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莫若相全文阅读 第1分节
第一章 昊天盛世
戎成大帝身死的第二十个年头,五洲八国各自为政,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江湖出现少有的风平浪静,各大门派积极招揽门下弟子,学堂讲座兴起,无数高学儒士从山林中归来,一是希望为自己寻找到关门弟子得传所学,二是将自己这学识用于万民。
其中就包括昊天国阑泉大师,阑泉大师年少成名,以教化兴人为己任,在戎成大帝为五洲互通有无奔走时便跟随左右,戎成大帝后来功德圆满行将就木,阑泉大师便退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如今已是七十高龄。
听闻其坐下有一得意弟子,虽寒门出身,但天资聪颖甚得其心,年纪轻轻便已开坛讲学,所到之初也是人人称赞,盛名,无双公子。
昊天国长公主稽薪细读着飞羽卫传回来的消息,抬眼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
“弗图,你怎么看。”
中年男子恭敬一鞠。
“臣认为,可以一试。”
中年男子名为弗图,是稽薪从江曲县提拔上来的主事,彼时他还是个小小的县守,因得了长公主的赏识,一跃进入国都,心中甚是感激忠心不二。
说到长公主,在昊天国里无人知君王,却人人识得这长公主,昊天国在五洲尚未彼此互知时曾雄踞一方,绥远王和王后育有一子一女,名唤夙夜和稽薪,五洲刚通时天下分崩离析,月落国向昊天国开战,昊天被迫应战,后来虽然在戎成大帝的帮助下成功将月落剿灭,绥远王却在战争中中毒颇深,没过两年就殡天了,而王后因悲痛过度,也早早去了,留下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执掌昊天大权。
如今的月落已不复存在,焱洲只剩下昊天一个国家,说来也是有趣,绥远王临终前未下旨谁继承王位,只是吩咐了王师周宗协理朝政,周宗多年不辞辛劳,终于等到了两个幼子该继承王位的年龄。
皇长子夙夜却突然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对朝政无意,想要行走江湖行医救世便离奇失踪,从此杳无音讯。
昊天朝臣无奈想要长公主稽薪继承王位。
稽薪却推脱非长子于理不合,派出大批飞羽卫打听哥哥的下落,让这王位一直空悬着。
但昊天众人都知,虽王位空悬,但在昊天朝堂上,除了王师周宗,这长公主可是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主,不是帝王却胜似帝王。
如今各国都在积极变法,寻找强国之道,昊天国也自然不能屈居人后,稽薪让飞羽卫收集各处能人异事的消息以供参考,如今手上拿的,就是传说中阑泉大师得意弟子的消息。
“即墨清和,有趣。”
稽薪笑了笑,将手中的信件放在火苗上付之一炬。
“清风霁月,盛世无双,我倒是要看看,这无双公子,是个什么模样。”
“弗图,阑泉大师的讲坛设在哪里,什么时候。”
弗图躬身回答
“殿下,明日午时,西门端口。”
“那便去看看。”
稽薪挥袖。“你先下去吧。”
弗图恭敬退下,稽薪屏退众人打开花了数年让影卫收集的五洲地形图,如今随洲的开霁国王室动荡,平洲的岁安国安于现状,其他两洲五国相互暗自较量,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昊天,哥哥会去哪里呢,哪里又会是我们的威胁呢。
稽薪知道昊天国自二十年前大战后休养生息数年,如今人人都只想安然度日,主动发起战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不战,不代表不防,五洲内总有蠢蠢欲动之辈,自己身为长公主,理应担起这天下太平之责。 第二章 莫道此心
“弗图,你我行便装前去就好。”
稽薪挥手让侍女给弗图拿了一套百姓常穿的衣服,弗图换好后从侧间出来。
“别说啊,弗图,你这一身穿的,可比平日朝服好看多了。”
弗图听到这话一脸惶恐,以为是哪里惹了长公主不满意,立刻跪下伏地。
“殿下,臣对殿下忠心耿耿万死不辞,殿下明鉴啊。”
稽薪扶额,不过是开个玩笑,行吧,当了这朝堂之主,连玩笑也是开不起了。
稽薪将弗图扶起来。
“弗图之忠,本宫明白。”
弗图擦了擦汗,“那殿下,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去见见那位清和公子。”
昊天王都西门口,巨大的讲座台高高搭起,稽薪和弗图皆是普通素衣,除去稽薪好看的容貌被人多看两眼,其他并不为人注意,稽薪随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弗图不敢坐,便陪侍在旁。
一个白衣小童看了看,皱眉走过来指着弗图。
“你怎么不坐,你这样站着,挡着别人看大师讲座了怎么办。”
弗图如今也算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宫里小到管事大到主司都对他三分敬畏七分客气,这小童口气又不好,索性就耍了回小孩脾气,冷哼一声不理会。
白衣小童看没被人打理,气急指着稽薪。
“我看你像是这人的主人吧,你们是怎么回事,阑泉大师讲座懂不懂规矩,我们大师为万民传学,可不是为你们这些小姐少爷来玩闹的。”
像这种人小童见得多了,多半是王都里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想来这儿图个新鲜回去说给姐妹们听逗个乐子,这素衣穿的不伦不类的,碍眼。
稽薪不做声,只是抬起眼定定的看着白衣小童,目光清澈明亮,小童被看的有些心虚撇过头去。
“你们,你们赶紧走吧。”
“阑泉大师为万民传学。”稽薪突然出声“是教这天下万民吗?”
小童头一昂,神色得意。
“当然,大师平生以万世太平为己任。”
“那我等不是万民?还是阑泉大师心中有贫贱高贵之分,不愿将这助民之道用之于世,阑泉大师即是想扶济天下,又不肯我等学习,难不成是想以一己之力匡扶正义,还是害怕谁抢了他风头呢?”
稽薪突然言辞厉色起来,若放在平时,稽薪本不会和这般孩童多计较,可这放在阑泉大师讲学之下,围观人众又多,若是闹起来难免被说世家子弟不懂得尊师重道,况且还有一个人明明早已察觉,却迟迟不出声,想必是想探测一下自己,好罢那就如他所愿。
小童被一番话引的突然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半个字。
“既以万民安康,当是所有人都听得,小瑾,给这位姑娘赔不是。”不远处传来极为清冽醇厚的声音。
“清和公子,是清和公子……”有围观人见过即墨清和,小声议论。
只见即墨清和缓缓从讲坛左侧走下来,一袭宽袖青衣,目光平和淡然,眉眼间俊朗风姿不掩英雄气概,身上的凛冽仙气,可当是此刻风华灼灼举世无双。
稽薪注意到,即墨清和似乎练过很高阶的轻功,步履间走得极为稳当分毫不差。
“是,公子。”这个名唤小瑾的小童脸羞的通红,转身对着稽薪正欲道歉。
稽薪摆摆手。“算了”
跟一个孩子计较,还不是她的风度。
“弗图,你坐下吧。”稽薪吩咐弗图
弗图想了一下,终究是不敢坐在长公主旁边,于是找了个离稽薪不远的位置坐下。
即墨清和并没有回到讲坛,而是看向稽薪。
“姑娘,我可以坐这里吗?”即墨清和指了指稽薪身边的位置,惹得一些同样听学的姑娘嫉妒的快要咬烂了手绢。
稽薪点点头,即墨清和顺势坐下,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端坐着和稽薪一起看完了整场讲会。稽薪摸不清即墨清和到底想干什么,讲会一结束便欲离开。
没想到即墨清和却是在结束后立马起身。
“姑娘觉得阑泉大师讲的如何?”即墨清和问道
“阑泉大师不愧为学中泰斗,此番一行,深感受教。”稽薪回答的很诚实,阑泉字字句句在于兴民,对于时政上也颇有些见解。
“长公主谬赞!”即墨清和突然躬身下跪
周围人纷纷愣住,这是长公主?昊天国最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和他们一样,也来听阑泉大师的讲会?
有些反应快的连忙跪下,还不忘拉着沉浸在震惊中的同伴。
“长公主万福!”
讲坛下瞬间跪倒一片
“长公主能来观看吾师讲学,乃吾等大幸。”即墨清和继续说
稽薪环视了一周跪下的子民,眼神一暗弯腰扶起即墨清和。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公子无双,但本宫也非仁德之辈,这算计,可别算到本宫头上。”
即墨清和脸色一变,稽薪大笑。
“公子才华横溢,阑泉大师德高望重,是吾国之幸。” 第三章 心有猛虎
即墨清和确实并非无意之举,长公主的出现虽不在他的计划内,但即墨清和相当会权衡局势,抓住机会,当他发现讲坛下出现骚动时便认出了王都里的红人弗图,加之弗图的毕恭毕敬,略微猜测便能肯定这是如今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殿下。
如今时局安好,师傅阑泉大师虽人人敬仰,但当年随着戎成大帝四处游说,难免得罪些人,若是能得到这朝堂之主庇护,今后即便自己不在身边,在昊天境内也不敢有人对师傅行不轨之意。
加之即墨清和确实对这长公主有着试探之意,这一箭双雕,甚是做的。
只是即墨清和没想到,稽薪比他想象中更聪明,先是巧用计谋缓解乱局,又是出言警示自己,最后还来一招不看出身惜才爱才彰显圣德,想必长公主这讲坛一行必会在王都里流传,真是好手段。
“看来还是看轻了你。“即墨清和低头看着眼前的黑白棋盘,半晌落下一子,棋盘上一时间形势突变,原本的死路突然生机勃勃,师傅出的这残局,终究是让自己给破了。
即墨清和摇摇头正欲将这盘棋恢复,师傅这么多年苦心研究这残局,被自己两个时辰给打通怕是会伤他老人家的心。
“解了就别动了。”
阑泉大师从正厅走进来,看着已经解开的残局,心中甚是感慨。
“清和,你知道戎成吗。”
阑泉大师坐到即墨清和对面
“戎成大帝成就五洲大陆,在五洲尚未互通时开互利之先河,奔走各国倡导同货币同通婚,成立三大商会,开创五洲盛世,后因病殡天八国协定以大帝尊称厚葬。”这些事迹即墨清和从小就听说了。
“是啊,戎成啊,当年我陪他奔走各国,一开始颇有成效,各国经济互通,百姓安居乐业,可因为利益和野心终究是爆发了些许战争,戎成为了太平,不得不披甲上阵,他的最后一场战争,就在昊天,戎成告诉我,他讨厌战争,若是有朝一日,天下无战,便可安心休息了。
阑泉陷入了回忆中。
“那一战过后,大家仿佛都陷入了对性命如草芥的惶恐中,八国签订和平协议,五洲大陆开始真正的太平,也许是因为这样,上天才要来带走戎成的吧。”
“清泉,这是戎成留给我的棋局。”阑泉大师指了指棋盘。“当年他说,若是解开了这棋局,必是可左右天下之人,我钻研了多年,没想到应验在了你身上。”
阑泉欣慰的看着即墨清和,戎成兄啊,如今我这徒弟已经长大,这天下终归是属于他们的,我大概也很快可以来陪你了。
“清和,师傅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即墨清和低头
“师傅请说。”
“若有一日,战争可换巍巍疆土,退后可换万民长安,你会如何选?”
即墨清和没有多做犹豫。
“若以家国尊严为赌注,要战,那便战。”
阑泉似是知晓他的回答,没有多做评价,只是捻起一枚黑棋端详。
“为师早已将毕生所学教于你,此后为师将远行云游,如今离别之际只再叮嘱你一句,无论是山河远阔还是权势滔天,看清眼前人,不负玲珑心。”
即墨清和想到师傅会离开,却未想到这么快,还没来得及挽留,小瑾带着一个公公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长公主派人来邀您进宫一叙。”
“去吧去吧。”阑泉大师挥袖。
“终是可以卸下这副重担,戎成兄,阑泉可以去完成与你的约定了。”阑泉站起来,看向爬上屋脊的铁线莲。
曾经少年壮阔志,只看前方不相思,岁岁年年梦中忆,醒时离君还怅失。 第四章 拳拳之心
昊天国的王宫建的宏伟大气,长至百米的高大城墙,随处可见的供以士兵藏身攻击的高塔。
“这长公主,防备心倒是甚重。”即墨清和随着陪侍宫人一路走向正殿心中暗想。
殿中的稽薪打了一个喷嚏,这也不是风寒时节啊,怎么鼻子就痒了。
“在下即墨清和,长公主殿下万福。”
即墨清和走上正殿,向稽薪行礼。
正在看奏章的稽薪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即墨清和,即墨清和没有恼怒,只是安静垂手候着。若是比耐性,即墨清和寒窗十八载的性子倒是耐心许多。
“清和公子,别来无恙。”稽薪似是看完了奏折说道。
“劳烦长公主记挂,在下一切安好。”
即墨清和又是一鞠,礼数周全却又不失骨子里的傲气。
稽薪虚虚一扶。“清和公子不必多礼。”
“清和公子此次来,可知为何。”
即墨清和低头了然一笑,抬起头来眼中却只有平静淡然。稽薪转身向殿外走去,即墨清和亦步亦趋的跟上。
“五洲八国,各有不同,但这王宫却是同样的令人生畏,清和公子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稽薪望向大殿外的百级台阶和巍峨宫殿。
“千古功过,生生不息。”即墨清和回答。
“我看到的是战火纷飞和昊天万民。“
稽薪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即墨清和神色一凛,他调查过这个长公主,生杀予夺行事狠辣,但对州县管理百姓安置上都颇有建树,如今听她亲口说出这家国天下的真谛,心中却是瞬间的感慨万千,天下士子,谁不曾梦想与贤明之主,开创太平盛世呢。
“本宫的兄长如今不知所踪,昊天朝政,州县边境并不如表面上如此稳定,我需要一个人,定良策,安民生,不知公子,是否是这样的人。”
稽薪转身看向即墨清和,坚定的眼神猝不及防落入即墨清和眸子中。
“长公主,这宫殿威严高耸,却是因着坐在这里的人胸有天下才光大威严,五洲再大,没有安世立身之心,五洲皆是浮云。“即墨清和顿了顿。“在下,愿为知己者试这一试。”
“知己者。”稽薪轻笑出声,“好吧,清和从今日起,任文阁殿学士,眼下就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去做,本宫相信你的能力,不要让本宫失望。”
即墨清和躬身行大礼。
“遵旨!”
稽薪所说的棘手之事来源于月落国,二十年前一战,月落陷落,月落子民归顺昊天国,从月落国,变成月落都,这些年因着是边缘地带,又是亡国子民,不少受冷眼,近些日子有市井传说,说是月落王室还留有一个王子后裔,可带领月落国重振辉煌,稽薪让即墨清和查看的就是这件事。
月落虽然气数已尽绝不可能出大乱子,但谣言乱心难免影响百姓安生。
“臣以为,若想让月落彻底归顺,应行融合之法,废国立都并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最紧急的,当时如何让昊天商旅主动进入月落,将月落落后的民生拉起来,同时可以将月落分而治之,以县为基本,另行治理人员和方法,行昊天法制。”
即墨清和说道。
“百姓安居乐业,安稳了,自然也就平和了。”
稽薪点点头,
“清和说的有道理,就先照你说的这么做吧。”
即墨清和低头拱手。 第五章 月落月圆
“长公主,弗图大人求见。”稽薪的贴身侍女栎格走进来通报。
“让他进来。”
弗图走进殿中,看到即墨清和长身立于殿中,心中暗自打量这个无双公子怎么会出现这里。
稽薪抬手示意弗图不必行礼。
“这是即墨清和,你认识,本宫已封他为文阁殿学士,刚刚他与本宫提了一些有趣的建议,本宫觉得甚好,这次月落平乱,本宫已交给他。”
稽薪转身面向即墨清和。
“你刚任职,地方守官对你都不太熟悉,这次就由弗图陪你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弗图这张脸,可是人人都认得。”
稽薪又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弗图连连拱手不掩笑意。“殿下您可折煞臣了。”
即墨清和忽而觉着有点看不透这个公主殿下,明明是双华年纪的少女,却是一肩承担国运大任的天选之人,万千性命握于手中的她,还会和臣子偶尔打趣,真是个奇妙的人。
不做多想,即墨清和推说自己需要收拾行装便欲离开。
稽薪暗示弗图,弗图立马会意跟上即墨清和。
“哎哟,即墨大人啊,早就听说过即墨大人名声显赫,如今同朝为官,希望大人不吝赐教,不吝赐教啊……”
即墨清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稽薪让弗图跟着自己,除了帮忙,更多的怕是监视吧,自己刚入朝堂,身无长物,本就是无主之人,到底是什么地方惹人生疑。
即墨清和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莫不是这步伐,露了破绽,平日里内功气息藏得住,可这修习轻功留下的痕迹,倒是难以掩藏,长公主竟连这也观察的到,有趣。
即墨清和回到府邸时阑泉大师已经走了。只留下“勿念珍重”四个大字在桌上,即墨清和微叹口气,正色抚袖,对着大门处深深的行了一礼,此番别离,怕是再难相见,师傅,一路平安。
月落之行即墨清和带上了小瑾同行,这孩子当日冲撞了稽薪,如今因此一番际遇心性平和不少,也该去见见世面了。
弗图准备的很充分,两辆软垫马车,还特意到即墨清和府前接他,当看到即墨清和带着小瑾出来时,弗图早已忘记这孩子的样貌,只当是即墨清和带了个书童。
没想到小瑾竟是向前一步向弗图行礼鞠躬。
“弗图大人,那日我在阑泉师祖讲坛前口出狂言对您不敬,实乃晚辈之错,望您见谅。”
弗图愣了一下,立马回忆起来,那日讲坛下因着长公主没仔细看,如今仔细一瞧,这孩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眉宇间正气凛然,倒像是个好孩子。
“无碍无碍。”弗图摆手,向即墨清和笑道。“即墨大人家的书童都如此有礼有节,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即墨清和只是摇摇头
“为自己的错误负责,该是世人应有之风,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说罢便示意小瑾上马车。
弗图失笑,这即墨大人倒是认真。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飞驰,足足跑了三天才到月落都,月落位于焱洲南边,气候比昊天略微炎热些,即墨清和和弗图走在街道上时,发现商贩不多,所卖物品也多是生活必须,良田里果实新奇,结的倒是丰硕,但务农人都愁眉苦脸。
即墨清和随意向路边一长吁短叹的路人询问。
“这地里结果丰硕,为何你们都如此愁苦。”
“你是读书人吧,唉,你不知道啊,越是丰收,这果子就越卖不出去……”路人难得见一个文质彬彬之人,絮絮叨叨将这些年的辛苦一股脑都说出来,“如今生活困难,年轻人不是去往昊天王都寻活,就是去他国寻机会,现在连读书人,都不多了。”
即墨清和皱了皱眉看向弗图。
“弗图大人,请您准备快马驿人,我将修书一封送予长公主。” 第六章 定国良策
即墨清和的书信里简练得干,对月落将有的规划细数详尽,稽薪看过后甚是满意,在朝堂晨会时本欲立刻着手推行,没想到却遭到了一个人的反对——王师周宗。
“长公主,兴民之策固然重要,但月落乃战俘之地,如果过度施恩给这战败地,怕是会引起国内民众的不满,望长公主三思。”
周宗一番话说出,不少本就在犹豫的朝臣也纷纷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担忧。
“若是还强制推行商旅政策,怕是会伤了昊天国本啊……“
“是啊,这等冒险之事……”
稽薪挥挥袖,殿下瞬间噤声。
“王师说的不错,确有此类可能,那各位可有何良策。”
殿下众臣议论纷纷,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文阁殿学士即墨清和亲自回来想办法吧。”稽薪让朝臣们都退下。
“王师,您留一下。”
周宗躬身。
“王师,此刻已经没有外人了。”稽薪连忙扶了一把周宗。
“长公主贵为这昊天至尊,当得起昊天万民臣服,为君者,坐得起,担的了。”
周宗培育稽薪夙夜多年,早已将这两个孩子视为己出,夙夜出走他夜不能寐,如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稽薪身上,更是以为君者一言一行教导稽薪。
稽薪坦然一笑。
“宗爷爷,您当年教过我父王,如今还教导我和哥哥,我知道您对我们好,也明白您的苦心。”
“你啊。”周宗些许无奈。
“宗爷爷,您放心,这昊天王朝,我定是要它盛世长安。”稽薪笃定说道。
周宗欣慰,这些年他看着两个孩子长大,要说为王,稽薪的性子比只爱风月的夙夜更是合适些,只可惜,稽薪和夙夜感情颇深,不愿因着夙夜远走就贸贸然继承王位。
“长公主之前提拔的即墨清和,臣也听说过颇有些才名,这次的月落方策也确实详尽细致,很有见地,只是在这可行性上”周宗顿了下,“恕老臣直言,似乎并非十全十美。”
“这方策这个即墨清和既然可以考虑的如此周到,臣不明白,为何会在实施性上出现纰漏,除非他是留了些没有说的话,想在这朝堂上,掀起一番风浪。”周宗继续说道。“他来历成迷,臣只知他师承阑泉大师,其他的,却是丝毫不知。”
稽薪用指尖敲打着茶盏。
“本宫也明白,所以宗爷爷,我需要您,陪本宫做一场戏。”
周宗愣了一下,做戏?
“本宫虽未登上大宝之位,但是王师自小教导从不敢忘,人上者当以国之百姓为根,以国之利弊为源,本宫如此站在这个位置,是本宫该有的责任,本宫需得对黎民百姓负责,清和与我,有知己之谊,君臣之绊,我信他,但却希望他与我更加坦诚。”
稽薪转过头正色道。
“我信他可委以重任,也信他可接受我这番考验。”
周宗了然,长公主本就九窍玲珑心,若不是心中对即墨清和有所期待,也不会屡屡试探,希望这即墨清和,当真如长公主所愿吧。 第七章 试探之心
即墨清和接到旨意后立即出发回到王都,前脚刚进王都后脚就被召进宫,殿里因为月落新策的事气氛剑拔弩张,朝里众臣第一次见长公主对王师发怒,王师竟然也寸步不让。
“长公主当以天下社稷为重!”
“王师你不要得寸进尺!”
就在两方僵持着时
“——文阁殿学士即墨清和到”
稽薪似是长舒一口气。
“既然清和到了,那就让清和来说说吧。
周宗冷哼一声,却不制止。
“长公主,臣自月落都归来,详见百姓疾苦,工商皆颓,所见所闻都已写在此前的奏报中,关于安民之策,也尽数详呈给长公主了。”
即墨清和回道。
“你这安民之策,本就无可行性。”周宗大声出口打断。
“即墨清和乃本宫亲自选定之人,请王师注意身份。”稽薪似是颇为维护即墨清和,见此情景朝臣们小声议论,周宗更是气得脸色发青。
“归来途中臣细想了整个方略,确实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但臣也暂未想到应对之策。”
即墨清和回答的坦然。
朝臣们面面相觑,本以为这清和公子就算想不出对策,明面上也得说两句可行之法吧,这等正可在朝堂立威的机会,这即墨清和就生生这么错过了?
稽薪倒是瞧不出一点恼怒的样子,王师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完全不见刚才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众臣回去好好想想,即墨清和留下。”
稽薪领着即墨清和来到后殿。
“爱卿一路辛苦了。”
即墨清和低头。
“未能与长公主分忧,是臣之过。”
稽薪摆摆手。“无碍,本宫相信,清和既有方策,就有对策。”
“臣,思虑良久,确有一计。”
“有计,为何刚才不说?”稽薪轻笑。
“臣既然一日入了这昊天朝堂,就是长公主的左膀右臂,且不说此计是否入得了长公主的眼,若是长公主觉得尚可,那也是臣分内的事,臣,无意于在朝堂上称胜,只愿为明主效忠。”即墨清和答的恳切。
稽薪伸出手想拍拍即墨清和的肩膀,可即墨清和这个高度,稽薪想顺利搭上去着实还有些不太雅观,随即轻咳两声。
“清和无需如此,本宫信你。”
“臣还有一事需告知长公主。”即墨清和说道
“你说。”
“臣从小习武,虽不说什么绝世高手,却也不逊色于一般江湖客,本自觉臣做了这文官,这身武功没什么大用,但既然长公主信臣,臣自然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告知给长公主。”
稽薪颔首。“本宫知道。”
即墨清和拱手。“臣斗胆一问,长公主当初能看出来,想必也是精通武学之人?”
稽薪笑了笑。
“不,相反,本宫不会丝毫武功。”
“那?”
“本宫的哥哥夙夜倒是喜爱钻研稀奇古怪的武学,幼时他不愿看书,都是我将心法读给他听,久而久之,什么武功也都能略知一二了。”
即墨清和望向提起哥哥周身气息变得温暖起来的稽薪。
“长公主和皇长子关系真好,臣未见过皇长子,但想必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清和有兄弟姐妹吗?”稽薪问道
“臣打小孤儿,幸得义父收养,义父终生未有子嗣,臣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即墨清和答得波澜不惊,稽薪愣了愣,笑开
“清和倒是和本宫一样,从小就没见过爹娘,本宫,也算是孤儿吧,这点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
即墨清和退后一步。
“臣惶恐。”
稽薪挥袖。“别惶恐不惶恐的了,本宫知道你不惶恐,还是来说说月落之策吧。”
即墨清和不禁失笑,这长公主一放松下来,倒是可爱。 第八章 维运商会
“臣说的此计,还需要另一个帮手。”
“帮手?”稽薪抬眼
“维运商会。”
维运商会乃五洲大陆三大商会之一,五洲刚通之处,戎成大帝立鸿祯,维运,钰煊三大商会,三大商会行五洲商路之总,这些年来更是隐隐欲掌握五洲经济命脉,三大商会不同之处在于覆盖范围不同,维运在焱洲充洲势力为大,鸿祯则在随洲汉洲,钰煊在平洲。
“维运商会引进商旅,昊天给予一些免除赋税的好处,既不用劳师动众伤民众之心,又可顺利推进月落之策,一举两得。”
稽薪略微思考,昊天百臣担心的本就是本地子民的态度,如今即墨清和提议与维运商会合作,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好想法。
“清和,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尽快。”
即墨清和俯首领旨。
“臣还有一件事想向长公主请旨。”
“何事?”
“臣想请长公主,允许月落都学子参与昊天选官考试。”
“噢?”稽薪转过身。“你可知,昊天选官以来,选的都是将来的昊天基石,百姓栋梁,无论是做地方县守还是王都重臣,都需对昊天尽忠职守忠心不二。”
“臣知道。”即墨清和回道。“正因如此,月落已纳入我国版图,当以普通的昊天百姓待之,只有先给予,才能得到人心上的归顺。”
稽薪不说话,半晌。
“本宫想想。”
即墨清和极为迅速的联系上了维运商会,并约在城中最好的玦画茶庄一叙,来人是维运商会的主司孟学林,孟学林年近五十,长得甚是老奸巨猾模样,即墨清和已在茶庄里等了半盏茶,孟学林才匆忙赶到。
还没等即墨清和开口,孟学林立刻卑躬屈膝满面笑容。
“即墨大人啊,在下来迟了来迟了,路上碰到几个挡路的小乞丐,即墨大人莫怪啊。”
即墨清和只是喝茶不说话,孟学林心有不安踌躇又不敢坐下,即墨清和半晌才抬眼。
“孟主司来的如此迟,我还以为是孟主司看不上我这区区的文阁殿学士,不来了呢。”
孟学林连忙行礼。
“即墨大人哪里话,大人才满天下,又是长公主钦定学士,孟某实在不敢,实在不敢。”
“噢?是吗。”即墨清和端起茶喝了一口。“我既已告知此番来意,维运商会的人竟然还敢迟到,想必是不在意此番合作,那便罢了,若是说商会,也不止维运一家。”
说完便转身要走,孟学林脸色大变,此番能与昊天王室合作本就是商会极为重视的事,因着自己资历深厚才交由自己打先头兵,如果此事因自己作罢那这好日子肯定也到头了……孟学林暗暗恼怒起在街头那几个围着自己要钱拦着不让走的小乞丐,回去定要派人好好惩治他们一番。
“即墨大人,孟某不易啊。”孟学林突然掩面涕泪。“孟某这一大把年纪,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只求家宅平安,也没求有多少福分了,今日之事,实在是孟某之失,即墨大人若是能原谅孟某这一回,孟某日后定鼎力相助大人啊。”
即墨清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极为不忍。
“孟主司这番话着实令人动容。”即墨清和站起身来走向孟学林。“但我若是单单未计较这一次,回去长公主定是要责怪的。”
说罢还暗示了下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孟学林大惊,传说长公主性情不定手段狠厉。
“即墨大人救我!”孟学林匍匐在地。
“孟主司不必如此。”即墨清和扶起孟学林。“我倒是有个办法。”
“即墨大人请讲。”
“明日午时在此处,孟主司将景洪行首带来,只说长公主想见他就好,无需说今日之事,想必如此安排,维运商会不会责怪与你,长公主也能满意。”
孟学林心中一打量,景行首现在虽是维运商会如今当家,但若是说长公主召见他必定不能推辞,此番回去只说这事,想必也是能交差的。
“孟某明白了,孟某立刻就去办。”
即墨清和挥袖让他离去,孟学林告辞后立马赶回维运商会报告此事。 第九章 猎石游记
即墨清和看孟学林走远后,往侧间屏风内一招手,小瑾便蹦跳了出来。
“这次做的不错。”即墨清和说道、
小瑾开心一笑,“那些小乞丐做活还是可靠的。”
即墨清和点点头。“如此甚好,小瑾,那些年轻人洗漱干净后问他们打算,想回家乡的给他们一笔盘缠,若是想留下来读书的就送去鸿风书院给弘光。”
“公子真是好心。”小瑾拱手称是还不忘贫嘴。
即墨清和只是笑笑,心中却是暗叹,是好心还是利用,还为时尚早。
吩咐小瑾去做事后,即墨清和回到茶桌上从袖中拿出一根短笛,吹奏两声,便有只青鸟落在了窗沿上。
青鸟羽翼里藏着暗匣,他打开暗匣拿出其中的纸条,上面写了四个字——“准备妥当”。即墨清和单手一握,将纸条化为粉尘,随后他从袖中拿出一张新纸,提笔只画了一个圈,便将纸条放回暗匣中,放飞青鸟。
做完这些事,即墨清和又坐下来,细细品味刚刚还未凉透的茶,这茶是好茶,若是长公主也尝一尝,不知是怎样评价。即墨清和似是未料到自己喝茶也能想到稽薪,无奈一笑,罢了,似乎,也不那么好喝了。
孟学林办事果真是快,没过半天就派小厮传来办妥的消息,即墨清和让小瑾带传话小厮去领点赏钱,自己则是立马进了宫。
昊天王宫依旧是巍峨重重,千百年来神圣不可侵犯,即墨清和一步步走上台阶,只觉得越往上越是沉重。
殿内稽薪正坐在那看一本不知名的书,眼见即墨清和走进,稽薪放下书。
“清和深夜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即墨清和额首行礼。
“臣今日见了维运商会的孟主司,孟主司因故迟到,为弥补过失,协定明日由景洪行首亲自前来商谈。”
稽薪轻轻叩了下长桌。
“由行首出面,确实更好。”
“臣借了长公主之名,原意是想施压于维运商会,但终究未能及时告知长公主,是臣之失。”
即墨清和拱手。
稽薪有些意外的盯了即墨清和好一阵,即墨清和举止恭敬面色从容,瞧不出任何破绽。
“本宫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吧。”
即墨清和鞠躬正欲离开,转身间看见稽薪又拿起那本书,忍不住说道。
“长公主若是爱此类游记,《猎石传》见闻丰沛更为真实可靠些。”
“噢?”稽薪觉得有趣,问道。“清和有何见解。”
“实不相瞒,如今市井街面上,多得是长公主手拿如此之书,写书之人标榜自己走遍五洲,其实其中多是听闻杜撰,做不得真,而《猎石传》乃鸿风书院先生弘光所写,此人学遍八国,真真切切走过这五洲的土地。”
即墨清和答道,稽薪笑了笑,将书扔在一边。
“本宫让弗图平日里去买些百姓们在看的书,在这儿倒是让清和见笑了。”
即墨清和连忙解释
“臣不知……”
“无碍。”稽薪打断他“不过本宫印象中从未听说过这本书,清和又是如何得知的。”
“弘光其实乃臣友人,当年他五洲游毕后突然奇想将一路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后来又觉得其中措辞造句太过轻率,就没有面市,如今这书稿,怕是也只有我这里还有了。”
即墨清和答道。
稽薪笑。“清和友人甚是广泛,得空时清和也将这书带来给本宫瞧瞧。”
即墨清和点头称是,稽薪宽慰了几句便让他退下。
即墨清和走后,稽薪拿起被扔在脚踏上的书,随意翻了两页又觉得无趣,刚刚还对书中所说奇妙之地有些神往,即墨清和一席话,倒是让她连看进去的心都是没有了,罢了罢了,市井诞文,不看也罢。 第十章 行首景洪
第二天,当即墨清和的马车到达玦画茶庄时,平日里原本热闹的茶庄此刻却静悄无声,他抬眼看了看藏在屋脊的数条黑影,心中冷笑,这行首景洪对自己的性命,倒是紧张的很。
即墨清和状似毫无察觉的下了马车,带着小瑾走进玦画茶庄,茶庄的老板,伙计都不见踪影,四周被维运商会严控把守,层层布控,即墨清和刚进门就有人恭敬的将他带到阁楼雅间。
雅间里昊天第一琴师昭温正在演奏莫离愁,语调哀伤悠婉,甚是凄美,即墨清和走进来时,白青长袍带起一阵暖风,昭温抬眼看见即墨清和似是愣了一下,慌乱中竟弹错了一个音。
“哈哈哈哈即墨大人真不愧是无双公子,光是这行走风姿就能让昊天第一琴师乱了心神。”
从里间走出一个英俊中年男子,赫然就是维运商会现任行首景洪。
“景行首说笑了,我想是开门时风太大,扰了这位琴师的节奏吧。”
即墨清和轻描淡写的答道。
景洪挥挥手,示意昭温退下,昭温应是起身离开房间,离去前似是羞涩连即墨清和的正脸都未敢看。
景洪请即墨清和坐下,并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即墨清和手中,即墨清和也不推诿,端起品了一口。
“好茶!”即墨清和称赞。
景洪笑道:“即墨大人好品味,此乃灌云山山尖之处的新茶,年产不过七八两,比珍珠可都还珍贵些。”
即墨清和放下茶杯。
“景行首今日这大张旗鼓,似是原本就知道我要来。”
“即墨大人,这可不算大张旗鼓,玦画茶庄本就是维运商会的产业,就连刚刚的昊天第一琴师昭温所在的瑞莲堂,也隶属维运商会旗下,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家人,做自家事罢了。”景洪摇头。“说到即墨大人会来这件事,我想以长公主的性子,怕是不会约我这等草民在此处见面的。”
即墨清和了然一笑。
“既然景行首如此通透,在下也不藏虚了,长公主希望借维运商会之力打通月落商机,只要维运商会组织商旅事宜,昊天将会在行策上给予优待。”
景洪又倒了一杯茶。
“景某当知长公主爱国爱民之心,但商旅进都并非小事,若是无利,不仅是商旅们不满,连我这个行首怕是也要担责任。”
即墨清和低头扶了扶衣袖。
“景行首不必担心,长公主既已打算重整月落,必是计划详尽,若维运商会愿助这一臂之力,维运商会旗下所有行商,店铺三年内免除四成赋税。”
景洪略微思索,维运商会在焱洲每年的赋税颇重,三年四成,确实是个划算的买卖。
“但……即墨大人,实不相瞒,我虽为维运商会行首,但也是个商人,维运商会您也知道,看起来势力庞大,但盘根错节很是复杂,不知道在这其中我能……?”景洪看上去十分踌躇的问道。
即墨清和心想,老狐狸。面上却是一派从容。
“月落行策开始后,首先减免的会是月落特产云哥酒的税赋,云哥酒由只能在月落地带生长的云哥果酿造而成,景行首不如先从这里下手,我会给你一份手令,昊天境内,景行首的货物可各处畅通无阻。”
景洪大喜,刚想谢恩。
“但……”即墨清和继续说。“我要二成利。”
景洪心中计量,二成利虽不算少,但他即墨清和既然要了这二成利,必定就是和自己一条船上的人,如此以往,自己在焱洲的地位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景洪当下就做了决定。
“就按即墨大人说的办。”
谈好了价码,即墨清和又与景洪商谈了些月落商策上的细节,直到快晚膳时才谈定妥当,景洪惊讶于即墨清和在商业上也颇有见地,心底有着拉拢的心思,便邀请他留下用膳。
即墨清和推脱还需回宫复命,不便停留就离开了。
景洪见挽留不得,便放任其去了,见即墨清和离去,景洪走到屋边书柜处,敲击两下柜边,柜门打开,后面俨然一个密室。
景洪面色恭敬走进密室。
“君华长老,此人您觉得如何。”
景洪所问之人头戴鬼面,看不清楚年岁,开口声音撕裂沙哑。
“天赋异禀,能用,有利,若不能用,杀之。”
“可他是当今文阁殿学士,听说还颇受长公主重用。”景洪忍不住出声提醒。
“聒噪!”鬼面人冷哼一声。
景洪立马噤声,此人手段神鬼,自己能走到今日全是靠他,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