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锦鲤妻:带个傻子去开荒全文阅读 第18分节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升堂问案

    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却终究瞒不过杨凌。杨凌却没有拆穿她,任她偎在他胸膛里,“放心吧,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

    “嗯。”曲小白控制不住,声音里终究是带了点哭腔。

    杨凌拍了拍她的脑袋,“乖,换衣服,一会儿县令大概要来传唤咱们了。”

    “好。”曲小白这才从他胸前退出来,去给他找衣裳。

    找了一件墨蓝的软袍给他换上了,她又去镜前补了补妆,忙完了,外面就传来了嘈杂声,有人咚咚咚上楼来了,“褚芝人,木易凌,大人传唤你二人。”

    “知道了。”曲小白清冷地答了一声。

    她和杨凌一同下楼,官差引着他们到了大堂,郭久泰亲自来了,打量了杨凌和曲小白几眼之后,“你们就是被人刺杀的当事人?”

    “是我们。”杨凌向他抱拳行了个礼,淡声道。

    “既是被人袭击,为什么不去报案?反倒是路人去替你们报案?”

    郭久泰一上来就十分强势,倘或是心理素质稍微弱点,怕就要被他镇住了。

    杨凌却只是淡淡的,“我表弟年纪尚小,受了惊吓,我自然是先安抚我的表弟。既然有人去报案那不就成了?大人又何须拘泥是谁先去报的案呢?”

    这个说辞,郭久泰自然说不得什么,他眉心微蹙,锐利的眼神望住杨凌,“围攻你的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

    杨凌摇摇头:“从未见过。”

    “那你平时是有些什么仇人吗?”

    杨凌瞧着郭久泰,这个县令,不太按套路出牌,还挺难缠。

    “草民平时交游广泛,又不太拘泥小节,若是真惹上什么仇家,也说不一定,只是我也想不出曾经和什么人结下这样非杀不可的大仇。”

    曲小白道:“大人,我表哥其实人很好的,脾气好,不惹是生非,他不可能有什么仇家的。大人,求您一定查明真相,还我们一个安稳的日子过。”

    “现在,不管是仇杀也好别的原因也好,你们是当事人,还得请你们跟本县去一趟县衙,去做个笔录。”

    “可以。”杨凌很坦然地答应了。

    曲小白蹙眉道:“可是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师爷笔吏都在这里,要我们做笔录,在这里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县衙?”

    “你们现在伤了人,不知道这属于斗殴罪吗?”

    曲小白冷笑一声:“我明白了,大人这是要诓我们去衙门好把我们给抓起来呀!大人可真是好睿智!我就是不知,这大凉律上,关于斗殴罪是怎么定义的,难道被人围殴都不能反击,等着被人殴死才算正道吗?”

    “表弟稍安勿躁,既然大人让咱们去,咱们问心无愧,去便是了。”杨凌温声地安抚曲小白。

    曲小白不再说话,但眼神还是死死地瞪着郭久泰,不肯服气的样子。

    郭久泰道:“你放心,本县断案,从来是公正无私的,不是你们的错,自然不会强加罪名在你们头上。”

    “说的好听,斗殴罪都出来了,又怎会是无罪?”曲小白冷哼一声。

    “对方说,你们是因为欠了银子,才找上你们的。他们叫得出来你们的名字,也说得上来你们的家乡地址。所以,你们还是跟本县走一趟吧。”

    曲小白早料到不会那么便宜,但也没想到对方会来这样的一手,一时气得说不上话来,杨凌将她往臂弯里一揽,温声道:“那就还是走一趟吧。不说清楚了,怕是难安大人的心。”

    曲小白也只能是无奈,贴着杨凌,嘟囔道:“无缘无故被围殴,现在还被反咬一口,想你我这样的家庭,不说很有钱,但也是富甲一方的,何用签别人的银子?这一看就是有阴谋的!”

    杨凌道:“阴谋是不会无缘无故降临到无辜的人身上的,他们既然找上我们,那我们也该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别怕,有表哥在呢。”

    郭久泰凝着杨凌,“你说的不错。那咱们走吧。”

    曲小白气不过,阴阳怪气地道:“那请问大人,我们是坐囚车去啊还是怎么去啊?”

    郭久泰哭笑不得:“你就算是让我弄囚车来,我恐怕也得费些时候,就骑马吧,不知两位有没有马匹?没有的话,我让官差我给你们备下。”

    “不必了,我们自己有马。”杨凌道。

    曲小白道:“你不怕我们骑马跑了啊?”

    “这位兄弟深晓大义,本县相信你们,不会做那么糊涂的事。”

    正要去牵马,杨春听见风声,从后院跑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大人为何要将我家人带走?”

    “你是他们的家人?”郭久泰看向了杨春。

    杨凌忙道:“大人,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去了也是没有意义。”他转头对杨春道:“我们的财物都还在这客栈,大表弟还是留在这里看好了,免得被人趁机摸鱼。”

    杨春焦急,但也只能依从杨凌的话:“大人,我表哥和我的弟弟都是无辜的,烦请您一定要为他们做主。”

    他抱拳向郭久泰深鞠一躬。

    郭久泰摆摆手,“本县自然会的。”

    郭久泰和几名官差带着杨凌和曲小白到门外,有官差直接把他们的马给牵了过来,两人共骑一匹,随郭久泰回青山县衙。

    一直站在院子里的吕筱筱和吕浑,面面相觑,看人走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吕筱筱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找的人,不都是杀手吗?怎么还咬他们?”

    吕浑也茫然:“照理说,不会的。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别的事。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我去跟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吕筱筱瞪了他一眼,“你去做什么?这事让崔坚去最是合适。崔坚现在在哪里做什么?你让人去告诉他一声。”

    “是。”

    吕浑应了一声,急忙去找崔坚。

    吕筱筱眉眼深沉,烦躁地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猛灌了一口,那茶入口又凉又涩,她一口茶喷出来,气得将茶盏也摔了。

    身边侍卫急忙跪地收拾碎瓷片:“主子,属下这就去给您换一壶好茶去。”

    “滚!”

    侍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五十里的路,颇费了些时候,不过因为身后是杨凌,曲小白倒也不觉得辛苦。

    当初他还是傻子的时候,她和他在一起都没觉得日子苦,如今与他一体同心,自然更不觉得苦。

    反倒是郭久泰和他的官差们,一路上看着两个“男人”腻在一起,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但杨凌长得姿容如松似柏,气宇极佳,郭久泰实在是不能把他往恶人栏里拉。

    话又说回来,坏人两个字,又怎么可能写在脸上呢?正如他自己所说,那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上他。

    总得有个是非曲直。

    到青山县衙的时候,已经是天黑,杨凌抱了曲小白下马,问郭久泰:“郭大人,请问,是直接升堂审案呢,还是等明日天亮再审?”

    郭久泰忖了一瞬,道:“就今晚审吧。本县让人马上准备。”他吩咐身边的差役:“准备,升堂。”

    “大人。”杨凌叫住了正要往衙堂上走的郭久泰,郭久泰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草民有个不情之请,我表弟年纪小,本来下午就已经受了惊吓,此时上堂,若是再让她看见什么血腥场面,我怕她受不住,烦请大人准许她不必上堂。”

    曲小白一听,便不乐意了,“不,我要和你一起上堂!我不要一个人!”

    郭久泰道:“既然他自己都不介意,本县觉得,你也不要太多虑。”

    杨凌温和瞧着曲小白,曲小白神情坚定不肯妥协,“非我矫情,也非我自欺欺人,有些东西,我还是不想你亲眼看见。仍旧把眼睛捂上吧。”

    杨凌再次自断一截衣袖,把曲小白的眼睛给捂上了,“走吧。”

    曲小白没有违逆他。

    想来,那些为他所伤的人,都伤的不轻,他许是不愿意她看见血腥,许是不愿意她看见他的残忍,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他不愿意她看见,那她就不看便是。

    但她一定要陪在他身边的。

    进了衙堂,衙役抬了十五六个人上堂,这些人都浑身血淋淋的,像是受了鞭笞之刑一般,不至于立死,但要想活下去也得费些时候医治。

    曲小白一进衙堂便闻见浓烈的血腥之气,她微微蹙眉,虽然是极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杨凌看在了眼里,“你若是不想在这里,我可以奏请县令,让你回避。”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曲小白握住了杨凌的手。

    郭久泰一路见他们腻歪得紧,此时见他们拉着手,也就见怪不怪了。

    好在曲小白长得娇小,郭久泰以为她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小子,也就没有往歪处想。

    但官差们在客栈里查案,可都是听过见过他二人断.袖之事的,此时都是以异样的目光瞧着他们俩。

    曲小白看不见他们的目光,杨凌自然是不在乎他们什么样的眼神。他们眼风来去,丝毫未能影响到当事的两个人。

    郭久泰看看人齐了,敲响惊堂木,喝了一声:“升堂问案!”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反遭诬陷

    两班衙役敲着杀威棒,口中念念有词,“威武”之类的,气氛一下子就肃杀起来。

    上一次进衙堂,是被朱长柏诬告,南平县令张敬林与朱长柏穿一条裤子,她和杨凌险些吃了大亏,这一次进衙堂,竟然还是被诬告。

    这个县令看起来还不算那么糟糕,但结果会怎么样,殊难预料。

    杨凌站在堂上,手一直握着曲小白的手,那十几个杀手都躺在地上。

    杀手反告被杀者,这情节,有点眼熟。像极了小偷反告被偷者伤害了他,曲小白依稀记得,那小偷最后竟还赢了官司。

    那可是在现代,都有那样荒唐的结果,这是制.度不那么先进的古代啊。

    郭久泰先是询问了两边的姓名籍贯,杨凌和曲小白答的自然是褚芝人和木易凌,那些杀手,估计也不是真实姓名,其中领头的一个说自己是南平县人,经营一家赌坊,杨凌在他那里赌钱输了巨额的银子,拒不肯给,他们没有办法,这才追到了这里来的。

    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只令他交出银钱即可,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到那般地步,将他们都给伤得残了。

    郭久泰问:“褚芝人,你怎么说?”

    话刚问出口,就见崔坚从外面进来了,向郭久泰抱拳:“大人好。”

    “崔先生?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听说发生了一桩大案,过来看看。”

    崔坚走到郭久泰的身边站定,没有多说话。

    杨凌看也没看他,道:“既是欠债,那就请他们拿出欠条借据来,如果是没有证据,大人,不消我说什么吧?”

    郭久泰道:“那你们有没有凭据在手上?”

    “大人,褚家在南平郡的势力颇大,我们也不敢得罪,又哪里敢让他写欠条啊?”

    “既是没有凭据,本县只能认定你们是诬陷。诬陷再加上杀人未遂,可是重罪,你们可是知晓?”郭久泰猛拍了一下惊堂木。

    “大人,大人冤枉,他真的是欠下了我们赌债,我们有人证的!”

    曲小白嗤笑一声:“人证?我头一次听说,欠债这种事情用人证来证明的。没有白纸黑字的证明,你们便是把天王老子给叫来,也不过是徒惹人发笑罢了。”

    杨凌却道:“大人何不让他们把人证交上来呢?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位人证是何方神圣。”

    郭久泰道:“你们的人证是谁,叫上来。”

    “他……他现在就在门外候着呢。”

    “证人何在?到堂上来。”

    有衙役到衙堂外,果见黑暗里有人站在衙门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外面漆黑,并没有看清他长相,衙役问:“你可是来作证的人?”

    “正是。”那人揖了一揖。

    “大人让你上堂来。”

    那人随着衙役上了堂,杨凌瞥了他一眼,眸色一沉。

    曲小白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不由小声问:“怎么了?”

    杨凌轻声道:“是你的车夫,那个姓胡的。”

    曲小白心下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杨凌的手。杨凌在她耳边轻语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和吕筱筱打明擂,你不用担心。”

    轻暖的话语入心,曲小白只觉心里似流进了涓涓暖流。

    “嗯。”她轻轻答应了一声。

    “堂下跪的何人?”

    “小人胡连亭,南平郡人。”老胡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抬头,也不敢看曲小白。

    曲小白听得真切,这的确是胡戏精的声音。她没有出声,静静地站着。杨凌亦是淡然自若,连看都没有看老胡一眼。

    郭久泰问道:“褚芝人,你可认得下跪的这个人?”

    杨凌摇头:“不认识。”

    “胡连亭,你如何给这赌场的方喜云作证?”郭久泰又问了一句。

    “小……小人是赌场的常客,经常,经常去那里赌钱,那天去赌钱,正好看见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你缘何吞吞吐吐的?”

    郭久泰惊堂木一拍,吓得老胡一哆嗦,把头磕得如捣蒜一般,“大人,大人恕罪,小的是被人强迫的,小的不是故意要做伪证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郭久泰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神睨着老胡。

    老胡低垂着脑袋,哪里敢看他的眼神,战战兢兢地道:“小的,小的其实是东疏郡人,小的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个人,他们抓了小的,让小的来指认他们欠了银子,威胁小的说,不来就杀了小的,小的也是不得已啊,请青天大老爷救救小的。”

    曲小白静静地听着,依旧不言不语。

    领头的杀手道:“你胡说!你不是认识他们的吗?你不是他们身边的车夫吗?”

    “青天大老爷呀,小的真不是!”

    “不,有很多人见过你出现在那个小子身边的!”

    “小的真不认识他们。”

    “胡说!我见过你在他身边赶车!发生凶案那天,你和他们分开,一个人跑了,对了,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褚芝人,在你们身边的,是那个叫木易安的!大人,那天有好几位官差遇到他们了,您一问便知!”

    郭久泰冷眼瞟了堂下的诸人一眼,厉声道:“这么说,你们的确是强迫他做伪证了?”

    领头的杀手愣了一下,“大人,您为何不问问他为何跑了,和这小子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本县自然会问,但那与本案无关,本县自然是要先审结了这桩案子。”郭久泰的眼眸中透着精光。

    “大人!他们主仆一定藏着什么猫腻,说不定就是杀人凶手呐!”

    “方喜云,本县问你,欠债之事可是伪造?”

    郭久泰倒是个极有主见的官。

    “这……”

    郭久泰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从实招来!为何要杀褚芝人和木易凌,又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要诬陷他们欠钱不还!”

    方喜云诸人在地上躺着,形容自是惨不忍睹,但终究是杀手,气势上自不输人,“我们本是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什么说的,你要判就判吧!”

    “你们这些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躺在地上的杀手们默不作声,空气一时间凝滞起来,但不过一瞬间,有一名杀手还是撑不住,开了口:“我们这些微末的杀手,什么也不知道,事情都是方喜云让我们做的。无论杀人,还是做伪证,我们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方喜云,你没有什么说的吗?”

    “大人要杀便杀,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种杀手,都是亡命徒,郭久泰很明白,刑具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用的。他锐利的双眸微微眯起,手中的惊堂木拿着,犹疑着要不要落下惊堂木,宣判他们的罪行。

    杨凌忽然道:“大人,不如让我来问他一句,看他是否会招认。”

    郭久泰沉吟了一下,“好。”

    杨凌松了曲小白的手,曲小白却是又握住了,“你要做什么?”她紧张地问。

    “我只是过去问他几句话。你在这里等一下。”

    “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我和你一起。”曲小白坚持道。

    杨凌无奈地看着她。他实在不想她听见他狠辣污浊的一面。虽然他很清楚,什么都瞒不过她,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不想她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曲小白一脸坚持。

    杨凌终究没有再坚持,他轻声一叹,拉着曲小白的手,走到了方喜云的面前,居高临下睨着他,冷声开口:“你既不怕死,又为何会受制于人?我想,这其中必有原因。如果你不怕我找出原因,你尽管缄默就是。但我告诉你,我的手段,比那个威胁你的人,可是狠辣多了。”

    方喜云抽搐了一下。

    杨凌的狠辣他是见识过了的。

    但他还是撑着一口气,咬牙道:“要杀便杀!不用多废话!”

    杨凌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们做杀手的,干的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买卖,骨头硬,不怕死,可你们也不是石头缝里出来的,也有爹娘亲人,或者,你们想我把手段使在他们身上?”

    方喜云又连着抽搐几下。躺在地上的杀手到底有骨头没那么硬的,“我不知情,我只是个杀手,你要找就找他的家人!”

    “我可辨别不出你们谁是无辜的,谁不是无辜的。话说回来,参与了刺杀,就都不是无辜的,我报复在你们的家人身上,也不为过吧?”杨凌的语气淡淡的,冷冰冰的。

    “我们没有看见那个人,是方喜云自己去见的!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只是拿钱办事,不知情的!”

    “就这点骨气,你们还出来做杀手?方喜云是吧?你们今天所有参与到刺杀里来的人,我都会让你们的家人,为你们感到羞耻,为活着感到羞耻。并且,求生不能,求死,亦不能。”

    “你……你……”方喜云发现,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他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郭久泰静静地看着杨凌,没有阻止他,眼神中亦没有过多的情绪。

    曲小白亦是静静地,没有言语。杨凌的语气森冷,她甚至觉得,他一定是能做得出来的。

    怪不得,他方才不让她靠近。

    其实他多虑了,她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就是选择了他的一切,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所有,她都会接纳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究竟是谁在你背后。”杨凌冷笑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郭久泰震惊地望着杨凌,“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那你还不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杨凌眸光淡淡地看向郭久泰,“其实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大概其能猜到一些情节,但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所以,大人,您是要听我的猜测吗?”

    郭久泰眉毛拧成了结,忖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本县不想听你的猜测,如果凭着猜测断案,岂非是糊涂昏庸!”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杀手们,“你们涉嫌杀人未遂,依照大凉律,是流放之罪,但你们既然是杀手,身上肯定还担着别的人命,本县暂将你们羁押,待慢慢审来。来人,将他们收监。”

    郭久泰下了令,立刻有衙役上来,将这些杀手都抬了下去。

    曲小白至始至终也没有看见杀手们是什么样子的,更不知他们被杨凌伤成了什么样子,但她能听出来,他们都是躺在地上说话的。

    看来是伤得不轻了。

    杨凌下手,果然是重。

    不过她也不会怜悯他们,以德报怨的事,她做不出来。

    待杀手们都被抬了下去,曲小白自己扯下了眼睛上的布,看向杨凌没有了一截袖子的衣裳,“你又废了一件衣裳,如此下去,衣裳都穿不起了。”

    杨凌笑笑,温和地瞧着她,“一件衣裳罢了。”

    郭久泰敲了敲惊堂木:“肃静!”杨凌和曲小白不再说话,郭久泰目光凝向老胡,打量他一阵,沉声道:“本县问你,你为何要逃?可是与白马镇之前的杀人案有关?”

    郭久泰单刀直入的问法,吓得老胡一个趔趄,“大人,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老胡倒没说假。

    曲小白淡淡道:“大人,他是我的马夫,让他走是我的主意,有什么话,您问我便是。”

    郭久泰却不买她的账,道:“到问你的时候,本县自然会问的。本县现在问的是胡连亭,你不要插嘴。”

    曲小白扁扁嘴,只好闭嘴不言。

    杨凌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用着急。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静下来。

    郭久泰继续问道:“胡连亭,你是木易凌的马夫,怎么倒先走了?你跟本县解释一下。”

    胡连亭道:“大人,小的只是个马夫,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小的听什么的。大少爷和小少爷另有一辆马车,小的赶的车上,只是货物,所以他们令小的先行去送货了。”

    他虽战战兢兢的,但说话还是很有条理的。

    “车上装的什么货?”

    “酒。”

    “也不是什么怕腐坏的货物,为何要让你先行?”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您得问小的的主子。”

    郭久泰还没有问,曲小白就缄默不语,没有代答。郭久泰睨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要让他先行去送货?”

    “大人,我丢了东西在镇上,回来拿东西,不用都跟着回来吧?找着东西我们自然就去追他了。谁想到回来之后就走不了了?”

    “你走的时候,明明知道有官差去封镇,难道没有料到会被留在镇上?”郭久泰眸光锐利。

    “大人,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我不得不回来取。”

    “什么东西?”

    “我表哥送我的簪子。”

    “一支簪子有什么重要的?或者,你们是回来掩藏什么罪证的吧?”

    “大人,断案都似您这般想当然,那得出多少冤假错案啊?那支簪子对我极其重要。大人若是眼睛不拙,其实应该瞧得出,我和我表哥关系不一般。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表哥送我的东西,我视若珍宝,比生命还要珍贵的珍宝。”

    曲小白语气淡然自若,也不管别人的目光如何,很坦荡地就把她和杨凌的关系说了出来。

    郭久泰震惊了好一阵子。

    两边站立的衙役表情都很精彩。

    虽然为世俗所不容,但也没有什么律法条纹规定人家不能这样,郭久泰也只能是略过这节不提,“本县问你,既然没有杀人,为何又贿赂衙役要出逃?”

    曲小白瞥了郭久泰一眼,与他目光对视,丝毫不示弱,“大人,贿赂衙役离开镇子,不过是人之常情啊。换了是谁,有机会离开,都会离开的不是吗?我心中若是有鬼,后来又怎会回来?”

    “你不是说回来找对你极其重要的簪子?”

    “对,簪子很重要,比我性命还要重要,可我不会武功呀,大人,您觉得我有能力杀人?”

    郭久泰打量她瘦弱娇小的模样,的确,她要杀人,费劲。

    “可你身边不是有个会武功的吗?”

    “会武功就是杀人凶手吗?大人端的好推理能力啊!”曲小白再次鄙视了一下郭久泰。

    一旁的崔坚终于发话了:“怎么跟大人说话呢?大人问什么答什么就是了,再敢质疑大人,小心治你个不敬之罪!”

    曲小白嗤笑了一声,闭嘴不再言语。

    被曲小白鄙夷的郭久泰倒也没有以此为杵,忖了一瞬,他理了理思绪,道:“好,杀人的案子暂且放一边,褚芝人,本县问你,那些杀手,到底是为了什么杀你?且把你知道的说来听听。”

    郭久泰这思维,也是很跳跃了。

    杨凌道:“我所知道的,大多是猜测罢了。”

    郭久泰沉吟道:“猜测也是要有根由的,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猜测,且把你的依据说一说。”

    杨凌淡声道:“白马镇如今也算是卧虎藏龙,暗流汹涌,有人杀了人,就必然有人要领罪,不然,大人您不会对此案放松,大家就都脱不了身。我是这里面势力最单薄但武功比较好的一个,如果嫁祸于我,当属于是最好的脱罪办法,所以,就有了那场刺杀,还有胡连亭的指认。一切都不过是把罪证往我这里引罢了。”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要嫁祸于你?”郭久泰问道。

    “这个就是大人该去查的问题了。白马镇就那么大点的镇子,外来的旅人也就那么些位,大人要去查,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人还是不要把目光都搁在我身上了,那样只会让大人背离真相。在下言尽于此。”

    郭久泰眯起了眼睛。绕来绕去,等同于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但眼前的这两个人明显不简单,绝非是外表看见的那样无害,就这样放弃他俩这条线,他到底不甘心。

    他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崔坚。

    崔坚却是神情茫然,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沉吟了一瞬,他还是不得不放弃了:“这几天案子未审结,几位还是不要离开白马镇。稍后本县着人把你们送回住处。”

    杨凌和曲小白没有异议,只是地上还在跪着的老胡,却是个棘手的存在。

    带回白马镇,他会成为吕筱筱的突破点,留在郭久泰这里,也不是个万全的法子。

    郭久泰也睨了老胡一眼,道:“胡连亭,你也暂时不要离开,随时听候本县的召唤。”

    老胡连连应是。

    从县衙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曲小白回望了一眼县衙,靠在了杨凌的胸膛里,“我有些累了。”她轻声道。

    杨凌回头问老胡道:“老胡,你是不是把车也赶来了?”

    老胡尚未从惊恐的情绪里走出来,瑟瑟缩缩答了句是,杨凌便道:“那你骑我的马,我来赶车。”

    老胡唯唯诺诺地应是。对于杨凌,他是很怕的。

    杨凌把曲小白抱到了车上,因为车厢里装的全是酒,他们只能坐在前面,杨凌道:“你躺在我腿上.睡会儿,我慢慢地赶车。”

    杨凌跳上马车,曲小白便枕在他的腿上,瘦小的身子蜷了蜷,刚好能躺得开。

    名为护送,实为押解的几个人仍旧是先前的官差,郭久泰冷静地瞧着一行人远去,回头却是蹙起了眉。

    想要寻崔坚问问意见,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崔坚的影子。

    杨凌果真将车驾得很慢,那些位解押的差官不耐烦了,催促道:“你们快点行不行?就几十里路,赶紧回去睡不好吗?”

    因为不是定了罪的罪犯,且又是那么厉害的人,几个差官也不敢脾气太差。

    曲小白坐起身来,瞥了他们一眼,夜色深浓,她困眼朦胧,瞧着他们的身影有些虚幻,忽然她觉得不对,“表哥,咱们出来的时候,跟来了几位官差?”

    “四个。”杨凌道。

    曲小白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不对,只有三个。”

    “吁……”杨凌停下了车,官差也都停了下来,“怎么回事?说你们几句,你们这是干脆就不走了吗?”

    杨凌冷冷地道:“你们少了一个官差。”

    三个官差面面相觑,互相一看,“是少了一个,咱们不是来了四个吗?那一个哪儿去了?那个是谁?”

    “没注意啊。就看着一起出来了四个。”

    “从白马镇出来的时候,是你们四个吗?”

    “是啊。那一个是谁来着?赵大牛是不是?他人呢?”

    “这谁知道去?我记得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来着。这家伙是不是又偷懒去了?”

    “我建议你们回去一个给郭县令报信,告诉他,少了一个差官。可能,已经丧命。”杨凌淡淡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擒贼

    三个官差商议之下,虽觉得杨凌有些危言耸听,但还是决定回去一个人报告给县令知道。

    杨凌赶着车,继续往白马镇的方向走。

    曲小白依旧枕在他的腿上,但已经是睡意全无。

    “真的又死人了吗?”她问。

    杨凌道:“大约是吧。有人借此机会金蝉脱壳了,被取代的那个自然是死路一条。”

    “会是杀人凶手吗?”

    “这就要看县令大人的调查结果了。”

    杨凌的车赶得依旧很缓慢平稳,曲小白忧心了一阵子之后,又觉得有杨凌在,自可安心,还是闭眼睡了过去。

    回到庆云客栈,已经是子时末,客栈里只有一个小伙计留守,除了小伙计,便是斗鸡似的杨春了。

    听见外面的动静,杨春急急忙忙跑出来,见确是杨凌和曲小白回来了,心里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前面诸多都是演戏,但今晚对他两个的担忧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不知那场刺杀缘起为何,但心里明白,那意味着,有人想要杨凌和曲小白的命。

    “你们没事吧?”他冲上去,刚要大声问,发现曲小白窝在杨凌的臂弯里睡着了,声音生生顿住,化成一声轻而又轻的话语。

    杨凌扯了扯唇角,算是答复,抱着曲小白一刻不停地往后院去了,杨春跟了上去,看他抱着曲小白上了楼,在庭院里怅然了一阵子,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曲小白睡得黑甜,杨凌抱她上楼,把她放在床上她都无知无觉。杨凌和衣挨在她身边合上眼,知道今晚不会太平,所以就没有打算睡,只是略休息一下。

    青山县,县令郭久泰亦是没有回后衙休息。杨凌的车马走后,他立即吩咐身边衙役:“跟上去。”

    十几名衙役,悄悄跟上了杨凌的马车。

    郭久泰亦和他们一起,不远不近地跟着杨凌的马车。

    出了青山县,马车进入荒郊野径,不久,便有一人掉队了。那人越走越快,渐渐逼近了郭久泰一行人。

    郭久泰吩咐人路两边埋伏好。

    人到眼前,借着微微的星光,可以看见那是衙役里的赵大牛,平时最会偷懒耍滑的一个。杨凌的马车已经走得很慢了,他却还能掉队,也是出奇了。

    赵大牛渐入包围。郭久泰朝衙役做了个手势:“围上去!”

    那名因杨凌的建议而赶回来的衙役刚好赶到,瞧见了正在打手势的郭县令,“大人!”衙役大声喊了一声。

    十几名衙役正朝着赵大牛围了上去,渐渐缩小了包围圈,赵大牛听见了喊声,扭头就要跑,衙役们一涌而上,说来奇怪,这平时最是无用的赵大牛,一霎时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身形暴起,不但躲过那么多人的围堵,还拔出了鞘中的剑,速度极快地朝衙役们砍杀去!

    有两个衙役躲避不及,首当其冲中了他的剑,当场倒地。

    郭久泰在外围命令:“拿下他!”

    衙役们复又攻上来,郭久泰的这些衙役里,有几个以前是江湖剑客,功夫不弱,被赵大牛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立即打起了精神,集中精力对付,并没落了下乘。

    “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真正的赵大牛被你怎么了?”郭久泰在外围厉声喊话。

    衙役们这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赵大牛。那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出招狠辣,招招都是奔着人命去的,衙役们又倒下了好几个,不得不全神戒备地往上冲。

    野径上忽然一阵劲风掠过,接着一个人影席卷入战斗之中,夜色浓黑,这人也穿了黑衣蒙了面,根本瞧不出是什么人,但他的武功却是极其厉害,三五下,就有几个衙役丧生在他的剑下。

    远处的郭久泰真的慌了。

    连日来,白马镇屡发大案,他都能镇定自若处理,但现在这个境地危险到时刻都有可能丧命,他心里的恐惧就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蔓延。

    他不由往后退去。

    远远的,忽然有马蹄声传来,声音很疾,但是很齐整,听着像是有千军万马的感觉。

    马蹄声瞬间到眼前,从郭久泰身边经过,借着一点微光,郭久泰看见,其实也不过十几匹马,但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这是军马才能办得到的。

    他看见马背上的人果然都是穿着铠甲的。

    十几匹马将那两个人团团围住,长枪齐齐扎向两个人,密不透风,那两人中的一个护着化作赵大牛模样的人,“主上快走!”

    化成赵大牛模样的人身形极是滑溜,当下脚步一滑,整个人倒向地面,滑出了长枪的包围,但长枪随即改变方向,再次将他困住。

    不过十几个回合,长枪便架住了两人的脖子,两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绑了!”

    其中一个人声音雄浑地道。

    马背上跳下来五六个人,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人给五花大绑了,顺便给两人的嘴巴里分别塞了个布团,连话也不让他们说。

    郭久泰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走上前来抱拳,“敢问诸位军爷……”

    “戍边军监军麾下,张宁飞,郭县令给吕吾带个话,肖楚邑已经落在慕将军手上,他就是下一个肖楚邑!”

    “敢问张军爷,这吕吾是……”

    “不就在你治下的白马镇吗?请郭县令代为转告,让他洗好了脑袋等着,爷爷们很快就会来找他!”

    “可是……”郭久泰还要再问到底谁是吕吾,但张宁飞已经下令收队,十几个士兵,将被擒的两人摁在了马背上,如来时的风卷残云一般迅疾,队伍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郭久泰颤颤巍巍整顿他剩下的衙役,十几个衙役,伤了五六个,死了三个,剩下的也都多少带了轻伤,留下几个人处理现场,他带了两个人,急急赶往白马镇。

    东方渐露鱼肚白,天色由黑转灰,曦光里,郭久泰砸响了庆云客栈的大门。

    小伙计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谁呀,这么早!”

    门一开,见是县令大人,忙恭恭敬敬地往里请,只是小伙计不大明白,县令为何一身的狼狈,脸上全是泥土,头发也都散了,说他像街边花子,也不为过。

    “大人怎的这般早?”那一句“狼狈”到嘴边,生生换成了“早”字,小伙计也是机灵。

    “衙役在你这店里的还有多少,都叫起来。”郭久泰人还没到里面,便下命令,“对了,先给我来杯水。”

    小伙计忙捧上一壶粮凉了的茶,郭久泰对着壶嘴一阵猛灌,“对了,把你店里住客的名单拿出来给本县过目。”

    小伙计还没有走到里面,又被叫了出来,“名录是在掌柜那里的,大人,对不起。”

    “你们掌柜呢?叫起来!”

    “哎,小的这就去叫。”

    小伙计已经瞬间清醒了,但只腿脚忙不过来,前前后后地跑,跑得满头大汗,总算是把他要的人给他召集齐了。

    “在白马镇的衙役就你们几个了吗?”郭久泰瞧着还睡眼惺忪的几个人,一脸的怒气。

    “还有在岗位上的,其他换班的在别的客栈休息,总共有二十几个吧。”

    “找去!除了那些把守路口的,都找过来!”

    “是!”

    衙役们一哄而散,急急出了门。

    都没见过一向严于律己视形象如命的郭大人这样,自然是赶紧听从吩咐。

    掌柜赶紧拿出了他要的名录递给他过目,他翻了一遍,叫吕吾的没有看见,叫吕小五吕浑吕筱筱的,全都姓吕。

    “把这些姓吕的都给本县叫起来。”

    掌柜有些为难,“大人,这……都还没睡醒呢。能不能等一等呀?”

    “让你去叫你就去叫,有本县在呢,你怕什么?”

    “不是,大人,小店以后还得做生意啊,这得罪了客人,我们饭碗可就砸了啊。”

    “你信不信本县现在就能让你丢了吃饭的家伙事儿!”

    掌柜吓得赶紧捂脑袋,“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顺便把那两个姓木的和褚芝人都给叫起来!”

    “得嘞。”

    店里住的这些个位,都不是善茬儿,店掌柜心知一个也惹不起,但郭县令更惹不起,硬着头皮一个个去敲门,低声下气地解释县令大人有请。

    倒也没有一个为难他的,很快,就都集中到了大堂里。

    杨凌也来了,只是曲小白睡得一塌糊涂,他想了想,没有叫醒她。他很欣慰她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睡得着,但睡成这样,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到前面,看看重要的人物都在,他找了张凳子坐下来,顺手拿了桌上的茶壶,吩咐伙计:“去沏一壶春芽来。”

    小伙计赶紧地接了壶去了。

    郭久泰道:“把大家聚集在这里,是想问一问,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吕吾的。”

    大家表情都很淡。

    吕筱筱悠悠道:“姓吕的有的是,但叫吕吾的,不知道。”

    “你们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是戍边军的慕将军让本县给吕吾带句话,肖楚邑已经落在慕将军手上,你就是下一个肖楚邑!慕将军让你洗好了脑袋等着,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你。”

    郭久泰疾言厉色地转达了张宁飞的话,在场的人却都是木然地望着他,连动一动眼珠的都没有。

    “你们究竟谁是吕吾?”郭久泰见没有人搭理他,不由怒上心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妻子不难缠

    没有人回答郭久泰的话。

    大家的眼神都很冷淡,郭久泰瞥向正在喝茶的杨凌,“褚芝人,你就没有瞧出来到底谁是吕吾?”

    杨凌摇摇头:“吕吾?不认识。”

    “吕吾?靖南王家的六公子那个吕吾吗?”

    曲小白忽然出现里院门口,一脸茫然加一脸睡意地瞧着满屋子的人,“怎么这么多人?郭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一夜不见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去偷谁家鸡了吗?”

    郭久泰对她话语里的不敬根本就没在意,一把抓向她的手臂,她往杨凌身边一闪,警惕地瞧着他:“大人要做什么?昨天的案子不都审结了吗?我没罪的。”

    杨凌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大人问有没有认识一个叫吕吾的。”

    “我听见了,所以我才问大人,他说的吕吾,到底是何人嘛。”

    曲小白顺手把他手里的茶接了过去,温度正合适,她饮了一大口。

    郭久泰双手扶着他俩的桌子,几乎要把整个身子靠近他俩,杨凌横臂一挡,将他挡在了离曲小白两尺之外,“大人有话说话,不用靠这么近的。”

    郭久泰强抑了抑情绪,“木易凌,你说吕吾是谁?”

    曲小白悠然地把茶杯递到了杨凌的面前,杨凌很自觉地给她斟满了一杯茶,很贴心地告诉她:“烫,你凉一凉再喝。”

    曲小白捧着茶杯,边吹气边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起过,江南靖南王的六公子叫吕吾,不知道你问的是不是他。我也只是忽然想起,重名了吗?”

    郭久泰双手猛然拍案,吓得曲小白一哆嗦,一杯水洒了一半出来,幸好杨凌救得及时,覆住了她的手,热茶尽皆洒在了他的手上。

    “没事吧?”曲小白急忙问。

    杨凌淡然:“无妨。”

    曲小白嗔怪地看着郭久泰:“郭大人再激动,也不能不管别人的死活啊!瞧瞧我表哥被你给烫的。”

    郭久泰根本就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兀自拍着手说道:“原来这吕吾竟是靖南王的六公子,怪不得慕将军的人要抓他呢!这样就说得过去了。”大家都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他自言自语:“此地的案子,莫非都是他所为?是了,一定是的!”

    “郭大人,此地的案子,死的都是很厉害的人,且很显然,都不是军中的人,如果照您所说,吕吾是凶手,那死者是谁?吕吾为什么要杀他们?”

    杨凌淡淡地瞥着郭久泰,一边分析给他听,一边又给曲小白续了一杯茶,接着道:“而且,两场案子的案发现场显示,至少有三种甚至三种以上的杀人手法,这说明,参与到这件案子里来的,极有可能不止两帮人。郭大人,军中的人是奔着吕吾来的,可是他们不会管案子的事。这查案嘛,还得您自己来。”

    吕筱筱悠悠道:“褚公子说的头头是道,就跟亲自参与了似的。”

    曲小白驳斥道:“你也不用影射我表哥,我表哥从小就聪明,这样的案子,放在我表哥手里,不用几天就能给它破了!”她狠狠地剜了吕筱筱一眼,“我看呀,这客栈里论谁最有本事,当属吕姑娘最有本事了,吕姑娘身边那位叫吕浑的,武功就很高,杀个人什么的,我觉得也不在话下。”

    当即又把脏水泼回了吕筱筱的头上。

    吕浑脾气甚是暴躁,提着拳头就要朝曲小白冲过来,杨凌淡声阻止:“吕公子这是要较量一下吗?”

    他手上的茶杯顷刻间飞出,朝着吕浑的手就飞了过去,吕浑急忙躲避,茶杯飞到墙上,撞了个粉碎,茶水溅了一墙。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算什么本事?吕公子要找人较量,我奉陪就是。”杨凌继续道。

    情势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掌柜的心里叫苦连连,却不敢阻止,也没有人搭理他。

    郭久泰却是镇定了下来。

    如果杨凌要找吕浑比试,那他就可以看看吕浑的武功路数了,虽然他不怎么懂武功,但他手底下网罗的那些个江湖中人,是懂一点的。

    他并没有阻止杨凌和吕浑之间的争执。

    京中来的那个官员崔坚,在他身边有几天了,他和吕筱筱走得很近他不是没有瞧出来,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吕筱筱是京中的重要人物,另一种,吕筱筱是别处的重要人物,比如江南的,那崔坚就是叛.国者。

    郭久泰沉静下来,分析了很多,也找出了一些条理。但正如杨凌所说,他现在的条理,都是基于一种推测。

    他忽然对杨凌这个人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也对他的推理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然而杨凌和吕浑并没有真正地动起手来。

    吕筱筱拦了下来:“吕浑,你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要逞能。退一边儿去。”

    吕浑纵有千万怒气,也敌不过吕筱筱一句不准,他恨恨地一哼,站到了一边儿去。

    满屋里,除了瑟瑟缩缩的掌柜和伙计,一直没有说话的,便只有杨春和化名为吕小五的吕吾了。

    杨春惊诧于杨凌的武功。他的记忆里,杨凌一直是个傻子,即便后来不傻了,他也只是把他当成了个孔武有力的少年罢了。

    他从没有想到过,他的武功竟是如此厉害。

    他打哪里学来的这一身的本事?且看他的智计,这屋里能比得上他的,委实不多。

    吕吾则一直在伪装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

    除了郭久泰一直在暗中打量他,其余几人其实都没有在关注他。他是谁,也就郭久泰的人还是迷糊的罢了。

    曲小白双眸睃游,在角落里找到了正在那里打哆嗦的掌柜的,道:“掌柜,给大家备早点,记到我哥的账上,今天早点算我们请。”

    “那要谢谢木小公子了。”吕筱筱话中的酸味都要溢出来。

    “不用谢,谁让我木家有的是银子呢。这年头儿,虽然有钱的不如有势的,但好歹有钱比没有钱强。你说是吧,吕小五公子?”

    曲小白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扯到了吕吾那里。

    总之,大家都不要想着做局外人。

    郭久泰也把目光转到了吕吾的身上。

    “多谢木小公子的盛情。”

    “哎,吕公子是哪里人,怎么从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个客栈里,最低调的就属吕公子了,简直就活成了透明的呀。”曲小白笑着。

    “我是东疏郡人。”

    “唔,东疏郡呀,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那里,边境最近闹得厉害,连东疏郡都受到了波及,也在征兵呢。吕公子你不会是为了逃避兵役,才躲到这里来的吧?”

    杨春斥她:“易凌!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曲小白吐吐舌头:“对不起啊,我人小,脑子笨,不太会说话。吕公子见谅。”

    吕吾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出来已经有些时候了,那时候边境还没有闹起来呢,是以一直不知道家乡的情况。若真如木小公子所说,我是该回家去瞧瞧了,我家里还有爹娘妻子呢。”

    杨春道:“吕公子已经娶妻了?瞧着岁数不大呀。”

    也不知杨春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茬来。吕吾道:“是啊,已经娶妻了。我已经二十有四,正是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吕筱筱忽然插嘴道:“说起来,我是从南平郡过来的,我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吕公子同名的人去报名服兵役,他的妻子不想让他去,百般阻挠,他妻子叫什么来的,曲小白……对,是曲小白,那个女子十分难缠,和她的小叔子一起去阻拦她的丈夫去当兵。啧啧,真的是难缠的很。想来,吕公子的妻子必然不似那女子那般难缠。可见同名之人也不同命的。”

    杨凌手中捏着一个新的茶杯,杯里没有水,他就一直捏着茶杯转啊转的,曲小白提起茶壶,道:“你别转,我给你续上水。喝口水润润,一会儿就吃饭了。”

    杨凌就停下了手等她倒水。

    吕筱筱和吕吾都瞧着杨凌的手。

    吕吾道:“我妻子很贤惠,并不难缠。”

    曲小白道:“那要恭喜吕公子找了个好妻子。”她眸光却是看着杨凌,“表哥,你以后也会很幸福的。”

    杨凌睨着她,意味深长:“嗯,我会幸福的。”小样儿,出去拈花惹草,沾惹上了吕吾这个大.麻烦,这是想着要讨好为夫我了吗?

    诚然,有这个觉悟是好的,但犯了错就一定得接受惩罚。杨凌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她。虽然她一早也跟他报备过这件事了,但当真的摆在面前,他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郭久泰从他们的谈话里寻找着蛛丝马迹,一点讯息也不肯放过,但听到最后,仍旧是一脑门子官司。

    他怎么觉得,这些位的纠葛,似乎不是到了白马镇才有的?他们就像是早就相识,但又彼此不承认相识。

    那,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这个吕小五到底是不是吕筱筱见过的吕小五?吕筱筱特意提起的曲小白又是什么人?那个叫褚芝人的和叫木易凌的,打算把他的断案方向引向何方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招架不住

    掌柜的把早饭端了上来,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早点摆上桌以后,大家都认真吃饭,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

    吃罢了早饭,郭久泰要去别的地方探访吕吾此人,在店里留了两个衙役,其余都带走了。

    关键时刻,人手本就捉襟见肘,凌晨还折损了那么多,他能使唤的人,就更少了。

    可是慕将军只关心能不能抓到吕吾,对水深火.热中的他根本连注意一下也不曾。

    郭久泰满心悲苦地去查案了。

    曲小白吃完了早点,拖了杨凌回屋里补觉。杨凌那微微的黑眼圈向她昭示:他昨晚没睡好。

    郭久泰找了整整一天,也没能找到一个叫吕吾的人,但他已经把慕南云让带的话都准确地带给了每一个外地来的旅人,也算是没有负了慕南云的人的所托。

    晚上郭久泰累得跟狗似的,索性没有再回青山县衙,就宿在了白马镇的庆云客栈。

    原本镇保是给他准备了住处的,但他推辞了。这藏龙卧虎的庆云客栈,对他来说,住进去就跟深.入虎穴是一个意思。

    庆云客栈的客房被吕筱筱的人占去了大半,只剩下紧挨着吕吾的一间,郭久泰只能住那一间。

    安排好住处之后,郭久泰到院子里纳凉,歪在一张摇椅之上,四外打量,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就连一向话很多的曲小白都没有发出声音。

    此时,曲小白正歪在躺椅上,手里捏着一本在街上买的话本子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诚然,她的心思并不在书本上,而是全在杨凌身上。昨天的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江湖事江湖了,杀手们杀人失败且都被废了四肢,自然是应该以死明志,但偏偏却去了县衙告状,还是诬告,这实在不是杀手该有的行为。

    杨凌明明可以跟县令郭久泰澄清一些他知道的情况,他却没有说,是因为他不相信郭久泰吗?若是不相信,却还要引他到这里来查案,又是为什么?

    以郭久泰的能力,固然比一般的官员要强些,但也不至于立时就能破案的,杨凌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拖延时间?

    还有突然出现的慕南云的人,为什么那么巧,找到了正要金蝉脱壳的肖楚邑?

    她已经从度娘那里得知,这肖楚邑就是狄夷的大王子,是将来要继承狄夷王的人,虽然他不是狄夷王儿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但因为一向对狄夷王很忠心,因此很得狄夷王的器重。

    她想这些疑团,不过是因为这些疑团是关于杨凌的,至于外界怎么闹,怎么勾心斗角阴云诡谲,和她没甚太大关系。

    她给自己的定位,第一是杨凌的妻子,第二是社会人。社会人么,自然要尽到社会人的责任,但她只想尽她能力范围内的责任,那些权层人物的勾心斗角,她一点也不想沾染。

    杨凌醒了过来,发现曲小白并没有睡在身边,而是坐在躺椅上,手里拿一本话本子,眼睛却不知在凝着什么地方,一副沉思状。因为是晚上,她并没有给自己化妆,仍旧是原本的模样。

    他侧身躺着,眸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脸上,没有出声打扰她。

    她虽不是什么倾城绝世的美人,但也不是俗品,圆圆的小脸,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又长又翘,嘴唇鼻子都是小巧玲.珑的,活泼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沉思的时候,才略微有了点大人的模样。

    杨凌喜欢看她沉思时候的样子,不然就总会有点犯罪感,觉得自己是在侵.犯一个小孩子。

    曲小白想了一阵,一歪头,正对上杨凌温柔又灼灼的目光,“你醒了?”她明媚一笑。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入神。”杨凌反问了一句。

    “就随便想想,也没有什么好想的啊。既然醒了,要下去吃东西吗?戌时了。”

    “我睡了一整天吗?”杨凌有些惊讶。

    曲小白坐正了身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是啊,比我都能睡。小猪。要不我让掌柜把饭菜拿上来,咱们在屋里吃。”

    “也好。”

    “那你起来洗漱吧,我下去点餐。”

    曲小白坐到镜前,重新把妆容给化上了,这才下去点餐,到大堂里,没有几个人,桌椅板凳都收拾得很利索,倒是吕筱筱,还坐在大堂里慢慢悠悠地吃着东西,吕浑站在她的身后陪伴着。

    曲小白只看了吕筱筱一眼,便去柜台和掌柜点一些吃食。放在以往,这个时候店里早就不准备热食了,但因为这几日情况特殊,店掌柜今天便把厨子给留了下来,随时准备伺候这些个看样子来头很大的客人们。

    吕筱筱的眸光定在曲小白的背影上。越看,越觉得熟悉。

    “曲小白。”她忽然出声,喊了一句。

    曲小白心里咯噔一下,但人却是一动也没有动,继续和店掌柜点餐。

    吕筱筱打量着她,眼睛眯得很细,平日魅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眸光里隐隐而现的危险之色,“木易凌,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啊?”吕筱筱换了口气,柔媚发问。

    曲小白头也没有回,淡声道:“和你有关系吗?”

    吕筱筱撇撇嘴,笑了一声,“前几天还姐姐前姐姐后的叫着,眼神恨不能把人家给看化了,没想到啊,这才几日,变化就这般大。”

    曲小白回过身来,淡淡地看着她,语气冷淡:“前几日我不是脑子糊涂么,看见美色就被美色迷了眼。不过后来表哥来了,我发现表哥的美色,就连吕姑娘也是不及的。我真想不出来,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得上我表哥的姿容。”她挑着唇角,挑衅地看着吕筱筱,“我表哥是男女老少都通杀的美男子,像我这么一个爱美之人,自然是更倾向于他的。”

    “真不知道他听了你这话会作何想。”

    “他爱做何想就做何想,我又没有掩饰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像有些人,可会装着呢。”

    曲小白横了她一眼,吩咐店掌柜道:“麻烦你快一些,我表哥一天没有吃饭了。”她说话语气很是温和,弄得掌柜都有些受不住了。毕竟这些日子她一直就是个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吕筱筱气得在她背后磨牙:“木易凌,你给本姑娘等着瞧!”

    “恭候。”曲小白甩给她一个淡漠的长腔。

    走到后院里,迎头就撞上了愁眉深锁的郭久泰,曲小白跟他打招呼:“郭大人,大晚上的不休息,怎么还到处走?”

    郭久泰的态度似陪着小心,“褚芝人在房里吗?本县想找他聊聊。”

    “我表哥还在房里,不过他刚睡醒,还没吃晚饭,想不想和你聊我就不知道了。”

    曲小白也没有立即就拒绝他,要怎么着,杨凌自己定夺,毕竟这是他的事。

    郭久泰尾随着曲小白往房间的方向走,曲小白顺手又去杨春的房间里拿了一壶酒,问了杨春一声:“哥,要不要一起上去吃个饭?”

    杨春沉吟了一瞬,看见郭久泰就站在门外,决定也跟上去,顺手又抱了一坛子酒。

    郭久泰看看这架势,人家是要喝酒,他跟着,合适么?他不禁犯起了嘀咕,但终究是抵不过心头麻团似的一堆问题要向杨凌求证,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杨凌已经起来洗漱完毕。开门看见杨春和郭久泰都跟了上来,杨春和曲小白手上还拎了酒坛子,遂将门关了,请他们去隔壁的房间。

    当日这隔壁的房间确是他订的,目的么,不言而喻,防止隔墙有耳。

    曲小白第一次到这个房间来,发现房间的格局和他们住的那一间完全不同,这是一个大通间,房间很大,房中有一铺大炕,还有一张大圆桌。

    但这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大通铺,因为房间的摆设还算得上精致,大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褥子上还有绒毯,床单是好看的淡紫色。

    大约这个就相当于现代酒店里的奢华大床房了。

    曲小白一眼就很喜欢这个房间,晚上可以在大炕上和杨凌肆无忌惮地滚滚.床单什么的。

    挺有意趣。

    杨凌一侧目,便发现了她眼中蹭蹭往外冒的“邪光”。这丫头,这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都这样了!

    曲小白也看见了杨凌在看她,背着杨春和郭久泰,朝杨凌大喇喇抛过去一个媚眼。

    杨凌:“……”爷招架不住你这个,媳妇儿,悠着点儿好不好。

    店里的伙计很快就把饭菜给送了上来,曲小白又要了酒壶酒杯,伙计很快也送上来,把酒坛子接过去,装在了酒壶里,又先斟上了四杯酒,伺候妥贴了,才退出房间,走的时候很细心地说了句:“几位爷,有什么吩咐再叫小的。”

    这伙计倒是很伶俐。曲小白赞了一句。

    “郭大人既然都上来了,那就坐下一起喝一杯吧。”杨春说道。

    依杨凌的脾性,断不会说这句话的,只好他来代劳了。

    郭久泰谦让几句,被曲小白几句话就给驳得没了声,只好坐下来一同喝酒。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县官软肋

    抱上来的酒都是王庆酒窖里出来的中酒,其实要算得上是很好的酒了。王庆那里产出的酒,即便是酒尾,都要比市面上售卖的好酒要好一些,何况是中酒。

    杨凌抿了一口酒,道:“这酒的确是不错,你很有眼光。”

    “这算是对我的夸奖吗?那我可就要收下啦。郭大人,来尝尝这个酒,这是我们自己家经营的酒,虽然只是家里最寻常的酒,但味道不错。”

    曲小白献宝似地推荐自己家的酒,出于礼貌,郭久泰随口问了一句:“木公子家里是做生意的?”

    “自然是做生意的,要是做官的,岂会在这里让人摆布?若不是做生意的,又岂会有这么多钱挥霍?”

    诚然,她现在挥霍的是杨凌的祖产,不过,她以后会有钱的,会有很多很多钱,任她和杨凌挥霍。

    “褚公子家也是做生意的吗?”郭久泰试着打探杨凌的来路,并且第一次用了“褚公子”这个称谓,而不是直呼其名。

    杨凌道:“做生意的。”

    曲小白心道,这个问题实在太好笑了,他和她是一家的嘛,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当兵不过是个权宜的事情。等退了敌兵,他不回来她也得给他抓回来。

    她才不允许他过刀头上舔血的生活。

    杨凌的回答很得她的心。

    “但你的武功似乎很好。那么些个杀手,都折在你的手上,便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剑客,也未必做得到的。”郭久泰这个人,虽然心思也算得上缜密,但并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

    杨凌道:“我不喜做生意,从小对舞枪弄棒倒是感兴趣。是以,练就了一身武艺,反倒于生意场上的事比较生疏。”

    杨凌温和对人说话的时候,是真的给人润如玉的感觉。诚然,他若冷淡起来,那就给人的是冰山的感觉了。

    郭久泰也不好抓着人家的隐私问个不停,毕竟,他也没有跟人家太熟。

    杨凌没有提起案子的事,杨春更不可能提,只有曲小白是个多话的,但今天的曲小白似乎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对于案子的事情闭口不提。觥筹交错喝了一阵子酒,郭久泰不得不自己提起了案子的事:“褚公子,你以为,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对你下狠手,想要要了你的命?”自觉问得太过直白,又委婉地补了一句:“本县不希望在自己管辖的地面上再出现人命案,若大致有个方向,也好防范,你说是不是,褚公子?”

    “究竟是什么人一定要我死,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没什么要紧的,郭大人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天师庙那几桩人命案上吧。”

    杨凌眸色虽淡,但明显话中有话,郭久泰试探他道:“本县倒觉得,袭击褚公子的那些人,很可能与做下天师庙杀人案的人有关联,现在那边的案子毫无头绪,连死者的身份都搞不清……”

    “郭大人是想从我这条线索上着手?”杨凌很直白。

    但郭久泰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他是县令,审案断案是他的职责:“本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

    “那可能要让郭大人失望了。我的确不知对方的身份来历,更不知对方为何要袭击刺杀我。如果郭大人打算继续查下去,那我还要谢谢郭大人。大凉朝似郭大人这般负责的官员,毕竟不多了。”

    杨凌淡然自若,手中拈了空杯子,擎到曲小白的面前,道:“表弟再给我续一杯。”

    曲小白拿起酒壶,却发现酒壶空了,忙又去搬了一坛子酒来倒入壶中,给杨凌斟上酒,也给郭久泰和杨春把酒续上。

    杨凌似乎对这个叫郭久泰的县官还是蛮赏识的。

    赏识。这个词出现在曲小白的脑海里的时候,曲小白不禁一怔,觉得好笑。其实说起来,杨凌不过一介布衣,要说赏识,那也得是郭久泰赏识他,而不是他一个布衣赏识人家。位置倒置了。

    可是曲小白就是觉得,杨凌身上自带一种无人能比的王者之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

    郭久泰道:“案子发生在本县辖内,本县自然是有职责的。如果褚公子不知情,那本县也只能再去查了。”

    杨春道:“郭大人,这案子查起来似乎很棘手,您打算就这样扣着我们吗?毕竟,我们都是生意人,每在这里多待一天,便会损失一天的利润。”

    “这个要请木公子谅解。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以前,毕竟,谁都不能说是无辜的。不过你放心,本官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的。”

    杨春淡声:“这个,可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如果郭大人永远都查不出真相,难道还要永远扣着我们不成?”

    杨春的话直击要害,郭久泰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

    是啊,谁能保证最后就能一定查得出真相呢?毕竟,这个世界上沉冤不能得雪的案子可太多了。

    郭久泰愁了一阵,没什么气势地道:“本县会尽力的,如果实在是找不出头绪,本县会尽早放大家离开。”

    “可是大人,我们这些无辜之人的损失谁来包赔?”

    杨凌拈着酒杯打转转,神情淡而不语,曲小白则低头吃菜,眼角余光瞥着杨春,这家伙这是什么路数?要在老虎口中拔牙吗?诚然,她很敬佩他的胆量,但这郭久泰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县令,能给他什么好处?

    她也持观望态度,观望郭久泰,也观望杨春。

    郭久泰道:“木大公子,配合调查是每一个大凉百姓应尽的义务,你这赔偿,来得没有道理吧?”

    曲小白顿了一下。

    这倒是。即便是在她的时代,这民不与官斗的话也还是被公认的,更何况是在这个君主制度的封建王朝。

    还是个腐朽的封建王朝。

    杨春这话也未免太大胆,太前卫。

    杨春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神色凛然地道:“郭大人乃一县父母官,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郭大人的父母心又如何呢?郭大人就是这样为人父母的吗?”

    曲小白主动为他续上一杯酒,他捏着酒杯,一脸的愤慨:“或者,郭大人也像某些官员一样,不过是沽名钓誉甚至是鱼肉百姓之辈?”

    郭久泰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

    曲小白还是挺同情郭久泰的。倘或是别的官,此刻杨春焉有命在。不过这杨春也真是会抓人软肋,瞧出这个郭久泰是个爱民如子又注重个人名声的人。

    “兄长,你被困在这里是委屈,但你又何苦为难郭大人呢?郭大人这也是为了查案啊。且住两日,如果郭大人还不能了结案子给咱们放行,你再跟郭大人提这事儿也不迟。”

    曲小白很厚脸皮地唱起了红脸。

    郭久泰是要给面子的,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他若真要使个坏,杨凌的处境就不大好了。杨春嘛,她也想看看他要什么。

    郭久泰顺杆儿爬:“木小公子说的不错,本县如果不能尽快结案,会尽快给所有客商放行的。”

    “郭大人能有这个觉悟自然是好的。只是……”杨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且,还颇有点盛气凌人的样子。

    县官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寻常百姓见了,还是要惧怕几分的,但眼前这个书生却一副高高在上是样子是怎么回事?郭久泰再是个廉洁尽职的官,可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只是怎么样?请木大公子赐教。”郭久泰揣着小心。

    杨春撇撇嘴,一笑,道:“白马镇是连接边境往京城的要道,住在这里的客商,不说多,可也不算少。郭大人如此扣押着大家,这怨言可是不少了。郭大人若还是一味扣押,弄得怨声四起,再有那有些势力的商客,若是告到上面,郭大人这名声……”

    上哪里找一心为民毫无私心的父母官哟,这位郭大人,已经算是好官中的好官了,可还是要为名声所累。曲小白不禁有些唏嘘。

    杨春这家伙也太会抓人软肋了。

    郭久泰沉吟一瞬,一脸的为难之色,“我知道,本县这一举措有失妥当,但这样大的人命案子,本县又能如何?木大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而且,本县看木大公子这几日和客商们厮混得很熟络了,能不能请木大公子帮本县一把,安抚一下客商们的情绪?”

    曲小白眼角余光瞥向杨春。她和杨凌厮混的这几日,倒没注意,他已经和客商们厮混得很熟了。了不起啊了不起。

    杨春却是冷淡一笑,“功名什么的,不过都是云烟,我如今是个商人,商人么,唯利是图。无利的事,我为什么要去做?”

    杨春也是很无耻了。曲小白有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真想敬他一大海,可惜杨凌在身边,正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

    郭久泰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现在很后悔来这一遭。

    打从看见他兄弟二人一人一坛子酒捧上来的时候,他就该警惕离开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傻子,大傻子

    “只要本官还在青山县任职……”郭久泰斟酌着,缓慢地说道,“几位在青山县做生意都可以免交税款。”

    大凉朝苛捐杂税极重,这个倒是个很好的条件。

    但杨春所求,显然不止这些。

    “我木家会缺少那点税金吗?”杨春淡淡地嘲讽。

    啊喂,真会演,比我这个真正的演员还会演。曲小白手里握着酒杯,也学着杨凌的样子打转转,十分幼稚的模样。

    但她现在的样子只是个十二三的少年,幼稚点也不会让郭久泰起什么疑心的。

    郭久泰心知这是遇上了虎狼,不舍掉一块肉是难以脱身了,但……这看似无害却实则狠辣的少年所求是什么?

    他瞧不透,便只能明说了:“木大公子,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官能办得到的,便许给你。可否?”觉得这话不太严谨,又急忙加了一句:“前提是,不能违背本官的做人做官原则。”

    杨春淡定自若,拈着酒杯往嘴里送了一口,微微一笑,“既然郭大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在下就明说了。我要的不多,也不会违背大人的做人原则。白马镇是交通要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的货物要南下,到这里需要驿站囤货,我只是需要一块地,能够建一座仓廪,用于囤货。这于大人来说,不算为难吧?”

    曲小白坐直了身子,眸色复杂地瞧着杨春。这家伙倒是和她男人英雄所见略同。她才回绝了她男人,他就又蹦跶出来了。不过,他这个做法,她倒也是认同的。感情告诉她,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但理智又告诉她,她需要这个地方。

    杨春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眼眸很淡定很自信地看着郭久泰。

    郭久泰其实没有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木大公子看上了哪块地,说说看。如果是本县能做得了主的,本县可以批给你。”

    “就是昨日我表哥被袭击的那一片破旧房子。我询问过,那是县府的地,如今都已经租赁不出去了。”

    曲小白望着杨春:功课做得还真足。倒显得她这个要南下做大生意的提议者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了。

    郭久泰只沉吟了一瞬,便道:“好,本县可以做主。”

    “那就多谢县令大人了。”杨春擎起了酒杯,“敬大人一杯。”

    郭久泰举起酒杯,猛灌一口。这酒,真他妈的苦啊。

    杨凌一直淡淡地看着,甚至,杨春肆意提要求算计郭久泰的时候,他都没有插言打断,此时见他二人喝完酒,才悠悠道:“此间案件,郭大人做做样子也便罢了,都是你惹不起的人,办好了,没有褒奖,办错了,会有惩罚。”

    郭久泰一惊。

    这尼玛算是补偿吗?但这个补偿还真是……大补!不然他都可能会误入歧途!不,是已经入了歧途!

    这个褚芝人,果然是有来头的!

    郭久泰不是蠢人。

    他立刻联想到昨晚的军人。怎么就来得那么及时?若说没有人通风报信,那是不可能的!纵观这些来头神秘的人,还真就这个叫褚芝人的让人看着顺眼些!

    “多谢褚公子指教。”郭久泰满心诚意地抱拳一礼。

    杨凌淡淡地:“不必客气。出了这个门,你只当我没有说过这个话,该怎么做你的事,还怎么做你的事。”

    “明白了。”

    郭久泰的确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不会蛮干。曲小白对这个人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点。

    郭久泰也不敢再久坐,喝了两杯,赶紧告辞出去,回自己房间安歇。

    这厢便只剩下曲小白三人。

    曲小白手里捏着一根鸡骨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杨春。

    杨凌淡漠地喝着酒,没打算参与到他俩的事情中去。

    杨春被她看得急了,不耐道:“做生意哪能感情用事?我提前没有和你打招呼,就是怕你不同意。”

    曲小白眸光一挑,看不出喜怒:“你怎知我会不同意?”

    “我瞧得出来,你不喜欢这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有可能,是因为这里发生了命案吧。”

    “那不重要。”曲小白打断了他的话,“你做的正是我想做的。多谢你。”她不想做恶人,既然打算拉杨春出来一起打天下,她就不能太为难了人家。

    杨凌这时举起了酒杯,冲着杨春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同了他这个人。隔墙有耳,多余的话他也不好多说,但他的意思,以杨春的聪明,他应该都是明白的。

    杨春从曲小白手里接过了酒壶,自斟了一杯,笑笑,一口就喝了下去。

    豪爽是真豪爽,没有一些读书人身上拖泥带水的习气。

    曲小白偏头看看杨凌,这个外表冰冷淡漠的人,其实真的内心很柔软。她目光亦很柔和。

    这世上,若是有一个人值得她温柔相待,这个人一定是杨凌。

    杨春干咳了一声。

    这曲小白什么都好,就是不懂掩饰自己的色.迷迷,这不好。

    曲小白若是知道杨春把她对杨凌的温柔当成了是色,大概会把桌子掀到他头上。

    屋子里渐渐升温,杨春实在待不下去,起身告辞,最后还不忘演了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硬要拉曲小白下楼,曲小白到底是砸了几个碟子,他才罢休,气呼呼地走了。

    伙计进来收拾,她指着残片气怒地对伙计道:“都记到木易安账上!”

    伙计很伶俐,安慰了几句,利索地收拾完了桌椅下楼去了,临走前还道一会儿送热水上来。

    曲小白待他下去之后,和杨凌唠叨:“这个小伙计倒是机灵,哎,我刚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他?你注意到了吗?”

    杨凌淡声道:“掌柜的亲戚,据说前些日子病了,在家养病,刚回来的。”

    曲小白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心里冷笑。但她因着这个小伙计,想起了去点餐的时候,吕筱筱喊的那一句曲小白,当时便觉得事有不妥,现在想起来,更觉得这事危险,她怕隔墙有耳,便提了笔在纸上写道:“吕筱筱怀疑我的身份了。”

    杨凌看了,将那张纸拿起来对折,然后兑在烛火上烧着了,弹指一摧,灰烬四散,他将曲小白往怀里一捞,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她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就是怕她会对付你。”曲小白小声地道。

    “我又不是傻子,任人欺负的么?”

    这“傻子”二字就是杨凌的一块心病,提起来就是咬牙切齿的。

    曲小白在他怀里抿嘴一笑,“你不就是个傻子么?”

    杨凌想起以前那些屈辱的时光,心里忽然就像被倒进了又苦又涩的黄连水,很苦。

    曲小白看他的脸色,大约也猜到他又想起以前被人打傻了的岁月了,也不知都是些什么样的高手,把他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能打成傻子,如果将来还会蹦出来那么一群人来,他又该如何应付?

    武力值这个问题上,她丝毫帮不到他,不由心急如焚,但脸上还是笑得没心没肺:“我这个人怜弱,你看看,是要当个被我怜爱的小傻子呢,还是要当个被我欺负的大傻子呢?”

    杨凌伸出小指勾了勾她的鼻尖,“合着在你这里我就只能有傻子这个选项了?”

    “嗯哼,任君挑。”

    “不挑呢?”

    “那就判定你是一个我想欺负就欺负想怜爱就怜爱的傻子。”

    杨凌:“……”

    曲小白往他怀里挤了挤,将他抱得紧紧得,贴着他的胸膛小声地道:“是我说错话了。以前的事你不要多想,也不要难过。”

    夏日的衣裳单薄,他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温热,她亦能感觉到他胸膛.滚烫心跳过快。

    杨凌把她的脑袋从怀里拉出来,一低头,吻上了她的耳朵,咬耳朵轻声道:“如果遇见你那些是必须要经历的,我甘之如饴。”

    傻子的情话太撩,这还没怎么地呢,曲小白已经觉得自己像一只烤地瓜,又暄软又滚烫,只等剥了皮下嘴了。

    不等人家来剥,她这只地瓜就主动地把自己送上门去了,双眸一瞥铺得齐齐整整的大炕,那抹邪光又冒出来,“抱我上去,等不及了。”

    杨凌:“……”比他这个男人还急.色的娘子……呃,其实他还蛮喜欢是怎么回事?

    杨凌一弯腰,将她瘦弱的小身板横抱在了臂弯里,往炕上走去。

    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两位公子,您要的热水。”

    曲小白:“滚远一点。不要了。”

    杨凌:“提进来吧。”

    曲小白想想也是,一会儿总要用得上的。

    杨凌一弹指,一缕指风落在门闩上,闩子应声落地,门外伙计提了水进来,进门就看见杨凌抱曲小白的图,伙计忙低了头,不敢再看,赶忙将两大桶热水倒在了浴桶之中,慌乱地退出了房间,还不忘把门给带上了。

    曲小白跳下地,去把门给闩了,恼道:“死不死啊,坏人家好事要烂.屁.眼的。”

    杨凌扶额:“商量一下,以后能不能不要说脏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杀人了

    曲小白:“尽量……我来了,表哥你准备好了吗?”

    门外有轻微的动静,似清风掠过一般,若不倾耳听,甚至听不到,但他们两个一个绝顶高手,一个是音乐才子,耳力就极好,一点声音也没有漏掉。

    曲小白故意把声音放得略有些高:“表哥,你说那个吕筱筱,如果知道了你我在一起,会不会气死啊?”

    杨凌轻笑:“管她呢。帮表哥挠挠痒,背后,够不着。往下一点,不对不对,再往下……”

    曲小白:“表哥,再往下你自己够得着好吗?”

    “有你在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

    “得,我就是你的痒痒挠,还免费的。”

    “帮表哥抓一抓,实在是痒。”

    “表哥,你这……你这有点儿教唆青少年犯罪了啊,让我往哪儿挠呢?哎哎哎,这也太不经挠了吧,才两下就又红又肿的,表哥你这火气有点儿旺啊!怎么我这里也有点痒了啊?被你传染的吗?表哥也帮我挠挠。”

    两个人坐在炕沿打牙祭,外面的声息渐微,不多时,便已经完全消失,曲小白毕竟不是武功高手,听不出来外面的人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以目光询问杨凌,杨凌低眸瞧着她的眼睛,没有回答,却是暗哑着嗓子问:“痒吗?”

    尼玛!“痒。”曲小白如实回答。

    “挠挠?”

    “嗯。”

    天人交战,至天亮方休,一大早,杨春就不识时务地在敲旁边的门,他并不知道昨夜杨凌和曲小白睡在了大床房。

    曲小白被折腾得暄软,一点说话的力气也没了,索性拿杨凌的衣裳捂住了脑袋,不去听杨春鬼敲。

    杨春在外面喊:“表哥,你们两个起来好不好?老胡不见了!”

    “一个老胡也值得你大呼小叫,他是长腿的人,又不是死物,不见了就不见了呗,到时候自己会回来的。”曲小白哼哼唧唧地回了一句。

    杨春道:“怎么你们睡在了这边?还不快起来?这天都大亮了。”

    “天大亮了又能做什么?还不是被扣着?表哥你不是跟那个青山县令订了什么约吗?你还是找他签字去,免得他到时候不认账。”

    “木易凌你给我起床!”

    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刺破窗户纸飞出了窗外,直中杨春脑门儿,杨春脑门儿立刻鼓起了一个大包,低头看时,却是一只小小的纸球,杨春把纸球捡了起来,骂了一句:“褚芝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滚!”来自杨凌的怒吼。

    杨春蠕了蠕嘴唇,抬手想要再去敲门,但最终也没敢,捂着头上的大包,憋屈了一晌,跺着脚气呼呼地下楼去了。

    曲小白实在是又累又困,娇小的身子四仰八叉趴在硕大的炕上,就像是大地上贴着一只“可爱”的蟑螂一般,杨凌就在她一旁,侧身躺着,手支着腮,眸光定定地看着她。

    折腾一夜,妆掉得差不多了,露出她本来的模样,他看她的脸,是总也看不够的。

    曲小白迷蒙着双眼,透过眼帘的一点缝隙看见杨凌现在的姿态,不由迷糊着问:“不累吗?还不睡?”

    暴躁。明明是他出力比较多,为什么累趴下的是她?他还在那里春风得意四肢舒展的。

    曲小白拉着他胸前中衣,把他往炕上一拖,“闭眼睡觉,不许再看了。”

    “好。”杨凌便听话地躺好了,将她软成泥的身子拖起来往怀里一揽,从后面抱着她,闭上了双眼。

    他其实也累。

    只不过这种累不同于别的累,是越累越兴奋。

    杨凌闭上眼睛,刚要入睡,房门忽然就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人影从外面闯进来,“两位客官……”

    “嗖”的一声,曲小白放在床头的玉簪被他顺手给扔了出去,玉簪直奔小伙计的脑袋,直中眉心,连缓口气也没能,就呜呼倒地了。

    曲小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什么声音?大哥,你怎么还不睡?不累的吗?”

    那人必定是看见了曲小白的面容,所以才有惊呼。就算不是手重,他也不会留他的。

    只是在曲小白面前杀人,他还是心里不好受。

    “起来梳妆。我杀了人了。”杨凌的声音很淡定,但曲小白嚯地就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惊愕都道:“什么?!”

    “店里新来的伙计,看见了你的模样。我杀了他。你赶紧先把妆化上。”

    曲小白一阵发懵,虽然看见她是件很棘手的事,可他这手起手落就把人给弄死了,也太……

    但不容她多想,她赶紧爬了起来。

    杨凌在她看见尸首之前,已经用床上的薄被把人给盖了起来。

    虽然实属自欺欺人,但他还是不想曲小白看见鲜血杀戮。

    曲小白穿上了衣裳,下了地,一眼扫见躺在地上,被被子蒙着的人。说实话,她那一世是真的没有见过死人,安平盛世,她又不招惹是非,也没有失去过什么亲人,根本就没机会见到死人的。

    但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之后,她是见过几个死人的,那天在天师庙也见到了,模样很恐怖,但她也没有害怕,可是杨凌杀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心头突突跳个不停,抑制不住地害怕。

    杨凌没有急着叫人,而是先扶她到梳妆镜前,她手抖得厉害,拿眉黛的手都是抖的,杨凌不会化妆,不能代替她,只好把她按到自己胸前,柔声安抚她:“对不起,是我鲁莽了,让你看见这样不堪的场面。我送你去旁边的屋子。”

    他弯腰欲把她抱起来,曲小白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强抑着颤抖的声线:“不用。我可以的。凌哥哥,我没事。”

    她叫他凌哥哥,显然是真的怕了。

    杨凌安抚她道:“他是吕筱筱的人,不是什么客栈新来的伙计,而是来监视偷窥我们的。”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曲小白胸中的恐惧大半就转化为愤怒,“这个神经病的女人!”

    曲小白努力控制情绪,很快地把妆给化好了。

    因为天尚早,大家都在前面大堂吃早饭,这里又没有发出声音,因此没有人发现杨凌杀了人。

    其实杨凌满可以杀人抛尸,无声无息抹掉杀人的痕迹,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挽着曲小白的手,到楼下大堂,找到了正在吃早点的郭久泰。

    因为昨晚的提醒,郭久泰今天做事就没有那么忙乱了,而是井井有条地吩咐底下人去调查取证。

    “郭大人,麻烦你带人上来一下,有人图谋不轨,在下失手将他杀了。”

    正在喝粥的郭久泰一口热粥烫在了喉咙。

    “咳咳,你……你说什么?”

    杨凌很是淡定:“郭大人还是上来看一看吧。”

    大堂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人声鼎沸。

    郭久泰慌忙带了两个衙役往后院小跑,几个闲杂住店客都跟了过去看热闹,吕筱筱和吕吾的人都岿然不动,安静地吃早餐。

    店掌柜也急忙跟了过去。

    他的店里死了人,他当然是要跟过去的。

    狭窄的楼梯上挤满了人,衙差不得不赶人:“闲杂人等都回避,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死人是怎么的?”

    因为楼梯口太挤,有些不甚好热闹的人,便都站到了院子里,楼梯上剩下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掌柜的跑到事发的房间,看见郭久泰已经带人在检查尸体,一枚簪子插在了眉心正中,只露出一点点簪尾,眉心一点鲜红血迹,是刚死没多久,都还没有凝固透,地上的血迹很少。

    又快又狠又准,看这样子死的是一点痛苦都没有。

    掌柜得浑身颤抖,刚要张大嘴巴哭诉,被杨凌冷淡斥住:“掌柜的慢哭,你看仔细了,这个是不是你店里的伙计,是不是你的亲戚。”

    杨凌的提醒无疑一道炸雷,炸响在掌柜头顶。

    他怔住了,愕然地张大嘴巴,半晌不得言语。

    郭久泰亦听了出来,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厉声问道:“掌柜,本县问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最好实话实说,本县治下,你晓得规矩的!”

    郭久泰治下一向是很严明的,如果不是这些外来人的介入,青山县是一直太平无事的。

    掌柜瑟瑟缩缩,抖出几句:“他,他是谁,小的也不知道,他前几天来客栈,跟小的说,他要在客栈当伙计,不要工钱,让小的对外声称,他是我的外甥,前些日子回家养病,才回来的。他,他威胁小的,如果不这么做,就杀了小的。小的也是无奈,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啊……”

    掌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店里住着这么多的是非人物,如今又死了人,看来,以后是真的干不下去了。

    还是另寻营生吧。

    又是一具无名尸。郭久泰头疼地瞥了杨凌一眼,爷,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惹上了些什么人,但您一句照常调查就把人打发了,这让本县如何向底下人、向百姓交代啊?

    尸体就在这里摆着,也没有什么可验的,杀人者也供认不讳,但人家说的是,有人入门行刺,他出于正当反击,争斗之中出手误杀,而且有掌柜证词说明这死者是早有预谋埋伏于此,图谋不轨的,郭久泰沉吟了一瞬,做出了指示:“先把人挪到镇公房,贴告示看有没有人来认尸。”

第一百八十章 刺青

    这个尸,多半是没有人来认的。

    郭久泰无奈地看向杨凌:“褚公子,虽然说是正当防卫,但毕竟是过失杀了人,你暂时不能离开镇上,等有人来认尸了,本县查明他为何要蓄谋杀你,再看看这个案子如何断吧。”

    他也没有问杨凌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心里已经笃定,杨凌肯定不认识这个人。

    但杨凌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郭大人,或许,你可以把吕筱筱姑娘召过来,问问她认不认识这个人。”

    郭久泰一惊,疑惑地看着杨凌:“她认识?”

    杨凌很淡然:“不妨试试,或许就认识呢?”

    尼玛,你不要耍老子,什么叫或许?如果她不认识,你不是叫老子去树敌吗?诚然,树敌他是不怕的,但怕的是对方来路不明,万一是他惹不起的……褚芝人你这是拿老子去试水吗?

    老子不是傻子!郭久泰几乎想要爆粗口了。

    但郭久泰还是暂时让人停止抬尸体,差人下去请吕筱筱了。

    无论如何,总得有人踏出第一步。

    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她长得倾国倾城,因为她看上去很神秘,更因为,那个朝中微服出来的四品官崔坚似乎与她关系匪浅,所以他手底下的人就一直没有去找她问话。

    指望别人看来不行了,既然这个叫褚芝人的建议他去,他就去这一趟也罢。

    曲小白偎在杨凌的身旁,偶尔偏头去瞧他一眼,自家爷们儿这是准备出手了吗?真的要把吕筱筱给拖下水了吗?

    不对,其实吕筱筱一直就在水里,只是她戴着面具伪装得很好。爷们儿这是要扒开她的面具了。

    会是怎样的后果呢?会狗急跳墙吗?会暴露出他是慕南云的人吗?会和吕筱筱正面交战吗?曲小白一时间想的有点多。杨凌淡淡瞧她一眼,揉揉她的脑袋。

    吕筱筱很快就被请了上来,郭久泰说的很客气:“吕姑娘,这个人,你看看认不认识?”

    吕筱筱似乎没有生气,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道:“认识,不就是店里的伙计吗?怎么,这里的人都没有认出来他就是店里的伙计吗?”

    “那……吕姑娘知道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吗?”

    “这个你不应该问掌柜吗?掌柜应该最清楚才是。”

    情知会被驳斥得体无完肤,但还是问了出口,虽然吕筱筱的确是驳斥了,但还是很客气的。

    郭久泰觉得不冤。

    他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杨凌淡淡一笑,道:“吕姑娘不再仔细想想吗?或许,真的认识呢?”

    “褚芝人你什么意思?”吕筱筱粉面含怒,魅惑的大眼睛里隐隐杀气。

    杨凌忽然出手如电,手中一段丝绦激射而出,缠绕上尸体,一扯,一翻,一割,尸体翻了个个儿,背后的衣裳被白绫划开,露出肩胛骨来。

    一列动作快得如迅雷,眨眼不到的工夫。站在他一旁的一个看热闹的人低头看着自己猛然宽松的衣裳,腰上的丝绦不见了。

    愣怔了一瞬之后,猛然后退,脸上是见鬼似的恐惧。这什么人?出手怎么无声无息跟鬼魅似的?!

    “郭大人,还是看看他的肩胛骨吧。”

    其实郭久泰在衣裳被丝绦割开的那一瞬已经看到了。只是他震惊的不是那人的肩胛骨上也有一块云上悬剑的刺青,他震惊的是眼前这个人竟然能以丝绦作剑。

    这是什么样的功夫?简直太诡异了!

    “这个人和天师庙的死者是一起的?”郭久泰眉心蹙了起来。这什么情况?

    杨凌没有接他的话,反而眸光略带嘲讽地看着吕筱筱,道:“吕姑娘,不知能不能请你那位侍卫上来一下?”

    吕筱筱眼睛微微一眯,“在下面,你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想找他上来也认认尸,看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褚芝人你想搞什么花样?不要觉得有点儿臭钱会点儿武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个天下还是大凉吕氏的天下!”

    杨凌嘲弄一笑:“我知道,这是大凉的天下。我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想请你的护卫上来认认尸,又不是指认他和这死尸有关系,你怕什么?”

    吕筱筱气得咬牙切齿,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发作,只能凶恶地道:“人就在下面吃饭,要问你自己去问!”

    郭久泰有眼力见儿,立马差人下去请人了。

    很快,吕浑被请了上来,依旧是一脸凶相,不可一世的模样,“褚芝人,你找我?”

    杨凌也不气,道:“郭大人找你。”

    郭久泰也是气,这下去传话的人也是嘴贱,为什么要把褚芝人给扯进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起了维护杨凌的心思。

    “来让你看看,这个人你是不是认识,哦对了,你看他肩胛骨上有一块刺青,你们行走江湖的见多识广,可见过这个刺青?”

    郭久泰十分聪明。

    吕浑看也没有看尸体,便道:“不认识,没见过。”

    曲小白走到他身边,道:“吕护卫不妨看一眼,或许,就认识呢?”

    “你什么意思?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费他娘什么话?”吕浑刚说完,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背后推了一下,他一回头,正待要骂,却发现曲小白站在身后,一时更气了,抬手就要朝曲小白打去。

    曲小白还是有些身手的,且看起来是有防备的,当下脚下哧溜一滑,躲了开去。

    她虽躲开了,杨凌却是不肯罢休的,手中未放下的丝绦当下充斥内力,似一条长龙朝吕浑攻去,“爷的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吗?”

    吕浑防备不及,眼前又站了太多的人,丝绦带着气劲打在他胸前,他胸前衣裳立即就破碎了一道口子。

    “褚芝人你找死是不是?”

    吕浑岂能服气,当下就拔剑朝杨凌刺了过来。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闲杂人等唯恐伤了自己,都急急忙忙避乱,楼上顷刻间走得只剩下了几名官差,以及郭久泰和吕筱筱诸人。

    “哥哥,你也下去。”曲小白暗暗捅了捅还呆站着的杨春。

    她被他被误伤,毕竟书生没有功夫护身。

    杨春却是不肯的。

    曲小白无奈,“角落里站着去,免得伤了你!”

    杨春就扯着她一起站到了角落里,“你也站过来。”

    站在角落里,看局面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只见杨凌压倒性的优势将吕浑困住了,却是困而不杀,只是用丝绦的尾端不停地去割开他的衣裳。

    一旁站立的吕筱筱渐渐面色铁青,双手握成了拳。杨凌的用意,她已经看出来了。

    杨凌手中的丝绦攻向了吕浑的后背,眼看就碰到了吕浑的衣裳,这一丝绦下去,势必就会把吕浑后背的衣裳打成碎片,千钧一发之际,却不是哪里忽然出来一股气劲,直接加注在丝绦上,杨凌收回已经不及,丝绦挟千钧之力,落在吕浑的后背,顷刻间血雨飞扬!

    吕浑的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

    变故只在一瞬间,杨凌知道是有人在偷袭,但在外人看来,却只是他狠辣无情,别人不过碰了一下他的表弟,他就要起杀心!

    杨凌冷冷瞟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出手的人。

    隐藏的这个人,功力实在惊人!那一瞬,他根本就无法撤回丝绦!

    但事已至此,辩驳是无用的。

    吕筱筱走到了吕浑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倒的他,焦灼地问:“你怎么样了?”

    吕浑满头的汗珠子,却没有哼一声,还安慰吕筱筱:“我没事。”他眸光转向杨凌,透出毫不隐藏的杀意,“姓褚的,咱们势不两立!”

    杨凌将丝绦往地上一抛,容色淡淡:“随时恭候。”

    吕筱筱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褚芝人!你敢欺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吕姑娘,你属下不太会做人,既然你教不好,我就替你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

    杨凌语气冷淡,断没有再提什么刺青的事。

    吕浑的后背已经血肉迷糊,又哪里还能瞧出来什么刺青。

    郭久泰有些蒙。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忽然动起手来了?都什么意图?这他妈的该怎么收场?

    脑子电转,思虑之下,郭久泰选择不站队,静观其变。

    吕筱筱恨意充斥双眸:“那我也告诉你,有些人,也不是你能碰的!”她杀意顿现,冷冷道:“来人,格杀!”

    四外冷意嗖嗖,数条人影从门里窗里跃进来,呈包围之势,围住了杨凌。

    “谁敢!”

    郭久泰不得不出头了,“本县再次,谁敢造次!就算你们都是武功盖世,也休想在本县的面前斗殴杀人!”

    “郭久泰!退下!”喊话的是杨凌,一向说话散散淡淡的他,这一句却说的透着凌人之气。

    郭久泰没被那一句“格杀”吓住,却被这一句“退下”镇住了。迟疑了一下,他闪到了一旁。

    曲小白看杨凌将丝绦抛了,又默默地去把丝绦给捡了起来,穿过杀气汹涌的包围圈,把丝绦交在了杨凌的手上,“小心。”她柔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