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王爷狠狠吻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11章 温柔陷阱

    南宫诗羿见到是叶笙笳醒了过来,不知为何花容之上闪过了一丝极力掩饰的慌张,继而转变成了惧怕,急忙欠身一礼便怯生生地低头喊道。

    “臣妾不知这女子乃是陛下的人,并无意伤害她,只不过一时失手,还望陛下明鉴!”

    凉风吹进屋内,将红色的烛光变得摇晃不定,照着她明艳的脸哀怜不已,一副无辜而又无助的惹人怜爱的模样,仿若方才要一招毙命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南宫诗羿。

    “哦?一时失手?”

    叶笙笳冷笑了一声,好看的丹凤眼向眉梢处轻挑而去,似漫不经心地替姜芷歌耳际旁的一缕乱发别直耳后,看都没看南宫诗羿一眼,不轻不重地又说道:“若朕没记错,我虽答应你为我天金之城的皇后之位,但,大婚之夜三拜九叩之礼并未成。所以……皇后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什么?皇后?婚礼未成?那么……这叶笙笳的身份岂不是……天金之城的老大?!

    放大的,是姜芷歌因为惊呆而张得很夸张的O型嘴。

    相较之下,在叶笙笳这句话的压力之下,南宫诗羿的脸色并没有那么惊喜。

    烛光在寒风的吹动下有些飘忽不定地晃过她的唇边,还带着鲜血的唇角被她的贝齿咬得深深泛出了白色,她的眉眼被长发遮去,看不清悲喜,只觉整个人似冰天雪地的罂粟花,冷艳而带毒一般的冰霜。

    终于,她的贝齿离开了红唇,苍白的唇边迅速回血渐染而变红紫,深深留下了齿印后,只听道她低声说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理当领罚。只是,臣妾见陛下不知为何昏迷不醒,这女子又突然闯入,臣妾恐其中有诈伤及陛下,不得已,才出手。所幸陛下安然无恙,否则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姜芷歌听完这一番话,差点要拍手叫好!

    看上去是请罪之词,实则却说的很明白了——她是爱夫心切,姜芷歌是居心不轨之人,非但她无罪而是有功。

    而一直在一旁撇着袖听得早已不耐烦的荒芜竟然也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扫过了一眼半跪在地上“请罪”的南宫诗羿,慢悠悠地说道:“有点意思。看来,我荒芜竟然也成了奸诈小人。叶笙笳,你这皇后,倒是眼光毒辣的很。”

    “你……是五洲之主荒芜?!”

    南宫诗羿惊诧抬头,美艳的面庞之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而眼中却又流动中一丝极力掩饰的狂喜之色,令姜芷歌看不懂。

    “正是在下。”

    荒芜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五洲之主”这个称号,答得有些不耐烦,眉头早已皱得紧紧。

    “怎么可能……荒芜一向不理五洲之事,怎会为了这个女人出面多说一句话……怎么会……”

    南宫诗羿疑惑不已地喃喃自语,洁白的额间不自觉地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显得不安而害怕。

    “诗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芷歌和荒芜公子是一道前来这里做客的,怎会是要加害朕的小人?诗羿莫不是夜寒露重,受了凉,有些病糊涂了?”

    叶笙笳莞尔一笑,瞥过一眼荒芜,话中有话四两拨千斤地朝着南宫诗羿说道。

    “是是是。许是白日下了雪,臣妾染了风寒,一时间脑袋有些糊涂了。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全,唐突了荒芜公子,诗羿给公子和姑娘赔个不是。”

    说罢,原先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竟然低头朝着姜芷歌和荒芜便是深深一礼,以示诚意。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若不是我闯入坏了你们的……咳咳……你也不会这般如此。能理解,能理解。”

    姜芷歌尴尬地偷瞄了已经将丹凤眼微微眯起的叶笙笳一眼,乐呵呵地努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不料反而被他扣得更死,心中暗暗叫苦。

    “哦?坏了我们的……什么……嗯?”

    叶笙笳暧昧而好奇地靠近了姜芷歌的耳边,湿热而低声地戏弄般地问着,目光的余光却落在了将头埋得深深的南宫诗羿的身上,满目森然。

    姜芷歌哪里好说“我已经坏了你们的春宵良夜!”这样的话,只好呵呵一笑,将手挡在了耳际隔开了叶笙笳的唇瓣,尴尬无比地找着台阶下道:“我是说,没有参加二位的大婚之礼,甚为遗憾,甚为遗憾!呵呵呵……”

    “呵……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这次是在一旁冷冷站着的荒芜无奈的一声嘲讽。

    姜芷歌这才意识到自己得罪人了。

    方才叶笙笳都说了大婚之礼未成,势必是婚礼搞砸了,自己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姜芷歌倒抽一口凉气,于心不忍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南宫诗羿,语无伦次地辩解道:“那个,美人儿啊,不是!呸!皇后娘娘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识是说……你们可以再办一次啊!”

    “再办一次?嗯。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叶笙笳居然若有所思地点头,显得很赞同姜芷歌的这个提议。

    南宫诗羿也欣喜地抬头,一脸期盼地朝着叶笙笳望去,娇滴滴而羞涩地轻声唤道:“陛下~”

    “是要再办一次。不过,不是和你。而是,和她。”

    叶笙笳唇边露出一丝深雪地里白狐狸一般的狡黠笑容,宠溺的目光落满了姜芷歌一身,有蜜意浓情在他深邃的眼里,流动。

    他的手,漫不经心却又厚重无比地,点在了姜芷歌的,肩膀上,似有千余斤重。

    “什么……?”

    ——南宫诗羿的羞涩笑容瞬间僵硬在了美艳无比的面容之上,嫉妒、不满、愤恨一起涌上她的眉眼间,如潮水般而来却又被她的一团怒火给压了下去。

    低头间,已然见她眼底间的,狼狈和不甘。

    “什么!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脑子烧坏的怕是你吧?!”

    姜芷歌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重听了,一下子暴跳而起,毫无顾忌地冲着叶笙笳便是一顿强烈地抗议。

    “爱妃看来是高兴坏了,呵呵呵……”

    叶笙笳一把强搂过姜芷歌的脑袋,将她深深埋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头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了一句极其低微的话语——

    “听话。能保你不死。”

第12章 做我的女人,生死,不离。

    叶笙笳的声音很低,话语却像一道惊雷阡陌纵横地划过了姜芷歌的耳际!

    有寒风从窗外灌入,吹得屋内一阵刺骨的寒。

    窗外的树叶被风拂动,簌簌纷纷掉落下成堆的雪块,砸落在地面便是一个个深凹陷下去的坑。灯光不知趣地晃过雪块掉落下的树叶缝隙,突然!一道刺目的兵器的白光晃过,耀眼过了姜芷歌的双目!

    窗外竟然有埋伏!

    姜芷歌心一惊,继而很快稳定了下来心绪——看来这看上去像狐狸一般狡猾的叶笙笳早就知晓了窗外和屋内的一切,方才只是在装昏迷按兵不动罢了。

    如此一来,倒不如将计就计,暂时听了他的话,或许,真能保自己一命。

    至少她没有自信能跑的比箭快。

    于是,姜芷歌在叶笙笳的怀里假装羞赧不已地低头蹭了蹭,然后戏份十足地桃色满面地娇羞而灿烂地对着叶笙笳一笑,低低地说道:“姜芷歌一切听陛下的安排。”

    叶笙笳当然知道她有多不情愿,见她一副吃了苍蝇却要表现出还很好吃的模样似乎很开心,原本紧紧扣着她的大手也爱怜无比地抚摸过姜芷歌的发间,相当“恩爱”地宠溺说道:“这就对了么。既然如此,爱妃不如随朕一道回宫,待礼官定好了日子,你便是朕的皇后,天金之城最尊贵的女人了。朕,会拿我的生命,我的江山,我的一切,来爱你。生死,不离。”

    叶笙笳说得很认真,比外面的雪还要深,红烛光很温柔,却也及不上他唇边的无限温柔。

    他眼光里流动的情愫,以及那简单却厚重如同誓言一般的言语让姜芷歌在那一刻恍若隔世,以为这一切不是一场折子戏,而是真真实实热热烈烈存在过的事实。

    但是,她的理智告诫着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可认真,不可能,认真。

    逆着光,在铜镜里,她低头,没有看见自己零落怅然的面容。

    一旁,是隐忍已久的南宫诗羿深深低头,紧握的拳青筋毕露,美艳的唇边勾勒出一抹残酷而绝望的冰冷笑意,只听她缓缓抬头,双膝亦由跪而站立,最后高昂起冷艳的面庞,一字一句地对着叶笙笳缓缓说道:“叶笙笳,你未必欺人太甚。悔婚在前,欺辱在后,你将我南宫诗羿置于何地!?”

    质问的话语落地有声,哐当作响!

    姜芷歌暗暗叫苦,只怕是自己与这美人儿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还结了个结结实实。

    在一旁一直靠着廊柱的荒芜似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变化,冷眼看着这一场现成的好戏,时不时地拿过一旁茶几上温热的茶水自顾自地斟上一杯缓缓饮下去,又皱着眉头摇摇头似乎对这茶叶的品级并不是很满意的模样。

    姜芷歌觉得他还差一碟瓜子。

    被质问的叶笙笳也是一脸无辜的模样,甚至还带上了不易察觉地轻蔑神色,缓缓放开了姜芷歌,将她往后轻轻一推将她护在了身后,既然粲然一笑,缓缓而威严地抬眼盯着南宫诗羿问道:“南宫诗羿,你是在提醒朕,朕的兵权,都在你父亲南宫铮海的手上吗?怎么,打算回去造个反,还是等不及了索性就现在就地解决问题了?”

    叶笙笳的丹凤眼犀利一抬,唇边微微斜上扬现出一抹邪魅的笑意,令人难以捉摸,却足以让人莫名心生畏惧。

    姜芷歌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屋外埋伏的人,不是别人的手下,正是眼前南宫诗羿的手下,为的,便是以备不时之需除掉叶笙笳。而叶笙笳方才说立自己为皇后不过也只是一个激将法,逼着南宫诗羿自己忍耐不住下令手下出手而已。

    而叶笙笳早已看穿了自己没有武功没有援手,她帮他激将南宫诗羿,他保她在这混乱里,一命。

    倒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姜芷歌轻笑,却觉得,心脏的四分之一处的左心房,冷冷的有些灰烬般的疼。

    果然,心高气傲如南宫诗羿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委屈和质问?

    只见她黛眉紧皱,紧紧闭唇,复杂的目光锁在叶笙笳冷峻俊逸的面庞上良久,终于吐出一句——

    “叶笙笳。我不愿杀你。这是你逼的。”

    话音落下,只见南宫诗羿利落高抬起手臂,右手快速地转动左手手腕上的蛇形银镯,顿时,镯子的蛇口处发出了呜咽的呜鸣声!

    只听得这呜鸣声一起,原本隐藏于树木之后的冷箭如乌雨一般齐齐而放!

    “合!”

    只听得荒芜一声低语,原本很清闲的他突然间抬袖,一阵罡风而过,门窗应声而合!

    “铮铮铮!!!”

    是箭雨扎在窗棱之上的声响!

    “果然是你。”

    叶笙笳冷笑,毫不留情地便也同时一掌向着南宫诗羿击去!

    原本已经受了荒芜一掌的南宫诗羿哪里还是叶笙笳的对手!

    她见叶笙笳此话一出,才明白过来原来叶笙笳早已怀疑她,而这一切,不过是验证他的怀疑罢了。

    “既然早就知晓,何必遮掩至今!”

    南宫诗羿眼中有痛楚,不得已之下,再次转动手腕之上的蛇形银镯,一根清晰可见的银针以诡异认主的姿态朝着叶笙笳的指尖笔直飞去!

    与此同时,南宫诗羿唇瓣快速张合,念着诡异的咒语!

    叶笙笳难得一见的眉头紧锁,急忙撤掌,侧身欲晃过银针!

    但那银针却在南宫诗羿越念越快的咒语下似认得路一般飞快地朝着叶笙笳的指尖飞去!

    终于!

    “嗞——”的一声快速而又尖锐的银针划过指尖的声响!

    属于叶笙笳的鲜血,破肤而出!

    画面再次重现!

    姜芷歌这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这属于叶笙笳的血滴之中,有浮游之物在怪异地游动!

    而叶笙笳的面容之上,亦很快便显露出了苍白无力之色!

    “是你!”

    姜芷歌终于明白过来了那日在大漠里,那隐身于暗处之人到底是谁!

    “明白的太迟了。都去死吧。”

    南宫诗羿话还没说完,只见姜芷歌一个箭步上前,以百米冲刺的姿态,以毅然决然的姿态,仅仅以血肉之躯,撞向了自己!

    “找死。”

    “不!丫头!”

第13章 守候,从来都不止是一百年。

    叶笙笳原本水蓝色的瞳孔就在姜芷歌只身扑向南宫诗羿的瞬间,猛然地,燃起烈火一般的火红色!

    一旁的红烛泪“啪嗒——”一声缓缓滴落在金属的铜烛台上,迅速画圈,凝固!

    有余烟袅袅,怅然而上,飘在叶笙笳苍白的面容之上,遮过了他满面的痛楚之色!

    而他的瞳孔里,深深倒映着的,属于姜芷歌的身影,飞蛾扑火般以他无法触及的速度,向着死亡,而去!

    他伸出手,疾速向前探去,想要抓住她残留的衣角!

    然而,他却,只来得及触及到了,她留在他手心的,一片暗色的,空影……

    红烛“嗞——”的一声在此刻燃烧得剧烈,窜动的火苗忽的窜然而上,“啪——”的一声便肆无忌惮地将整个屋内照得透亮!

    而,在这片透亮之中,南宫诗羿不得已放弃了口中的咒语转而毫不犹豫地一掌——

    打在了姜芷歌迎面而来的血肉之躯上!

    “不要!”

    叶笙笳因愤怒和惊恐交织的双眼迅速放大,瞳孔之中的火红色早已燃成了地狱之火!

    “噗——”

    姜芷歌受到重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艰难地捂住了痛处,双眼开始沉重,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吞噬着她的意识,终于,她整个人无力地如同离了枝的落叶一般向后,飘零而去……

    “不要……”

    终于,一滴清泪,从叶笙笳的眼角,无声地,滴落。

    泪,溅滴在地面,满目的疮痍,是一片难以拾起的,尘埃,弥弥散开。

    “啪——”

    是荒芜重重的一掌击落于南宫诗羿后背之上的剧烈声响!

    紧接着,在南宫诗羿痛苦的一声闷哼之中,荒芜一身白衣晃过她倒下的身影,整个人似黑夜里的一道流光,疾速比箭还要快地奔向了坠落的姜芷歌!

    荒芜伸出手,触及到了姜芷歌微微有些冰凉的纤细指尖,深深皱眉,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轻轻一拉,姜芷歌整个人便如同失了翅的蝶一般,落入了荒芜的怀抱之中!

    荒芜将她横抱于怀中,宽大的衣袂于空中旋开成盖,又散落而下,轻点地。

    他急忙将指尖向姜芷歌的鼻尖探去!

    在这一刻,他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紧张,竟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颜色。

    “砰——”的一声,是在荒芜的重击之下,终于难以支撑的南宫诗羿绝望倒地不起的声响!

    “她到底怎么样了!?”

    随着南宫诗羿的倒地不起,叶笙笳周身的痛苦也随之烟消云散。他来不及处理这个该死的女人,箭步上前,便是急切的想要伸手抱过姜芷歌看个清楚。

    若她死了,他定要将南宫诗羿千刀万剐剁了喂野狗!

    却不料,荒芜却不满地侧身有意避过了叶笙笳伸出的双手。

    继而,荒芜冷冷看了一眼叶笙笳,轻挑眉,嘲讽般地冷冷回答道:“托叶公子的洪福,这丫头,尚有一丝游息。不过,只怕再跟在你叶笙笳身旁,只怕,她有十条命,也不够她用。”

    荒芜的目光停留在了铮铮作响的窗棱之上,无数的箭支早已将脆弱的窗户扎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敌人破窗而入的可能!

    叶笙笳听罢,苍白的面容之上略有欣慰放心之色,迟疑片刻后,他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深深对荒芜便是低头一礼,低声说道:“此地危险,荒芜公子既然救下了她,不如承叶某不情之请照顾她一日,他日叶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本不愿管你这一堆的破事,此番插手,实乃这女子身怀对我至关重要的物件。所以,为了这物件,我自会设法保她周全一时。至于你的请求,我看,还是作罢了。你欠我的,从来都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

    红烛于此时渐渐燃尽,挣扎着绽放出一丝微弱的光芒,闪过了荒芜落寞而深沉的眼睑底,清晰可见的是,曾经的繁花满地灿烂无比,却在他低垂眼眸时,一切殆尽,迅速凋零的,景象。

    终究,繁华一场,不过是空欢喜,独留我一人,荒芜一世。

    屋内,空气忽然地,凝滞,安静得,就好像时空,都结了厚厚的冰霜。

    荒芜轻轻将姜芷歌抱于怀里,双目沧然,大步向前,带着决绝,头亦未回一次,朝着门口处,走去。

    “若,有朝一日,她,回来了。你,会,如何?”

    “腾——”

    红烛的火苗终于在此刻燃尽,属于它最后的倔强终究化成了一滴残泪,滴落。

    整个屋内,一片暗沉的,黑暗。

    黑暗得,没有人,能看得清,叶笙笳此时的表情。

    连他的影子,都被隐藏得,很悲伤。

    “如何?”

    荒芜粲然苦笑,蓦然,停下了脚步,轻叹一声。

    有风雪残垣断了春秋的决然,他喃喃低声叹道:“若,真有那一日,我必抓紧她的双手如影随形,绝不让她靠近危险一步。她的三寸之内,必定是我荒芜的所在之地。若她愿意,我,可以不再是五洲之主,她亦了无牵挂,我们……可以在桃花林中醉酒白日酣睡至谷雨。只要,她在侧,欢颜笑语,便好。”

    “但……说这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仿佛,有心,被箭击穿,碎在地面,撞击着尘埃,扬起厚厚的齑粉的,碎裂声。

    “砰——”

    荒芜终于抬头,大袖中平生起厚重的罡风,猛烈地刮过门!

    “轰——”

    是门应声而裂倒地的声响,还有,一排早已埋伏在门外的南宫诗羿的手下抵挡不住这股内力纷纷倒地不起痛苦呻吟的画面。

    屋外,纷纷扬扬地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落着数不尽的前尘往事,一朵一瓣,都是深情不减的,甜蜜与苦涩。

    有六棱雪瓣,慌不择路地落在了荒芜的剑眉间,替他,遮挡去了,他的眸中之色。

    他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渐行渐远,直到,在竹廊的尽头,如飘雪一般,散尽。

    “荒芜,百年过去了。你和我一样,等了她,百年。该有个了断了。”

    风雪中,叶笙笳凝目,负手而立。

第14章 烟花柳巷

    于青色屋檐的尽头,旷高的天际之上,有颗流星如梭突然划过满是飞雪的半空,瞬间便撕破了夜的沉寂,随飞雪而下快速掠过屋檐的一角后,便不见了踪影。

    逆雪逢星。

    寒风中的叶笙笳负手而立,望着姜芷歌和荒芜远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陛下,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理?”

    从暗处走出了一道黑色人影,手执龙鳞刻纹的大刀,在叶笙笳身后恭敬行了一礼后站定,见叶笙笳良久没有反应,也不催促,只是保持着恭敬的姿态默默站定等候。

    一瓣雪花瓣,从红灯笼旁恍惚飘零,落在叶笙笳探出屋檐外的白皙手心间,迅速融化成了冰水。

    叶笙笳缓缓握住手心的雪滴,终于,朱唇缓缓而动道——

    “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

    黑色身影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而躺在地面之上的南宫诗羿,也不知在何时,不见了。

    叶笙笳缓缓抬眸,满目一片冷峻的森然。

    不曾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在荒芜离去的长廊尽头,还有叶笙笳站着的这个小屋旁,突然间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走水了!走水了!快逃啊!”

    抱头鼠窜的是附近小楼里的客人,以这家酒家为中心,鬼哭狼嚎地向四周散开而去!

    大火如腾飞而起的火龙飞窜而起,跃动着贪婪的火舌似要将这夜间的一切肮脏与黑暗吞噬,带着浓浓滚滚的黑烟盘旋而上,忽的一下便要飞上万里高空的夜幕!

    这一场大火,来得太浓烈,映衬得天金之城的高筑而起的城墙,一片炙热的通红,将高高的凤檐龙柱也镀上了火的光泽,在漫漫飞雪的映衬下,是积攒的热的苏醒和无度的冷的交替。

    冷与热,光明,还是冷却下来的更黑暗?

    而这家酒家,却安静得很,没有任何的动静,任烈火蔓延,燃尽一切。

    壬戌年腊月二十八,天金之城,万安街,醉仙居,一夜大火,无人生还。

    ******

    十里长街之外,皇城在东,茶座在右。

    烟花柳巷地,莺歌燕舞,聘婷婀娜生姿态。

    彩绸招摇生舞,映衬得高楼之上的三个大字格外胭脂水粉款款生笑——“春满园”。

    锗色的楼下,是拿着绣着大朵艳丽牡丹花的千姿百态的女子半遮笑容半拉拉扯扯地招揽着客人,一句“客官,里面坐坐啊~”便将过路男子的魂都勾去了一半,再一个媚眼,另外一半魂已经进了楼。

    往里走,是一个丰腴的半老徐娘见到了达官贵人的熟客忙上前殷切地拎着裙摆扭着蛇腰迎去,那般带着香气的手绢轻轻往贵客身上一甩便是搂上了客人的胳膊,娇滴滴地便招呼道:“呦~您看您都多久没来了,姑娘们可想死您了~来哇!翠玉、落花、樱蒂~有贵客到!”

    谁料,老鸨摆满笑容地招呼了许久,却不见一个俏丽的姑娘前来接待客人,瞧见了客人脸上的不满,她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忙笑着给贵客赔了个不是。

    接着,她便怒气冲冲地一挺胸脯,双手叉腰,一扭一摆地上了楼。

    一上楼,老鸨就看见自家的一打头牌姑娘们正围在一张桌子旁,个个面泛桃花,双眼现柔弱迷离之色,甚至……有个别的见自己姿色许是不够,还特地将肩带狠了很心往下一拽,无限春光……

    “你们一个个,不给老娘接待客人,在这儿发什么春!都给老娘下去!下去!”

    老鸨操起一旁的棍子就朝着姑娘们抡了过去!

    吓得原本在犯花痴的春满园的姑娘们惊叫着提着裙子便是乱窜!

    “啪——”

    人群散去后,一棍子停在了半空中如玉般修长的手中。

    只见叶笙笳一只手握住了棍子,另一只手端起了茶盏悠闲地品了一口茶,缓缓侧头看了一眼正在惊呆了咽口水的老鸨,微微一笑,轻轻放下了茶盏,然后将棍子松开掉落在地面。

    “哐当——”一声棍子接触地面的脆响。

    “这样对待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们,似乎有些未免不妥当吧?”叶笙笳微笑,绝美的容颜之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却足以引得一旁的莺莺燕燕们惊叫连连。

    “好帅!好帅!”

    “天啊!我要窒息了……”

    “我不要银子,客官我可否陪你一杯酒……”

    “做梦!他是我的!”

    “我的!”

    在姑娘们的互相争风吃醋的推搡之中,隔壁雅座的帘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十分不合时宜地惨叫声——“啊!痛!你就不能轻点嘛?!”

    接着是一个富有磁性的好听到似从天上来的声音却粗暴地低沉说道——“你若这般不听话,我还有让你更痛的。要不要试一试?”

    痛?轻点?更痛?试一试?

    推搡一下子停住了,姑娘们纷纷面面相觑,面容之上露出了惊讶之色——莫非,有人在这一帘帷幕之下,正做着平日里不可描述之事?

    “哎呦喂,我的亲娘喂,到底是哪个不争气的!偷人偷到这里来了?!说!是谁?!银子都没给就……”

    老鸨在叶笙笳那吃了瘪,又见这副场景,当然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哪里还顾得上有伤风化啊,抡起袖子冲进去就是把帘子一掀!

    所有人都瞪直了眼想要看个究竟。

    除了在一旁淡若春风越笑越肆意的叶笙笳。

    帘子“刷——”的一声被掀开,露出了一位绝美的男子将另一位男子装束打扮的看起来十分清秀的小书童反手摁在了茶几之上的暧昧场景……

    他的发,长垂于“他”的脖颈之间,随风荡漾拂过“他”的耳际。他整个人,俯身而下,以压倒的姿态离“他”的后背只有一寸的距离。

    更要命的是。帘子掀开的一瞬间,他的唇由于距离太近侧脸而看时,似乎……滑过了“他”的耳际处。

    “啊!!!变态!!两个男的!!”

    有一脸羞涩捂着脸走开的。

    “哇……”

    有睁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表示还想再看看的。

    却没有人注意到,站在人群后的叶笙笳,相当不满意的,挑了挑,浓眉。

    只听道他醋意深深地笑着道了一句:“荒芜,你让叶某,一顿好找。”

第15章 你欠我的,不是这个。

    “叶笙笳?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可算来了!我那般舍身救你,你竟然将我交给这个大变态!你难道忘了你和我之间的誓言了吗?”

    姜芷歌见荒芜颇为尴尬地松开了手,忙趁他不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飞快朝着叶笙笳奔去,穿越过人群一下子便在众女子又艳羡又惊讶地目光中十分“柔弱”地扑在了叶笙笳的怀里。

    还不忘,假装久别重逢甚是思念地,往叶笙笳的锦缎华服之上,蹭了蹭鼻涕。

    叶笙笳显然没有想到姜芷歌如此主动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的手先是张开停留在了半空之中,等她真实的温度贴在他的胸膛之处时,他的手才缓缓落下,一手环过了她的腰际一阵温热,一手轻拍在了她的脑袋之上,轻呢地说道:“乖,是我来迟了。”

    他的面容之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单手环得姜芷歌很紧,生怕下一秒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便又不知使了什么招离他而去了。

    这一幕,落在了荒芜的眼里,鲜有的,他的眼眸深处,有波澜起,微微一动。

    终于,荒芜隔着人群的距离,亦淡淡开口道:“姜芷歌,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什么?”

    姜芷歌从叶笙笳怀里钻出来,疑惑不解地探着脑袋问道,心里一阵紧张——这家伙,莫不是要讹我什么?

    “我知道她欠你什么。”

    叶笙笳轻轻将姜芷歌的碎发绕至了而后,低头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而湿热地低低说道:“丫头,你是不是随身带了一串五彩颜色的串珠?”

    姜芷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五彩串珠乃是这大变态荒芜的东西!

    为何这个大变态在客栈的时候就要非脱她的衣服不可,而这一路,为何总是问着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什么“你觉不觉得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让你感觉不舒服的东西?”。

    更有甚者,她伤刚刚愈合之时,这大变态甚至潜入她的房间隔着屏障在翻她的衣服!翻完后,她的衣服倒是一件没少,却多了一套男人的衣物,被这个大变态逼着穿上。

    美名其曰——“女孩子家家的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带在身边太招摇。”

    从那天起,姜芷歌便觉得这个荒芜这个大变态对自己虽然还是很凶狠很冰冷的模样,倒是却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似乎……多了一点温柔?

    “奥!原来是这个!”

    姜芷歌背过身去,在叶笙笳的惊诧一脸黑线中,和荒芜淡定显然已经见惯了她这种怪诞行径的目光中,众目睽睽之下,从亵衣里掏出了一串还冒着体温气的……五彩串珠。

    姜芷歌双指捏着这五彩串珠,头一昂,一脸睥睨和豪气地对着荒芜说道:“早说啊!像这样不值钱的手串,我在我家旁边的城隍庙能买上一打!搞半天,就为了这破玩意儿……”

    “破玩意儿……?”

    荒芜皱眉,双目之间有不满之色,眼中有怒意生,接着脚下生风很快便穿越过了人群快步至了姜芷歌身旁,一把拽过了五彩串珠,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逼近了姜芷歌一步,低沉近乎怒吼地问道:“你,当真认为,这是个破玩意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说……你若是喜欢这手串喜欢得紧,我给你就是了!不必费那么多的周折……呵呵呵……”

    姜芷歌还第一次见荒芜这种浓浓的失望交织着恨意的眼神,令她有些莫名的愧疚。

    “不必了。你欠我的。不是这手串。手串既然你带着身上无任何不适,便也留着吧。”

    荒芜低头,乌发遮住了他眼中的一切,却足以从声音中,听出了他刻意装出的冷漠和浓烈的失望。

    有风拂动彩绸布,潜入屋内的,是化雪的,浓郁的寒冷。

第16章 天狼在

    大雪过后,恰逢晌午,有一线阳光从浓云厚层之中挣脱而出,轻而易举地从锗色的窗棱破窗而入,洋洋洒洒地铺盖在了一旁插枝于瓶中的米黄色腊梅花之上。

    一片微暖的金色的,冷。

    荒芜清瘦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深深倒映在锗色的墙壁之上,与琉璃瓶中半插的腊梅花交叠在一处,落寞的风拂过枝桠处,低落到尘埃里的荒凉。

    姜芷歌的心,随风,微动。

    她沉默不语。

    唯有窗外,从藏青色的屋檐瓦砾之上,有成串的雪化成了水的串珠叮咚成线落下,搭在窗棱旁,溅起了朵朵透明的水花,填补着这被冷落的寂然。

    在姜芷歌眼中,荒芜一直是个霸道无情高冷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在此刻,她那般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他的脆弱……

    “我……”

    姜芷歌迟疑,犹豫再三,伸出手,递过串珠,低下头,欲言又止,想要将串珠归还给荒芜。

    却于荒芜失神抬眼那一刻,姜芷歌敏感地瞧见了一道极为迅速的身影从窗口飞掠入屋而过!

    有人!

    姜芷歌大惊!却偏偏她离窗口最近!

    “哈哈!妙哉!既然两位公子都不要这名动天下的朝圣凤珠,那不如我天狼代为保管吧!”

    话音落处,一道剑光煞白而过单刀直入地便劈向了叶笙笳和姜芷歌之间的缝隙!

    叶笙笳稍一皱眉,略一迟疑,丹凤眼微眯而起,恍惚之间,姜芷歌便觉腰间一冷,自称天狼的那人一直冰冷的手便搭上了她的腰际,另一只手与此同时迅速夺过她手中的五彩串珠,一气呵成后又将冰冷的手指掐住了她的咽喉处!

    她被挟持了!

    姜芷歌暗暗叫苦。

    她努力回头去看这个自称天狼狂傲不羁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挣扎间,她看到这人一身黑色长衣随风而扬,周身连一条束身的腰带都没有,却因为他的清瘦挺拔的身材,显得原本宽大的黑色长衣是那般的飘逸狂野。他的乌发亦是不受束缚般的随意散开,随风向后扬去,露出了他刚毅而棱角分明的面庞。他的眼眸间是戏虐般的放浪形骸,在阳光下却明亮得似那白雪里的光芒。他的领口亦随意敞开,一直开到胸膛处,露出了古铜色的肤色和矫健的肌肉,一朵硕大的暗红色刺绣金边牡丹恰到好处的盛放在领口处,衬得他的红唇烈焰如歌。

    “放开她。”

    “放开她。”

    姜芷歌陶醉在美色之中时,听到了叶笙笳与荒芜异口同声的呵斥声。

    “放开她?可以啊!我做事向来公道。叶笙笳,不如你拿南宫诗羿来和交换?哈哈哈哈……”

    天狼仰天爽朗一笑,却听得姜芷歌一阵毛骨悚然。

    而却于天狼仰天长笑这一刻,由于贴得近,姜芷歌明显感觉他腰际间似乎佩戴了一个硬物,抵在了她的后背,有些生疼的难受。

    她见天狼一心忙着应付着叶笙笳和荒芜两个劲敌,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将手小心绕至他的腰际间,探去!

第17章 元月之约

    姜芷歌只觉自己触及到了一个冰冷而坚硬之物悬挂在他的腰际!

    她并不知这是何物,但心想这人周身不带一物,却独独留此一物贴身,想必是十分重要的物件!说不定,可以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来不及多想,姜芷歌手一轻轻一拉,径直便扯下了天狼的贴身之物,迅速藏于了手心,她快速地镇静了一下心神,若无其事地继续被浑然无知的天狼掐着脖子。

    实际上,她已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慌不择路。

    这一切,姜芷歌以为无人知晓,却落在了叶笙笳的眼里。

    凉风卷帘,阳光倾泻,称着他绝美的容颜之上,有雪地里狐狸般的狡猾在好看的双眼间流动。

    他的丹凤眼微微向上一挑,薄唇旁斜拉而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似若有所思一般,低声轻叹了一声——“咦?”

    似在惊叹着姜芷歌的胆大妄为,却又似乎带上了肯定的赞许之意。

    这一切,姜芷歌自是不知的。

    “你若胆敢伤她一根头发,我荒芜定要整个天土之原为她陪葬。五大洲,少一洲,倒也是省了我不少心思。荒芜向来君子一言,言出必行。”

    荒芜巍然不动,似乎为了姜芷歌的安全亦不上前一步,但他从剑眉凝皱的神态,以及周身散发的危险和冰冷皆是令人望而却步的信号。

    姜芷歌自从大漠被他掳来一直到此地,从未见这个大变态如此这般严肃地而真切地关心过她,感动得她差点热烈盈眶要狂奔过去给荒芜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没等她感动完,只听道荒芜生硬而不自然加上了一句——

    “她还欠着我,没还清前,她就是我的物品。”

    说完,荒芜的俊朗面容之上闪过一片桃花红,却被他的长发遮掩过,很好地掩饰过了这份不自然。

    物品?东西?What?!

    姜芷歌忍不住朝天翻白眼。

    天地不公。天地不公。

    果然,变态始终还是变态。不能信的。不能信的。

    “哦?有意思了。我本想着,这女人一定是叶笙笳在乎的人,找她一定是错不了的。却不料,这先开口的,竟然是五大洲的至高无上的荒芜公子。看来,今日,天狼确实要得罪人了。哈哈哈哈……”

    天狼刚毅的面容之上先是略露出了惊讶之色,继而又仰面狂笑,手上的力道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加重了些,引得姜芷歌不满地低哼道一声:“疼!你要掐死我了!轻点!”

    “你一个人质!话未免太多了?”

    天狼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姜芷歌,似乎相当不满意这个人质的态度。

    “叶某见过天土之原少主天狼殿下,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乃叶某罪过。只不过,这一见面,就挟持我天金之城未来的皇后,是否也有些失了礼数?”

    叶笙笳淡蓝色的眼眸中隐隐有心疼之色,表面上却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缓缓微笑着道到。

    “礼数?所为礼数,对于我天狼来说,大概就是放过的屁。我来的目的很明显,受人之托乘人之事。只要你拿南宫诗羿来换,我必不难为你的心尖儿人。”

    天狼说得笃定,并不像是出尔反尔之徒。

    “成交。元月一日,汴城郊外河西。如何?”

    叶笙笳沉思片刻,抬眼坚定说道。

    “哈哈哈……传闻叶笙笳乃是雪地里的狐狸计谋多端的很。想不到,这次为了这个女人,竟然愿意将交易的地点定在两洲的边界天金之城兵力最薄弱之地!看来,这位小娘子,确实乃是你叶笙笳心之所系。天狼钦佩!就此别过!希望叶公子信守承诺,否则,天狼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天狼的目光扫过了叶笙笳不动声色的面容,留下话,便挟持着姜芷歌一步一步防备着向窗口而去!

    “我要她,毫发无损。想必天土之原的少主,是做得到的。”

    叶笙笳微笑,目光之中,却是森然的一片寒冷。

    “天土之原会不会变成一片血流成河,取决于你。想必,你也是知道我荒芜向来决绝,说到做到。”

    荒芜冰冷得似庄严而高贵的冰雕,亦冷冷说道。

    “哈哈!我天狼自有分寸。也奉劝二位一句,天狼行事是出了名的怪诞,若是二位轻举妄动,我可不敢保证那么多。”

    天狼说罢,疾速地揽过了姜芷歌的腰际,纵身反向向后一跃,轻功卓绝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姜芷歌鬼哭狼嚎的一声——“妈呀!亲娘为!我恐高啊……啊啊啊!”散落在楼阁之中。

    荒芜未曾迟疑片刻,亦单手负于身后,纵身从窗而下,追随着天狼的身影去了。

    屋外,一片化雪之色,有梅枝被风拂过,刷刷落下一堆雪块,抖了抖身姿,露出了灿烂的一大片米黄色花朵。

    叶笙笳缓至窗前,纤长的指尖轻轻掐过了腊梅的枝桠,望着天狼和荒芜远去的方向,将枝桠放至了鼻尖,水蓝色的眼中有隐隐的担忧之色,只见他薄唇轻动,道到:“明明我算好了一切,却还如此担心你……”

    帘幕缓动,一道身影出现在叶笙笳身后,手持龙鳞刻纹大刀,恭敬一礼,迟疑片刻,终忍不住,疑惑不解地问道:“属下不解,陛下千辛万苦擒获那女人,又知晓天狼必定会现身,为何还要姜姑娘涉险?方才,只要陛下一个指令,属下便万死不辞。”

    “是啊……我为何……要让她涉险呢……”

    叶笙笳轻轻将腊梅枝桠缓插进了琉璃瓶里,溅出了几滴水滴,滴落在木色的茶几之上,一片暗色的湿。

    “属下多嘴。”

    持刀之人似知晓叶笙笳心情甚为不佳,低头恭敬道到,不再多言一句。

    “无妨。无心,传令下去。春满园上下都有功,犒赏白银百两,一切照常。”

    叶笙笳的丹凤眼连抬都没有抬一下,将梅花枝扶正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

    无心接令,迅速隐去了身形。

    雪化,阳光灿烂无比,春满园牌匾之上的红绸布迎风而动,仍旧是莺歌燕舞热闹非凡,一片。

第18章 白雪渐微,斯人若惊鸿

    是夜,繁星璀璨满天,皓月当空一泻千里,白雪渐化至微。

    在远离万安街十里有余远离喧嚣的郊外一处断桥处,有冰湖氤氲而缓缓生烟,残雪皑皑随意点缀于褐色灌木丛间,四周是升腾的水雾之气与天际的星辰光芒交叠缠绵于一处,人烟罕至。

    冰湖之上白雾蒸腾而起,萦绕而上,渐渐在三尺高的深褐色枝桠间消散成余烟,有风轻拂而过,一瓣米黄色的腊梅花颤颤从枝头吹落,打着旋儿从半空中欢快飞落,直至,落在了姜芷歌伸出的指尖,安静地躺成了一瓣淡香。

    “入冬了。连花都知冷了。”

    姜芷歌将手心探向前,轻吹气,有热气遇冷在花瓣表面迅速结白霜,又在气息的推动下,摇摇晃晃地被吹向了湖心一片迷蒙的雾气。

    她侧身于花树下而站,整个人单薄得似寒风中一只苦苦挣扎等待繁花似锦春季的蝶,展翅欲飞去,却又被束缚住。星光从花瓣的缝隙间轻车熟路地穿过梨梨落落地洒于她白色的长衫间,于她长垂至腰际的乌发处缓缓镶边渐染成光洁之色,冰湖之上的水雾之气从她面前过将她萦绕,似要将她揽入怀中。

    一旁独饮倚靠着断桥的天狼,抬眼的这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白日里看上去再也普通不过的女子,竟那般轻易地,便入了画。

    风,不知趣地拂过花树,又有几瓣花瓣盘旋飞舞而落,落于她肩上,她却不自知。

    天狼眯起双眸,眼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神采,他的淡唇边,显露了一丝捉弄的笑意。

    月光深雪断桥处,他轻踱步子,绕至了花树之下,对准着树干便是用力一掌!

    在这一记掌力之下,花树似受到了惊吓,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米黄色的花瓣如雨纷纷而下,落于姜芷歌一头一身一衣裳。

    姜芷歌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喜,蓦然欢喜旋身回望!

    只见星光穿梭于花瓣雨之间,点点星星间空气有清香之气弥弥而散,而她,如那白雾中走出的精灵笑靥如花,灿烂了这原本荒凉的时刻。

    她的长长睫毛微卷带着水雾之气,衬得她清澈的双眸有灵动的气息,像是夏日里的薄荷,一直沁到了人心脾里。她的乌发亦在回眸的瞬间散落,如散花般在白雾和花瓣中朝后散去,惊艳了暗淡的韶光。她的眉眼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笑意,为她不知道添上了多少真切的妩媚。

    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天狼,忽然觉得,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容,真的,久违了。

    “连花都知道冷,你却不知。倒是哪里冷往哪里站,真不知道你是蠢呢,还是缺个心眼。”

    天狼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已经在这个女人身上停留了超过平常的时间,嘬了一口烈酒,不自然地转身便又自顾自地倚靠在了断桥的残垣之上。

    “知道冷有用吗?有衣服穿吗?可以摆脱寒冷吗?答案是否定的。既然不能改变,那么就迎面而上,也许到了极致,便会春暖花开呢……”

    姜芷歌搓着双手,轻呵了一口气,有水雾从她的鼻尖欢快窜出。

    她被他挟持来的时候,衣着有些单薄,逢上化雪后的夜,十指已然冻得通红,却始终没提一个要加衣服或者生火堆的提议。

    她倔强地弓着身子昂着头,看着湛蓝色的夜幕,眼中有向往有留恋有怀念,有,令天狼想要去靠近她的,色彩。

    “说大话有用吗?冻死了没人会知道你在这儿说过的话。喏,不如喝一口,暖暖身子。”

    天狼隔着一丈的距离向姜芷歌递过了羊皮囊做成的酒袋,继而长吁一口气,拍了拍断桥之上的雪,席地,便坐了下去。

    “你不会让我冻死的。至少,我还是有价值的。”

    姜芷歌上前几步爽快地接过了酒袋,亦于天狼身侧席地而坐,仰天便是一大口烈酒入肚!

    “哇!好烈的酒!”

    姜芷歌一抹唇边的残酒,被辣得龇牙咧嘴地大声说道。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天土之原的千古醇!拿过来!谁准你喝这么多了……”

    天狼十分不屑地一把抢过了姜芷歌手中的酒袋,亦仰天便是喝了更多的一大口,并且给了姜芷歌一个睥睨的眼神,意思是——不能喝就不要逞强,跟爷比,你还差得远。

    “你又没说不让我喝这么多!拿来!”

    姜芷歌伸手便去夺酒袋,却被天狼举得很高,并且他得意而无耻地在半空中摇晃着酒袋,挑着眉做出了一个口型——“求我啊。”

    “拉到。不给就算了。只怪啊,我姜芷歌命薄,今生要被冻死,也不知你那口中的天土之原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姜芷歌索性双手托腮,一副十分惋惜自己命运多舛的哀怜模样,说得甚是惋惜。

    “呵!拿荒芜的话来压我?也罢,看在你还算是个女人的份上,再赏你一口。”

    天狼见不惯这个女人阴阳怪气装可怜的样子,索性递过了酒袋,心想着,能堵住她的嘴,也是好的。

    “甚好。甚好。”

    姜芷歌欢呼雀跃地接过了酒袋,咕咚咕咚又是一阵猛喝,接着心满意足地面色如潮地盯着酒袋,大呼道:“好酒!来,今儿,爷也赏你一口!”

    说罢,姜芷歌相当豪气地反客为主,大方无比地头也不回地将酒袋甩给了天狼。

    天狼忍不住想笑,却难得没有道破她的小任性,接过了酒袋,低头笑意浓郁地轻抿了一口,却听道她在侧,缓声低低说道:“你知道吗?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去……”

    天狼拿在手中的酒袋停滞在了半空中,不知为何,她此时落寞的话语却击中了他的心湖,一石,千层浪起。

    他侧过身,借着月光,看到她仰着头,望着苍茫的夜幕,有泪,怦然滴落。

    一直,滑到了她的脖颈处。

    他猝不及防。

    风,和花瓣,还有霜雪,填补着二人中间,无尽的,苍白。

    “家……是什么?”

第19章 醉意,生。

    寒风薄雾里,天狼的这句话于凉风中裹住落地遍生了霜,带着浓浓的失落冰冻了空气。

    湖心的水雾之气,于他刚毅的面容之上萦绕成迷蒙之色,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无声的空白。

    “你,竟不知道,家,是什么?”

    姜芷歌不可思议,侧脸惊讶问道。

    “我自打一出生,便在五大洲之间颠沛流离,既不知家是何物,亦不知,何为国。”

    天狼粲然一笑,仰脖便是灌了一大口的千古醇。

    酒入肠,烈如火。

    “为何?我记得荒芜说过,你是属于天土之原,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何一出生便要四海为家?”姜芷歌皱眉问道。

    “哈哈哈!为何?为何!为何……”

    天狼再仰脖,一口烈酒下,瞳孔之中已经泛红丝,浓浓的是深深的仇恨之意。

    这仇恨,是姜芷歌能轻易便看到的浓郁。

    就像是生来便被种下的因,逐渐在岁月里潜滋慢长,如今早已根深蒂固。

    深到骨子里的恨意。

    姜芷歌本已不忍心再问,却听到天狼低沉缓缓悲愤说道:“天土之原,本是一望无际的莽莽草原,有飞鹰有碧草如茵有流水清如许。有牧羊人高歌旷野间,有牛羊成群朝露似玉珠。曾经,亦是繁华如天金之城。而这一切,却因为一个人,打破了一切的宁静。天土之原,于戊戌年元月,毁于一旦,血流成河。而今的天土之原,虽已重建,却已是一盘散沙。哪里还有什么家国之说……”

    他的目光执着而高远地望着十里之外天金之城的皇城之巅,通红的瞳孔里满是愤怒和仇恨,手中的羊皮酒袋亦早已被他捏变了形,深深凹陷下去的,是百年之前,他的族人流淌在天土之原上的热血。

    “一个人?一个人灭了一个洲?他是谁?”

    姜芷歌难以置信。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发生这样的杀戮?

    “呵……他,是谁?”

    天狼的目光由远及近地收回,缓缓落在了姜芷歌的身上,一片不同于先前的柔和,反而是如同尖刀一般尖刺的锐利之色。

    看得姜芷歌背脊发凉,不由得低头往旁边缩了缩身子。

    许是感觉到了姜芷歌的害怕,天狼的目光才柔和了许多,低头又闷了一口酒,嘲笑般地轻笑了一下自己,叹声道:“也是,这一切本就与你无关。你最多只能算他的一个傀儡皇后,我又何苦将陈年的旧账算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

    “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叶笙笳?”

    姜芷歌猛然抬头,清澈的双眸里写满了惊诧!

    她难以相信,叶笙笳会在以前,有过这样血腥的杀戮!

    “是。就是你未来的夫君——叶笙笳。”

    天狼的唇边有无奈的苦笑之意,侧脸,凝望着姜芷歌的眸间,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道。

    他的声音,似来自缥缈无边深不见底的地狱之下,带着千千万万天土之原族人的恨意,涌上了喉咙,却最终以极力克制的平淡无奇的语气,缓缓道出。

    这大概已经是积攒了多年的冰山下的火种,稍有不慎,便会冲破冰山的桎梏,千里燎原。

    他的话,似一道惊雷,阡陌纵横地在姜芷歌的心中炸开,令她惊讶得张口不能说出一句该安慰的话。

    在这样的家国大恨面前,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

    唯有,血恨,才是真切的。

    寒风,如刀般刮过天狼的发间,他略有颓然地低头,缓慢地将身子靠向了身后的残垣,仿佛那里便是他的家他的国,是可以让他依靠的一寸之地。

    他的眼里,是苍茫的荒凉,空洞得让人看不到他原本炙热如火的灵魂。

    姜芷歌怔怔地抬头看着他,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同情,还是感同身受的悲愤,还是同样回不了家的悲哀。

    星光下,她的影子,缓缓站起,绕至了天狼的身后,轻轻将双手从后至前环过了天狼的腰际,将面颊轻轻靠在了天狼的后背之上,轻声说道:“这样,会不会觉得,好受点?”

    天狼原本已经低落到冰湖中的情绪在这一刻先是流星划过天边的惊诧,接着随着她面颊的温热传到他凉凉后背的电流般的感觉令他在一瞬间觉得似冰湖被烈火燎原了一般炙热浓烈!

    她的话语,不动听,亦不温柔,却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

    令他觉得,在那一瞬间,他多年的伤口,在慢慢地,愈合。

    月光漫漫洒洒,落于二人周身,将二人的身影拖得很深很漫长,是在冰天雪地里,互相慰藉的,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异国里,相互取暖。

    天狼第一次觉得,她,或者是一个特别的女人。至少,于他而言,是个特别的女人。

    他冰冻了多年的心,开始,渐渐,融化。

    他原本只有仇恨的眼中,浅生出了一丝温暖。

    他淡淡地,眉眼间,开始,有了浅浅而温柔的笑意。

    他伸出双手,想要去握住她环在他腰际的双手。

    却于快要接触她指尖的那一刻,被她迅速无意地逃脱。

    天狼只觉得自己肩膀上一沉,便是她的一掌重重地拍下,接着便听到她故作轻松地说道:“来!喝酒!不提那么多的悲伤之事!人生苦短,必须尽欢!”

    天狼惆怅地看了一眼自己停顿在半空中做出要握住她姿势的手,又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灿烂冲着他笑的面庞,竟一时间也无法生她的气。

    “有道理。天狼先干为敬。为我们,不散的友谊。”

    天狼一笑,仰脖,亦是又一大口烈酒入喉!

    “可拉倒吧!别忘了,我还是你的挟持对象呢。就没见过你这样对待朋友的。”

    姜芷歌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朝天相当不满意地翻了个白眼,推过了天狼递上前的酒袋。

    “挟持朋友,实非我所愿。既然如此,天狼自罚一杯,算是谢罪。”

    天狼眼眸间的笑意更深了,豪爽地接过酒袋便是一大口真挚的豪饮!

    “好酒量!”

    姜芷歌赞叹拍手,眼睑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坏坏笑意。

    放下酒袋时,天狼已觉面色泛热,双眼开始有迷离之色,头也有些微重。

    而眼前的她,却在这酒香中,不知怎的,越看越顺眼。

    越看,越美。

    醉意生。

第20章 千古醇

    千古醇,一口入香,三巡倒前尘,饮尽一醉千古。

    故名,千古醇。

    而今,天狼手中的羊皮囊酒袋已经摇晃有声,大约已过三巡,只剩两三口的醇酒。

    忎是酒量再好如天狼,也难以驾驭这千古醇的烈性,迷迷蒙蒙间,已然是醉了。

    这,正是姜芷歌想要的。

    ——将他灌醉,然后,溜之大吉。

    等人来救她,向来不是她姜芷歌的风格。

    “是朋友一杯谢罪怎么可以?起码三杯自罚!来!”

    姜芷歌一手叉腰,另一手相当豪爽地抬起天狼手中的酒袋,以十分坚定的眼神,来彰显着他们之间的“友谊”坚不可破。

    天狼亦知道自己有些醉意了,皱了皱眉,刚想要开口拒绝,却被姜芷歌热切而渴望的眼神给看犹豫了,借着七分醉意,咧嘴一笑,大声说道:“好!天狼有错,愿一饮而尽!”

    “好好好好!”

    姜芷歌眼见计谋将要得逞,兴奋得连连拍手,并在天狼一口仰脖闷酒之时十分坏地一边做灌酒的姿势,一边低声念叨着:“喝,喝,多喝点……”

    她的两眼放着绿色的幽幽光芒,像极了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狼。

    很快,一袋千古醇,便空空如也。

    天狼只觉眼前一片昏花,天地开始旋转,他整个人脚步不稳,咧着嘴傻笑着看着姜芷歌,终于一个踉跄!

    只听到“砰!”的一声,天狼不负众望地,将计谋得逞的姜芷歌,扑倒在了地面,昏睡不起!

    “噗……你怎么这么重……”

    姜芷歌两眼朝天无奈一翻,整个人被天狼压了个结结实实,呈一个大字叹息不已。

    她深呼吸,一鼓作气,侧身便是一个翻腾,将天狼翻到在了冰凉的地面。

    “小朋友,你果然还是太单纯啊……啧啧……”

    姜芷歌甚为惋惜地看了一眼天狼,拍了拍身上的雪,便欲起身迅速离去。

    却不料,她刚起身之时,突然被天狼的大手一拉,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便跌落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之处!

    “别走……”

    ——是天狼迷迷糊糊而又低沉地在她耳际旁呢喃的话语。

    他的胸膛是宽厚的温热,心脏有力搏击的跳动声贴在她的耳际,令她有些心慌。他的话不多,却让姜芷歌有些微微的动容。

    差一点,姜芷歌以为,他是装醉的。

    借着星光的折射,姜芷歌感觉到了一线五彩的光芒折射进了她的眼眸。而这线光芒,是从天狼胸口的衣襟处传出!

    是五彩串珠!

    姜芷歌偷偷又瞄了一眼天狼,见他确实没了知觉,便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向了他的衣襟口处,小拇指轻轻向里一勾!

    她触碰到了带着天狼体温的串珠!

    她欣喜若狂,急忙想要抽手而出,却不料,此时的天狼,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扣住!

    姜芷歌的心中晃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果然,她听见天狼十分清醒地开口平静无奇地说道:“姜芷歌,你在干什么?嗯?”

    她猛然抬头,撞见了天狼睁开了再也清澈不过的双眸,正在以审问犯人的姿态,低头俯视着她。

    他,竟然没醉!竟然真的是装醉的!

    Shit……捉了20年的老鼠,今儿被老鼠给挠了。

    “呵呵呵……我是看帅哥你胸口有个虫子在爬,我想你肯定痒啊!我给你挠挠啊……”

    姜芷歌扑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煞有其事地指着天狼的胸口十分认真的介绍着自己的犯罪动机。

    天狼再低头,逼近了姜芷歌一寸,扫了一眼胸口衣襟处已经掉落了半截的朝圣凤珠,唇边勾出一丝坏坏笑意,缓缓道到:“哦?竟有这等事?不如……爷把衣服脱了让你好好找这个虫子?”

    “不必!不必……呵呵呵……已经被我掐死了……呵呵呵……”

    姜芷歌心虚地挤出了尴尬无比的笑容,想要挣脱天狼紧握着的手,却不料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一阵让她蹙眉的酸疼!

    “你干什么!疼!”

    姜芷歌忍不住哀嚎道。

    天狼再低头,将面庞靠近在姜芷歌额头一寸处,轻蔑地低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姜芷歌,你很聪明。但你大概不知道,天土之原皇族血脉有个天赋异禀,就是血液能够解毒。不用说这千古醇的烈性了,就算是奇毒,也照解不误。”

    天狼相当满意地看到姜芷歌的嘴型张成了O型后推开了她,拍拍身上的落雪,起身便毫发无伤地站立,一脸好笑地看着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有完全从大喜大悲中走出来的姜芷歌。

    What?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奇葩的存在?不怕折寿吗?不怕遭雷劈吗?不怕气死人吗?

    姜芷歌简直崩溃到无语凝噎想要一丈白绫三尺麻布一裹,葬!

    “酒灌不醉,毒也毒不死,打也打不过……天要亡我姜芷歌啊……”

    姜芷歌仰天长啸,单指愤怒地指天,蓬头垢发地像个女疯子一般控诉着这个丧尽天良的造物者!

    她嘟着嘴,倔强地昂着头,无奈又自嘲般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有米黄色花瓣落下飘落在她执着的眼眸旁,一片碎光。

    一旁悠闲地置身事外的天狼一跃坐上桥梁护栏之上,心情甚好地将一条腿横岔在一旁,另一条腿长垂而下来回轻松无比地晃荡着,顺便扯过了一根枝条,咬于唇齿间,侧着脑袋,气死人不偿命地“好心”说道:“姜芷歌,今天我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今后一直到元月叶笙笳来交换你之前,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动作。否则,就不像今天只是搂搂抱抱这么简单了。”

    天狼的剑眉向上扬去,咬着枝桠的唇边露出了坏坏的邪邪笑意!

    这家伙,吃了豆腐还不忘威胁她!大言不惭!厚颜无耻!卑鄙下流!

    姜芷歌在心里腹诽诅咒了他无数遍后,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虚假的笑容,说道:“哪里会哪里会!天狼兄你一定是误会了!像我这么纯洁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歪歪肠子……”

    姜芷歌舔着脸扑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认真无比地给了天狼一个娇羞的眼神。

    “噗……啊哈哈哈哈……”

    不远处,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许是憋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大笑了起来。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