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谋之名门毒妃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夜闯

    南陵茉戴着兄长送的面具去了荣锦堂给老王妃回禀探视世子的情况,江老太君看见这面具,愣了片刻,南陵茉摘下面具笑着说:“祖母,这是大哥送我的及笄礼物呢~”

    江老太君看见她左眼角的红色蛛网胎记,拉着南陵茉的手到身边坐下,摸着她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道:“马上就十一月了,今日收到你父王的来信说是再过十五日便到京城了。你的及笄礼你父王一定能赶得上的。一会儿章氏过来,祖母便吩咐她准备下去,好好的操办你的及笄礼。”

    “祖母,孙女想着无双皇后离世,按礼制百官服孝二十七日,民间众人三月内不得操嫁娶,举办宴会,孙女的及笄礼还是不要大办了……过去孙女不懂事,但是现在孙女现在长大了知道咱们王府……”

    南陵茉紧靠在老太君身边说:“祖母,茉儿离家替母亲守孝三年,没能在您身边侍奉尽孝,是茉儿的不是;而且茉儿回府,祖母明里暗里都在帮衬着茉儿,茉儿年少,唯有替父王多尽孝道……”

    江老太君心下感动,心道‘这才是嫡出子女,不似玫儿一般不识大体,只顾得一味做小伏低讨好,分不清局面。这孩子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就能感觉到咱们王府的难处,只是这和云王的婚约……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心下这般想,对南陵茉更加怜惜:“我听说你将自己的院子管的不错,你这孩子果然聪慧……”

    南陵茉似是感觉不到老王妃的情绪一般,歪头撒娇道:“还不是都是祖母教的好,不然茉儿肯定闹出了不少笑话!”

    “祖母,茉儿日前出门定了一套金针,外祖父曾经说过,相比银针,金针治疗的效果更好呢!茉儿想着祖母的腰腿寒症除了配上膏药外敷,汤药内服,要是再施以针灸推拿之法,祖母好的更快一些呢!等金针成了之后,茉儿便日/日/来侍奉祖母,祖母可不能嫌茉儿吵着您,更何况祖母这的膳食可让茉儿嘴馋呢!”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老身看你是馋我这的膳食,好省了你院子里的开销吧?!”江老太君故意用手戳着南陵茉的额头说道。

    “哎呀,祖母,您怎么能把茉儿心里想的话直接说了出来呢……”南陵茉跺着脚假意羞恼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荣锦堂再次传出江老太君的笑声……南陵茉陪着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江老太君便道乏了,南陵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在药屋里忙活。

    是夜,南陵茉又研读了一会儿《毒经》,稍稍理解了少许,但还是觉得太难读通。这时梅夕进来说:“郡主,您要的药丸都准备好了,您不爱喝汤药,这药丸可比汤药苦得多了。”

    “无碍,你去帮我准备热水药浴吧!”

    南陵茉浸在药浴桶里,并将服下药丸,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如火烧一般疼的不行,只见她满头大汗,头上和颈间的青筋暴起,面部如殷红血液一般……一刻钟后,南陵茉的面色才恢复如常。

    “郡主,您这样可是要持续整整两个月呢,可是苦了您了……”梅夕心疼的说道。

    南陵茉摇了摇头并未说话,只是默默的躺下就寝。

    “什么人!!!”南陵茉忽然睁开眼,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匕首就要抵在那人的胸口处,可是还是稍稍迟了一步,脖子已经那黑衣蒙面人死死掐住。

    “呵,反应不错。”那黑衣人轻笑一声,低声威胁道,“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南陵茉镇定的说道:“你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擅闯!你不怕本郡主杀了你吗?!”

    那人并未说话,手中的力道忽然变轻,南陵茉心下纳闷用手推了推他,又闻到一丝血腥气,感觉到手上的温热,定睛一看居然是血,而那个黑衣人竟然晕了过去。这时,院外传来噪杂之声,南陵茉赶忙按了床上的机关,将黑衣人藏在床箱之中,又急忙打碎床边矮几的茶杯,将自己的右手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这时钱嬷嬷进来通报:“禀郡主,巡防营统领和三老爷带着巡防营几个将士进府了。哎呀,您怎么划伤了手……”

    “我睡醒口渴,想喝茶,不想打碎了茶杯。钱嬷嬷这不是大事,三叔他们来是什么事儿?”

    “巡防营统领说左相府的珍宝被盗,左相府的人就报了巡防营,巡防营巡夜将士追捕刺客时发现刺客逃亡的方向是咱们王府内院……故而想入府搜查,因为涉及王府,不好硬闯,所以就请三老爷一起跟着。”

    “放肆,我镇南王府岂是他们说搜查就搜查的!”南陵茉怒斥道。

    “现下已经惊动了世子,事关内院安宁世子说此事不宜惊动老祖宗,世子陪同巡防营统领和三老爷一起过来找您了。”

    “那让他们进来吧!”钱嬷嬷给南陵茉披上了披风,又让梅夕来给郡主包扎了伤口,便请了人到院中。

    “末将巡防营统领夏飞见过郡主。”巡防营统领夏飞抱拳行礼道。南陵茉也不看他,对着陪在一边巡防营副统领南越和南陵萧福了福身子:“三叔,大哥。”

    “郡主,左相府丢失珍宝……”巡防营统领夏飞回禀因由,被南陵茉打断:“夏统领,您职责所在本郡主不为难你,但是我镇南王府是你们随意说搜查就搜查的吗?!王府内院多是女眷,本郡主的长姐幼妹均未出嫁,老王妃年事已高,侧妃等都是王爷的女眷,您这样率兵进入王府不怕冲撞吗?还是你觉得我镇南王府是个软柿子你好随意拿捏?!”

    南陵茉眼睛一立,浑身的气质让夏飞和南越周身一凛,夏飞嘴硬道:“郡主,末将是职责所在……”

    “恐怕不是职责所在,是为了讨好左相吧!”南陵茉冷声说道,“他左相府算什么东西,有什么破珍宝丢了便丢了,居然敢搅扰我镇南王府!你还想搜查王府女眷内院,怎么,夏统领是觉得我镇南王府都是死人吗?今儿本郡主就把话放在这,本郡主可以允许你搜查,但是如若搜查无果,明日早朝本郡主便拿着老祖宗的龙头拐杖进宫告御状,你夏飞目中无人和左相谢添私相授受,为了讨好左相冲撞我镇南王府,惊扰王府内院安宁,老太君和世子身体本就不适,经过您一搜查,越发病的起不来了!”

    夏飞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说道:“郡主,末将万万不敢有这个心思,末将真的只是职责所在……还望郡主谅解。”

    “怎么,夏统领是觉得我镇南王府的守卫都是摆设吗?别说一个大活人半夜进入王府,就是一只鸟半夜飞入王府也是会被逮住的!”南陵萧忽然不冷不热的来了这么一句。

    “三叔,您也不是外人,我镇南王府戍卫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夏统领不清楚,您可以跟他解释解释啊!”南陵茉冷笑道。

    南越赔笑的朝着夏飞点了点头,夏飞犹豫半晌,艰难的说道:“既然世子和郡主都直言镇南王守卫森严,不可能有刺客闯入,那末将这就回去,不过末将明日会将此事禀明圣上,由圣上裁夺。”夏飞梗着脖子也抬出圣上来压南陵茉。

    谁知镇南王府众人压根就不在意,“夜深露重,夏统领慢走。”南陵萧冷冷的说道。

    “大哥,你风寒未愈,也赶紧回吧,寒露霜重,今晚这么一闹若是你明日病情加重了,老祖宗一向最担心你的身子,知道之后估计要拄着龙头拐杖进宫找陛下理论去了呢!”南陵茉似笑非笑的看着夏飞和南越。

    “世子,郡主,末将深夜惊扰,还请恕罪。末将告退。”夏飞无奈领着南越几个将士退出院外,往府外走去。临走前,南越深深的看了一眼南陵茉,随后离去。

    “妹妹,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为兄也回去了。”南陵萧赞赏的看着南陵茉,眨了眨眼,也离开了凌墨院。

    “钱嬷嬷,时间不早了,你们也都歇下吧!”南陵茉遣散了众人,关了房门示意自己要睡下了。

    南陵茉快步走向床边,按动按钮,发现那人已经醒来,面色铁青,嘴唇煞白。南陵茉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拉扯出来,直接动手准备解开他的衣服,那人一下子将她的脖子掐住,南陵茉冷冷的说,“如果你不想失血过多而亡的话,你尽管掐死我。刚刚的事情想必你也听到了,你想死在外边本郡主绝不会多管,你的事本郡主也不想多管多问,但现下你不能死在我镇南王府内,以免脏了我镇南王府的地界!上完药以后你爱死哪死哪,本郡主没兴趣管你!”

    那蒙面人松开手,南陵茉麻利的给他上药止血。看见伤口,南陵茉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伤口伤的还真是巧,要是再深一寸,他必死无疑。’

    半个时辰后,南陵茉冷冷的说:“好了,你走吧!”那人回答:“现下我还不能走,巡防营进来搜查未果,夏飞肯定在府外留了钉子,等到卯时钉子最困的时候我自会离开。”

    “卯时?现下还有将近三个时辰,你不是就要待在本郡主的屋里吧!”

    “哼,废话真多,不许动闭嘴睡觉!否则我便杀了你!”说完这话,那人直接合眼做睡着状。南陵茉无法,只得抱着被角缩在床边背对着黑衣人闭眼睡觉。

    当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时,黑衣人睁开眼睛,面罩下的嘴唇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

第十二章 上眼药

    清早醒来,南陵茉发现那个黑衣人已经离去,留下了一块紫玉坠,南陵茉将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半日,心知应该是价值不凡的。‘既然有人当作是诊金谢礼,那我就收下了~’于是找来一条络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

    “祖母,今儿孙女听下人们说昨晚二妹妹将执行公务的巡防营统领给赶走了……妹妹也太不知分寸了,公然妨碍朝廷命官执行公务,这可是大罪呀!”南陵玫一边说话一边给江老太君捏着肩膀。

    “是啊,老祖宗。妾身今天一早也听下人们议论纷纷,说郡主昨晚大发脾气骂走了执行公务的朝廷命官,这可是京中的大忌啊,咱们王府……若是大理寺来人,这可怎么办啊!”侧妃章氏也故作担忧的说道,“郡主在庵堂守孝三年,大抵是不懂京中规矩的,不如妾身递个牌子,请太后赐两个教引嬷嬷,就说是郡主即将及笄请嬷嬷来教一下规矩,不知老祖宗意下如何?”

    “怎么,原来侧妃娘娘和大姐姐不等本郡主到就私自给本郡主‘判刑’吗?”南陵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外的小丫头们挑起门帘,众人只见她挽着垂鬟分髾髻上就仅仅簪了一根暖玉簪,面戴半扇镂空鎏金宝石面具,身着月白色的衣裙,绣淡黄色玉簪花,腰间淡黄色腰封,坠象征郡主身份的墨玉佩,外披藕荷色兔绒披风,走进屋时款款动人。

    “茉儿见过祖母,”南陵茉行了个标准的请安礼,亲热的问道,“不知祖母昨日用了膏药之后今日身上感觉可好些?”

    “好多了,好多了。”老王妃一听南陵茉问膏药效果之事,就直乐,忙声道,“茉丫头,外头冷,快坐下喝口热茶。”

    “侧妃娘娘,江姨娘,大姐姐,三妹妹。”南陵茉又对着屋内其他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庶妃江氏和女儿南陵香忙慌不迭的起身对南陵茉行礼。南陵茉坐定后也不说话,定定的看着章氏母女,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章氏母女看在眼里有如刀子一般……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南陵茉微笑着对江老太君说:“祖母,咱们王府是要请教引嬷嬷呢!大姐姐也十六岁了……”江老太君脸色微沉的看着章氏和南陵玫,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给南陵茉福身见礼道:“妾身见过郡主”。

    南陵茉侧身受了章氏的半礼,笑着说:“章娘娘有礼了”复又看向江老太君说道,“祖母,咱们都是一家人,在王府内平时自然是不必谨守礼仪规矩的,那样姐妹之间的感情反而因为繁文缛节的冲淡了许多……”

    老王妃听后默不作声,脑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南陵茉看了一眼南陵玫继续说道:“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着呀,不然哪日有客到访,反而会觉得咱们王府治府不严,落的可是咱们王府的颜面,章娘娘,您说是不是?”

    章氏听后面色一僵,勉强笑道:“郡主说的是,是妾身的疏忽……”

    “章氏,眼下就快到年节了,事情杂多繁重,王爷下个月十五便回京述职了,连着腊八过后就是茉儿的及笄礼,接着就是小年,除夕宫宴,然后正月里各种迎来往送等等,府内府外事情繁杂。今年虽说还在大行皇后的孝期,不似往年那般大肆庆贺,终究也不能太素简。你辛苦了……”

    “是,妾身谨记,这都是妾身应当做的。而且玫儿在妾身身边也帮忙不少,妾身轻松多了……”章氏起身谦逊恭敬的说道。

    “年节下更忙,就让如烟也帮衬你吧!”老王妃随意一句话就分了章氏的权柄,让章氏心中愤懑。庶妃江氏起身行礼道:“妾身自是任凭老祖宗侧妃娘娘差遣。”

    “茉丫头,一早便有身边人回禀了昨晚之事,究竟所谓何事,你冒然冲撞巡防营将领,这给王府带来多少麻烦你知道吗?!”江老太君黑着脸问,“今儿你要是不解释清楚,那就不要怪祖母罚你了。”

    “咳咳咳,祖母,咳咳咳……”南陵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众人望去,只见南陵萧披着驼色的风毛大衣,由身边小厮雁川搀扶着走进了荣锦堂。

    老太君一看见他,赶忙嘱咐身边的丫头婆子们给他的座位上铺上鹅羽软垫还有手炉脚塔炭盆上热茶等等。待南陵萧坐定,缓缓开口道:“回祖母,昨夜之事孙儿全程都跟着,不如由孙儿说给祖母听吧!”

    南陵萧缓缓的说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祖母,依孙儿看,此事妹妹并无做错。反而是巡防营那些人将咱们镇南王府当作什么,王府重地,又无皇上手令岂可随意搜查。”

    “祖母,茉儿知错了,可是茉儿不能不为王府着想啊!”南陵茉委屈的撇着嘴说道,“父王离家千里之外为国家镇守南疆,咱们在京中岂可随意被人欺辱的?”

    南陵萧说道:“是啊,先帝和皇上都对咱们敬重有加,他们占着父王不在京中,想入王府搜查就搜查,一点都不顾及王府内院众位女眷,传出去咱们镇南王府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这么大的事大哥您昨晚怕惊动老祖宗不禀告老祖宗也罢了,怎么也遣人禀告我母妃一声?”南陵玫不满的说道。

    “母妃?本世子没记错的话,本世子的母妃已经过世三年,大妹妹口中的母妃说的是谁?”南陵萧侧目而视,不冷不热的问道。

    章氏勉强笑道:“世子,不管如何,昨夜之事为何没有遣人告诉妾身?”

    “章娘娘希望大哥怎么告知你呢?”南陵茉笑着反问道:“昨夜夏统领带着人闯入王府时已是亥正一刻,府内中人大多都已经歇下了。您是父王的侧妃,大哥怎好贸贸然的去找您?当然是来找本郡主了,本郡主是大哥的胞妹,自然比您更为合适;难不成章娘娘觉得本郡主没有权利处理王府内院之事?”

    章氏被南陵茉怼的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了,”老王妃沉声说道,“此事茉丫头处理的固然没错,却也不够周到。不过也是由于茉丫头年幼经验不足所制,茉丫头,你就在院中禁足十日思过吧!其他的不必再争了……”

    “是,茉儿知错,茉儿领罚。”

    老王妃回了挥手让众人散去,桂嬷嬷扶着老王妃走向暖阁,老王妃叹了口气说道:“茉丫头守孝回来以后这性子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了,反而有些沉稳刚毅,变得有些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丫头了。桂珊,你说这茉丫头……我是真担心啊!”

    “小姐,”桂嬷嬷在私底下仍叫江老太君“小姐”,“依老奴看啊,郡主年幼丧母,又在庵堂吃苦守孝,性子变得收敛也是寻常事。但是郡主对您绝对孝顺,又懂得维护王府声誉,是个好孩子……”

    “茉丫头是个好孩子,蒋氏教养的也好。只是那蛛纹胎记随着年纪渐长,越发大了,老身看在心里真是心疼的很……只希望那个玉雪生肌膏能有些作用,年轻女孩子面容若有损,这将来婚事怕是不协唉,还有萧儿的身子,也是老身心里的一根刺。这王府的将来……”

    “说起郡主的婚事,老奴觉得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商量一下吧!您哪就别操心了。”

    “你就和稀泥吧!”老王妃嗔怪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章氏在想什么吗?她不就是想策儿代替萧儿么!策儿年岁也不算小,虽说聪颖,可是跟着这样一个娘亲,终究是给教歪了。”

    桂嬷嬷不敢吭声,老王妃继续说道:“今日之事你以为老身不知道章氏母女在给老身上眼药吗?”老王妃冷哼一声,“卿柔还在的时候他们多少还安分些,不敢轻举妄动,卿柔一走就藏不住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玉笙苑

    “母妃,老祖宗也太偏心了,您才是后宅之主,她南陵茉算什么东西,没娘的野种罢了,居然敢擅自作主,二话不说就代替您出面面对夏统领,真是越主代庖没点礼数!老祖宗居然只罚她面壁!!!”南陵玫委屈的看着面色如墨的章侧妃。

    章侧妃咬牙切齿的说道:“咱们费了半天劲儿给在老祖宗跟前给上南陵茉那个贱/人上了眼药,没想到南陵萧那个病秧子跑出来横插一脚!还让江如烟那个贱/人分了我的中馈之权!”

    “母妃,江姨娘和南陵香那个卑贱女儿不足为惧。不是父王就快回来了嘛,母妃你届时可要加把劲儿,好让父王将您扶正啊!”南陵玫焦急的说道。

    “母妃自然是全心为你打算的。母妃跟你说,先前蒋氏跟永安侯嫡长子定下婚约,却并没有指明是王府嫡长女还是庶长女。你祖母心里也是在考量的,郡主姿容有损,母妃猜想你祖母还是属意于你的。”

    “可是……女儿……”南陵玫面色羞红,不敢说出她心仪之人是礼王殿下。

    “傻孩子,你别看永安侯只是侯爵世家,但却握有实权,先帝十分器重。而且他们府中清正,男子若不到四十岁膝下无所出皆不立妾侍。且现在皇上后宫只有皇贵妃,和几个地位低微的妃嫔,明年二月初一永安侯嫡长女就要进宫,听说可是内定的贵妃,到时候永安侯可就更上一层楼了。”章侧妃盘算的说道。

    章侧妃拉着南陵玫的手说道:“你放心,你的婚事母妃一定会替你争来的,永安侯世子夫人只能是我的女儿。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最要紧的是讨好老王妃,你看南陵茉才回来几天,把老王妃哄的赞不绝口……”

    “是,女儿知道了。”南陵玫敛去眼中情绪,低声回道。

    御书房

    “嘭”云天沣听完夏飞的回禀,气的抓起案上的砚台就往夏飞脑门子上砸去。怒骂道:“夏飞,你脖子上长的是脑子吗!两大异姓王府手中皆掌管五十万大军,稳定西南东北两大边境。先帝在时都是小心翼翼,礼敬有加,朕都不敢轻举妄动,你是吃了豹子胆吗?!”云天沣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向边境不稳,朕初登大宝才几年,还要多多倚重他们,你给朕滚出去,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大棍!”

    余怒未消的云天沣扬声唤道:“三宝!让人去左丞相府传旨,让谢天在家闭门思过三日,再着人捡一些滋补品、首饰,贡缎你亲自送去镇南王府,就说昨夜惊着老太君,朕特此慰问,另赐首饰绸缎嘉奖郡主一心护卫长辈,孝心可嘉。”

    “是”三宝赶忙下去安排。

    “这个夏飞,简直就是个蠢货!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做事还这般没脑子!还在朕面前给镇南王上眼药!猪一样的脑子,就知道给朕惹麻烦!”云天沣低声咒骂道。“来人!去青鸾宫传话,今晚朕要和皇贵妃用膳。”

第十三章 盘算

    这日下午,这仁安郡主飞扬跋扈,阻扰巡防营办差,皇帝碍于镇南王府老太君的颜面,反而责打了夏统领,还不得不赏赐一番安慰镇南王府一系列的流言就在京中传开。皇帝知道了也不在意,任由着流言愈演愈烈。一时之间镇南王府成了舆论中心。

    凌墨院

    “哎哟,郡主,您怎么还坐得住啊!”梅倩进来着急的说道。

    “怎么了?”南陵茉头也不抬的继续做着手上的药膏。

    “哎呀,主子,您不知道外面都把您传成什么样了。说您是什么脾气暴躁,动不动打死府内下人,说您什么姿容丑陋,戴着面具看上去也是个玉面罗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陵茉听到消息后笑的花枝乱颤,缓了缓,“玉面罗煞,嗯,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梅倩看到南陵茉不怒发笑的样子更是急的要跳脚了。“既然他们说我是玉面罗煞,那就把这个名声坐实了!”南陵茉停下手中的活儿,把一摞整整齐齐的贴膏递给钱嬷嬷,让她给江老太君送去。

    “走,梅倩,陪我去院中习武吧!”南陵茉走到院中,抽出腰间的软鞭,对着梅倩直接出招。梅倩一个措不及防躲闪不及,被鞭子抽到了手。可是南陵茉还是不肯罢休,一鞭一鞭的抽的更加狠戾果决。院中的丫头们纷纷侧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时辰后,梅倩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南陵茉才罢手,冷声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本郡主去烧水,本郡主要沐浴!”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屋内走去。梅倩自从成了南陵茉的一等丫鬟以后还从未被这样对待了,一时之间委屈的不行,双眼含泪快速奔出院子……

    王府花园西北角

    “呜呜呜……”梅倩委屈的坐在花园一角当中低声哭着,桃红正在一边低声劝慰道:“郡主打你了?”

    梅倩一边抽泣一边说:“郡主…因为流言的事情…心中很是烦闷…我就劝了她几句…她就拿鞭子抽我…桃红,咱俩一块伺候郡主,你走以后,我真是生不如死…”

    桃红听后心下一喜,说道:“郡主脾气本就奇怪,你忘了之前她罚我跪了好几个时辰,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不就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吗?”桃红顿了顿,继续道:“我还好有婶子在,保住了腿,现如今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二等丫鬟。”

    “桃红,你看在咱们一同在侧妃娘娘院子里伺候的份上,你帮帮我吧!”桃红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就为着这个,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真的?你真的肯救我出去?”梅倩眼泪婆娑的说道,“郡主根本就不让我在跟前儿,她一直嫌弃我是侧妃娘娘指过来的,私下从不让我在跟前伺候,只让我在屋外占着……”

    桃红:“你先安心的在郡主身边呆着,我帮你去跟大小姐说说。你等我的消息可好?”

    梅倩点了点头,再三哀求要桃红帮她,并把手上一个玉镯摘下来递给桃红:“桃红姐姐,妹妹这条命就拜托你了。还求姐姐早日救我出去,不然这次是打,下次就不知道是别的什么了……”

    桃红收下那个玉镯,梅倩目送她离开,然后迅速的擦干泪水,嘴角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快速回了凌墨院。

    棠梨居

    “大小姐,奴婢有事禀告大小姐。”桃红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将她和梅倩的谈话一字不落的禀告给了南陵玫听,南陵玫想了想说道:“很好,你拿着我的腰牌出府吧!”

    南陵玫又给了她一副样式普通的耳坠递给桃红做为额外的奖励,桃红接过银子立刻出府办事。

    “小姐,您相信桃红?”绘春小心的问道。

    “呵呵,桃红虽然机灵,但是她却是个眼皮子浅的贱蹄子,这种一身脏水的活儿怎么能沾染到我和你们的身上,万一东窗事发那也是因为她对南陵茉曾经打了她板子的事情怀恨在心,不干咱们什么事。”

    “那郡主今天打了梅倩的流言需要传到老祖宗耳朵里吗?”绘春问道。

    “去吧,做的隐蔽一点。”南陵玫冷笑的吩咐道,看着绘春离去的身影心道,‘再过两日父王就要回来了,南陵茉你这个贱/人,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凌墨院

    “郡主,世子爷来了,正在正厅等着您。”钱嬷嬷进里屋回禀道。

    南陵茉此时刚装扮好自己,换了一身象牙色绣蓝色玉簪花的暖缎窄袖长裙,头挽一个燕尾发髻,簪一个玉簪花的碧玉钗,将银色软鞭缠在蓝色腰封上,整个人显得轻快利落。

    她快步往正厅走去。“让大哥久等了。”南陵茉笑着福了福身子,“如今已过小雪,天气越发的冷了,大哥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不知这天寒地冻的大哥今天怎么有心情来我的院子?”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宝贝妹妹啊!你被罚禁足十日,要闷坏了吧?!”南陵萧一边喝茶一边宠溺的说道。

    “大哥你是要带我出门吗?这初雪还未下,大哥院中的梅花可没开呢!”南陵茉调笑道。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南陵萧盯着南陵茉的脸半晌,发现她并无任何不快,不禁点头称赞,“茉儿果然长大了!”南陵萧温和的说道。

    “大哥问的是哪件事?”南陵茉眨了眨眼。

    “你呀!父王过五日就要到了,到时候罚你你可不许哭。”

    “茉儿才不怕,反正有祖母和大哥在,总是会护着我的!”

    “你还说,祖母都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茉儿正在禁足,那只能劳烦大哥你多劝慰一下了。”南陵茉可怜兮兮的说道。

    “茉儿,你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南陵萧担忧的低声问道。

    “大哥,你要相信茉儿,这是最好能够避免进宫的法子。”南陵茉忽然面色一沉低声说道,“大哥你难道忘记了无双皇后的母家么?”

    “这法子太伤你的闺誉了,将来若是你不能有个好归宿……”“那大哥就养着妹妹一辈子吧!”

    “你如今越发懂事了,不论你做什么,大哥总是会支持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谨慎。父王如果听到了这个流言肯定气的七窍生烟,你要好盘算一下怎么才能过关。要是闹的太过了,大哥也救不了你。”南陵萧玩笑的说道。

    “啊???大哥你不救我啊?!”南陵茉惊讶的说道,“本来茉儿想留大哥在茉儿这用午膳的,既然大哥说你不能替妹妹求情,那大哥你就回去吧,茉儿不欢迎幸灾乐祸的大哥。”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鬼灵精。”南陵萧忽然笑出声来,“放心吧,大哥一直都在的。”

    南陵茉终于心满意足了,扬声道:“来人,摆饭。”

    丫头们听到招呼,顿时忙碌起来。

    云王府

    云天泓坐在书房内听着无影的报告,嘴角轻微上扬,低声笑道:“还真是个狡猾的狐狸。无影你继续去盯着她。”无影离去,云天泓叫道:“逐风,你把那天跟踪她的情形再说一遍。”逐风按照吩咐又说了一遍。

    “你是说她一个人去了华觞楼?”云天泓沉声问道。

    逐风:“是,仁安郡主在华觞楼呆了小半个时辰,但是仁安郡主并无异样,出来还带了两样吃的。”

    “逐风,你需要回仰啸堂了……”云天泓冷冷的说道,逐风立刻跪下说道:“主子,属下不知错在哪里……”

    “仁安郡主什么时辰去的华觞楼?巳正时分(上午10点)进去的,巳正三刻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吃食?你还说仁安郡主并无异样?!你还站着干嘛,滚去领罚!”

    逐风恍然大悟,垂头丧气的离开书房,而迎面走来的落秋看着他这样问到:“你又被王爷骂了?”逐风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落秋略带幸灾乐祸的表情又问:“王爷这次罚你什么了?”

    “将厨房里两大//麻袋红豆绿豆混合倒进缸里,在分拣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落秋大笑道,看着逐风越来越黑的面色,憋着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赶紧的吧!”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书房。

    “主子。”落秋一进房间,神色就严肃起来,“外面的流言越发的厉害了,”

    “正主儿都不着急,本王着什么急?”云天泓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看王府内众人可有反应,她可有反应?这时候,流言越对她不利,对她就越好,对本王也越好。”

    落秋迅速反应过来:“王爷说的是。这确实是让人心安。”

    “镇南王手握五十万大军,再过几日就进京了,接着就是仁安郡主及笄了。云天沣一定会关心她的婚事,说不定会打她的主意。所以她这时越是粗鄙不堪越糟糕,对她越有利。而本王手握先帝赐婚遗旨,云天沣虽说会打消迎她入宫的念头,但也不会让她嫁给其他王爷或者安国公府、渭南王府。届时本王只要将这赐婚圣旨公知于众,就相当是他瞌睡之时给他递上了一个枕头,既可以盯着本王,又可以借机羞辱本王,所以他一定会同意。”

    “落秋,这天气甚好,推本王去院中走走吧!”“是。”

第十四章 回京

    这十日禁足,南陵茉每日习武两个时辰,上午在药屋内给老太君做膏药,下午看书习字,晚上研习《毒经》到亥时,而后洗漱休息规律的很。用膳的食材和沐浴的药材也都是经过梅夕看过的,使得南陵茉脸上的胎记能够好的快一些。

    时间过的飞快,这十日禁足总算是过去了。这日卯时三刻南陵茉就醒来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习武。一个时辰后南陵茉坐在妆台前梳妆,对着梅夕梅倩说到:“今日刚解了禁足,合该给祖母请安的,我带着梅夕和钱嬷嬷去,梅倩你留下。”

    梅夕一边给南陵茉梳妆一边说:“郡主,您脸上的胎记好似稍微淡了些啊!”

    “是你医术好。”南陵茉微笑道,又拿起胭脂将左眼角的胎记描的更深一些,然后戴上面具出门。

    荣锦堂

    “郡主来了。”金嬷嬷和桂嬷嬷扶着江老太君刚走到正厅,就见南陵茉跪在主座下首。

    “桂嬷嬷,快去把茉丫头扶起来。”桂嬷嬷依言上千就要扶起南陵茉

    南陵茉用手按住桂嬷嬷,坚定的说道:“不,祖母,孙女犯了大错给咱们王府添了麻烦,孙女自知有错,不敢起身。”

    “你这丫头,昨日你大哥来请安,替你求了情。看在你大哥的份儿上,祖母便不生气了。现下天气寒冷,你冻坏了可怎么好,快起来吧!”

    “茉儿多谢祖母。”南陵茉起身,走到江老太君身边,蹲下问到:“祖母,最近可都有用茉儿送来的膏药?这天越发的冷了,明日便是大雪,虽然到现在初雪都没下,可却是一日冷过一日了。祖母腰腿疼的毛病可是要越发的注意了。”

    “好孩子,祖母觉得身上好多了。”一说起这个药膏,江老太君就高兴。不仅没有以前膏药的味道,又小巧方便,不弄脏身子,处理起来很是方便。

    “郡主呀,老祖宗用了您的膏药,腰上和膝盖的旧患都好多了,不似过去一到冬天就疼的连路都走不了。现在老祖宗的腰腿比老奴的还要好呢!”金嬷嬷笑着回答道。

    “只要祖母身体康健,就是孙女最大的心愿了。”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南陵茉陪着一起用了早膳,便提出告辞:“祖母,茉儿想去看看大哥,明日大雪,天气越发寒冷了,茉儿有些担心。”

    “好好,你去吧!顺便替祖母看看你大哥。再过三四日你父王就回来了,希望你大哥那时候身子能好些。”

    剑凌轩

    暖阁中南陵萧披着驼色大氅倚靠在贵妃榻上看书,暖阁中燃着松香,南陵萧时不时的发出两声轻咳。雁川进来回到:“世子,郡主来看您了。”

    南陵萧听后立刻放下书籍连声吩咐道,“赶紧请郡主进来,雁川你去备茶,雁枫赶紧扶我起来……”

    “大哥不必起身,仔细着凉了。”南陵茉赶忙说道,“今日妹妹来看大哥是多谢大哥在老祖宗面前帮妹妹说情,否则将王府置于舆论中心这件事,妹妹估计还得接着禁足被罚。”

    “你呀,以后不能这般鲁莽了。”南陵萧宠溺的说道。

    “大哥,我听身边的梅倩说您身边有俗称‘阴阳鬼医’的任公子在,怎么妹妹回来都没见过他?”

    “年关药王谷有事,他回药王谷去了,得过完正月才会出来走动。再说,人家堂堂少谷主,和大哥相交是大哥的运气,人又不是大哥的私人大夫,哪能日日跟在身边!”南陵萧微嗔道。

    “那我也只是忧心大哥的身子嘛,再过几日父王便回来了,若是看见大哥您身子骨儿好多了,父王也会高兴的。”两盏茶后南陵茉便起身告辞,一路出府。

    大衍国对女子管束颇松,嫡女和男子一般都可随时出府,庶女们则会根据各大世家自己定的规矩,初一十五可出门或者是每十日出门一次。南陵茉带着梅夕出了府门后跟梅夕约好在济安堂见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华觞楼。

    进入密室后,“大小姐,”贺叔看见她,恭敬的问安道。

    “贺叔,此番我无法耽搁太久,你拣要紧的说。”

    “是,眼下风云雨雪四殿已经进入初步的训练,暗风他们训练的十分尽心,已经有五六个拔尖儿的出现了。这两天流传了三条消息,都是关于郡主您的,一个说的是您如何嚣张跋扈,另一个说的是当今皇上有意迎进宫。最后一个最神秘,说云王殿下那握有先帝次婚遗旨,说把您赐婚给云王做正妃,后因为云王重伤,王妃病逝,仙帝驾崩,这道旨意还没公诸于世。”

    “你说的可是先帝幼子,云天泓云王殿下?”南陵茉诧异道。

    “是,”贺叔恭敬的回答道,“郡主可是想要推了这婚事?”

    “不,本郡主要接受它,这样总好过进宫。贺叔你去打探一下云王的消息,一应过往我都需要,”南陵茉顿了顿,又说道,“另外再去打听一下神医蒋显通的消息,三日后派暗风来镇南王府传递消息吧!”

    南陵茉接过贺叔递来的金针,就匆忙离开了华觞楼。

    大雪过后,天气又更冷了几分。十一月初三,镇南王南深回京。南深一进京就进宫面圣,遣了身边的副将上官煜到王府告知江老太君,镇南王大概未时二刻便会回府。王府的女眷

    未时一刻,以江老太君为首的王府女眷们便在王府门口等着了。

    一刻钟后,远远的,镇南王南深的影子就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说起来南陵茉也将近三年没见过南深了。虽然南深每年都有家书回府,也提及南陵茉,但将领戍守边境也不在京城,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待近王府,镇南王就看见江老太君领着众人在府门口等候。他赶忙跳下马,快步走上前,含着泪单腿跪地说道:“不孝孩儿拜见母妃。”

    老王妃更是激动的颤声说道:“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镇南王起身后,紧紧握着老王妃的手:“儿子不孝,不能侍奉母亲,不知母妃今年来身体可好?”

    老王妃抹着眼泪:“好,好,母妃一切安好,你不用挂在心上。”

    “妾身/孩儿见过王爷/父王。”老王妃身后众女眷也齐齐请安道。

    “好了,都起了,天寒地冻的,咱们先回府吧!”

    “是。”镇南王搀扶着老王妃,众人跟在后面进了府。

    两刻钟后,换了甲胄的南深来到荣锦堂,给老王妃行了个大礼,而后起身坐在右边的主位上。下方南陵茉,南陵萧二人领头,之后是章侧妃,江庶妃及其子女给镇南王行请安大礼。

    “好,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依次按照位置坐下。南深看着自己的家人,心下百感交集。对着右下首的章氏说道:“月婵,这么些年辛苦你了。”章侧妃激动的擦了擦眼泪,笑道:“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南深点了点头,又问候了江庶妃一声,便看下了孩子们。

    “萧儿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父王记挂。”

    南深故意跳过南陵茉,问了南陵玫,南陵策以及南陵香如何,见他们都好便一一点头。

    “好了,茉儿留下,其他人散了吧!”南深沉声说道。

    南陵茉可怜巴巴的望了眼南陵萧,南陵萧抿了抿嘴唇,朝她眨了眨眼,而后退出了荣锦堂。

    当人都散了,南深扶着老王妃进入东边的暖阁,沉声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金嬷嬷,你们也退出去关上门。”南陵茉听到后面色发苦,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也不敢吭声。一进入暖阁就忙慌不迭的跪下。

    “女儿知错……”南陵茉可怜巴巴的望着南深,又望向江老太君,两条眉毛拧的像两条毛毛虫一般。

    南深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下觉得好笑,又想到在御书房时皇上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起来吧!”

    南陵茉小心翼翼的看着南深的脸,半晌说道:“父王……”

    南深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对江老太君说:“母妃,今日我一进京就去了御书房觐见皇上,听皇上的意思是想新年之后迎茉儿进宫……”

    “什么?!”老王妃诧异道,“迎茉儿进宫?!先不说卿柔之前还给茉儿定下了一门婚约,茉儿才刚满十五岁,怎么能够进宫?我大概衍国世家女子哪个不是到十七八才成婚出嫁,按年纪也轮不到她啊!”

    镇南王反驳道:“母妃,当年卿柔虽说和永安侯定了婚约,但是说的是王府长女,并没说是王府嫡长女还是庶长女……更何况玫儿还是庶出,怎么可能进宫?”

    “可是茉儿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入宫?不如将玫儿记名到蒋氏名下呢?”老王妃踌躇的说道。

    “母妃,儿子是真的不愿意让孩子进宫,咱们王府位高权重,进宫……您想想先皇后的母家……”

    老王妃沉默半晌,说道:“那这要如何是好啊!圣上的眼睛已经盯在茉儿身上,茉儿这婚事怕是由不得咱们做主了……深儿,此事可有回旋的余地?”

    “茉儿,你母妃只留下你兄长二人,你兄长身子病弱,如果你再入宫,父王怎么能对得起你的母亲?”镇南王叹气道,“如果真要你进宫,你可愿意?”

    “父王,孩儿不愿入宫,可是孩儿不愿意又有何用呢?父王,皇上从未见过孩儿,”南陵茉边说边取下面具,将有胎记的那张脸露在王爷和老太君面前,只见左眼角附近的胎记蛛网般的仿佛又变大变深了许多,看着隐隐又些骇人。南陵茉说道:“或许皇上见了孩儿之后就放弃呢?”

    “罢了,再过几日太后便会召你进宫,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你先退下吧,父王有要事和你祖母说。”

    半个时辰后,南陵茉神色凝重的离开了荣锦堂。又过了半个时辰,镇南王也离开了荣锦堂往书房走去。

第十五章 进宫

    老王妃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暖阁中,过了半晌,她让张嬷嬷去给各院传话,说是王爷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今晚就不设宴了,让府中众人在各自的院子里用晚膳。

    玉笙苑

    “王妃,听下人们说郡主从老王妃那出来之后面色不佳呢,而后王爷出来面色如锅底一般呢!”章侧妃正在嘱咐下人们重新布置自己的内室,挑选自己的寝衣,打算今晚镇南王来时好好伺候,顺便把这婚约的事情给提一下。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章氏更是高兴的不行,对婚约一事就更有信心了。

    大衍国只有平民百姓和门第不高的府弟的女子才会在十五岁及笄礼之后及立刻成婚,而世家女子大多都是十五岁及笄之后才开始议亲,正儿八经的三书六礼的流程走下来,怎么着也得一两年,再加上豪门世家为了显示自家女子的金贵,往常都会多留个一两年,故而世家女子大多都是十八九岁才成婚。如今南陵玫已经十六岁,虽说去年及笄后有不少人上门说媒求娶,但是大多都是世家的庶长子,或者二房嫡次子这种,章氏大多都看不上眼的。

    “王妃,王爷那边传话,刚回京中还有很多公务未处理,王爷今儿就在正院用膳就寝。”被章氏打发去请镇南王来院中用膳的竹安带着王爷院中的小厮前来回禀道。

    “什么?!”章氏震惊道,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好了,本妃知道了,竹雨,你请大小姐过来用晚膳吧!”

    这边南陵茉一路沉思的回到自己的院中,脑子一片混乱,到了院中一言不发就进了内院,连饭都懒得吃,直接躺下睡了过去。

    忆卿园

    镇南王从荣锦堂出来就进了正院书房待了一个时辰,连晚膳都是在书房用的,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用完晚膳之后,南深直接出了书房去了忆卿园。

    这忆卿园是正院后的主园,与正院成一个“工”字,是王爷王妃的居所。名字原为“和合园”,是江老太君所取,意为阖和美满,百年好合。镇南王和王妃感情颇好,故而便在正院和忆卿园中单独修了一条回廊直接通往忆卿园。

    王妃蒋氏过世之后,这个园子便封了不再住人,镇南王下令园内一切事物还保留王妃所在的样子,任何人不许擅动。平时也就是忆卿园的伺候的几个老人打理园中的一切。

    镇南王走进房间,看着蒋氏的画像,喃喃的说道:“卿柔,我回来看你了。茉儿也长大了,以前你就说,不希望茉儿嫁入皇室,可如今已经由不得咱们了……卿柔,如果我拿一半的兵权换的茉儿不入宫,你是否会责怪我只顾着茉儿,不顾萧儿?”

    三日后,未时二刻(下午1点半)太后宫中的嬷嬷前来传旨,说是太后听闻仁安郡主守孝归来,久未见面,今日特请仁安郡主前往宫中一叙。

    南陵茉自镇南王回府跟她提起太后会召见她,她便备好了进宫的服饰。梅夕手脚麻利的给她挽了一个凌虚髻,发上用了郡主规制中的一根鎏金点翠双蝶簪和一根翡翠玉簪花发钗,耳坠暖玉玉簪花耳饰;身着樱草色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配浅碧色腰封上坠墨玉佩,身披同色系的缎绣兔毛大氅,显得人庄重不失俏丽。南陵茉还特地的将胎记用特制的胭脂画的更加重一些,显得浅红色的胎记变得绛红色,仔细一看整个左脸显得颇为可怖。

    既是入宫,这软鞭自然是无法携带入宫了。临行前,南陵茉将淬了毒的金针取了5根别入左袖中,5根空针别入右袖中。带了梅倩就急急出了门前往宫中。

    马车上,梅倩紧张不已,这是她第一次要进宫,她哪见过这世面,一路上紧张的手脚一直发抖。南陵茉的手脚也有些微微发抖,不过倒不是紧张的缘故。前世作为李云卿,作为第一女师每日都得进宫上朝,成为皇后之后,更是生活在宫里。只是她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太后,或许还会见到云天沣,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愤恨……

    镇南王府离皇后并不远,坐着马车两刻钟便到了。一路上南陵茉低低的给梅倩重复着宫里的规矩,再三交代她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乱跑乱看,梅倩连连点头,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

    很快便到了皇宫门口——永德门,众位皇亲国戚公侯王府的女眷入宫的门,而大臣们的女眷入宫则走清安//门。

    入宫查验了腰牌后,便有暖轿候在旁边。太后身边的嬷嬷-陈嬷嬷笑着说道:“郡主,天气寒冷,太后特地命人备了暖轿在这等您,接您去寿康宫。”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南陵茉笑着回答道,给梅倩使了个颜色,梅倩赶忙拿出一个荷包塞给陈嬷嬷笑道:“天气寒冷,我们郡主请嬷嬷打点酒暖暖身子。”陈嬷嬷轻轻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笑眯眯的说道:“郡主快请吧,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都在寿康宫等着您呐。”

    乘着暖轿,很快便到了寿康宫。下人们听闻仁安郡主到了之后,立刻进去通报。片刻南陵茉就进了寿康宫,梅倩则去了奴才们聚集之地。

    南陵茉走进宫内,跪下行礼道:“仁安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仁安叩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赶忙说道,“仁安啊,走上前来让哀家看看,哀家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南陵茉低头走上前,在离太后一丈的地方停下,略微抬起头,目光下垂。

    “仁安郡主觐见太后为何还带着面具,这可是对太后的大不敬。”皇贵妃谢婉茹出声。

    南陵茉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恨的牙根痒痒,手指关节都捏白了,半晌:“禀太后,皇贵妃娘娘,仁安姿容丑陋,若摘下面具担心吓着太后和皇贵妃。”

    “仁安啊,哀家记得你面上是有胎记的吧,难道这么多年未见,胎记还变大了?”

    “回太后,是的,仁安的胎记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左半边脸已有大半是胎记,仁安未免冲撞太后和宫中贵人,故而戴面具。还请太后和皇贵妃见谅。”

    “哦,不知仁安郡主这胎记有多大,不如摘下来给本宫和太后娘娘瞧瞧?”谢婉茹幸灾乐祸的说道,心想‘这仁安郡主如果真的相貌丑陋,皇上肯定就不会再要求她入宫了!’于是更加想看了。

    “回皇贵妃娘娘,仁安已经说过了,仁安的相貌丑陋,胎记犹如蛛网一般骇人,仁安害怕冲撞了太后娘娘凤体,仁安真的不能摘下面具,还请娘娘见谅。”

    “不就是个胎记嘛,能有多吓人。仁安郡主你何必推辞?难道是想抗旨吗?”谢婉茹忽然声色严厉的说道。谢婉茹内心是不信仁安郡主的胎记骇人的事的。毕竟仁安郡主的另外半张脸虽说不是艳冠六宫,却也是端庄大气,明眸皓齿。

    “是谁抗旨不遵啊?!”一个男声响起,伴随着太监的通报,皇帝云天沣进入了寿康宫。众人又立刻给皇帝请安。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行礼道,“你们都起吧!”

    “刚刚是谁要抗旨不遵啊?”云天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沣继续着刚刚的话问道。

    “回皇上,臣妾看仁安郡主戴着面具觐见太后娘娘,不合规矩,便要求她摘下面具,可仁安郡主就是不愿意,百般推脱……”谢婉茹屈身回道。

    “哦,仁安郡主,可有此事?”云天沣沉声问到。

    南陵茉,不此时应该说是李云卿听到皇帝的声音,就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云天沣,可理智又拼命的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于是浑身抖的更加厉害,在他人眼里看起来像是因为天威所致。

    云天沣看出来她浑身发抖,以为她是吓的,于是软了声音,缓声说道:“仁安,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朕给你作主。”

    南陵茉回过神,定了定神,低头又将此前的话说了一遍,皇帝说道:“倒也无碍,朕恕你无罪,你便摘下面具让母后看看。”

    “是,仁安遵命。”南陵茉低头说道。于是伸手解开自己的面具,仰起头目光微垂的给太后,皇上和皇贵妃看自己的脸。

    只见那左半张脸有三分之一处都是绛红色的蛛网胎记,一直从左边眉头蔓延到左边侧边脸颊,众人见了都倒吸一口冷气。半晌,太后看着盈盈泪光的南陵茉说道:“唉,仁安,真是难为你了,你以后便戴着面具吧!”

    皇帝也缓过神来,说道:“对,仁安,你日后便戴着面具就好。”又看了一眼太后:“母后,朕前朝还有事,先回养居殿了。”太后点了点头,皇帝便离开了寿康宫。

    太后剜了一眼谢婉茹,说道:“皇贵妃,后宫杂事繁多,你也先回去吧,哀家和仁安说说话。”

    “是,臣妾告退。”谢婉茹听到这句话后,也只好起身告退。

    “仁安啊,刚刚的事委屈你了。听说下个月初十你便要及笄了,哀家就赐你些礼物以贺你的生辰吧!”太后语毕,便有宫女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前,南陵茉一看,是一对风血石玉镯。“仁安多谢太后”南陵茉再次行礼道谢。

    申正二刻,太后直言自己乏了,南陵茉便接机告退,戴着梅倩匆匆离宫回了王府。

第十六章 交换

    南陵茉和梅倩一坐上回府的马车,瞬间松了一口气。此时南陵茉才发现她贴身内衫已经湿透了。

    此时的御书房中就只有皇帝和镇南王南深二人。御书房中其他闲杂人等都退到了御书房外等候。镇南王南深单腿跪地说道:“皇上,臣年已近天命之年,手中掌管五十万大军时常感觉力有不逮,臣此次进京想了很久,臣思虑良久,在此交出一半兵权……”

    云天沣听后激动的都站了起来,“一半的兵权?!”而后又感到自己行为失态,又缓缓坐下,清了清嗓子说道,“镇南王此言差矣,你正值壮年,何出此言呢?”

    “皇上,臣多年征战,新伤旧患叠加,确实掌管五十万大军偶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故而老臣想将一半兵权交予皇上,还请皇上选出贤能将领和臣一起领导二十五万南境大军。”说着,镇南王掏出一半兵符恭敬的放在了御案上,说道:“皇上,这是一半的兵符,可以调动二十五万南境大军,还请皇上明白老臣的拳拳报国之心……陛下,臣的母亲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了,如今只想安心侍奉老母亲,还请陛下成全。”

    云天沣思量了片刻,说道:“罢了,朕收下这半块兵符。但镇南王,你尚属壮年,还可为我大衍国多效力几十年……你以往只在京中呆三个月,正月过完便要驻守南境,如今你就半年京中半年南境吧!南境军中无你那可是万万不能的,镇南王此事你无需再推辞了。”

    接着云天沣又说道:“镇南王,听说仁安郡主下个月要及笄了。按照礼制,也该赐封封地了。既如此,朕就将南境的仁安郡及其下面的七县赐给仁安作封地吧!还有,你的侧妃章氏至今没有诰命,之前是朕疏忽了,便赐给她从二品如夫人的诰命,你的庶长女就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吧!”

    “臣多谢陛下隆恩。”南深心底松了口气,退出了御书房。

    当天皇帝的加恩给镇南王府的旨意遍传遍了整个京城,镇南王府再一次成为舆论中心。

    这大衍国对王公侯爵的女眷等级规定的极其严格,一般皇帝的叔伯为超品亲王,兄弟为一品亲王,子嗣为二品郡王,他们的后院女眷之中至多可以有两个诰命。而对于权臣世家而言,他们的后院女眷至多只能有一个诰命夫人。比如左丞相为一品朝廷命官,他的封诰可以给母亲也可以给夫人,如果给了母亲,那么妻子就没有品级在身,若无特旨是不能出入皇宫,参加宫宴等各种皇家宴会的。除非是皇帝非常看重的权臣,或者是对朝廷立有汗马功劳的功臣,皇帝会额外恩典加赏。就比如镇南王府,除了过世的王妃蒋氏是一品诰以外,按礼制是不能再有诰命夫人了,这次皇帝就特地加恩封赏章氏为从二品如夫人。

    另外还有儿女,一般只有嫡出子女会封为世子郡主,庶出子女是无任何分封的,而南陵玫这次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还是有了封号的县主,地位比起没有封号的县主要高多了。

    而二品郡主当中,有封地的为正二品郡主,地位尊崇,实际上只是比嫡出的正一品有封地的公主要低一级。比如先帝皇后所出的皇五女——云芊雪,封号为正一品荣臻公主,封地为新州;比如现任皇帝熙平帝的胞妹,先帝的皇四女静惠公主,现改封号为荣惠长公主原先也只是从一品公主,熙平帝登基后,赐了陈郡为封地。但没有封地的从一品公主的地位却实实在在不如正二品有封地的郡主了。

    所有人都在眼热镇南王府的皇恩浩荡,却鲜少有人知道这是镇南王花了多大的代价换来的。

    宫里来册封的旨意在南陵茉出宫后的第二日未正二刻传到了王府。加恩的旨意到了镇南王府之后,除了早已知情镇南王和老王妃波澜不惊,世子和仁安郡主也是面如沉水之外,其余府内众人都兴奋的如过年一般高兴万分,章氏更是给府内下人们都添了三个月的月银作为赏钱。

    南陵玫更是兴奋的不行,领完旨意和赏赐之后回到棠梨居就迫不及待的将身边的大丫鬟从两个提升为四个。原来的二等丫鬟桃红和翠楼就提为一等丫鬟,改名叫做剪秋和挽冬。自此南陵玫身边的大丫鬟就为绘春,绣夏,剪秋和挽冬四人。因赐封县主后,宫里又送来了县主的制服,首饰和份例,府内也将南陵玫的月钱涨了一半,也为她定制了新的首饰,送来了新的缎子。

    南陵茉却在镇南王南深的书房里,望着镇南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缓缓开口道:“父王……您可否告知女儿,这些封赏您是用了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

    “哪有什么代价,不过就是皇上体恤父王这么多年助手南境,特此加恩罢了!”南深打着马虎眼说道。

    “父王,女儿已经长大了,不是三岁的无知孩童……”南陵茉分析道,“先前太后宣女儿进宫,皇上也来了,后来皇上看见女儿的面容,又回去了。”再接着过了一日,赐封的旨意遍传到了府上,您还说是皇上特质加恩?!”

    镇南王叹了口气,愣是不肯吐露半份真情,只是走上前,摸了摸南陵茉的头发,又抚摸着她的脸,喃喃的说道:“茉儿,你长得越发的像你母妃了……”

    而后垂下手,背过身去对着南陵茉说:“你出去吧,父王还有很多政务未处理。”

    南陵茉见镇南王坚决不肯说出实情,无奈之下只能退了出去。

    凌墨院

    这一连几日又是进宫,又是册封圣旨的,进宫前一日里暗风传来的关于云王的消息南陵茉一直放在枕头里没来得及拿出来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连她自己都险些忘记了。她回到自己的内院,想着这些事就头疼的厉害,一到里屋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却刚巧触及枕头内的硬物,才想起来还有暗风传来的消息没看。

    她闭上眼让自己安静下来,一盏茶过后,重新振作精神的南陵茉从枕头中取出信函,起身坐到书桌旁,细细的读起来。一刻钟后南陵茉将手中的信纸放在炭火盆上烧了。心道‘看来这云天泓这几年过的也不咋地,否则怎么会双腿残废?按照他这伤情,若是好好医治,绝对不可能双腿残废无法行走的。结果太医院的那般老家伙们居然都说无法医治,真不知是医术不精还是别的原因。’

    ‘不过也是,如果他还如以前一样骁勇善战,只怕现在也难得落一个平安的下场。现下虽为亲王,没有实权,但好歹也是平安活着。’南陵茉看着忽然变大的火焰心里这般想着,‘如果等赐婚圣旨公布了,或许……可以好好的跟他做一笔交易。’

    “郡主,”钱嬷嬷进来说道,“老王妃那边来传话,说是明日为冬至,晚膳在荣锦堂用,一来为王爷回府接风洗尘,二来是为了今日王府众人册封的喜事。明日还要开祠堂告慰列祖列宗,请郡主明日未正时分在祠堂外等候老祖宗。”

    “好,本郡主知道了。”南陵茉说道,“嬷嬷,去剑凌轩传话,说本郡主酉正时分要到大哥院中晚膳,再去准备梅花醉,本郡主要和大哥夜间赏雪赏梅,你也让小厨房备些菜肴过去。”

    钱嬷嬷应下看了一眼更漏,离酉正时分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匆忙,钱嬷嬷亲自下去督促众人准备晚膳之事。

    剑凌轩

    “妹妹你来大哥院中用晚膳不只是为了夜间赏梅赏雪吧?!”南陵萧浅笑着问道,“妹妹你可是因为今日册封之事?”

    “大哥,你说如果有一天,这个天下变了一个模样,咱们还能像今天这样在一起快意畅谈吗?”南陵茉若有所指的说道。

    “妹妹!”南陵萧脸色一变,气息变得急促起来,“咳咳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让他苍白的脸变得通红,头上青筋暴起。南陵茉吓得赶忙给他把脉,拿出金针在手上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雁川又是给他递茶,又是给他捶背的……

    待南陵萧缓过劲儿来,南陵茉也不敢再说刚刚的话。南陵萧定定的望着她,最后叹了气说:“妹妹,父王这么做都是为了保全我们镇南王府,为了保全你啊!”

    南陵茉听到这话,百感交集,她如何能不明白镇南王的用意?一如她前世是李云卿时,哪怕老国公再不乐意,在她一意孤行的要嫁给尚是平王的云天沣,镇国公府便不得不拼尽全力保她的平安,可到头来却落得那般的下场。这一世,她真的不能再重蹈覆辙。

    “大哥,你想想镇国公府!妹妹听说当年无双皇后也是为了那位拼尽全力,可最后呢?还不是兔死狗烹?”南陵茉低声说道,“难道哥哥以为父王现在这么做,就能保存我们镇南王府吗?”

    “妹妹,”南陵萧赶忙打断南陵茉的话,“圣上不让人议论这件事,这要是让人听见了是要杀头的。那件事求情的人还少吗?杀头的杀头,下狱的下狱,你千万莫惹来不必要的口舌是非,牢狱之灾啊!”

    “可是若是有一天这个天变了,忠烈之臣不必要再如此兢兢战战,只一心的保家卫国,为着大衍国着想,那么……”

    南陵萧诧异于南陵茉的话,忽然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妹妹了,“以往总说你长大了长大了,但大哥心里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听你说起这些,才知道自己终究是看低了你。”南陵萧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苦涩,他勉强笑了笑:“如今才知道我的妹妹是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见识了,能够为父王分忧了……”

    饭后二人又说了些话,南陵茉便告辞回去了。南陵萧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下无比酸涩。如果不是自己这般无用,茉儿一个女儿家何需这般为王府的将来忧心?女孩儿家未出阁前应该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可是茉儿说的没错,飞鸟尽良弓藏,既有前车之鉴不如早日防患于未然……

    这一夜,府内的几个正主儿都没睡好……

    云王府

    “主子,六爷那边传来消息说镇南王府的恩典加赏是因镇南王交了一半的兵权给皇上,大概是为了保自己的女儿不进宫为妃。听说王爷提出交兵权的时间刚好是郡主在寿康宫觐见太后的时间。”落秋前来禀报。

    “果然如我所料,”云天泓冷笑道,“落秋,准备一下,咱们明日进宫早朝。”

第十七章 婚约

    养居殿

    这日一早,正是早朝时分,熙平帝正在养居殿听着众人议政,殿前太监高声唱道:“云亲王到……”熙平帝和众人齐齐震惊,熙平帝心道,‘这云天泓万年不上朝的性子,怎么今天忽然上朝来了?’他忽然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众臣回头见一个身着湛青色朝袍面戴黄金面具,由近身侍卫推着轮椅上殿。

    众臣赶忙纷纷行礼,云天泓被落秋推到自己的位子上,对着云天沣点头说道:“臣弟见过皇上,臣弟双腿不良于行,无法给皇上行礼,还请皇上见谅。”

    “无妨无妨,七弟你原本就得先帝旨意不必对任何人跪拜,朕怎么敢不敬先帝?”云天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七弟你久不上朝,如今上朝也是好事,多出来接触接触人,别总是一个人关在府内。”

    接着熙平帝又对众臣说道:“你们接着回禀政事。”众臣回过神来接着继续回禀政事,而云亲王则入老僧入定一般在一旁闭目养神并不言语。待众臣回禀完毕,熙平帝身边的大太监三宝唱和道:“有事回禀,无事退朝~”

    众臣皆没有反应,熙平帝刚要宣布退朝,云天泓如同刚睡醒一般,用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嗯?结束了吗?皇上,臣弟还有事要奏报皇上。”

    ……熙平帝不得不按下心头的不满,笑道:“不知云亲王还有何事需要奏报给朕知道?”

    云天泓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卷轴,一边示意落秋将旨意递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三宝,一边说道:“皇上,当年父皇给臣弟留了一道赐婚圣旨,后来恰逢先帝驾崩,此时又逢无双皇后崩逝,臣一直来不及将赐婚圣旨公之于众。如今无双皇后二十七日服孝之期已过,虽说民间三月不得嫁娶,明年春闱也取消,但臣弟想我大衍国世家女子一般都是十七八九才出嫁,此时将婚约公之于众给佳人足够的时间备嫁也是好的。”

    “没想到云亲王还有怜香惜玉之情啊!”熙平帝一边笑着说一边打开圣旨,定睛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众臣见皇帝瞬间变了脸色,纷纷面面相觑,都在猜测赐婚圣旨的内容究竟为何,导致皇帝会面色大变。

    “皇兄可是觉得这道旨意有何不妥吗?”云天泓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是这赐婚之女有何不妥?”

    半晌,熙平帝勉强笑道,“云亲王,这旨意并不不妥,但是朕就是觉得如果真的照先帝这般赐婚下去,怕是委屈了七弟。”

    “呵呵,皇兄,”云天泓自嘲的笑了笑道,“臣弟现在这个样子,嫁给臣弟之人才是委屈,臣弟怎会觉得委屈呢?”

    “这样吧,七弟,众臣还有政事要处理,此事我们稍后在御书房再具体商议如何?”云天沣也不给云天泓反驳的机会,大手一挥让众臣各自散去。

    “三宝,你去传镇南王和仁安郡主即刻到朕的御书房见驾。”

    御书房

    云天泓仍旧坐在轮椅上悠闲的喝着茶,仿佛这赐婚圣旨与他无关一般。而坐在龙案前的熙平帝却面色漆黑。过了一会儿,近身太监三宝进来耳语道:“陛下,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仁安郡主面容恐怖,不适宜作为宫中嫔妃。况且陛下刚收了镇南王的一半兵权,若再强行要求仁安郡主进宫,怕是镇南王会心生不满,对您的朝局不利,不如就献花敬佛,顺便也可羞辱一下云亲王,镇南王就是再不满也怪不到您头上。”

    虽然三宝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对于内功深厚的云天泓来说,三宝这话正中其下怀。他依旧低头饮茶,嘴角扬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笑意。

    “镇南王,仁安郡主到!”二人齐齐向皇帝行礼。

    “镇南王,想必朕召你前来,你也猜到了朕的意思了。”

    “臣惶恐,臣不敢擅自揣测圣意。”镇南王诚惶诚恐的说道,私自揣摩圣意可是要杀头的。

    熙平帝挥挥手示意无碍,说道:“镇南王,仁安郡主还有半个月就要行及笄礼了,也是时候考虑婚配之事,不知仁安郡主可曾有婚约?”

    “陛下,当年臣的王妃蒋氏在世时与永安侯定下一门婚约,意在将臣的女儿茉儿及笄后宣布与永安侯嫡子联姻。”

    “镇南王,朕可是听闻你这个婚约并没有言明是嫡长女还是庶长女,不能算是有婚约!况且朕已经赐封你的庶出长女为从三品县主,配永安侯嫡子也不算是辱没了他。”

    “是,陛下圣明。”镇南王勉强说道。

    “朕这里有一道先皇留下的赐婚圣旨,是将仁安郡主赐婚给云亲王,不知你意下如何?”

    镇南王回答道:“陛下,臣女容颜有损,若嫁给云亲王,怕是会辱没了云亲王。”

    “此事你说了不算,不如问问仁安郡主的意思。”云天沣说道,“仁安,关于这婚事,你可愿意?仁安郡主?”

    南陵茉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忽然被点到名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镇南王在一旁咳嗽提醒,她才回过神道:“启禀陛下,先帝赐婚乃无上恩宠,只是仁安相貌有损,如若云亲王不介意仁安的容貌难登大雅之堂的话,仁安自当谨遵先帝旨意。”

    说着便解下了面具,将面容暴露在云天泓面前,云天泓轻笑道:“皇兄,这可不是缘分吗?臣弟自三年前重伤毁容,双腿不良于行,如今臣弟的王妃和臣弟差不多,说到底臣弟双腿不良于行还委屈了王妃。”

    “既如此,那朕就给遵照父皇的旨意给你们二位赐婚。正式赐婚圣旨将在半个月后与仁安郡主的及笄礼上正式宣布。至于婚礼日期,由钦天监合过八字之后,礼部按照礼仪规制再行操办。”

    众人齐声道:“臣弟/臣/臣女叩谢陛下。”

    因这未正时分镇南王府还要开祠堂昭告祖宗,南陵茉顾不得其他便一路飞奔回府。可是雪天行路终究是不易,待南陵茉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在祠堂外候着了。

    “妹妹也真是的,不知道祖母今日说了要开祠堂敬谢祖宗吗?还让大家都在祠堂这等候你半天!”南陵玫阴阳怪气的说道。南陵茉看着南陵玫身着从三品县主规制的衣裳,华贵异常。南陵茉翻了个白眼,并不说话,只是对江老太君福了福身子,道:“祖母,孙女回来晚了。”

    老王妃瞪了南陵玫一眼:“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为首的是江老太君,南陵玫跟在南陵茉和章侧妃的身后进的祠堂。这是她和章氏第一次进祠堂。以往年节下只能在祠堂门外看着嫡子嫡女们祭拜祖宗。

    “列祖列宗在上,今镇南王府第二代镇南王妃江氏今带领子孙们敬告列祖列宗。”江老太君神色肃穆的磕头行礼道,“今有长房嫡女南陵茉逢圣上加恩,特此分封仁安郡及其下属七县为封地;侧妃章氏特逢圣上加恩,册封为从二品如夫人,庶长女南陵玫册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还望祖宗福泽庇佑我镇南王府世代兴旺平安。”语毕众人磕头行礼。

    “章氏,你如今封为从二品如夫人,也合该将你的名字写入族谱了。”江老太君的这一句话,让章氏激动不已。虽说侧妃都是上玉碟的,那也仅限于皇室。这异姓王的侧妃到底也就只是个比较尊贵的妾室,类似于民间的贵妾,是不入族谱的。如今肯给章氏记录族谱,就相当于要变相扶正她了,只是差一道请封旨意。她激动不已,终于觉得自己要扬眉吐气了。可她却忘了大衍国嫡庶尊卑如此分明,律法规定妾就是妾,贵妾也是妾,是无法扶正的,否则皇帝就不是只册封她为从二品如夫人,而是册封她为继王妃了。更何况世族大家从无所为的“扶正”说法,扶正妾室是要为人所不齿的。虽然不似宠妻灭妾那样会被御史弹/劾,却也是及其丢颜面的事情。民间倒是有把贵妾扶正的说法,也是要嫡子女同意,家主到官府撤回妾的文书,重新以妻子的身份下聘书,也是要走三书六礼,行迎娶之礼的。

    晚膳时分,镇南王府一家人坐在一起聚餐,虽说府内每个月逢初一十五在一块吃饭,但因为今日是喜事,除了镇南王看不出悲喜,府内众人还是相当高兴的。为了一家和乐,平常站在一旁侍膳的章侧妃和江庶妃也入了座。

    饭毕,丫鬟们上了茶,镇南王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玫儿也大了,也册封了琳琅县主,前两年在国丧和王妃的丧期,嫁娶都暂停了一年,如今孝期已满,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虽说无双皇后崩逝,民间三月不行婚嫁之事,但是确定婚事还是可以的。本王和母妃都商量过了,先前蒋氏给咱们府的长女与永安侯嫡长子定了门婚约,按照年纪来算这婚约之人是玫儿。章氏,明日本王会和永安侯商量,你准备一下玫儿的八字。过几日圣上便会亲自下旨给玫儿和永安侯嫡长子赐婚。”

    章氏今日简直是高兴坏了,觉得她所期盼的所有的事都在今日兑现了,于是连忙拉着身边的南陵玫起身谢恩。南陵茉发现南陵玫的面色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还有一桩事儿,先帝有一道赐婚遗旨是给茉儿的,将在茉儿的及笄礼上公布。”镇南王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应众人,最后定格在章氏的身上,继续说道:“月婵,卿柔先前的嫁妆一半在萧儿那,另一半因着茉儿还小,都是你代为打理,现下你要忙着打理玫儿的嫁妆,想来也是忙不过来的。这两日你赶紧清点一下,将账册和嫁妆都交给母妃,江氏你帮着一起料理吧,否则母妃一人也是忙不过来的。”江氏立即起身答允。

    老王妃看着南陵茉的一眼,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这是自然的。章氏,五日之内你将蒋氏的剩下的一半嫁妆账册等一一整理清楚到老身这里来吧!”

    蒋氏的面容变了几变,低声应下。

第十八章 会面

    这日晚上,镇南王歇在了舒兰阁,庶妃江氏简直受宠若惊,而章氏却暗恨的咬牙切齿。

    第二日一早卯时三刻,南陵茉照例醒来。她披着披风打开窗子往外一瞧,一夜的大雪压弯了院中的树枝。‘这么大的雪,今日想要习武看来是不可能了。’她正准备关上窗子睡个回笼觉时,“叮”的一个声响,南陵茉本能的躲开。定睛一看一个黑色的暗器立在书桌前,上面还有张纸条。南陵茉关上窗子,走到书桌打开纸条一看,上书:“巳时一刻于洛玉缘一见。”

    ‘洛玉缘?’什么地方,听上去像是卖首饰的。不管了,难得不用早起,不如睡个温暖的回笼觉。南陵茉喜滋滋的又趴了回去。

    “郡主,郡主,醒醒……”

    “嗯,什么时辰了?”南陵茉躲在被子里懒洋洋的说道,

    “郡主啊,现在都辰正二刻啦!”梅夕无奈的说道。

    “什么!!!!”南陵茉立刻坐起,“快快快梅夕,快给我梳妆,我要出门!”

    梅夕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手下飞快的舞着,南陵茉一边接过梅倩递过来的热面巾,一边说道,“要简单的发髻,你随便梳个单就好了。”

    梅倩看她那么赶,以为郡主有急事处理,忙慌不迭的一路小跑着去小厨房将做好的早膳端进来。南陵茉随便挑了一套简单的月牙色暖缎长裙,然后细细的将胎记又用她自己特调的胭脂瞄了一遍,抱怨道:“梅夕,你有没有办法给我弄一种胭脂我画一次可以持续七天不用再画的,或者五天也成啊。”

    梅夕抽了抽眼角,无奈的说道:“郡主,奴婢尽力试一下。”

    南陵茉风卷残云似的扫完了早饭,拿着帕子随便一抹嘴角抓起披风就往外跑。

    梅倩目瞪口呆的看着南陵茉消失在院内,等反应过来,大声喊:“郡主,您上哪去,马上及笄了,很多东西还没准备呢……”回答她的只有院内众位丫鬟扫地的声音。

    南陵茉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洛玉缘。

    南陵茉抬起头看着上书“洛玉缘”三个篆体,显得古香古色,店门也是上好的楠木,显示出这家店幕后的老板身价不凡。而此时尚早,店内的客人并不多。

    店内的小二正做着准备工作。看见南陵茉进来,招呼道:“这位小姐随意看看。”南陵茉点了点头,随意打量着店内的摆设,几个博古架上摆着的玉器摆件晶莹透亮,纹路清晰看着不凡。她拿起其中一个玉瓶细细打量着。

    “郡主好眼力,”南陵茉听见声音,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在身后恭敬的说道,“郡主,主子在三楼等您。”南陵茉放下手中的玉瓶跟着掌柜上了楼。

    “云王殿下,果然是你。”南陵茉看见坐在轮椅上品茶的紫袍男子,笑着说道。

    “郡主果然聪慧。”云天泓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夸赞道。

    “不知云王殿下此番叫仁安前来所为何事?”

    “郡主如此聪慧,怎么猜不到么?”

    “云王不妨有话直说。”

    “本王已经手握此婚约三年,三年来我都在暗中的观察你,发现你自从守孝回来以后完全变了个人,过去的你虽然武功不错,粗通医术,却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否则你乖戾郡主,‘玉面罗煞’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云王殿下,大家彼此彼此罢了。”南陵茉不甘示弱的出言讽刺道。

    “呵呵,还真是个暴脾气。”云天泓轻笑道,“可是这一个多月来,我发现你忽然变得聪慧,善于谋算人心,能够三言两语间让人吃了大亏;且短短一个月内就去了两次华觞楼之后,就有原本属于暗影阁的人前来打探本王的消息,而且你似乎异常的关心前镇国公府李家……你别说你跟无双皇后母家有什么交集,似乎你本人和镇国公府从未有过交集。”

    南陵茉心下大骇,暗自从袖中抽出金针,想要趁机刺入云王的头顶,以便让他短暂的昏厥失忆。云天泓却看出了她的意图,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本王今日说出这些并不是要打算把你怎么样,本王只是好奇,你如此在意镇国公府李家,又知道暗影阁,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暗影阁,本郡主不知道王爷再说什么。”南陵茉咬死不认,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她瞎编道,“一年前,本郡主在庵堂给母妃守孝之事,意外的在庵堂的后山见到一个浑身是伤的黑衣的男子,本郡主善于治疗外伤王爷想必也是知道的。医者仁心,我跟着母妃学了不少医术,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就救了他……”说实在,这个借口着实蹩脚,连南陵茉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至于镇国公府,谁说本郡主和镇国公府的李家姐姐毫无往来?”南陵茉底气不足的说道,“本郡主母妃曾经救过镇国公夫人和李家姐姐的性命,李家姐姐待本郡主极好,怎么就没有往来了?!”

    “呵呵,是吗?”云天泓也不拆穿她,忽然调转话题问道,“之前留给你的紫玉吊坠你可戴在身边?”

    南陵茉一愣,伸手摸了摸脖子下方,诧异道:“原来?可你不是……”后来又想起那日的同床共枕,脸刷的就红了。

    云天泓定定的看着南陵茉,微微嘴角上扬的说道:“本王确实是,强行运功却只能支撑一柱香的时间……”

    南陵茉出于医者本能,走到云王面前蹲下,对着他的膝盖又捏又揉,皱着眉头,踌躇的说道:“你这个病我能治,但是具体的我还得回去看一下外祖父留给我的手札才知道。”

    “郡主说的可是真的?”一直在一旁当背景的落秋突然激动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不过,本郡主的诊金可不便宜。”

    落秋激动的单腿跪下道:“郡主,只要您能治好王爷的腿,属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南陵茉最受不了这种煽情的东西,不自然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本郡主既然说了能治自然就会努力去治好,不过还需要些时间准备。”

    “不过王爷,本郡主有个要求,”南陵茉神秘的笑了笑,“本郡主想在医治您之时知道为何会半夜三更出入左相府,如何?”

    “一言为定。届时只要你问,本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天泓坚定的说道,“这间洛玉缘是本王名下的店铺,经营玉器和首饰,你只要拿着紫玉吊坠,掌柜钟叔自然会接待你。”

    南陵茉忽然笑着问:“王爷,那我日后来这买东西,是不是就可以不付钱了?”

    “这是自然的。你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的自然就是你的。”云天泓也笑着说道。

    南陵茉临走时,钟叔递给她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暖玉发簪。南陵茉想了想,笑着接下了。

    “对了,你身边的人太少了,明日你就以要办及笄礼身边人不够,需要添人手为由,叫牙行送人来,本王自会送两个人到你身边的。自然,她们跟了你,你就是她们的主子了。”南陵茉思虑片刻,点点头答应了。

    这边南陵茉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饿的眼冒金星,正在院子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午饭,那边就有人来回禀说永安侯和世子上门来取南陵玫的八字了。

    要说这永安侯世子司马杰真是人如其名,玉树临风,文质彬彬。据说这学识也颇为渊博,现如今已经是京城著名的云麓书院特聘的授课老师。等到年后新学期开始,也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大衍国有两所书院,一个乃京中的云麓书院,它的山长叶家是历代帝师,现任山长叶荣是先帝的帝师。另一家就是先皇后的母家,新州的新洲书院乔家。一南一北的两个书院为大衍国输送了不少人才,历年新晋文武状元前三甲等均是来自这两家书院。

    故而这一等清贵世家是大衍国各大世家竞相结交的对象。能被书院聘请为教习先生也是被众人交口称赞的,故而永安侯对他这个儿子也是极其看重,对其以弱冠之年就能被云麓书院成聘为教习先生也是非常自豪的。

    永安侯司马许本以为自家儿子是跟仁安郡主结为姻亲,却没想到皇帝玩了个文字游戏,硬生生的把嫡长女的原意说成了庶长女。好在这庶长女也算是知书达理,也有“京城第一才女”的雅称,如今被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也不算辱没了他永安侯的门楣。

    南陵玫也不是第一次见永安侯世子,在蓬莱阁诗会和宫宴的时候也是见过好几次。只是她在前年除夕年宴上见过一次四皇子之后,她的一颗心都在四皇子云天澄黎王殿下的身上,任是谁都无法再入其法眼。

    要和永安侯联姻她的心中是万分不愿,但拗不过父母之意,再加上这婚事很可能由陛下钦赐,她就是想推脱也无法了。好在要嫁的人没那么糟糕,让她心里也稍微好受一些。

第十九章 嫁妆

    南陵玫和司马杰交换八字,且八字相合,圣上特地赐婚,日期在一年半后的小满这一日成婚。府内在收到圣上赐婚圣旨之后就开始为南陵玫准备嫁妆了。与府内众人高兴的心情不同,在这件事上钱嬷嬷心下是十分不舒服的。严格说起来这婚约是南陵茉的,现如今成了南陵玫的……私底下暗暗责怪王爷偏心,但又想起那日王爷似乎提起圣上已有意为南陵茉赐婚,只是不知道赐婚的对象是谁,又给她增添了一层烦恼。

    南陵玫在章氏的不停的劝说下,加上司马杰确实真的玉树临风,她也深知恐怕此生要嫁予黎王殿下是无望了,所以对这门婚事也就欣然接受了。

    这日众人给老太君请安,江老太君指着桌上的账簿说道:“茉儿,这些都是你母妃给你留下的嫁妆,你父王应该已经给了你嫁妆单子,你让你院子里的钱嬷嬷帮你清点一下。”

    “是,祖母,茉儿一定会‘仔仔细细’的清点清楚的。”南陵茉把重音放在‘仔仔细细’这词上,说话时目不转睛的盯着章氏的面孔,只见她眼里滑过一丝慌乱。章氏听后笑着答道:“郡主年纪还小,对账簿还不慎熟悉,郡主若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尽管来寻妾身就是。妾身一定会耐心的解释给郡主听的。”

    南陵茉点了点头,让梅倩抱着账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对着钱嬷嬷说:“钱嬷嬷,母妃的嫁妆单子您那是有的吧?”

    “有的,”钱嬷嬷从袖中掏出几张单子递给南陵茉,南陵茉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单子说:“嬷嬷,你把记录店铺和庄子上那张抽出来给我就成了。”钱嬷嬷挑出一张单子,上面写着蒋氏名下的店铺和庄子。南陵茉看着上面画了勾的部分说道:“这画了勾的部分是已经过到兄长名下了么?”

    “是的,郡主。王妃名下京中有四间商铺,两间药铺,京郊有十个庄子,还有些外地的药行商铺。当年您出生之后,王妃就命老奴和周姐姐两个人将嫁妆理了出来,均分成了两份。”

    钱嬷嬷一边说一边随着南陵茉到了里屋,指着这几张单子说道:“王妃先前常年随王爷出征,不怎么在京中。京中的铺子和庄子都是由章侧妃一并打理的。后来王妃过世后,世子爷就将他手中的那份接了过去,如今都是世子爷自己打理王妃的嫁妆。”

    南陵茉认真的看着单子说道:“大哥还真是,京中的铺子他自己就只留了一个药铺和一间茶楼,其他的都给了我,倒是外地的药行商铺他都要了去……”

    钱嬷嬷点头到:“世子爷啊最疼您了。”

    “既如此,那便出门看一看吧,至少知道一下自己的商铺在什么位置啊!”南陵茉说着便准备带着梅夕出门,“郡主,郡主,您什么时候看铺子都行,今儿未时一刻便有人牙子上门,还有明绣坊的师傅将您及笄要穿的衣服送上门请您试试啊!若有不合适还是要再改的。”

    南陵茉无法,只能留在院内,让钱嬷嬷带着梅倩梅夕去清点库房的嫁妆。她自己则匆匆带着采月和采玉去往剑凌轩。

    剑凌轩

    “大哥。”正在书桌前看着年终账簿的南陵萧听见南陵茉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的望着自己的妹妹,眼中心疼的神情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南陵茉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父王肯定是跟他说了关于她的婚事。

    她从袖中拿出单子,指着上面几家铺子说道:“大哥,你怎么把这几家铺子都给了我,您自己怎么办?”

    南陵萧叹了口气,微微笑道,“不止这些,大哥打算将京中名下的庄子还有茶楼都给你。”说着便将相关铺子的地契还有账簿就要塞给南陵茉,“你将来嫁给那位,京里的产业多一些对你将来是好事。”

    “那怎么行!!!大哥,您自己留着将来要娶妻时用啊。”南陵茉连忙推辞道,坚决不肯要,南陵萧见状,只好说道:“既如此,我把茶楼和庄子的收益给你一半就是。”南陵茉仍不肯收下,说:“大哥,如果你坚持要把收益给我,不如帮妹妹做点别的生意啊!”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南陵萧认真的说道。

    “大哥,妹妹这几年在的庵堂为母妃守孝,那个地方是在京城的西南面,离京城六十里地,”南陵萧点点头表示知道此事,南陵茉继续说:“大哥,庵堂所在的镇子叫做红泥镇,最主要就是因为镇子上的泥土皆为红土。粮食产量特别少,生菜瓜果更是不易得。茉儿记得邵县县志上写道‘红泥镇因土壤皆为红色,故名红泥镇。红泥土酸,故而种粮多半不得,红泥镇可是离京最近道贫困镇,每每都靠国库拨款,免税,百姓们才得以生存。’”

    南陵萧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妹妹你怎么突然提到红泥镇?”

    南陵茉故作神秘的笑道:“大哥你不知道吧,我看四夷志的时候,里头有说西蜀国人曾经用红土烧出过上等甜白釉,晶莹透亮,曾经在先帝时候为贡品进献过给先帝。这红土可不就是红泥?咱们的烧瓷技术又比番邦小国好得多,如若可以烧得白瓷,那咱们不就是发了么?!”南陵茉说着说着好似看到了金山银山一般,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咳咳”南陵萧清了清嗓子,提醒南陵茉注意自己的仪容,笑着说道:“妹妹是打算在庵堂开个烧窑厂烧制瓷器?”

    南陵茉思量片刻,摇摇头说道:“这太明目张胆了,只怕是会惊动上面。我想我们找人把红泥买进来,先放在咱们的庄子上烧制,如若大成了,咱们再在红泥镇设置一个厂子,如何?”

    南陵萧眼睛一亮,说道:“妹妹你这个法子好,咱们可以试一试。”

    “到时候我再把母妃留给咱们的铺子其中一间改为瓷器店,专门针对京中的达官贵人,到时候我们可不就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南陵茉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南陵萧也被他感染的笑了起来。

    “不过大哥,我手上没人,这请人的事情就得拜托大哥你了!”南陵茉笑道,“到时候这收益咱们一人一半。”

    “大哥不缺钱,钱都归你,人大哥给你请。京中的铺子要整改,你自己得出府看看。到时候需要什么人呢怎么改都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安排。”南陵萧宠溺的说道。

    “好~一言为定。”南陵茉乐不可支,现下又到了午膳时分,便留下来一边用膳一边和南陵萧讲这新点子给规划想全了。

    “郡主,牙行的婆子来了,钱嬷嬷请您回去挑人呢!”采月进来禀报道,南陵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于是起身告辞。

    南陵茉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见王婆子领着十个人在中间等着了。

    “王婆子,上次那个麝月上哪去了?”南陵茉忽然开口问道。王婆子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钱嬷嬷站在一旁又重复了一遍,王婆子回答道:“麝月,真不巧,已经被别的府上挑去了。”王婆子还以为南陵茉要这样的丫头,讨好的说道:“如果郡主喜欢这样的丫头,下次老奴可以多调/教几个这样的人……”

    南陵茉打断她的话说道:“不,王婆子,本郡主是要告诉你,从今往后这样的人都不要往我镇南王府里送,如果给本郡主发现,本郡主不介意让你们诚意牙行的人到京兆府走一趟!”王婆子吓得连忙点头称是。南陵茉起身在十个丫头当中看似随意点点了两个,就让王婆子回去了。

    这两个丫头看起来容貌普通,但是周身气质却和寻常丫头不同。南陵茉心想:想必这两个人就是云王给自己的人吧!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二人行礼道:“属下无霜/落雪,拜见郡主。”

    “我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以‘梅’字开头,既然你们进了我镇南王府,在我身边当差,你们的名字就得改,本郡主不管你们从前是谁的人,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我凌墨院的人。”

    “梅霜/梅雪见过主子。”二人再次行礼道。二人在得到命令需要跟随在南陵茉身边,云王就对他们说的很清楚,往后就只认南陵茉为主。若是郡主嫌她俩不好,要驱逐她俩,那么就自行了断。可是作为仰啸堂数一数二的女暗卫,本身的傲气还是让她们还是不太服气。毕竟仁安郡主的名头她们也是听过的,二人私心里觉得仁安郡主就是配不上自家王爷。

    南陵茉当然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一如她前世刚开始创建暗影阁收服众人一般。她也不计较。毕竟日后总是有办法让她二人心服口服。

    一直到申正三刻,钱嬷嬷才带着梅倩梅夕回来。南陵茉就引荐了梅雪梅霜给二人认识。并按照院中的规矩给二人该定做衣裳定做衣裳,又安排了二人跟在梅倩梅夕身边熟悉府内人和规矩。

    钱嬷嬷面色铁青的拿着嫁妆单子上来回禀:“郡主,嫁妆都对过了。”南陵茉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嫁妆出了问题。

    钱嬷嬷气氛的说:“郡主,老奴对过了嫁妆,东西看似没少,却是被换了的,外面看着差不多,内里实际上差别还是很大的。还有些古董玉器摆件,都寻不见了。”

    “哦?”南陵茉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会出问题,但是在看到钱嬷嬷列出来有问题物件单子,也是颇为震惊。她没想到自己母妃陪嫁的宝贝竟然如此之多。

    她让钱嬷嬷把有问题的物件都取出来封好放在库房的一角,对着这些账本说:“还不知道这账本当中有什么猫腻。”

    虽说这一世南陵茉在十五岁之前从未学习过管家,但是前世她是李云卿,从十二岁开始学习理家,十七岁嫁给平王管理王府,二十四岁做皇后,虽然只有半年,但是对于管家,看账本的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而这一世,虽有老祖宗的教导,但南陵茉学习看账本才短短一个月,至少在外人眼里她是不懂看账本的。所以为了做样子,她还是装作头疼的样子。

    钱嬷嬷给她出主意:“郡主,不如你求老祖宗或者王爷帮忙,让人来帮着清算一下历年的账本?”南陵茉点头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吧,我去找父王和祖母。”

第二十章 及笄

    第二日一早,赶在镇南王上朝前,南陵茉便请示了老王妃和王爷,镇南王作主将他院中常年跟随军中的账房先生指给了南陵茉,在正院书房东边的耳房改作临时的账房专门给南陵茉清算这十来年的账本。南陵茉便让人把这么多年的账本丢给他,每日还由梅雪梅夕陪着到正院东耳房学习一个时辰的看账本。老王妃对南陵茉这个诚恳的态度也是称赞不已。

    腊月初八刚过,离及笄礼还有一日。这日下面小丫鬟来回禀:“郡主,安国公家的景飒小姐来访。”

    “景飒???”南陵茉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片刻才想起来,是安国公的嫡次女。前世李云卿和安国公家的嫡长女景翊关系还算比较亲密,算是手帕交,大概是年纪差距比较大,和嫡次女景飒的印象就没那么深了。一如她前世是李云卿时只模糊记得镇南王家有个小郡主,具体容貌如何,姓名为何并不十分清楚。

    但从南陵茉的记忆来说,景飒和南陵茉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大概是因为都比较喜好武术……景飒已经十七岁了,还未许人家,安国公夫人也是犯愁。先前南陵茉在红泥镇庵堂守孝,也有三年未见了。

    “怎么,才三年未见,你就不记得我了?”景飒一边笑着走进来一边说道,“亏我还惦记着你,你倒好,回来两个月了也不知来寻我!”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削瘦的女子,竖着高耸的发辫,头上如男子一般简单的簪了个银冠,身着茶色窄袖胡服,走了进来。

    “哪有,我刚回来不慎跌伤了头,而那时还在给无双皇后服丧,怎好随意出门寻你。再接着又是学管家,又是准备及笄礼,我都头疼死了。”南陵茉笑着抱怨道,“我记得你总喜欢穿茜红色的衣裳,如今不也是改了茶色么!”

    “哼,你总是有理……”

    “梅雪,快去上景小姐喜欢的碧螺春来,糕点要霜方糕。”南陵茉笑着吩咐道。

    “嗯~”景飒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还算有点儿良心。”

    “说起来你常年跟随你二位兄长在西境,这甘州的风也没把你给吹黑了。”南陵茉打趣说道,“三年未见,你今日来可是打算来跟我比划比划?”

    “比划你个头!”景飒嗔怪道,“本小姐多挂念你,你明日就要及笄了,这赞者你可是请了?你不会要你那个庶姐来做赞者吧?!”

    南陵茉拍着脑袋,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我忘了点什么,一直没想起这事儿,景飒小姐都热心自荐了,这赞者自然是非你莫属了。眼下这情况,及笄礼也是无法大办的,所以父王也就只请了几家……”

    梅雪端上了茶水和糕点,景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对南陵茉说道:“你身边的几个丫鬟看起来都是有身手的,和你过去的不一样了。话说回来,你过去的那个丫头呢?”

    “你是说苏染么?”南陵茉淡淡的说道,“回京的路上遭遇山匪死了。”

    “山匪!!!你回京必然走的是官道,官道哪来的山匪?!你可查清了是什么人?”

    “还需要查么,这不是明摆着么?”南陵茉朝着东南方向努了努嘴,“我回京路上遇到山匪也就算了,回来第二日就滑下假山摔破了头,躺了三天。呵呵,还不就是为了抢我的婚事么?!”

    “我可是听说了,她现在如今可是从二品如夫人了,另一位可是琳琅县主了!”

    “那又如何,”南陵茉不屑的说道,“登高易跌重,走着瞧吧!”

    “不提那些也罢,喏,给你。”景飒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南陵茉,“这可是我在西境好不容易寻得的,给你做及笄礼。”

    南陵茉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匕首,比寻常的匕首还小巧些,外壳上面缀满了各种颜色的宝石。她拔出匕首,见那匕首铁气森森,边缘极其锋利。南陵茉走到书桌前,左手举着纸张,右手持匕首挥向它,触纸而裂,断口整齐干净,不禁赞叹道:“真是一把好匕首!!!”

    这日夜里,王府花园西北角

    桃红,不,现在应该叫剪秋说道:“好妹妹,明日郡主就要及笄了,衣裳可都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的,一早就备好在正院的东耳房了!”梅倩说道,“是明绣坊精心制作的裙子呢!”

    “这样啊,郡主可是选了赞者了?”剪秋问道,“若没有,我们大小姐自是可当赞者的,现在的大小姐可是县主了,做赞者正好。”

    “还未听说,你放心,我这就回去跟我们郡主吹耳边风。”梅倩说道,“我得赶紧走了,明天就行及笄礼了,事儿还多着呢!”梅倩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匆匆离去。

    “郡主,都按照吩咐安排妥了。”梅倩恭敬的回答道。

    “呵,”南陵茉抚摸着明日及笄礼的衣裳冷笑道,“拿去正院东耳房放着吧!”

    是夜,一个人影悄悄的潜入了正院东耳房,片刻之后又出来消失在黑暗之中。

    腊月初十是南陵茉的及笄礼,也是众臣的休沐之日。恰逢无双皇后崩逝,皇帝下令民间三月不得行婚嫁饮宴之事,故而南陵茉的及笄礼并没有大办,只象征性的请了几个传统的一等世家:帝师叶家,安国公府,淮南王府,太师府安家,姻亲永安侯司马家和姻亲怀安侯赵家。

    南陵玫一大早便在荣锦堂说:“妹妹的赞者还未选定吧,不如姐姐我做赞者可好?”

    南陵茉微笑道:“多谢姐姐好意,赞者妹妹已经选定了,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景飒,她也是妹妹的手帕交。”

    老王妃点点头道:“景家丫头老身也好久没见了,此次正好见见。”

    南陵玫心里暗恨,‘哼,有什么了不起,等一会儿有的是让你出丑的时候!’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柔声笑道,“倒是姐姐我瞎操心了,如此甚好。”

    巳正二刻,及笄礼正式开始,众位宾客齐聚正院正厅,及笄礼的正宾为淮南王妃业已就位。镇南王南深起身简单致辞:“今日乃小女南陵茉行成人笄礼,感谢众位贵客光临小女的及笄礼。下面小女的及笄礼正式开始。请小女南陵茉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赞者景飒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南陵茉身着樱草色衣裙缓步走出,至正厅中央,向观礼的宾客行礼,而后跪在笄者席上。景飒上前为其梳头。

    接着淮南王妃起身于东阶做好准备,南陵茉此时跪向淮南王妃,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淮南王妃走到南陵茉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而后淮南王妃为南陵茉梳头加笄,回到原位。景飒象征性的整理了一下发笄,南陵茉起身向众人作揖祝贺后回道东耳房更换素衣褥裙,至此初加结束。

    南陵茉换完衣裙后出来先给镇南王和老王妃行正跪拜礼,以示感谢养育之恩。而后再次跪在笄者席上,淮南王妃为其二加,高声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景飒象征性的正了正发钗后,南陵茉回到东耳房更换衣裳。

    三加开始,淮南王妃唱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南陵茉回到东耳房更换明绣坊为其精心制作的月牙广袖烟罗凤尾绮云裙。梅夕打开裙子后惊讶的说道:“郡主,这裙子的侧领全被人挑开了,您走出去跪下再起身一定会裂开的。这可怎么办?!”

    景飒此时也紧张了,这衣裙破裂那南陵茉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众位宾客男女几十人,万一……只怕南陵茉最终会流落个发配庵堂,家庙终身修行的下场。

    南陵茉微微一笑,拿出匕首将侧领两边软纱挑裂,硬生生扯成两条拖尾来,然后吩咐梅夕给她穿上,将两条侧领的软纱于扎成蝴蝶结状,出了东耳房。

    南陵玫就等着南陵茉出丑,心里一阵暗爽时却发现南陵茉将侧领直接改成了飘带于扎成蝴蝶结状。如此一来反而牢牢的将衣裙束在了身上。

    三拜结束后,景飒奉上酒,此时南陵茉面向北侧,淮南王妃结果醴酒,走到南陵茉面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南陵茉象征性的行过醮子礼后,渭南王妃继续说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澹雅甫。”

    南陵茉拜道:“澹雅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镇南王上前说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南陵茉:“儿虽不敏,敢不祗承!”而后归位再拜。至此及笄礼已经全部结束,镇南王宣布:“小女笄礼已成,感谢众位宾朋观礼。府上略备薄酒,请众位入席。”

    南陵茉今日行礼时并未带面具,只是用比较厚的胭脂遮盖。远观虽不明显,尽管如此左脸蛛网胎记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好在她的行为端庄大方无可挑剔。众人在赞叹之余又忍不住的惋惜。

    “圣旨到!”此时门外响起大太监三宝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大太监三宝举着圣旨,云王坐在轮椅上由近身侍卫推着一起走进王府正厅。

    众人跪下,三宝打开圣旨大声诵读:“奉先帝圣旨,现镇南王府仁安郡主南氏陵茉,天资聪颖,柔嘉表度……特赐婚于云亲王,择日完婚。仁安郡主即日起行使云亲王妃之权。钦此谢恩。”

    “仁安谢过圣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王云天泓等众人起身后说道:“本王三生有幸得此贤妻不弃,本王此生只王妃一人,若违誓言,犹如此刃。”说完就拿出匕首,双指一用内力,“咣当”一声,只见那匕首断成两截躺在地上。

    “恭喜云王,恭喜仁安郡主。”众人齐声恭喜,南陵茉走上前推着云王就往席间走去。

    南陵玫先是听说赐婚云王,暗自幸灾乐祸南陵茉嫁了个残废,但又听到“即日起行使云亲王妃之权,”这句话时又嫉妒的咬牙切齿。一时之间两种情绪在她的面上轮流转换,表情甚为古怪。章氏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恢复端庄的表情以县主的姿态招待众人入座用膳。

    及笄宴因无双皇后崩逝,王府没有大办,连午宴都准备的极为俭薄,和去年南陵玫的及笄礼想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好在南陵茉端庄得体,虽然面容有损,可前世她不论是作为镇国公府大小姐还是平王妃,甚至是皇后,几十年来养成的一言一行的高贵气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就表露无遗,让宾客们交口称赞,这也是最让南陵玫愤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