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锦鲤妻:带个傻子去开荒全文阅读 第40分节

第三百九十一章落雪

    杨凌看曲小白的眸光有些深。

    她好像知道不少的东西。

    曲小白撇开脸,叹了一声,道:“时局很复杂。本来,我一个妇人,不该参言这些事情,但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我不能不为咱们这个家考虑。”

    杨凌沉吟了一瞬,道:“好,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的话语里,终于多了一丝温柔。

    他迈步出了门,曲小白不舍地追出了门,站在屋檐下,想要再送一送,杨凌的身影却快得转瞬就消失在房角,曲小白脚步顿住,无力地靠在了墙上,喃喃说了一句:“杨凌,我等你回来。”

    细小的声音卷没在风声里。

    曲小白也只伤感了一瞬,立马就打起精神,叫了珞珞:“珞珞,去把林虎头找来。”

    珞珞很快就把林虎头找了来,曲小白吩咐他去庄子上,赶紧把工坊做的棉衣往军营送,虽然没有多少,但能送一件是一件,总好过都挨冻。

    杨凌此去,顺利的话,战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他们那些当权者的争斗,不会再连累那么多的士兵。但在不确定归期的情况下,棉衣该送还得送。

    吩咐完了林虎头,曲小白进屋喝药,仍然是黑黑的药汤子,看着就苦,珞珞一大早也不知在哪鼓捣的蜜饯,反正不是董朗腌制的酸梅,吃着味道也不如董朗做的,曲小白无奈地长叹一声,“珞珞,我宣布,冬天来了。”

    珞珞无语道:“还用您宣布?不是早就来了?这雪都开始下了。”

    “我是说,我的冬天来了。”

    珞珞眨巴眨巴眼睛,“又不是您自己一个人过冬天啊。”

    曲小白:“……”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了,拈了一个蜜饯放在嘴巴里,从衣架上取了夹棉的斗篷披在身上,珞珞问:“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外面风大了,这会子雪好像也大了呢。”

    “我就去东厢看看。”

    东厢里,一大早,董朗和云不闲就在拾掇东西搬家。

    两个人的医书一大堆,草药更是不知几多,虽然找了几个粗使的聋哑仆人来帮忙,也还是很费时费力。

    因为聋哑仆人不认识字,搬药材这种细致活,只能是两个人亲自干,仆人们也就帮忙搬一搬药柜子药炉子及家具之类的。

    曲小白进屋,董朗和云不闲都忙着清点药材装筐子里,她都站到他们面前了,他两人才发现。

    “小主母?这里乱糟糟的,你赶紧回自己屋里待着吧!”董朗道。

    “我来帮你们的忙。”屋里的火墙还在烧着,还挺暖和,曲小白把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站到了药柜前,道:“珞珞,你也来,咱们两个整理这边的药,老云,小董,你们把药材往新房子里搬运,这样快。”

    云不闲急得脑门儿冒汗:“小主母,你快回自己屋里养胎去,这里我们干得来的。”

    曲小白不在意地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村里的大嫂子们都快生了还在地里干活儿呢,也没见就怎么地了。”

    董朗怒道:“她们皮糙肉厚的,自然无碍,可你这都动了胎气几次了?”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娇气,这孩子也命硬的很,放心吧。”曲小白很利落地接过了整理药材的活计,一边整理,一边说笑道:“老云,你的毒蛇宝宝们这天儿该冬眠了吧?我看收拾完新屋子你得赶紧看看它们去,看看今晚我们能不能添一道蛇羹。”

    董朗就笑了,“你说你,好歹有点女人家的样子,蛇羹你也敢吃?”

    “虽然我很怕那玩意儿,不过我听说蛇羹很美味。尝试一下应该没什么不可以吧?”

    云不闲“愤恨”地道:“哪有你们这样的?怎么什么都能下嘴?”

    曲小白嘿嘿笑道:“不存在能不能下嘴的问题,只要毒不死人,就可以吃。”

    云不闲和董朗各整理了一大筐药材后搬走了,曲小白和珞珞也利索地忙碌着。

    有了两个人的帮忙,药材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整理搬运完毕,余者小物.事,仆人们也都搬运完了。

    曲小白让珞珞去开了库房的门,带着人往屋里搬运书柜书桌等。

    这些都是她平时让哥哥曲小黑和便宜爹曲东子打的,打完之后存在了库房里,随时准备派上用场。

    书柜书桌椅子板凳火炉等搬完了,整理好也打扫干净了,刚好是中午。

    曲小白早让张氏带着两个帮手王氏和毛氏炖了大锅的肉菜,送到仆人们屋里,算是犒劳一下大家,下午就没有再让大家上工,躲在暖和的屋子里猫冬。

    她们这边也没有再另外做饭,和仆人一样,吃的大锅炖菜,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的也算是热闹。

    午后,雪粒子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只是风更急了。

    曲小白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前,貌似是在看雪景,心里却是焦灼得很,一则在担心着杨凌,另一边,她也在担忧着上山测量未归的陈醉等人。

    这样的天,又不敢再派人上山寻找,她有些后悔自己急功冒进,都进了冬天雪季了还让陈醉上山。

    陈醉又不擅于爬山……她越想越急,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董朗在整理完新屋子之后,不放心她,过来看她,就见她蔫蔫儿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里都是血丝,脸色也泛着青白,他恼道:“这么冷的天你坐门口,是不是找病?知道你担心,可也不用这样吧?”

    “小董,我好像犯了个错误。”

    曲小白闷闷的,双手捂着脸,搓了搓冻得冰凉的脸颊。

    董朗道:“你是说陈醉?那丫精着呢,不会有事的,我保管他今晚会回来的。”

    董朗的安慰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但曲小白还是吩咐张氏把陈醉的房间烧得暖暖的,晚饭也让她多备着,把陈醉一行人的饭菜都备出来。

    她自己心里也不禁感慨,从前连吃饭穿衣都有助理打理的人,现在她得打算一大庄子的人的吃喝拉撒,事无巨细,疏漏一点都可能会坏事。

    好在有张氏,这方面打理起来比她要在行。

    未时末刻,没有迎来陈醉,却迎来了陈醉的哥哥陈相一行人。

    大队的人马已经被辛青君安顿在庄子上,房子是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的,这几天也都是把他们的家烧得暖暖的,免得他们来了要住凉屋子。

    到这边府里来的只陈相和他的跟班张钦。

    曲小白把陈相迎进屋里,一边高兴他们终于在大雪前赶到了,一边又自责着,“相哥,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陈醉。”

    陈相莫名,董朗忙跟他解释,陈醉在山上到现在还没有下来。

    陈相听后忙安慰她道:“这个主母就不用担心了,陈醉也是经常去爬山的,这点风雪难不住他的。”

    曲小白心里不安,“可外面这么冷……我真该让他们早点回来的。”

    “我估计他呀,这会子说不定在山上打兔子呢。”陈相开了个玩笑,纾解曲小白的紧张情绪。

    董朗道:“你就别担心了,担心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曲小白担了好一阵子,看看天色将晚,不得不收起担忧,安排陈相一行人的事宜。董朗不许她去庄子上,她就只能拜托辛青君过去给大家接风。

    趁着天还没黑的时候,辛青君就和陈相赶了过去。

    送走了陈相,屋子里一下子又空了下来,张氏摆了饭,她就随便扒拉了两口,睡不着,就去书房里看书写东西。

    突然下雪,女学开工动土只能等到开春了,但可以先把木料门窗等打出来,她铺开纸张开始画门窗图纸。

    画了几张图纸,心浮气躁画不下去,她扔了笔,歪在椅子里发呆。珞珞给她沏了一杯安神茶,劝慰道:“夫人,您也别太担忧,主上的武功,那是连阿罗丘都不是对手的,更何况这一去只是去咱们大凉军中,不会遭遇狄夷兵的。至于小少爷,他就更不会有事了。”

    曲小白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纯属在瞎担心,但担心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不能控制的,因为是放在心上,所以才会担心。

    喝了一杯安神茶之后,渐渐有了些困意,到底是撑不住,回房洗漱睡下了。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这一夜睡得有些沉,甚至连个梦都没有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上灰蒙蒙的,她以为天还没有亮,穿上衣裳推门一看,却是天阴沉得厉害,雪粒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地上也覆了厚厚的一层,有两寸厚了。

    廊上也落了些雪花,毛氏正拿扫帚在清扫,王氏则戴了草帽,在院子里扫雪,这么大的雪,前面刚扫过,后面就落了白白的一层,曲小白喊道:“王姐姐,雪还在下,还是不要扫了吧。”

    王氏笑着道:“扫一扫,总好过不扫。”

    曲小白也就懒得再说,问珞珞道:“陈小少昨晚没回来是不是?”

    珞珞道:“下这么大的雪,我估计以小少爷的性子,非得在山上打一天兔子才能下来呢,夫人您就别一直担心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本分罢了

    曲小白骂道:“这个小混蛋,就算是打猎,也得等到雪停放晴了吧?这个天儿,我只怕他没遇到兔子,倒遇到老虎了!”

    珞珞也不敢多说话,聪明得闭上了嘴巴,想着小少爷这回就算能全须全尾儿地回来,怕也是要挨上夫人一顿家法了。

    曲小白洗漱完,按部就班地吃完了早饭,喝完了苦药汤子,辛青君和陈相过来回话,把昨天安顿的情况说了一遍。

    按照曲小白的要求,这些人安置在离新庄一里地的一座新院子里。院子外围有大院墙,里面则是一排排独门独户带院子的房屋,规整干净又漂亮,每一户都得了一座独立的院子,院子里厢房齐全,就算家里有七八口子人,也能住的下。

    若是人口实在多的,就分了两座相邻的院子,跟住一个院儿也没什么区别。

    每家过冬用的米粮菜蔬也都分发了下去,安家银子今天就会核算出来,也一并发下去。

    这些人刚到,还没开始干活,就已经过是了比以前还要好的生活,自然是干劲十足。

    陈相其实也只是知道要开采矿山,具体的内容一无所知,但现今下了雪,天又这么冷,有些事情就没办法做。

    曲小白笑他:“怎么,陈掌柜你难道还怕这些人没有活干啊?”

    陈相也跟着笑:“那倒不会,横竖今冬的粮食已经得了,也不怕饿着,白得一个冬天的闲时光可不是更好?”

    “那可就要让陈掌柜失望了,活儿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开工呢。”

    “那敢情好啊,大家都等不及了呢。”

    曲小白打趣他:“怎么横竖都是你的理儿?到底是生意人的嘴啊。”

    你来我往地笑着,一时间,因为杨凌离开陈醉未归而生出来的焦灼,倒轻了许多。

    辛青君是杨凌的心腹,曲小白一向做什么事情都不避讳他,和陈相谈事情也就没有忌讳他。曲小白说到正事上来的时候,屋里就只留了辛青君和陈相,连珞珞都被打发了出去,

    曲小白道:“陈掌柜……算了,现在叫你陈掌柜也不合适了,你以后会主管矿山的事,就叫你陈主管吧。”

    陈相无可无不可:“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的,小主母就算是直呼我姓名也没什么的。”

    “小主母”这个称呼不胫而走,陈相刚来也学会了。

    曲小白道:“冶铁会对环境造成很严重的污染,咱们这些人,都生活在矿山之下,若是住的环境被污染了,对咱们的身体也会有影响,所以,等陈醉下来之后,咱们先研究一些铁矿石的分布,然后再决定把冶炼基地建在哪。”

    冶铁方面陈相是行家,他倒比辛青君听得明白些,点点头,道:“小主母虑的是。其实我们那里很多人都不长寿,大家也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分析着就是这金矿的原因,尽管有些人也觉察到了,但是没有人说出来,毕竟,谁会自己挡了自己的财路呢?”

    他抬起头:“听小主母这意思,这个污染是可控的吗?”

    曲小白摇摇头:“以现在的技术手段,不太可控。我们只能尽量远离人口密集的地方,当然,这样一来,造价就会攀升很多,甚至翻几个番,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干坑人的事。”

    陈相闻言立马站起,抱拳作揖:“小主母此举仁义,令陈相佩服!”

    曲小白道:“你带着你们多人,拖家带口来投奔,我要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送,那还叫人吗?也没做什么仁义的事,就是本分罢了。”

    辛青君点点头,“可就算是这本分的事,多少人也是做不到的。”

    “不管别人,咱们自己管好自己。现在呢,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咱们的基地不会建在附近,要离这里很远,所以,要修路。”

    曲小白提了笔,在纸上画了几笔,推给陈相看。

    陈相看她画的,就只两条长条状的东西,“这是……”他可不觉得在是路。

    “这叫轨道。铁的。”

    她又画了个铁轨的截面出来,标注了数据,道:“可行的话,我打算修这么两条轨道路出来,这种轨道上,只能跑专用的车,车轮和铁轨一样,最好呢,也是铁的,车轮要在这种轨道上跑,会比在土路上跑省时又省力。”

    曲小白也想过动力的问题,造发动机之类的是不可能的了,那种太高端,现实工艺不允许。只能还是使用骡马等动物。

    但那样的话,车子能否在铁轨上行进顺利又是个问题。

    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理念:“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能不能实现,我也不敢打包票,这里还有另一种路面,是用石灰铺的。我知道,咱们这里的石灰煅烧工艺比较落后,烧出来的石灰质量不行,我会找一些提高工艺的办法,但前提是,先找一座石灰岩质的矿山做试验。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需要经过试验的,我以前也没有做过,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所以,现在咱们的任务就是,研究筑路、制造冶炼设备。”

    陈相对曲小白的敬服自不必说,毕竟她说出来的这些东西,对于他这个擅长冶炼一行的人来说都很新奇又高端,但对于辛青君来说,现在看曲小白,无异于在看怪物。

    她最先崭露头角的,应该是她在服装上的设计才华,那些经由她手设计出来的服装,好看,实用,穿在身上更贴合人体。

    这或许算不得很奇怪的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太高难度的。

    她会做生意这也不奇怪,很多人都会做生意。

    她会那些先进的记账法,她案头摆着各种管理类手札,这也不奇怪,毕竟都是和做生意有关的。

    可主上伤重的时候,她居然写得出来连云不闲和董朗都觉得高深的医书,甚至还提出了秘术催眠!

    尽管不是特别完善,但董朗的确是利用这残缺不全的记载唤醒了主上的记忆!

    她解释说这是因为她有一位故友,是大夫,她在他那里囫囵吞枣读了些医书。这么牵强的解释,也太糊弄人了。

    就算这些都不算什么,但她画出的那些测绘仪、亲自上山测绘并画的矿山图,再加上现在提出的这铁轨路和石灰筑路的理念,是他连想都想不出来的东西!

    普通的农家女?

    他要再信这个说辞,他就是那个!

    不过,他即便是看穿了一些东西,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就算烂死在肚子里,这些事也是不能说出去的。

    辛青君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句话:“好,子虚庄会全力支持小主母这个筑路计划的。”

    曲小白笑道:“是又得跟子虚庄借贷了,这前账未清又添新账,我压力山大呀。”

    陈相觉得奇怪:“小主母和主上是一家人,还提什么借贷?”

    辛青君笑而不语,摇摇头,片刻之后,又道:“其实,小主母有没有考虑过和子虚庄合作?毕竟,这是个很大的工程,即便是有子虚庄的加入,也是很吃力的一个工程。”

    “还是不要了,青君,谢谢你的好意。开发矿山是件风险很大的事,万一有一天朝廷把手伸过来,子虚庄可以作为退路,可万一也加入进来,届时那是要全盘砸在里面的。”

    曲小白也不避讳辛青君,把利害关系都清楚摆在了他面前。

    子虚庄是辛青君一手打理,说起来,倒是他比杨凌还要熟悉子虚庄的业务。

    曲小白又说了一下细化的问题,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中午,推门一看,外面的雪又厚了二指,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就没有个停下来的迹象。

    曲小白隐隐含忧,“青君,陈主管,这样的天气,陈醉他们真的没有问题吗?”

    陈相拍胸脯保证:“小主母放心吧,陈醉有身手,而且也机灵,我猜着,多半是在山上打猎呢。”

    “本来是想着亲自给你们接风,可他这老也不下来,我心里就总也不能安定下来。天这么冷,又下着雪。”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后面的声音就渐渐小了,神色也黯淡了下来。

    辛青君一眼就看出了曲小白的心思,安慰她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了影卫跟着,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他身边也是有影卫的。”

    曲小白却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辛青君最后一句话有些别的意思,她挑了挑眉:“他还有别的影卫?”

    言外之意,他还有别的势力?

    辛青君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望向门外的漫天大雪,道:“冷气袭人,小主母还是回屋暖和吧。”

    曲小白从善如流,“大娘要摆饭了,咱们一起去吧。”

    从书房里出来,回到主屋,曲小白想着,如果说杨凌还有别的势力,而他有把别的势力也开始启用了,这代表着什么?

    她望着廊外.阴沉的天空,心里想,变天了,真特喵的冷。

    中午张氏做了铜涮锅,这种锅子自然是人越多吃得越有意思,曲小白因为怀孕的关系,饭量跟着长,吃了不少的涮肉涮地瓜片之类,吃完了,揉着自己滚圆的胃部,问辛青君和陈相:“你们午后是不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第三百九十三章种菜

    小主母既然这样问了,那就是要使唤他们,有事也只能说是无事。

    曲小白道:“既然都无事,那就跟我去干点活计吧。冬天漫长,大家都吃闲饭,养活不过来的。”

    辛青君和陈相:“……”河还没过呢这就要拆桥?

    玩笑归玩笑,活儿还是要干的。

    曲小白换了一双鹿皮小靴子,穿了棉斗篷,把帽子罩在头上,笑得神秘兮兮:“走吧,跟我去后院儿。”

    院子里的活水结了一层薄冰,上面覆着雪,两边的回廊上也是没脚脖子深的雪,因为雪还没有停,就没有清扫。几个人踩在上面,一串咯吱咯吱的声音,倒有些意趣。

    曲小白本来是怕冷的,但听着这热闹的声音,就觉得冷其实也有冷的热闹之处。

    带辛青君和陈相到了最后面的一排房子前,只见漫天的飞雪之中有白烟弥漫,更是混沌不清了。

    辛青君疑惑:“这里不是没人住吗?干嘛烧这么多的火?”

    曲小白道:“先卖个关子,等你们干完活儿,就明白了。”

    哑仆开了门,一股热气从屋子里涌了出来,曲小白迫不及待一脚踏进去,招呼辛青君几人:“都快进来暖和暖和。”

    这屋里,比她的屋子还要暖和些。

    辛青君和陈相也都疑惑了,这又是要搞什么新奇东西。

    进屋之后,曲小白命哑仆关了门,免得热气外泄,又命他点了屋里的灯。

    屋子很大,一整间都是通的,倒像是一个大仓廪。哑仆点了十几盏灯,才把屋子照得没有黑暗死角了。

    屋子的一侧堆满了麻袋,麻袋里装的是什么看不清,但辛青君也猜出来了,这是前几天赵元送来的绿豆黑豆什么的。

    另一侧角落里则全是木筐子,摞得整整齐齐的。

    曲小白把身上的斗篷解了,递给珞珞挂在门口架子上,实在太热,大家也都把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辛青君问道:“小主母这是又要弄什么新鲜玩意儿?”

    “种菜创收。”

    曲小白回答得简短利落,指挥身边这三人道:“青君,老陈,你们去把木筐子搬几个过来,珞珞,你去把黄表纸拿一摞过来。”

    三个人听令行事,很快就把东西都集结到了曲小白的脚下。

    “好了,现在先搬一麻袋豆子下来。”

    这活儿辛青君和陈相都可以胜任,两人一人扛了一个麻袋包下来,一包是黑豆,一包则是绿豆,陈相是做酒楼出身的,立刻就有些明白了,“小主母,这是要生豆芽吗?”

    曲小白一笑,“是也不是。的确是要让它们发芽,但发出来的芽还是有区别的。”

    曲小白先拿了一沓黄表纸,铺在了筐子的底部,然后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黑豆出来,均匀地撒在黄表纸,推平了,然后拿了一张黄表纸覆盖上,又从哑仆手中拿了水壶,在黄表纸表面喷洒了一些水,陈相看出些门道:“这纸和普通的黄表纸不太一样。”

    曲小白道:“眼睛挺好使啊。是不一样,定制的,加了一些粗纤维进去,更韧了一些,不容易破。”

    想到粗纤维这个词比较新鲜,陈相辛青君听了不懂不说,还有可能起疑心,她有些后悔嘴巴太快,但话已经出口,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好在辛青君和陈相都没有问起,看样子是没听出来。

    “你们看明白了吧?非常简单,如法炮制,都干起来吧,我想,不出十天,咱们就可以吃上豆芽菜了。”

    “夫人,这样连土都没有,真的能长出菜来吗?”

    珞珞不敢置信。

    “我又没种过,试一下咯,说不定就有菜吃呢?”曲小白如是说着。她在度娘那里查阅过一些种豆芽菜的资料,按说,要配一些营养液才好,可惜那些东西她掌握得不太好,配制很难,也就作罢,用清水,顶多长出来的菜不那么肥壮就是了,吃还能吃的。

    陈相倒是很感兴趣,扛了一包豆子就去埋头苦干了。

    辛青君这厢跟着曲小白,学她的样子,把带土的韭菜根往木筐子里码,心中有些疑问,不问不快:“小主母,这些菜,也是要卖往军中的吗?”

    曲小白瞧了他一眼,点点头:“是。青君有什么话,想问就问,不必有什么忌讳,咱们都一起共事这么久了,还不能彼此信任吗?”

    曲小白这话出口,辛青君就略有些脸红惭愧,道:“不是不信任,就是觉得有些机密事,或许我不适合知道。”

    “不适合你知道的我就不会说的。你问吧。”

    “那……属下就僭越了。属下想知道,以慕小将军的财力和头脑,慕家军不至于连冬衣都没有,连菜蔬都没得吃吧?何至于小主母巴巴地去送呢?”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有歧义,忙又补了一句:“小主母不要误会,属下就是想不通,小主母这么做的原因。”

    曲小白深吸了一口气,“道理其实很简单,慕南云要跟朝廷和容家一系卖惨,以此保全住慕家军,让容氏不至于对慕家军下手太快,以争取些休养生息的时间。我是不知道他这个法子能不能奏效,但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一个个挨饿受冻。”

    顿了一顿,她撇开脸,叹了一声,“青君,我不想参与朝堂那起子烂事,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是逃不开的。所以,就只能做慕南云手中的枪矛了。”

    辛青君深深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吞吐着说了一句:“慕南云那十万两银票……”

    曲小白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既不会影响到你们主上报仇,也不会引战火到他的头上。慕南云的银票就是贺礼,不牵扯矿山的事,将来就算是他打铁矿的主意,那也得拿银子来。”

    “可这样一来,就和他拴到了一条绳子上,万一有一天慕家败落,咱们就是私通和贩卖兵铁的罪名。”

    “没有这个罪名,也会有别的罪名。你主子注定要和容家有一场血战,就当我和他肩并肩了。”

    曲小白心里不无伤感。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一辈子就唱唱歌跳跳舞,过些简单快乐的生活。可是注定她是要被卷进这些腥风血雨残酷争斗里,想逃都逃不开。

    她把一墩墩韭菜根码进筐子里,心里想,就算是做做农妇种种菜,都快乐得多,权势有什么好?

    辛青君不想说起杨凌,扯开话题:“容家能有如今的势力,说明他们都是极有城府的,慕南云这点小聪明,能蒙混过关吗?”

    “容家如今权势滔天,子孙中都是狂傲自大的,被权势蒙蔽了眼睛之后,瞧不上慕南云也是有的。就看慕南云的本事了。那些事和咱们无关,不说也罢,青君,这韭黄长出来炒鸡蛋包饺子都十分美味,今年过年,我可以靠着这个赚上一笔,你好好学着,这个专利卖给你们子虚庄了,分我两成红利就好。”

    曲小白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辛青君:“……”韭黄?这不是韭菜根吗?

    曲小白看他一脸懵逼状,笑道:“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蒜黄,今年的春年,大家的饭桌上有新鲜菜了。”

    其实蒜黄韭黄栽种在地里会更好一些,但南平的冬天实在太冷,没有好的保温措施,加上今年比较匆忙,来不及盖大棚,她就先在房子里试验一冬,等来年再试一下大面积种植。

    韭菜根就只有三百斤,还是带土的,一下午就码完了,码完之后,用油毡给蒙了起来,做避光处理。

    陈相那边也已经撒了数百筐子的豆子,入夜前,曲小白又和他们一起称了二百斤的大蒜出来,用水浸泡着,大蒜次日把大蒜也栽种上。

    干了一下午,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了,辛青君不让曲小白干,只指挥便好,但曲小白还是干了一些,挺充实,但也实实在在觉得累了。

    辛青君明白她这是借着忙碌好暂时忘却心中对杨凌的担忧,但又怕她累坏了身体他没法子给杨凌交代,不断地嘱她要注意身体。

    曲小白无语地望天,辛老大这是被谁传染了吗?

    回到自己的院子,天已经是擦黑。一下午雪就没有停过,此时已经有半尺厚了。

    第一场雪就下这么大,这是要一冬天都不让人出门的节奏啊。

    曲小白一边担忧着杨凌此时身在何处,又是否吃饱穿暖,一边闷头进了屋子。

    晚饭吃了没几口,喝了药之后,正准备上.床睡,听见嘈杂之声,依稀是陈醉的声音,她忙又把衣裳穿上,开了门,就见陈醉兴冲冲地朝她这边冲,珞珞追在后面拦:“夫人已经睡下了,小少爷,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您这样……”

    拦着拦着就到了门前……

    曲小白站在门口,没好气地瞪着他:“你个死小子还知道回来?长住到山上算了!”

    嘴上骂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其他人都安全回来了吗?”

    陈醉兴冲冲地:“回来了,本来昨天就该回来的,我看见一只白狐,就想着猎回来给小主母做个围脖也好,这南平的冬天太冷了,谁知道追着白狐去,竟追上了一窝儿白狐,这下子白狐裘都有了,小主母,你看!”

    曲小白看着他手中一串白狐,气得哭笑不得,“你不回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串白狐?”

    “错,不是一串白狐,是为着一件白狐裘。小主母身子骨弱,不禁冷,有了白狐裘出去也不怕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打了一串白狐

    曲小白哭笑不得地踢了陈醉一脚,道:“仅此一回,下不为例!你哥哥也到了,你赶紧去跟他报个道,免得他担忧你,洗洗早点睡,有话明天说!”

    “咔咔”,门关上。

    陈醉:“……”不是这样的吧?

    “找个高手给我缝狐裘,不许伤了皮子。”门忽然又开了,里面露出曲小白的脑袋来,一张脸堆着笑。

    就知道她那么爱臭美的人不可能看见这么好的白狐皮都无动于衷。

    珞珞:“……”夫人,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的吧?

    陈醉也知道晚上要避嫌,并没有进屋的打算,道:“小主母早点歇息,属下就先告退了。”

    “嗯。去你哥屋里睡,他屋里暖和。”曲小白嘱了一句。

    “我哥打呼噜。珞珞,我的屋子没烧火吗?”

    “烧了,就怕小少爷这两天就回来了,一直烧着呢,不过没有大少爷屋里暖和就是了。”

    “那麻烦你再去给我屋里添点儿炭。”

    “小少爷,我已经不是你的丫鬟了。”

    “你这背弃旧主背弃得够快啊!那我就睡凉屋子算了!”

    两个人的声音渐去渐远,曲小白无奈地笑笑,心里踏实了大半,但想到还有在路上的,比如吴侃,比如老云的家小,她不免又担忧着。

    这是什么样操.心的命哟……

    曲小白哀叹着命运,想着一定是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福气享多了,从来不用操.半点心,所以才到这个世界里来操.心的。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陈醉就来聒噪,董朗恰好也过来给她诊脉,嫌他声音太大扰了小主母休息了,两个人在院子里就掐了起来,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借着这个机会在雪地里扭打了起来。

    曲小白穿好了衣裳,在珞珞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开了门,看着两个人在雪地里滚成了团,指着他们道:“你们两个,给我把这个院子里的雪清扫了,其他人不许帮忙!谁要敢帮忙,罚他(她)把通往新庄的路全部给我扫一遍!”

    她声音高,震得落雪簌簌,滚在地上的两个人都傻了眼。

    互相瞪视一眼,怎么办?干吧。

    “都怪你!”两个人互相冷哼一声,找扫帚铁锨去了。

    天已经放晴,地上的积雪没有一尺也有八寸了,曲小白的小短腿踏上去快没到了膝盖,她疑惑着道:“不是说我长高了吗?怎么腿还是这么短的?”

    听见的人:“……”

    院子一分为二,董朗负责西厢这边,陈醉负责东厢那边,两个人一边扫雪一边还瞪眼,时不时就吵吵一两句,曲小白站在廊上,吓唬他们两人:“两个男人吵得跟斗鸡似的,真是让人开眼。谁再说一句,就去扫新庄的路!”

    耳根子立刻就清静了。

    张氏等人都禁不住“噗哧”笑出了声,陈董二人都臊红了脸,却又不敢再吱一声。

    到新庄的路啊,好几里呢!

    摆过早饭之后,辛青君给曲小白送来了吴侃的信,说是困在南平县了,虽是短短几十里的路,奈何雪太厚,没办法行车,只好等雪化一化再过来。

    吴侃被困住,那老云的家人没有过来,说不得也被困住了。

    怕云不闲着急,便差了林虎头去安慰一下老云,谁知林虎头说,老云一大早就匆匆往村子里去了,说是怕他的蛇宝宝们都冻死。

    果然……曲小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辛青君从外面进来,见曲小白笑得花枝乱颤的,忍不住问道:“小主母一大早这么高兴,笑什么呢?”

    曲小白绷不住笑,道:“就老云嘛,昨天我提醒他蛇宝宝该冬眠了,他说他都做好防护措施了,这不,一大早看下了这么大的雪,跑出去看他的蛇宝宝了,我觉得中午可能会吃一顿蛇羹。”

    曲小白不知辛青君的故乡就是个擅长做蛇羹的地方,不想这话倒把辛青君的瘾给勾上来了,“唔,做蛇羹啊,这个我倒是在行,中午我可以露一手的。”

    曲小白只是说笑而已,没想到他还认真了,一想到餐桌上真的可能会出现一盆子蛇羹,就忍不住打哆嗦,忙道:“那样的话老云可能会哭的。”

    辛青君人精似的,哪里能瞧不出她是个怕蛇的,就笑了笑,没再开她玩笑。

    “这么早有事吗?”辛青君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他一来,就肯定是有事。

    辛青君道:“昨夜接到主上的信儿,已经到了军中,要耽搁几日才能回来,让小主母放心,不用担忧。”

    曲小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他有心往家里捎句口信儿,这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她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这么冷的天,他要留在战场上……她又岂能不担忧。

    忧归忧,脸上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淡淡一笑,“好,我知道了。”

    “张敬林那边寿辰就在后日,这么大的雪,路上肯定没法子走,所以,我飞鸽传书景凡,让他代送一份礼物过去。”

    “嗯,这些事你比我在行,你安排就好。”

    路再不好走,辛青君这样的想要去的话还是拦不住的,但他却不打算去,可见就是不想和张敬林周旋。

    她倒无所谓,她一向就不喜欢官.商勾结这个词,和张敬林来往多了,无疑就会被人扣这个帽子。何况张敬林这个县官儿,从里到外透着愚蠢。

    只是,王平……这个人的名字浮上脑海,曲小白不由蹙了蹙眉。

    他究竟是谁呢?

    现在多想也无益,反正下了这么大的雪,她也见不到他。曲小白跟陈醉进了书房。

    陈醉上山数日,所有的收获都堆在了书房里。

    曲小白推门进去,就看见满地的石头,深色的浅色的,每一块石头上都系着一个布条,布条上标记了数字。

    书桌上,堆满了卷轴,大.大小小,足有上百。

    曲小白看见这些,高兴得差点没有蹦起来,陈醉急忙伸手虚扶,“小主母,别,千万别跳。”

    曲小白也意识到她现在可不是能蹦蹦跳跳的身子了,一笑,安分了下来,继而又觉得不对,陈醉怎么知道的?

    “咳咳……”陈醉看出了曲小白的疑惑,道:“我今早看见董朗煎药了,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是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医书,我在药壶里看见了一些保胎的药材。小主母,恭喜呀。”

    曲小白心里也欢喜。想起当初还找老云要过避子汤药,要不是老云这个人厚道坚持底线,她这个孩子恐就不保了。

    说起来,该感谢老云的。

    她深吸了一口,嘴角抿着笑意,道:“咱们开始干活儿吧。”

    “别,小主母,您请坐,需要做什么,尽管使唤我就是。”陈醉显得有些油腔滑调,但他长得好,所以油腔滑调看起来也不讨厌,反而让曲小白觉得很可爱。

    “我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娇气无用了?怀孕而已,又不是不能动弹。对了,我怀孕的事不要往外传啊,我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

    陈醉虽然有些油嘴滑舌,但是该有的分寸从未失过,曲小白这般嘱咐,定然是有她的道理的,他没有多问半个字,只道:“明白。小主母坐,搬东西的活计交给我,您只管绘图,这总行了吧?”

    “行……”曲小白无奈又好笑。

    陈醉把书桌上的一堆卷轴都收拾到一旁的桌子上,从中捡出了一卷标着数字1的卷轴,放在了曲小白的面前,然后又拿了木梯,借着梯子从书架顶端取了牛皮纸下来,“小主母,是拿这个牛皮纸吗?”

    曲小白展开牛皮纸,六尺见方,是她让辛青君在县里定做的,已经是店家能做出来的最大的牛皮纸了。

    “嗯,就是这个。”

    曲小白自己去拿了笔筒过来。

    笔筒里的笔是特制的彩色水笔,这套水笔则是当初在景镇的时候,在苏斯大师那里顺来的,一直都没有舍得用,一套水笔,有六十色,笔尖据说是用狼肚皮上最软的一撮毛制成的,最细的笔尖比她以前用过的钢笔还细。

    这样的一套笔,不说价值连城,那也是价值不菲的,陈醉看见这一套笔,连连咋舌:“乖乖,你在哪里弄到的这套笔?这可是金银都换不来的啊!”

    “不告诉你。”曲小白故意气他,脸上带着笑眯眯的模样,“你哥哥还没过来吗?”

    “就过来了,据说你们昨天种了个什么菜,他去看看发芽了没有。”

    曲小白:“……”陈相老大竟是这么可爱的么?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陈醉喜道:“一定是大哥,我去开门。”

    门打开,果然是陈相,穿了厚厚的貂裘,还戴了个貂毛的帽子,陈相身形偏胖一些,如此一穿,曲小白脑海里就浮出了座山雕的形象,眼皮不由抽了抽,真想叫一声“座山雕”大哥。

    陈相进屋,脱了貂裘和帽子,笑道:“小主母,久等了。”

    曲小白点头致意:“豆子发芽了吗?”

    “咳咳……豆子倒是没,不过韭菜似乎是发了一点点芽,大蒜也冒出了一点点芽。”陈相龇牙笑了笑,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亲自上阵的青老大

    曲小白道:“大蒜不急,要泡至少十个时辰,咱们先整理资料,等傍晚的时候过去把大蒜栽上。”

    “嗯,我看见青君老大去挖冻土了,据说是你吩咐的。”

    “亲自?”

    “亲自。”

    “咳……”曲小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等蒜黄长成了,一定请青君多吃点。”

    陈相道:“我倒是很期待这个蒜黄。以前冬天倒是见人生过青蒜。不过这个东西,富贵人家不稀罕生,贫苦人家因为家里冷,根本就养不活,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大力推广。”

    “和青蒜的颜色不一样,口感也会有点区别。这个要更嫩一些。你说这个我倒是有个新想法了,如果再生一些青蒜,那两个放一起炒的话,黄绿相间,颜色会很漂亮。虽然我不做酒楼生意,但是可以卖给子虚庄的酒楼,一定会赚翻的。”

    陈相陈醉:“……”那是您夫君的产业,确定是卖的不是送的?

    但看小主母的样子,是坚决不会送的,据说子虚庄和新庄的业务都是分开的,小主母所用的银子也都算是借贷于子虚庄的,那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啧啧,这夫妻做的……

    那这矿山产业……陈相陈醉兄弟瞄了一眼曲小白,没敢言语。

    曲小白也假装没看见兄弟俩的眼神,道:“那咱们就开始吧。”她看向地上那一堆矿石标本,忽然就从里面看见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她猛然站起身来,朝矿石堆走去。

    陈家兄弟吓了一跳,“小主母,怎么了?慢点啊!”陈醉颇担忧她的肚子。

    曲小白径直走到矿石堆前,把那块黑色的矿石拿在了手中,陈醉刚想说“脏,别碰”,却见曲小白脸上一片狂喜之色,他的话就改成了:“怎……怎么了?”

    曲小白看上面的布条上写的数字是55、110,还写了“南侧”二字,她道:“意思就是,这是在距这里五十五里之处挖出来的,南侧山体,高一百一十尺之处,是吗?”

    陈醉点头,“对,是这个距离。当时我觉得奇怪,怎么还有这么黑的石头,就顺手捡回来了。依小主母看,这是个什么石头?”

    “陈醉,你立了大功了!看来我得好好犒赏你呀。”

    陈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立什么大功呀,就是捡一些石头回来。”

    “知道这石头是什么吗?这是炼铁最好的燃料!”曲小白激动得都想要大喊大叫了,但陈家兄弟在面前,她咬咬牙,忍着!可声音还是激动得有些发颤。

    “石头也能烧?”陈醉不敢置信地看着曲小白手中的黑色石块。

    陈相也不敢相信:“小主母,没搞错吧?这是石头啊!”

    曲小白掩饰不住脸上的笑,“真是天助我也。看来,慕南云应该是没有看见这一片山区。陈大少,陈小少,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煤炭,燃烧的温度相当高,冶铁,想要质量更好的铁,非它不可!”

    陈相和陈醉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难抑兴奋之情,“小主母,这可是真的?”陈相那双深邃老眸熠熠发光。

    曲小白点点头:“只是现在还没有探明储量。希望这场雪化了之后,还可以上一趟山,但如果今天冬天一直会大雪封山,那就可能要到开春儿雪化了。不过没关系,有没有煤咱们都得干。”

    “嗯。那咱们开始整理吧。”陈醉干劲儿十足,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刚扫完了一大片积雪。

    三个人开始着手整理资料,绘制矿山图。曲小白主笔,但有时候陈醉陈相也会帮上一把,都是这方面的行家,笔锋也都不错,帮了曲小白的大忙。

    中午三人凑合吃了几口,就又开始忙碌了,一直到傍晚,个个儿累得腰酸背疼,其实也只不过绘制了一尺半见方的图,看来要忙活几天了,曲小白想起来还有大蒜没栽,没吃晚饭前,又赶往种植库。

    陈醉好奇,也要跟着去。

    辛青君因为今天出不了门,就一直在府里待着,挖了二十来方冻沙,又把冻沙运到了库房里,把沙砾子一点点一颗颗都给挑拣了出来。

    曲小白几人到库房的时候,辛老大正很认真地把冻沙铺成了厚约三四寸的一块地。

    陈醉笑道:“行啊,青君哥哥,你这不但做生意是把好手,连种地都是把好手啊!”

    曲小白也笑:“青君,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和子虚庄分开运营了吧?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行当啊。”

    辛青君笑了笑,没说什么。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不尽然吧。

    看穿不说穿,乃君子之道。辛青君觉得,自己虽算不上是个君子,但可以往君子道上努一把力。

    成不成功另说。

    曲小白吩咐陈相兄弟把浸泡过的大蒜给端到了土方前,拿了把剪子,把蒜盘的踵部给剪了去,递给陈醉,道:“小少,往沙土里摁,不要留空隙,有空隙的地方用散蒜瓣给塞住了。”

    陈醉撩起长衫,卷了卷,掖在腰里,兴奋地接了曲小白手中的蒜头,给按在了沙土里,笑着道:“咱们这群没种过地的,能行吗?”

    曲小白一边剪蒜头,一边道:“把你后面那个吗字给我去掉,小白哥出马,岂有不成之理?”

    “是是是,咱们就等着大丰收吧!”

    曲小白道:“其实这玩意儿还可以水培,我也是第一次干,咱们就做两种试验,看看是哪种的产量高长势好。珞珞,把那个簸箕拿过来和我一起剪。”

    珞珞一边拿了簸箕和剪子过来,蹲下来学着曲小白的样子开始剪蒜头,一边道:“这蒜黄种出来,一定要卖很贵很贵才行。”

    “为什么?”曲小白睨她一眼。

    “小主母,您想啊,您几位的手,那可都是赚大钱的手,这一天过手的银子都不知道有几千几万,您几位的手种出来的菜,那不得是贼贵贼贵的啊?”

    陈醉无语道:“跟你新主子学的吧?都掉钱眼儿里了!”

    “她新主子表示不背这个锅,爱甩给谁甩给谁去!”曲小白笑着把一头大蒜砸向陈醉,陈醉一探手,就把大蒜接在了手中,嘿嘿干笑:“小主母,我这可是夸你呢。做生意的若是不掉钱眼儿里,那还能成功赚到钱吗?”

    曲小白嗤笑:“那你把这话说给你大哥听去,看他不大嘴巴子抽你!”

    “嘿嘿,我大哥他……”

    他大哥作势一巴掌就要抽上来,陈醉抱头鼠窜,“青君哥哥,救命啊!”

    正闹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小神医董朗。

    “小主母,你院子里空空的,我到处找你们,原来你们都躲到这里来了!在干嘛呢?”

    陈醉道:“你一个大夫,职责是救死扶伤,我们这干的老农的活儿,不适合你,还是赶紧走吧!”

    董朗气狠狠地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啊?是不是早上的揍没挨够,现在还想打一顿呀?”

    “谁怕谁?打就打!”

    曲小白无语地白了他两人一眼,拿捏出阴恻恻的语气道:“你们两个出去打,我就要一个活口就行了。”

    两人互相瞪着,都不敢言语了。

    辛青君和陈相瞥了二人一眼,甚是无奈。

    一个是陈相的兄弟,一个是辛青君带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呀。

    曲小白一踢脚底的簸箕,没好气地道:“栽蒜去!”

    两个人都抢向簸箕,陈醉小声嘟囔:“你那个手拿针可以,拿蒜还是算了吧!”

    董朗反驳回去:“小爷种的药材可比你吃的药还要多呢!药材都会种,还愁不会种你个破大蒜?”

    曲小白无语到极点。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开幼稚园的?好歹也都是七八尺的汉子,怎么就能幼稚到这种程度呢?

    “今天这些大蒜栽种不完,就没有晚饭吃!”

    辛青君和陈相互看一眼,无奈地交流眼神:干吧,不然连口饭也混不上了。

    曲小白看四个人端了一簸箕剪好的蒜头,蹲在地里一个挨着一个,陈相辛青君在中间,董朗和陈醉隔开在两头,瞧着十分逗笑,忍不住就抿嘴儿笑了。

    珞珞偷眼瞄了一眼,略有些发愁:“夫人,他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打,可不愁死人了?”

    曲小白压低了声音,笑道:“你担心什么?打坏哪一个你都心疼是不是?”

    珞珞本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夫人!你说的这像话吗?不跟你说了!”

    曲小白挑眉问她:“珞珞,如果这两个人有一天同时落水了,你只能救其中一个,你会救哪一个?”

    曲小白无良地抛出了一个千古难题给珞珞。

    珞珞偏头瞧瞧那两个在闷头栽蒜的人,再看看正期待着她答案的曲小白,缓缓道:“我不会游泳,小少会,董神医应该也会吧?这算什么问题?”

    “咳……”曲小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假如,我是说假说哈,你会游泳,而他们两个都不会,那你会救谁?”

    珞珞只想了一瞬,便道:“小神医。”

第三百九十六章长高了

    “咦,为什么?”珞珞的态度很出乎曲小白的预料。

    珞珞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眼圈儿还红了,闷声道:“虽然我很想救少爷,可是,小神医活着的话,会更有用一些,他能给你和主上看病。大不了,救了小神医之后,我就去九泉之下跟小少爷认罪。”

    曲小白一时陷入无言之中。

    她就不该抛出这么个问题。

    “咳咳,傻丫头,都说是假设了,还回答得这么认真。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啦。”

    “我也知道不会发生啊。所以,我是不是要学学游泳了?”

    这有直接的关系么?珞珞这脑子构造有沟。

    蒜地里的董朗问一旁的陈相:“相老大,你说她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陈相还未说话,那头的陈醉道:“就说你是小直男了,这都看不出来?一定是小主母给那个丫头提了个什么千古难题,那丫头答不上来,犯愁呢。”

    “呸,你长顺风耳了?”

    “我是没长顺风耳,但是察颜观色,察颜观色懂不懂?”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抬高了声音,曲小白耳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不得不承认,陈醉这察颜观色的本事,真是的难逢敌手啊。

    晚饭前,大蒜全部栽种完毕,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沙子之后,又洒上水,就算告一段落。等到开始发芽的时候,再盖上毡布遮光。曲小白因为发现了煤,高兴得很,要请大家喝酒,顺便也算是给陈相陈醉兄弟接风了。

    陈醉听闻,亲自去酒窖里搬了三坛子凌之香,董朗也是个好酒的,数数一共五个男子,一人一坛,便又去酒窖里抱了一坛子出来。

    曲小白只觉她这酒厂里一年出产的酒,都不够他们这些人自己喝的。看来建酒窖是迫在眉睫的事了,也不知道老吴去和王庆谈得怎么样了。

    张氏摆饭的空当,她就跟珞珞唠叨:“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庄子里建一个集市,虽然大家现在都是在公中吃住,但难免会有些个人的需求,而且陈大少带来的人都是各过各的,也有一些别的自然户的存在。”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说完这些之后,她又道:“珞珞,咱们俩可以去集市上摆摊卖酒。”

    董朗坐在角落里,闻言瞥了她一眼,道:“摆摊卖酒?小主母,您顾及一下主上的脸面好不好?”

    “卖酒怎么就不顾及他的脸面了?我当初还去赶集卖过雉鸡卖过山猪和鱼虾呢。你主上没说丢脸,你倒替他觉得丢脸了?”

    董朗默默地低下了脑袋,闭上了嘴巴。

    陈醉的眸光则在桌上的四坛子酒上瞥过,怎么都觉得小主母这话味道不对,似乎……酸溜溜的。

    为什么会酸溜溜的呢?是因为吝啬这几坛子好酒吗?

    自然不可能,小主母岂是那样吝啬的人呢?

    那是为何心中不快?

    不必用脑子,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为了战场上的主子呗。

    主上只身赴战场,身上的伤病又还没有好利索,如何能不担心呢?这酒摆出来,自然是没心情喝的。

    陈醉想通透了,笑眯眯看向曲小白:“小主母,今年的新酒已经出窖了吧?”

    曲小白点点头:“嗯,是出窖了。王大哥那边来信了,本来就说要运一些过来的,老吴这回应该可以运回来的吧。”曲小白不知陈醉为何会忽然提起这个茬口,疑惑着答了。

    陈醉道:“小主母如今有了身孕了,按理,是该窖藏一些酒的,生女儿,十六年窖藏,就是女儿红,生男儿么,那就是状元红。”

    曲小白脸上立刻露出喜色来,“你提醒我了!等老吴把酒运回来,头酒全部窖藏,一滴也不喝了!”

    看吧,解铃未必一定要系铃人,系铃人他儿子闺女也是可以的。

    董朗瞥了陈醉一眼,咬牙朝他做了个口型:“谄媚!”

    谄媚?陈醉撇撇嘴,不稀罕搭理他。这是做人的艺术,和谄媚有一文钱关系?

    董朗起身,忽然走到曲小白面前,曲小白抬眼看他:“干嘛?显你个儿高啊?”

    陈醉差点没憋住笑。

    珞珞也差点没憋住笑。

    董朗绷着脸:“手伸出来。”

    “干嘛?”曲小白仰脸看着他,不明所以。

    “把脉。”

    “这个时候你把的劳什子脉?”

    “看看是男是女。”

    曲小白狐疑:“这才三个多月,就能看出男女来了?”

    “自然。我要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做什么神医?回家种地得了。”

    “其实吧,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我的孩子。”嘴里这样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把手伸了出去。

    董朗给她号了号脉,道:“恭喜小主母,是个男孩,以后大家有状元红喝了。”

    曲小白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长得和杨凌一模一样的小男童的脸,眼睛里就都浮出笑意来。

    陈醉道:“小主母,到时候状元红可要有我一杯呀。”

    “给你喝一坛也行!”

    “等到时候窖藏酒的时候,我要亲自把我那一坛写上我的名字,等开封的时候,谁也不许喝我的!”

    曲小白:“……”她是亏待他酒喝了吗?他这个矫情的样子。

    张氏和珞珞摆上饭菜以后,辛青君和陈相也一同进屋,董朗嚷道:“老大,你们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没什么,就是商量了点生意上的事。来晚了,抱歉。”

    曲小白笑:“掐着饭点儿来的吧?不晚。有一个比你们还晚一步呢。”她朝门外挑挑眉。

    云不闲姗姗来迟,唠唠叨叨告饶:“对不住对不住,去村里的路太难走了,耽搁了。”

    “你来晚了,罚酒三杯哦。”曲小白笑着,挑眉看着云不闲:“老云,你的蛇宝宝们安否?”

    “安,安着呢。说不定还能下一窝小蛇宝宝。”

    “这还繁殖上了。老云,你可得看好了,那可都是毒蛇,到时候别出来伤着人。”董朗嘱了一句。

    曲小白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董朗,心说老云都比你有幽默感,你不愧是小直男,“你还小神医呢,见过冬天繁殖的蛇吗?你看的估计是蛇精病吧?”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小主母还是这么爱开玩笑。”陈相笑道,“神川口一别,已经有数月了吧?”

    “可不是?”

    “瞧着小主母相貌上有些变化,可这性格还是这么爽朗。”

    “我相貌变了吗?”

    陈醉接道:“长高了,脸相也有些变化,以前是个娃娃脸呢。”

    “吃完饭我要照镜子看看去。天天照镜子,倒没发觉呢。”长高了曲小白是知道的,已经量过了,这面相变了,她之前一直以为是瘦了的原因,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因为瘦了吗?

    “我如今不能喝酒,你们四位自便,咱们家别的没有,酒是管够的。”

    珞珞给她端了一盅牛乳炖木瓜雪梨,道:“夫人喝这个吧。”

    “木瓜?”曲小白惊讶,“这个时候,咱们这里可买不到木瓜吧?”

    辛青君笑道:“是京中的商队捎回来的。”

    “怪不得呢。我说咱们这里这个节气根本买不到这种稀罕水果。”

    曲小白倒是真的很爱这一道甜品,吃了不少。众人看她食量没有因主上的离开而受到影响,也就都放了心。

    于是,即便没有杨凌在场,四坛子酒也喝得一滴不剩,四个人都有了些醉意,尤其董朗,醉得厉害,老云和陈相把他架着回去的。

    酒宴散去,曲小白睡不着,便穿了斗篷,拐去了书房,命珞珞掌了灯,坐到案前又开始整理图纸。

    珞珞劝了几句,也没有劝得动,只好陪她在书房待着。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珞珞开了门,却是陈醉。

    随着陈醉进来,屋里立刻就氤氲了酒气。

    珞珞恼得用手扇,“小少爷,喝这么多的酒还不去睡?”

    陈醉一边走向书桌,一边道:“珞珞,去给我泡杯茶来醒酒。”他坐到曲小白对面,淡淡一笑:“睡不着,我和你一起弄吧。”

    也不知道是说的谁睡不着。

    曲小白拿卷轴拍开他的手,道:“拿开你的爪子!喝得醉醺醺的,能算得准数据吗?”

    “我一个开酒肆的,这点儿酒就醉了,那还干个什么劲?放心吧,错不了。小主母若是不放心,我就只管着找报数,计算你自己来。”

    “也罢。”

    有个人帮她,还能说说话,倒也不错。

    珞珞去沏了茶,一杯给陈醉,一杯果茶则是给曲小白,道:“没有小少爷爱喝的银尖,只有明前龙井,小少爷将就些吧。”

    曲小白不由抬头瞄了他二人一眼。

    一个是活得讲究的精致少爷,一个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鬟,倒是很有意思。

    曲小白看炭火烧得极旺,红彤彤的,一时忽然想吃烤地瓜了,馋的吞口水,看向珞珞:“不如你去拿几个地瓜来烤吧。”

    珞珞还有些疑惑:“夫人不是这几天不怎么想吃烤地瓜了吗?这怎么又想吃了?”

    “不知道。孕妇的口味总是有些怪异的。你多拿几个,陈小少也要。”

    珞珞看向陈醉:“小少爷一向不大爱吃烤地瓜吧?”

    “尝尝也无妨。”陈醉冲珞珞一笑。

    曲小白颇有深意地笑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晨雾

    半个时辰后,曲小白、陈醉、珞珞,三个人围坐在火炉旁,一人手捧一只烤地瓜,吃得热火朝天。

    陈醉第一次觉得烤地瓜是这么香甜,犹胜各种精致糕点。

    曲小白瞧他那个贪吃的样子,笑话他:“瞧你没吃过东西的样子,跟饿了八百年了似的。”

    “你不也一样?”陈醉还了一嘴。

    珞珞:“……”五十步笑百步,您二位有没有事?

    曲小白吃了一个烤地瓜,意犹未尽,又想着吃烤肉了,又支使珞珞:“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肉,切一盘子来烤一烤。”

    陈醉环顾一眼书房,吸了吸鼻子,沁鼻的是烤地瓜的香气,至于书香墨香,早就被烤地瓜的香气给盖了过去。

    书房里烤地瓜还说得过去,烤肉?

    行吧,书房的主人没意见就行。

    “我去吧,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可吃的。”陈醉站了起来,按住了珞珞的肩膀。

    曲小白眼梢瞟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珞珞,陈小少怕是不知道厨房在哪里,更不知道厨房里的油盐酱醋在哪里,你去带个路。”

    珞珞想想外面的冷气,缩缩脖子,一脸拒绝的样子,陈醉瞥她一眼,道:“穿上你的斗篷。”

    珞珞瞪他一眼,从衣架上拿了斗篷下来,披在了身上,闷声道:“那就走吧。”

    不多时,陈醉和珞珞回来,也不知是拿什么话哄的,就只见珞珞已经满脸堆笑。曲小白看着两个人端过来的东西,就打心眼儿里佩服起陈醉来了。

    这小子真是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

    两个人,一人一个托盘,珞珞那个托盘里放满了调料,油盐酱辣椒粉白芝麻……还有很多她根本叫不上名字来,陈醉那个托盘就比较大了,里面有切得薄薄的五花肉片,酱好的猪蹄,中午吃剩的麦香薄饼,还带着些冰碴子的白虾……连蔬菜都有!

    曲小白舔.了舔.嘴巴,心想,可以开个烧烤派对了。

    陈醉坐下来,熟练地摆了烤盘,一边开始把肉片和酱猪蹄往烤盘上放,一边笑道:“明天我哥进来,大概会以为自己又进了他的酒楼,这香气啊。”

    曲小白:“咳咳……孕妇的口味比较奇特。”

    次日,早饭过后,陈相一进书房,就感觉到阵阵冷意。细看之,才发现炉火灭了。细闻之,隐隐还有烤肉的香气。

    陈相看看房门,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曲小白和陈醉都还没有过来,他只好先生火,去厨房拿生火用的木柴,张氏还在念叨,“我昨晚放在柜子里的猪五花和猪蹄子怎么瞧着好像少了?小毛啊,我是不是酱了六个猪蹄子?”

    “好像是吧。怎么?”

    “就剩四个了。”

    王氏:“不会进来老鼠了吧?”

    毛氏:“不能,门关得好好的。哎,大娘,昨天中午那几张麦香饼呢?夫人说不好吃,就吃了一口,我就都收到盘子里了,怎么一个都没有了?”

    陈相:“……”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大娘,我来拿点柴火,东厢书房的炉火灭了。”

    “炉火灭了?我昨晚加了不少的木炭,就怕今天你们去书房会冷。”张氏疑惑着,“相少爷先去主屋暖和着,方才醉少爷也在夫人屋里说话呢。我一会儿拿炭火过去,等书房暖和了你们再过去。”

    陈相是个随和的人,见张氏如此说,便笑着道:“那就麻烦张大娘了。”

    “怪事。”张大娘叨叨念着,赶忙拿了几块木炭,放在炉膛的火堆里,等木炭烧红了,用铁簸箕盛了,端着往东厢去了。

    曲小白的主屋里,陈醉一脸的心虚,“昨晚走的时候敞开的门,今早进去还是一股子烤肉味儿。”

    曲小白也心虚:“你哥就是干这个的,不会闻出来吧?”

    “我觉得吧,闻出来也没什么,吃了就是吃了,他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点丢人嘛。大半夜的在书房里烤东西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有了身孕以后,我这嘴巴就特别馋。得亏杨凌没回来,不然还不定怎么想我呢。”

    “说起来,我听说,主上把和小主母在一起的日子都忘了,小主母,我觉得吧,忘了就忘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做你自己就好,同样的一个你,他过去爱上了,没道理现在就想不开了。”陈醉借机劝她。

    很显然,他是听说了什么了。

    听谁说的?

    自然是她身边这个小奸细。曲小白横了珞珞一眼,珞珞心虚地撇开了脸。

    陈相进来的时候,就见三个人脸上都是心虚的表情。

    “……”似乎看明白了点儿什么。陈相不由好笑。

    “老陈啊,你来啦,珞珞,赶紧上茶。书房的火灭了,冷得很,先在这屋暖和暖和。”

    “哥,要不我去拿卷轴,咱们先在这屋里绘图?”

    两个人脸上的笑怎么瞧怎么虚呐。

    陈相坐了下来,笑呵呵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就坐一会儿,喝喝茶,张大娘已经去生火了。对了,陈醉啊,你怎么把辣椒面落在书房了?”

    曲小白没有看见陈醉使过来的眼色,张口就说道:“没有啊,不可能,我都看着陈醉收拾了。”

    陈醉:“……”救不了你了。都说一孕傻三年,果然俚语有道理,这不但变得好吃,还变得傻笨了。

    曲小白看瞒也瞒不住了,干笑着道:“昨晚睡不着,就和陈醉又绘了一会儿图,结果我就饿了,陈醉他怕我饿坏了,就在厨房踅摸了些肉给我烤了。”

    陈相圆滑中不乏厚道,笑着道:“陈醉的手艺一般,小主母如果喜欢的话,哪天我烤肉给小主母吃。”

    “那敢情好啊……”曲小白脱口而出,说完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见笑,最近有些控制不住。”

    “人之常情,小主母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其实都很欣喜小主母的改变。”

    曲小白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先钻了。

    说起来,这真没什么好羞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来这个世界久了,被这个世界一些迂腐的观念给同化了。

    曲小白害羞一阵,又觉得如果这将变成她孕期的常态的话,那还是不要这样脸皮薄了,还是像以前一样,脸皮厚一点,毕竟肚子里的孩子等着吃饭呢。

    说起孩子,她已经有数日没有对他进行胎教了。自打杨凌恢复记忆,似乎就没有过了,如今已经快四个月,是要再把胎教这件事给重新捡起来了。

    趁着书房还没有暖和,她便走到琴架旁,美其名曰:“大少,小少,我弹一曲给你们听吧。”

    陈家兄弟都有些惶恐。虽然曲小白一向随和,也不爱分什么主子下属,但毕竟是小主母,让她弹琴给他们听,这绝对属于大不敬了。

    唯有珞珞一派淡然。

    夫人也忒会做好人了,明明是弹给肚子里的那位少主子听的。

    曲小白用瑶琴弹奏了一曲《晨雾》,这曲子最适合快满四个月的胎儿听了。至于陈家兄弟,只听出了空灵飘逸,纯美静谧。

    真没想到,小主母的琴艺竟也是如此有造诣。兄弟两个对曲小白的佩服,用一句比较俗气的形容词:已经如滔滔江水了。

    曲小白哪里知道她给自己家娃弹个胎教音乐,就能引得人家兄弟两个直接升级迷弟了。

    话又说回来,她在那个世界里的迷弟迷妹不知有几多呢,这边迷倒几个,也不算什么奇事吧?

    何况这边还有一个最大的粉头,慕南云呢!陈家兄弟可以往后站一站了。

    曲小白弹了一首《晨雾》,又弹了一首挺应景的《初雪》,书房那边的温度就上来得差不多了。三个人开工,珞珞服侍茶水,顺便打打下手。

    绘图是一件细致的工作,即便是三个人一起,也还是费了四天的工夫才完工。完工这一日,曲小白看着六尺见方的大牛皮纸上画得满满当当,兴奋得几乎又要蹦起来,得亏珞珞拦着,她才没有忘乎所以。

    陈家兄弟也是高兴。

    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陈醉,因为是他亲自去勘测的!

    “依我看,这座山脉的矿藏量,抵得上大凉一半的铁矿了!”

    陈相忙拦着他,“不是我说你,即便是这里没有隔墙之耳,也不该这样咋咋呼呼,万一有一天,在外面也这样说漏了嘴,怎么办?”

    “哥你还不知道我吗,嘴巴牢得很呢。行行行,你的话我记住了,我再也不乱说了!”

    曲小白却在想,大概慕南云是不知道这座山脉里的矿藏量的,不然,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送给她呢?

    即便是冒险,这座山系也值得他冒险啊。

    看来,她得为开发这座矿山做做准备了。

    绘完了图,就要着手开始准备了。这一个冬天,看来是闲不着了,准备工作就很繁琐。

    好在工匠们都到了。

    “好了,现在万里长征完成了第一步,下一步,我们要把所有的工匠都集合起来分配一下工作了。老陈,工匠们那头的事就先交给你了,我和陈醉明天开始先把需要的设备研究一下。”

第三百九十八章去县城逛街

    陈醉早就已经跃跃欲试,“小主母是不是有些个新设备?”他在一摸到那些测绘工具的时候,就知道,设计出这些工具的人一定不简单!

    曲小白很是惭愧,那些工具,只是她在度娘那里找的图纸。诚然,她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首先,她得有足够的才学,看得懂图纸才行。

    就比如,这些图纸交到那些农人的手上,那也就只能是一张纸。

    倒不是瞧不上农人,只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曲小白不也不会种地么?

    “唔,我也不太懂啊,我是想着,咱们先研究研究。老陈,你那边得空的话,也常常过来给我们些建议才是。毕竟,你是主管啊。”高帽子又戴到了陈相头上。

    陈相无奈地笑笑,答应了。

    其实那套测绘仪他也看见了,陈醉带他去库房看的时候,他也是很惊讶,怎么会有人造得出这么精密的仪器呢?

    当陈醉告诉他,这是曲小白画的图纸曲小黑造出来的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置信。如今再看曲小白的形容,他倒觉得,这是小主母画的图纸无疑了。

    而且,这些日子绘制图纸,小主母那些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她所使用的那些计算口诀……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总之一句话,小主母就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当然,这些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真说出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陈相稳重,陈醉聪明,两个人都不会泄露出去就是了。

    完工的时候天色尚早,而且这几天天气好,外面的雪都已经化了大半了,三个人站在门口,齐齐舒展了一下已经疲累不堪的胳膊腿儿,看着久违的阳光,都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珞珞:“……”

    曲小白看看天色,道:“看这样子山上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咱们出门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去那个地方把煤石运一些回来,这个冬天咱们庄子的取暖问题就解决了。”

    陈醉也急于想看看曲小白说的这种煤石究竟是如何燃烧的,当下就按捺不住了,就连陈相也是,急于想去挖一些回来试试,兄弟两个齐齐道:“先去外面看看吧。”

    三个人每天都关在屋子里,早晚的太阳都看不见,更别提看见山了。

    从院子里倒是可以看得见山的,现在看见的小白山,尚有一些残雪,不过能不能成行,还得看看实况。

    三个人穿了斗篷,一起朝外走去。

    府里府外的积雪都被哑奴们清理过,连地皮都是干燥的了,只是出了院门之后,可以看见地里的雪还有三寸来厚的样子。

    日头晃眼,四处可以听见雪化水流的声音,裂帛一般的动静,倒是好听。

    陈相去地里踩了踩试试,道:“这个厚度,跑马车是没有问题的。”

    陈醉道:“往东这一路,都是荒野,如今雪化,怕是泥泞不好走,只能是趁一早一晚冰冻的时候行车。而且,山上还冻着,怕是也不太好挖。”

    曲小白往河边走了走,瞧见河面上积雪还挺厚,说明底下是结了冰的,但冰下面还有流水的声音,说明冰也没有太厚。

    “这是不是说明,山上的冰冻层也没有太厚?”

    “应该是。”陈相似乎比陈醉还要沉不住气,“工匠们平时干的活比这可累得多,我觉得挖煤应该不是问题。最大的难题还是在于怎么运回来。要不,这几天我先带人过去探探路?”

    曲小白想了想,道:“明天先赶一辆马车过去探探路,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过夜可不成。

    陈相道:“好,我知道了。”

    陈相沉稳,他去的话,曲小白多少还能放心些。但看他现在这个着急的样子,曲小白不由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万事以安全为上,工匠师傅们千里迢迢跟你来,身家性命可都是交在你的手上了,你得明白这些的分量。”

    曲小白的话让陈相立刻感觉到压力,神情也凝重起来。

    还记得第一次见曲小白的时候,他只觉得她是个其貌不扬娇滴滴的小娘子,但现在看来,她沉稳干练犹胜须眉,甚至有王者之风,让人不知不觉就已经臣服。

    曲小白只是唯恐那么多人投奔她而来她对不住人家,实在没想过一句话就让陈相想那么多。

    若是知道……咳咳,她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陈醉跑到对面的山上,试了试山上的雪,三寸来厚,因为是午时,阳光甚好,积雪融化,积雪底下的流水声哗泠泠响,脚踩上去底部有些滑,但不至于不能立脚。

    积雪也没有结冰。

    虽然有些困难,但应该是可以开凿的。

    陈醉很兴奋,下山之后把实情说了,三人仍旧是商议,按照之前的约定,明日由陈相带人先去探路。

    陈相吃完午饭就去庄子里挑工匠了,陈醉这厢也略做了一些准备,上山用的凿子镐头铁锨之类,开山的黑火药也准备了一点点。

    准备黑火药的时候曲小白就在一旁,是他自己配的,也就硝石硫磺木炭之类,还是最原始的配方。

    曲小白想着,如果将来大规模开采的话,还需要威力更大的爆破,对火药的要求也就很高,看来,她还得研究着造火药。

    她暗自庆幸,得亏自己还有个傻度,不然的话,上哪里去寻找那么多的知识去?

    说来还是要感谢没谱的傻度。

    但她最近和度娘交流其实不多,一则,她现在过得入不敷出,没挣出钱来给度娘镀金升级,二则,她忙于绘图,没有太多的问题请教。

    今天有时间,她打算回去以后再在傻度那里扒拉点儿资料下来。

    开矿需要的知识可太多了,估计这一整个冬天,她都不可能闲着了。

    充实点好呀。她从库房里出来,仰起头,微微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凉中带暖的特别的感觉,深深呼吸着这冬日里清冷的空气,只觉浑身又轻又重。

    次日,一大早送走了陈相,陈醉也去库房,继续研究他的黑火药去了。早饭后,曲小白坐在炭火前烤地瓜片,董朗过来凑了个热闹,跟她说起她撒的那些豆子都已经发芽了,一寸来高的芽,看着也怪喜人的。

    她笑:“再有几日就能吃到豆芽菜了。让张大娘给做一道涮锅子,这种天气吃,别提多美了。”

    “说得好像你有多爱吃似的。”

    曲小白温然一笑:“怀孕之后,比以前好多了。”

    “也是。对了,老云的家人到了,在镇上呢,老云去接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那老吴也应该快到了吧?小董,我都闷了这么些日子了,要不,你陪我去县里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遇上老吴,我还等着他运来的好酒呢!”

    董朗看她这些日子也是在屋里关着,为了个劳什子图连书房门都没出过,再加上她身体也好多了,便道:“也行。那我让虎头备车去。”

    “那我换换衣裳。”

    珞珞知道她一向是自己搭衣裳,也就没有去动手,只把斗篷准备好了。

    曲小白里面穿了羊绒的衫子,外面则挑了一件湖蓝色绢纱绣金纹长裙,掐腰的设计,显得人细长高挑,半分冬日的臃肿也没有。

    何况她那个瘦削身形,便是穿棉衣,也是不会嫌臃肿的。

    脚上换了鹿皮的红色小靴子。

    其实羊绒衫子是她今冬研发出来的新衣裳。这个世界的人们,还停留在穿羊皮袄子的阶段,不会剪羊毛纺毛线织毛衣,她和一个擅长纺织的女工一起照着度娘上面的教学课程,研究出来了这羊绒衫子。

    正打算今冬赚一笔的。

    不过,因为杨凌的关系,仍旧是迟了,现在都已经冷成这样了,她的羊绒衫子还没有上市。

    换完了衣裳,顺手又化了个淡妆,她皮肤本来就好,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无须什么胭脂点缀,只是用眉黛画了眉,又用苏斯赠她的笔当眼线笔,化了个眼线,至于睫毛,她的睫毛本来就是长长的,又卷又翘,用玫瑰油刷了刷,就显得更精神了。

    珞珞把藏青色红边的斗篷给她穿上,帽子也戴上,看看包得哪里都不透风了,又把手炉递在了她手上,“夫人化妆的手艺真是没人比得了,我瞧着比那什么公主还要好看呢。”

    曲小白弹她一个脑袋崩,“跟陈醉学的,油嘴滑舌。好了,走吧。”

    两人出了门,正好董朗来招呼她们,车已经准备好。

    外面阳光甚好,檐上冰雪已经开始融化,滴水声杂乱无章又带着一种恒久循环的节奏,周而复始地滴着。

    珞珞走到门口,想起陈小少也在府里,便问道:“夫人,去镇上逛,要不要叫上小少爷啊?”

    曲小白刚要答应,却听董朗反对:“叫他做什么?他忙呢,别耽误他干活儿!”

    曲小白心想你不待见人家,找什么借口。怕他俩路上再掐起来,曲小白也就没有再叫他。

    三个人上车,林虎头赶车,往县城赶去。

    经过镇里的时候,果然遇上老云赶着马车,载着他一家老小。

    曲小白急忙下了车,同老云的妻子和老母亲互相见了礼,老云的几个半大孩子都下车来跟她见礼,她命珞珞一人给塞了十两银子的见面礼,老云推辞,她斥他:“给孩子们的,你再推辞可就不像话了。”

    几个孩子都跟曲小白道了谢,曲小白催着:“天冷,赶紧上车暖和,等安顿好了,去杨婶儿家里玩儿。”

    她这也是当婶儿的人了,自己心里就先觉得好笑。寒暄几句,催着老云赶紧去安顿,需要什么,尽管去庄子上问赵元要,一定要把家人安排妥当。

    辞别了老云一家人,她和董朗又上车,继续往县城赶。

第三百九十九章去福源居吧

    曲小白坐在车上,双手握着温暖的手炉,感慨道:“老云这个人啊,真的是个赤子。说起来,你当初还不待见人家!你这个人,你说有多别扭,开始不待见老云,现在又不待见陈醉!”

    董朗撇撇嘴:“那能一样吗?你也说了,老云是赤子,那陈醉就是个风.流公子,有哪里值得我待见的?”

    “陈醉比你可爱得多了,就你这个别扭性子,也就在咱们家,出门还不得让人挤兑死啊?”

    董朗瞪眼:“谁敢挤兑小爷?”

    曲小白无奈地横他一眼,“小直男!”

    董朗气得咬牙,却是无可奈何。他又不能打回去骂回去。

    心里想,陈醉那个小子,油嘴滑舌的,有什么好的?也不知小主母是怎么了,明明挺精明一个人,却被他的迷魂汤灌倒。

    曲小白懒得搭理他。

    到县里的时候,才不过巳时。县城的道路都清理过,但因为雪太大,无处堆放,都是堆在路边上,此时雪化,一堆堆黑雪团子,瞧着一点都不雅。

    路上湿.漉漉的,有的地方坑坑洼洼有积水,但这不妨碍在家里闷了好几日的人们上街放风。

    是处都是人。

    马车恰好停在离锦衣坊不远的地方,曲小白很久没有去过锦衣坊,便想着去看看。

    步行到锦衣坊门口,就只见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何掌柜忙的不可开交,一开始都没有看见她进店。

    她跟着人流在二楼晃了晃,发现二楼的装修就没有变过,虽然服装都是她提供的新款,但仍旧是陈列在旧展台上,她瞧着都有些审美疲劳。

    董朗道:“这就是你参股的成衣铺?生意还挺好的。”

    “其实可以更好的。只是老何不知道变通。”曲小白考虑着要不要找唐木乔,把店铺的改装方案给他说一说,但因为唐木乔这个人关系着杨凌,又十分讨厌,她就有所犹豫。

    从二楼下来,却不想正好遇见了唐木乔。

    “杨夫人?真是巧。这几日正想去找杨夫人,给夫人送这几个月的分红银子呢,这下倒是不用再跑一趟腿了。”

    唐木乔笑着迎上来,何掌柜听见,也急忙迎出来,“哎呦,杨夫人,这可是稀客,打从咱们铺子开业,可就没见过您了。快请坐。”

    楼下也有设了桌椅,唐木乔做了个请的手势,引曲小白和董朗过去坐了,何掌柜赶紧上茶,一边呵呵笑着:“杨夫人到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我这忙得都没有看见,失礼,失礼。”

    “我就随便看看,看何掌柜忙着,就没有打扰。看样子,生意不错?”

    “生意可是好得很呢,这南平县内,没有哪家铺子能比得上咱们锦衣坊呢。”

    唐木乔也道:“正是呢。”他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沓银票,笑着道:“这是这几个月的分红银子,一共一万五千零八百两银子,夫人点一点。”

    “这么多呢?”曲小白也有点不可置信,她只拿一成的干股,那也就是说,慕南云倚靠着锦衣坊,已经赚了十几万两?

    工坊现在交由曲俊管着,她因为一心系着杨凌的病,甚至连产量都没有过问过,前几日扫了一眼,也没有注意到总产量有多少。对于这个数字,她还是有些怀疑的。

    “唐管家,是不是算错了啊?怎么会这么多呢?”

    “将军已经指示过,夫人的一成干股,是所有锦衣坊铺子盈利的一成,自夫人走后,锦衣坊在整个南平郡又开了八家分店,生意都很不错。这些银子还只是红利,将军说了,等年底核算,再给夫人分一些金红。”

    既是这样,曲小白也就没有推辞,道:“有钱大家赚。恭喜慕小将军财源广进。对了,我也正要找唐管家呢。”

    “哦?夫人找我,是有什么新点子吗?”

    他才不信她找他是因为杨凌的事呢。这个小娘子,狐狸一样狡猾,他知道她根本就不信任他,更不待见他。

    那就只能是生意上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

    曲小白道:“我刚才上二楼逛了一逛,发现装修没有变过,还是以前的。做服装生意呢,切忌一个陈旧,常换常新,才能吸引住大家的目光,所以,我打算再出个新的装修方案,希望唐管家能支.持。”

    曲小白做生意的本事,唐木乔是信服的,更何况他主子慕南云对曲小白那是不一样的,他岂是看不出来,当下二话不说:“自然是鼎力支持的!”

    曲小白笑道:“那行,改天我就把方案做出来,让人送到府上。另外,我再做个年底促销的方案,春年再让铺子火一把。”

    一旁伺候茶水的何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敢情好啊!杨夫人的点子,定然是最火爆的!”

    唐木乔也笑:“杨夫人只管做出来,我们这边定当全力支持。”

    .

    矿山的前期需要大量的资金,曲小白哪里会嫌银子烧手,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说完了铺子的事,又支了几个点子,唐木乔便不出所料地问起杨凌的事:“听说杨公子已经大好了,恭喜二位。”

    杨凌好了的消息,并没有外传,恐怕现在连县衙的那位大人都不知道,唐木乔知道她不奇怪,唐木乔没有隐瞒自己知道这件事她还是有些没有预料到的。

    毕竟,唐木乔对外的身份只是慕府一个小管家。

    曲小白便也不再和他兜圈子,道:“已经大好,不过,还是有些事情没有记起来。再静养一段时间吧,希望时间能垂怜,让他恢复健康。”

    言外之意,我们需要静养,你不要去打扰。

    唐木乔聪明人,了然道:“嗯。我听说将军就要班师了。那狄夷这几日已经退兵,这场战事,终于是结束了。”

    唐木乔透露这件事是什么意思,曲小白多少也能猜到些。多半是告诉她,杨凌去了战场,他提供的消息已经起了作用。

    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她却不知。也不敢问唐木乔。

    问了唐木乔恐怕也不会告知她实话。

    说了会子话,曲小白起身告辞,“就不叨扰了,我还要去逛逛,买点东西。”

    唐木乔挽留她用过午饭再走,她婉拒了。

    出了锦衣坊,董朗一脸的敬服:“你还挺会赚钱呀!”

    “苦日子过怕了,不得不想尽办法赚钱呀。今天拿到了银子,中午请你们吃好吃的。”

    “那我要吃最好的酒楼!”

    “南平这破地方,哪里有什么好吃的酒楼?”曲小白对南平其实根本就不熟,她外头瞥向董朗,“你好像在南平待的时间挺长的,知道哪里最好吃吗?”

    “福源居吧。”董朗点了一家。

    “哦,行。先逛一逛,等中午过去。”

    一顿饭能吃几个银子,何况她本来也就不是个抠唆的人,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

    定下了吃饭的地方,三个人便在城中闲逛,不多时,董朗和珞珞的手中就已经被大包小包塞满,不得不招呼了虎头搬回马车上。吃的用的,胭脂水粉,各类补品,但凡在街面上有卖的,基本上就被曲小白扫荡一遍,甚至连猪牛羊肉都买了许多。

    逛到中午,三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曲小白令林虎头把车子赶到福源居的后院,也跟着一起进酒楼吃饭。

    虎头知道夫人一向都是随和的,从不将下人区别对待,因此也不局促,跟着进了酒楼。

    掌柜的一看曲小白等人的穿戴,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忙往二楼雅间领。

    “有没有靠窗的雅间?”曲小白问了一句。

    掌柜的推荐了地字间,窗很大,正对着大街,店里的窗都用的是一种明纱糊的窗,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从里面看,朦朦胧胧的,不耽误视物,可以看见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

    曲小白选靠窗的位置坐了,一偏头就能看见下面的大街,她自然是想看看,这街上的人流量以及人们的偏好。

    “掌柜的,拣着你们拿手的,都来一道。”曲小白吩咐了一声,又问董朗几人:“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尽管点,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大方的哦。”

    是的,她要开始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银子好往矿山里投。

    董朗又点了一道南平当地的特色菜黏糊鸡,珞珞和虎头都没有再点,毕竟曲小白那一句拿手的都来一道太吓人了,这会让掌柜的给他们上一大桌子菜的。

    果然,不多时,伙计就开始上菜,先是压桌碟,四个压桌碟,两荤两素,接着是四道凉菜,也是两荤两素,四道炒菜,大概是因为冬季新鲜蔬菜少,三道是荤的,就只有一道醋溜山药是素的,一道浇汁鱼,一道人参枸杞鸡汤,再加上董朗的一道黏糊鸡,一大桌子都盛不下了。

    曲小白看着满桌子的菜,嘴角抽搐:“你们店拿手的菜可真多。”

    店伙计很机灵,笑嘻嘻地道:“夫人,小店算是南平县里最好的一家酒楼了,自然招牌菜就多一些。小的瞧着夫人眼生,夫人以前没来过小店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菜是她自己点的,也怪不得人家,曲小白就点了点头:“第一次来。”

第四百章老子不干了

    小伙计笑道:“那就请夫人和诸位客官好好儿品尝品尝,看看咱们店的招牌菜口味如何。”

    “再上一壶酒吧。”曲小白看看一桌子的菜,干吃菜不喝酒就没意思了,就给董朗和林虎头点了一壶酒。

    林虎头自是感激不尽,董朗却是被凌之香养刁了胃口的,也就无可无不可,“也好。”

    既然点了就要好好享受,那花的银子都享受回来,曲小白带着大家吃了起来。

    别的菜犹可,那道黏糊鸡却实在是好吃,里面的两只鸡腿,两个鸡翅,都被曲小白给消灭了。董朗谦让她,没和她争,但揶揄的话没少说:“你还嫌我点菜,你看,谁都没有你吃的多。”

    “你就是不点,估计他们也会上一道黏糊鸡上来的。”曲小白回了一嘴,懒得搭理他,倚靠在椅子背上,捏着茶杯往窗外看。

    忽然一道妖娆身影从楼下经过,曲小白识得,那是君子楼的头牌绾然姑娘。

    这绾然是慕南云的人,曲小白便想着跟她大声招呼,在窗上招呼了几声,奈何那纱窗看着明亮,实际却隔音,她便起身,道:“你们先吃,看见一个故人,我下去说几句话就上来。”

    说着,拿了斗篷便往外走。

    地字号房间就在天字号房间的旁边,她出门的时候,正逢伙计端着菜往天字号房送,一开门,里面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是个女声,听着却是有几分熟悉的。

    曲小白对声音是很敏锐的,心下疑惑着,便没有立即下楼,往天字号房间挪了几步,正巧小伙计开门出来,她就站在门口,看见了天字号房里的光景。

    不看还好,一看,只觉全身的血都凝固了。

    天字号房间里的,不多,一共有五六个,可每一个都是认识的。

    有一个还熟得不能再熟。

    杨凌。

    杨凌的身侧,坐着辛青君,孟景凡,另一侧,坐着的也很熟,孟景凡的表姐,淑芬。另外还有胡大及几个管事。

    那听着很熟悉的女声,就是来自孟景凡的表姐,李淑芬。

    此时淑芬正拿着一双筷子,往杨凌手里递,“那一双脏了,公子用奴的吧。”

    送菜的小伙计差点撞到曲小白,忙道:“您是地字号的那位夫人?夫人,这里是天字号房间,您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遇到了熟人,来打声招呼。”曲小白一把推开了房门。

    小伙计见她面色不好,但看里面的客人似乎没有反对她进去,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弯腰行了个礼,忙下去了。

    曲小白站在门口,很想要说什么,喉头却是堵了石头一般,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里面的人自然也是瞧见了她的。

    辛青君站起身来,脸色泛白,招呼了一声:“小主母,你怎么来了?”

    其他几人也都赶紧打招呼:“主母?快进来吧。”

    那淑芬见是曲小白,还特意往杨凌身边靠了靠,抿嘴儿一笑,“原来是曲妹妹,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曲小白的目光似乎沉在杨凌的身上,又似乎是没有什么焦点,一张脸白得似雪,连嘴唇都白了。

    这就是她日盼夜盼,日夜担忧的夫君。明明已经回来了,却是不肯回家,倒在这里和别人吃酒寻.欢。

    脑子里嗡嗡作响,李淑芬的话她却听得清晰,嘴角一挑,冷声道:“我曲小白只有一个哥哥,并没有一个姐姐,倒不知这位寡.妇口中的曲妹妹是哪个。”

    她说话半分余地也没有留。

    杨凌静静坐着,看着她,眉心微微蹙起来。

    淑芬一听她直呼她寡.妇,立即就炸了毛,但却是控制着情绪,将一双含情目看向杨凌,“公子,您夫人她这般侮辱于奴,可叫奴怎么活呀?奴是没脸见人了,不如就死了算了!”

    孟景凡霍然站起身来,怒道:“主母,在下敬你是主上的夫人,不敢对你说什么,可在下表姐到底哪里做的不妥了?至于让主母这般折辱?”

    “没有什么不妥吗?哦,原来你们孟家的家教是这样的。是,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你把你的寡.妇表姐找来服侍我夫君也很正常,是我折辱于你的表姐。我就折辱了,孟景凡,你能奈我何?”

    曲小白眉梢一挑,冷冷睨了孟景凡一眼,又把目光挑向淑芬,道:“没脸见人了?活不下去了?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她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柄匕首,往前走两步,将匕首往桌上一插,冷笑道:“想不想试试这匕首锋不锋利?”

    李淑芬的脸色立刻绿了,额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来。

    众人都劝:“主母,不要这样,我们就只是吃个饭,庆贺一下主上身体恢复健康。”

    孟景凡的愤怒就更难以抑制了:“主母!你要是看不上在下,大可给在下一个痛快,何必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往杨凌面前屈膝一跪,“主上,属下自问,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条命,主上就是即刻拿去属下也绝无怨言,只是请主上宽宥属下的表姐,她对主上和主母都没有坏心的。”

    “你先起来说话。”杨凌沉声说道,他抬眸看着曲小白,“把你的匕首收起来。”

    “不收。”曲小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冷笑一声,把匕首拔了出来,忽然就掷向李淑芬。

    一桌人都没料到她会真的出手,想要阻拦,都已经来不及,就只见匕首直飞向李淑芬咽喉,眼看就要插下去,一根筷子忽然自杨凌手中飞出,在匕首触及李淑芬皮肤那一刹那,撞上了匕首,匕首被撞歪,插进一旁的墙里。

    一旁屋里的董朗等人等了有些时候,也不见曲小白回来,有些不放心,都寻出屋里来,正要往楼下走,却听天字号里传出曲小白的声音,忙折回头来找,看见房间里的情景,不由一愣,“主上?老大?你们怎么……”

    再看曲小白,就只见她铁青着脸,眼睛里都充血成红色,一字一句地道:“杨凌,你这才刚好了,就这么急不可耐了?那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凭你的长相,凭你的势力,就算是吕筱筱那样的美人儿,都折服在你的绝世容颜之下,你想要什么样的不成?对一个寡.妇下手,还是个这么丑的,你也不嫌牙碜!”

    她明知道杨凌不可能对这个女人多看一眼,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他回来了,明明有家的人,却不回,明明家里有怀孕的老婆,却在这里容忍别的女人服侍……她就是气不过。

    杨凌的脸色亦是铁青的,沉声道:“曲小白,你闹够了没有?这位大嫂就是帮我递了递筷子……”

    “对啊,递的还是她用过的。”她其实是看见了的,杨凌并没有接。可她不想看见,假装没看见。

    说她无理取闹也好,嚣张跋扈也好,今天她就是要行使她该有的权利!

    杨凌抿紧了嘴角。他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甚至看见她嘴角的血丝。他知道今日的事他有责任,可她也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吧?

    “杨凌,李淑芬应该服侍得很好吧?可惜我服侍不好你,饭也不会做,也不会伺候人,我看,以后,你也不必回家吃住了。”

    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爆炸的。一扭身,她跑了出去。

    董朗目光沉冷地凝着杨凌,道:“主上,您不去追吗?”

    杨凌的手拢在衣袖里,紧握成拳。

    追吗?他想追。

    可是追上以后呢?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的爱太沉重,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承负。

    董朗看他无动于衷,转而看向李淑芬,目光从李淑芬身上移到孟景凡身上,道:“孟景凡,这个女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孟景凡沉着脸,没有作答。

    董朗把目光移向辛青君,“辛老大,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坐在主上身边?你就眼睁睁看着孟景凡欺负曲小白?”

    他跨了两步,从墙上把匕首给拔了下来,转而望着一屋子的人,冷笑一声,一字一句、轻蔑地道:“你们,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她是如何待你们,又是如何待主上的,用我一件件一桩桩说给你们听吗?”

    杨凌不说话,大家也都不敢说什么,一致沉默着。

    他们和曲小白的接触并不多,也就是她在孟府住的那几日。当时杨凌受重伤,大家都焦头烂额,谁都没有注意这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但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一直是她在支撑着大家的希望。

    她和杨凌回了杨树屯以后,虽然严令大家不许靠近杨树屯,但庄子上收获的蔬菜和粮食,都有子虚庄的一份,工坊里还给子虚庄南平分部的每个人都做了两套衣裳。

    她不是在讨好他们,她只是在替杨凌尽责。

    这些董朗都懒得说起,他只把目光盯住杨凌,冷笑道:“当初主上伤重,几乎不治,她也断了求生的欲望,抬回孟府的时候,已经快没了气。辛老大在她耳边说,你没有死,她这才撑住了一口气,自己从鬼门关又爬了回来。

    你昏睡了好几天,她就衣不解带地守了你好几天。

    你被吕筱筱欺负,她为了护住你,不惜拔刀相向,差点就杀了吕筱筱。那可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你想想,杀了她,会是什么后果?

    我和老云找不到救你的法子,是她一整夜一整夜不合眼,翻医书,找资料,抄手札。

    她为了你不被人瞧不起,不惜让人戳脊梁骨,也迁走了杨树屯周围方圆十里的百姓。

    她惯着你,依着你,凡事迁就你,所有的重心都在你的身上,你前面的记忆没有,后来的这些总该有吧?

    你看不见她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吗?

    她以为你去了战场,日夜担心,晚上睡不着觉,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夜。

    你可真行!在这里和他们吃吃喝喝,还和这个不知是什么鬼东西的女人扯在一起!

    我为你感到羞耻!

    子虚庄,我不待也罢。杨凌,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但从此休想我再奉你为主!我董朗,以后就只有一个主子,她是曲小白。”

    杨凌脸沉似水,默默听着,一个字也没有反驳。

    “董朗!你不要冲动!”辛青君喝止了一声。

    “冲动?不冲动,她能叫我小直男吗?各位,再见!”

    董朗轻蔑地吐出再见两个字,再不停留,拿着匕首追了出去。

    小神医董朗,脾气古怪,向来桀骜。子虚庄里过去能降服他的,也就只有杨凌和辛青君。但那只是因为那两个人对他有恩,他自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而真正降服了他的心的,不过一个曲小白罢了。

    以他的火爆脾气,做出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房间里,辛青君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主上,您还是去追一下小主母吧。”

    杨凌低垂首:“追上又如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她记得。主上,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辛青君眸色凝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