,看了眼陆淮深,默了片刻,丢出一张牌,“那助理叫什么?”
沈程锦:“姓江,没注意记名字。”
……
江偌觉得越来越不适,她一直没动筷,空腹喝了那些酒,十分难受。
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抿着唇,盯着面前的烈酒杯发呆,偏着头去寻那灯光在玻璃上折射出的光彩。
半敛住的眼,睫毛微垂,像小扇一样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小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跟那张皙白干净的面孔相得益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起眼,眸子里有水光,更给人一股娇憨无辜的感觉。
她觉得头晕目眩,辨别不出声音的来源。
陈洱给她指了方向,那边一个女人纤手握着杯口,正在往杯子里倒酒,她倒是还记得这人是梁总的秘书。
门也在这时开了,沈程锦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人,是贺宗鸣和陆重。
江偌为难的伸手接了那杯酒,妖娆的女秘书冲她亲切的笑笑,“这杯我替梁总敬你。”
酒劲似乎越来越大,江偌看着淡金色的液体,闻着酒精的味道都想吐。
贺宗鸣和陆重刚跟梁总讲了两句,贺宗鸣忽然看向江偌,冲梁总说:“这女孩子看起来醉得不轻,眼神都不清明了,”然后他看向江偌,笑着说:“赶紧去吐一吐再喝吧。”
江偌这时候十分感激贺宗鸣,来不及说谢谢,就拔腿往外跑,因为她是真的想吐了。
她摇摇晃晃奔进洗手间,但一时半会儿吐不出来,她低头撑着马桶,总觉得这马桶跟她以往见得不太一样,有点高。
突然一阵呕吐的欲望涌上喉头,她晚餐什么东西都没吃,吐出来的都是酒,因此更像是要将肺腑呕出来一般难受。
她吐得眼泪都流出来,还在不停干呕,后面突然有一只大掌温和地顺着她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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