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全文阅读 第19分节
181章 康王妃的想象
池韫坐在大长公主身边,频频接收到别人的目光。
还经常有人借着给大长公主敬酒的机会,对她肉麻地夸奖。
池韫觉得不对,悄悄问大长公主:“义母,为何她们对我这么在意?”
大长公主撇了撇嘴,说道:“别理她们,满脑子糟污东西,就以为别人都一样。”
池韫怔了下,一时没想明白。
宴到中途,皇帝从另一边过来,向太后敬酒。
那些贵戚家的小姐,不少人端正仪容,神态含羞。
池韫恍然大悟,低声道:“她们以为,您是想……”
大长公主点点头,说道:“陛下登基三载,又是年轻力壮,偏偏后宫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是想扩充后宫啊!
池韫琢磨了一下,道:“义母,只要您不应,怎么也轮不到我,对吧?”
大长公主瞅了一眼,笑着戳她脑门:“本宫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连个女儿都护不住。”
池韫笑着捧她:“何止啊,义母肯出马,谁不是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暗示上回康王妃的事。
这事不好张扬,不过大长公主显然很得意,冲她挑了挑眉。
说着,皇帝特意过来,单独敬大长公主。
“姑母,您今天肯过来,朕太高兴了。”
大长公主笑道:“你都说了,姑母还能不来吗?”
饮过酒,皇帝看向池韫,神情温和:“姑母一喝酒就爱闹,有劳表妹,等会儿多看着些。”
池韫笑着称是。
自从皇帝过来,池韫是他第一个主动交谈的闺秀,而且神态又是这么亲近,一时间嫉妒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大长公主本是促狭的性子,憋了三年,现下越发不想忍耐。
瞧着大伙儿的眼神,念头一起,做出一番醉态,拉着皇帝的手语重心长:“三年没见,陛下还惦记着,叫姑母心里好生安慰。姑母年纪大了,近来身体越发不好,也不知道日后怎么样。别的不说,就担心你表妹,她家里无人可靠,若是我也不在了,可怎么好……”
说着便拭起泪来。
皇帝连忙安慰:“姑母说哪里话?您还这样年轻……”
大长公主揪着他的袖子,做出含泪的姿态:“年轻是年轻,可身体是真不好了。这三年来,本宫只要一生病,就要卧床好些时日,都知道撑到什么时候。”
“姑母……”皇帝心虚,大长公主为什么会这样,他太清楚原因了。
“这三年前,姑母过得跟做梦一样,还好有了这丫头,日日陪伴开解,这才好了。陛下,要是本宫有个万一,你可得好好照顾你表妹。”
皇帝连声应是。
大长公主这才松了手,按了按眼角,笑道:“瞧我,真是上了年纪,这情绪都控制不住了,耽误陛下了,您快回去吧。”
皇帝又安慰了两句,这才回去跟朝臣们继续饮宴了。
大长公主若无其事地坐下,拿杯子掩了嘴,笑眯眯地跟池韫说话:“你猜,她们现在是不是气死了?”
池韫:“……”
可不是吗?大长公主这话一说,在某些人听来,根本就是明示嘛!
一个个的,私底下银牙暗咬,不知道心里是不是骂大长公主不要脸,收个义女就为了送到侄儿榻上。
康王妃尤其如此。
她已经认定,姚谊的惨事跟池韫有关,现下更是气炸。
害了她一个儿子,现下还想勾搭她另一个儿子?
真是不要脸!
“母妃!”世子妃看她一脸怒容,连忙提醒。
有这么个婆婆,真是头大。平时爱磋磨儿媳,这种场合又镇不住,不知道遮掩脾气,公公那么精明,当初为什么会娶这么个王妃?
康王世子妃都纳闷了。
康王妃憋了一会儿,忍不住跟她抱怨:“瞧她们那样儿,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一个死了爹妈的孤女,还敢这么张狂!还要皇帝迁就她们,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世子妃无奈了,低声劝道:“母妃,那位是大长公主,陛下的长辈。”
什么死了丈夫的寡妇,也太难听了。
那可是公主,她想守寡可以守寡,不想守了再嫁人也无妨,甚至一边当着道姑,一边养面首也行,能跟别的女人一样吗?
话被顶回来,康王妃迁怒到她身上:“你是谁家的?还为她们说话!”
世子妃默了默,只能道:“儿媳错了,现下人多,请母妃回去再罚。”
康王妃哼了声,勉强忍住了。
过了会儿,服侍的宫人不小心滴了汤水到池韫裙摆上,她便跟大长公主说了声,去后头换衣裳。
康王妃眼睛都瞪圆了,拉着世子妃道:“她肯定去私会陛下了!”
世子妃奇道:“只是去更衣而已,母妃是不是想多了?”
康王妃咬牙切齿:“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只是更衣?她这样的身份,便是攀上了大长公主,又哪里比得上那些正经的闺秀,肯定有歪招!这种事我见多了,当年就是这样,你父王……”
还好她没蠢到说出来,及时收住了。
然而世子妃已是一脸震惊。
原来,自己这个婆母,就是这么当上康王妃的?
还真是想不到……
康王妃已经坐不住了:“走,我们也更衣去!”
世子妃劝又劝不住,万般无奈,只能跟着起身。
这要不看着,谁知道婆母又惹出什么祸来,到时候夫君又会生气。
康王妃急急忙忙去更衣,又借着衣裳没带打发走世子妃,领着侍婢偷偷查看,池韫在哪个房间。
终于,她找到了池韫更衣的地方,听着她跟丫鬟说话。
“这衣裳太厚了,穿着好热。”
“那小姐换这件,轻薄凉快。”
康王妃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她换上一条纱裙,越发飘逸如仙,不由磨了磨牙。
瞧她这个样子,穿成这副德性,还不是想勾搭男人?
不行,趁着皇帝还没来,得把这件事给破坏了。
康王妃不太大的脑子飞快转动,最后想了个主意。
行啊!不是想会男人吗?那就让你会!
她回到自己更衣的房间,叫上侍婢:“你赶紧去……”
182章 失火
池韫忽然停了下。
絮儿忙问:“小姐怎么了?”
池韫走过去轻轻推开窗户。
絮儿探头过去,外面空无一人。
“什么也没有啊!”
池韫摸了摸窗棂边缘,手指沾到些细腻的香粉,凑到鼻端嗅了嗅。
“这是安息国的调香,名叫婆娑影。此香十分珍稀,只有少数西域商人会贩卖。从三个月前开始,那些贩卖珍奇的商人,到京城的第一个去处,似乎就是康王府……”
絮儿愣了一下,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刚才有康王府的人偷窥?”
池韫点点头。
而且她心里有确切的人选。
毕竟这么贵重的香料,不是谁都能用的。
“絮儿,宫里你不熟,赶紧去换梅姑姑来。记着,要避了人。”
“是。”絮儿急忙忙去了。
池韫合上窗,坐回梳妆台前,做出理妆的样子。
池大小姐的武功虽然三脚猫,但对付一个后宅妇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过了会儿,那处的窗户又被人轻轻拨了一下,对方观察了一下她的动静,又小心翼翼地走开了。
梅姑姑很快到了。
“小姐……”
池韫及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眼窗户,避到屏风后面去。
她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姑姑,有人要害我!”
……
皇帝听内侍来报,康王妃求见,心里一阵腻歪。
自从大长公主进了朝芳宫,就没出来过。
要不是他这个亲娘去招惹,她也不会重新出来走动。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这毕竟是他亲娘,也不能真不管。
皇帝借口更衣,离席去了偏殿。
“陛下!”康王妃看见他,一脸欣喜地迎上来。
皇帝扶了她一把,温言道:“婶娘何事?宴席正在进行,朕不好久离。”
康王妃听了就抹眼泪:“如今小八离了我身边,你大哥又把我当犯人一样,现在连你也嫌弃我了吗?”
皇帝一阵无力,说道:“婶娘说哪里话?朕怎么会嫌弃你呢?实在是今天不大方便。”
康王妃见他嘴上说得好听,眼睛却一直往外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果然要去会那个贱婢!
真是,怎么就不学学他大哥,在女人这事上,没一点定力。
康王妃浑然忘了,就在上个月,她还在骂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压下心里的火气,做出可怜的样子:“阿询,上次真的不关婶娘的事,是你曹家舅母,被凌阳挑拨了几句,就想为你表弟出气。婶娘就是跟着骂了两句,你也知道,自打小八送去庄子,你大哥就变相将我软禁了……”
说着说着,她真伤心起来了,对着皇帝诉苦:“我这个亲王妃当的,谁都能爬到头上来。你大哥就算了,现下府里他当家。可吴氏一个当儿媳的,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个把月,她把婶娘当犯人似的,我房里的人,都得看她脸色……”
皇帝听了一阵,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里已经不耐烦了。
正想找借口离开,忽听外头鼓噪起来,随后有人闯进偏殿,喊道:“陛下!玉露殿走水了,请您赶紧避一避。”
皇帝一怔,才要说话,却听康王妃先一步叫出声:“什么?怎么会走水?哪里走水了?”
内侍回道:“是后殿的厢房。”
康王妃大吃一惊。
后殿的厢房就是更衣的地方,怎么这么巧,她才叫人去做那事,后殿就着火了,跟那丫头有没有关系?
等等,不管有没有关系,这把火一起,她在宫里不检点的事还遮得住吗?
康王妃转惊为喜,马上柔声劝道:“陛下安全为重,还是避一避吧,玉露殿可就在边上呢!”
皇帝瞧她神情变化,一脸想遮又遮不住的喜悦,眉头暗皱。
他真摸不透这个亲娘的心思,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好好一个七夕良辰,宫里着了火,难道还是什么喜事?
心里这么想,面上还得冷静应对。
他起身往外走:“胡恩呢?去安排疏散了没?速速去调禁卫军救火,小心踩踏。太后和大长公主是不是还在玉露殿?朕去瞧瞧……”
外头的舞乐已经停了。
皇帝出去时,臣子们都聚在殿外。
首相常庸过来禀道:“陛下宽心,只是小火,并没有烧到前头。”
皇帝抬头眺望,果然看到玉露殿那边,只有些微火光。
他才松了口气,却见冒烟的地方,忽然跑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上带火,一边跑还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众臣先是一愣,再是惊诧。
怎么是个男人?
玉露殿不都是女眷吗?除了女人只有太监才对!
很快有人认出来了,低声道:“怀宁王!是怀宁王!”
能混到参加宫宴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时间,众臣纷纷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不会吧?难不成这把火,还引出了一桩宫廷丑闻?
却不知道涉事的是哪位宫妃?不管是谁,陛下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果然,皇帝先是愕然,随后脸色沉了下来。
“常相,这里交给你,朕去看看太后有没有事。”
常庸知趣地躬身,一语双关:“是,请陛下放心。”
这事他会封口,不会传到外头去。
俞慎之混在人群里,悄悄扯了扯楼晏的袖子。
“你说这到底唱的哪出戏?看起来好像有人要倒霉了。”
楼晏皱了皱眉,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待他看到康王妃从偏殿出来,追着皇帝去玉露殿,心中忽然揪了一下,抽回袖子便要往玉露殿走。
“哎,你干什么去?”俞慎之喊道。
楼晏头也不回:“陛下或有难事,且去分忧。”
他这一走,周围有人酸道:“瞧瞧,人家多会做事啊!这种时候都记得为陛下分忧,难怪官升得这么快。”
俞慎之犹豫片刻,咬咬牙跟上去:“我与你同去!”
说酸话的臣子愕然,对熟悉的同僚道:“俞家这位大公子,到底跟楼四什么关系?陛下明摆着要处理私事,楼四媚上,他何苦去掺和?”
“谁知道?这不好说吧……”
两人目光一对,均露出玄妙的神情。
嗯,是不能说的关系。
183章 放你娘的那个什么
皇帝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贱婢敢在宫里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到了玉露殿前,就见怀宁王衣裳着火,抱头鼠窜。
太后等人已经避到殿外来了,一群夫人小姐吓得够呛,连声惊呼。
“水呢?”皇帝喊道。
内侍们早就去提水了,这会儿赶到,没命地往怀宁王身上泼。
不一会儿,怀宁王身上的火熄了,一脸黑灰,躺在地上。
皇帝过去踢了踢,阴森森道:“皇叔,你还好吧?”
怀宁王是先帝的堂兄弟,论辈分皇帝要叫一声叔叔。
不过他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平日里吃喝玩乐,遛鸟斗蛐蛐,不学无术。
皇帝心里很看不上,也就越发恼恨。
到底什么人,把怀宁王给招来的?想他一国之君仪表堂堂,难道还及不上个混子王爷?
怀宁王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忽然被踢了一脚,“哇”一声哭了出来,一下抱住皇帝的大腿。
“陛下!有人要害臣!您一定要给臣做主啊!”
蹭了他一腿的黑灰鼻涕眼泪。
皇帝被恶心到了,踢开他喝道:“胡说八道什么?皇叔这是吓得失心疯了!来人,给皇叔压压惊!”
立时便有内侍上来,制住怀宁王,捂了他的嘴。
他冷着脸,对太后等人点点头,便吩咐:“皇后,发生这样的意外,宴席就先结束吧!你安排一下。”
说着,他目光扫过,看到三位妃子都在,尤其是玉妃,心里松了口气。
皇后答应一声,便安排诸人出宫。
待闲杂人等走得差不多,那边禁卫军来报:“陛下,厢房里有人!”
皇帝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太后与三妃都还在,大长公主也没走,大家自觉不是外人,一起跟着皇帝去后殿。
康王妃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大长公主一脸傲慢,心想你就先得意吧,等会儿有哭的时候!
到了后殿,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
胡公公低眉顺眼地过来禀报:“陛下,人就在里头。”
皇帝深吸一口气,挥开残余的黑烟,捂着鼻子往里走。
梳妆台塌在地上,妆奁洒了一地。还有胡乱抛在地上的衣裳,看起来是女子的衣裙,已经烧了大半。
皇帝忍着气,狠狠瞪向怀宁王。
衣服都脱在这了,他还敢说有人害他?!
怀宁王“唔唔”地叫着,想要辩解,却被内侍捂得结结实实。
冤枉啊!他真的是被害的!
可惜皇帝并不理他,走到屏风前,深吸一口气。
屏风烧破了好几个洞,隐约可以看到有个女子缩在角落里。
到底是谁呢?
如果只是宫女还罢,要是他的哪个婕妤美人……
皇帝错了错牙,带着可能被戴绿帽子的愤怒,一脚踹开屏风。
屏风后的女子,好像被吓到似的,“啊”地叫了一声,惊恐地看着他们。
看清她的面容,皇帝的愤怒变成了错愕:“怎么是你?”
眼看好戏上场,康王妃兴奋地瞟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愣了一下,伸手推开皇帝,走过去。
“阿韫?你怎么在这?”
池韫眼睛发红,突然“哇”了一声,扑上去抱住大长公主:“义母!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
他们不是来处理后宫丑事的吗?怎么会是她?
太后反应快,马上道:“看来是一场误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池小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第一次进宫,就敢秽乱宫廷,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声音,不是康王妃又是谁?
她听到皇帝反问,心里还纳闷。
这小浪蹄子跑来这里,不就是想跟她儿子私会吗?先前皇帝那么愤怒,难道不是因为被人截了胡?怎么听起来,皇帝好像不知道似的?
不管知不知道,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绝对不能让这贱婢脱身!
所以,发现太后有意遮掩,她就直接喝破了。
太后恼怒,转头说道:“事情还不清楚,不可乱说!”
康王妃难得有胆子跟太后对峙,抬着下巴道:“太后娘娘,这事情清清楚楚啊!今天要不是意外失火,池小姐可就在这里勾搭上了一位郡王。发生这样的丑事,再加上大长公主的面子,一个侧妃的位置跑不掉吧?这是什么风气?我们要是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不等太后反驳,池韫便尖声叫了起来:“没有,我没有!不要冤枉我!”
看她一副崩溃的样子,康王妃满心兴奋。
气炸了吧?就知道小姑娘家沉不住气,越生气就越说不清楚,今天等着死吧!
想到奄奄一息的儿子,康王妃目露凶光。
“你说没有,那你怎么解释?为什么怀宁王不去别的地方,偏偏来了这里?该不会这把火也是你计划的吧?把这件事抖出来,好让大长公主给你争侧妃的位置?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居然有这么重的心机。要是给她机会,是不是也会对陛下出手?”
话才说完,就见大长公主猛过头来,盯着康王妃,喝出五个字:“放你娘的屁!”
这五个字,她喝得极具威势,仿佛舌绽春雷,将屋里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康王妃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涨红,颤着手指向大长公主,语气不可思议:“你、你是一国公主,怎么能说这样粗鄙的话?”
大长公主将池韫推给絮儿,大步一迈,到了康王妃面前。
然后一扬拂尘,目光喷火,指着康王妃:“我的女儿,稀罕当什么侧妃?凭她的人才,就宗室这些废物,哪个配得上?!”
被堵了嘴的宗室废物怀宁王:“……”
大长公主继续冷笑:“曹丽华,别把你那套肮脏的念头套到本宫身上。我家阿韫吓成这样,谁会想到那方面去?你说得这么顺溜,不就是因为你自己干过吗?”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记得的人都没几个,康王妃不意被大长公主就这样戳破,顿时羞愤起来。
“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大长公主寸步不让,“你当初不就是这么嫁进康王府的?本宫跟太后可是亲眼所见!”
184章 她是谁?
康王妃张口结舌。
这事,还真是事实。
甚至于,她是故意找了当时的太子妃和公主当证人。
曹府也是名门,曹家小姐让康王轻薄了,怎么能不负责?
她果然顺利地成了康王妃……
风光了三十年,她自己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康王妃羞得脸都红了,转身向皇帝求援:“陛下,你听听,就算是大长公主,也不能这么污蔑人啊!这说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大长公主不甘示弱,也对皇帝道:“那她还污蔑阿韫呢!陛下,你瞧瞧,这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她险些被烧死在这里!可你这个好婶娘,张口就说她秽乱宫廷。她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阿韫衣裳穿得好好的,身上燎得全是灰,正常人会往这方面想吗?”
“呃……”皇帝目光微闪。
这倒没说错。刚开始他以为出了丑事,踢开屏风,第一反应也是误伤人了。
想想这里是更衣的地方,那烧坏的衣裳,想来是换下的脏衣服。
康王妃那边,嘴皮子比不过,又不如大长公主流氓,只能祭出老招数,抹起了眼泪:“陛下,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吗?再说,她衣裳好好的就没事?也许没来得及呢?”
大长公主冷笑:“瞧你这话说的,一点道理都不讲了。那你也穿得好好的,我是不是也能怀疑你啊!毕竟没来得及!”
“你……”
“行了!你们都住口!”皇帝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制止了两个女人的骂战。
太后也是脑仁疼,说道:“这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皇家体面了?”
皇帝深以为然。
太后叹了口气,对他道:“这么吵下去,也吵不出真相来,先让他们对质吧!”
“对质就对质!”大长公主丝毫不虚,拉来池韫,“当面说个清楚!”
康王妃忙道:“不能只听她一个人说,还有怀宁王。”
她心想,怀宁王刚才认定被人害了,只要他咬住,池韫哪能脱开身去?身为女子,这种事天然吃亏,便是什么也没发生,只要有嫌弃,她就翻不了身!
皇帝点点头,示意内侍把人拉来。
“皇叔,”知道怀宁王没绿他,皇帝语气好了不少,“你方才说有人害你,这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就是她?”
“唔唔……”
内侍将怀宁王推到池韫面前,松了他的嘴。
怀宁王喘了口气,张口就问:“她是谁?”
“……”
现场一片寂静。
康王妃率先叫了起来:“你不说被人害了吗?难道不是她故意引你来这里,设计赖上你?”
怀宁王莫名其妙:“康王嫂,你在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说被人赖上了?”
“那你说……”康王妃卡住了。
她想起了怀宁王的原话。
“陛下!有人要害臣!您一定要给臣做主啊!”
——他只说了,有人要害臣。
康王妃有点喘不上气了,问:“那你为什么要说有人害你?”
怀宁王叫道:“因为真的有人要害我!”他转过头,向皇帝告状,“陛下!臣刚才喝多了,想去更个衣,随便叫了个宫女带路。臣也不知道她怎么带的,把臣带到这里来。臣一进屋,脑袋一痛,就晕了过去。”
“……”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皇帝神情古怪,问他:“所以,皇叔说有人害你,是害你性命的意思?”
“对啊!”怀宁王嚷道,“臣要不是被烟呛醒,这火一放,还不把臣烧死在这里!陛下,您一定要给臣做主啊!皇城里居然有人敢胆害命,万一下回对您起了坏心怎么办?”
说得好有道理……
大长公主满脸笑意,问他:“所以,你根本没见过阿韫?”
怀宁王摇头:“我一进来就被打晕了,怎么可能见过?”又问,“这位就是皇姐新收的义女?那不就是我外甥女吗?”
大长公主笑呵呵:“没错,就是你外甥女,以后可得好好照应啊。”
“皇姐放心!都是自家人!”
大长公主瞟向康王妃,不阴不阳地道:“听见了?他们俩差着辈呢!本宫就算想给义女找个好女婿,也不能这么不挑捡吗?”
康王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周密计划,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倒是怀宁王咂咂嘴,说道:“皇姐,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弟弟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什么不挑捡,好像他是次品似的。
大长公主心情舒畅,和颜悦色:“你想多了,就是字面的意思。”
他们俩一番对答,气氛松驰下来。
确定宫里没发生丑事,皇帝心情大好,对池韫道:“池表妹,你也是的,就算突然看到个男人,也不能上手就打啊!”
谁知道池韫一脸茫然:“陛下,臣女没打呀!”
“嗯?”皇帝一愣,“不是你干的?”
池韫点头:“臣女根本没见过这位王爷。”
众人再次愣了。
皇帝艰难地问:“那你刚才叫姑母救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意思?”
他怀疑自己脑子不行,明明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事,怎么全和想象的不一样?
池韫露出羞愧的神情:“臣女先前过来更衣,忽然发现门被锁了,便到窗户那边看看丫鬟来了没,谁知不小心撞到了烛台,就……就烧了起来。”
她一脸忐忑:“臣女有罪,大好的日子,害得宫里失火,惊动了陛下和娘娘们,又叫你们为此事烦心,实在是……”
大长公主一把拉住她,安慰道:“不关你的事。这显然有人故意设局,先把你困在这里,又把怀宁王引来。最可恨的是,明明不是那么回事,她生怕别人不往那方面想,张口就往糟污的地方说。”
这明晃晃在说康王妃。
康王妃脸上挂不住了,向皇帝叫屈:“陛下,没有的事!他们共处一室,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啊!”
大长公主呸了一声,指着她骂道:“你这是心里有屎见谁都是屎!屋子这么大,还有这么多屏风相隔,他们一个在窗边,一边在门边,没看到对方合情合理!要我说这事怪得很,门为什么被锁上了?怀宁王是谁带来的?服侍的宫女哪里去了?这么多疑点,要说没人使计,本宫第一个不信!”
185章 委屈
皇帝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亲娘背负这样的名声。
满脑子都是糟污事,这成什么人了?
他安抚大长公主:“姑母别生气,这事可能没那么复杂,说不定根本不相干。皇叔出来更衣,叫人带错了地方,池表妹又被人误锁在房里,只是不凑巧,碰到了一起……”
皇帝越说越是讪讪。
对两个当事人来说,是这么回事。
可他们都问清来龙去脉了,怎么装傻?
怀宁王是谁拍晕的?门是谁锁上的?
这两个问题,叫人怎么无视?
大长公主看皇帝的样子,叹了口气:“陛下,不是姑母不体谅你,你自己想想,这事说得过去吗?三年了,本宫难得回来做一回客,难得收了个义女,就叫人这样算计。我就这样不招人待见?”
皇帝无言以对。
太后也露出了怔忡之色,种种情绪在眼中流过,有悲痛有屈辱,最后咬咬牙,坚决道:“皇帝,这事必须给大长公主一个交待!”
皇帝惊讶地看向太后。
这是怎么了?自他登基,太后一直不怎么管事的。
可这回,太后态度强硬:“大长公主是如今帝室仅有的公主,你登基后给的封赏,她全都辞了。现下她好不容易回宫一趟,竟这样被人欺凌,岂不叫人寒心?”
大长公主淡淡道:“嫂子说这个干什么?我是贪图荣华的人吗?再风光的日子,又不是没过过。陛下对我这个姑母,已经很敬重了,我不多求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皇帝固然有这个心,可旁人未必看得到。”太后皱着眉头,“他一登基你就去了朝芳宫,本来就有种种流言,再发生这样的事,岂不是叫人非议皇帝容不下旧人?”
大长公主笑道:“哪这么严重?嫂子你想多了!”
太后却没笑:“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
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为皇帝着想,却处处戳在了软肋上。
皇帝不得不表态:“母后说的是,朕的封赏,姑母全都没接,怎么能再受这份委屈?”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只是这事不好查,皇叔让人拍晕了,没瞧见人,池表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才落,那边胡公公来了。
“陛下。”他垂首禀道,“带路的宫女找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皇帝一愣,完全没了含糊过去的理由,康王妃更是哆嗦了一下。
“怎么找到的?”
胡恩禀道:“是楼大人,还有大理寺的俞推丞。他们顺着两宫之间的路线走了一遍,从蛛丝马迹里推断出宫女的特征,然后请禁卫军帮忙找了一下……”
皇帝一直知道楼晏办事周到,每每他还没吩咐,事情就已经办妥了。
可现在又嫌弃他太周到了,怎么就这么及时……
然而,太后和大长公主两双眼睛盯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押上来!”
“是。”
不多时,侍卫押着一名宫女进来。
楼晏与俞慎之紧随其后。
“臣参见陛下。”
皇帝点点头,勉强道:“平身。”
池韫看到他们二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她原本想着,只要逼皇帝表态,让康王妃难看就行。
不想他们这么给力,在完全没有通气的情况下,竟然一下子替她抓住了关键人物。
这下子,就算皇帝想包庇也不成了。
皇帝心中恼火,喝道:“抬起头来!”
内侍上前,极有经验地掐着她的下巴往上台。
看清她的长相,太后与大长公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这个引路的宫女,分明就是康王妃的侍婢!
“呀!”耳边忽然一声惊呼,阮贤妃喊道,“康王妃晕过去了!”
大长公主嘲笑一声。
不知道怎么解决,就一晕了事?
这女人,打从年轻起,就这么三板斧,真是一点也没长进。
偏就是这么人,风风光光当了三十年的亲王妃,还成了皇帝的生母。
太后淡淡道:“人证找到了,这事没有疑问了吧?如何处置,本宫就不插手了。不过这宫里,该整顿整顿了。本该在这里服侍的宫女哪里去了?一路引怀宁王过来,竟没人瞧见?本宫三年不理事,竟不知后宫乱成这样,看来该整顿整顿了。”
皇帝无话可说,心里越发恼恨生母。
上次惹事,把大长公主给弄出了朝芳宫,这回更厉害,给了太后插手宫务的理由。
净给他添乱!
他只能向太后解释:“想来皇后一时疏忽……”
太后笑了一下,说道:“皇后的能力,本宫原本放心的,可是有的人占了身份之便,想必皇后也很为难。没得法子,本宫只能倚老卖老,给她挡一挡了。”
皇帝:“……谢母后体谅。”
事情已经清楚,那侍婢被押了下去。
康王妃则交给随后赶来的康王世子妃。
世子妃惊呆了,她就走开一会儿,怎么婆母就能惹出这样的事?
皇帝还警告她:“吴氏,这回你可得看住了,路上别再出差错了。”
世子妃忍气吞声:“是,臣妇遵命。”
大长公主道:“既然洗清了阿韫的嫌疑,本宫也该回去了。这宫里与我八字不和,看来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她就是这宫里长大的,现下却说八字不和,皇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烧得慌。
“姑母千万别这么说,是侄儿的疏忽,让您和表妹受惊了。”
大长公主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
皇帝只能看向太后。
还好太后帮他打圆场:“骊阳,你看看阿韫,这个样子怎么出宫?她今晚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我这个当舅母的,也不好意思让她就这么走。不如你们母女到我那儿去吧,住上一晚,我们正好说说话。”
“这个……”大长公主意动。
“姑母就去吧。”皇帝强颜欢笑,“表妹的事,只管放心,朕会好好补偿的。”
大长公主勉强点头:“陛下都这么说了,本宫哪能不应。”
她牵了池韫,叫上侍婢,跟太后去清宁宫。
目送她们离开,被遗忘的怀宁王凑上来。
“陛下,臣也受了委屈,有没有补偿?”
看着他那张脸,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皇叔还是想想,为什么就你中招了吧!还不是你酒后糊涂!”
说罢,指了指老老实实窝着的楼晏和俞慎之:“你们,随朕来!”
怀宁王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叫屈:“关我什么事?我是被人拍晕的呀!”
186章 挑拨
清宁宫的寝殿燃起灯火。
卸了凤冠礼服的太后,尽显疲态。
但今天的她,显然是高兴的,拉着大长公主的手,感慨道:“阿凤,好久没见你这样了,真是怀念啊。”
大长公主笑起来:“嫂子不是想数落我吧?”
英宗的皇后去得早,大长公主又是唯一的公主,打从出生就被英宗皇帝宠上天。
偷溜出宫学了几句市井俚语,就敢从嘴里往外蹦。
后来,出身名门的卫家小姐当了太子妃……
太后呵呵笑道:“以前想数落,现下倒好,巴不得你这样。瞧着多有活力啊,高兴就笑,生气就骂。”
她这么说,大长公主反倒露出怅然之色。
高兴就笑,生气就骂,多简单的事,可对现在的她们来说,竟成了难事。
老嬷嬷递了茶来,劝道:“难得见面,娘娘就别招殿下难过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如说些开心的事。”
太后点点头,说道:“怪我,说什么怀念。要说今天,可真是三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大长公主哈哈笑了起来:“可不是吗?曹丽华那个老妖精,这下该倒霉了吧?亏得她出手相助,嫂子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走出清宁宫了。”
太后淡淡笑道:“我原本早死心了,被今晚这一出点醒。曹氏是什么东西,竟也敢爬到你头上。再这样窝在清宁宫捱日子,不过是白叫他们糟蹋!”
大长公主抚掌叫好:“嫂子说的对!这道理,我前些天才想通。皇兄和驸马不在了,我更要过得痛快才是,不然岂不是叫他们泉下不安?嫂子你也是,皇兄和阿谨要是知道你这样心灰意冷,该多心痛啊!”
“是啊!”太后喃喃道,“我怎么能叫他们去得不安心呢?”
池韫梳洗过,在梅姑姑的陪同下,到了太后的寝殿。
“阿韫。”大长公主笑吟吟,向她招手,“快来。”
池韫只来得及屈了屈膝,就被她一把拉到身边坐下。
“怎么样,没真被吓到吧?”大长公主问。
池韫笑道:“区区一把火,怎么会吓到?”
大长公主赞赏地拍了拍:“这才是我的女儿!”
太后早就觉得事情不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宁王真是她们拍晕的?”
池韫与大长公主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倒是梅姑姑屈了屈膝,答道:“回娘娘,是奴婢拍晕的。”
太后恍然大悟,迅速把这些事串连起来:“你们先一步察觉了,所以后发制人。”
梅姑姑笑着点头:“小姐发现有人偷窥,就把老奴叫了去。瞧康王妃做局做得漏洞百出,让我们好生着急,干脆帮了一把。”
太后叹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万一出事?”
答话的是池韫:“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倘若一点风险也不敢冒,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太后品着她这句话,缓缓点头:“倒有几分道理。”
大长公主接过话头:“这丫头,道理多着呢!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一套又一套,我都说不过她。”
太后不禁笑了,点了点她:“该!以前总对着我说歪理,现下轮到自己了吧?”
……
俞慎之觉得,皇帝不高兴了。
他纳闷,不都说楼晏惯会揣摩上意,才成了陛下的心腹吗?怎么这回,明摆着打皇帝脸的事,他还做了?
当然,如果事先知道这事关系到池韫,他也会去做的。
但他和楼晏不一样,有俞家在背后,不需要讨好皇帝,甚至坚持己见,还能得些清名。
可楼晏早已跟楼家翻脸,若是再得罪皇帝,他还有什么倚仗?
帮池大小姐,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俞推丞,请吧。”耳边传来内侍的催促声。
俞慎之收回目光,笑着向他拱拱手:“有劳带路。”
皇帝叫他们到御书房,随意勉励了几句,便让俞慎之先回了。
俞慎之心里清楚,陛下真正想留下的人是楼晏,也不知道这回违了圣意,他会不会遭殃。
想到这个,俞慎之心里沉甸甸的,出了宫门,也没跟俞家的人回去,而是躲在马车里等。
他心里有个疑问,问明白了才安心。
此时,御书房里的情形,显然和俞慎之想的不一样。
皇帝屏退内侍,便迫不及待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事暂时没有证据,朕就可以往后拖一拖,到时候想个法子给婶娘开脱,不至于……”
“陛下!”楼晏打断他的话,这个举动对臣子来说着实有几分无礼,可他做来只有郑重,“您不能再这样了。”
皇帝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楼晏无声叹了口气,问道:“给康王妃开脱,然后呢?下回再惹出更大的事来,叫您收拾烂摊子?陛下,诬陷朝芳宫巫蛊的事,才过去多久?上次大长公主没有证据,只能叫康王妃安然脱身,这次线索这么明显,她会放过吗?”
皇帝动了动嘴唇。
“您已经因为康王妃,丢了好几次脸了。”他毫不客气地说,“再往前说,康王府的八公子出事,康王妃就没有责任吗?若不是她纵容,八公子何至于一错再错,最后落得那个下场?这一次一次,作践的都是您的脸皮啊!”
皇帝沉默,只觉得心里的委屈,被楼晏戳个正着。
“这三年来,您有多难?他们走得干脆,留下您面对那些老臣。那些人,稍微有点不如意,就用失望的眼光看着您,觉得您不如先帝,不如先太子。这样艰难的处境,他们领会到了吗?明明有人手留下,却不听您的调遣。现下他们回来了,非但没帮上忙,反倒一次次拖后腿。您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放肆!”皇帝目光闪烁,低喝道,“你这是在挑拨朕与康王府?”
“臣是为您着想。”楼晏淡淡说道,“康王府如何,臣不关心。朕只觉得,他们在拖您的后腿,于您有害无利。若是趁着这次机会,将康王妃按下,以后您就不用一次次赔上脸皮,帮他们收拾善后了。如果您认为这是挑拨,那就是挑拨吧!”
187章 送走
楼晏出了宫,正要上马,旁边停的一辆马车忽然掀开帘子,俞慎之露出半个头,向他拼命招手。
“哎,过来!”
楼晏把缰绳扔给寒灯,上了俞家的马车。
“干什么?天太晚了,我要回去。”
“我送你啊。”俞慎之吩咐车夫,“先到楼大人府上。”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宫门。
眼看平安大街都走完了,俞慎之还不开口,楼晏皱着眉头道:“你不想说就停车。”作势欲走。
“哎!”俞慎之叫住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跟池大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楼晏坐回去,脸上出现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不敢问。”
俞慎之不服气:“我为什么不敢问?”
楼晏淡淡道:“因为你怕输给我。”
这么说俞慎之就不高兴了。
“我说姓楼的,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哪件事情我不是赢你的?你是传胪我是探花,正正好比你高了一名。你是郎中我是推丞,官位是差不多,可刑部要受大理寺节制。身为一个赢家,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那你纠结什么?”楼晏往车壁上一靠,似笑非笑。
“问这种事,毕竟对女孩子不好。”俞慎之还挺会找理由。
楼晏点点头:“这么说倒也没错。”
俞慎之盯着他:“那你的答案呢?”
楼晏没敷衍他,收了脸上的笑,认真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
“难道你不是?”
“……”
俞慎之的心情很复杂,脸上的表情也很扭曲。
确定了楼晏的心思,有点难受,被戳穿自己的想头,又有点尴尬。
楼晏又笑了,他在俞慎之面前,还真是很少这样笑。
“别的事,你都可以赢我,但这件事,你赢不了。看在这些天的份上,劝你一句,早点收了吧。”
俞慎之强辩道:“收什么收?我可没想做什么。”
“没有最好。”眼看宅子到了,楼晏敲了敲车门,示意车夫停下。
下车之前,他说了一句:“都好几个月了,你什么也不说,偏就缠着我。俞大公子,其实你喜欢的是我吧?”
俞慎之瞪大眼,看着他施施然下了马车,进了宅子,终于忍不住呸了一声,冲他背影喊:“楼四!你少自恋!本公子不是断袖!”
小厮浮舟爬上车,默默地瞅他一眼。
俞慎之恼火:“你这什么眼神?”
“没。”一向喜欢堵他话的浮舟,这次十分乖觉,“公子,我们回去吧?”
俞慎之这才稍稍解了气,发话:“回府!”
浮舟老老实实坐好,心想,公子刚刚被楼大人拒绝了,心里一定很伤心,不能再戳他的痛处……
……
康王府。
看着送回来的康王妃,康王世子脸色阴沉得滴水。
世子妃挥退侍婢,小心翼翼:“都怪我没看好,叫母妃被人算计……”
昏迷中的康王妃,想看看长子的脸色,悄悄抬了抬眼皮。
康王世子瞧见了,冷笑一声,打断她:“你不用给她描补,哪是母妃被人算计,分明是她不自量力去算计别人!”
听着这话,康王妃怒了。
这是她的儿子吗?就知道护着媳妇,竟用这种口气说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康王世子看着眼皮颤动的康王妃,语气更加讽刺:“上次曹家舅母的事,想来对母妃的教训不够深刻,非要自己亲自试一试。既然如此,也只能成全母妃了。”
他转头问世子妃:“庄子那边,你明天去收拾一下,务必让母妃住得舒服些。”
康王妃听到这里,终于装不下去了,霍然坐了起来,骂道:“你这个不孝子!竟要将你母妃送到庄子里去!”
康王世子回身,笑着问她:“原来母妃没晕啊!”
他的语气讽刺极了。
康王妃对上他笑里藏刀的表情,瑟缩了一下:“你、你……”
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像她,更不亲近。
每每她做了什么,第一个来责备的不是康王,而是他。
至于康王,他总是支持长子。要是她去告状,就是父子俩一起责备她。
久而久之,康王妃对长子充满了畏惧。
康王世子收了笑,冷冷道:“母妃没晕就好,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吧。”
康王妃急了,慌忙扯住他的衣袖,哀求:“阿谈!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康王世子不为所动,淡淡道:“母妃不是喊着要见八弟吗?现下给你机会,还不珍惜?”
她是喊着要见姚谊,可她想的是把姚谊接回来,不是自己陪他去住庄子啊!
庄子收拾再好,比得上王府吗?
在那里,她穿衣裳戴首饰给谁看?有谁会来奉承?
康王妃想着想着,哭了起来:“你好狠的心啊!我是你母亲!你不听话就算了,竟还这样对我!你父王要是知道了……”
“这么说,母妃想去见父王?”康王世子截断她的话,阴森森地问。
康王妃一个哆嗦,想起在封地的丈夫。
康王世子道:“这回的事,糊弄不过去了。大长公主一心闹大,您如果不受罚,她会肯吗?太后会肯吗?郑国公府会肯吗?母妃,不是儿子不护着你,是护不住了。如果你不去庄子,那也行,回封地去吧。回去了,您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想折腾谁就折腾谁,再也不用忍气吞声,好不好?”
当然不好!
那乡下地方,哪里比得上京城?
再说,康王早晚也会进京,到时候她一个人留在封地,岂不是就被抛弃了?
康王妃知道,当初那样得的亲事,丈夫并不喜欢自己。
要是真被抛在封地,她这个王妃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阿谈,母妃不能回去……”
“那就去庄子上!”康王世子冷声道,“过个一年半载,事情淡了,或许您就能回来了。”
康王妃哀求:“就不能不去吗?我以后关紧院门,再不出去,行不行?一样的嘛!”
“不行。”康王世子掐灭了她最后的希望,“母妃省省力气吧,明天还要坐车呢!”
“阿谈!阿谈!”
康王世子当没听见,抬脚就走了。
世子妃随后吩咐心腹,把院子给看牢了,跟了上去。
“夫君……”她忐忑不安,追上世子,“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落人口实……”
康王世子淡淡道:“别人爱说就说。这回明着是祸,但往好处想,把她送走,才不会给我们拖后腿!”
188章 不祥
这么多天,世子妃终于睡了个好觉。
有一个愚蠢的婆母,既轻松,又辛苦。
轻松的是,用不着跟她斗心眼,康王妃不喜欢谁,都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
辛苦的是,有着婆媳的名分,哪怕康王妃明摆着要磋磨她,她也得受着。
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到头了。
心情放松的世子妃,一觉睡到后半夜,却发现康王世子并没有躺在身边。
她心里泛酸,莫不是他忽然想起哪个丫头了吧?
这酸劲还没过去,就瞧见康王世子坐在靠窗的交椅上,眉头紧皱,手里抓着鼻烟壶,一遍遍地摩挲。
“夫君?”世子妃起身下床,“天还黑着,怎么就起来了?是我扰着你了?”
康王世子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那位池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子妃愣了一下,回忆几次见面的情形:“是个……得体的闺秀,样貌出众。”
“听说老八喜欢她?”
世子妃颔首称是,将上回姚谊在郑国公府的表现说了一遍,末了道:“原以为,小叔过后会缠上她。不料还没来得及,就因为冲撞太后被赶出京了。”
康王世子点点头:“所以母妃听信馋言,认定老八的事,跟她有关。”
“是这么回事。”
“曹家舅母那边,也有她的事?”
世子妃回道:“这事我问过,是朝芳宫内斗,曹家表弟误闯了进去。”
“总之还是跟她有关,对吧?”
“嗯。”世子妃说,“怪就怪她长了一副好样貌,着实招蜂引蝶。”
康王世子打开鼻烟壶闻了闻,呛人的烟草味冲进鼻腔,脑子跟着清醒起来。
“夫君,莫非你觉得她有问题?”
康王世子淡淡道:“听起来好像没问题,可遇着就没好事。”
世子妃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以后你多盯着些,”康王世子冷声,“这个人,不祥。”
……
进了一趟宫,池韫满载而归。
收的见面礼就不提了,第二天要走的时候,太后又送了她好些东西。说是宫里一直没女儿,放着也是浪费。
皇帝更是厚厚赏赐了一番,以抚慰她受到的惊吓。
丫鬟们大开眼界,围着一箱子的珍玩叽叽喳喳。
至于池韫自己,看都没看那些宝贝,只把宫里带出来的一盏花灯,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放到案头。
层层叠叠的花瓣,就像那天在书院放的灯。
絮儿满脸都是笑,说道:“小姐将来出嫁,有这些压箱底,可就太体面了。”
和露有点犯愁:“可是咱们放哪呢?屋子就这么大,也没人把守……”
“不怕!”倚云道,“东西放哪个屋,我就睡哪个屋。小姐,我每天都跟两位仙姑练拳,很有力气了!”
池韫点了点她:“行!以后看家护院的活儿,交给你了。”
倚云先是得意,随后一愣,叫了起来:“小姐,我可不是狗!”
池韫笑眯眯地答:“我也没这么说呀!”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嘛……”
她们笑闹着,却听外头传来声音:“池师姐,池师姐!”
絮儿出去一看,却是个小道姑。
“何事?”
“请转告池师姐,你们家来人了。”
……
司芳殿内,二夫人坐立不安。
听说宫宴过后,太后十分喜欢池韫,不仅将她留宿宫中,还赐了许多珍玩。
皇帝那边赏赐得就更多了,内侍往车上搬东西的时候,那分量重得离谱。
消息一传出来,二老爷就坐不住了。
他连衙门都没去,在屋里团团转了许久,问二夫人:“这什么意思呢?别人不赏,就光赏她?”
昨晚发生的事,已经被首相封了口。
就算没封口,大伙也顶多知道怀宁王在宴席中失了态。
了不起,还有人从康王妃去别院养病的事里,猜到一些东西。
反正,跟池韫半点关系也没有。
这么一来,她被厚赏的事,就很可疑了。
再加上,大长公主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跟皇帝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二夫人一颗心直往下沉,闷闷回道:“听说后宫三年没有动静,陛下可能要纳人……”
二老爷沉默良久,说:“那丫头的模样,倒是我们家最拔尖的。”
二夫人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她总说池妤长得好,可跟真正的美人比起来,就差远了。
二老爷纠结许久,终于狠狠心,说道:“你把那些铺子还了吧!”
“老爷!”二夫人不甘,“这还只是一点风声,说不定没有呢?”
“说不定有呢?”二老爷道,“她要真进了宫,那就来不及了。”
二夫人不情不愿。
“就算真没有,她攀上大长公主总是事实。得了,低一低头吧,吃亏就是占便宜。说不定阿妤也能沾光,说定一门好亲事。”
于是,二夫人来了朝芳宫。
司芳殿两个仙姑,对她倒是很客气。
可一想到池韫,二夫人就心慌。
那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啊,现下占了上风,会不会为难自家?
过了会儿,絮儿进来了。
“二夫人。”
二夫人往她身后瞅:“你家小姐呢?”
絮儿笑道:“小姐进宫累着了,正在歇息呢,我们也不敢吵她。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我们一定如实转告。”
二夫人摸着匣子,有点烫手,说道:“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家小姐,还是亲自见一见吧。”
絮儿客气而疏离:“我家小姐率性,指不定睡到入夜才起,二夫人有事还是告诉我吧,小姐说了,由我全权处置。”
二夫人没得法子,只得将匣子交出来:“这是铺子里掌柜伙计的身契,昨日刚刚收拾好,怕你家小姐着急,就赶紧送来了。”
絮儿眼中露出一丝讶然。
二夫人尴尬,说了几句场面话:“许久没见大丫头,家里很是想念。有空的话,还是多回家看看,她的屋子一直收拾着呢!”
絮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出门前,小姐跟她说:“你信不信,她是来送礼的?”
“不能吧?”絮儿怀疑,“二夫人那么小气。”
池韫笑笑:“你去御赐的箱子里挑两串的珠子,再拿上我们的平安符。如果她不送东西或很寒酸,你便不回礼。如果她送的是名贵礼品,你就回赠珠子。如果她送还产业,那就给平安符。”
189章 失恋的几个阶段
池韫接过絮儿递来的匣子,笑道:“比我想象的有决断。”
她还以为,二房会犹豫一阵子呢!
絮儿笑嘻嘻地凑过来,一边跟她清点身契和账册,一边告状:“小姐你不知道,这阵子二房处处碰壁。二夫人出门,总有人问她,能不能向咱们讨个人情,请个平安符。脸打多了,再不甘心,也得认命啊!”
池韫点点头,叫来和露:“这账册你先理一理,回头跟三婶娘通个气,铺子里的人该辞的辞,该收的收。”
这是对她的信任。
和露喜笑颜开:“是,小姐。”
又唤倚云:“你回去跟夫人请个安,说说咱们的近况。”
“知道了,小姐。”
安排好了,池韫起身:“去兰泽山房。”
二房这么知趣,不就因为她抱上了这条大腿么?可得抱好了,不能让他们失望。
……
七夕过后,天气没有凉爽下来,反而热得更离谱。
俞慎之一边翻看卷宗,一边拿着蒲扇用力摇着。
周围搁了冰盆,仍然解不了暑气。
“吃瓜喽,吃瓜喽!”外头小吏喊道。
“公子,我去拿!”浮舟跳起来,非常自觉地跑出衙署。
俞慎之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很是满意。
这小子最近挺殷勤的,嘴也不贱了,早这样不就好了。
不多时,瓜拿来了。
俞慎之搁下卷宗,主仆俩坐在门口吃瓜。
有吏员抱着瓜,聊着天经过。
“怎么突然就升了?这也太快了吧?”
“是啊,这么升不合规矩啊。”
“当初他参加乡试就不合规矩,要不是陛下破例,他一个出了族的人,哪能在京城考试?”
“说的是……”
俞慎之原本无心,忽然听到出了族三个字,心中一动,张口问道:“你们在说谁?”
两个评事愣了下,抱着瓜滑稽地向他行礼:“俞推丞。”
俞慎之点点头,示意浮舟挪出小杌子:“坐会儿,一块吃瓜。”
俞大公子屋里多放了冰盆,比他们那儿舒服多了,两个评事自然乐意。
“你们刚才说谁呢?”
其中一个快言快语:“刑部原来那个楼郎中啊!”
俞慎之啃了块瓜肉:“他升迁了?升哪去了?”
莫不是明升暗降吧?上回得罪皇帝……
“通政司。”
“噗……”俞慎之一嘴的瓜肉全都喷了出来,弄得两个评事身上全是。
“对不住,对不住啊!”浮舟连忙拿了抹布来给他们清理,心里暗暗埋怨,主子真是的,都被拒绝了,听到楼大人的事能不能镇定点?
俞慎之抹了把嘴,问他们:“通政司?哪个位置?”
“自然是通政。”其中一个答道。
好家伙,四品啊,他这升迁得够的。
而且通政司掌内外章奏,实打实的天子近臣。
他还担心楼晏得罪皇帝,没想到比原来更心腹了。
“怎么就升了?”俞慎之纳闷,“事先没点风声透出来?”
两个评事齐齐摇头。
其中一个试探道:“俞推丞,你和楼大人交情不错,怎么也不知道吗?”
“我跟他哪有什么交情!”俞慎之摆摆手,一口否认,“不过是瞧他总端着个脸,想逗逗他罢了。”
“这样啊……”两位评事半信半疑。
浮舟同情地看着自家公子。
来了,果然来了。
家里的丫鬟姐姐告诉他,失恋会分成几个阶段。
第一个,气愤。明明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对方要变心。
第二个,否认。不敢去面对事实,就否认与对方的关系,否认自己还喜欢着对方。
那天被拒绝,公子气了一路,显然是第一个阶段。
现在否认跟楼大人之间的关系,看来是到了第二个阶段。
哎,公子的猪朋狗友是很多,可哪个像楼大人这样让他上心?什么逗逗他,就是自己骗自己嘛!
“别人怎么说?”俞慎之重新啃了口瓜。
一个评事道:“还能怎么说?楼大人向来得陛下欢心……”
“是啊,”另一个评事酸溜溜,“先前陛下就很看重楼大人,但凡有重大案件,都交给楼大人。”
要不怎么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呢?这几年,也不知道帮着皇帝办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很多本该交给大理寺的案子,也都给了他。现下皇帝权柄日重,他要占大功劳。
这么一想,他升迁也在情理之中。
本来就是资历太浅,才将他安顿在刑部,现下差不多,当然要往上提了。
“这就进了通政司,怕是没几年,就得管他叫一声相爷了。”
俞慎之呵呵笑了两声:“没那么容易吧?他都没外任过……”
那评事道:“这谁说得好呢?他升迁就没守过规矩。”
这倒也是。
吃完了瓜,两个评事回去了。
俞慎之坐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
七夕那晚的情形,楼晏到底是怎么安抚住皇帝的?
那可是皇帝的亲妈,他在关键时刻捅那么一刀……
俞慎之深深觉得,当谄臣要真功夫,他就想不到怎么做。
下衙的时候,他还魂不守舍。
浮舟体贴地问他:“公子,要不要去朝芳宫坐坐?”
以前,他总弄不清公子到底喜欢池大小姐还是楼大人。现下证明,公子喜欢的是楼大人,那么池大小姐就是闺蜜……呸!知己了。
丫鬟姐姐告诉他,这个时候要多多开解,有什么比跟知己聊聊天更治愈呢?
俞慎之犹豫了一下,摇头。
“算了吧。”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池韫。
“那我们回家?”
“嗯。”
马车驶了一段路,俞慎之忽然道:“先去楼大人的宅子。”
浮舟大惊:“公子,您想干什么?”
俞慎之莫名其妙:“没干什么,叫你去就去!”
“哦……”
马车到了巷子口,俞慎之就叫车夫停下了。
他也不下车,就那样撩起窗帘盯着楼晏的宅子瞧。
浮舟哭丧着脸。
完了完了,丫鬟姐姐跟他说,要是熬过第二个阶段,就能慢慢好起来。
公子现下没有熬过去,就跑过来偷看,这是不肯忘情想要复合啊!
这可怎么办?楼大人显然没有心思,难道他要看着公子走上不归路?
190章 半夜来访
等了一会儿,楼晏回来了。
俞慎之忙道:“避一避,避一避。”
浮舟没法子,只得指挥车夫,把车避到死角里。
楼晏没往这边瞧,领着人回了宅子。
门一关上,他的侍卫就过来禀报:“公子,外头有辆马车,停那有一会儿了。属下瞧着,像是在监视我们。”
楼晏眉头一皱:“那你们不想法子驱逐了?”
侍卫为难道:“可那个人,公子您认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特意在等公子。”
“谁?”
“俞大公子。”
“什么什么?”夜雨跳出来,“公子回来了,他也没过来打招呼啊!这么鬼鬼祟祟的,难道有什么企图?”
寒灯瞟了他一眼,说:“还能有什么企图?当然是想见公子了!”
“那就来见啊,还扭扭捏捏的。”
“也许是不好意思见吧!”寒灯含糊地说了一句。
夜雨瞬间就炸毛了,叫道:“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公子,要不我去问问?”
楼晏想了想,摇头:“算了,他爱蹲就蹲吧!”
寒灯巴不得,飞快地应了声:“是!我们就听公子的。”然后吆喝,“吃饭了吃饭了!今天吃什么?”
宅子外头的俞慎之,肚子发出一声咕噜。
他一整天心不在焉,中午饭也没吃多少。
浮舟问:“公子,我们回去吧?您都饿了。”
俞慎之摆手,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打开折扇扇风。
浮舟看他热成那样,都不肯从马车里出来,就更犯愁了:“小的也饿了……”
俞慎之不耐烦:“那就饿着!公子我都没吃,你就惦记着自己?”
浮舟苦着脸:“小的不就是为您着想吗?饿久了对身体不好。”
“那就去买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哦。”
浮舟万般无奈,打发车夫回去报信,自己去巷子口买了两碗凉粉,跟主子两个蹲在马车里吃得挥汗如雨。
“你是不是傻啊?”俞慎之一边吃一边抱怨,“吃这么辣,得出多少汗?”
浮舟说:“那小的给您买碗汤面去?或者来两个肉饼。”
“算了算了,”俞慎之其实吃得很欢快,“等会儿去买点冷饮。”
“哎!”
主仆俩吃完凉粉,浮舟去还了碗筷,买了甘草汤来。
路上经过一家水果铺子,又买了两块瓜。
甚至去车马行买了些草料喂马。
俞慎之喝了甘草汤,又吃了瓜,终于拍拍肚皮,觉得舒服了。
浮舟又摸出一包水煮花生,主仆俩一边蹲一边吃。
而天,也黑了下来。
寒灯趴在墙头盯了一会儿,进书房跟楼晏禀报。
楼晏一边看文书一边听。
“所以,他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吃吃喝喝?”
“呃……”
寒灯数了一下。可不是吗?才蹲了这么会儿时间,他们就吃了四样东西,只看到俞大公子的小厮来来回回买吃的……
“公子,天黑了。”宅子外头,浮舟提醒。
“嗯。”俞慎之打着扇子,心想总算凉快一点了。
“您还要盯多久?”
“再等等。”
浮舟叹了口气,只能陪着等。
夜渐渐深了。
浮舟打起了瞌睡。
宅子里的侍卫们也在交头接耳。
“什么情况?要走不走,留下来也不干点啥?”
“就是啊!这不耽误我们时间吗?”
终于,夜深人静,路上不见行人。
浮舟感觉身边空了,一个激灵,急忙睁开眼睛,发现俞慎之下车去了。
“公子!”
俞慎之回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浮舟爬下车,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
俞慎之绕着宅子走了一圈,最后找了个不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
“公子。”浮舟压低声音,“您不会想当贼吧?”
“什么当贼?说得这么难听!”俞慎之斥了他一句,道,“我只是觉得这宅子很可疑,想进去探一探。”
浮舟眨了几下眼:“哪里可疑了?”
怎么不可疑?他们蹲了这么久,都没看到隔壁有人进出。宅子的四个角落,都有略高的楼阁,看着像是望楼。走了一圈,墙高得仿佛刻意禁止别人攀爬。
这整个就是行军打仗的营寨配置嘛!
他本来只是好奇来看看,这一看反倒看出问题来了。
楼四想干什么?把宅子布置成这样?
这些解释起来很麻烦,他懒得跟浮舟说,只道:“这里不好爬,你在下面接应。”
“公子!”浮舟大惊,“这种事怎么好让您亲自去,还是我……”
“闭嘴!”俞慎之斥道,“难道你想踩着公子我爬上去吗?”
浮舟闭嘴了。
“还不快点蹲下?”
“是……”浮舟苦着脸,背对他蹲下。
俞慎之扶着墙,踩到浮舟肩上。
“不够,你站起来点!”
“哦。”
“再起来点。”
俞慎之终于搭上了墙头。
他骑射学得不错,身体棒棒,提上一口气,就爬上去了,然后往院子里张望。
也是巧了,他蹲的墙头旁边,就搁了一张梯子。
俞慎之心里一乐,顺着梯子爬下去了。
宅子里很安静,只偶尔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檐下的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俞慎之蹑手蹑脚,摸到阴影处,按一般的排布,寻找楼晏的房间。
这小子没娶老婆,又没侍妾,也就无所谓内外之别,那么他的书房多半是在……
俞慎之忽然看到屋里熄了灯,急忙往柱子后面一缩。
随后,那处传来响动,有人出来了。
俞慎之看着那人穿过院子,进了正房。
他心里一乐。
正好,楼四回房了,自己就去看看,他藏了什么秘密。
俞慎之小心翼翼,放轻呼吸,小心地挪过去。
有巡夜的人经过,还好他机灵,躲过去了。
周围重新恢复安静,他摸到书房门口,轻轻一推。
咦,没锁!
他尽量不发出声音,一点点推开,然后挤了进去。
这宅子看起来戒备挺森严的,他当然不敢点灯,就那样借着外头微弱的灯光,一点点往书桌摸去。
正当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文书时,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腕上。
俞慎之一惊,随后灯火重新燃起,楼晏就站在书桌旁,看着他似笑非笑。
“俞大公子,怎么半夜来访,也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