钑龙全文阅读 第39分节

第381章 脑补

    朱武断定,是某个人给了杨志这份名单,希望杨志把这些人都招揽到手,或者弄清楚这些人的下落,也许其中出了点状况,也许杨志本人对这件事没兴趣,所以耽搁了。朱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紧张地盯着杨志问:“给我说实话,我在不在这个名单上?”

    杨志晓得朱武为什么紧张,递过去一碗茶说:“你这么厉害,肯定会在名册上,我也在名单上。”

    “那个人是谁?”朱武浑身汗如雨下,感觉自己就像不穿衣服站在大街上;杨志示意朱武喝茶,等朱武一口喝干碗中茶,杨志又给续了一碗说:“我没见过那个人,这份名单丢在我房间里,下面的画押是施耐庵。”

    杨志甚至写下了施耐庵三个字,施耐庵是明朝人,杨志敢百分之百地确定朱武想不到是谁,日后也找不到这个人;可是朱武聪明非常,把名字念了几遍以后说:“你要说的是真的,我们这些人就有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杨志不禁有点好奇;朱武又喝下半碗茶说:“你难道没发现,这个名单上的人就一个共同点,不得志?宋江一伙已经造反,你被三国通缉,晁盖干的是无本的买卖,就算有些人现在还是官员或者良民,你敢说他们不是另外的花荣、黄信,或者日后有厄运缠身。”

    杨志没想到朱武想的这么玄乎,试探着说:“有些事不可理喻,就像我喝了怪蛇血,脸上的青斑没有了,人忽然开窍。”

    “佛门说因果,我们说天命。那个人应该是游历四方的时候,先后见过我们,认为我们的气数不佳,所以记下了名字;那个施耐庵绝对是个假名,是实乃俺的意思,说明是你认识的人,先借你的眼睛,看看这些人的命运究竟怎样。”朱武说着说着,忽然认真起来:“你练化鹏功的师父是谁?”

    “苦道人,你知道的。”一路上,杨志和四鳍几次谈论起欧阳六牙与苦道人,朱武自然晓得这个名字;朱武摇头说:“你还是马虎了,或许是故意忽视,或许仗着武功什么都不在乎。苦道人是他收你们为徒时的名字,你既然能找到欧阳六牙,说明苦道人后来还是找过你,包括你的那两个面具也应该是他给你的。”

    朱武除了武功三流,剩下的江湖手段无所不会,这次替杨志化妆的时候,就清楚杨志不擅长易容,那又怎么能做出来那么精巧的两个人皮面具。杨志只能点头承认,朱武轻拍着桌子说:“想必他的武功到现在还是不如你,但是他化身万千,以前的蓝彬、寇辛崖都是他的身份,他应该是混入了很多门派,想了很多办法想练成化鹏功。”

    杨志没想到朱武自动脑补,把自己的很多遗漏的地方全部补上了,除了苦道人还有那个装死的王老志,应该没有人知道其中的不对。这样也好,以后与任何人说起来就象那么一回事,毕竟要是想太平,迟早是要和蔡京、童贯那些老狐狸打交道的。

    杨志刚松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朱武又拍了一下桌子说:“你到辽国,是不是去找苦道人,你找到了他,他在辽国还有一个公开的身份,不,应该最起码是两个身份,你只见到了一个;在你回头的时候,名单出现在你房间里,苦道人不知道这些人现在的身份,就是想帮帮你,看能不能招揽几个人。”

    杨志只好闷头喝茶,朱武不愧是神机军师,脑补得太完美;杨志的举动在朱武眼里,反而让朱武觉得自己猜对了,只是这件事太大,杨志不能说,毕竟杨志在辽国的奔走都是有线索可查,辽人要是查起来,恐怕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但是朱武明显轻松起来,仅仅被人关注过那也没有什么,反正和杨志在一起,谈不上好坏;不过朱武还是提醒杨志,要尽快告诉郝思文实情,免得到动手抢生辰纲的时候出了意外。

    杨志成功化解了朱武的怀疑,晓得两人的关系算是铁了,就差找个时候烧香磕头结拜,和朱武一样,一觉睡到鸡叫。杨志起来盥洗,刚洗完脸就看见郝思文来了,还带着一个猎户打扮的年轻人,看上去比通臂猿侯健还像猿猴,身后插着两根标枪;郝思文看着杨志说:“秦兄,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项充,想出去见见世面,不做护院也行,你看是不是行?”

    郝思文的笑容很勉强,想必是被项充缠得没办法,杨志问项充:“你会不会武功?”

    项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说:“我就是打野兽习惯用标枪,差不多百发百中,这是我家

    传的手艺。我从来没出过远门,你要是让我跟着,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杨志想了想说:“这样吧,反正这几天我们在濮州,你先跟在我们后面,每天一两银子,

    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愿意跟着,我也请你当护院,到时候签文书,但是钱比郝思文少点

    ,一年三百两银子。”

    项充答应了,五个人吃完早饭就出发了,马车自然是让郝思文来驾了,另外让郝思文

    在村里买了两头骡子,朱武和项充一人骑一头,一行人直接去了梦山;梦山是南乐的一个有

    名的地方,也是红石岭的分支,到了山脚下,只见黄花满山,径幽香远;沭河流水潺潺,一

    两艘扁舟时隐时现,白鹭盘旋。

    杨志等人拾级登山,举目眺望,将风景尽收眼底;杨志指着对面的一座山问:“那是什

    么地方?”

    “那是黄泥冈。”郝思文有点奇怪,按常理,花大价钱请护院,应该是有大宗的货物要保护或者本身遇到了危险,东家怎么会对这两座山有兴趣;郝思文脸色忽变,黄泥冈是大名府到濮州的必经之路,南下高口渡,便可以直接到黄河以南。杨志点点头说:“思文还是想到了,秦勉寿,你还想不到吗,我就是青面兽杨志。”

第382章 确定时间

    公孙胜已经提前来了两天,大名府到南乐县也不是太远,怎么算也应该到了,但是杨志不能靠的太近,所以借着登山的名义在四周看看,慢慢接近黄泥冈。杨志感兴趣是因为鸟群在飞舞,远处的山岭上飞起不止一群的鸟,杨志心中咯噔一下,眯眼瞧那群鸟,眉头微微皱起问:“黄泥冈上树林很密吗?”

    郝思文一直感觉杨志与四鳍是一对奇怪的主仆,沿途一直都留心着杨志的举动,心中怀疑着说:“那边山岭里树木并不茂密,但是从下坡的半山腰开始,就有连绵不断的树林,有小路到不同的村庄,群鸟乱飞,说明树林里有人,也可能是躲进树林里的行旅惊动了他们。”

    宿鸟惊飞,几乎每个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杨志呵呵一笑,摇摇头说:“不是商旅。现在正是太阳温和的时候,商旅舍不得停下来,上山的要趁着太阳还不毒翻过山梁,争取在那边傍晚下山;下山的就更不用说,这个位置走下来,中午正好到平原休息。”

    郝思文一愣,随即反问:“不是商旅,那是谁?或者是动物?”

    郝思文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但是杨志三人都没有回答,这说明生辰纲很可能今天就到了,现在在树林里的就是某一方预先埋伏的人。项充忽然用鼻子用力嗅嗅,然后非常认真的点点头:“不是动物,应该是人,人数不少。”

    郝思文一愣,项充从小便生活在山林里,靠着打猎为生,山林里的一点一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杨志扭头看着项充问:“你在山岭里追逐猎物,要用各种方式判断猎物的走向,数量,山岭里还可能闯入山贼或其他猎人,你能通过各种点滴迹象判断来的人是好意还是有敌意吗?”

    杨志在辽国不是白呆的,跟那些深山老林出来的契丹人学习,掌握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项充晓得杨志是行家,平静地用手指比划着答道:“他们躲在树林里,没有离开的意思。从鸟飞的情况来看,有五个点,这边,那边。”

    杨志拍拍手说:“前辈,下山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酒足饭饱才有精力去唱戏。”

    四鳍本身对风景就没兴趣,扭头朝黄泥冈上看看,眼前闪过一丝亮光说:“那就下山。”

    等杨志等人下山,到了黄泥冈的路口已经是中午,郝思文是熟门熟路,将杨志一行带到了一家梯田中的花海酒店,路傍垂杨掩映,翠竹萧森,酒店也不过是个乡村小店。花海酒店其实离大路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顺着梯田间的小路可以直接上黄泥冈;竹林沿着梯田一路走高,杨志问了项充,从竹林也可以上到黄泥冈。

    马车刚刚在竹林边停下,就看见八个人从店里走出来,其中一个人挑着一对酒桶,四个人推着两辆独轮车,剩下一个货郎,两个人赶着驴车;前面的人杨志不认识,可是驴车上的两个人是吴用和阮进阮小二。杨志没想到两个人还是赶上了这一出戏,既然吴用在,其他的人肯定也是晁盖的同伙,杨志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在马车里不慌着下车,等着八个人走远。

    朱武与杨志嘀咕了两句,先进了一趟店,装作看有没有空位置,随即出来说,那个公孙胜似乎还在店里,只是装作一个在附近垂钓的渔翁;杨志听完就闪入了竹林,朱武晓得,有前面八个人的踪迹,杨志不需要去追踪公孙胜。朱武笑了笑说:“秦护院有事,我们就去酒店里歇歇脚,边吃边等。

    四鳍微笑着点头,郝思文和项充自然没有意见,和朱武牵着骡子,赶着马车一直到酒店门口,正看见公孙胜在和伙计结账;公孙胜先前就注意到朱武来了店门口一趟,等看见马车,才感觉是对方老板的谱大,一看四鳍是个胡人,公孙胜只能摇头。项充是酒店的熟人,有时候拿着野味过来卖过,进店就叫伙计上酒菜。

    公孙胜一听有本地人,就放松了警惕,结了账,拿起鱼竿鱼篓,漫步朝外面走去;四鳍等人坐下吃饭,小酒店里都是平常的东西,荤菜只是猪头肉和鸡蛋,村酿更差,淡得和水一样。朱武选的是一张能看见黄泥冈上动静的桌子,自己就坐在面对着黄泥冈的一方,郝思文和项充吃得不亦乐乎,四鳍反而在一口一口抿着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的饮料。

    公孙胜走出酒店,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妥,哪有烈日当空还在行走的呆子,但是晁盖的

    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晁盖等人都已经动了,自己也不得不走;公孙胜走上梯田,就感觉身后

    有异常,可是梯田空空荡荡,公孙胜回了两次头,除了在田间浇水的农夫,没有看见任何一

    个人。

    公孙胜走进树林,特地放慢了脚步,生辰纲今天到,但是时间上确实没有办法把握;不

    过对方说护送人马繁多,到真的是一个问题。黄泥冈到五花营的三十多里路程,是决定双方

    胜负的关键,晁盖和他的手下是志在必得,窦鉴也知道必定有人觊觎,所以双方都在布局,

    而晁盖的机会就在布局中。

    杨志怕错过大战的场面,没有等公孙胜出来,一进入林中直接去追赶晁盖,在穿过竹林

    的时候,杨志与公孙胜同样发现异常;不过杨志比公孙胜走运,他一步步屏住呼吸仔细观察,

    发现了两个监视这一带的人,这两人见杨志过去没有动作,应该是奉命监视这一带的暗桩,

    杨志顿时晓得这次生辰纲有假。

    晁盖哪怕人手宽裕,再埋伏也埋伏不到竹林这边,只有官府,想把晁盖一网打尽,才会把网撒在外围,当晁盖劫到生辰纲的时候,开始在四面围杀。能够有这么大手笔的一定是窦鉴,杨志熟悉这个人,敢断定生辰纲不会有假,窦鉴能猜到梁子美身边有贼人的眼线,肯定为防止设局被看出来,不肯弄假货,哪怕梁子美担心也窦鉴也不会同意。

第383章 烟花

    可是人不会是大名府跟来的,杨志转念便明白另一位名捕殷鉴,人应该是从孟州、相州等地调过来,这样来打劫的人就觉察不到。孟州,杨志差点停住脚步,吴用不会被收买了吧,要不然陷阱怎么在黄泥冈?杨志两世为人,不相信巧合,屏住呼吸,悄悄地来到一名潜伏的暗桩背后,一指点倒暗桩。

    竹林离黄泥冈还有一段距离,在这里的暗桩也许精明,但是武功却不怎么样;杨志的修罗指在四鳍的指点下进境飞快,出手迅疾准确。杨志在竹林里慢慢往黄泥冈靠近,先后点倒了六名暗桩,六个人都是当地农夫和猎户的打扮,杨志在每个人身上都补了点穴,没有十二个时辰醒不过来。

    在几个人身上,杨志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都有一顶系着黄布条的斗笠在身边,杨志顺手拿起一顶,继续向前面走;到了竹林尽头,有一段没有树木的黄泥路,杨志在竹子后面看了一分钟,就决定选择后退,对方既然早有安排,这段路不会没有监视哨。杨志想了想退入林中,掏出一只加了长引线的焰火,点燃引线迅速离开百步的距离。

    杨志这是想报信,不在乎引起竹林大火,焰火真要着不了再回去重点燃;如此炎热的天气,风干物燥,杨志站稳就看着火星子一路乱窜,最终点燃了焰火,一朵巨大的三色烟花从竹林中窜起,带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啸声,打破了黄泥冈的的寂静。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在空气中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光芒在空中绽放,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定格在太阳下。

    一站站都是山路,天气又热,四下里没有半点云彩,道路被晒得发烫;身上的担子又重,挑担的军健见着林子便想歇息,窦鉴都是一路赶着催促,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今天又没有赶着早凉走,窦鉴选择的是大白天行路,有军健不服说:“窦捕头,不是我们要慢走,实在是热得走不动,我们不比前后的军马和太平车,他们都是牲口走路,我们全靠自己的两脚在拼命。”

    窦鉴冷笑道:“你这般说话,真的是忍气吞声,赶过前面的山冈便是平原,有你们歇息的时候,可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我不好看,你们却未必能活。”

    这些军健都是梁子美的亲军,见过不少世面,窦鉴又不是军中的将官,一个个互相看看,都放下手中的担子,还是开口的那个军健说:“窦捕头,你就是剁了我们,我们也确实走不动需要休息,睡一觉,等过了中午的太阳再走。反正你和周谨将军说好,我们一日一轮换,明天让周将军找些能扛得住热的人给你。大队军马在后面,太平车在前面,就算出了事,我们也来得及跑。”

    军健的话包含着隐隐的威胁,带着珠宝跑也是跑,扔下担子跑也是跑;窦鉴自然不想和这些人一争口舌,争赢了也没有什么光彩,沉声说道:“这座山脊两边都是绝路,出了事只有跑下山冈,就凭你们,能跑得过那些人?”

    军健们也懒得回话,正在各自找阴凉处躺下,却看见前面山路飞出一朵烟花,顿时一个个打了一个激灵;他们可是大名府禁军中的精锐,自然清楚大白天出现烟花,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信号。前面的山野已经传来厮杀的声音,窦鉴一手拎起朴刀,就听见身后的红石岭上传出接连不断的呼哨声和号角声。

    烟花升上了天空,让黄泥冈上下一直到五花营的百姓都看到了这美妙的景象,朱武也不例外,在酒店里看见烟花,晓得这是杨志通知撤离的信号,朱武立即对四鳍说:“老板,该动身了,县城里的那位老板可等急了。”

    又是一个替老板做主的人,四鳍偏偏言听计从,立刻吩咐结账走人。郝思文和项充只能摇头,把猪头肉、鸡蛋和酒带上,跟着起身离开;马车在奔往县城的路上,几个人就看见大批的江湖人士和衙役从各个路口出来向黄泥冈猛扑过去。郝思文心中疑虑大起,他也是智勇双全的人,晓得烟花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谜底应该在消失的那个秦护院身上。

    晁盖在枣树林里已经看见太平车的队伍正在下山,看见了招摇的小旗帜,每辆太平车都有两头健骡做脚力,车轮滚动地十分平稳。晁盖还在琢磨是不是等挑夫的队伍到了再动手,突然身边有人惊呼,回头看见诡异的烟花,晁盖便晓得出了大事,自己可能变成了落入陷阱的那只饿狼,命白胜发出撤退的唿哨声。

    好在晁盖是带着白胜等人装作出游的地主,不慌不忙地朝林外走去,但是没走多远,就有大批高手蜂拥而出,拦住了去路,同时吴用那边也传来了厮杀声;晁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在这时候怎可束手就擒,也不在乎暴露身份,一声大喝,率先动手。不过晁盖并没有选择直接突围,而是朝着吴用等人的方向杀去。

    双方的距离实际上不到两里地,晁盖的选择又出乎埋伏一方的预料,不到半个时辰,晁盖便杀到了吴用等人的身边;对手虽然没有办法阻止晁盖等人的会合,但是趁机缩小了包围圈,对于晁盖来说,只是自己一伙人聚在一起,反而丧失了突围的机会。刘唐看见晁盖怒道:“为什么过来,弟兄们还指望你给我们报仇。”

    晁盖喝道:“我们是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都别做女人的模样,跟着我杀出去。”

    “说得好,晁兄。”树林里鼓着掌走出来一个人,身穿捕头的衣服,中等身材,年纪不大,乍看没有任何惊人之处,可是目光如锥,似乎能看穿人心。吴用吃惊道:“殷鉴?”

    殷鉴点点头说:“吴先生现在明白,为什么你能从孟州脱身了吧,我们就是希望你引路,晁盖,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大名府的孔目李祖荣,已经被梁大人拿下,关入了大牢。”

第384章 救人

    李祖荣就是晁盖在大名府的眼线,晁盖是通过李祖荣和公孙胜的两面消息来论证,才决定对生辰纲动手;晁盖哈哈大笑说:“窦鉴、殷鉴,不愧是汴梁的名捕,干得好,但是你可知道,这红石岭,就是你们师兄弟葬身之所。”

    殷鉴忍不住皱皱眉头,今天的局非常漂亮,可以说晁盖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但是晁盖的话含恨而出,反而不应该是虚张声势,殷鉴一时没想出缘由,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挥手中长枪,数以百计戴着斗笠的好手杀向晁盖等人。晁盖把收在身后的双环移往前方,两手握紧一振,日月金环立即发出异响呜叫。

    晁盖的双环是大漠寺的镇寺法器,两个大小不一,都是精钢与赤金打造,因为比例不一样,大环直径一尺二,发出的是红光;小环直径六寸,发出的是金光。两种光芒在阳光下闪烁,总予人玄幻的古怪感觉,晁盖随手一晃,小环脱手,飞出一道奇异的路线;晁盖身形前扑,挥舞着大环攻向殷鉴。

    殷鉴心中凛然,很多事道听途说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殷鉴一声叱喝,长枪疾挑金芒,连退两步,枪尖舞出一道防御网;两名高手从殷鉴身后扑出,各持一柄长剑,与殷鉴联手迎战晁盖。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两名高手可以帮助殷鉴分担晁盖的压力,甚至用一条命来为殷鉴换取杀了晁盖的机会。

    晁盖的双环不论远攻近搏,皆有夺天地造化的能力;可是和殷鉴交上手,晁盖立即发现殷鉴对他自己功力的深浅却知之甚详,用长枪就是准备破他的双环。加上两名高手剑法超群,格斗经验丰富,晁盖渐渐处于下风;晁盖身后惨叫声不断,晁盖晓得不能久战,一环震退长枪,身形诡异地急速旋动。

    窦鉴不敢怠慢,洒起漫空枪影,枪势如潮,在晁盖杀死一名剑手的时候,一枪戳在晁盖的胸前,却被晁盖不可思议地闪开;窦鉴的长枪只挑中晁盖肩头,反而被晁盖手中的红环砸中左臂,另一名剑手在一剑刺入晁盖肋下时,被金环打碎了脑袋。殷鉴强忍痛楚,一头窜回自己的一方人群中,一直关注着战事的十来人中,早冲出两个人拦住晁盖追杀的一击,与晁盖混战在一起。

    晁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快,双环伴随着晁盖手指不断的划动,似乎让空气燃烧了起来,两团炽烈的光芒,闪电破空,击中了两名高手的头颅;晁盖以威猛无比的凌厉手段先后又杀了五名高手,宛若一头野兽横在了殷鉴的面前,围攻吴用等人的好手们也受到了影响,攻势明显缓了几分。

    黄泥冈下,杨志已经戴着斗笠走出了竹林,哪怕斗笠不是标识,在阳光下遮遮太阳,挡住自己的脸也不是坏事;竹林外刚刚停稳一辆驴车,看上去和一般的驴车没什么区别,但是驴车上的人很熟悉,盘腿坐着的是蹑云剑金卫。赶车的车夫怒斥杨志:“上面正打得激烈,你跑下来做什么?”

    杨志直接走过去一指点倒车夫,笑着说:“金大侠,别来无恙。”

    车夫的武功不错,也做出了反应,只可惜不够快,被杨志一指点在死穴上;金卫的蹑云

    剑迟了一步,来不及救人,只能疾如电闪地刺向杨志,登时就把杨志笼罩在剑光之下。蹑云

    剑法以轻灵迅捷见长,讲究的就是刺对手意想不到的方位,金卫这一剑又狠、又准、又快,

    可是快,是一个毫无止境的事,你快,还有人比你更快。

    在杨志的眼里,金卫的这一剑到处都是破绽,在想杀了对方的时候,自己留下了不下

    九处的破绽。杨志第一次感觉如此轻松,感觉随手就可以将对方击败。杨志的龙雀刀虽然没

    有蹑云剑迅疾,但是杨志现在的内功已经远远超过金卫,想要砍的地方近,刀芒的速度超过

    了蹑云剑的速度;寒芒一涨,金卫立即感觉自己整个人撞进了刀芒中。

    相差几乎只是一瞬间,血柱飚出,金卫握剑的右手已经被杨志砍断。金卫只有闪避,

    人在空中旋转着倒退,只是杨志的龙雀刀闪着寒光飞斩,金卫躲到第六步的时候,终于躲不

    过去,就立刻听到自己骨头一声轻微的断裂声音,龙雀刀已经斩断了金卫的喉咙,又一条血

    柱飚了出来。

    金卫看见龙雀刀,就已经认出杨志,倒下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咕噜着想要喊叫,

    可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在杨志的眼中,蹑云剑金卫,甚至金卫身后的那个不错和尚,都只不

    过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是一些阴谋里的牺牲品,死不足惜。杨志收了刀,跳上驴车,赶着

    毛驴下梯田,刚走到官道上,就看见公孙胜从另一侧林中逃出来,三个人在后面追。

    追赶入云龙公孙胜的三人一个是相貌潇洒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公子哥,手里使着双刀;一个是武将打扮的黄脸汉子,手里一根竹节鞭;追在最前面的道人使一条链子锤,紧紧地缠着公孙胜。四人纵跃起伏,公孙胜已然受伤,鲜血满身,鱼竿已经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只是偶尔靠着拳脚招架三人的兵刃,边走边逃。

    杨志不慌不忙地把驴车赶过去,对着公孙胜大喊:“公孙胜,上车。”

    公孙胜在这三名好手围攻下苦苦支撑,已知没有侥幸,苦斗之中,听到杨志呼唤,精神一振,一掌在斩落在链子锤的链子上,滑开三尺,强行纵越上车;黄脸汉子一鞭打在公孙胜的背上,杨志驴车速度不变,身形微微弹起,一手接住公孙胜,两人落在还在驴车上。道人追上一步,身体全力一纵,链子锤飞出,将出击的距离放到最长。

    不想杨志另外一只手突然抓住链子锤,猛然一拽;道人就感觉自己如同浮萍,被人一把拉过去,毫无抵御能力地被一掌拍飞,尸体落在道边的梯田里。剩下两人都是一惊,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第385章 拦截

    可是杨志也没有跑远,在七里地外有一辆马车静静的停靠在石拱桥旁,马车的主人也

    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在最外围,还能遇到逃出来的高手;马车的主人叫周重阳,是朱仙镇最

    大的瓷器商周家的家主,瓷器已经是周家百年来生存的根本,周家在朱仙镇的一切都靠着瓷

    器。

    而作为现在在汴梁最得势的权贵高俅,特地派人带着亲笔信和军队里的一张能吓死人的采购清单上门邀请,哪怕周重阳担心自己的功夫已经不够精纯,家族里还是众口一词地请他来辛苦一趟。周重阳不得不来,周家要是惹恼了高俅这样的庞然大物,那就是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车厢里点着檀香,周重阳一直在闭目养生,远远地听到急促的蹄声,周重阳只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由于杨志带着斗笠,又是金卫的驴车,一开始的时候,周重阳还没有在意,等看见驴车上是公孙胜,周重阳只有出手,吩咐车夫把马车横过来,拦住道路。在监视的时候他见过公孙胜,没有办法视而不见,不过对杨志他却没有一点印象,不由得心中好奇,以殷鉴的能力还有没发现的人。

    周重阳身穿青衣,瞳孔剧烈的收缩,想了想就明白了,走下马车问杨志:“你就是那个放烟花的人?”

    杨志点了点头,直接跳下了驴车,他也想看看今天伏击晁盖的人还拥有着什么样的强

    者,杨志保持着,与周重阳一样的从容,似乎是一对郊游的朋友在路上遇见,彼此要打一个

    招呼。周重阳相信自己的实力,一步踏出去,身体已经变成了浮光流影,金卫的速度在洪山

    晓的面前,就是一个小孩子和大人在赛跑。

    杨志心中大震,他有了面对铜二的那种感觉,此时杨志才真正明白,今天遇上了怎样的

    高手,刀芒漫天而起,就在周重阳到达杨志面前的时候,刀芒直落周重阳的咽喉。这一招

    完全出乎了周重阳的预料,对手竟然可以做出反应;周重阳的手如电生出,两根手指如铁钳,

    硬生生夹住了龙雀刀。

    刀上并无多少力量,杨志的左掌砸在周重阳的胸口,正宗的白马寺佛门功夫;周重阳一

    愣,胸口的真气差不多被杨志一掌拍散,一股剧烈的痛楚从胸口生起,好在周重阳练习的是

    同为佛门功夫的易筋经,真气瞬间从体内汇聚回来。周重阳身形去而复返,以杨志根本无法

    闪避的速度一掌打在杨志的胸前。

    杨志没有躲,狠狠地一刀砍向周重阳的脑袋;在同归于尽的压力下,周重阳还是退后了三步,凌空劈出一掌;这是少林寺的百步神拳,无须与对手近距离纠缠,可惜杨志没有被震飞出去,很从容地把力量卸掉了。元狄、四鳍都能做到这一步,四鳍传授给杨志的小窍门,就是卸力。

    周重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根本不想杀人,但是对手太高明,想擒下对方的可能已经是零;周重阳一声厉喝,整个身体如同山峰中飞起的野鹤,斜斜的往杨志身后飞去,与此同时,手指连动,一道道急切的指力激射而出,疾风骤雨、水银泄地。杨志修行的是修罗指,虽然与周重阳的功夫还有一大段差距,但是已经足够杨志感知对方的招式,刀芒满眼的刹那,杨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起来。

    五招过去,还没有伤到杨志,周重阳脸色骤变,指剑最消耗功力,杨志的那一道刀芒却依然是原来的速度和威力,而周重阳已经感受到身体里疯狂涌动的真气,杨志第一掌造成的伤势正在慢慢扩大。周重阳的心中极为复杂,他只能化掌为刀,趁自己还占上风的时候,用内力击伤对方。

    刀芒突然消失,杨志一刀砍在空处,龙雀刀在阳光下的照射下充满肃杀之气,似乎一霎那,生死全部在破空而出的刀锋上,若鸟飞鱼游,浑然无瑕;周家的车夫也是高手,原来还准备在老爷可以放下面子的时候上前帮忙,可是看到这一刀,车夫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去硬挡夺天地造化的一刀。

    周重阳错移丈半的距离,化掌变指,指剑真气贯注,与龙雀刀相撞,狂飙激荡;杨志已经冲到了周重阳的身后,手中的刀极为坚决的朝着周重阳斩了过去,一道完全合乎自然的弧线,刀尖直奔周重阳的后心;周重阳左手反手出指,形成扇形的真气直接封在了杨志斩来的一刀上。

    劲气四射,嗤嗤有声,杨志刀随人转,一个翻腾,回到驴车前面,与周重阳重成对峙之局;周重阳没有再出手,满脸诧异地问:“你是杨志?”

    这也是周重阳不大关心江湖上的事情,要不然看见龙雀刀就应该知道,杨志点点头说:“我不知道你是哪一路神仙,但是公孙胜是中州堂的人,要是死在你的手上,你不仅和中州堂结怨,而且也会被舆论诟病。看你的做派,你不是江湖上人,难道非要掺和江湖上的事情?”

    “我见过焚金,知道你和恨水的关系。”周重阳苦笑着摇摇头说:“这里面有很多事你不懂,高俅高太尉开了口。”

    尽管都是没头没尾的话,但杨志还是听懂了,对方施展的是少林武功,自然是与焚金认识,但是正因为不是江湖上人,更不敢去招惹高俅。看四周不少高手都赶过来,杨志当机立断说:“既然我们有这个渊源,我就把公孙胜留给你交差,你要治好他的伤,我日后再救人。”

    “成交。”周重阳松了一口气,他怕的是杨志年轻气盛,非要强行带人突围,他不敢拿家族开玩笑;杨志这么一说,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自己有少林寺的各种灵药,武功远超过公孙胜,治伤反而是一件最容易的事,以杨志的武功,后面未必没有救人的可能。

第386章 一个朋友

    杨志回头看了一眼公孙胜,公孙胜的神智还是清楚的,朝杨志点了点头;杨志立即朝周重阳猛冲过去,虚晃一刀,便越过马车,奔过石桥,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周重阳给公孙胜喂了一粒小还丹,公孙胜是识货的人,虚弱地说了声谢谢,周重阳无奈地要摇摇头,拍了公孙胜一掌,点了公孙胜的穴道,不让公孙胜有运用内力的机会。

    几面的好手奔过来很快,不一会就围过来十几个人,为首的就是使竹节鞭的将领,看见还在驴车上的公孙胜,朝周重阳施礼说:“多亏周家主出手,那个人如此强悍,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孙大人客气了,那是青面兽杨志,老朽久不出手,功夫退步了。”周重阳淡淡地说,孙大人就是禁军中的提辖病尉迟孙立,孙立年轻的时候为好友出头,杀了本州的一个豪强,落草为寇多年,后来被刘延庆招安,推荐给了高俅,这一次被派来执行任务。孙立知道周重阳在武林中的地位,不敢怠慢,笑着说:“杨志现在孤身一人,周家主,我们是不是追下去?”

    周重阳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一名好手惊呼道:“警报。”

    黄泥冈上又升起两道烟花,那是大宋禁军使用的专门信号,两道烟花就是告急,病尉迟孙立脸色大变,对周重阳说:“家主,还望助一臂之力,高太尉吩咐,殷捕快万万不能出事。”

    周重阳心里也很好奇,他知道殷鉴的安排,数倍于晁盖的力量,最后还失了手,一定是

    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周重阳喊上车夫便一路过去,孙立留下两个人看守公孙胜,自己坐上驴车赶去黄泥冈,其余没有车的人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跑,不过这几个江湖人物都愿意跑,万一黄泥冈上败退下来,就不用去拼命。

    看守公孙胜的两名高手给公孙胜捆上铁链,把公孙胜移到一个小河边的柳树旁,各自在树荫下取出饮水干粮休息,却突然看见石桥上出现一个人;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看上去像下人的行人,两人顿时警觉,急忙起身抓起刀剑,喝问道:“什么人?”

    来人是杨志,他跑过石桥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躲在河对面的树林里,观看这边的动向;等黄泥冈信号一起,周重阳等人跑开,杨志看公孙胜还在石桥附近,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在一分钟内脱掉血衣换了一身衣服,把龙雀刀背在身后,走过了石桥。听到喝问,杨志立即纵身冲过去,转眼就到了两人近前。

    杨志掌中龙雀刀再现,两名高手晓得来不及去拿住公孙胜,刀剑并举,迎向杨志;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两人联手都没有挡住杨志一招,双双受伤,倒地不起;杨志用刀砍断公孙胜身上的铁链,解开公孙胜穴道说:“看你们没有做拿人质威胁的事,饶你们一命。”

    杨志挟着公孙胜飞奔而去,两名高手是心哀若死,意外的是殷鉴等人从黄泥冈上下来,一个个垂头丧气,得知此事并没有发火;孙立和周重阳带人冲上黄泥冈,才知道宋江来援,大名府的旗牌官周谨被小李广花荣射伤,两百骑兵一哄而散。宋江手下的高手从红石岭上杀下来,窦鉴的两支运输队伍陷入了苦战,准确地说,当时马曦安很快战死,窦鉴一个人在苦战;最后是周重阳救了窦鉴,一起从黄泥冈上撤下来。

    相对于宋江,杨志不过是一个人,救走了公孙胜也没什么;殷鉴急着派人,给濮阳、南乐等地报信,宋江就是流寇,谁知道他会不会攻打附近的县城。一行人退到五花营,周重阳朝殷鉴拱拱手说:“殷捕头,老朽已经尽力,后面是两军厮杀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就此告辞。”

    殷鉴点头道:“我们在五花营稍作休整,也要离开,家主既然回朱仙镇,能不能把我

    师兄带回汴梁?”

    周重阳回去要路过汴梁,正好是顺路,周重阳没有推卸,笑着说:“这是小事,殷捕头

    放心,我会把窦捕头送到开封府。”

    杨志不清楚黄泥冈的行事,但是晓得五花营不安全,又不能带着公孙胜回县城,就一路走小路,甚至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躲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把公孙胜带到一个看上去偏僻的山神庙,这是与朱武约好的地方;好在公孙胜的伤势被小还丹遏制住,虽然有时昏迷有时醒,但呼吸的均匀度好多了。

    月亮当空,星星数点,夜空看上去并不明朗,山神庙附近没有行人,也没有看见望风的人,杨志晓得有四鳍那样的高手根本不需要在庙外安排暗哨,望见马车和骡子停在庙门口,杨志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朱武和项充从庙里走出来,朱武笑着问:“抢到多少珠宝?”

    “抢到一条龙。”杨志把公孙胜背进庙里说:“晁盖一开始掉进了陷阱,但后来是官军求援,最后谁输谁赢我不知道,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老朋友,不出手心里过不去。”

    杨志放下公孙胜,帮助公孙胜盘腿坐好,四鳍走过来说:“到那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这个人交给我。”

    四鳍是一番好意,杨志自然不会争辩,走到一侧,有朱武从县城里带出来的酱肉、馒头和酒,杨志坐下去边喝边吃;四鳍在公孙胜身后站好,一掌拍在公孙胜后心说:“醒。”

    公孙胜恍惚中只感觉一股热流从后心涌入,连忙坐稳姿势,运功疗伤;郝思文已经认出这个受伤的来人就是白天在花海酒店看见的渔翁,晓得四鳍、杨志、老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朝朱武做了一个手势,拽着项充来到杨志身旁问:郝思文指了指公孙胜问:“这个人是谁?”

    杨志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曾经一起进入陈抟老祖墓里盗书的同伙,这次抢劫生辰纲的对手,算是一个朋友。”

第387章 说定郝思文

    盗墓、抢劫,杨志直白的回答让郝思文一阵心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杨志放下手中的酒囊站起来,直接扯掉了胡须,露出本来面目,对着目瞪口呆的郝思文和项充说:“二位,抱歉,秦勉寿,青面兽,我就是那个被三国通缉的青面兽杨志。”

    郝思文的脸顿时有点发白,杨志的大名现在在河北不是一般的响亮,与那个造反的宋江齐名,郝思文和项充都明白,杨志招揽人手,肯定是要做一笔大买卖。郝思文咬咬牙说:“郝某有眼无珠,还望杨大侠海涵,那张牛角弓就算送给大侠,回去我就将银两还上,不会对任何人泄露你们的身份”

    杨志笑笑说:“你回去怎么向家里人交待,怎么和村里人说?你连牛角弓都卖,自然是

    希望家人生活好一点,没有了银两不说,你这样做,还会引起官府的怀疑。放心,我不会喊你们做什么为难的事情,但是你跟着我,不出三五个月就会被朝廷招安,最起码可以混一个出身,总比在桑村终老,碌碌无为的强。”

    “真的?”项充终究年轻,忍不住出声询问;朱武点点头说:“郝思文、项充,对你们来说,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否则我们不缺钱,也不缺向大户下手的机会和手段,何必掺和这一趟买卖。”

    朱武没有说错,按照四鳍和杨志的本事,要是专门找商人去打劫,要多少钱有多少钱;杨志和朱武没有再说话,四鳍的眼光始终在公孙胜的身上,他们晓得,郝思文二人需要一个考虑的过程,尤其是郝思文,绝对是一个为家的男人,郝思文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杨志在桑村呆过一夜,郝思文一定会担心杨志已经晓得他家的住所。

    过了半天,郝思文终于问:“你们原来需要我做什么?”

    这是郝思文的一点小心机,想看看风险有多大,在决定加入不加入;但是这点小心思正

    暴露了郝思文的本心,有着去冒险的欲望,杨志点头说:“你是本地人,原来我需要你去五

    花营打听消息,看是不是有什么外地人大量进入南乐县;现在一切结束了,你已经看到了结

    果。”

    做山贼也需要投名状,在郝思文没交出投名状之前,杨志不可能百分之百相信他,最多就是要郝思文去打探消息,把人用在需要的地方;杨志说得合情合理,郝思文盯着杨志问:“你不怕我告诉官府,引来官军捉拿你们?”

    杨志笑了笑,仿佛是听到一件有趣的事,对四鳍说:“前辈,给他们露一手。”

    江湖人物讲的就是手高手低,郝思文没有象一个平常人那些情绪爆发,杨志就知道郝思

    文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实力;四鳍自然也看出这一点,没好气地说:“没看我在照顾公孙

    胜吗?你小子现在武功又不比我差,自己去显摆。”

    两人表明的只是一种态度,其实根本不会出手,朱武笑着说:“思文,没有其他意思,

    他两人对千军万马都不放在心上,等天亮我们离开的时候,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项充,

    你也可以选择,选择和我们一起,或者回去。”

    郝思文彻底明白了,敢情这三个人压根没把官军放在心上,对于自己和项充,是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不用;只是冲前面杨志和四鳍的对话,郝思文就明白,自己的武功恐怕没被对方放在眼里,郝思文苦笑着摇头说:“你们真是看不透的怪人,杨志,你为什么要露出真面目,一直隐瞒着不好吗?”

    杨志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淡淡地说:“我也没办法,今天动了手,虽然我换了两次衣服,

    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其他人看不出来,这种事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所以我要除掉隐患,不想到关键时候,出现掉链子的事情。你们现在还没有参与进来,四鳍前辈也没有参加今天的厮杀,你放心,只要你和项充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是你的老板或者同伴做的事。”

    朱武微笑着说:“至少在南乐县,我们压根没考虑让你们参与什么事,杨志这么做,

    就是不愿用木已成舟的方式逼你们下水,你们要是担心,就自己想想再决定。”

    项充明显心动,劝郝思文说:“郝哥,我们总是在村子里也不是交易,又没有人赏识,难道真的这样一辈子。杨志说招安,不如赌上一把,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怎样?现在打猎越来越难打,山泽田野都要收税,要不然你也不会卖牛角弓。更何况就算你现在回去,一旦事情泄露,那些官差照样会敲诈你,不如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去外地。”

    郝思文犹豫了一会,点点头问:“离开南乐县,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汴梁。”杨志坦然地说:“我准备让你在汴梁居住,作为以后我们去汴梁的一个落脚

    点,你如果愿意,等你安定下来,可以把家人接到汴梁去。项充,你就负责照顾四鳍大师和

    朱先生,没事的时候让他们指点指点你。”

    朱武相信给杨志名单的人,宋江等人都已经造反,郝思文这样不得志的人总会抱着侥幸

    的心里赌上一把;况且杨志的安排照顾到各自的处境,郝思文和项充应该不会拒绝。项充一

    口答应下来,他就是一个有志向的猎户,有四鳍这样的高人指点,有杨志这样的大人物看重,

    对项充来说,是一辈子难以遇到的机会,哪怕最后真的去造反,项充也愿意。

    郝思文高大的身形有点哆嗦,拾起地上的酒囊,“咕嘟,咕嘟“地连喝三大口,喘着气道:“我们要连夜离开南乐县,天一亮,官府就会开始搜查,哪怕有马车,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四鳍看着公孙胜的背影说:“杨志,你这个朋友内力不错,最多还有个把时辰就可以稳住伤势,以后只需要慢慢调养,既然要走,就抓紧时间休息。”

第388章 杞人忧天

    杨志他们连夜离开了山神庙,在天亮的时候已经绕过了南乐县城,在一个集镇上,朱武和项充去买了早饭回来,朱武对杨志说:“昨天是宋江打过来,救了晁盖等人,现在南乐县已经关闭了城门,等待着濮州的援军,只是濮州各县恐怕仍是犹豫不决,未必肯出兵前来南乐县。“

    杨志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神态冷静地说道:“没有人比宋江更像黄巢了,宋江智勇双全,手下人骁勇善战,作战经验丰富,又惯于打打逃逃的游击战术,濮州兵力有限,怕宋江不战迂回绕道,不敢在所谓的必经之路张开罗网。这样官军的主动权尽失,完全就是一个被动的局面,我们要迅速离开濮州,分批进入汴梁,等过了濮阳县城,郝思文就带上三百两银子,先到陈桥驿镇上去租个房子,熟悉一下环境,我们在一个月内来找你。”

    郝思文就算不干活,三百两银子也够他过一年的,郝思文粗犷的脸容上现出苦笑,道:“思文并非蠢人,若我没有猜错,杨大侠在陈桥驿早有布局。”

    杨志摇头说道:“我们现在不是为任何人私人跑腿,我只是想以你情我愿的方式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但是任何时候,牵扯的人或事情越多,需要保守的秘密就越多。我们每个人都有弱点,都有自己的软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永远地不作出让步,布局,就是为了出现那一天的时候,我们可以不用你死我活。”

    杨志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就连躺在车厢里的公孙胜都感受到一种沉重而浓烈的悲哀;朱武唯一一个心平气和的人:“双龙会、宋江、梅花门等这些大组合的格局,像是没有并吞天下、冠绝武林的野心吗?难道能指望这些人用光明磊落的手段做事,思文,不要想得太多,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之所以没有赶去宋江的义军,就是对他们的做法感到担忧。”

    朱武的话里充满了真诚的味道,虽然听的人都不知道宋江的做法在哪里让朱武担忧,但是已经明白,杨志和朱武选择的是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众人吃完早饭,马车继续缓缓前行,公孙胜喝下一碗稀饭后脸色好了很多,靠在车厢上对杨志说:“多谢你昨天两次救我,那个人竟然肯为你拿出小还丹,真的是怪事。”

    赶车的郝思文和在闭目养神的四鳍同时竖起了耳朵,杨志笑笑说:“是少林寺救了你,那个人是少林一派的俗家高手,武功恐怕还在焚金那样的神僧之上,我和少林寺有些渊源,所以能够彼此退一步。你后面打算做什么,还是回中州堂?”

    公孙胜严肃地点点头,他自然清楚杨志为什么这么问;杨志温和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公孙老哥,你已经这般年纪了,何必那么执着;王安石写过一首诗,欢乐欲与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迟。白头富贵何所用,气力但为忧勤衰。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入云龙公孙胜露出一个微笑说:“人生在世没有几件事由得了自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生死都不能做主,其他的都只是藉口,我做下去的原因和你现在做的事情一样,就是为了心中的自由,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凶器。”

    这次四鳍都神色肃然,公孙胜很认真地说:“辽人占据燕云十六州是为了契丹的兴旺,金人要燕云十六州是为了取得辽国原来的地位,唯有大宋,主张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人,只是为了异姓封王。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燕云十六州的现状,想过燕云十六州的百姓?”

    杨志笑道:“山河表里潼关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老哥,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只要辽国灭亡,天下的均衡就注定被打破,不管是不是收回燕云十六州,都注定进入一个动荡的时代。你们想管不平事,想挺身而出,但是谁会赞同你们,十六州的契丹等族人会随着契丹贵族投降金国心向辽东,汉人想改变身份盼望大宋,最终的博弈没有你们。”

    公孙胜嘿嘿一声道:“所以你帮助辽国对付金国,现在又打算做一个富家翁,你所以对郝思文安排,就是想郝思文认为你在做大事,实际上他到了陈桥驿,只剩下一件事,就是当你光明正大地回到汴梁以后,跟着你一起发财。”

    马车停了下来,郝思文听到了公孙胜的话,忽然之间感觉公孙胜说得很有道理;杨志忿忿地说道:“停下来做什么,我是看你永远取代不了他的位子所以才放心请你,要不然我以后的万贯家产怎么办,虽然我要你做的事没有风险,但是黑锅你总是要背的。在我没有被招安前,你还是通缉犯的同党。”

    四鳍只有笑着叹息,自己跟着杨志一个月都没有,就把以前的修行全部毁了,郝思文的下场不会更好;马车又开始走了,公孙胜的面容突然泛起一种悲哀,皱眉对杨志说:“你喝了龙血,已经不是一般的智慧,你说说燕云十六州的结局,让我听听你的想法有没有道理。到底是我们鼠目寸光,还是你杞人忧天。”

    原来公孙胜也明白,杨志一直不肯说的话,就是燕云十六州不会有好的结局;杨志叹道:“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懂的,我就说些你还能接受的。大宋到现在都没有出兵,已经注定不可能取得十六州,最好的结果,是和金国各占一半;这就注定了长城一线的隐患,女真人勇猛马快,只要一个缺口就可以长驱直入。大宋的收复不仅没有稳住前线阵地,反而不得不将现在大名府一线的军队前置,给金人留下袭击后路的可能,对大宋而言,收复幽燕后的局势将比现在还要险恶。”

第389章 窦鉴的账本

    杨志的话过于沉重过于直白,一整天都没有人有说话的兴趣,连中午的打尖都没有,只是朱武又买了两头骡子做脚力;到了黄河,一直跑到石固集北的岔道口,走这条路的人大部分是再走三十里路,从前面的延津渡过黄河,过了黄河向东一百里就到开封,窦鉴选择这条路运生辰纲,就因为一个字近。

    向西的路去孟州,很少有人走,黄河以南的人会因为沿途的安全和繁华选择河阳渡,黄河以北过了南乐县就可以拐上岔道,只有不想与人多接触的商旅才会选择这一条道路。郝思文下了马车,在杨志画出的陈桥驿草图上选择了陈桥镇作为杨志找的地方,一个人骑着骡子朝十里外的石固集而去;杨志赶着马车,率先拐上去孟州的官道,朱武和项充跟在后面。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道路上只有杨志一行人,连夕阳都似乎被寂寞感染了,逐渐变成苍凉的灰白色;四鳍突然钻出了马车厢,跳到了那头没有人骑的骡子上,极目四望说:“我闻到了血腥味。”

    杨志和朱武都见识过四鳍这方面的能耐,差不多同时勒住了马车和骡子的缰绳,项充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村庄说:“在那里,有兀鹰在飞,到了饭点的时候,没有一家在冒炊烟。”

    “过去。”杨志毫不犹豫地赶着马车走上不远处的土路,四鳍主动骑着骡子跑到马车前,朱武和项充一左一右;天色更暗,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已经成了死亡所在地,不到二十座草屋,连街道都没有,现在已经没有人,准确地说是没有活人。几个人走了一遍,有的门窗开着,有的门窗关着,但结果都一样,鸡犬不留,只有兀鹰盘旋着,对着尸体狂鸣。

    杨志看到了一个人,他不是村庄上唯一还活着的生命,可以说根本不是村庄上的人;因为杨志认识这个人,名捕窦鉴。窦鉴的尸体冰冷,手也冰冷,握着的刀更加冷;但是窦鉴的笑容有些奇怪,那种淡淡的,嘲讽般的笑容,似乎在告诉杀他的人,我赢了,你哪怕要了我的命,还是拿我没办法。

    杨志站在窦鉴面前,还是不能相信,这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敢对窦鉴下手,敢杀掉小村庄的十四口人;晚风吹来,有一种阴森森的冷,夜色终于笼罩大地,村庄陷入黑暗中。没有灯,没有烛,没有火,可是杨志等人看见了光亮,从前面的一口井里发出的光亮;杨志用水桶捞上来一看,是一颗品相很差的夜明珠,用细丝固定在一个鱼皮囊上。

    杨志撕开鱼皮囊,是一本账本,窦鉴的账本,封面上标注着河南河北,窦鉴在扉页上写着:“憎恶黑暗,怎奈黑暗正如死亡,无可避免;我是捕快,但是有时候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因为管不了。但是,我可以记下这些人的罪恶,每每在深夜提醒自己,还有很多做不完的事情。”

    后面都记载着二百四十七位武林人物的隐私,都有窦鉴的评语“该杀”,杨志明白了窦鉴为什么而笑,因为是账单上的人杀了他,这些人已经恐慌到杀人;这本账本应该是窦鉴多年以来积累下的资料,可是窦鉴是个谨慎的人,这样的账本怎么会被别人知道。杨志将账本递给朱武,朱武看了看说:“杨志,我们,现在我们最紧要的就是离开这个村庄,免得被人诬陷是我们做的。”

    朱武的话管用,五个人迅速地离开了小村庄,继续往孟州而去,夜里就是在路边的僻静处,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生起一堆火,取暖过夜;夜漫长,火光在黑夜中很吸引其他人的目光,但是杨志等人并不认为自己在逃亡,而公孙胜需要一堆火。项充拣了足够多的树枝,火堆烧得很旺,吃过干粮,公孙胜和项充很快睡着了,杨志与四鳍闭目练功,只有朱武还在看那个账本。

    朱武一开始看着,神情阴暗,随着一张张纸翻过去,脸色越来越凄厉,但是后来开始冷笑,最后变成了微笑;再到后来,朱武实在是忍不住,走过去轻声喊醒了杨志,杨志没好气地升了个懒腰说:“朱兄,你不能睡一会,明天在路上,有的是时间聊天。”

    “别摆出一副耽误了时间的样子,我知道,你和四鳍两个人专心练功都是一个样子,按照你们两个的修为,就是走路吃饭聊天的时候,都能练功。”朱武知道高手的入定是怎么一回事,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杨志的虚伪说:“窦鉴是公门中人,武功又不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但是我们俩可以。”

    侠义之心不死,四鳍居然睁开眼说道:“现在开始,我们总算有事情做了,杨志,你不说话,是不是又想打什么坏主意?我把话说在前面,风险太大的事情我不做。”

    朱武号称神机军师,但是在四鳍的印象中,似乎杨志这个青面兽,有时候想出来的点子比朱武更玄乎;杨志忍不住笑了,朝火堆中加了几根柴木,才缓缓地说道:“每一个豪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所以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窦鉴的死,是个突破口,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本账本的一部分在江湖上公开,让官府介入。只有他们彼此疑神疑鬼,我们才有可能知道是谁杀了窦鉴。”

    二百四十七位武林人士,哪怕都有窦鉴的评语“该杀”,但是大部分人不会知道这本账本,有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胆量来杀窦鉴;毕竟窦鉴的身份在那里,谁杀了窦鉴,就要面临着官府的调查和追杀。朱武明白杨志在说什么,颔首说:“江湖人物都怕与官府对上,窦鉴也没有准备对付他们,大部分就是看到账本也会有顾忌;我看了一遍,其中有五个人,没有这种顾忌,因为他们有官方的背景。”

第390章 五个人

    “说来听听,就当是一个玩笑。”杨志没想到朱武这么快就缩小到五个人的范围,神机军师的名称真不是假的;朱武合上账本说:“高唐州的殷天鉴、沧州的小旋风柴进、孟州的金眼彪施恩、东平府的西门庆、太原府的擎天柱任原。他们的武功虽然不是这些人中最高的,但是他们的能力不可小瞧,都是在不到十年的光景里迅速累计财富。”

    朱武的眼光确实毒,这几个人无一不是地方上的恶霸,视朝廷王法如儿戏,视人命如草芥,杨志在心里赞同,嘴里却在说:“殷天鉴已经死了。”

    殷天鉴是灵猫杀死的,杨志比任何人都清楚,朱武摇头说:“窦鉴不同意,你和那个灵猫杀死了殷天鉴,但是在窦鉴的账目中,官府宣布殷天鉴死后,殷天鉴的手下还在定州、保州、高唐州敛财,另外一个直接的证据就是,柴皇城死了。如果殷天鉴真死了,以小旋风柴进的能量应该可以把叔叔捞出监狱,但是柴皇城死了,这就说明还有人在继续殷天鉴的事,窦鉴在账册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杨志苦笑着说:“你不会想自己调查这件事吧,有时候侠义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我懂。”朱武沉吟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可是在官府,连窦鉴都解决不了的问

    题,我们更没有能力解决。”

    杨志也沉吟了很久才说道:“这五个人只是一方豪强,如果要他们不幸,不需要我们动手,如果要他们死,我们就结下了怨仇。窦鉴没有下决心出手,恐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地的利益,正因为有利可图,方方面面才会不择手段,就像快活林,金眼彪施恩与冒莫愁厮杀了几年,就算踩下了施恩,还有冒莫愁。”

    朱武点点头问杨志:“你知不知道刘法赶我走后,我为什么不去其他的西军吗?”

    杨志摇头,朱武淡淡地说道:“西军就是这个样子,每一个人都贪,每一个人都想着贪钱后给童贯送礼,然后升官继续贪,贪更多的钱。”

    公孙胜也睁开了眼睛,他和四鳍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军队已经贪到这样的地步,杨志叹了口气说到:“有童贯、高俅这两个人,西军的将领就感觉到他们有了指望,不会像王韶王厚父子掌权的时候,立下无数战功,朝廷都视而不见,稍有差错就撤职查办,朱兄,这些事都不是我们这些人操心的……”

    公孙胜慢慢地坐起来说:“杨志,我问你一句,你学武功是为了什么?”

    杨志笑了起来说:“老哥,学武就是学武,就如同小孩子读书小孩子学种庄稼一样,算是一种技能;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我们并不是世上惟一能帮助弱者的人,惟一能帮助他们的就是他们自己。你们中州堂有鸿鹄之志,不过我问一声,就算有一天你们成功了,下面的人会获得什么,会不会成为新的豪强,会不会有人也是这样看你们?”

    杨志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每个人都懂杨志的意思,都望着火堆发呆,春夜并不漫长,但依旧有一丝寒冷,现在这寒冷似乎还没有过去;为什么有人愿意去做这些冒险的事,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从本质上讲,与西军的将领毫无差别。四鳍摆摆手说:“杨志,说说你的计划。”

    杨志毫不犹豫地说:“我担心的是,杀窦鉴的那个人和账本表面看不见的秘密,公孙老哥,你们中州堂应该能查清楚这件事,能不能查出殷天鉴死后,殷家现在主持家务的是哪一个人。我要去孟州,把一些事情交待后,就去汴梁,公孙老哥要是能支持得住,明天就把马车拆了,我们骑着马和骡子走。”

    公孙胜笑了一笑:“我们那么娇贵,少林小还丹还是有用处的,现在和动手恐怕还是勉强,但是骑骡子没有问题。杨志,你和四鳍大师真的没有发现人跟踪?”

    “真的。”杨志和四鳍对望一眼,无奈地说:“杀窦鉴的一定是个高人,他不心虚,做了以后不担心后果,哪怕账本没找到,他依旧认为,不被人发现才是更重要的。这样的一个人,要不然就是看过账本,晓得只要秘密不揭穿,其他人就是拿到账本也想不到他身上;要不然就是他只是奉命杀人,其他事不用管。”

    朱武颔首说:“没有发现跟踪的人,我们没办法,好在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商人,就按杨志说的,把马车拆了,分成几个地方扔了零件或埋了,车厢是木头的就直接烧了吧。”

    天亮以后,一切处置妥当,朱武给几个人重新化装或者安排身份,公孙胜的长须被剃得干干净净做了员外,朱武是账房,杨志和项充是伙计,马车上朱武预先买好的布匹全部转移到两头骡子上,只有公孙胜骑着马,朱武三人步行;杨志从恨水禅师那里拿来的少林寺僧人的度牒给了四鳍大师,朱武特地让四鳍大师骑着一头驴子,走在自己四人身后不到一里的距离。

    到了孟州,没有进城,直接从城外的小路来到了快活林,朱武、公孙胜、项充三人在快活林不远的集镇上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四鳍过了半个时辰才跟进客栈住下,杨志独自去了快活林。快活林和往常一样热闹,杨志拦住了一个混混询问武松的下落,混混拿了二两银子,边说了武松的地址,就是原来蒋门神与杨志见面的地方。

    杨志在远处的树林里,让人带了个拜帖去,附上了一张二百两白银的银票,武松听说有人找,看在银票的份上,带着醉意出了快活林,看见杨志戴着斗笠说:“既然来了,何须藏头藏尾。”

    杨志笑笑说:“你我师兄弟,难得一见。”

    “师兄弟。”武松不是笨人,顿时酒醒了一半说:“你是杨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