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全文阅读 第20分节

191章 别这么好奇

    俞慎之安静了一息,转身就跑。

    门立刻被关上了,寒灯堵着门,夜雨包抄过来。

    俞大公子估算了一下,自己虽然身手还算灵活,但是并没有正经学过武功……

    他回过身,从腰间掏出折扇,笑眯眯道:“楼兄,晚上好啊!”

    楼晏却没应声,只给了小厮们一个眼色。

    寒灯意会,也笑眯眯地捏起了手腕:“俞大公子,得罪了啊!”

    俞慎之大惊:“哎,你们……”

    楼晏身边这两个,都是从北襄带过来的,别看在他身边当着端茶递水的小厮,真有事上马就能打仗去,哪是俞大公子一个文弱书生招架得住的。

    没一会儿,他就被五花大绑,按在了书房的椅子上。

    “楼兄,楼兄!”俞慎之竭力喊道,“我就是听说你升迁了,过来道贺一声,没别的意思。”

    “哦。”楼晏没搭理,又看了眼夜雨。

    夜雨很机灵:“属下马上把外面那个解决了。”

    楼晏点点头。

    俞慎之慌了,冲他背影喊道:“哎,你们放过浮舟啊,最起码别打死了……”

    寒灯擎着烛台过来,直晃晃照到俞慎之脸上。

    楼晏则拖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

    “说吧!”

    “说什么?”俞慎之强自镇定。

    “说你来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

    楼晏去看寒灯:“看来俞大公子不想说实话。”

    寒灯马上道:“小的努力让他说实话!”

    然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端过来一个壶,俞慎之便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酸味。

    醋!这是醋!

    俞大公子博学,立刻想到了某个刑讯的手段……

    果然,寒灯笑眯眯道:“俞大公子,您出身不凡,又是个大才子,小的就不用那些粗鲁的手段对付您了。这个好歹斯文些,您忍一忍。”

    说着就要上来掐他下巴。

    俞慎之大惊。

    这是要以醋灌鼻,听起来很斯文,可那个滋味……

    “别动!楼四!我们好好说话!”

    接收到他求饶的眼神,楼晏点点头:“行,俞大公子要好好说话,那就把这倒胃口的东西端来了。”

    “是,公子。”寒灯停下动作,恭维地把醋送出去了。

    俞慎之松了口气。

    他本来也没干什么,要是白白吃了这亏,那不是冤死了?

    “刚才那话,有一半是真的?”

    “哪一半?”

    “听说你升迁了,就过来看看。”

    楼晏点点头:“那为何不上门?”

    俞慎之道:“看着看着,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你这宅子,墙高门深,还有望楼……”

    楼晏眼睛都不眨:“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北襄的,我那个好大哥,可是派过好几拨人马来刺杀我。”

    俞慎之点点头,又道:“可你周围的宅子,怎么也不见人进出?”

    楼晏若有所思。

    俞慎之冲他笑:“看在我帮你填了漏洞的份上,解个绑,怎么样?”

    可惜楼晏不为所动:“然后让你到外头说去?”

    俞慎之急了:“楼四,我要真对你有恶意,发现不对就去告状了,还会留在这被你抓?”

    楼晏似笑非笑:“所以,俞大公子半夜翻我的墙,还溜进来偷我的文书?原来都是为我好啊!”

    “说为你好有点夸张了……”都到这份上,俞慎之只能老实回答,“我就是好奇,总觉得你藏着不少事……”

    “那俞大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

    俞慎之想了想,说:“这句话好像是异国传来的吧?那就不适用本国了!”

    楼晏笑道:“俞大公子还挺博学。”

    “这是当然!”得到楼四夸奖,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俞慎之觉得可以骄傲一下。

    楼晏也好奇:“你进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被抓到会有什么后果?我要是真有秘密,会让你走吗?”

    俞慎之呆了一下。

    “俞大公子,这么不谨慎,可不是你的性格,你该不会被二公子附体了吧?”

    很好的问题,俞慎之发热了一整晚的大脑,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思索道:“确实,要换成别人,我早跑路了,根本不可能干出爬墙这种事……”

    “所以,你果然对我爱得深沉?”

    “呸!你少胡说八道。”俞慎之拧眉看着他,“以前真瞧不出来,你是这种人。”

    想当初,对他那叫一个拒人于千里,现在居然会开玩笑了。

    楼晏继续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照理说,灭口最干净,但是俞大公子这么个人,要是失踪了,少不得会被人追查……”

    “对对对,所以你千万别冲动!”

    “可放了你,也不行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到外面乱说。”

    “我保证不乱说!”要不是手被绑着,俞慎之就要举手发誓了。

    “那你出去怎么说?”

    “出去……”俞慎之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除了发现楼四这宅子不对,还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完全没有真凭实据,他出去能说什么?

    “楼兄,我这什么也没发现啊!自然是什么也不会说了。你家宅子布置得跟营寨一样,谁叫你是北襄出身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对吧?”

    楼晏笑了起来,终于松了口:“不错。寒灯!”

    “哎!”寒灯应声。

    “给俞大公子解绑吧!”

    “是。”

    直到这时,俞慎之终于明白过来了。

    “好你个楼四,故意耍我!”

    楼晏道:“俞大公子难得有这么蠢的时候,不见证一下,岂不是太可惜了?”

    “……”

    “来都来了,喝杯水酒再走吧,免得俞大公子觉得我待客不周。”楼晏说着,转头吩咐寒灯,“去取酒菜来,记得添一碗粥。”

    俞大公子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现下又喝酒,不用他谋害也要遭罪了。

    这待遇,俞慎之都不敢相信了:“楼兄,你……”

    “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是……”

    楼晏淡淡笑着:“谢你不举报之恩。”

    俞慎之琢磨了一下。

    他若不是心里信任楼晏,就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所以,之前缠了他几个月,都没见楼晏对他有好脸色,反倒干了回傻事,打动了他……

    “不过,下回别这么好奇了。真叫你发现了不能见人的东西,你觉得我不会灭口吗?”

    

192章 睡醒就好了

    俞慎之深夜才回。

    他很少有这么不自制的时候,闹得俞大夫人半宿没睡,听说大公子回来了,赶紧去看。

    这一看,吓了一跳。

    “怎么喝成这样?”

    浮舟苦着脸:“公子心情不好吧。”

    “衙门里有事?”

    “不是……”

    “那是什么?”

    浮舟本来就是俞大夫人的眼线,当下把俞大公子的糗事倒得干干净净。

    俞大夫人听罢,脸色很精彩。

    “你说他被楼四拒绝,所以伤心得借酒浇愁?”

    浮舟唉声叹气:“公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今天干的事,分明就失去理智了。”

    俞大夫人默了默,说道:“行了,今天辛苦你了,另叫人来值夜吧。”

    浮舟看了看床上人事不知的俞慎之:“是,夫人。”

    待浮舟退下,俞大夫人叹了口气。

    俞慎之大概热到了,不自觉地扯着领口。

    俞大夫人便一下下给他扇风。

    俞慎之慢慢安静下来。

    待值夜的小厮过来,俞大夫人才要起身离开,却听他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她停下来,看到俞慎之睁开眼睛。

    “醒了?可是哪里难受?”俞大夫人柔声细语。

    这个傻愣愣的俞慎之,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这小子太早熟了,七八岁就开始跟亲娘斗心眼。

    俞大夫人很是怀念他任人搓圆搓扁的时光,见他此时的模样,许久不见的母爱,总算冒出了一点小芽芽。

    听到俞大夫人的问话,他捂住胸口,迷迷糊糊地说:“母亲,这里难受。”

    俞大夫人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他呆了一会儿,说:“原来我并不能讨所有人喜欢。”

    俞大夫人目光温柔,轻声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可是,可是……”他看着帐顶,喃喃道,“她也不喜欢啊……”

    俞大夫人听着这话不对,问道:“你说谁?”

    “还能有谁?”俞慎之咕哝了一句,拉起薄被盖住脸。

    俞大夫人扯开被子:“一头的汗,盖什么盖。快说,你到底被谁甩了?说出来让母亲乐一乐。”

    “母亲!”俞慎之喊了一声,翻过身不让她看自己的表情。

    俞大夫人瞧出来了,他是真有点难过,便问:“是池大小姐吗?”

    俞慎之没说话。

    俞大夫人就叹了口气,说道:“我早瞧出来了,你们俩怕是不成。”

    刚才还装死,听着这话,俞慎之又不乐意了,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为什么不成?我比楼四差哪里去了?”

    俞大夫人若有所思:“原来池大小姐喜欢的人是楼四啊,之前还真没瞧出来。”

    被套了话的俞慎之不高兴了:“不要提他!”

    俞大夫人哭笑不得,提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俞慎之满意了,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为什么不成?我哪里不好吗?”

    俞大夫人拿帕子擦他额上的汗,说:“不是你不好,而是太迟了。”

    “我……”

    “所以说,以后有喜欢的姑娘,别再拖着不行动了。”

    “……”

    “行了,好好睡吧。少年人,多大点事,睡一觉就好了。”

    俞大夫人将蒲扇交给小厮,出去了。

    俞慎之呆呆地躺了一会儿,决定不想了,睡觉!

    ……

    没过几日,池韫接到一张帖子。

    “哦,这是寿安郡主的女儿,”大长公主说,“倒是给你面子,这么快就递帖子来了。”

    池韫笑道:“哪是给我面子,是给义母面子才是。”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也是你帮忙挣回的脸面。”

    池韫不解。

    大长公主摇着扇子,与她分说:“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那晚的事虽然没传出去,可康王妃突然被送走,陛下又厚赏了你,他们觉出不对了。”

    “哦!”池韫懂了,“想从我这里入手,探一探情况。”

    大长公主笑着点头:“想必他们很震惊,本宫三年不出朝芳宫,才出去就把康王妃给赶走了。这和他们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义母,那我去吗?”

    “去呗!你也该跟同龄人多多玩耍了,成天装个高人模样,累不累啊!”

    池韫失笑:“我可没装。”

    “是是是,你天生一副仙子样!”大长公主道。

    两人都笑了起来。

    寿安郡主的娘家,是西亭侯府。

    下帖的是她的次女,侯府三小姐章琦。

    帖子上说,邀她去西郊别庄小聚。

    大长公主交待她:“宗亲侯门,流行在西郊那边置庄子。那儿离灵山近,夏天凉快。左近又有猎场,又能玩乐。这个时节,估计那些无所事事的小兔崽子,都在那儿。寿安与我关系不错,你就当去避暑。既然请了你,估摸素素也接了帖,回头和她一起去……”

    池韫一一应了。

    梅姑姑倒是很开心,折腾着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还感叹:“好多年了,总算又派上用场了。”

    池韫哭笑不得:“姑姑,我就去三天。”

    梅姑姑道:“那也不能马虎。你以为别人带的东西少?”

    没奈何,池韫只好带着好几箱东西出门。

    依旧是和露看家,絮儿和倚云随她出行。

    自从二房送了账本回来,和露沉迷看账,无心玩乐。

    到了城外,池韫不但见到了耿素素,还见到了俞四小姐俞敏。

    “池姐姐,好久不见了。”俞敏跟她打招呼。

    池韫笑着点头,问她:“近日可好?”

    “还不错。”

    闲聊了一会儿,俞敏悄悄问她:“池姐姐,听说二哥写的话本,是你刊印的?”

    “是啊!”池韫大大方方承认,“你怎么知道的?你二哥说的吗?”

    “他哪里敢说,是我自己发现,威胁他告诉大伯母,才问出来的。”俞敏道。

    池韫笑:“俞二公子在家的地位,真是堪忧啊!”

    俞敏看看左右,小声问她:“那个,我二哥是不是挣了很多钱啊!”

    池韫含糊地回答:“还行吧。”

    “有几十两吗?”

    池韫点点头。

    “那……”俞敏纠结了一会儿,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叠手稿,“你也帮我看看,能不能出话本?”

    池韫震惊:“这是……”

    “我写的。”俞敏低声,“别告诉人。”

193章 落水

    于是池韫看了一路的话本……

    俞敏很紧张:“怎么样?好看吗?”

    池韫的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到底怎么样嘛!”俞敏着急。

    池韫扬了扬手里的书稿,问她:“你是要买断呢,还是要分成?”

    俞敏大喜:“所以能行?”

    池韫点点头,说道:“你们兄妹挺有意思的,不走寻常路啊。现在市面流行才子佳人,神仙妖灵,虽说内容不一样,可细究起来,起句用词都有模式可套。偏偏你们两个,从写法到内容,竟是另起炉灶。”

    俞敏眼睛亮晶晶:“这是夸奖?”

    “当然了。”池韫再问,“所以你是买断呢,还是分成?”

    俞敏终于有兴趣问了:“什么是买断,什么是分成?”

    “买断就是,你写一本,我给你一本的钱。分成则是,卖多少按利与你分账,万一亏了,我赔钱,你赔稿子。”

    “我二哥……”

    “他分二成利。”

    俞敏马上道:“那我也分成!”

    池韫笑问:“你不怕亏了?”

    俞敏摆手道:“我又不是写来糊口的,反正打发时间,亏就亏了。”

    “那你先前还问能不能挣钱。”

    俞敏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听见,才小声道:“还不是月钱太少了,我想多买点话本,都得紧着花。出门交际要打点,我母亲又管得紧,说小孩子不能大手大脚……”

    池韫点头笑道:“行,回来我们签一下契书。”

    俞敏高兴地握了握拳,小声欢呼一下:“耶!”

    “不过你要留意一下,”池韫指着书稿,“我是才回京半年的人,都看得出来,你这里写的是曹府的秘事。下次要记得改头换面,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不然上门闹事可就麻烦了……”

    “嗯嗯。”俞敏小脸通红,她说什么都应。

    ……

    西郊到了。

    主人家过来相迎。

    章家三小姐章琦,与池韫年纪相当,长相肖似寿安郡主,脸庞圆润,皮肤细白,是贵夫人们最喜欢的有福气的模样。

    她笑道:“那日七夕人多,都没机会和池妹妹说话,这回就厚着脸皮把你邀来了。就是姐妹小聚,顺便避避暑。”

    这位章三小姐,还真是周到,连她的特殊身份都考虑到了。

    说是姐妹小聚,来的人可真不少。

    除了耿素素和俞敏,池韫还看到了阮六小姐。

    门阀世家,大都沾亲带故,这个姐妹的范围,广着呢。

    阮六小姐看到她,脸色迅速拉下来,就差翻个白眼了。

    耿素素小声嘀咕:“怎么把她也叫来了,真没意思。”

    俞敏道:“阮家和西亭侯府还有亲,她们的关系可比我们近。”

    耿素素想想也是。

    贵女的圈子就这么大,真想完全避着一个人,也不容易。

    “咱们三个一块儿,不理她就是了。”俞敏笑问,“耿姐姐不会嫌弃我吧?”

    耿素素嗔道:“说什么呢?那咱们就跟章姐姐说一声,住到一起。”

    “好。”

    等安顿好,章琦亲自过来请她们。

    于是一行人去了水阁。

    章家这座别院,水阁别出心裁。

    不止建在湖上,阁子里还有个大池子。

    池子阔大,足可以容纳百余人。水不深,踩到底也不过到胸口。

    耿素素跟她细说:“看到那两个门了吗?这是打球用的,就跟蹴鞠差不多。”

    “哦……”池韫心道,水上蹴鞠嘛,这还是无涯海阁创出来的玩法。

    无涯海阁就建在海边,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郎,等闲出不了书院,经常变着法想怎么玩。

    蹴鞠、马球玩厌了,也不知道谁想出个水上蹴鞠,很快风靡整个书院。

    池韫自己没玩过,毕竟要下水,男女有别。

    不过,她见多了,没事坐在临海的书阁里,悄悄看少年们年轻的……咳,过过眼瘾。

    贵女们大多不会游水,就脱了鞋袜,坐在池子边玩水。

    有几个胆大活泼的,吆喝着去玩。

    她们游水的机会不多,水性自然一般,也就不讲究什么技巧,只图个乐。

    章琦陪着池韫说了一会儿话,忽然被人泼了一脸的水,扭头去看,一个少女笑嘻嘻地喊:“章三姐姐,下来玩呀!你这个主人家怎么光坐着!”

    章琦指着她笑骂:“上回也不知道是谁,说我下场就是作弊,怎么,又欠收拾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姐姐还记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回我可不会输给姐姐。”

    “行行行,”章琦捋袖子,“且等着我去收拾你。”

    有人瞅着这边问:“听说池大小姐打小跟着凌云真人,学了一身本事,想来打球也不难,怎么不下场?章三姐姐,你可别怠慢了人家。”

    章琦犹豫了一下,看向池韫。

    她原想着,姑娘家多半不会水,叫人家下水打球未免为难。现下一听这话,说不准她会呢?

    池韫摆手笑道:“水性不好,就不贻笑大方了。”

    章琦松了口气:“有事就叫那边的婆子,她们都会水。”

    “好。”

    俞敏玩着水,感叹:“有这么个池子真好,夏天都不热了。可惜祖父嫌弃耗费大,不肯建这样的水阁。”

    耿素素懒洋洋:“我还是觉得打马球好玩。可是她们都嫌太阳大,生怕晒黑了。”

    俞敏道:“隔壁就是平王家的吧?他们家就有好大的马球场。”

    “对,隔壁这几天也热闹着,我哥哥昨天就被邀来了。”

    “其实我们也可以去跑马……”

    “要不明天去?这附近的景色可好了。”

    “行啊,赶早去,就不会晒了。”

    闲聊了一会儿,俞敏觉得口渴,起身去隔壁拿果茶。

    耿素素被一个熟人叫去聊天。

    池韫觉得附近风景不错,站起来走走。

    盛夏季节,湖里荷花怒放。

    有一株荷花长得很好,离得又近,池韫便伸手去摘。

    刚刚碰到荷花,她忽然头皮炸开,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推力。

    来不及细看,池韫反手一抓,在摔下湖之前,抓住了一片衣摆。

    “啊!”惊叫声响起。

    “扑通!扑通!”两人齐齐落水。

194章 谁推谁

    这声音引起了丫鬟们的警觉,出来一看,急忙喊道:“有人落水了!”

    水阁里伺候的仆妇训练有素,立刻跑出来,下水救人。

    那个推池韫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出,吃了一惊,就想甩开她。

    哦,是个会水的。

    池韫越发坚决地揪住那人的衣裳。

    两人在水里纠缠成一团。

    池韫认出了这张脸。

    阮六小姐。

    阮贤妃的妹子,七夕那天,曾经开口讽刺她,结果被她反讽回去。

    这点小仇,报过就算了,池韫没再记着。

    不料阮六小姐比她还记仇,居然偷偷推她下水。

    真是不学乖啊!

    池韫将她缠得更紧,甚至故意往下沉,把她往湖底带。

    阮六小姐瞪圆了眼睛。

    不是说水性不好吗?这个骗子!

    她本想暗算一把,叫池韫吃吃苦头。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把自己也给带下水了。

    干坏事叫人抓个现行,她恼羞成怒。又意识到池韫故意使坏,就拼命想甩开她,游回湖面。

    池韫怎么会让她如意,揪着她的衣襟不放。

    阮六小姐越是想甩开她,就抓得越用力。

    一个往下沉,一个往上浮。

    阮小姐胸前的衣襟受不住力,顿时被扯下来一大片。

    西亭侯府的仆妇终于找到了她们。

    “哗啦!”露出水面,阮六小姐喘了两口气,从没觉得新鲜空气这么宝贵过。

    水阁里玩乐的小姐们已经跑出来了,看到眼前情形,纷纷喊道。

    “阮六姐姐。”

    “阮六妹妹。”

    “噗!咳咳!咳咳!”阮六小姐摊坐在地,吐出一大口水。

    俞敏和耿素素挤过来,围住被救上岸的池韫。

    “池姐姐,你怎么样?”

    池韫接过丫鬟递来的布巾,擦去脸上的水珠,摇摇头:“没事。”

    从落水到获救,其实只有一小会儿时间,她憋的那口气都还没用完。

    她发自内心感谢池大小姐的好身体,这水性比玉重华强不少。

    章琦挤过来,对二人嘘寒问暖,又连连致歉。

    “真是对不住,请你们过来,却没安排好,叫两位妹妹受惊了……”

    她话音未落,刚缓过气的阮六小姐就叫道:“章姐姐不用道歉,跟你没关系,是有人推我下水的!”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

    跟她熟识的小姐忙问:“阮六姐姐,是谁推你下水的?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实在太过分了!”

    有人凉凉地接话:“李大妹妹真是明知故问,刚才这里就两个人,阮六既是被人推下水的,还能有别人?”

    说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池韫的身上。

    耿素素性子急,张口驳道:“说什么呢?池姐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不可能吗?”那人反问,“耿妹妹还没问过,就替她打包票,不怕打脸?”

    耿素素忿忿,转头看向池韫:“池姐姐,你来说,你没推她对吧?”

    池韫拨开额前滴水的头发,回道:“是,我没推她。”

    “那……”

    池韫接上后半句话:“不过,她是我拉下水的。”

    听她承认,众小姐露出惊讶的神情。

    不是吧?都不替自己开脱的吗?就算她是大长公主的义女,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那位小姐便露出嘲弄的表情:“居然不打自招,真是见识了。果然,跟三教九流的人混过的,就是不知礼数。”

    俞敏拧起眉头,开口道:“诸位姐妹,先别下断言好吗?方才池姐姐说的是‘拉下水’,你们就没想到点什么?”

    阮六小姐冷笑:“俞四,你什么意思?想反咬我就明明白白地来,别指桑骂槐的!”

    俞敏不悦:“我哪里指桑骂槐了?不过是就事就事!倒是阮六姐姐这么着急,是不是心虚啊!”

    “我心虚什么?”阮六小姐怒目而视,“分明是你们三个抱团,怎么的,想仗势欺人?”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耿素素也冷笑起来了:“说到仗势欺人,上回也不知道是谁,自持身份,想给池姐姐下马威,结果自己脸都给打肿了,还好意思反咬一口!”

    俞敏补上一句:“耿姐姐,你怎么能戳人家痛处?她倒是想仗势欺人,可仗得过人吗?可不得打肿脸充胖子,假装自己有身份可持。”

    身份两个字,咬字格外清楚。

    阮六小姐听得清楚,露出要吃人的表情。

    周围的小姐们,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俞敏这话,是有深意的。

    作为贤妃的娘家,阮氏权势不小,但祖上是内廷出身,当过内廷总管。

    说白了就是太监头子。

    虽说族人走了科举路子,如今已是正经官身,可根子在这里,面对真正的世家贵族,难免矮上一截。

    现下阮氏势大,平常没人提这茬。

    哪知道,俞敏这么不给面子,说踩就踩。

    阮六小姐大怒:“俞四!你……”

    眼看不好,身为主人家的章琦忙出来打圆场:“阮六妹妹息怒。俞妹妹,你少说两句……”

    “章姐姐,”打断她的却是俞敏,“若是以往,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管她阮六说什么,我都让她三分,可今天关系到池姐姐的清白,万不能让,姐姐且原谅我一回。”

    “说的是!”耿素素帮腔,“阮六,你说池姐姐推你下水,你敢发誓吗?”

    阮六小姐冷声道:“我说是就是,你怀疑我撒谎?”

    耿素素还想跟她吵,被俞敏制止了。

    骂人她已经骂赢了,没必要扯下去,现下洗清污名才重要。

    她转过来问:“池姐姐,你方才说,她是你拖下水的,说明你先她落水,对吗?”

    池韫配合地点头。

    俞敏再问:“所以,你是怎么落水的?”

    池韫毫不迟疑:“我伸手去摘荷花,阮六小姐从背后推我。我落水之时,胡乱一抓,抓住了她的衣摆,就把她也拉下来了。”

    俞敏似笑非笑,看向阮六小姐:“听到了?是你先推人,还反咬一口。”

    阮六小姐可不会承认:“她说是就是?怎么,我的话没她可信吗?”

    “当然。”俞敏指着池韫的右手,“池姐姐手里还抓着荷花,难道她推人落水,还会顺便去摘个荷花不成?”

    

195章 看见了

    阮六小姐卡住了。

    她没留意!

    “怎么,答不上来了?谁在撒谎还用说吗?”

    阮六小姐涨红了脸,强辩道:“说不准是她掉下去的时候,顺手抓的呢?”

    这句辩解,俞敏都不屑去答了。

    看她这眼神闪烁的样子,谁会信?

    围着热闹的小姐们,纷纷露出看热闹的神情,尤其刚才为她说话的几个,悄悄地往后躲去。

    撒谎被人当场抓住,这是人品问题。

    便是与阮六相熟,也不值得赔上自己的名声。

    阮六小姐孤立无援,气得大叫:“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池韫将那朵荷花递给俞敏,在耿素素的帮助下站起身来。

    “阮六小姐,你还是别说了,赶紧进去吧,留在外面不好。”

    阮六小姐正恼火,立时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你可真会装无辜,刚才在水里想淹死我,现下倒是装起了好人。”

    池韫叹了口气:“我是真为你好。”

    说着,她指了指园子入口:“不信你自己看。”

    往她所指看去,小姐们在短暂的安静后,同时尖叫出声,纷纷遮住自己的脸,拔腿往水阁里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园子入口站了几个年轻公子,正往这边看。

    阮六小姐脸色大变,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落水的时候,池韫死缠着她,正好把她的前襟扯破了。

    此时半遮半露,甚至能看到肌肤!

    “啊!”阮六小姐大叫一声,一边抓住胸口,一边哭着往里头跑。

    “这就吓哭了。”池韫有点无奈地笑笑,“胆子这么小,怎么好做坏事呢?”

    “这叫恶有恶报!”耿素素将她扶起来,“池姐姐,我们也进去吧。”

    虽说她遮得严实,可毕竟落了水,不雅观。

    俞敏走到另一边,与耿素素一左一右夹着池韫,免得被人看了去。

    章琦万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急忙安顿好诸位小姐,自己略加整理,出去兴师问罪。

    ……

    这几位公子,也是无意中闯进来的。

    守园子的人恰好走开一会儿,叫他们钻了个空子。

    才进来就听到有人喊落水,然后一群姑娘乌泱泱地跑出来,他们也给吓着了。

    可有人落水,转身就走也不对啊!

    万一有性命之危?哪能为了避这点嫌就不管?

    于是这一等,就把戏给看完了……

    现下被她们发现,领头的章家二公子忙道:“抱歉抱歉,咱们换个地方。”

    几人调头去了旁边的花园,章琦的丫头过来叫章家二公子。

    章琦等在小花厅里,兄长一进来,她就气道:“二哥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请了各家姐妹来玩吗?你也不避着点!”

    章二公子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水阁?刚刚也没人守着园子。才进去就撞见这么一出戏,你叫我怎么办?”

    这道理章琦当然知道,她就是恼火。

    她是东道主,出了事不得向人家家里交待?

    “老实说,你们都看到什么了?”章琦压着火气问。

    “什么?”章二公子没懂。

    章琦只能直说:“你们有没有看到阮六小姐她……”

    别人顶多没穿鞋袜,那么远也看不到什么。

    就是阮六小姐,好巧不巧,让池韫扯坏了衣襟,方才她又光顾着吵架,连亵衣都露出来了。

    章二公子欲言又止。

    章琦看他这表情,很想尖叫:“你们看到了?!”

    章二公子忙道:“我没盯着看,发现不对就扭头了。非礼勿视嘛,这道理我懂!”

    “那别人呢?你能保证?”

    “……”

    章琦快哭了:“完了,她要是羞愤自尽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吧?”章二公子道,“隔挺远的呢!再说我们又不会往外说。”

    “这是往外说的事吗?”章琦崩溃,尤其看兄长浑不在意的样子,更是生气,“别以为没你的事,要是阮家不肯,非要我们负责,到时候还不得拿你去顶!”

    章二公子吓了一跳:“他们不能这么不讲理吧?这关我们什么事?分明是阮六小姐害人终害己!”

    “阮家会跟你讲这个道理吗?”章琦道,“说起来我们还是拐着弯的亲戚呢,万一父亲拉不下脸……”

    “不行不行!”章二公子忙道,“我才不想娶她,推人下水不说,还反咬一口,这要进了我们家的门,以后还有清净日子过?”

    “那你赶紧叫母亲过来,千万不能让阮家先发制人。”看兄长还慢吞吞的样子,章琦直着喉咙喊,“快去啊!记得先把你那群狐朋狗友给弄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看着兄长跑掉,章琦揉了揉额头。

    请这么多人来,还都是各家金尊玉贵的小姐,太容易出事了。

    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应,还特意吩咐,一定要请那位池小姐。

    照她说,自家好好一个侯府,还不到没落的时候,何必去抱谁的大腿!

    ……

    出了这么件意外,大家也没心思玩下去了。

    收拾收拾,各自回屋。

    晚饭也是分开用的。

    章琦后来出现了一次,向池韫道歉。

    池韫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章姐姐客气了,这原不干你的事。想来是我上次太张扬了,惹得阮六小姐生厌。这脾气,义母也说过我,这次就当吃个教训,日后再有这样的事,能忍就忍,省得再招来无谓的事端。”

    章琦心道,吃教训的是阮六吧……

    又说了一堆好话,她告辞离开。

    趁着四下没有外人,俞敏小声问:“池姐姐,你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俞敏伸手做了个拉衣服的动作。

    池韫笑问:“你说呢?”

    俞敏着急:“到底是不是嘛!”

    耿素素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池姐姐也算不到会有男子闯进来吧?”

    池韫慢吞吞喝完姜汤,才道:“我看见了。”

    两个姑娘看向她。

    池韫露齿一笑:“我摘荷花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园门口。”

    “……”

    好半天,俞敏才道:“难怪你半天不辩解……”

    就是故意拖时间,让阮六小姐出丑。

    “这招太狠毒了啊!”池韫摇了摇头,不知道说阮六还是在说自己。

    从头到尾没起疑的耿素素,听得瑟瑟发抖。

196章 背后

    寿安郡主立刻赶来别庄,先把阮六小姐安抚住了,又在阮家人到来时先一步认错。

    怎么说也是个郡主,她放下身段道歉,这事真论起来又是阮六小姐自己的问题,阮家人终究没好意思闹开,连夜把她接走了。

    “母亲!”章琦迎上去,“事情解决了?”

    寿安郡主一脸疲惫,点头道:“送走了。”

    章琦凑上去捏肩捶背,羞愧道:“怪女儿没料理好,这么点事,还得请母亲出马。”

    寿安郡主道:“别说你,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个阮家,都第三代了,怎么还这么……”

    不上台面……

    章琦在心里补上这句话。

    “阮六平时瞧着还好,倒也像个高门贵女的样子,”她说,“真遇到事了,才发现她原来是这样的。”

    寿安郡主示意侍婢们退下,待屋里只剩两人,开口问道:“你看,这事是那位池小姐刻意安排的吗?”

    章琦呆了一下,说道:“不可能吧?二哥也是一时兴起,才领着人回来,她怎么可能算得到?”

    “阮六的衣裳是她扯坏的,这没错吧?”

    章琦点点头,又辩解道:“但这件事,是阮六先挑起来的。谁能想到,去摘个荷花,还会被推下水。”

    寿安郡主瞅着女儿笑。

    “母亲?”章琦被她笑愣了。

    “你对她很有好感?”寿安郡主问。要不怎么句句为她开脱呢?

    章琦想了想:“也说不上好感吧,只不过她瞧着通情达理的,比起阮六这样的蠢货,女儿自然更喜欢她一些。”

    寿安郡主点点头:“果然如此。”

    章琦听不明白:“母亲,您的意思是……”

    “这姑娘,确实挺玄的。感觉什么也没做,却又事事顺了她的意。”

    章琦忙问:“母亲你怀疑她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故意。”寿安郡主回忆道,“当初,凌云真人还在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道门卜卦,就是算出气运的走向,借势而行。这位池小姐,我就感觉,她每时每刻都依势而动。莫非学到了真本事?”

    章琦笑道:“母亲越说越玄了。”

    寿安郡主自己也笑了,叮嘱女儿:“不管怎么说,她和当初传闻中的池大小姐,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你日后与她来往,要多留一个心。”

    章琦点头应下,又补了一句:“我对她可没坏心,怎么也不会倒这样的霉。”

    寿安郡主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别扭。

    听着倒像是,顺着那位池大小姐,才不会倒霉的意思。

    寿安郡主没在别庄过夜,解决了阮六小姐的事,便乘车回京城去了。

    马车驶进长安大街,眼见西亭侯府要到了,她心中一动,吩咐:“去康王府。”

    “是。”车夫答应一声。

    ……

    兰泽山房,大长公主接到消息,默然半晌。

    “殿下?”梅姑姑担心地看着她。

    大长公主自嘲一笑,说道:“果然如此啊!一旦失势,朋友也不见得站你这边。”

    梅姑姑道:“瞧西郊发生的事,寿安郡主并没有完全站在他们那边……”

    “只是顺便帮他们探探情况。”大长公主接过话,“阿梅,你不必多说,本宫明白的。”

    梅姑姑想劝慰两句,又觉得无话可说,又闭了嘴。

    大长公主已经放下这事,转而吩咐:“你调两个暗卫,以后日夜跟着那丫头,保护她的安全。”说着抱怨,“她也太会惹事了,小姑娘们聚会,都能招来杀身之祸。”

    梅姑姑听出她话里的得意,凑趣道:“小姐这脾气,跟殿下还真是一模一样,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大概就是天定的缘分吧?”

    ……

    阮家如何,池韫一点也不关心。

    现在有大长公主当靠山,不过收拾了一个算计她的恶人,用不着提心吊胆。

    第二天起来,她便遵照约定,和耿素素、俞敏二人跑马去了。

    阮六小姐的事,已经传遍别庄。

    各家小姐私下议论。

    “阮六姐姐都这样了,她倒是没事人一样,大清早就出去玩。”

    “这也怪不得她,本就是阮六暗算她,咎由自取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她这样,着实叫人害怕。阮六姐姐出了这样的事,婚事怕是要出波折,日后还不知道会落到谁家去,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本来就是陌生人,难道她出事你会在意吗?”

    “你什么意思?怎么处处帮着她说话?”

    “哪有帮着她,不过就事论事。阮六想害她性命,难道还同情仇人的下场?滥好人也不是这样做的……”

    池韫浑然不知,自己成了风口浪尖的人物,在外头玩得痛快。

    跑了半天的马,她出了一身汗,精神百倍。

    临近中午,丫头们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铺好毡毯,拿出各色食盒。

    “两位姐姐,吃这个水晶包子。我家丫头一大早起来做的,味道不错吧?”

    “来,我这有糯米团子,芝麻馅的,可好吃了。”

    “可惜少了一碗汤,总觉得缺点什么。”

    池韫道:“这有什么?缺了就煮。”

    说着,指挥几个丫头,搭了个简易灶台,又拿了茶壶,架起来当锅用。

    耿素素和俞敏都没见过这个,新奇极了。

    池韫用小刀削了几根藤条,随手编了个抓鱼的简易陷阱,埋到小溪里。

    没一会儿,鱼儿上钩了。

    倚云动手清理了,然后借着肉饼的油,炖了一碗小小的鱼汤。

    两个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直拍手。

    “真有趣!池姐姐,你怎么会那么多,教我编那个陷阱吧?”

    “行啊!”池韫接过丫头们递来的茶碗,“等会儿教你,先喝汤。”

    几个丫头围到一起,喜滋滋地准备喝鱼汤。

    还没倒出来,忽然天上飞来一个东西,“啪”一声,正正好掉进壶里。

    几个姑娘定睛一看,差点没吐出来,转身四散。

    一只臭靴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泡进了鱼汤。

    “谁啊?”耿素素气急败坏,“好端端的坏人胃口!出来受死!”

    她喊罢,还真有人急忙忙从树林里跑出来,喊道:“我的我的,快把鞋还我!”

    池韫一看,惊讶地笑了。

    这人,不是怀宁王吗?

    

197章 平王家

    怀宁王单脚穿鞋,一边柱着根树枝往这边蹦,一边叽叽咕咕:“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暴躁?什么死啊死的,太难听了。”

    耿素素自然认识怀宁王,忙低身施礼:“见过郡王殿下。”

    听说是位郡王,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施礼。

    怀宁王蹦到面前,一瞅她们,笑了:“这不是外甥女吗?你怎么在这?”

    池韫笑着给他施礼:“郡王殿下,真巧!”

    怀宁王含糊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坏了你们的汤,先把鞋子还我。”

    不用她们吩咐,丫头们已经捞出那只靴子了。

    茶壶口小,这靴子也就泡进去一个头,而且材质是皮的,里头并没有湿。

    丫鬟拿到溪边,刷掉上面的汤渍,擦干净了还给怀宁王。

    怀宁王迫不及待套回去,说道:“谢了啦!”

    “哎!”耿素素叫住他,“郡王殿下,您就这么走了啊!”

    怀宁王瞅了瞅那壶鱼汤,抓抓头:“要不,赔你们?”

    然后顺手摘下腰间那块玉。

    这玉刻的是龙纹,不是普通人能戴的,耿素素连忙摆手:“这东西我们怎么敢要?郡王殿下,您这不是耍流氓吗?”

    怀宁王哈哈一笑:“小丫头,挺有眼光的。那你说怎么办?”

    耿素素眼珠子一转,问:“郡王殿下,您之所以在这,是不是参加平王家的马球赛啊?”

    怀宁王点头:“是啊!”

    “那……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怀宁王眨了眨眼,瞅着她笑:“耿家的小丫头,真会打主意!是不是你哥不带你来?”

    耿素素撅起嘴:“我哥说怕我晒黑。什么嘛,根本就是他自己嫌麻烦。”

    “你也知道麻烦,本王带你们三个去,不是更麻烦?”

    “那您赔鱼汤。”耿素素立刻端出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这壶鱼汤是池姐姐好不容易做的,我们连一口都没喝,就让您的靴子弄坏了。”

    怀宁王到哪赔鱼汤去,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只能投降:“行行行,带你们去就带你们去。不过,你们可得安分点,别给我闹事。”

    耿素素立刻拍胸脯:“郡王殿下放心,我们一定安安分分的,绝对不叫您为难!”

    跟怀宁王说到,耿素素回来,一脸得意:“这下可以去隔壁玩了。”

    俞家是文官出身,俞敏向来循规蹈矩,便小声问:“这样好吗?隔壁那么多人……”

    “没事,我以前常跟哥哥来玩的,那些武将家的小姐,好多都会来。”

    俞敏这才松了口气:“我从没去过……”

    “放心,跟着我就好了!”

    池韫无可无不可,反正在哪都一样。

    不多时,怀宁王的侍卫找来了。

    他的马刚才受惊,带着人跑脱了,再加上马球连着输,心里恼火,下马的时候踢树桩出气,结果倒把靴子给踢飞了。

    总之蠢蠢的,难怪七夕那天,那容易被骗到玉露殿。

    ……

    “吁……”怀宁王勒住马,招呼三个小姑娘,“到了,跟本王进去吧。”

    “哎!”耿素素兴奋不已,翻身下马。

    平王便是现任宗正。

    他是活着的皇族里,辈分最高的一个,大长公主还要叫声皇叔,可说是德高望重。

    不过,平王年纪大了,已经不大理事。

    如今平王府做主的是平王世子。

    至于这马球场,则是世孙姚谌折腾出来的玩意儿。每年夏秋,京城的纨绔子弟,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这里。

    怀宁王领着三个青春俏丽的小姑娘,实在是招摇,一进庄子,就吸引了许多目光。

    “哟,怀宁王叔,您这是上哪去了?别是忍不住去逛楼子了吧?逛就逛了,怎么还带回来。”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池韫三人转身,看到个装骑装的年轻公子,甩着手里的马鞭,那叫一个浪荡。

    怀宁王喝止:“别胡说!耿冠杰的妹子,你认不出来了吗?”

    耿素素嘻嘻笑道:“世孙,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才多久没来,就不记得了。”

    姚谌见是她,将态度收了收:“是耿家妹子啊,瞧我,一时没留神。”

    怀宁王又道:“这是太师府俞家的四小姐,你应该听过。还有这位,是大长公主的义女池小姐,你还得管她叫声表妹。”

    姚谌的目光在池韫身上打了个来回,拱了拱手:“原来这位是池表妹,真是久闻大名。”

    池韫向他施礼,除了喊句世孙,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刻意叫他表哥。

    姚谌便没在意了。

    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除了貌美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耿妹妹怎么没跟着你哥,反倒跟怀宁王叔一起来了?”

    耿素素道:“章三姐姐邀我们来避暑,正巧遇到了郡王殿下,就跟来凑个热闹,世孙不介意吧?”

    “怎么会?你们肯来,蓬荜生辉啊!”姚谌大方地说,“你们随便逛,吃喝玩乐都算我的。”

    耿素素谢了他,继续跟着怀宁王往里走。

    俞敏听得奇怪,小声问:“平王世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吃喝玩乐都算他的?不就是看他们打马球吗?难道还算钱?”

    耿素素也小声回:“你不知道,这庄子里除了打马球,还有不少好玩的东西。比如赌……”

    怀宁王回头嘘了声:“小姑娘家家,别谈这个。”

    耿素素吐吐舌头,对她们说:“我们不进去就是了,在外头看打马球就好。”

    俞敏对姚谌印象大坏:“王府的庄子里,居然藏着这些,真是……”

    难怪自家哥哥,从不到这里来。

    还有这个平王世孙,真是不知所谓。什么叫都算他的,难道她们几个千金小姐,跟着玩这些东西不成?

    说着,他们到了马球场。

    怀宁王进了凉棚,甩了甩手:“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要下场打马球也行,不过摔了本王可不负责。”

    耿素素还没说话,就被人抓包了。

    “素素?你怎么来了?”

    大步走来的骑装男子,就是郑国公府的世子耿冠杰。

    耿素素躲藏无效,对他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哥……”

    

198章 无缘无故的恶意

    耿冠杰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说:“你不是接了西亭侯家的帖子吗?为什么出现在这?还跟着郡王殿下?”

    怀宁王搓了搓手,干笑道:“没法子,本王欠了她们一锅汤,只能这般还债……”

    耿素素则叫道:“哥,哥你别抓我!池姐姐在这呢!你给我留点脸面……”

    耿冠杰这才发现,另外两个穿骑装的姑娘里,有一个是池韫。

    池韫已向他行礼:“耿大哥。”

    大长公主带她回郑国公府认过亲。

    耿冠杰见是她,忙松开耿素素,回礼:“原来是池妹妹。”

    耿素素这才有机会解释:“哥,章家的别庄就在隔壁,我跟池姐姐出来玩,她没来过这里,就叫郡王带我们来见识见识,你回去别告我的状……”

    新认的义妹在,耿冠杰也不好再计较,便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当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肯定是你想来,才拿池妹妹当借口。”

    耿素素装傻。

    耿冠杰向怀宁王施礼:“有劳郡王照顾她们了。”

    怀宁王才要说话,忽有一骑飞奔而来,停在球场边,向这边喊道:“郡王殿下,打得正兴起,您怎么就跑了?该不会是输怕了吧?”

    一听这话,怀宁王就想捋袖子:“你说什么呢?本王只是出去散散心!”

    “是吗?我还当您不敢打了。”

    “嘿!你小子嘴可真贱!谁不敢打了?”

    “那就再打啊!兄弟正等着呢!”

    对方大笑而回,怀宁王气得直瞪眼睛。

    耿素素向池韫和俞敏说明:“刚才那个坏小子叫萧廉,是禁军统领萧达的儿子,他跟平王世孙要好,手里养了一只马球队,总是挑衅别人。郡王殿下受不得激,经常上当……”

    “嘿,耿家的小丫头,你在说谁?”怀宁王才被挑衅完,又被耿素素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了,“什么叫受不得激?来这里就是打球的,不打光认输,那还有什么意思?”

    耿素素做了个鬼脸:“对对对,郡王殿下说的都对。”

    这敷衍的态度,气得怀宁王直跳脚。

    耿冠杰道:“殿下,您这样不行啊!刚才已经输了好几把,士气低落,再跟他们打,很难赢的。”

    “难道本王就这么认输?那多丢人!”

    “对,丢人又丢钱!”耿素素帮腔。

    俞敏小声问:“为什么还会丢钱?”

    “因为要有彩头啊!”耿素素理所当然地说。

    “那岂不是成了赌……”

    “这怎么一样呢?打马球争彩头是风雅的事。”

    俞敏:“……”

    池韫低头一笑。

    世人还真是这么认为的。无涯海阁严厉禁止学生涉赌,但若蹴鞠、打马球,必定会有彩头,有时是一方好砚,有时是文墨书本。

    可无涯海阁里一群书生,彩头自然不会多贵重。

    这些王孙公子就不一样了,不够贵重,怎么彰显他们的身份?

    怀宁王不肯丢面子,也不想丢钱,便喊人来继续打。

    他手底下也有一支马球队,正好跟平王世孙打擂台。

    池韫三人便坐在凉棚里,看一群王孙公子带着侍卫,顶着太阳打得满头大汗。

    这个萧廉,语气张狂,倒是有几分真本事。他在马球场上左奔右突,连连得手,不一会儿,就击中了球门。

    至于怀宁王,爱好归爱好,打马球的水平是真的臭……

    球队里其他人的水平也比不上对方,很快落入下风。

    “又要输了。”耿素素唉声叹气。

    没多久,锣声响起,怀宁王败下阵来。

    萧廉拿着赢来的金樽,得意洋洋:“多谢郡王赏赐!”

    怀宁王脸色不好看。

    这时候谢赏,就是往他脸上打。

    可输了就是输了,只能看着对方嚣张。

    “郡王殿下,继续吗?”萧廉笑眯眯问,又体谅地说一句,“要是郡王觉得输多了,回家不好交待,那就算了。”

    一句话,就激得怀宁王涨红了脸:“交待什么?本王出来玩,就要玩个痛快。”

    “那咱们再来一局?”

    “好!”

    “这次什么彩头?”

    怀宁王摸了摸,他出来几天,身上的东西都快输光了。想拿钱,又得回府问王妃……

    最后咬咬牙,掏出了龙纹玉佩:“就这个!”

    萧廉眼睛一亮,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怎么好意思!”

    “那你就拿出等价的东西来。”

    萧廉往后面瞧了一眼,说道:“这么着吧,如果殿下赢了,前几次输的东西全都还给您。而且,您在庄里的花费,我全包了。您住到什么时候,就包到什么时候。怎么样,郡王殿下敢不敢比?”

    这彩头够厚的。

    怀宁王听得眼睛发亮。

    这次输了好多东西,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王妃交待,如果都赢回来……

    “行!”

    萧廉笑眯眯:“那就说好了,我们先休息,让别人玩一会儿,下一场再打。”

    说罢,他领着人回去了。

    怀宁王也回了凉棚。

    他才坐下,就听池韫道:“郡王殿下中计了啊!”

    怀宁王瞪眼:“中什么计?”

    “激将法!”耿冠杰说,“您来了几天输了几天,为什么觉得接下来会赢?”

    “那是他们运气好!”

    池韫笑了一声。

    “你这小丫头,笑什么?”

    池韫说:“刚才这位萧公子,跟您提出赌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平王世孙,可见早有预谋。郡王殿下,您是不是跟平王世孙有旧怨?”

    “没有啊!”怀宁王莫名其妙。

    耿冠杰显然不这么认为,嘴唇动了动,无奈地摇了摇头。

    怀宁王领着侍卫们,到旁边商议对策去了。

    耿素素忙问:“哥,有机会赢吗?”

    耿冠杰摇了摇头。

    池韫则问:“怀宁王得罪过平王世孙?”

    耿冠杰回道:“哪有什么得罪,无非平王世孙觉得怀宁王傻,时不时耍着他玩罢了。”

    俞敏不可思议:“他们还是叔侄呢,怎么这样?”

    池韫却知道,真有这种无缘无故的恶意。

    看你不顺眼,所以要害你。

    譬如那位阮六小姐,她可曾得罪过对方?

    “哥,你帮帮郡王殿下吧。”耿素素恳求,“刚才我们跟着郡王殿下进来,平王世孙张口就说他逛楼子去了,竟把我们当成楼子里的姑娘,真是可恶!”

    耿冠杰皱了皱眉,说:“殿下非要打,我也没法子,大不了给他凑几个高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199章 射死了?

    郑国公府的侍卫,都是马球好手。

    听说耿冠杰肯帮忙,怀宁王喜得呲牙咧嘴。

    两队人马凑齐,在马球场上会合。

    池韫一直盯着对面凉棚里的姚谌。

    他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便跑到萧廉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萧廉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池韫瞧见这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问耿素素:“这个萧廉,跟耿大哥处得怎么样?”

    耿素素摆摆手:“他就一个狗腿子,成天给平王世孙当马前卒,哥哥跟他不怎么玩得来。”

    说着,她双手聚拢,冲马球场上大喊:“哥,加油啊!”

    耿冠杰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偃月杖,表示自己信心十足。

    锣声敲响,比赛开始。

    双方你争我抢,各出绝招。

    有了郑国公府的加入,怀宁王这边实力大涨。

    耿冠杰首先抢到马球,一杖入洞。

    怀宁王大声欢呼,纷纷举起球杖庆祝。

    耿素素叫得更大声。

    就连俞敏也受到气氛的感染,露出笑意。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不对了。

    萧廉那边,改变了策略,不追着球跑,而是包抄怀宁王。

    怀宁王打得一般,他手下的人不得不挤过去,护着他。

    这边少了人手,那边趁虚而入,很快萧廉抢到了主动,打中了球门。

    这个法子有用,那边变本加厉,不打球就挤人。

    马奔跑起来,加再上球杖挥舞,弄得怀宁王的侍卫,球也没法打了,只能围在主子身边。

    耿冠杰气极,高声喊了几句。

    萧廉听而不闻,我行我素。

    终于,在萧廉一杖打在怀宁王的马腿上,害得他险些落马时,矛盾爆发了出来。

    耿冠杰一挥球杖,上手就砸了过去。

    萧廉一时没防备,让他打下了马。

    这下子,双方火气都上来了,还打什么球啊,直接打起了人!

    耿素素早就看得一肚子火,在场边跳着脚喊:“萧家的不要脸,大哥打他,打他!”

    俞敏脸色跟着难看起来,说道:“这萧家的公子,怎么这么过分?居然对郡王下黑手,打伤了他担得起吗?”

    池韫淡淡道:“有平王世孙在,他怕什么?”

    “不至于吧?”俞敏看向对面的姚谌,“这可是他家的庄子,出了事他怎么交待?”

    耿素素道:“还不是仗着平王府势大,欺负怀宁王老实。”

    俞敏忿忿:“都说平王公正,怎么后辈这样!”

    这谁知道?老子英雄儿狗熊的例子,多不胜数。

    两队一打起来,来看球赛的各家王侯,连忙过去拉架,总算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耿冠杰已经被撩起了火气,指着萧廉骂道:“姓萧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要不要脸?”

    萧廉擦了把脖子上的血珠,冷笑着回:“耿冠杰,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耿冠杰还想上前打他,被别人拉住了。

    “你专门打怀宁王的马,当别人眼睛瞎吗?”

    萧廉一脸无畏:“谁说我专门打马的?马球场上,很容易磕磕碰碰,很奇怪吗?你敢说你没打中过别人的马?”

    “你还狡辩!”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身为主人的姚谌终于出面了。

    他慢吞吞道:“耿世子,大家都看到你先打人的,这说不过去啊!”

    耿冠杰直着脖子:“他恶意打怀宁王的马,你看不见?”

    萧廉顶回去:“本公子哪有恶意?不过凑巧罢了!”

    姚谌接道:“萧廉说的也没错,马球场上,难免磕磕碰碰……”

    见他拉偏架,耿冠杰额头青筋跳动,想上去撕人。

    幸好姚谌没过分到这程度,转头假模假样地训斥萧廉:“不过你也是的,怀宁王叔是什么人?堂堂郡王,身娇肉贵,怎么能这么轻忽?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萧廉也假装道歉:“是,都怪我,以为马球场上,谁都一样。”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人想暴打。

    耿素素就是,气得想亲自冲上去帮她哥打架。

    还好俞敏眼疾手快,把她拉住了:“耿姐姐,冷静点!那边都是男人,你这样冲过去,吃亏了怎么办?池姐姐,快来帮我劝劝!”

    俞敏想找帮手,哪知一扭头,差点给吓了个魂不附体。

    池韫倒是没冲上去,但是她返身进了凉棚,拿起怀宁王用来装饰的玉雕弓,掂量了一下分量,抽出一支箭……

    “池姐姐!”俞敏吓了个肝胆俱裂。

    怎么她的小伙伴,一个比一个暴脾气?耿素素只是想冲上去打人,这个干脆要杀人了!

    耿素素也呆住了。她是很生气,可不至于要杀人吧?

    两人来不及阻止,池韫手一松,箭支已经飞了出去。

    萧廉应声而倒。

    两个姑娘脑袋“嗡”一下就懵了。

    完了完了,把萧廉射死了,这下事情闹大了。

    怎么办?!

    突来的变故,不止她们吓住了,场中的王侯公子们,也都呆了。

    他们扭过头,却见场边的骑装少女,抛下手里的玉雕弓,抬眼看过来。

    深色的骑装,白得像雪一般的面容,惊心动魄的冷艳。

    有人不自觉松了手里的球杖。

    “啊!”球杖砸到脚面,痛叫声打破了魔咒。

    安静了一瞬的马球场,重新吵闹起来。

    所有人脑子里都闪过那个念头。

    萧廉被箭射死了?这姑娘是谁?也太凶了吧……

    幸好,耳边一声呻吟,萧廉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抓着一支箭喊道:“谁在暗算本公子?”

    众人低头一看,他手里握的箭去了头的,不禁松了口气。

    “我射的。”清越的女声,传到他耳中。

    “你?”萧廉莫名其妙,“谁啊?”

    “我家妹子!”耿冠杰冷声道,“怎么样,要算账吗?”

    萧廉怒道:“你们耿家的就会暗箭伤人,有本事真刀真枪来一场!”

    耿冠杰才要说话,池韫的声音再次响起:“萧公子说的有道理。我们郑国公府,只会堂堂正正打败敌人。既然是马球场上结的怨,那就马球场上解决。今天这事,暂且按下,我们再约一场,一仗定胜负,如何?”

200章 好心机

    怀宁王“哎呦”叫了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正在帮他揉脚的侍卫很无奈,说道:“王爷您忍忍,现在不揉散,明天可就走不了路了。”

    怀宁王苦着脸:“你说得倒是轻松,这不是疼吗?”又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办?万一明天没好,岂不是上不了马?那约好的马球赛……”

    耿素素忙道:“郡王殿下好好休息,马球赛有我们呢!对吧,哥?”

    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耿冠杰点头:“是,殿下的身体重要。”

    “这怎么行?”怀宁王嚷道,“你们为本王出头,本王怎么可以置身事外?”

    池韫道:“殿下是天潢贵胄,下场打马球那是玩乐。现下争胜负,您还亲自出马,岂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怀宁王若有所思:“有道理,本王是郡王,岂是萧廉那个小子能比的?”

    “正是,所以您坐镇后方,看我们拼杀就可以了。”

    怀宁王:“辛苦你们了。都怪本王一时冲动,上了萧廉那小子的当。那块玉佩是本王受封的时候御赐的,要真输了,定然会受训斥……”

    耿素素和耿冠杰对视一眼,悄悄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

    想赢的话,千万不能让怀宁王下场。

    于是几个人讨论马球赛上场的人选。

    耿冠杰自然要下场,郑国公府有几个好手。怀宁王的马球队里,也能挑出两个人来。

    还剩下几个,决定不下来。

    “姓萧的背后就是平王世孙,既然一战定胜负,他肯定也会出人。平王府的马球队,可是全京城最好的。”耿冠杰想想头痛,“我们还得找几个高手,不然打不过。”

    池韫刚想开口,却听俞敏小声道:“那个,我大哥打马球很厉害的。”

    耿冠杰愣了一下,想起她大哥是谁,恍然道:“俞大公子?”

    “嗯。”俞敏说,“我大哥中榜那年,有武进士挑衅,双方打了一场马球赛,最后我大哥这边赢了。”

    这事当年还挺轰动的,耿冠杰也记得:“可是俞大公子愿意帮我们吗?而且,他要去衙门的吧?能腾出时间?”

    “明天是休沐日。”俞敏主动说,“我写信回去,求他帮个忙。”

    池韫顺着话道:“俞大公子定然认识马球打得好的人,不如叫他帮忙请两个朋友来。”

    耿冠杰抚掌:“说的对,这样配合好。”

    商量定了,俞敏动手写信,耿冠杰叫了个侍卫,快马加鞭送过去。

    池韫则出了屋,把竹哨交给絮儿。

    俞慎之比想象中来得快,还没入夜,人就到了。

    耿冠杰出去迎接,不多时,俞慎之和楼晏一起出现。

    众人都很震惊,怀宁王更是悄悄问耿冠杰:“这不是楼晏吗?他怎么会来?”

    要说起来,楼晏跟他们才是一类人。

    勋贵之后,世族子弟。

    可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趟无涯海阁,就跟那些文人混一块了。

    这会儿,怀宁王看到楼晏出现,忍不住想探头出去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耿冠杰道:“他和俞大公子相识,想必是叫来帮忙的。”

    俞慎之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大叫冤枉。

    他才出衙门,就碰到了楼晏,然后接到俞敏的信,于是一同来了。

    整个过程他也莫名其妙。

    听说了事情经过,俞慎之道:“帮你们没问题,不过,你们的队员都得听我指挥。”

    耿冠杰问:“俞兄有把握吗?”

    “这要练过才知道。”

    楼晏看了眼池韫,收回目光,说道:“明天就比赛,时间有点紧,趁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先演练试试。”

    俞慎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头表示赞同。

    他心想,这小子该不会事先知道,故意去大理寺截他的吧?

    等寒灯拿出打马球的全套用具,俞慎之已经深信不疑。

    再看池韫,坐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却时不时看他一眼。

    俞慎之暗暗磨牙。

    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两个人,当着大家的面暗送秋波?真是太过分了!

    他都失恋了,也不知道体谅一下,简直欺负人!

    “大哥?”俞敏莫名觉得,兄长好像在生气。

    俞慎之缓了缓,笑道:“我去换衣服。”

    拉到马球场试了试,最后俞慎之亲自挑了人。

    郑国公府四个,怀宁王府三个,再加上他自己,楼晏,和寒灯,整好十人。

    “行了,就这样吧。明早出去跑一圈,练练配合。”

    池韫递给他们一张纸。

    “什么?”

    “萧廉喜欢的战术。”

    俞慎之看了两眼,大笑:“连这个都有,不赢都难。”

    事情说定,俞慎之赶她们回去。

    “天都要黑了,你们赶紧回去,不然主人家该急了。到别人做客,不能这么没规矩。”

    耿素素依依不舍:“那我们明天再来。”

    “去吧,明天哥哥派人去接你们。”耿冠杰说。

    耿素素这才笑了。

    三个姑娘出了平王府的庄子,俞敏喃喃:“总觉得大哥迫不及待赶我们走。”

    耿素素说:“你们家向来管得严,可能是俞大哥认为你留在那不合适。”

    俞敏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可实在理不出头绪,只能摇摇头,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另一边,俞慎之瞅着目送她们远去的楼晏,哼了声,阴阳怪气:“楼四公子好心机。”

    …

    池韫三人回到别庄,跟章琦说了一下,明天要去隔壁看马球赛的事。

    不料被别人听到,也很有兴趣,连连询问。

    章琦见大家都很想去,就说:“那明天一起去看?叫我二哥说一声,想必平王府会给这个面子。”

    这个提议很快通过,于是章琦着手准备。

    出了阮六小姐的事,这次聚会着实有些失败。带大家去看马球赛,正好挽回一点好感度。

    于是,第二天一早,所有到章家别庄做客的小姐,全都去了马球场。

    十几个姑娘,姹紫嫣红的,占据了球场一角,顿时引起了轰动。

    一群少年郎打了鸡血似的。

    要是在这么多姑娘面前输了,那更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