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王爷狠狠吻全文阅读 第1分节

第1章 立后大喜

    壬戌年腊月二十八,宜嫁娶,宜张灯,宜,结彩。

    鎏金殿处,琉璃绿瓦,龙凤呈祥,红绸乱舞。

    暗影处,雪,很深。

    草木披妆,廊柱挂珠。

    薄纱轻雾,如藕白玉肌,是宫女将金盏银丝杯举与眉齐,杯身以红绸布轻绕,长挂相思。

    一道孤影,轻而易举地击破珠光宝器的璀璨,于一片红烛摇曳中,以单手执杯的姿态,轻晃起金樽杯中的一抹绿意,乌黑的鬓发于金冠之上倾泻而下,长垂于唇间的一抹艳红,姹放在他红火色的瞳孔间,闭眸时落下烟花般的迷离。

    宫殿门口,轻纱着地,羽燕落樱处,是长跪了两排的手捧婚服的宫女,环佩琳琅作响,皆以俯首听命的姿态,不敢轻呵一口气。

    “陛下,吉时已到,奴婢还是给您沐浴更衣吧?”

    良久,终于为首的一名年长的宫女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她仅以一袭青衣着身,清素到发髻间也只用一根木簪绾住,整个人清素到几乎要融到这无形的风里去,倒是腰际间的一枚兰花形状的腰牌显得精致细巧的很,浑圆剔透,月光下褶褶生光,而且上面还醒目地刻着镌劲的两个字——“赐兰”。

    她的双手交叠于眉心亦跪于大殿之外,见殿内许久没有动静,有些迟疑地放下双手探眼望去,才看到了金砖红毯之上一片狼藉的空酒坛,酒坛之上一个歪歪扭扭的“苒”字被叶笙笳的左手指尖轻覆住,又挪开,轻抚来回。

    雪深,一阵凉风过,她一声极为轻微的轻叹,落在了尘埃里,被掩埋。

    她略显苍老的眼中,深雪映出的是深深的担忧,终于,她忍不住她轻唤道:“陛下——”

    那道孤影微微怔了怔,低头,缓缓道到:“兰姨,朕没事。你先退下吧,更衣的事,朕自己来便可以。”

    他颀长的背影在一片烛光下是雪一般的孤凉寒冷,整个人似来自遥远的冰原深埃里,话语间没有丝毫的大喜之日该有的欢喜,仅仅有的,也只是对兰姨的一分敬重。

    “是。雪重夜深,陛下有旧疾在身,又逢大喜之日,还望保重龙体。”

    兰姨欠身深深一叩,起身间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摇摇头,一声叹息后消失在朱廊深处。

    “旧疾?”

    “啪——”

    一滴翠玉酒在叶笙笳失神间顺着他的白玉修长指尖怦然清脆落地,溅起他眼中许久未有的波澜。

    “兰姨,那不是旧疾。是心疾。已经罹患了百年,现已病入膏肓,早已,无药可医。”

    偌大空旷的鎏金殿内,一声苦笑落地,撞击在冰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失神间,是他的无奈,他的落寞,他的悔恨,交织成他杯中酒的波澜陆离光影,垂怜于他的剑眉墨色间,难掩的,是茫茫无尽的,失落。

    大红金丝勾勒的龙腾锦绣婚服挂于金丝楠木之上,风动烛光晃过,耀在他的眼中,是血溅大漠黄沙里的鲜红。

    一片,刺目。

    珠帘冷冽晃动处,是他叩杯仰脖起,一饮而尽!

    白皙的脖颈间,顺滑而下的,不是翠色,而是折射到烛光里,一行清澈的,晶莹。

    “既然是你给了我这般期望,便纵使是鸠酒,我叶笙笳也愿干尽。”

    他的红唇边,是笑意,而他白玉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破肤而出!

    殿外深夜里静默的雪,突然在这一刻,竟遇强风而起,席卷起地上的霜花乱舞盘旋直飞而上,撞击上那漫天放飞的灯海,“砰——”的一声,白光骤闪而过夜幕的黑,如临白昼!

    天金之城,逆雪逢星海,不生妖,便出凰。

    鎏金殿内,狂风平地而起,卷雪肆虐灌入,须臾之间便将红烛光一灭而尽。

    殿内,瞬时间一片死寂的暗淡。

    却又黑夜里一道刺目的白昼光乍现而出,长驱直入劈开了这暗夜的孤凉!

    白昼光耀在了叶笙笳的苍白面颊之上,将他眼中的火红之色一触燃起,迅速在他瞳孔深处凝聚成了无瓣之莲的焰火,燃烧!

    他的刚毅绝美面颊之上渐渐露出了痛苦之色,紧握金樽杯的指关节也泛起了青筋,眉宇之间早已是隐忍的痛楚!

    “滴答——”

    于他的指尖,方才凝聚而成的鲜红血滴,悄然无声息地滑落在地面,渐染而开的嫣红花朵。

    白昼光似遇长风起,愈发耀眼刺目明亮!

    而相较之下,却是叶笙笳面庞之上愈发难忍的痛楚之色。

    终于,他唇边一阵抽搐,“噗——”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尽数落在了锦绣华服之上,遍染的大片暗红之色!

    白昼光却于此时,骤然一暗,敛去了光芒,抽身离去!

    “轰——”的一声,是叶笙笳猝然倒地的闷响!

    红毯金砖之上,是他的乌发散了一地的凌乱,他的凉唇边血腥味渐渐蔓延而开,将他的意识蚕食吞没,如同这无尽的黑暗,不知希望在何处。

    而他,却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很炙热很浓烈,却在无力支撑中,他终于艰难地闭上了双目,轻声道了一句——

    “好酒。”

    两行清泪,无涯的笑意,蔓延散开的,血花。

    ****

    壬戌年腊月二十八,天金之城,纸醉金迷处,霓虹满裳,歌舞声天。

    适时,逢百年难遇的大雪漫漫,纷纷扬扬,轻而易举便敛却了古城的千古风华。

    鎏金皇都的两旁青石板闹市街两旁,数不尽的是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灯盏,金黄而闪烁,以米黄色的纸糊在周围,醒目大写的红色的喜字清晰可见,淡粉色流苏丝带紧紧地系在灯盏之上,随风一盏接一盏摇摇晃晃地向着远方的黑暗天际飘去,

    白色的雪花穿梭于无数的灯盏之间,霎时间被照得透明而细碎,疾速地落下,洒在一旁碧绿色的护城河镜面之上,很快消散,融化入里。

    “娘亲!娘亲!快看快看!下雪啦!”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拱形的桥梁之上清脆地响起,他欣喜万分地拉着一旁一身素缟的妇人的衣角,昂起的一脸青涩和嫩白,小小的手指着万里灯盏星点和夜幕叫嚷着。

    妇人低头宠溺而笑,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亲昵笑着地说道:“是啊……天金之城,已经一百年没有下过雪了呢。又逢当今皇上立后的大喜之日,实在是应景得很呢……只是……”、

    妇人说到此处,脸色隐隐有担忧之色,缓缓抬眼望着满天的灯盏,停下了话语。

    “只是什么?娘亲,你快说快说!”粉嫩的小手急不可耐地摇晃着妇人的衣摆,晃个不停。

    “夜深了,灯也放完了,我们该回家了。乖。”妇人一把搂过孩子的小脑袋,拉住了他的小手便往回走。

    “可是……可是……娘亲你还没说完呢……”

    “乖,回去给你煮莲子粥吃,好不好?”

    “……娘亲,你又来……”

    昏黄的灯盏投射在二人的身影之上,将一大一小的身影拖得很长,直到,最后,埋在了深深的雪地里。

    不见踪迹。

第2章 待千年,触摸

    星光如漏,苍穹如盖,蔚蓝色的海面,契阔,成长歌。

    木兰镂空雕花,红窗纸透处,翩眇白月光,如雾透纱穿过白玉般的指尖,轻洒而下,在他眼前,在三尺寸方的地面上,涂上了一层厚霜。

    锗色舟舸木板之上,倒映着一道修长而清逸绝伦的浅灰色身影,一动不动,凝望着远方。

    凭栏而望,他的墨玉瞳孔里,尽是苍凉。

    他的手,透过窗向天际延伸着,五指缝隙处,是月光逗留的痕迹,浅浅打薄,晕散而开,似在祈求渴望抓住着什么。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能够,抓住。

    终究,他的指尖微曲而收,缓缓空握,眼眸间,是星辰的希冀,又是夜的落寞。

    咸淡的海风拂过他鬓前的乌发,他的薄唇良久而动,在风中,散开了一句:“一百年了,你,该回来了吧?”

    薄薄的凉雾缱绻在空气中,惆怅地转了个圈,最终停留在他的唇边,裹住了这句话,似轻声叹息般,千转百回地散去,再一圈一圈地,淡去。

    一丝,游烟。

    他不见,湛蓝色天空最边缘处,天水交接的浅灰色中,一颗暗淡到尘埃里的星辰,在他转身低眉而去的那一刻,突然,耀眼无比短暂地,绽放,异彩。

    *****

    海域星原,辰辰点点,漫漫灿烂星光倾泻万里而下铺向了湛蓝色的海面,风过粼粼,天与地辉映相接无边际。

    薄雾浅生的白透的地平线处,摇摇晃晃浮现了一叶扁舟,扁舟之上远远的凌空着一道艳红色的身影,似火如金倒映在波光之中耀眼了原本孤寂的湛蓝色的海域,燎原了一片浅灰色的星空。

    舟舸很旧,似已经是年久失修,仿佛一场风浪便能将其打翻入深海,万劫不复,然而却在艳红色的驾驭之下,虽随波浪颠簸,却准确无误地朝着始终的一个方向笃定前往。

    舟舸之上,闪动的波光穿透薄雾的细珠折射在了舟舸之上的一张俊朗刚毅的面庞之上,于他的侧颜之上生了霜,令他淡蓝色的瞳孔里渴望的神采愈来愈浓烈,艳红色的衣袂随海风张扬而乱舞,映衬在他的眸眼里是深邃的火的颜色。

    天水交接的浅灰色里,那颗星辰突然耀眼而短暂无比地绽放时,他的眼中掠过了难以描述的狂喜之色,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瞳孔之中的湛蓝色早已被狂喜的火红色所代替,却在此时脚下的破旧舟舸由于失去了控制颠簸不已!

    海浪瞬间掀起了万丈高的风浪将这一叶扁舟推至了浪尖,再劈头盖脸地欲将他和这舟舸吞下!

    他忙抽神,急急暗念真诀,一道血金色流光如驰电从他宽大的袖口飞出,随着他的目光一凝,便定在了那风浪尖口之处!

    只见那风浪遇这流光似遇到了天敌一般,瞬间便凝固住了,呈倾倒吞没的姿态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收!“

    随着他轻喝一声,那血色流光便疾速向他手心飞驰而来,以留恋的姿态旋舞盘旋良久,似不甘心般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脚下轻动,那扁舟亦随之而动,轻掠过停滞的廊尖,一路飞驰如瀑飞驰而下!

    风浪亦动,轰然坍塌,哗的一声,重重拍向了厚厚的海面,激起了千层的水花!

    水花调皮万分,毫不留情面,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发间,将一身的艳红色浸湿,一时间竟有些狼狈。

    而当他再抬头去望向那颗星辰之时,那耀眼无比的光芒早已不见,湮没在了茫茫夜幕之中。

    他一时间有些失神,像是丢失了魂一般,完全不顾自己一身的狼狈,急速地在星辰中搜寻着,再搜寻着。

    直到最后,他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一般,怅然低头轻笑,低低喃道:“再次见面,看来你还是那般放肆呢……”

    他的手心缓缓摊开,一朵金子煅雕而成的精致血色璇花安静无比地空悬着,点点光芒倒映在他淡蓝色的瞳孔里,渐渐的,渐渐的,有了微微的湿。

    “荏苒,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再回到我的身边……要怎么做……”

    滴答,不知是他发间的水珠,还是一滴泪,溅落在了璇花的中心血色之处,晶莹,而冰凉。

    再抬眼时,却是满目的疮痍。

    “荏苒,我以为当我吹响笙笳之时,你会眷恋一丝日光于我,到头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换了你生生世世的斑驳婆娑。我有罪,愿于你醒来之时,化成一叶笙笳,绕至你耳际的温柔,从此不再杀戮。”

    风动,云起,海浪声声低诉,波色粼粼十色,苍穹华盖如幕,唯有他,和一叶扁舟,在无妄的海际和星空下孤独成了一座永恒的玉雕。

    风过不动,浪起不移。

第3章大漠风起

    十里之外的大漠。

    落日通红,渲染无边的镀金,万里苍穹的傍晚云彩,幻化得青紫靛红。风起,卷起沙尘万丈,蔓向远处,乱世生烟。

    雁群归去处,鸟鸣啁啾,褐色由线画点,落于尽头处,是一座高耸的金色沙丘。

    一道清逸绝伦的银白色身影茕茕独立于沙丘之上,以负手而立的姿态,俯瞰着这片金色的苍茫大地。

    他的长发以白色素缟丝带轻穿而过松松而系,火红日光透过乌发泼开难以描述的淡雅高贵,银白色丝质衣袂随风起,扬在这烟尘里,不染一丝埃。

    在他独立的身后,大漠的紫阳花开的正盛,夭夭灼灼,次第而放,漫漫陀陀了整个金色的大漠,肆意而张扬。

    落日,在此刻,黯然,失色。

    他的手中空无一物,却带着一串与他整个素雅装束不着调的五彩串珠,红橙蓝紫绿一共五颗晶莹剔透的彩珠,以粗劣的麻绳贯穿而成,最多只是清澈之物,倒是显不来半点华贵。

    但,细看便可瞧见那粗劣的麻绳似乎已经年代许久,许是终磨不过岁月的蹉跎断裂过一次,被谁人又笨拙地打了个结穿好,故而留下了一个结,是死扣。

    终于,他从落日辉煌站到了漫漫繁星,一轮孤月悄然而升起。

    暗色的夜里,他的耳,微微一动。

    ——是有人靠近的声音。

    “追了一百年了,倒也不觉得累。只是,今夜,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怕是要有去无回了。真可惜。”

    他薄凉的唇边有凉凉的笑意,于月色之中,却不是杀机的森森然,而是令人望而却步的绝伦的美。

    夜色,正浓。

    月如钩。

    醉生梦死的星辰下,沙漠的风,干燥地拂过这片大漠,轻描淡写地掩盖去了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

    一轮孤月空悬于旷野沙漠的万里高空之上,将无度的皎洁月光尽数洒在了银衣男子一身,照得似苍茫大地中只他一人光华无数。

    他只是双手空空负于身后伫立,墨眉之间是云淡风轻的山河之色,显然对这场猎杀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在以他为中心的百米方圆之内,已有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整齐划一列阵而开,擦沙屈膝!搭箭!拉弓!

    弦成!

    只等一声令下,箭便尽数射向银衣男子!

    每个杀手的眼里都是肃杀之气,拉弓的手臂上早已是青筋毕露!

    “看来,你们天金之城叶笙笳的待客之道倒是百年如一日地不变呢……”

    银衣男子立于高丘之上轻笑着缓缓说道,依旧是春江柳水一般的温暖和煦。

    却不见,话音落地处,平地突起烟尘十丈余高!以银衣男子为中心,整个烟尘以四面城墙的滚滚姿态朝着埋伏着的杀手们准确无误地扑盖而去!

    “箭!撤!”

    为首那人的瞳孔里惊恐地倒映着烟尘的迅猛而来,大声命令道!

    顿时,数十支箭不约而同地齐发,试图穿破烟尘之墙!

    “迟了。”

    银衣男子唇边隐隐有凉意声,目光微微一寒,缓抬衣袖,顿时袖口中有罡风灌涌而出!

    只见罡风所经之处,掀起了更高的烟尘之墙!而原本被射出的箭遇罡风之后却原路折回,直取每个杀手的后背心脏之处!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万里苍穹夜幕之中,有一颗星辰,耀眼无比地亮煞了整个苍寂的夜空,带着五彩的光芒如同流光般划落,朝着这片大漠直坠而来!

    正当乌亮的箭端要穿心而过之时,众人却听到半空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啊——”

    银衣男子皱了皱眉头,循声望去,却是光芒一片,见不得丝毫的人影,再低头看去,却见到一幕不可思议的场景——本应该直插入杀手们心脏的箭,在此刻,竟然突然被这光芒包裹住,笼罩得无法前行,似在这光芒之中苦苦挣扎颤抖!

    “这不可能……”

    银衣男子素来云淡风轻的面容之上在此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剑眉之间紧蹙成浓墨,墨玉般的瞳孔里写满的是疑惑、不解、更多的却是不敢确定的狂喜!

    “咚!”

    “啪!”

    “哎呦!我的老腰……”

    众人呆滞地看着从半空之中忽然掉下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张牙舞爪,姿势怪异,四仰八叉地,跌了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凝滞在半空之中的烟尘之墙和数十支箭“哗——”的一声齐齐落了地,“轰——”的一下将周围弄得乌烟瘴气烟尘四起,而,更为悲剧的是——沙尘全落在了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女人身上。

    是的,她——被活埋了。

    “……救……命……”

    大漠烟尘夜,杀人活埋天。

    待土黄色的烟尘在众人的震惊之中弥散而开之时,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大写的“大”字的微微凸起的沙丘……

    “沙丘”良久没有动静,终于挣扎着动了动,从金色的流沙里突兀地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像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无力地摇晃了一两下,似要倔强地坚持着探出头来,却又逃不过这结结实实的沙土,活生生地又“啪——”的一声拍落在地,十分愤恨地刨抓了一把沙土……

    “鬼啊!”

    一帮死里逃生的杀手们先是咽了咽口水试着探头看了看,见这苍白的手从地底下伸了出来,哪里还顾得上江湖道义,纷纷鬼哭狼嚎着抱头就窜走了,剩下“沙丘”绝望着紧紧地又刨了一把土……

    残风吹过“沙丘”表面上的一层沙土,在夜空中缱绻成了烟,缓缓吹落在了银衣男子的衣袂边,打了个卷儿,欢快地落下。

    银衣男子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沙丘”丝毫没有移开过目光。

    璀璨的星空落在了他深邃的眼眸里,照得他眼中的疑惑、不解、期盼、忐忑、欢喜一览无遗,而这些个疑惑、不解、期盼、忐忑、欢喜却又纠结缠绕在一起,似一根绳牵绊住了他的脚步,令他迟疑。

    是她吗?是她吗?是她吗!?

    终于,疯狂的渴望和炙热冲破了一切的桎梏,他几乎是踉跄着上前,急促促地一挥袖,将所有覆盖在她身上的烟尘尽数扬起!

    包括,被沙尘掩盖着的,未知的,她。

    只见,漫天的烟尘在金色的星光之下被耀成了点点闪光,似欢愉的金色精灵在湛蓝色的夜幕下轻快飞舞,被皎洁的月光镀过,温柔成了江南烟雨里落在深深湖心的点点圈圈涟漪。

    而她,在那点点星尘之中似在安睡,明媚得如夏日里的薄荷日光,缓缓坠落。

    他的脚下已生风,乌发向后轻扬而去,白色的发带随意地在半空之中泼墨挥舞,整个人似一道银光,以单手相邀的姿态点地轻飞而起,朝着她,精准无误地飞去。

    星光,烟尘,月光,夜空,凉风,和她。

    他荒芜的眼里,从来有的都是荒凉遍野的苍凉,而此刻,却是汪洋大海遍生了炫丽的花,顷刻,便灿烂了他的眸。

    荏苒,算时日,并不可能是你。

    但,在此刻,我却那般地热切期盼是你。

    我已忍受不住等待的煎熬,若非要再那般痛彻心扉地失落一次,那么,来吧。

    他伸手,穿过她的腰间。

    她像羽毛一般,轻落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心,有点微微渗出汗的凉。而她,却是温暖的柔软。

    “沙丘”终于透过了气,灰头土脸地在他的怀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末了,还连连“呸呸呸”几声朝他吐了吐嘴里残留的沙子,末了,心满意足地拽过他的衣服擦起了自己的嘴角……

    “什么鬼地方,那么多沙子,都快被闷死了……”

    “沙丘”十分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正欲拍拍屁.股走人之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被人抱了!

    她被一个男人抱了!

    “Shit……”

第4章 极品美男

    而且,还是一个极品的美男子,给抱了。

    在那一瞬间,姜芷歌觉得夜里星光太亮他的脸太近而自己的大脑,有些缺氧。

    皎若明月,般般入画。

    他墨玉般的瞳孔里有漫天璀璨的星辰,又有满满溢溢的金色流沙缓缓淌过星辰,流动于他眸中的是令人难以抗拒的炙热温柔。他的面颊温冷如玉,身后恰逢大漠紫阳花开蔓蔓,漫漫陀陀嫣红盛放于他双颊,红白相称出他眸里的星光,是名家86小说难以描述的绝美画作。风过处,是他扬起的乌发与暖白色发带齐飞,扬起在天际月光边缘,又怅然落于她的脖颈间,一丝凉,好几丝微痒。

    他的唇,是薄薄的凉红之色,似与生俱来的冷意,既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让人不得不被吸引。

    月光于他绝美峻冷的侧颜之上浅浅打薄,晕出了一层好看的霜色,令姜芷歌觉得,不伸手摸一摸这等尤物,实在是亏待了上天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了。

    她毫无预兆地伸出了手,用力地扯了扯他的面颊,“啧啧”地摇了摇头,末了,感慨道:“值了,值了。”

    而此时,某人的脸色,显然已经不是那么愉快。

    “摸够了没有?”

    他的剑眉之间已有稍许愠怒,语气里是明显的后悔和不耐烦。

    “那你抱够了没?”

    姜芷歌见前一秒这人还温柔得要命,后一秒就凶到不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呛了回去。

    “啪——”

    “咳咳咳——”

    姜芷歌只觉得腰间的托力突然撤开,然后自己便再次回归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中。

    “我说你这人,松手不能提前讲一声吗?!”

    姜芷歌一屁股坐在了沙土里,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地指着转身正欲离开的荒芜便控诉道。

    “不能。”

    荒芜离开的背影丝毫没有要停下来道歉的意思,只是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便要走开。

    “你不能走!”

    姜芷歌见他转身欲离去,“腾——”的一下便从泥土中站起,上前几步一把便反扯过了荒芜的手,“啪——”的一声便结结实实的一脚踢在了荒芜的大腿处。

    嗯。一个大写的鞋脚印。

    画面定格。

    姜芷歌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迅速凝滞冷固了起来,有冷飕飕的杀气直往她的脖子后面钻,再抬眼之时,已然是荒芜转过了身,双眼之中是怒意和克制着的冷静。

    姜芷歌有些心虚地将头一昂,逼近了荒芜一步,恶狠狠地说道:“想打架啊?来啊!我姜芷歌奉陪到底!”

    荒芜的眼里在此刻,闪过了一丝失落,低声喃喃道了一声:“果然,不是你。”

    不是你?那是谁?

    姜芷歌愣住了,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说话颠三倒四的。

    果然,长得好看的要么智商低下,要么是变态。好像很不幸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两者都占了?

    姜芷歌甚为悲天悯人地叹息摇了摇头。

    “你走吧。我,向来不与女人和小人计较。”

    冷冷地丢下一句,荒芜看都没看姜芷歌一眼,转身便离开。

    姜芷歌长吁一口气,却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他的意思是说,她是小人?!

    姜芷歌回过神来刚想去找荒芜讨个说法之时,却发现再抬头之时,眼前只剩下了茫茫一片的大漠!

    哪里还有那个变态加智商低下的男子的身影?

    一切来得就像一场飘渺虚无的梦。

    “什么嘛……这变态加智商低下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没风度……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岂不是要找路找到死啊……”

    姜芷歌沮丧地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长叹一声,哀怨地耷拉了下脑袋。

    等等,不对!

    自己明明刚才还在绿的不能再绿的青山之上蹦极,怎么这里是黄得不能再黄的沙漠??!!而方才,那人的装束也很奇怪,很明显不是现代人的装束,但看上去这里又不像是在拍电视剧啊!!??

    姜芷歌忽然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难以置信地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

    “簌——”的一下,她仿佛听到了她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完了,她好像……穿越了??!!

    What a fuck day……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怀念了一下自己还未完成的伟大理想,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自己全身口袋翻了个遍。

    ——很不幸,她光荣地除了她自己,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过来……

    “搞什么啊……不是应该穿到妓院搂着美女姐姐或者王公贵族的府里成为貌美无比的小姐姐吗??!!”

    她望天,白了白眼睛,再望天。

    嗯。星星很好看。月亮很明亮。

    等等,怎么右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射光?还一闪一闪的?

    她低头,狐疑地捏起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串五彩串珠,借着洁白的月光,好奇地仰起头,细细看了起来。

    珠串本身看上去并无任何特色,也不像什么珍奇异宝,倒像是她家旁边城隍庙里吆喝着5元一串的那种品相。

    但,好像这珠串因为被人经常细心擦拭的缘故,倒是硬生生被擦出了浑圆而剔透的感觉。珠串中间以一根麻绳轻穿而过,锗色的麻绳更是被磨出了细碎的毛边,再借着月光细细一看,竟有曾经断裂过又被人小心接上的痕迹!

    姜芷歌有些好奇地伸手去触碰断痕之处。

    当她的指尖才刚刚触碰到断痕之时,她的心里却莫名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令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而压抑!接着,她的指尖突然一阵温热,那珠串竟然在她手中开始微微颤抖并且开始发烫!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珠串似挣脱了桎梏一般,一道白光突然从珠串中涌现冲天而出!刹那间,这道白光便将整个夜幕照得如同白昼!

    刺目的光芒令她睁不开眼,一时间,也让她看不清周围的事物,莫名的熟悉和恐慌齐涌而来,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奇异的感觉!

    她伸手试图挡住这道光芒,却于抬手间那般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惊喜的轻叹声,虽然极力刻意压抑,却在黑暗和白光交织任然是那么的明显!

    “谁?!”

    微风于白光中拂过五米之外的一颗偌大的树冠,一道身影,于炫目的白光之中,以谪仙临空的姿态,出现。

第5章 我的名字,叫叶笙笳。

    他从光中走来,孑然一身,双手空空,却夺走了所有的焦点。

    万里星辰暗淡,千丈月光失色。

    他一身红衣,整个人以谪仙的姿态向她飞来。

    他的衣袂张扬地向苍穹扬去,华盖如伞遮蔽了整个湛蓝色的夜幕,仿佛唯有他,才是整个天空的主宰。

    他的乌发以一根精致腾龙图案的金簪高高束起,以红玉镶嵌于龙眼之处,以夜明珠轻含于腾龙齿间,称得他整个人威严俊朗得不似在人间。偏偏他一双丹凤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狐媚之意,似笑非笑,轻挑微微醉意于墨色眉梢之处,于刚强威严之处平添了三分妩媚七分狡黠。

    五彩串珠散发出的白昼般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成为他的背景衬托,而他,脚下金丝镶边的黑靴轻点过翠绿欲滴的叶片间,叶片纷纷垂头俯首称臣,他独踏轻飞。

    星空落雨,乱雪飞樱,也敌不过他红唇边一丝若有似无的微醺笑意,明明很浅,却足以让天下的女子,一眼沦陷。

    可惜,这天下的女子,并不包括姜芷歌。

    姜芷歌见这男子先是隐身不出,偏偏在珠串发出光芒之时出现,必定是来者不善!

    硬打是打不过了,只有智取。

    只见她急忙将珠串胡乱一塞,塞进了自己的内衣里,接着便假装系鞋带,顺势蹲了下来,目光却在测算着男子的速度。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迅速在鞋旁刨了一把沙土,只见那男子靠近快要落地之时,迅速站起,“哗——”的一声,便将手中的尘土,尽数奋力地洒向了男子的丹凤眼!

    月光下,男子的唇边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捉弄之意!

    沙土呈抛物线尽数向前洒了出去,可是……

    姜芷歌却没有看到被沙土迷了眼的帅哥胡乱扑打痛哭流涕的场景。

    相反,她的鼻尖敏感地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从她的面前经过她的耳际继而萦绕到了她的后背!

    接着,她便觉腰间一热,一只宽大而温热的手便贴向了她的腰际,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毫不费劲地揽了过去!

    “Shit!被吃豆腐了。”

    姜芷歌一边暗骂道,一边抬脚便要朝着男子的下身踢去!

    谁料,刚抬起的脚,却被男子的另一只手精确无误地握住,轻轻一抬,她整个人便以公主抱的姿态,被这个才见了一次面的男人,给环在了他结实的胸膛前。

    “天地不仁啊……欺负我一个外来人口啊……”

    姜芷歌绝望地哀叹道,张开了血盆大口便打算进行最后的反抗——咬死他!

    谁料,男子见她这副模样,唇边坏坏的笑意更深了,竟然低头毫无顾忌地便将红唇贴近了她的唇!

    什么情况!?

    劫财不算,还要劫色?!

    姜芷歌见势不妙,立马将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立马要把她吃了的人!

    他的唇瓣停留在了离她一寸的地方,近得连呼吸都是姜芷歌能感觉到的湿热。

    她瞪着他。

    他的眉眼间却是浓浓的笑意,没有丝毫要离远的意思,并且笑意愈来愈浓郁,似越放越醇的酒,愈来愈烈。

    而他身上的桂花香气也在此刻萦绕在二人周围,带着酒的香醇,一点一点地散开。

    他喝了酒。

    他的红唇边的桂花酒意浓郁而香醇,被他的笑意轻挑向上扬去,直飞眉眼旁的,是他化不开的带醺笑意。

    明艳蛊惑了一整个大漠的陀陀紫阳花。

    他的唇,离姜芷歌只有一寸,整个人以星辰为背景,以清风来缭绕。

    他便这般迷蒙带笑地眯着微醉的丹凤眼看着早已惊呆了的姜芷歌,双手将她环绕得紧紧,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却似乎也没有要近一步的打算。

    似乎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又或者,能够让他这样近距离地细细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便也够了。

    而相较之下,姜芷歌显然不是那么陶醉于其中。

    只见她满脸大写着痛苦而纠结的神色,以威武不能屈的姿态倔强地高昂着自己绝不低下的头颅,双眉之间早已拧成了蜡笔小新,清亮的双目里是满满的愤怒!

    她就这么瞪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没有丝毫意识自己被美男抱在怀是令多少天下女人艳羡的一件事。

    “你似乎……有点不是很满意这样的姿势?”红衣男子眼间略带戏虐之意,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地问道。

    “废话!换你,你会喜欢被别人这样?”

    姜芷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十分不屑地“嗤——”了一声。

    “如果是别人,那么,那个人必死无疑。但,如果是你,我倒是可以将就一下。”

    红衣男子到底还是喝醉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欺身而下,将湿热的唇贴在了姜芷歌的耳际旁,轻声道到。

    他的声音很低,话语是以半开玩笑的形式呈现,听到了姜芷歌的心里,却觉得是积攒了好久好久的笃定,不知为何,令她一时间竟然忘了该如何回复这样的话语。

    空气有些微微的热,以她的耳际为中心,先是骤停的凝滞,接着便随着浅风的拂过,一圈,一圈,向他的眼眸荡漾而开……

    红衣男子醉意更盛了,白月光悄然无息地钻进了他的眼眸中,将他水蓝色的眼眸迷蒙得氤氲出一片溢出的温柔缠绵之意,令他整个人开始不能自已。

    终于,星光璀璨下,他,缓缓,闭眼。

    靠近。

    她的面颊。

    光洁,如玉。

    皎洁月光一线钻过二人面颊之间的缝隙,炫晕而开,耀眼的光芒尽数打光在他盛世美颜之上……

    “啪!”

    极其响亮的一声响。

    盛世美颜的侧脸上,通红地印出了一记巴掌印。

    酒醒了一大半。

    他有些恼怒地看向了此时已经趁他沉醉不备之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的姜芷歌——她正在活动着刚动手的手腕,同样以愤怒和睥睨的神色瞪着他。

    红衣男子水蓝色的瞳孔里忽然在此刻燃起了火一样的红色,他遏制不住地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姜芷歌的手臂,近乎出离疯狂地从唇齿间一字一句地说道——

    “和我在一起,让你有这么难受吗……”

    “你有病啊!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姜芷歌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盛怒之下是这样像要将自己燃尽的状态,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我叫叶笙笳。”

    他宽大的手掌一把拽过了姜芷歌,狠狠地将她摁在了他的心口之处!

    他的眼眸里是姜芷歌清晰可见的深切渴望和难以道明的无言悲伤,夹杂着炙热而强烈的心跳声,杂乱成她的慌乱,让她一时间想要逃避!

    一个才见第一面的男子,为何看她的眼里,会有这么多的情绪?他……到底是谁?

    而他……明明不止是想说这么多。

    姜芷歌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以这样的姿态来介绍自己的名字,明明是可以高傲到藐视苍生万物的雍容华贵,却偏偏,在此刻此地,在她的面前,卑微得不如地上一粟沙砾里的尘埃。

    但,她不得不承认,明明他只有五个字一句话而已,她却觉得,在她的心脏四分之一处,有些要按住的微微的疼。

    这种感觉,似在千百年前她便有过,在梦里重复过,令她铭记,难以忘怀,在今时此日,稍一牵动,便拉扯厮磨,记忆犹新。

    风卷残沙。

    有沙,随风轻吻过她的发际,如朱砂,落于她的眉心,又顺她的唇而下,落于他白皙的手背,一股鎏金般的带热的,滚烫。

第6章别怕,我在。

    沙砾,似没有褪去白日里的热度,随着一滴夜露从叶尖挣脱滴落,“嗞——”的一声燃起一缕青烟,欢快袅袅地在姜芷歌的白鞋旁打了个圈儿,又颓然地留恋散去。

    月光很暖,很温柔。

    他的侧颜,被月光眷顾深深晕开浅浅打薄,称着他眼中难以抑制的狂澜,交错成晨露水滴中她难以辨别的绝美幻境,仿佛,这一切,曾经在某日某时某刻,她,也曾经被他,这样,热切而温柔地,对待过。

    就好像,他的名字,是个诅咒,诅咒着一个美丽绝伦的童话世界,她站在门外,却始终不得要领,终日不能入内。

    “叶……笙笳?”

    是姜芷歌有些失神的脱口而出。

    “滴答——”

    是夜露滴落在他的丹凤眼旁,星光恰到好处地被揽却在了晶莹的夜露之中,衬得他微微醉醺的眉眼里有令人惊艳的韶光,在流动,满溢而出。

    那是姜芷歌无法描述出的颜色,似有飞雪撞击过冰封千年的巅顶佛像,在那一刻,所有的修炼都坐化成了红尘,碎碎瓣瓣,洋洋洒洒,落于他,深邃的眼。

    叶笙笳颀长而白皙的脖颈处,喉结因哽咽而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的双手,已经在不自觉中,紧紧扣上了姜芷歌的双肩,深深锁住。

    似乎生怕,他再一放手,眼前的这个女人,便会化成了一缕烟而去一般。·

    “你,方才,喊我什么?”

    他淡蓝色的瞳孔如海里倒映着星辰,深深倒映的,都是姜芷歌一人的身影。

    他的欣喜若狂,他的患得患失,在此刻这大漠的风里月里沙砾里,交错成了姜芷歌心里的一丝悸动,扯得她的心脏,有些微痒的疼。

    “你的名字……叫……叶笙笳?”

    姜芷歌迟疑地再次肯定着这个名字的发音,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有风窜过脆嫩的绿叶缝隙间,卷起一片嫩叶,欢喜地在白月光中打了个圈,摇摇曳曳地飘落下来,插在了她耳际的长发间。

    月光穿过叶笙笳的修长指缝间,他微微抬手,白玉般的指尖触及到了她细碎的柔发间,肌肤触及的悸动温柔。

    在漫漫星光下,一览无遗的是他带着醉意醺到她心里的微笑,是江南烟雨小巷突然打翻了的醇香酒意,带着浓浓的桂花香溢,轻而易举地便弥漫了整个大漠的灿烂金沙。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发间,指尖微动,轻捏住那片嫩叶,笑意,更浓烈。

    他的面颊,侧过,紧挨着她的耳际,只有一指间的距离,呼吸,是那么的湿热而炽烈,令她有猝不及防的慌张。

    下意识的,她想躲开。

    却,被他的单手突然地环住了肩膀,他蛊惑般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和醉意在她耳边湿湿地说道:“别动,有片叶子。”

    不知为何,她竟然那般听话地像是被施咒了一般地站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她的手心,是渗出的细细的汗。她的心跳,是不规则的她不能把握的狂乱。她的呼吸,是那般的急促,以至于有点难受。

    她,不由自主地,缓缓闭眼。

    他的唇,缓缓地,深沉地,靠近,靠近。

    月光光洁而倾泻,洒在二人面颊之间,星光璀璨于其间,交辉成闪耀的光点,缠绕着她的发,他的唇。

    “哗——”

    一把精致的玉雕象牙山河扇,那般不识趣地,横在了姜芷歌和叶笙笳之间。

    叶笙笳的唇瓣停留在了扇面泼墨的巍峨高山之上。

    他皱眉。

    扇面打开带出的清风拂过姜芷歌的面颊,惊起她的长发朝身后飞扬而去,一股清凉也将她迷醉的心绪唤醒,令她惊醒。

    她有不好的预感。

    猛然抬头,她向上望去,看到了先前的变态银衣男子,正低头一脸嫌弃地略带好奇地盯着她。

    “打扰了叶公子的雅兴。”

    荒芜不咸不淡地慢悠悠地说道,顺手便把山河扇“哗——”的一声,又收了回来。还不忘,掸了掸扇面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原来是你。我道人称天下之主荒芜公子乃是不理凡尘之事,怎的?如今也管起我叶笙笳的事来了?”

    叶笙笳显然不待见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银衣男子,反倒是一把搂过姜芷歌的腰际,将她环在了身旁,似乎有点宣布主权的味道。

    荒芜见他这个动作,轻声“咦——”了一声,似乎很惊讶,继而便又是那番漠不关心的神态,冷冰冰地说道:“我没有闲情逸致管你的风流事。你喜欢哪个当你皇后,或者爱亲哪个,都是你的事。但,这个女人,我今天必须要带走。”

    大漠的风卷起残沙,扬在三人之间,姜芷歌悲哀地看到了荒芜将目光锁在了她的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呵呵呵呵……大侠?帅哥?您莫不是搞错了?我一没财二没色,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姜芷歌吃过一次亏,又不傻,相比较而言,好像还是这个叶笙笳好说话点。

    两害相较取其轻。

    于是,她很柔弱地,往叶笙笳的身后,缩了缩。

    “若是今日我不同意呢?”

    叶笙笳莞尔一笑,嘴角邪魅地向上扬去,于眉眼旁,却是真真切切的,杀意。

    “我说过了。今日,我要带走她。”

    荒芜并无惧色,面若冰霜,冷冷说道。

    “可惜了。好像从来你要从我身边带走的,最终,还是我叶笙笳的。以前是,现在,也不例外。”

    叶笙笳睥睨地惋惜般轻叹一声,嘲讽般地低笑。

    姜芷歌却在他身后看到了他藏于袖口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拳,在这句话说出之时,他的青筋毕露。而他的身体,也不知为何,有些僵硬。

    “是吗?”

    荒芜始终看不出悲喜的面色之上却于此时露出了隐忍的痛苦之色,而他的眼中,杀机亦已起。

    “小心!”

    姜芷歌惊呼道。

    只见月光下荒芜单手抬起,有罡风盈满袖,平地起狂沙!

    “去。”

    荒芜低声一句,只手落下。

    风卷狂沙如刀朝着叶笙笳和姜芷歌席卷而来!

    姜芷歌惊呼!

    却有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眸眼。

    她听到叶笙笳说道——

    “别怕。我在。”

第7章 银针破血

    似有飞雪随风漫潜而入一旁紫阳花淡黄色花蕊之上,遇热而化,润泽了整片枯竭的大漠,盛放了一季的花房。

    他宽大的手心轻覆在她的眼眸之上,替她遮去一切腥风血雨,留给她的,似乎是永远他都在的无限安全感。

    他的温度从她的睫毛一度一度地传来,到达她的肌肤,她的瞳孔,她周身的每一个,流动的血液,让她感觉,原来被一个人呵护,是那么地,美好。

    姜芷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另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有这样的依赖,这样的信任,这样的,熟悉感。

    就好像穿过古街小巷,歪歪扭扭地不知道拐过了多少个潮湿青苔的弄堂,在路的尽头,却有那么一个人,静候了她多年。

    不问烟雨,不问,世间,沧桑。

    她闭眼。

    她知道,从方才荒芜的出手来看,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何况叶笙笳还腾出了一只手来护她周全。

    周遭狂风平地起,沙浪滚烫地卷在了压抑的空气之中,似有无形的墙一步一步地向着他们挤压而来,不留丝毫喘息的余地。

    而她,却奇怪地感觉到,于她的周身,并无一粒沙尘落在她身上,似有无形的气流将这一切隔开,独留她的三寸一方的净土。

    她不知叶笙笳是如何做到的,却笨拙地能感觉到——那必然是不容易的。

    狂风肆起,风沙作响,强大的气压令姜芷歌几乎喘不过气。

    正当她试图急促呼吸之时,只听道叶笙笳在她耳畔低低说了一声:“抓稳了。”

    接着便是一声叶笙笳的清呵——“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便从他的指缝间流溢而出,带着清啸之声化作了锋利无比的锐光冲着那压抑的沙墙刺穿而去!

    “破!”

    姜芷歌听到叶笙笳低吼一声,接着便是“轰——”的一声万物坍塌轰然倒地的声响,接着便是她的腰间一热,整个人被带着飞掠而起!

    滚滚烟尘之中,他整个人如同一道惊鸿从沙尘中飘逸凌空而出,靴尖点过一朵金色精致无比的璇花,借力,一个轻飞便落在了一旁葱葱郁郁的树木之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一脸黑脸的荒芜,轻笑道:“你输了。她不归你。”

    “你卑鄙。明知我不会碰你这璇花,还故意祭出。”

    荒芜冰冷似霜,单手拂袖于身后,峰眉紧皱,盯着那朵已经回到叶笙笳手中的金色璇花,不甘地说道。

    叶笙笳薄唇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微笑,他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姜芷歌,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都亏了有这凤喋血花,我叶笙笳才每每能从荒芜公子手中逃脱呢……要不然,我岂能苟活今日?”

    叶笙笳抬眼,望了荒芜一眼,姜芷歌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犀利、不甘、甚至……还有嫉妒?

    “叶笙笳。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于你?!”

    荒芜怒意起,低声喝道!

    树叶簌簌纷纷被震落而下,整个树干被震得摇晃不定,呈摇摇欲坠的姿态,惊得树冠之上的姜芷歌惊呼道一声:“帅哥!大侠!有话好说!好说!”

    荒芜哪里会和她好好说话,就在她整个身子往下倾斜那一刻,他整个人便如同剑光一般朝着她飞来,并以扇柄轻挑穿过叶笙笳揽着姜芷歌的手!

    叶笙笳皱眉,以璇花抵之!

    “砰——”

    凤喋血花与玉雕山河撞击在一处,瞬间火光四溅,耀亮了整个泼墨的夜幕!

    与此同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一根极其细的银针穿过茂密的树叶间,“飕——”的一声划过叶笙笳的指尖,顿时,鲜血破肤而出!

    鲜红的血滴迅速从如玉的指尖滴落,姜芷歌却借着月光看到了血滴之中似有浮游之物在极其细微的游动!

    她顾不得自己,猛然回头朝着银针飞来的方向望去!

    却见一道身影迅速撤离,以极其巧妙的身法,隐没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不见踪影!

    “谁!?”

    叶笙笳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恼怒喝道,却于此时,他的绝美面容之上露出痛苦的隐忍之色!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额间乌发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滴滴往下落在了沙砾里,留下了暗沉的水渍之色!

    “叶笙笳!”

    姜芷歌只觉得自己疾速往下落去,而叶笙笳却离她愈来愈远,她亦无法触及他的痛苦!

    终于,在他的痛苦,她的身影,愈来愈小,而他,也终于难以抑制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如同一片白纸一般失去了知觉,如同一片凋零的落叶,任意飘落……

    整个苍穹在他的上空,渐行渐远,星辰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刺目……

    终于,他疲惫地缓缓闭眼,没有了尘世里的喧嚣……

    原来,遥不可及的,不止是星辰和月,还有,你。

    他的唇角,是留恋不舍的,苦笑。

    “叶笙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姜芷歌歇斯底里地焦急喊着,伸手要去抓住他,却由不得自己的身子往下坠落!

    忽然,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抓起,整个人像只小鸡一般被吊在了半空中,突然的一个提速,便不由自主地又向上飞去!

    是那个该死的变态——荒芜。

    他抓住了她,并且,将她当成俘虏一般,吊提在了半空中,扔下了生死未卜的叶笙笳,冰冷而高傲地绝尘而去!

    “喂!你有没有良心!人都要死了!你竟然见死不救!?”

    姜芷歌不甘心地张牙舞爪地想要去抓荒芜的手臂,想挣脱他的控制,却不料被他指尖轻轻隔空一点,整个人便松软无力,耷拉了下来,只能愤恨地用眼神和言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救人?关我什么事?”

    荒芜看都没有看姜芷歌一眼,冷冷抛下了一句,更加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你就是个无情绝情乌龟超级大变态!”

    姜芷歌忍不住大骂!

    “啪——”

    是巾帕塞住了她的嘴。

    “聒噪。”

第8章 更衣

    天金之城。万安街。

    长街夜深处,有东风起,吹落银花千满树,繁灯摇曳似雨,雪漫漫深似锦。

    凤箫声动,杯光流转,纸醉金迷,一夜鱼龙舞。

    青石板街的路两旁,是还未打烊的酒家点着明亮的灯火,不断有豪爽的划拳买酒令声从上楼传来,夹杂着杯壁碰撞的声响,一阵哄笑声不绝于耳。一个大写的“酒”字的黄边红底招揽生意的旗帜倒插在招牌处,随风晃动之时有光落在屋内的光景里,是精明的酒家老板在噼里啪啦麻利地打着算盘。

    屋外,雪积压在青石板的地面,荒芜的脚步走的很快,压得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他的身后,无奈地跟着冷得直发抖蓬头垢面的姜芷歌。

    “真的是变态……连走路都这么快……不怕雪滑摔骨折么……”

    姜芷歌生无可恋地跟在荒芜的身后,随着他踩下去的脚印覆盖了上去,相当不满地咕囔着。

    这一路,这个变态明明可以用飞的或者骑马,却偏偏都不用,愣是硬生生地带着她从荒无人烟的大漠走到了这看起来遍地黄金繁花似锦的地方。

    她不是没有试图半路偷偷溜走,可荒芜这个变态总是会在她极度欢喜以为自己已经逃脱的时候,冰冷地像雕塑一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双冰冷如刀的眼能看得她直哆嗦。

    所以,她暂时,顺从了他。

    “到了。”

    “啊?”

    “咚——”

    是正在埋头踩脚印的姜芷歌猛然一抬头撞在了停在酒家门口的荒芜的后背之上。

    “停下来就不能讲一声吗?!”姜芷歌挥舞着拳头,来来回回地在他的后背咬牙切齿地比划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在荒芜的一个眼神中悻悻地收了回去,假装撩了一下耳际的乱发,呵呵呵地朝他干笑了两声,算是掩饰了过去。

    算了。打不过。不吃眼前亏。

    “进去。”

    荒芜懒得搭理她,连头都没有回,便反手便拎过了姜芷歌的肩,轻飘飘地一甩,跟甩小鸡一般地便将姜芷歌扔进了门槛里,震得厚厚门帘上的雪簌簌纷纷欢脱地落下,无比精准地落在了她满头的雪霜。

    “死!变!态!”

    ——是姜芷歌近乎绝望的歇斯底里。

    “客……客官?”

    姜芷歌一个踉跄,差点扑倒了满面笑容前来迎接的店小二,惊得小二连忙捂住了胸口,一副好怕怕的模样,惊魂未定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店小二见姜芷歌披头散发又顶了一头的雪,看起来也是凶狠的模样,后怕地咽了咽口水,勉强撑出了一个笑容,试探地伸长了脖子小声问道:“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上菜哇?”

    姜芷歌正在恼怒地拍打着头发上调皮的雪花,一听小二这般招呼,这才从乱发间朝着屋内望了去,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竟然是个酒家!要知道她早已饿到东西南北分不清!

    “当然是!”

    姜芷歌激动到伸出食指兴奋地想要脱口而出“上菜”两个字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又被拎起,然后荒芜如同鬼魅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一间客房。现在。带路。”

    “好……好好好好!”

    小二见荒芜气度不凡,身手又不像是俗人,自然有眼力劲儿,忙一甩肩上的巾,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便全然不顾姜芷歌感受地欢快地向前领路去了。

    “喂!大变态!你想饿死我吗?!饿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呜呜呜……”

    某人的嘴巴再次被巾帕,给堵上了。

    “不是一般的聒噪。”

    荒芜皱了皱眉,轻叹一口气,忍受着姜芷歌的张牙舞爪的挣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很快便将她拎到了房门前。

    “客官要一间房还是两间?”

    小二见二人孤男寡女,略有迟疑,却又不好多问,只好这般问道。

    “一间。”

    荒芜干脆利落地扔下两个字,便“砰——”的一声推开了门,“啪——”的一声把姜芷歌扔在了床帏之上,又“砰——”的一声把门给合上了。

    惊得门外的小二发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晃了晃脑袋无奈地叹声道:“今儿招待的,都是猴急猴急的客人,什么时候万安街的民风如此开放了……啧啧啧……”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的窗户被一双如藕玉一般白嫩的女人的手轻盈地轻拉“吱呀——”拉上,唯有她手腕之上一只精雕细琢的银镯子在灯光中一闪而过,将一瞬间的光芒折射在了姜芷歌房间的窗户之上,须臾间不见踪影。

    “摔死我了……好疼……”

    姜芷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光芒,而是被荒芜扔了个七荤八素的她早已一肚子的怨气,趴在了床上龇牙咧嘴地喊着疼。

    显然,荒芜并不属于会怜香惜玉的人。

    果然,荒芜只是倚靠在门边把手之上,冷冰冰地看着她夸张地放大着自己的疼痛,不动声色。

    “咳咳……你费那么大力气把我抓过来是为了什么?”

    姜芷歌见他软硬都不吃,显得自己很浮夸很无趣,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盯着他困惑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她问了他一路,他却一直憋着不说。若是劫色,怕是她早已不保,劫财?显然是找错了人。

    屋内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荒芜居然罕见地有些许绯红飞上了面颊,张口欲言又止,似有难以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姜芷歌还头次见这大变态有这副扭捏的神态,心中咯噔一下,暗想道——他,不会,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还没等她想完,就看到荒芜低下了头,“刷——”的一声将玉雕山河扇挡在了眼前,遮住了整个面容,低声道了一句——

    “把衣服脱了。”

    “什么!?”

    姜芷歌猛然抬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把你的衣服脱了。”

第9章 春光旖旎

    这次是荒芜更加肯定的话语声,带着七分别扭,三分不快,还有这别扭与不快纠结成的不耐烦,又一遍地催促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姜芷歌。

    他的面容被清雅的扇面挡住,看不真切他的神色,只能勉强透过象牙玉雕的扇柄缝隙间,见到了他面色泛着桃花般的红色,一直蔓延到了他白皙的脖颈处。

    有他随意吹落的乌发湿挂在他若隐若现的薄唇旁,缱绻而留恋地垂了个弯,稍片刻,又被他浓厚而紧张急促的呼吸吹落,顺滑地从他的唇边撩至他的颀长脖颈处,再轻落在他精致锁骨处,若隐若现。

    姜芷歌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除去了有点变态和冰冷,还是……相当尤物的。

    “咳咳……”

    姜芷歌尴尬地假装轻咳了两声来掩饰内心的慌乱,紧紧攥着被角的双手早已渗出了细微的汗珠,被她抓过的被角也被蹂躏得折痕四起。

    良久,她才头一昂,视死如归一般咬着牙恨恨地反问道:“如果我不脱,你又拿我如何?”

    说完,姜芷歌便后悔了!

    ——这个大变态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万一……

    她眼怅然一闭,果不其然,她听到了屋内先是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继而便是“哗——”的一声折扇应声而收的声响,接着便是荒芜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话语——

    “既然如此,那么只好我,亲自,来了。”

    What?!

    姜芷歌蓦然抬头,咬牙切齿地看向这个厚颜无耻的大变态!

    却见斯人脚下步步生莲,灯光中,如同误闯入了人间的仙使一般,缓缓向她走来。

    明亮而微黄的灯光通过红纸的折射穿透在他一身银衣之上,将他整个人镀上了暧昧的柔暖带冷之色,而他的目光,是比那灯光还要摇曳的令人着迷的微醺之意,似有风雪掠过冰峰的尖端,冷而艳。他的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了修长而骨感精致的锁骨,有乌发沾湿意垂落蜿蜒于其上,衬得他薄凉红唇处是无比的诱惑之色。他的眼里,似有星辰大海,微微迷蒙,蘸着诗人86小说的淡墨,微微一皱眉,便是一汪深邃的蔚蓝大海。

    灯光迷醉,霓虹乱舞于他身后,他缓步上前,似生了烟,靠近着已经紧紧摒住呼吸的姜芷歌。

    “我跟你讲!你别胡乱!你这样做,在我们的那个国度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是是是……要咔擦咔擦的!”

    姜芷歌紧张地一边往后退缩挪着身子,一边语文伦次地指着荒芜威胁着,却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苍白无力。

    她背在身后的手胡乱在床上摸着什么可以防身的物件,可是这酒家铺得好好的床上,哪里有什么可以防身的利器!

    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撞墙!

    墙若是破了,指不定,她还能有挽留的余地。而方才她也观察过了,这酒家并不是用砖砌成的,而是用的软竹略微做了个屏障,似乎只是做个隔断用。

    所以,三十六计,撞墙,为上计!

    荒芜修长的手轻拉开了帐幕,另一只手正欲探向她胸前的一粒扣子之时,只见她屏气凝息,忽然用力一扯帐幕!

    只听见帐顶发出一声撕裂声,接着整个帐幕便如同落雪一般罩下,将荒芜半个身子笼罩在了其中!

    “你!”

    荒芜始料未及,狼狈地想要摘掉身上的帐幕!

    而就在此时,姜芷歌一咬牙,站起,蓄力,头顶向前,深吸一口气,猛然,“砰——”的一声!

    撞向了隔壁房间的那一面软竹做成的墙。

    许是由于冲击力太大,整个屋子不由得晃了晃,顶上的灰尘纷纷而下,而被姜芷歌撞过的地方也“哗擦——”一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束柔和的红色灯光直射而来!

    姜芷歌整个人被撞得重心不稳,一个没把持住,“扑通——”一声倒在了隔壁的,屋内。

    更为不幸的是,她踩到了帐幕。

    所以,就在她“啊——”的一声应声倒地之时,顺带,带倒了正在帐幕的笼罩下试图脱离的——荒芜。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姜芷歌便觉身子一重,他发出一声闷哼声,两人便交叠在了,一处。

    还没等姜芷歌来得及趁机把荒芜绑起来狠狠揍一顿的时候,借着红色的柔和烛光,她看了令她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红烛微微摇曳处,有一张红木雕刻的床,床帏是暧昧的粉色,于顶上长束,倾泻而下,半遮半掩,露出了一双女人如藕般洁白的大腿。

    她整个人以俯身而下的姿势半压在床铺之上,乌黑的长发一直长垂直了腰际间,如瀑布一般扫过了她蛇一般纤细的柳腰,又恰到好处地半遮住了她高耸的半露酥.胸。她的白皙香肩露在床帏之外,有风摇过纱帐,掀起一片春光涟漪。她整个人仅仅以一条开叉到腰际的紫色南国纱裙遮身,衬得她本就玲珑剔透的身段更加地婀娜多姿令人神往。

    就在姜芷歌倒地的那一瞬间,姜芷歌似乎听到了她带着满足的喘息声呻吟般的响起。

    而借着烛光细细看去,似乎……在床帏之中的,还有一名男子。

    不好,不会是撞坏了如此绝色美人的好事吧?!

    姜芷歌捂脸,哀怨地叹息道:“怎么才逃脱个死变态,又进了春.宫阁……”

    “谁?”

    是女子迟疑了一下警觉的轻问声。

    “呵呵呵……不好意思啊……借过……借过……你们……继续……继续……”

    姜芷歌忙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却无奈还在理着帐幕的荒芜还压在她的身上,最终只能无奈地趴在地上无力地摇晃着可怜的小手冲着帘幕中的女人呵呵一笑。

    算是道过歉了吧。

    “继续?”

    帘幕中的女人发出了一串碎珠落玉盘娇滴滴的笑声,以袖掩口娇颤颤地一弯柳腰,长长的指尖轻轻接触了帘幕,轻掀而来,露出了白嫩的手腕,而手腕之上,醒目地戴着一只银蛇形状的银镯子。

    红色的烛光耀眼过银镯子,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刺在了姜芷歌的眼里,惹得她不禁以手挡住了额间。

    “我倒是希望……能接着……继续呢……”

    姜芷歌再抬眼之时,便看到了一双白皙骨感而娇小的裸脚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第10章 雪深画浅

    红烛摇曳于光洁的地面斑驳成影,她的脚光着踩在如霜的地面,光影于她的脚踝处明暗交叠,将她原本就裸露的几分衬得令人无限遐想。

    姜芷歌兀自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想要上前去摸一把的冲动,目光顺着她的脚踝一直瞄到了这个女人的腰部、胸处、脖颈处,最后惊讶地把目光停留在了她美艳的面庞之上!

    ——这绝对是一个狐媚到男人骨子里去的女子。

    她的紫纱裙从半露的香肩开始散漫垂落,于稍紧致的荷叶银丝边裙领又在胸处高高耸起,在深深凹陷下去的锁骨旁是一片雪白的涟漪妖娆。她的长发从柳弯的黛眉长垂半遮过小巧的尖细下颚,于脖颈处,随意涂抹洒开。她艳红的唇瓣微微张合,有香兰之气,若有似无缓缓温吐而出。

    她的一双狐媚眼,正好奇半眯着盯着趴在地上吃力仰头仰望着她的——姜芷歌。

    许是觉得姜芷歌还有点意思,她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半蹲下了身子,探出手,修长的指尖捏住了姜芷歌的下巴处,左右摇晃着打量了一下,皱了皱眉似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有多倾国倾城呢……也不过如此……”

    “啥……?”

    姜芷歌一脸茫然,好像……她和倾国倾城这个词儿就没有沾过边?

    不过,被人这么捏着脸,实在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咳咳……我说大美女,没有人告诉你,这个姿势是很不礼貌的吗?”

    姜芷歌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把美人的玉指挪开,却不料女子指尖轻轻故意一推,她整个人猝不及防,竟然再次磕倒在了地面!

    而此时女子冷冷而高傲地居高临下地冷笑道:“我南宫诗羿确实还不知道礼貌为何物,在我的眼里,本座,便是王法。你,不过蝼蚁一只而已。今日,运气又不好,扫了本座的雅兴,不如送你去阎王那去学学什么叫礼貌。”

    姜芷歌猛然抬头,撞见了南宫诗羿眼中浓烈的杀机!

    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美艳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几句话不投机,便要送人性命!

    姜芷歌心里暗暗叫苦,咬了咬下唇——

    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只能赌一赌荒芜这个变态的良心有多少了。

    “仙子且慢!”

    姜芷歌笑盈盈地清脆说道,顺便羞涩一指指向了已经从帐幕之中理出了半个身子的荒芜,羞赧而遗憾地长叹一声:“仙子要小女子死,小女子不敢不从。只是……临死前,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仙子可否成全?”

    说罢,姜芷歌泪眼汪汪地可怜抬头看了一眼南宫诗羿。

    南宫诗羿正要一掌拍向姜芷歌的天灵盖处,见她这番神态,有些狐疑又有些心软,硬生生地撤回了掌风,迟疑了片刻说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且说来听听。”

    姜芷歌心中暗自窃喜,表面却不露声色,相当幽怨而深情地看了一眼荒芜,哭戚戚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仙子有所不知,这帐幕之中男子乃是小女子心之所系。小女子早已与他私定终生,谁料今日他说他要弃我而去。呜呜呜……而,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小女子早已不想独活了,但求仙子也赐他一死,好让我死而瞑目!”

    姜芷歌说得绘声绘色,南宫诗羿本也是女子,听得这番言辞心中竟有所触动,听完这番话沉默片刻,继而便应道:“天下男子果然多薄情。也罢,本座便了了你的心愿。”

    说罢,南宫诗羿便一掌带疾风向着荒芜拍去!

    “放肆。”

    荒芜低吼一声,原本束缚于他周身的帷帐被震得四分五裂朝外分散而开,接着他便黑着脸一拂袖,整个屋内便掀起了一股狂风朝着南宫诗羿胸口直击而去!

    而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姜芷歌趁着缝隙,急急忙忙地想要偷溜到后窗跳下去!

    却不料,当她经过床边之时,看到了一张她熟悉的面庞!

    这床铺之上躺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她有过一面之缘,并且以为已经气绝身亡的——叶笙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南宫诗羿是谁?!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好像是昏睡了过去?!

    一连串的疑问在时间珍贵的片刻牵绊住了她的脚步,而就在她迟疑的这一秒内,荒芜毫不留情的掌风狠狠地打在了没有防备的南宫诗羿的胸口之上,只听得南宫诗羿一声痛楚的闷哼声,鲜血从她的红唇喷涌而出,洒在了光洁的地面,一片鲜艳的猩红!

    而她,整个人也脚步不稳地向后疾速退步而去,一直退至了正欲逃脱的姜芷歌身旁!

    “你使诈!”

    明白过一切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的南宫诗羿恼怒不已,忍着胸口的痛苦,疾速地按过手腕之上的蛇形银镯,一根黑色的银针便从蛇口喷射而出,直夺姜芷歌的咽喉!

    姜芷歌呆立,瞳孔因恐惧而迅速放大!

    来不及躲了!

    而与此同时,她却闻到一阵芬芳而熟悉的桂花香带着淡淡的酒意以比那银针还要快的速度绕至了她的身后,一道金色的精灵般的流光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嗞——”的一声,那原本尖锐无比的银针在离她一寸的方位被击穿成了粉末,缓缓飘零而下,有光穿过,浪漫成了飞舞的精灵。

    而她的腰际也多了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手,独属于他富有磁性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她的耳际热热响起——

    “大胆。我的人,你也敢动。”

    姜芷歌感觉有风掠过他的发吹至了她的唇边,令她心暖的一阵,微痒。

    她回头。

    看见了正在低头深深看着她的——叶笙笳。

    有夜莺欢快地在幽深的窗外里扑腾飞起,哼吟着悦耳动听的声调,带着飘零的白色飞雪,悄然无声地从后窗红色窗棱处钻进了他的睫毛上,又化成了水滴,倾落在她的眸眼之间,微凉带热的雪深画浅。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