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莫若相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深夜相见

    即墨清和回到宫中时又是夜间,他发现自己这两日来似乎都是夜里前来,长公主身为女子,却没有人说有何不妥,当真是不是君王胜似君王。

    即墨清和向稽薪禀报了与景洪商谈的细节,除了隐去手书与索要两分利之事,其他皆一五一十告知。

    稽薪很是满意。

    “对了,长公主昨日与臣提到的《猎石传》,臣已带来。”

    即墨清和双手呈上书籍。

    陪侍在旁的烁格向前一步接过书,将书籍呈于稽薪。

    “清和有心了,本宫会好好研读。”稽薪拿过书翻了几页。

    即墨清和见已将各项事宜奏报完毕,俯首欲退下,稽薪却叫住他。

    “学子们都说书有大千世界,本宫却觉得眼见之路才为实,清和你说呢?”

    即墨清和抬眼答道。

    “书能传学教世,行能知实感物,臣以为,同样重要。”

    稽薪卷起书敲了敲面前的长桌。

    “本宫想过段时间亲去月落一趟,清和也一起吧。”

    即墨清和拱手。

    “微臣之幸”

    即墨清和走后,稽薪打开《猎石传》,翻阅了两章觉得确实更加详实可信,正欲多看,烁格低声通传。

    “殿下,昭温到了。”

    “让她进来。”稽薪合上手中的书。

    昭温还是白天时的琴师装扮,神色却与白天大不相同,温婉柔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坚毅,昭温一看到稽薪立马下跪行叩拜大礼。

    稽薪扶额。

    “昭温啊,不必每次见我都这样。”

    昭温执拗。

    “长公主乃昭温大恩之人,救昭温于苦海,为昭温报杀父杀姐之仇,昭温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稽薪挥手示意昭温起身,待昭温坐好后,稽薪问道。“维运商会最近如何,今日即墨清和与景洪面谈你可探听到什么。”

    “回殿下,维运商会近日依旧由景洪把控,这几天似乎出现了些许反对之声,像是说景洪篡权夺位才当了行首,不过没有大波澜,所以也没有被注意到。”

    “至于即墨大人。”昭温顿了一下。“景洪还没有完全信任我,所以他们会面所谈之事,我并没有听到。”

    稽薪思量了一下,景洪此人甚是严谨,昭温短时间得不到信任也属正常。想了想稽薪还是开口。

    “昭温,我救你,并非想图你才能,景洪身边危险,不如回到我这里,或是浪迹天涯自由自在,都是好的。”

    昭温和稽薪相识于青楼,夙夜还未离开时,稽薪多处玩耍,某天扮作男装混入青楼时,发现了被人捆绑欲卖给老鸨的昭温,稽薪一时心软,救下昭温,为昭温疗伤医治后,得知昭温是从家乡逃难到国都,无意间被迷晕差点被卖掉,而她父亲姐姐皆是被当地县守所杀,只因这县守想要强霸昭温。

    稽薪得知始末后,下令彻查县守,一下子查出十几条人命,稽薪震怒,县守被判处五马分尸暴尸荒野。

    昭温大仇得报,便一直跟在稽薪左右,夙夜出走后,稽薪需要人手探听情报,昭温便主动请缨以昊天第一琴师身份为稽薪收集耳目。

    稽薪本不想一个柔弱姑娘去当间谍探子,却奈何不了昭温不屈不挠的执拗。

    “昭温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昭温愿意。”

    稽薪看了看拜倒在地的昭温,暗叹天意如此,也无需劝了。

    “起身吧,你自己小心。”

    “那,昭温还需盯着即墨大人吗?”昭温起身问道、

    “不需了,清和是个聪明人,我盯得太紧,他迟早会发现,既然他说为知己者试一试,那我便为这知己者信一回。”

    稽薪说罢便挥手让昭温退下。

    昭温遵旨,稽薪低头看眼前地图,却没发现昭温起身离去时忽而攥紧的手指。

第十二章 朝堂辩会

    维运商会的事情解决了,眼下还有一件事急待商榷,那就是之前即墨清和提出的允许月落学子参与昊天选官考试,稽薪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但始终担心月落还未彻底融入昊天国,如此是否会影响昊天政局。

    因为此,稽薪特意召开了一场朝堂辩会,围绕选官考试之法各抒己见。

    如今在昊天朝堂上,隐隐形成两股势力,以王师周宗为首的老派朝臣和以主事弗图为中心的新派仕子,即墨清和倒像是哪边都不站,自成一派,也颇为自得其乐。

    “臣以为,即墨大人之法虽有可取之处,但月落毕竟战俘地,如今开选官大门,不说选拔出来的学子是否有忠君之心,就是昊天学子的不满,都恐会对我国政局产生震荡。”

    老派朝臣中的太常寺卿莫良骏首先出言反对。

    “对啊,月落归顺我国后,我国也未曾严苛对待过他们,这已是优待,如今还给他们参与选官之权,不能保证是否有有心人有不轨之心啊。”

    卫尉寺卿康浩也附和道。

    太常寺和卫尉寺都首当其冲表示了不看好之心,就算是有些想法的年轻官吏也不敢出言表达自己的见解。

    大殿一下安静许多。

    稽薪环视了一圈百官,目光落在了一直未出声的即墨清和身上。

    “各位,都没什么见解了吗?”

    即墨清和抚了抚袖,向前两步面向稽薪。

    “臣有几句话,想问一问各位同僚,特向长公主请旨。”

    稽薪挥手。

    “既是朝堂辩会,自是百无禁忌,想说什么就说吧。”

    即墨清和躬身称是,转过头面向百官。

    “在下想请问各位同僚,十岁时在做什么?”

    百官面面相觑,十岁?这即墨清和要干什么?

    有胆大者答了一句。“自然是在读书。”

    “好的,那在下再问第二个问题,十五岁时,各位在做什么?”

    十五岁,应是已经进了学堂为选官考试做准备。

    “在向先生请教入朝之法。”宣政院郎中宋文泉答道。

    “那各位二十岁之时,在做什么?”

    “那定是在参加选官考试了!”人群中有人立刻抢答,稽薪一看,是新晋的中书舍人丁翰杰,此人像是弗图阵营,年岁不大正义感极强,因着在地方办了几起大案被提拔到中央。

    即墨清和点头微笑,常寺卿莫良骏则是皱起来眉,这小子是想作甚。

    “看,昊天学子,自小读书,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把所学之道为国为民建功立业,可各位想过没有,月落从二十年前起,就没有了这个权利,读书无用,已经深深沁入了他们的骨髓,我这次从月落归来,所见令人震惊,商业颓废,农业不兴,就算是丰收佳年务农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卖不出去的果子。”

    “月落归顺昊天二十年,我们却只记得这是战败之地,却不记得,归顺即是归来,我们自己都不曾将月落作为昊天的一部分,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那里的子民。”

    “二十年不兴学术,不开国门,意味着,我们整整损失了一代的能人才者。我们都是从小寒窗苦读才走到今天,天下文人方士谁不愿将自己所学献于明主,造福家国,我们是,他们也是。“

    “昊天长盛,国泰民安,是在场所有同僚的志向,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

    即墨清和字字剜心,百官里不乏有布衣出身历经千百难处才站在朝堂上的人,有些人一心报效家国,有些人只愿国富民强,即墨清和这段攻心之语,使得一些本就一腔热血的青年官员深受感触。

    “臣以为即墨大人所言极是,开放选官可以一试。”丁翰杰首先出声。

    心中本就动摇的群臣纷纷应和。“臣附议。”

    “臣也附议。”

    ……

    稽薪给弗图使了个颜色,弗图立刻会意。

    向前一步拱手。

    “臣以为,即墨大人所言确有道理,可以一试。”

    稽薪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并未言语的王师周宗。

    “王师以为呢?”

    周宗斟酌了半刻。

    “回长公主,臣以为,文阁殿学士所想确有情理,臣,无异议。”老派朝臣们看王师都已同意,也就没人再质疑些什么,只有太常寺卿莫良骏还显得有些忿忿不平,但也只是冷哼两声,并未说话。

    “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昭告天下,月落都从即日起,于昊天各地一样,可参加选官考试,凡是年龄学识合宜者,皆可报名。”

    “至于月落都的选官考试事宜。”稽薪盘算了一下。“就由文阁殿学士即墨清和,教授府令史经翊共同负责。”

    “长公主英明!”

    众臣齐贺。

    周宗却是略微思量后上前一步。

    “殿下,臣不才,但也任王师多年,自认可为这月落选官考试解一份忧,斗胆请张公主准。”

    稽薪笑道。

    “王师哪里话,王师名满天下,若愿意出面,是学子之福月落之福啊,那从今日起,就由你们三人负责吧,王师您受累了。”

    “谢长公主。”周宗低头谢恩。

    “如此今日事也毕了,大家都散了吧。”稽薪起身。

    众朝臣行礼如潮水般退去。

第十三章 街头卖画

    稽薪刚进内殿,栎格就来通传,说是王师周宗求见。

    “让王师进来。”

    周宗进来后先是行了一个礼,稽薪向前两步扶住周宗。

    “王师,我说过,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周宗略是欣慰又感慨,长公主长大了,登上了这高位,言辞厉色果敢坚决,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记着所有的情义。

    “殿下,今日朝堂上,臣虽是赞同了即墨清和的提议,却不能完全相信他,臣知道殿下信他想用他,后日臣将启程与两位大人一同前往月落,前路漫漫,臣会以性命替长公主看着月落都的。”

    周宗说道。

    稽薪心中动容。“王师,莫轻易说性命,本宫只希望,王师好好活着,这昊天百年基业,还需王师亲眼见证。”

    周宗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半晌只是又对稽薪行了一个礼。

    维运商会行动很快,大批商旅进都,才三个月时间,月落都就已经不复过去颓废,虽还没完全兴旺,但路边人声鼎沸,买卖声络绎不绝,加上月落都特产赋税更轻,许多别国商旅也来到此地寻找商机。

    此刻稽薪着一身鹅黄蚕丝曲裾走在月落都街道上,四处乱逛神色轻松,稽薪本就生的好看,一双凤眼清澈明亮,平时公主华服威严让人难以直视,如今换上常服,倒像是哪家世家出来玩耍的小姑娘。

    稽薪这趟出宫只带了弗图随行,并未告诉正在月落都办理选官事宜的众人,若是让周宗知晓自己随意离开王都,稽薪想到这里吐了吐舌,那可能就不好办了。

    “弗图,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看看。”

    稽薪径直走向人群汇集之所,弗图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为长公主开路,防止有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长公主。

    人群中两个公子模样的人正在画铺前争吵,一名像是卖画学子,眼神倨傲愤愤不平。另一名相貌堂堂,身着锦绣缎袍,举止间倒像是个纨绔子弟,身边跟着两个仆从,还搬了个太师椅坐着,极是狂放。

    “你们这等纨绔子弟,怎知我画中深意,你怕是连字都不识几个吧。”卖画学子出口道。

    “你这人真是有趣,既然把画摆在这里就是卖的,如今我要买,你又不肯卖,是个什么意思?”

    纨绔子弟摇着扇子并不恼怒。

    “我卖画,但不卖给你这等狂悖之徒,画只卖给有缘人。“

    “有缘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临时想出来的点子,除非你现场找一个有缘人出来,不然我可是要带走这画的。”纨绔子弟满不在乎的说道。

    卖画学子眼神暗了暗,自己虽有准备,可这段时间内,找到能回答自己题目之人,太难了,但此刻这纨绔子弟挑衅,自己骑虎难下,只能一搏。

    “各位,在下月落都学子郑昔泽,在此为我这画择一个有缘人,条件很简单,谁能为我这两个句子写上下一联就好,但一定要对仗工整合我心意。”

    郑昔泽从桌上铺好一张纸,提起笔: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请各位写出下联。”

    围观人众随议论纷纷,却没有人上前,纨绔子弟看好戏般笑意不明的摇着扇子,郑昔泽涨的脸色通红。

第十四章 望月桥忘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人群中一个姑娘的声音传出,郑昔泽眼神一亮,就连纨绔子弟也直起身来。

    稽薪从人群中走出来,长期身居高位即便是不经意也会露出气场,气氛竟一时间冷下来。

    “这位姑娘,恭喜你答对第一题,不知道您愿意,再看着第二题吗?”郑昔泽拱手。

    “试试吧。”稽薪回答。

    “好!”郑昔泽立刻换了一张纸,挥笔写下:盗者莫来,道者来。

    稽薪看了看,笑了下,走到桌前拿起笔,提笔写下一行字。

    郑昔泽看后大喜。

    “闲人免进,贤人进。姑娘你果真是在下有缘之人!”说罢激动的欲牵稽薪的手,弗图见状大惊立马上前隔开两人。

    郑昔泽反应过来,面色发红手足无措。“在下失礼了,失礼了。”

    稽薪摆手。“无事,先生这画,我是能带走了吗?‘

    郑昔泽连连点头。“当然,姑娘请。”

    “这画多少钱?”稽薪示意弗图掏钱。

    郑昔泽摇摇头。“这画本就是为有缘者画,无需钱。”

    “那刚才?”稽薪指指还坐在一边的纨绔子弟。

    “那是因为我不想我这画糟蹋给这等闲人。”郑昔泽别过脸。

    “哎哎哎,我可没对你做什么,说买画也是觉得这画有趣,不过现在,我发现有更有趣的事了。”纨绔子弟还是懒散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盯着稽薪。

    郑昔泽不理他,转身看向稽薪。“不知姑娘芳名,在下还有文辞想向姑娘请教。”

    稽薪不回答,却是出口问道:“先生此等才华,如今选官考试重开,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为何不参加选官考,而在这里卖画?”

    “月落二十年不开仕途,如今突然重开,说不定是那昊天王朝想出来敷衍月落旧民的招数。”郑昔泽说到这里面色有点难看。

    “先生如此说,是不愿将才学用于世?只是责怪不知真假的谣言,却是连试也不愿一试?”稽薪面色凝重。“大丈夫当以家国为己任,这画我带走了,若是有一日你想通了,我们也许还会再见面。”

    说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郑昔泽留下原地有些恍惚。

    围观群众看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也纷纷散去,唯有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纨绔子弟看到稽薪离开,立刻起身跟上去。

    “小姑娘你去哪儿,看你这模样面生的很,不是本地人吧,我叫自修,搴玉英兮自修的自修,你叫什么?“纨绔子弟眼见稽薪不理他,也不恼怒,就是自顾自的说着。

    弗图见这人实在缠人的紧,跟在稽薪身后小声问是否需要打发他们,自修似是听到了弗图的话,大声说道。

    “要说知晓这月落都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除了我自修可是没有第二个人了,若是有人想知道这月落都到底是什么样的,找我就对了。”

    稽薪轻笑一声,这自修倒是有趣,摆手示意弗图不必太过紧张。

    “自修公子,您这名字,也听着新奇。”

    “好听吧,这可是本少爷自己取的,自修自修,自己修行,多好。”自修得意道。

    “那你刚刚还说搴玉英兮自修的自修。”稽薪打趣。

    自修挠头。“那我不得附庸点风雅嘛。”

    “你刚刚说这月落都你了解的很,可是真的。”稽薪问道。

    “那是,我自小长在这里,熟悉的不行。”自修拍着胸脯作保。

    “我确实第一次来这儿,那麻烦自修少爷,给我带带路?”稽薪问道。

    “没问题,今晚还正赶上上元灯会,你来的真是时候。”自修点头。

    月落都并不是很大,但胜在规划精致,民风淳朴别有一番意趣,自修为人熟络,在稽薪面前也不摆世家子弟的架子,弗图本来介意他轻佻行径,如此看这少爷也并不是表面上那样不堪,想必也是个藏心之人。

    几人一直逛到了晚上,稽薪对月落现状有了大概的判断,自修带着稽薪来到望月桥,望月桥是月落最得年轻男女喜爱的地方,传说在这里相遇的恋人,会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自修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看,站在这里看月亮的景色最好,这里除了情人传说,还有一个传说,传说只要在望月桥下点燃河灯,他们所思念的人就会回来,你要点一个吗?”

    稽薪想了想,看向身边卖灯的大娘,蹲下身子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好看的河灯,自修陪着稽薪走到桥下。

    稽薪捧着河灯,颇为虔诚还闭上了眼睛,低头将河灯放进水中。

    “你,有什么思念的人吗?”自修犹豫着问道。

    “是我的哥哥,他很久不回来了。”稽薪语气顿时有些惆怅。

    自修意外,随即笑开。“你这样好看的妹妹,我要是你哥哥,只要你一句话,天涯海角我都会赶回来。”

    稽薪失笑。“你呢,你不要放河灯吗?”

    自修摇头。“我没什么牵挂之人,若是说这望月桥,当年我爹娘就在这相遇,可终究没有不离不弃,不过是无聊百姓造出来的话本子,甚是无趣。”

    稽薪怔了怔,随即站起身走到一边又买了一个河灯,转身交给自修。

    “这河灯是我送你的,即便你没有思念之人,也希望以后有人会值得你思念。”

    自修盯着漂亮的琉璃河灯,只觉得心中暖意四起,这么些年,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你是第一个送给我河灯的人。”自修喃喃自语。

    稽薪看着突然傻愣的自修不免觉得有些可爱。

    “我们是朋友,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朋友……”

    “少爷,长老叫您立刻回府。”一个小厮突然闯进,破坏这月光下的气氛。

    自修反应过来,没好气的回应。“本少爷知道了,叫那个老东西消停点。”教训完小厮又看向稽薪。

    “我要走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稽薪想了想。“喊我小薪就好。”

    “好,小薪,就唤你小薪。”自修没有追问稽薪,每个人都有秘密,见面即是有缘,又何必在意其他呢。

    “小薪,我今日要回府了,明日,明日巳时还在这个地方,我带你去看月落最大的中古楼,我在这等你。”自修说道。

    稽薪想了想确实还想在月落多留几日观察观察风土人情,便点头应了下来。自修见稽薪答应很是高兴,告别前再三叮嘱稽薪不要忘记约定。

    弗图见自修走远,低声问稽薪。

    “此人看起来颇有来头,要不要派人跟着去查一查。”

    稽薪摆手。

    “算了,看他的小厮也像是练家子,你们贸贸然去跟踪怕是会被发现,本宫好不容易出来结交个朋友,还是算了吧。”

    弗图见长公主如此说,也打消了跟踪的心思,长公主很少能如此轻松,也是难得。

第十五章 自修失约

    第二天巳时,稽薪依照约定来到望月桥,却没有发现自修的身影,稽薪心底疑惑,自修不像是会失约的人,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诚然,稽薪猜的不错,自修此刻正被锁在了房中,房中除了自修还有一个人,赫然就是曾经出现在景洪密室里的鬼面人。

    鬼面人敲打着金丝楠椅的边角,带着面具瞧不出表情,声音依旧嘶哑难听。

    “王子,我告诉过您,您不该出去的。”

    自修一只手被绑在屋檐吊顶长长的绳链上,手上因为绳索粗糙还被勒出一圈红印,显得有些诡异,就算这样自修还不忘拿另一只手喝茶。

    “我也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王子,月落王室早就覆灭了。”

    “王子此言差矣,王子身上流着王室血脉,就是王室中人,怎能随意辱没自己的身份呢。”

    鬼面人话里虽是恭敬,但语气中却隐隐偷着倨傲。

    “我从出生以来,从未见过所谓的爹,也没有进过这月落王宫,就连王室宗册里都没有我的名字,请问长老大人,这是哪门子王子?”

    自修不屑一笑。

    “月落王室宗册早已在战火中遗失,如今只要您这王室血脉,就是这月落的王。”鬼面人说道。

    “你知道,没人关的住我,我这条命,本身就没什么意义,若是哪天我不想要了……。”自修语气低沉透着威胁。

    鬼面人没有恼怒,只是淡淡说道:“昨日听闻王子遇得一姑娘,那姑娘才貌兼备,才半天,连答两题从你手中取画的事迹可就传遍了月落,臣虽不说通天手段,动一个姑娘,想来还是轻松的。”

    自修神色一变,咬牙切齿道。

    “你不许伤她。”

    “只要王子好好呆在这房中,好好做月落王子,臣自然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鬼面人站起身来。“但若是王子有什么想法,那臣可就说不定了……”

    “我答应你。”

    自修低头狠狠说道。

    “那臣,谢过王子。”

    鬼面人说罢竟是礼也不行径直出了房门。

    “小薪,对不起,我失约了。”自修颇为自嘲的晃动了两下被绑着的手喃喃自语。“希望你尽快离开月落,再也不要回来了。”

    鬼面人走出院子,一个黑衣男子已经等在院中。

    “长老,属下已查明,昨日与王子在一起的,确实是昊天长公主稽薪。”

    鬼面人冷笑。

    “这个长公主,倒像是来为我铺路的,凯风,联系三皇子,就说时机到了。”

    “属下遵旨。”

    名唤凯风的黑衣男子点头称是,“只是……?”

    “你有何话说。”

    “凯风不解,长老既然早已猜到,为何不告诉王子。”

    “告诉他?”鬼面人转身。“这个自修本就与我们道不同,如今他甘愿为了一面之缘的女子留在这里,若是让他知道,此人就是长公主,自修定是会倒戈相向的。”

    凯风神色一凛。

    “长老英明。”

    “如今他有软肋,便能为我所用,对了,苏素宜还没有找到吗?”鬼面人语气骤冷。

    凯风脸色一暗。“长老,还没有,但属下一定会尽力去查的。”

    鬼面人冷哼一声。“本以为没了苏素宜这个自修的娘亲,自修会不好摆布,没想到上天送来了长公主,真是天助我也。”

    “长老天命之人,必能马到成功。”凯风出声道。

    鬼面人摆手,示意他退下,凯风鞠首行礼离开,一阵风吹过,便不见了踪影。

第十六章 边境生变

    这边稽薪不见自修前来,心中虽是有些不安,却也没法短时间找到自修,便带着弗图回到落脚的客栈。

    两人踏进客栈,原本人来人往的客栈此刻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弗图恐防有埋伏,将稽薪护在身后。

    “长公主此次出行,可是谁也没有告诉。”

    一道清冽男声传来,稽薪抬头,即墨清和缓缓从二楼走下,多日不见,即墨清和还是那般模样,无双公子的样貌,霜色宽袖长袍,就连面见君主也是走的从容不迫,仿若从虚空中来,走时也不会带任何留恋。

    稽薪眼神一亮,向前一步将手背到身后,长公主气场骤然绽开。

    “清和来到这儿,可是谁也没有告诉。”

    即墨清和额首鞠躬。

    “自然。”

    “清和果真是知己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稽薪问道。

    “郑昔泽算是月落有些名气的学子,当街卖画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昨日长公主买画之举传出,根据流传的身形相貌和言语习惯,臣略一猜测,便知应是长公主。”即墨清和答。

    稽薪觉得有趣。“清和对本宫如此了解,果真天赋异禀,既然你知道他是有才之人,又为何不招揽他?”

    “臣以为,有才不如有报国之心,我想只有他自己想通了,才能将自己的才学真正用于社稷。”

    即墨清和从善如流。

    “清和果然心细。”稽薪看向即墨清和。

    即墨清和被稽薪一盯,本来稳如泰山的心神突然有些不知名的慌乱。

    “不过臣昨日稍晚时看到,郑昔泽似乎进了选官署,想必是去报名参加选官考试了。”

    即墨清和低头道。

    “好。”稽薪欣慰一笑,看来是想通了。

    “长公主,臣此次来,是来护送长公主回王都的。”即墨清和继续说。

    稽薪皱眉。“本宫本就微服私访,如今虽对月落了解一二,却还有许多未去之处,不打算如此快回去。”

    即墨清和似是知晓稽薪会如此说。“长公主,国不可一日无主,长公主您离开多日,朝政上定有许多事需要您定夺,况且您昨日已在月落都立了名声,现在王师不知道,不代表他不会听到风声,若是让王师知晓您贸然离开国都……”

    “好了好了。”稽薪见即墨清和提到王师,顿时有些头疼。“今日再看一日,明日回都。”

    即墨清和长舒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想拂了稽薪兴致,只是他接到线报,昨日夜间边境突现大批流民,似是在探查什么,即墨清和担心月落将变,长公主呆在这里不安全。

    “清和,你在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不如你带本宫走走吧。”

    即墨清和点头称是。

    稽薪屏退左右,和即墨清和并肩走在街上。

    “自修说月落有最大的中古楼,不知清和可知道?”

    “自修?”即墨清和重复了一遍。

    “是本宫昨日刚认识的朋友,很是有趣,要是有缘,也带清和你见一见。”稽薪显得有些开心。

    即墨清和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随即微笑。“能得殿下赞赏之人,臣确实很是好奇。”

    稽薪摆手。“你我在外,无人认识我们,就不要自称臣,你就唤我姓名吧。”

    即墨清和立刻拱手。“臣不敢。”

    “你啊……”稽薪气结,罢了罢了。

    即墨清和带着稽薪登上中古楼,中古楼位于月落的最高处,向远方望去,屋檐翻飞雕梁画栋,只觉得生机勃勃让人欣喜。

    “殿下,这月落光辉明媚时,也曾被当做五洲发源之地,无数人来到这里,瞻仰盛世朝景。”

    即墨清和说道。

    “噢?”稽薪转头。“听清和语气似是下半句。”

    “殿下英明。”即墨清和点头。“臣以为,这不过是月落陷落前其国师渊翔造出来的话本子罢了,盛世将开,必是有明君,也必是在昊天。”

    即墨清和眼底暗流涌动甚是璀璨,离得太近稽薪都能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清和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等恭维之语。”稽薪失笑。

    即墨清和退后一步低头。“臣句句心声,让长公主见笑了。”

    “行了,清和别动不动……”说着就要扶稳即墨清和。

    “长公主!飞羽卫紧急信函。“还未等稽薪碰到即墨清和,弗图就急匆匆的从台阶跑上来、

    稽薪收回手,接过弗图呈上的信函,匆匆看了两行,神情严肃。

    “清和,即刻回王都。”

    即墨清和躬身应是,这信函,怕就是昨夜边境不定之事,长公主的情报倒是也不比自己晚多少。

第十七章 归都遇袭

    即墨清和早已将马车准备好,还带了十多个兵士同行,本来弗图与即墨清和一辆马车,稽薪一人一辆,后来即墨清和借口有要事与长公主相商,上了稽薪的马车。

    马车中稽薪深皱眉头,暗暗盘算着边境突变是因为什么,即墨清和见此情形坐在一旁只是陪侍并未言语。

    这是马车在官道上行走的第二日,连夜赶路本就使稽薪有些困倦,恍惚间听到马车外鸟叫一下惊醒,发现自己竟是靠到了即墨清和身上。

    稽薪唰的脸如火烧般红起来,除了哥哥,还没有哪个男子离自己这么近过,端坐起来的稽薪轻咳两声,装作整理仪容的模样不看即墨清和。

    即墨清和也只是微笑,一双如水的眸子似乎要将稽薪溺在其中。

    马车的鸟叫一直不停,一直绕着两人马车转圈,稽薪打开马车窗探出头。

    “这鸟儿也是奇怪。”

    即墨清和微微皱了皱眉眉,青鸟如此焦急,怕是出了什么事,如此情况,也瞒不得了。想到这儿,他从袖中掏出短笛,吹了两下,青鸟立刻飞了下来。

    稽薪讶异,随即了然,即墨大人倒还是藏了些东西的。

    即墨清和当着稽薪面打开暗匣取出纸条,上面写着八个字。

    “昆皓来犯,月落危矣”

    “昆皓……”稽薪凤眼一紧,正想起身,即墨清和却是突然周身寒气突迸。

    “长公主小心!”

    一支箭矢飞速射进马车被即墨清和用短笛挡开,随后千百箭矢密集落地的声音,马车周围惨叫声不断,想是遭到严重袭击。

    “长公主在这里,我去。“即墨清和低声说道。

    稽薪点点头,想了下又拉住即墨清和。

    “保护好弗图。”

    即墨清和点头。

    出了马车即墨清和就看到马车外不知何时出现在四个玄衣剑客,四人面无表情,只是围着马车不让箭矢靠近,周边兵士受伤倒地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影卫。”即墨清和却是来不及多想,弗图马车受损严重,只希望他不要受伤。

    即墨清和在箭矢围攻下行至弗图马车旁,好在弗图够聪明,危险一出现就立刻跳下马车躲在死角处,只是衣衫狼狈了些,没什么大碍。

    即墨清和一把拉过弗图,此刻箭雨已停,影卫已经护送稽薪下车,几人对看一眼立刻往树林里跑。

    “箭雨一停,那些人看到长公主不在其中,接下来必是搜捕。”寻了个四周可看形势的高处后,即墨清和说道。

    弗图被吓得有些懵。“那长公主,长公主要立刻回王都啊。”

    “本宫不能走,刚刚清和得到消息说昆皓进攻月落,我们就遭遇伏击,定是有人计划好的。”稽薪思忖道。

    “那,那怎么办?”弗图看着自己,突然有些恨怎么没学些武功。

    “弗图,这是八部兵符。”稽薪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你带着兵符,去最近的德佑将军处调兵,在最快时间内赶到月落。”

    “你们三个,护送弗图去军营,务必保护他平安到达。“稽薪命令道。

    “长公主,我留在这儿保护您。”影卫其中一人突然出声,声音焦急,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即墨清和暗暗一瞧,原是带了个人皮面具,听这声音,倒像是,栎格。

    稽薪只是摇头。“栎格,你还有你需要去做的事,带着我的印信,最快时间赶回王都,城门戒严全城戒备,让太尉方世带着飞羽卫月落见我。”

    “公主,那您呢?”硕格忧心。

    “清和在本宫身旁,无事。”稽薪神色坚定。“立刻去。”

第十八章 生死之约

    众人见长公主下令,只得领旨分散而去。

    “走吧,我们……”稽薪见众人离去,正欲和即墨清和商量寻一安全之地,却忽然听到不远处踩过草地的脚步声。

    “殿下,跟紧我。”

    即墨清和压低了声音抽出藏在腰封中的软剑,一时间寒光逼仄让人难以直视。

    “百刃之君。”稽薪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传说此软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落,如今却在即墨清和手上,着实令人心惊。

    即墨清和带着稽薪缓缓向西边退去。不巧的是,迎面就碰上一队搜铺的人马,即墨清和示意稽薪藏身树后,自己只身迎敌。

    稽薪发现即墨清和不仅是轻功了得,剑术也极为精湛,即便是她幼时看过多本典籍,也看不出即墨清和师从何人,若是说一般人使软剑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即墨清和的剑术却是崖间苍松擎天玉柱,杀人间轻巧却有穹苍之威。

    “受死吧。”稽薪背后突然出现一队人马,稽薪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刺中。

    即墨清和见此大惊,软剑直接脱手刺死眼前最后两人,飞身护住稽薪。

    “清和!”

    长剑瞬间穿透皮肤,鲜红的血液渗在即墨清和月白色的袍子上,甚是刺目。

    “找死。”

    即墨清和飞速起身夺过眼前人的兵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队人全部割喉。

    “长公主,走。”即墨清和拉起稽薪快速离开。

    两人在树林里走了约两个时辰,终于发现了一个山洞,即墨清和先是进到洞里,看没有危险才叫稽薪进去。

    “脱下衣服。”稽薪说道。

    即墨清和没有想到奔走了一路终于坐下的稽薪第一句话竟是这句。

    “殿下?”

    “脱下,我给你包扎。”稽薪指指在即墨清和肩膀上的伤口。

    即墨清和愣了下,碰了碰自己的伤口,嘶了一声,“皮外伤而已,殿下不必忧心。”

    “我的话不说第三次。”稽薪声音低哑。

    即墨清和无奈一笑,从善如流脱下衣服,稽薪倒也不盯着他看,只是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片,混上一些草泥,快速点了即墨清和几个大穴后将伤口包扎好。

    “我虽不会武功,但这点穴止血还是会一点的。”稽薪边包扎边说道、

    即墨清和只是笑,心里想长公主平日里都学了些什么啊,怕也是托那夙夜哥哥的福。

    稽薪终于是将即墨清和的伤安置妥帖,两人坐下来推演月落形势。

    “昆皓国位于我国西边,他们的君主年岁已高如今抱病在床,不像是会突然向我国边境发难的人,我见过他们的皇长子嘉德,此人为人正直爱民如子,也应该不会贸然向我国出兵,八国在二十年前签订和平协定,相安无事到今天,如今想挑起这祸端,难道不怕殃及自身?“稽薪分析道。

    “听闻昆皓国三皇子狂悖好战,又好大喜功,我在月落时曾听游走的商旅说昆皓国日日戒严有些不太平,莫不是这三皇子做了什么事。”即墨清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五洲地形。

    “如今弗图前去领兵不知能否平安到达,王都的飞羽卫也至少得六天时间才能到,若是昆皓来袭,光靠月落那些守兵撑不过五日。”稽薪继续说。“所以我们。”

    “我们需要盟友。”即墨清和接话。

    稽薪一笑。“清和果真与我心意相同。”

    随手接过即墨清和用来画图的树枝,在地形图西侧,画了一个圈。“随洲,开霁国。”

    即墨清和点头,“我们可以走水路,这样路程会短一倍,今晚出发,明日就可到开霁。”

    稽薪似是想到什么。

    “我们得寻一个办法,躲开搜捕离开这里。”

    即墨清和忽而单膝下跪。“臣,想请长公主答应臣一件事。”

    “此刻无需如此。”稽薪欲扶起他。即墨清和却是拒绝。

    “臣去东边引开搜捕,请长公主留在这里。”

    “不可!”稽薪立刻反对。“你已受伤,此刻再去危险重重,绝对不可。”

    即墨清和语气坚定:“他们已经知道你我在这山中,若没有声响,他们必定会持续搜山,就算不搜,也会围到我们困死在这里,殿下,我有信心全身而退,请殿下相信我。”

    稽薪不说话,只是站起身背向即墨清和。

    即墨清和微叹了口气,也站起身。

    “稽薪,你是这昊天的长公主,是这昊天的支柱,你没有权利把命交给别人,王师还在月落等着你,弗图如今生死不明。“昏暗中稽薪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下。

    即墨清和继续说道。“我希望你活着,稽薪,不止是为了昊天万民,也为了我自己,曾经我说过,愿为知己者试一试,今日我会说,愿为知己者死。”

    稽薪缓缓转过身,盯着即墨清和,半晌只说了一句。

    “勿忘此地之约。”

    即墨清和拱手抱拳。

    “此去臣必会力求全身而退,但若天亮时分,臣还没有回来,请长公主立即往西去,不要回头。”

    说罢便转身向洞外走去。

    天色昏暗,稽薪在光线不明中看着即墨清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的身影,只觉得无比悲壮。

第十九章 乘船开霁

    太阳落下,天色渐渐沉入黑暗,稽薪只能靠看太阳方位来猜测时辰,如今天一暗,竟是连什么时辰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稽薪警觉的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和血腥气,一闪身躲进洞中昏暗处,只见即墨清和手拿软剑浑身是血走了进来,眼神凌厉周身寒气四射宛如杀神。

    “清和。”

    稽薪看是即墨清和,立即走了出来扶住他。

    “你受伤了?”

    即墨清和收敛身上的杀气,摆手。“没有,都是别人的血,我只是有些脱力了。”

    “他们?”稽薪试探问道。

    “全部就地诛杀。”即墨清和神色冷漠。稽薪心中暗暗惊讶,搜捕人众少说也有三十来人,即墨清和竟以一己之力全部斩杀,此等实力,却是连昊天的将军也不及。

    “长公主,趁着天色暗淡,我们快走吧。”

    即墨清和提议,稽薪点头,两人向山下走去。

    因着两人身上血腥气实在太重,敲了好几户人家,才有一个大娘愿意换两件干净衣裳给他们。

    “小姑娘啊,我看你夫君年纪轻轻的,干了什么事弄成这样啊。”

    即墨清和进屋换衣服的时候,大娘还不忘打听。

    “我们是逃婚而来的,我和我夫君自小相识私定终身,只是我那继母要我嫁给村里的土恶霸,我们被逼无奈才出逃的,这份血渍,是我家夫君为我躲避追捕受了伤。”稽薪编故事的能力倒是有的。

    大娘也是年轻过的人,心生怜意,正想安慰点什么,即墨清和换好衣服出来了,这大抵是即墨清和第一次穿着农家粗服,虽是有些不合身,但即墨清和硬是靠着气质将这粗服穿出了贵胄子弟之感。

    大娘拍手。“小姑娘,你这夫君真好看。”

    说罢又看看稽薪。“你这小娘子也好看。”

    即墨清和眼底暗藏笑意,刚他在屋里换衣服时就听到了稽薪在外头与大娘瞎掰。

    给了大娘一颗珍珠当谢礼后,两人告别了大娘便准备西行去开霁国。

    “薪儿倒是很有编话本子的才气。”乘去开霁的船上,即墨清和打趣道。

    前去开霁国多有不便,稽薪与即墨清和约定不喊公主尊称,免得身份暴露。

    “清和也很有做山野农夫的潜质。”稽薪戏谑回应,

    即墨清和失笑,长公主与自己,像是很喜欢斗嘴。

    小船在江道上行了半日有余,途中两人从渔民口中得知昆皓大军正在向月落赶去,还是昆皓三皇子领兵,心中便有了谋划,进入随洲开霁国地界后,稽薪本打算直接进开霁国王宫,却被即墨清和拦了下来。

    “据说开霁国君主元景年岁不大,又是外戚王族登位,还未能完全主政,开霁国如今由太师云树祯把持朝政,不如我们先去太师府一行。”

    稽薪略微思量,“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去之前我们先得去办一件事。”

    “什么?”

    当稽薪一声男装出现在即墨清和面前时,即墨清和差点没有崩住自己无双公子的气度,清绝冷艳的长公主突然变成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任谁也没法毫无反应的。

    “薪儿,你这身,特别好看。”即墨清和笑道。

    稽薪转了一个圈。“兄台觉得我比那无双公子如何?”

    “你更好看。”即墨清和毫不犹豫。

    “清和这你就错了,男子要说英俊。”稽薪煞有介事说道。

    即墨清和连连点头。

    “清和,此次你前去,我不便立即出面,我跟在你身边,你只说我是你副手就好。”稽薪开过了玩笑,郑重道。

    即墨清和会意

    “清和明白。”

第二十章 桃花与花

    两人来到太师府前,即墨清和说明来意,看门家丁说是要通报,让他们等在门口。

    不一会儿管家就带着家丁匆忙前来。

    “即墨大人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主有请。”

    管家带着即墨清和与稽薪穿过廊庭一直走到院内深处,

    “我主叫我带即墨大人到书房相见,可这……”

    管家有些为难的看看稽薪。

    “这位公子,要不随我一同去客厅坐一坐?我们有开霁最好的茶点,小公子尝一尝?”

    没等即墨清和开口,稽薪就应道:

    “管家不必费心了,我就在此处随意逛逛,等着我家大人就好。”

    管家看向即墨清和,看即墨清和并没有说什么的意思,擦了一把汗。

    “那就好那就好,那公子在这看看桃花,在下先去准备晚膳了。”

    稽薪向管家颇为礼貌的点头致意,看的即墨清和又不觉有些有趣,稽薪心中是有打量的,即墨清和的能力她清楚,而自己的身份轻易曝光不见得是好事,不如先让清和去探探虚实。

    “我先走了。”即墨清和说道,

    稽薪点点头。

    太师府的花儿开的灿烂,其中最好的莫过于桃花了,丰密繁杂的桃花朵朵层层叠缀,一看就是培育了好些年的良品。

    “漂亮姐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稽薪抬眼一看,粉色的绸缎锦服,圆溜溜的杏眼,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是个生的极为好看的丫头。

    “我是云雾一,你叫什么?”还没等稽薪开口,云雾一又追问道。

    云雾一,听着名字,应是这太师的女儿吧,稽薪还在暗下猜测。

    “漂亮姐姐,你不用猜我啦,我确实是云府的小姐,漂亮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云雾一的声音娇憨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小丫头,姐姐在等人,第一个问题回答完了,你现在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稽薪笑着说。

    云雾一想了想,一个人一个问题,确实合理。

    “那你问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

    “很简单啊,闻一闻就知道了。”云雾一靠近稽薪,“漂亮姐姐有一股好闻的女孩子的味道,有点像,莲花的香气。”

    稽薪心中一动,这个云雾一的感觉实在敏锐,只是看上去如此单纯,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猜姐姐是在等一个男人吧。”云雾一问道。

    稽薪一笑。“你又猜对了。”

    云雾一却是脸色一颓。“漂亮姐姐也有喜欢的人了,只有雾一,无论做什么,元景哥哥都不会喜欢我的。”

    元景,莫不是开霁国的现任君主,这丫头,看起来像是和这个元景有一番故事,稽薪揣度着,又仔细看了一眼云雾一。

    这一看,稽薪了然,云雾一的腰间挂着绪联玉佩,这可是昊天国十年前送给开霁的友好之物,有着佩戴者百毒不侵的奇效,虽说这太师掌政,但怕也没有权力从邦交信物里拿东西,除非……

    “小丫头,喜欢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别人是不是喜欢你,也不能看表面,要用心去看。”稽薪看着似懂非懂的云雾一,心中叹气,元景啊,既然你自己不想说,那也不能别人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就在这时。“好好好,即墨大人出言,定是鼎力相助!”随着洪亮大笑,云树祯和即墨清和走出来。

    “桃花,你怎么在这儿?”云树祯语气虽是严厉,但听得出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

    “我看到有个小哥哥在这儿,一时好奇。”

    云雾向稽薪眨了个眼睛奔上前,同时还偷看了即墨清和两眼,这就是漂亮姐姐的男人啊,果然很般配。

    “在下教女无方,见笑了。”

    云树祯抱歉向即墨清和点头。

    “无碍,若是无事,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躬身行礼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