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相思殇红尘全文阅读 第4分节

第三十四章:山水归来不负卿

    熵帝面带愠怒:苓妃一向温婉端雅,心性纯朴,从不逾矩朝中之事,亦不会多言后宫妃嫔之间。今日却为何触犯大忌,如此反常评断太子?

    桂嬷嬷暗暗一惊,目光频频示意,苓妃却不为所动,迎着熵帝冷冽眼神继续道:“太子迷色,其母纵容,倘若放任下去,岂不辱没我大月泱泱清誉?更可怕的是别有用心之人怀有祸心,以此来离间陛下与煜儿父子关系。臣妾不敢妄言,但心急如焚,煜儿飘流多年,荣耀回归,必定招人嫉妒,欲落井下石。”

    熵帝皱眉,一言不发,但怒火已然缓解,目光回暖。

    苓妃见状,屈膝至地,“煜儿与陛下,难得无间隙,倘若因此受罚,只怕会寒了他回归之心。”

    熵帝沉思半晌,终幽幽长叹,扶起苓妃,轻抚她的手背,道:“朕心里有数,你无须担忧,煜儿有你这个母妃,何其福荣!”

    苓妃轻叹,雾水湿润了眼底,“皇子们在月国养尊处优,唯独煜儿受尽流落之苦,臣妾心愧难安!”

    熵帝微微沉吟片刻,即放开苓妃的手,冲着雕画屏风道:“年尹道!”

    年公公快步从屏风后面出来,微俯身子道:“陛下。”

    “摆驾回宫!”熵帝回头瞥了苓妃一眼,大步跨出。

    “是。”年公公朝苓妃微微行礼,随即跟随出去,一声悠扬:“陛下回宫…”

    苓妃静静望着,半晌,才在桂嬷嬷扶持着坐下。

    “娘娘方才一意孤行出言劝柬陛下,差点触怒龙颜,往后娘娘不可再如此这般…”桂嬷嬷已然惊了一身冷汗。

    苓妃一脸从容,淡然一笑:“陛下心里始终放不下灵曦妹妹,对煜儿又是心存愧悔,我此番劝言,无非逼陛下下定决心,不受祸心之人挑唆。”

    “娘娘触及陛下大忌,万一陛下发怒,娘娘该如何收场?”桂嬷嬷还处于惊惧之中。

    苓妃猛然想起来什么?侧颜道:“传话彦娘,带凝烟阁那位进宫,这定不是一般女子。上次冬日宴因太子扰乱而耽搁,今日本妃要亲自见见她。”

    “是。”桂嬷嬷道:“那女子倾国倾城,举止谈吐决非平凡之人,娘娘理应见见她。”

    邑王府。

    苏漓若醒时,房间空荡荡,她的心头难免失落,为何他总是猝不及防到来,又无声无息而去。

    同时又生出一丝疑惑,每次她都困乏难挨而沉沉睡去?醒来时却精神充实?她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沉思之际,小唯推门而入,见苏漓若坐床上发呆,忙道:“姐姐醒了,彦娘一直等候姐姐,说是苓妃娘娘召见姐姐。”

    又是苓妃!苏漓若想起冬日宴因苓妃派人来接去皇宫,而惹上太子那荒唐举动,心仍有余悸。不由沉下眉目,抵触情绪。

    “姐姐!”小唯又唤了一声。“彦娘候了很久,姐姐想必累了,今早起得晚。”小唯说着,又笑了笑。

    苏漓若不明就里,却觉小唯笑容别有深意,她无瑕细究,喃喃道:“回绝可否!”

    “那可不行,姐姐怎么能拒绝娘娘召见?再说彦娘在外头候着呢?”小唯不知道苏漓若心里所思,亦不知太子曾对她逾矩之事。

    苏漓若呆了呆,微微轻叹,问道:“王爷呢?”

    小唯边侍候她梳妆边答道:“王爷一早就离开了,当时都把我和翠儿她们吓一跳。”

    原来他天亮才走!苏漓若抬眸,看着小唯,正奇怪她们为何吓了一跳?小唯又道:“王爷真是的,怎么来姐姐这里也不提前通知,害大家都失了礼!”

    “他是半夜来的。”想起他予她的那些柔情言语,苏漓若不由娇红脸颊,低眸羞涩。

    “姐姐定是吓坏了吧!王爷对姐姐还好吧!”小唯抿嘴一笑道:“彦娘方才也说了,王爷怎么不按府规行事?理应提早通知凝烟阁,由彦娘授教姐姐如何侍寝之礼…”

    “什么?”苏漓若越听越不对劲,惊讶抬头道:“我并未侍寝王爷,为何有这般闲语?”

    “啊!”小唯一怔,手中梳子脱掉地上,“昨晚王爷不是留宿姐姐室内?怎么姐姐没侍奉王爷…”

    “你这丫头,竟是胡思乱想。”苏漓若脸色羞红,瞪着小唯,嗔怒道:“往后再这般惹事生非,坏了王爷名誉,我定不饶你!”

    “这…怎么可能?”小唯不顾苏漓若责怪,冲到床边,掀开被褥,果然,没有落红!她惊呆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她随即清醒,摘下发钗,猛刺食指,对着床正中,挤出几滴鲜血。

    苏漓若一时愣住,忘了阻止,竟呆呆任她这般作为。待小唯转身过来,她才惊觉道:“你作甚么?”言语之间,尽是难堪。

    “姐姐糊涂了吗?王爷夜宿姐姐室内,众多仆婢见证王爷天亮才离开,彦娘定会亲自察看是否落红?难道姐姐耍背上不洁之名么?”小唯戴好发钗,俯身捡起地上梳子,语气坚定道。

    “可是…”苏漓若怔怔不知如何言语,没想到小唯平日与众婢女套近乎,竟能知晓这般深透,而她却浑然不知其中厉害。

    “倘若让那些人知道姐姐并未侍寝王爷,不知会怎样寒碜姐姐?往后这王府我们还如何能站住脚?还有追云楼那边决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姐姐记住,昨晚王爷留宿室内,姐姐侍寝!”小唯一脸凝重。

    苏漓若望着她,一瞬间感觉她再也不是那个莽撞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此番的冷静沉稳令她失神。突然心酸泛起,一路患难与共,相扶相持,不离不弃,苏漓若恍然湿润了眼底。

    一声门响,惊了二人,翠儿推门而入,福了福身子道:“姑娘醒了,彦娘已在外头等候多时,这会可否进来?”

    苏漓若与小唯相对一视,微微颔首,翠儿出去片刻,随后彦娘进来。

    她朝苏漓若行了礼,径直朝床榻而去,掀开被褥,一眼瞧见那一抹红,严厉的脸上浮现笑意。遂转身毕恭毕敬,声音也温和了许多:“恭喜姑娘!苓妃娘娘召见姑娘,倘若身子不乏累,可否随老奴进宫一趟?”

    苏漓若瞥了小唯一眼,从她坚定的眼神中得到示意。

    苏漓若低垂眸光,轻轻点头。

    梧桐宫。

    苓妃注视着眼前倾世容颜,惊了满目,难怪太子会神魂颠倒,做出逾矩的荒唐之举。那日她被风玄煜拥在怀里,无法识清面容,今日一见:美若天仙,不染人间尘烟,玉洁冰清。

    苏漓若缓缓俯身行礼:“漓若见过苓妃娘娘!”

    苓妃露出温婉笑容,见她美不持傲,仍谦恭有礼,且纯净如水。一眼便心生喜欢,遂伸手扶住她:“无须多礼!”言语之间,领她入座,促膝相谈。

    “煜儿性子偏冷傲,你且多容忍他,倘若他待你不好,母妃定会为你作主!”苓妃令人呈上香酥糕点,亲自送一块于她手中。“来,尝尝桂嬷嬷做的花生糕。”

    “多谢苓妃娘娘!”苏漓若接过糕点,“王爷待若儿极好,让娘娘费心了。”说着,娇羞地低眸。

    “如此…甚好!”苓妃喜颜于色道:“煜儿这般宠你,你就随他唤母妃就好。”

    “母妃!”苏漓若轻唤一声,竟有些许激动,自幼不知娘亲的温暖是什么样?更不曾尝过有娘亲爱的孩子是什么滋味?而苓妃平易近人,温柔似水令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爱与温暖。

    “嗯。”苓妃一脸慈爱,充满笑容,牵起苏漓若小手,“来,陪母妃到后庭园走走!”

    苏漓若被苓妃牵着手,来到后庭园,一路上苓妃把风玄煜小时候的趣事一件件说予她听。

    苏漓若这才知道风玄煜曾被苓妃抚养两年,至于生母出了何事,苓妃含糊其辞,不愿多说,她也不敢细问。

    十四岁那年,熵帝赏了荒地予他,独属分封候,不受管辖。那原是蛮夷野牧民之地,虽被月国收复,但习俗怪癖,且性情暴虐,不宜归编大月。因此,大臣纷纷提议,划封为独属地,派人管制。也不知为何,熵帝就派了年仅十四岁的风玄煜,当时,只带了年龄相仿的贴身侍卫跟随。一别十年,不承想,他竟降服暴虐蛮夷,收复周遭境地,野牧之民也顺服于他。

    话题略显沉重,苏漓若心里涌动难言悲悯:十四岁少年竟然经历飘泊流离,险陷暴虐野蛮之境?他本是天之骄子,熵帝为何对他这般残忍?

    苓妃停顿脚步,回眸注视着她:“母妃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了解他,往后多体谅他。他决非无情之人,只因年幼流离失所,飘泊无依,造成他性子孤冷。那日,他竟为你而出手伤了太子,可见你在他心里极其重要。只是他长年与蛮夷牧民相处,性格难免孤傲,不易融入,日后你可要多引导他,纠正他怪异的习性。”

    苏漓若心里悲怜难言,只是点点头道:“是,母妃,若儿一定谨记!”

    “嗯。”苓妃满意地轻抚她的手背,目光温暖。

    午时,苓妃留她用膳,并问了她出身何处?

    苏漓若隐去裕国公主身份,坦言秋游暮堰湖而偶遇风玄煜,后因家中变故,流落昼国。得于昼国谋士,太子辅佐导师赵越先生收留府上。却不料竟被送来月国,入了邑王府为妾,冬日宴那日才得与重逢…

    苓妃听了颇感震惊,天下竟有这般巧缘?难怪风玄煜会如此宠爱她?原来他们之间早有一段情缘邂逅!

    苓妃对苏漓若更加喜爱,竟不舍放她回去,欲留她过夜梧桐宫,并派人传话邑王府。

    午后,桂嬷嬷侍候苓妃休养,苏漓若闲来无事,便在梧桐宫逛了一圈。发现梧桐宫极为清静谧怡,悠雅致淡,想着苓妃性情温婉,难怪如此清雅!

    苏漓若走累了,就在园子假山处一块石头倚坐,思索着苓妃那些话语,想着风玄煜十年飘泊,心头又泛起怜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碎步声惊扰了苏漓若,她抬头,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俊俏少年,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稚雅开口道:“姐姐是天上落下来的仙女么?”

    苏漓若回神,被逗乐了,笑吟吟道:“姐姐是苓妃娘娘的客人,你呢?是天上掉下来的少年郎么?”

    “我是九皇子风玄晟,姐姐呢?”年纪虽小,却浑然天成的威朗气势。

    苏漓若一怔:九皇子?那不是王爷的小皇弟么?

    “原来是小王爷呀!”她歪斜着脑袋,看着眼前那张稚气未脱的俏逸脸庞,莞尔一笑道:“我是邑王府的家眷。”

    “哦。”风玄晟故作老练道:“原来姐姐是我七哥府上的!”言罢,他挨着苏漓若身旁坐下。

    苏漓若被他故作沉稳的可爱样子逗得心情大好:“小王爷不喜欢邑王么?”

    “嗯。”风玄晟托腮沉思:“我不喜欢七哥冷着一张冰块的脸,可是我很崇敬七哥,听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睿智无双。我想跟他身边,教我武功,但我又不敢亲近他。”

    “王爷虽冷傲,但小王爷若亲近他,说不定他就收了你。小王爷何不试试?”苏漓若听出他对风玄煜又惧又爱的崇拜之情。

    “真的吗?”风玄晟眼睛一亮,神采奕奕,道:“姐姐是七哥喜欢的人么?不然,姐姐怎会如此肯定七哥的心思?”

    苏漓若低眸浅笑,心想:小王爷怎么如此聪慧?就像苓妃所述的少年风玄煜。

    “晟儿…”一声娇俏声音传来:“别躲了赶紧出来!”

    风玄晟想起什么,恍然一拍大腿:“呀!我忘了,正与八姐玩捉迷藏呢?”

    苏漓若正要说话,却见风玄晟撒腿就跑,一阵风似的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哎呀一声,捂着额头跌倒在地。

    苏漓若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过去,扶起痛得呲牙咧嘴的风玄晟,抬头触目来人,惊讶道:“王爷…”

第三十五章:倾心执手夜未央

    原来,今早风玄煜带着夜影又去了祺燕山,狼隐山各巡视了一遍,待他回王府,却听到于总管禀告,苓妃召苏漓若进宫。

    冬日宴的情景历历在目,风玄煜黑着脸转身朝皇宫奔去。来到梧桐宫,却被桂嬷嬷告知,苓妃在休眠,而苏漓若独自逛后庭园了。

    他寻了一遍宫内,终在园子假山旁看到她,正低眸浅笑,一脸温柔。

    他凝眸倾注,正当他沉浸之时,不料,风玄晟突然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并弹倒在地。

    “若儿!”风玄煜朝她走来。

    “王爷…怎会在这里?”苏漓若松了扶风玄晟的手,缓缓起身,有那么一瞬间,她读懂他眼里的焦灼。他担忧她?是因为害怕冬日宴的事会再次发生么?她的心涌动丝丝惊喜之感。

    “我不放心!”风玄煜触牵她的手,“没事吧!”

    “没事。”苏漓若摇摇头,娇柔一笑,侧目风玄晟:“小王爷…”

    “七哥…”风玄晟眨着眼,惊慌地低叫一声。

    “还不起来!”风玄煜瞥一眼,脸色淡然,沉声道。

    风玄晟忍着屁股疼痛挪起身子,又摸摸额头,慢慢来到风玄煜面前。

    苏漓若微微一笑:“小王爷…方才还念着王爷呢?”言语之间,眨眼暗示他。

    风玄晟面色惊措,惶恐地咽了一口口水,半晌才弱弱说了一句:“晟儿可不可以跟着七哥…”

    “不可以!”风玄煜冷了冷脸色:“你年纪尚小,不好好学习古圣先贤德训礼仪,跟着本王作甚么?”言罢,牵着苏漓若的手欲要转身。

    风玄晟一脸失望,挫败的眼神望着苏漓若。

    “王爷…”苏漓若不忍风玄晟那失望的眼神。“你且听听小王爷说什么?”

    “若儿!”风玄煜蹙眉,他虽不清楚苏漓若怎会与他的九皇弟认识,但他听出她对这个年幼聪慧的小皇弟颇为喜欢。他缓和了脸色:“你要跟本王说什么?”

    风玄晟心中一喜,感激地看着苏漓若。

    苏漓若回以莞尔一笑。

    “晟儿想跟七哥学武功!”卯足了劲,他锵锵道。

    “哦。”风玄煜挑了挑剑眉,冷哼一声:“你忘了长姐的训言?只愿你做个谦谦君子,文气儒雅之士,切忌动刀弄剑,暴虐残忍…”

    所谓长姐便是德纯长公主,当年庆元候英年正当,却殉难身亡,留她孤独于世。因此,她严禁风玄晟习武舞剑,奈何风玄晟自从见了风玄煜,又听闻邑王的神奇传说,便偷偷习武练功。一日,被德纯长主公发现了,狠狠责罚风玄晟。那料,他并未放弃,竟央求八姐嘉卉公主带他去邑王府找风玄煜。结果,连风玄煜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出去,还派人通知德纯长公主。

    德纯长公主得知,痛心疾首,泪流满面。风玄晟从未见到长姐如此伤心,当即向她保证,自此不再违心于她。

    风玄晟对这个冷若冰霜毫无情面可讲的七哥真可谓又崇敬又惧怕!此时听他斥责,心里更加恐慌,低头不敢言语。

    苏漓若见状,暗自叹息,这般惹人喜爱的小皇弟,风玄煜也不给情面,她轻声道:“王爷,他还是个孩子…”言下之意,风玄煜对他太过于严厉。

    风玄煜深深注视她,看来她对他的小皇弟确实喜欢,当下温和了声音道:“你为何执意要学武功?”

    风玄晟惊讶抬头,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姐姐真厉害!一句话就能左右七哥的心意,平息他的怒气。听到风玄煜的问话,他的心升起一股倔强,他昂着头,瞪大眼睛,豪气冲天道:“七哥。晟儿学艺并非只是强身壮体,舞枪弄剑,虚要威风,我想做七哥这样的风云人物,扭转乾坤。”

    风玄煜一怔,不由注视着一脸稚气却俊逸不凡的小皇弟。

    “晟儿…你这家伙,让八姐好找…”蓦地,气喘吁吁的嘉卉公主奔至而来,一眼瞧见风玄煜,当即吓得舌头打结:“七…七哥…”她可忘不了,那日被邑王府的人轰出去,又惹长姐伤心的事情,她对这个冷如寒冰的七哥恐惧之感可不逊于风玄晟。

    风玄煜瞥了一眼,淡淡应声。

    拘谨的嘉卉举目望见风玄煜牵手的苏漓若,禁不住惊叹:“啊!姐姐好美呀!”

    苏漓若朝她微微莞尔,从第一眼见到嘉卉,她竟然想起赵子衿,感觉她们有相同的直率和纯真,顿时心生好感。

    风玄煜大手一挥,沉声道:“赶紧回府,别让长姐担忧。”言罢,牵着苏漓若转身而去。

    苏漓若随他走了两步,眼珠子一骨碌,遂回头,对着风玄晟道:“小王爷,此事待明日到邑王府再从长细议!”

    风玄晟愣了一下,即恍然大悟,冲着伟岸的背影喊道:“姐姐说得是!多谢七哥成全。”

    风玄煜冷冷哼声,没有言语,快步而去。

    嘉卉呆至一旁,半晌才惊醒,叫道:“七哥,卉儿明日也去…”

    风玄煜紧拉着苏漓若的手不曾放松,朝着苓妃居室走去。

    苏漓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寻思他为何如此紧张?又这般冷漠对待亲人?

    “若儿想说什么?”风玄煜放慢脚步。

    “王爷的皇妹和小皇弟这般有趣可爱,王爷为何要对他们严厉苛求?”苏漓若想起她如今孤身一人,唯一的姐姐尚不知茫茫何处?她很是羡慕风玄煜能有这么可爱聪慧的弟弟和妹妹。

    “若儿有所不知,他们自幼由长姐抚养,而长姐的夫君庆元候年华正当,却为国捐躯,长姐深受打击,独守二十余载。她视八妹和九弟如命,自然不愿他们崭露锋芒,惹人嫉恨,卷入无端纷争漩涡。只求他们平安度日,安然无恙!”风玄煜言语之中,隐隐无奈。

    苏漓若自幼被珩帝溺爱呵护,而珩帝后宫从不立一妃一嫔,一生只为霓后深情。对于后宫勾心斗角的争夺,拉拢结络的纷乱,她自然茫然不知。此时,听风玄煜这般解释,心头无端汹涌,她仰首注视他:“王爷当初也如小王爷这般年少无忧吧!只是世事无常…”

    风玄煜一震,停下脚步,凝眸望着她,眸光浮现一抹冷冽:“若儿怎知本王年少之事?”

    苏漓若暗暗一惊:本王?他生气了么?她有些呆怔,讷讷道:“听母妃所言,略知王爷年少之事一二。”

    母妃?风玄煜挑眉,看来她尽得苓妃欢心。见她脸色惊惧,不由缓缓一笑,柔和了声音:“若儿既知一二之事,不妨说来听听!”

    苏漓若心仍有余悸:他怎么这般喜怒无常?想罢,语气却有些生硬道:“王爷方才是恼怒若儿么?”

    “我怎会恼怒若儿,只是以前的事,我不想提及。”风玄煜目光迷惘,微微苦笑。

    “是,若儿谨记!往后不敢再触怒王爷。”苏漓若低垂眸光,神色黯淡。

    “若儿生气了?”风玄煜见她表情委曲,心里有些不忍,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喃喃道:“往后我再也不会这般语气对若儿了。”

    苏漓若恍恍抬头,触目他一脸的温柔,低声道:“我只是心疼王爷…”

    风玄煜望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她的言语似暖流淌过他的心房,他揽过她的脑袋,拥入怀中。

    苏漓若紧贴他的胸膛,仿佛周围都静止了,唯有他的心跳那么有力,冲击她的内心。

    一声轻细咳声传来,苏漓若抬头看见桂嬷嬷搀着苓妃站在柳树下,满脸笑意注视着他们。

    她慌忙离开他的怀抱,羞涩地低垂脑袋,轻轻道声:“母妃!”

    苓妃笑了笑,来到他们面前:“煜儿来了?怎么?人在母妃这里也不放心?”

    风玄煜一脸从容,温声道:“儿臣事务繁忙,无暇顾及,理应让若儿常与母妃走动。只是若儿上次受了惊吓,还未缓过来,今日儿臣暂且接回王府,日后再入宫陪母妃。”

    “煜儿说的是。”苓妃微微颔首,思忖片刻道:“你既来宫里,何不携带若儿去惠仁宫给你父皇请安?”

    风玄煜脸色一沉,微皱眉头。

    “你父皇虽不宣你进宫,心里却惦念着你,难不成你要与他呕气?”苓妃看了一眼苏漓若,遂侧脸转向风玄煜,语重心长道。

    苏漓若明白上次冬日宴之事,只怕令风玄煜与熵帝之间有隔阂,虽然事及于她,但她却不知道如何言语,暗叹一声,悄然伸手,轻触他的掌心。

    风玄煜心头一怔,遂知晓她的意思,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十指相扣。漫声道:“是,儿臣这就带若儿去给父皇请安。”

    二人向苓妃告辞,携手出了梧桐宫。

    苓妃心慰一笑,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匹不羁野骏,终于有人拴得住他了!”

    桂嬷嬷点点头,附和道:“是呀!”

    惠仁宫。

    年公公遣开左右婢女,悄悄退下。

    熵帝面色沉稳,威严端坐,实则心里已暗暗欣喜。

    “父皇,儿臣带若儿来给你请安!”风玄煜始终执手相牵,不曾松懈。

    苏漓若微微俯身,轻声道:“漓若给陛下请安!”

    熵帝挑眉抚须,掩不住喜形于色:“嗯,难得你们有此心意,父皇甚是心慰,来,都坐下,陪父皇说说话…”

    风玄煜牵手入座。

    苏漓若静听父子二人相谈甚欢,心中暗暗纳闷:陛下这般悦乐王爷,当初为何那么狠心流放蛮荒之地?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傍晚,熵帝执意留二人在惠仁宫用晚膳,席间,熵帝看着风玄煜对苏漓若细至入微的照顾,心里感慨万千,这个儿子用情如此至深,恐怕是随了他的心性。这一刻,眼前浮现那张冷傲绝色容颜,瞬时苦涩弥漫内心:煜儿虽冷漠似她,但深情却随朕!

    回到邑王府,冬夜凉如水。风玄煜为她拢了拢狐裘,轻抚她冰冷的脸颊,柔声道:“今日累了吧?我送你回阁楼。”

    苏漓若摇摇头,阻止道:“若儿还好,王爷终日奔波忙碌,还是早点休息!我自个过去就是了。”

    “若儿不愿意我过去?”风玄煜看着她,神色凝重。

    苏漓若想起早上小唯所言,心里有所顾忌,却又担心风玄煜生气,思虑了半晌,终于,嗫嚅道:“王爷出入凝烟阁,那些丫头不懂事又胡乱猜测,如此怕有损王爷的名誉。”言罢,她娇羞了耳根,急急转身而去。

    风玄煜伫立夜色当中凌乱,这是邑王府?她竟然限制他去阁楼?思索了许多,他还是想不透她这般反常是为何?

    风玄煜回到墨轩居,仍蹙眉沉思。夜影报告完事情正要退下,却被风玄煜叫住:“若儿为何不让本王去凝烟阁?”

    “苏姑娘肯定是为王爷着想!”夜影今日已听小唯絮絮叨叨埋怨了:王爷什么意思?夜宿凝烟阁,竟然没有侍寝?

    “什么意思?这邑王府还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风玄煜不悦地挑眉。

    夜影想了想,觉得还是挑明了好,便来到他身旁,把小唯埋怨的话向他阐述了一遍,又道:“苏姑娘身为侍妾,风头却盖过追云楼那边,势必引起嫉怨。王爷夜留凝烟阁,彦娘必定检查情况,苏姑娘却未曾侍寝,这岂不陷她于难堪处境?所以她才不让王爷过去…”

    “出去!”风玄煜沉下脸,冷厉道。

    夜影憋着心里狂笑:谁承想叱咤风云的月邑庄主,堂堂大月的邑王竟然对王府规定侍寝之事一窍不通?“是。”夜影转身。

    “回来!”眼见夜影临到门口,风玄煜冷喝一声。

    “王爷有何吩咐?”夜影返回室内。

    “传话凝烟阁,明日搬到墨轩居!”风玄煜眯着眼,神色淡然道:“此后若儿的身份不再是侍妾,已然是邑王府的侧妃。”

    “这…”夜影愣住,面露难色:“王爷这恐怕不合王府规矩…”

    风玄煜抬眸,冷冷扫过一记寒冰。夜影暗自打了个颤,俯首道:“是。”

第三十六章:万丈执念殇红尘

    翌日,苏漓若一早就被小唯急促的叫声惊醒:“姐姐!姐姐!”

    苏漓若揉揉眼坐起身子:“何事如此惊慌?”语气尽是嗔怪。

    “王爷派人传话,凝烟阁今日起,入住墨轩居。而且姐姐已然不是侍妾,封为侧妃…”小唯一咕脑把话儿倒出来:“彦娘气极了,说是坏了规矩,那有侍妾晋封为侧妃?况且,能入住墨轩居的应是邑王府王妃才有资格…”

    苏漓若呆了呆,暗吸了一口冷气:是昨晚她的话惹恼了他么?竟这般反其道而行之?

    “姐姐,这该如何是好?过去还是不过去?夜影这个家伙像根木头,任凭彦娘说干了嘴,也不为所动,还在厅堂等姐姐呢?”小唯显然也被吓了束手无策。

    苏漓若暗叹一声,这得掀起多大的风波?他就不怕把她推至风口浪尖么?不过,成亲之日,能让侍妾与侧妃同时辰进邑王府,而后,从不涉足宠临妃妾。如此这般所作所为,倒也不失是他怪异的行事风格。

    苏漓若苦笑掀被下床,让小唯为其梳妆一番,正要出门,翠儿慌忙进来:“姑娘,王爷来了!”

    苏漓若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问道:“彦娘怎么样了?”

    翠儿低下头,半晌,嗫嚅道:“彦娘执意不肯姑娘入住墨轩居,便惹怒了王爷…”

    翠儿的话未完,苏漓若急忙出去,来到厅堂,只见彦娘屈膝跪地,风玄煜负手背立,夜影肃然一旁,而于总管正低俯风玄煜身边劝说。

    苏漓若快步来到彦娘身旁,伸手欲要扶起她:“彦娘!”

    彦娘一脸厉色,冷冷盯着苏漓若:“老奴不敢劳驾姑娘,但要老奴妥协,除非…”她抬头望着风玄煜的背影,语气略显哽咽,“王爷驱逐老奴出王府!”

    苏漓若一怔,没想到彦娘竟如顽固!她轻声道:“彦娘言重了,是若儿害你受苦了,此事怪不得王爷,是若儿不懂王府规矩,鲁莽逾越。请彦娘不耍责怪王爷,若儿这就认错,往后决不敢胡闹。”

    彦娘有些震惊,目光注视着她,这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风玄煜心头一震:她竟把事情往身上揽?他缓缓转身,冷冽阴沉的脸上渐渐回暖:“若儿!”

    苏漓若轻提裙摆,双膝屈地,硊在彦娘身边,抬头迎上那冷怒的眸光:“若儿错了,请王爷宽恕,不要迁怒任何人!”

    风玄煜皱眉,一步跨前,俯身扶起她:“若儿这是何苦?”

    苏漓若缓缓起身,颇为无奈一笑:“王爷这是何苦?”

    风玄煜凝眸注视,隐忍眼里冷冽的怒火,“若儿无须这般委曲求全,本王自有安排!”

    苏漓若微湿了眼眶,挺直了背,咬了咬唇瓣:“此情若是两相悦,何惧世俗与尘埃,还请王爷成全!”

    风玄煜望着这张倔强的小脸,压抑着心里怒火,松开双手,沉声道:“好,一切随若儿心意便是!”

    心间划过一阵痛楚,苏漓若微微失神片刻,暗暗叹息,遂转身俯首扶起彦娘:“彦娘是王爷的长辈,所做一切自然是为王爷着想,若儿已知错,望您不要挂在心上才好!”

    彦娘严厉的神色终于缓解,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姑娘如此识大体,是王爷之福,老奴多谢姑娘。”

    “彦娘折煞若儿了。”苏漓若看了风玄煜一眼。

    风玄煜沉着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夜影随即跟去。

    苏漓若苦笑。

    于总管示意小唯和翠儿退下,朝苏漓若微微俯身施礼,悄然离去。

    诺大厅堂只剩彦娘与苏漓若。

    苏漓若请彦娘入座,为她沏了茶,双手奉上,“若儿代王爷向您老赔礼,王爷对府上规矩不尽悉心,还望彦娘不耍生王爷的气。”

    彦娘眯着眼,打量着一脸诚恳的苏漓若,许久,接过茶水,幽幽叹息:“姑娘不怨老奴,反而以宽宏心胸平息风波,老奴佩服!只是大月皇子有诸多规制,而非老奴故意为难姑娘。”

    “若儿年纪尚轻,不经世事,恳请彦娘费心教导,若儿洗耳恭听!”苏漓若缓缓坐下,她虽不清楚大月皇室规则律令,但诸多繁文缛节必不可少。究竟其中水有多深?竟让彦娘不顾触怒风玄煜也要阻拦!

    “老奴乃王爷生母曦妃娘娘贴身侍婢,当初曦妃娘娘曾嘱咐老奴尽力照顾王爷。”彦娘长叹一声,幽幽开口道:“王爷年少离朝,十年飘泊,历经艰难。今时虽荣耀回归,行事却怪异不似常人。所谓树大招风,朝堂中有多少祸心之人暗窥,伺机等候下手。偏偏王爷狂傲不羁,不懂得处事圆滑与人周旋。那追云楼主子乃是朝中重臣蒋太尉独女,王爷却不屑一顾,此番得罪,恐怕埋下隐患。再说那日,冬日宴为了姑娘竟出手伤了太子,拥护太子的党派,卫相国手握兵权,势力强大,岂会善罢甘休?不承想今日,他竟又这般反常径而行之…”

    彦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姑娘出身异国,入府为妾,已是幸哉。又能入了王爷的眼,更是福气,即便王爷宠临姑娘,依然不可越矩。王爷纵然再宠爱姑娘,也不能冷落追云楼主子呀!理应妃妾有别。大月皇室历代以来,从未有侍妾晋封为妃,再者王爷居室只能正王妃入住,任何人不可违反规律,毕竟是皇子后裔,血脉不可沾污,理应正统…”

    彦娘的一番话如刀尖划过她的心间,阵阵刺痛,又似掉进冰窟,冷得她直打颤,以至彦娘何时离开,竟浑然不知。

    以往异国贡献美人只能供皇室贵权取乐,而因赵越推荐信中大赞苏漓若乃不可多见才貌双全奇女子,恰巧熵帝又是偏爱才情之人。这才成就她入府为妾,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她在王府卑微的身份。

    此时此刻,她才幡然醒悟,原来离开了裕国,她什么也不是了,不仅她的身份一跌千丈,连她的尊严都荡然无存。她至始至终追求的自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怀,还有她最引以自傲的才气却也只是供人嬉乐消遣罢了。

    原来…原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

    最宠爱她的父皇猝然离世,连最后一面不曾留予,一句告别的话不曾遗予,以至她痛彻心扉不能释怀。

    极其严厉又极其疼爱她的兮姥姥也走了,那纵身一跃殇尽她一生的悲痛,残忍至极。

    亲人没了,国家易主了。唯一的姐姐,了无音讯。

    而心心念念之人,近在咫尺心却天涯,身份是最大的隔离,似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遥遥相望。

    而熵帝与苓妃昨日那般热情善待她,只因误以为她侍寝成功,这恐怕是忧虑风玄煜不近女色,而有断袖之癖。

    苏漓若心乱如麻,恍恍惚惚,直到小唯匆匆进来,她才回神。

    “姐姐,你没事吧!”小唯见她脸色异常,有些担忧。

    苏漓若收起忧伤心情,平复情绪,淡然摇头。

    “王爷派人来接姐姐,说是八公主和小王爷来了!”小唯道。

    苏漓若这才记起昨日在苓妃的梧桐宫,答应风玄晟的事。此时她极其不愿面对风玄煜,但想到倘若她不过去,风玄煜肯定不会理睬风玄晟他们。

    犹豫不决,轻轻叹息,最终走出去。

    刚出阁门,一阵寒风迎面,她禁不住打了冷颤,心头涌上惆怅:不知不觉竟寒冬已至了。

    拢紧披风,摆手让小唯止步,她看到于总管已在等候。

    朝于总管微微致首,随他往东庭处而去。

    许是早上那一番闹腾,于总管沉默不言领着苏漓若,而她亦情绪低落跟在后面。

    来到墨轩居,苏漓若不由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彦娘的话句句回荡在耳边。此时,她感觉狼狈至极,心头如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

    “姐姐!”风玄晟一眼便看见门口的苏漓若,急忙跑过来,拉着她进大厅内。

    风玄煜冷冽深邃的眼神在触目苏漓若郁郁忧闷的脸,有一刻失神。

    嘉卉也奔过来拉着苏漓若的另一边手,嘟起嘴道:“姐姐你可来了,七哥方才又对我和晟儿凶,若不是搬出姐姐来,只怕又耍赶我俩出去…”

    风玄晟频频点头,以肯定嘉卉的说辞。

    苏漓若对他们微微一笑,抬眸对着端坐大厅上那张冰冷深沉的脸,轻声道:“王爷!”其实,她心里忐忑不安,根本没底,能否为他们说的上活?

    若说之前她还懵懂无知,但经过早上彦娘那番灌顶话语,又想她自作聪明拂了他的一番心意,苏漓若不知他现在可否熄了怒火?

    风玄煜看着眼前小心翼翼,谨慎唯诺的人儿,心里无奈叹息,隐隐不忍,遂柔和了脸色:“若儿有话但说无妨!”

    苏漓若正不知如何开口,听他轻柔话语,心里不安情绪缓解不少,她瞥视风玄晟一脸期待,然然开口道:“王爷,若儿有个不情之请,小王爷聪慧机智,他对王爷崇尚至极,倘若王爷亲自教导,定可功倍事成,育出不凡之材。不然,假于他人之手,只怕误了小王爷。”

    风玄煜定定注视着她,脸色晦涩难懂。

    连侍立一旁的夜影也捉摸不透王爷此时的想法,只是暗暗为苏漓若担忧,怕她再次惹恼了王爷。

    良久,风玄煜缓缓开口,眸光:“若儿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只是为晟儿求了这个情?”

    苏漓若听出他松懈语气,却又不知如何回应他,蓦地脑内灵光一闪,唇边露出笑意,欣然道:“八公主蕙质兰心,正好可与若儿为伴,如此王爷教授小王爷武艺,若儿便与八公主抚琴弦乐,诗词歌赋,啊!这般王爷的墨轩居可就热闹了!”

    嘉卉欣喜若狂,慌忙点头附和道:“姐姐说的是,这下七哥的府上便热闹了。”

    听她这般安排,想着她可日日到墨轩居,风玄煜嘴角上扬,心情大好,却不露声色慢吞吞道:“热闹?本王不喜过于喧闹…”

    闻言,苏漓若愣住。

    嘉卉与风玄晟也脸色大变,颓丧低下头:原来连姐姐也降不住冰冷傲慢的七哥!

    “不过,既然若儿喜欢,那便随若儿所言吧!”风玄煜挑挑眉,故意落下一大截话。

    苏漓若半响才反应过来,茫然眨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他,他竟然答应了?“多谢王爷!”

    嘉卉与风玄晟恍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激动地惊叫。顿时,惊喜声音彼伏此起:

    “谢谢七哥成全!”

    “七哥真好!”

    风玄煜凝望三人欣悦无比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有家的温馨,幸福的暖流淌过心间,致使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一直不敢插嘴的夜影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欣乐之色。

    嘉卉与风玄晟留在王府用过午膳之后,二人心满意足回公主府。

    待二人离开,墨轩居瞬时安静下来,风玄煜只是静静看着苏漓若,并不言语。

    苏漓若低垂眼眸,自有一番娇羞风情,却抵挡不住灼热的眼神扑面而来,心,竟又不受控制狂跳。

    这时,夜影进来,俯耳几句,风玄煜面无表情,淡淡应声。

    苏漓若见状,起身告辞。

    风玄煜没有留她,让于总管送她回凝烟阁。

    待苏漓若一走,风玄煜也匆匆离开。

    凝烟阁门口,苏漓若远远便看见一袭狐裘披身,伫立寒风中。

    怔了怔,即让于总管止步不必再送,她则一步一步向那一身孤寂人影走去。

    渐渐临近了,苏漓若止步,二人触目相视,只是一个眼里无奈,一个眼里落寞。

    许久,二人相视淡然,彼此微微莞尔。

    “到前面池塘边的亭子里坐坐可否?”蒋雪珂平静如水,脸上毫无波澜。

    “好。”苏漓若点点头,毫不犹豫跟她往池塘边走去。

    身后小唯与翠儿,香梅和竹菊整齐站立,都沉思望着二人背影,谁也不敢移步上前。

第三十七章:一身傲骨难自弃

    “恭喜妹妹,侍寝王爷,又甚得王爷心意,邑王府总算正常了。”二人绕过池塘边,来到亭子里,蒋雪珂止步,缓缓转身,神色落寞。

    苏漓若淡然,静眸相对,沉默不言。

    蒋雪珂露出一丝苦笑:“妹妹无须对我如此谨慎,既然共处屋檐下,自然是一家人。”

    “姐姐如此聪慧,定知妹妹身份卑微,不过是茫茫人海中一颗尘埃罢了,何喜之有?”苏漓若挺直了脊背,抬高下巴,一股倔强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真的很讨厌这样面对,纷纷扰扰的妃妾之间的嫉怨。即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念在经过残酷的事实而支离破碎。那么,她也要存留骨子里的傲气,不卑不亢保持着最后一点骨气。

    蒋雪珂看着眼前倾世容颜,却隐约着傲气凌然的苏漓若,心头一震,这是一个怎样特别的女子,竟有这般傲骨?更令她惊讶的是,她的眼神似乎充满不屑。

    “妹妹认为王爷是这样的人?”蒋雪珂眯着眼眸,“王爷既然宠幸妹妹,自然不会计较妹妹的身份。”

    苏漓若静凝片刻,默默转身,步出亭子,径直往池塘边去。

    蒋雪珂大为惊奇,遂逐步跟出去。

    寒风阵阵,飘逸披风,扬着长发,背影竟如此孤寂,苏漓若绕着池塘边,脚步轻盈,似飞舞的蝴蝶。

    蒋雪珂蹙眉,实在捉摸不透她究竟要作甚?只得急步跟上。

    待她近身,苏漓若蓦然回首,绽放灿烂笑容,那笑容竟是那么凄美,蒋雪珂心头一震。

    趁她呆怔之际,苏漓若伸手握住池塘边垂直的柳絮,轻轻一跃,荡漾飞舞。

    蒋雪珂愕然,瞪大眼,微张嘴唇,看着枯萎柳枝,她的心悬出喉咙。

    苏漓若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缠绕着柳絮,旋转几圈,身轻如燕般荡向池塘对岸。

    “啊!”蒋雪珂再也忍不住惊叫,她的叫声引来小唯她们的注意,纷纷疾步往池塘奔来。

    当她们赶到时,就被眼前情景吓呆了:一袭飘逸的身影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池水,飘漾对岸柳树。一手缠住对岸柳枝,一手松开柳枝,缓缓滑下,稳稳落地,伫立池塘边,淡然面对她们惊愕的神色。

    她冷若冰霜的面容使蒋雪珂惊惧慌乱后退,不慎跌倒在地,香梅和竹菊急忙俯身扶起她:“主子,你没事吧!”

    翠儿顾不得蒋雪珂,扯着小唯衣襟慌忙道:“快去看看姑娘,这…这是怎么啦?”

    小唯也是一头雾水,她不明白苏漓若为何在池塘边飞舞?虽然她知道苏漓若的舞技已是出神入化,但她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舞姿,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小唯随着翠儿拉扯,绕到池塘对面,来到静伫柳树下的苏漓若身边:“姐姐…”

    苏漓若收回目光,平静淡然道:“走吧!回阁楼。”

    对面蒋雪珂已被香梅和竹菊搀扶着回追云楼,她捂着余悸未平的心口,喃喃自语:“太可怕了,她竟然会飞?怪不得…怪不得王爷痴迷于她,果然不是普通女子…”

    香梅不停轻抚她后背,亦是惊颤道:“小姐往后可不能再接近她,太危险了!”

    竹菊倒了一杯茶给蒋雪珂:“主子,去去惊。”

    蒋雪珂一把抓住她的手,慌乱道:“快去,快去打听打听,她为何会飞?你不是跟侍候她的翠儿很熟?快去…”

    “这…”竹菊迟疑一下,只得应声:“是。”

    “不用去了!”门口传来沉厉的声音。

    彦娘一脸肃冷进来。

    蒋雪珂慌忙站起来,低头轻声道:“彦娘!”

    “主子忘了王爷定的规矩么?妃妾之间不得来往接触。”彦娘阴沉着脸,厉声责问。

    蒋雪珂身子一僵,缓缓抬头,迎着彦娘阴森森的目光,冷笑道:“王爷定得规矩?王爷何曾遵守礼节府规?外传王爷有断袖之癖,哪知王爷却宠幸一名异国所献侍妾,究竟把我这个侧妃的颜面置于何处?”

    “大胆!”彦娘喝叱一声:“王爷言行岂是尔等肆意评测?”

    蒋雪珂不甘心地咬着唇,最终慑于彦娘的威严再度低垂脑袋。

    彦娘目光冷冷盯着蒋雪珂,半晌,阴沉沉道:“主子可耍谨记,当守的规矩,至于王爷何时宠临追云楼,老奴自有安排。”言罢,转身离去,临到门口又冷冷道:“主子如果一意孤行,届时可不耍得不偿失。”

    待彦娘脚步远去,蒋雪珂愤怒地抓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话说风玄煜匆匆离开王府,策马奔出帝都长街,来到一处偏僻荒凉山脚下。

    “庄主!”止践从山丘坪边迎出来。

    “说!”风玄煜跃下马背。

    “关武一直以信鸽与属下联络,近日竟然音信全无。”止践三十多岁,身形厚实,目光如炬,声音洪亮。

    “哦!”风玄煜紧皱眉头,“那日酒楼之后便音讯?”

    “是。”

    “看来蒋太尉确实谨慎,是我疏忽了!”风玄煜瞥了止践一眼:“此事交给我,你不可擅自行动,毕竟你不熟悉月国形势。”

    “是。”止践来月国已有一个月有余,一直隐蔽在暗哨点,倘若不是失去关武音讯,他也不会露面。

    二人并肩踱步,遥望隐隐约约的帝都城门,巍峨屹立,雄伟壮观。

    冬夜,寒风萧萧。

    太尉府。

    屋顶一条黑影條地掠过,凌空跌起,几个回落,俯身一处主卧顶的房梁。

    卧室内,一个面容惨白,阴凉冰冷之人盘膝而坐室正中的垫子上。

    此人正是朝中重臣蒋太尉!

    他白发苍苍,发顶萦绕烟雾,眉目紧闭,瞬时面容至发梢均结一层薄冰,渐渐笼扩厚度,包裹整个身形。

    房梁之上的风玄煜立时感到寒气逼人,他眯着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缩阳邪功!

    此时蒋太尉已被积冰层层包围,如圆球形状,虽明度剔透,但他已进入冬眠之态。

    风玄煜冷眼环视室内,发现暗藏不少机关,稍有不慎,触动机关,必成蜂窝不可。

    心中挂念关武究竟出什么事?又见蒋太尉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冰球,风玄煜疾速离开卧室房梁。

    许是为了巩固加强训练营,太尉府的兵力护守略显薄弱,除了一些按时巡视护卫换班,再无另外人手巡逻。倒是太尉居室门口一丈外,却有一队佩戴刀剑护卫守候。

    风玄煜寻了一遍,最终在府后面,紧靠围墙边地牢见到被关押的关武。

    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地牢里别无他人,仅关武一人,连守卫也没有。

    风玄煜闪身到牢门,轻敲了一下,关武正倚墙闭目,听到响声,睁开眼惊讶发现门口之人。

    “王爷?”他一步上前,有些慌恐:“你怎么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止践很担心你!”风玄煜沉声道。

    关武苦笑着:“多谢王爷,师兄挂念,其实也没什么!前几天晚上,属下值班巡逻,故意靠近了,引发太尉卧房门口的机关启动。如此看来蒋太尉警惕性颇高,重重设置,步步为营。不过,请王爷放心,属下并没有泄露身份,蒋太尉对属下还是很信任,只是微惩处罚罢了。”

    风玄煜环顾地牢,点点头:“以后凡事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谨记!”关武有些受宠若惊,突然又想起什么,道:“王爷可曾去太尉房间?是否确定他修炼邪功?”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搞什么?不就是大意失误吗?还非要关地牢…”

    关武抬头听见脚步临近,定睛一看,风玄煜已不见踪影!他暗吸一囗气:人呢?

    “关武,你小子在这里倒逍遥自在,害得兄弟们背黑锅。”说着,一个护卫劲装的人进来。

    关武有些哭笑不得打招呼,眼睛却四处瞟,纳闷着,王爷怎么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吧!你小子还呆上瘾了?舍不得走?”那人打开牢门,冲着关武喊道。

    待二人走后,风玄煜从牢顶跃下,望着他们远去背影,蹙眉深思:蒋太尉既然结交江湖英雄,应是侠义之人,却为何拥兵朝政,死死抓住权柄不放?再者,他为人疑心谨慎,步步为营,但就处理关武事上而论,对属下却仁心宽容。

    还有,以他的地位权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为他繁洐后代会没有?却为何至今膝下无子,只有独女蒋雪珂?他不可能为念亡妻而不传后裔。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思至此,风玄煜又想到一个问题,蒋太尉既然拥护恒王,势必知道他与恒王从不交好,却默许蒋雪珂入邑王府为侧妃,至今并无拉拢迹象表明。

    风玄煜这才发现,他这个名义上的岳父不简单呀!

    想罢,趁着夜色,风玄煜迅速撤离地牢,实在捉摸不透蒋太尉究竟是什么心思?所以他并没有再返回蒋太尉房间察看情况如何。

    回到王府,一进门,风玄煜就看到夜影身边站着彦娘,想着她曾是娘亲的贴身侍女,幼年时又得她悉心照顾,拼死相护。风玄煜停下脚步,微微沉吟:“有事?”

    “王爷再忙也耍留点时间给家眷!”彦娘一脸肃然道:“既然王爷已宠临凝烟阁,那么今晚就请王爷移步到追云楼。”

    风玄煜皱眉不语。

    “王爷既然已击破谣言,那么就请王爷遵循府规,毕竟你是王府之主,更该以身作则才好!”彦娘不留情面,句句戳中。

    风玄煜若有所思,冷眼瞥向夜影,那料夜影急忙扭头,故意看向别处,心里暗暗低咕:王爷你就饶了属下吧!谁让你不避嫌置留苏姑娘阁楼,现在彦娘才不会放过你,这回属下也没办法哟!

    “王爷再这般冷落追云楼主子,恐怕对凝烟阁的苏姑娘也没好处!”彦娘沉甸甸道。

    风玄煜冷下脸,一言不发大步向西庭院走去。

    彦娘面露喜色,急步跟上。

    夜影望着风玄煜的背影,无奈叹息:对于应付王府家眷,恐怕比面对豺狼虎豹更让王爷头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大月皇室血脉?命运注定他要背此重担!幸尔也才一个侧妃,不然,岂不苦恼至极!至于那苏姑娘既是王爷中意之人,自然不会成为负担。

    正想着出神,突然感到异常,夜影凌空翻腾,一把攥住来人手腕。

    “啊!”一声尖叫,震动耳膜,夜影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该死的闷头驴,你耍折了我的手么?”小唯痛得直呼,见他还不放手,气得狠狠跺他一脚。

    夜影脚上一痛,急忙松开,憨笑着道:“我…我方才没看清是你,怎么样?没事吧!”

    “哼!你那么用力,怎么会没事?”小唯没好气地甩了甩被攥痛的手腕。

    夜影一听,抓起她的手,低头查看,借着灯光,果然嫩白的手腕上几道红通通的手指勒痕,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道:“这是伤药,我给你揉一下吧,不然明天你的手准会肿的。”说着,拔开瓶盖,倒出药水,为小唯擦拭伤痕。

    小唯本来还想斥责他几句,却见他专心为她揉伤痕,硬是吞下话语,呆呆望着他,有那么一刻恍惚失神。

    追云楼。

    香梅正准备侍候蒋雪珂更衣就寝,竹菊慌慌张张闯进来,香梅眉头一皱,正要发火怒责,却听到竹菊颤动着唇舌:“主…主子,王爷…王爷…来了!”

    “什么?”蒋雪珂浑身一震,惊愕瞪大眼。

    风玄煜来到阁楼厅堂,吓得几个婢女惊慌失措地请安,随后跟来的彦娘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风玄煜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往阁楼室内走去,并沉声道:“彦娘也下去吧!”

    “王爷…”彦娘紧跟着。

    “怎么?你要监视本王?”风玄煜冷冷道,遂一把推开内室门。

    “不敢!”彦娘及时止步,转身出去。

    内室里,蒋雪珂恍然如梦地惊呼:“王…王爷!”

第三十九章:离离江湖如风急

    太尉府。

    蒋太尉听到仆人禀告,邑王带着小姐回府,异常震惊。且不说大婚之夜不予拜堂礼仪,就前段时间因太子调戏他的侍妾,惹恼了他,一怒之下竟废了太子的手。朝堂上卫相国一党以残害手足弹劾他,而他竟然不予理睬,仍我行我素,不把拥护太子的党派放在眼里。熵帝虽极力压制此事,奈何后宫有晏妃誓不罢休的哭闹,朝前有卫相国以势力相逼,弄得熵帝焦头烂额。而他却置身事外,毫不在乎朝臣对他的愤懑,如此可见邑王的冷漠无情,嚣张狂妄!

    当初蒋雪珂执意要嫁入邑王府,蒋太尉深虑一番,曾阻止过她。然而,蒋雪珂心意坚定,非邑王不嫁,若不能如意,宁可孤独终老。蒋太尉膝下无子,仅得一女,自然极其溺爱,无奈之下,只得请旨赐婚。

    如今想想,蒋太尉追悔莫及,恐怕女儿在邑王府受尽委曲与冷落,倘若当时坚持已见,不随女儿之意,也不会有此狼狈境地。

    至于,四皇子恒王对女儿的爱慕之情,他是心知肚明,更是苦不堪言。当年那荒唐一夜,令他从此背负罪孽,惶恐不安,如履薄冰。不得已,为了断绝恒王心思,他才狠下心如了女儿的意。

    成婚至今,邑王根本无视他这个岳父的身份,即便在朝堂相遇也亦是傲慢至极。

    一大早忽闻邑王携女儿来太尉府,蒋太尉怎不惊愕?恍然片刻,他即恢复淡定神色,快步出去迎接。

    门口,风玄煜坦然自若步进太尉府,府里仆婢们恐慌请安,身后蒋雪珂颤栗着脚步,由香梅搀扶,一脸激动神情不言而喻此时她内心的欣喜若狂。

    “不知邑王到来,老夫有失远迎,还望邑王海涵!”蒋太尉适时出现,拱手作揖。

    “太尉客气了,是本王唐突造访!”风玄煜脸色平静,态度罕见温和。

    既携带蒋雪珂回太尉府,却连一句岳父的尊称也没有,实在让人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蒋太尉自然不敢揣摩,赶忙迎接风玄煜到厅堂,仆婢们一番茶水侍候之后,静静退下。

    蒋雪珂亦退出厅堂,心里虽好奇风玄煜为何来太尉府?却不敢立堂旁听。

    厅堂只剩二人,风玄煜瞥一眼蒋太尉,见他白发苍茫,面容凛然,颇有一番气概。思及昨晚练缩阳邪功的状态,今日却毫无破绽,正常如昔,不禁暗暗佩服,看来他练缩阳邪功决非一朝一夕,恐怕已达到巅峰状态。

    “王爷事务繁忙,今日怎么得空老夫府上?”蒋太尉作了个请的手势,才问道,他实在无法揣度风玄煜的深邃心思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反差的转变?

    “本王听闻太尉训练士兵,手法新颖,独具一格,特来讨教!”风玄煜慢悠悠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水。

    蒋太尉略显迟疑,旋即笑着道:“王爷过奖了!讨教二字,老夫不敢承受。王爷在蛮荒之地,降服野牧之民,老夫深感佩服,王爷若愿意指教一二,乃大月子民之福泽也!”

    风玄煜坦淡脸色,从容不变,似乎蒋太尉所言的赞赏与他无关。

    蒋太尉许是意识到风玄煜的态度,心里暗叹:果然与众不同!对于这个女婿,既佩服他的胆略勇谋,又深惧他的桀骜不驯。

    “王爷若有空闲,可否随老夫到军营上走一趟,也好向王爷请教训兵之术!”蒋太尉哈哈一笑,不再客套,漫声道。

    风玄煜挑眉不言,嘴角掠过邪魅之意,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蒋太尉确有江湖豪杰气概,不秉朝中那群老匹夫之愚,他放下茶杯,微微颔首。

    “王爷请!”蒋太尉即刻离座,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风玄煜缓缓起身,自有一股萧雅轩宇,若不是脸色凝重冷然,定是惊世之俊美。

    蒋太尉心里暗道:皇室之中,恐无一皇子能与之媲美,无论谋略或霸气。看来以江湖之道与之相处并非难事,若以朝臣之仪,翁婿之礼只怕难如青天。

    顷刻,二人策马奔至西郊狼隐山。

    蒋雪珂听婢女禀告,疾步来厅堂,已不见二人踪影,呆滞片刻,黯然神伤。既恼爹爹如此看重兵权,又气风玄煜带她回太尉府却把她晾至一边。

    西郊,狼隐山军营。

    蒋太尉与风玄煜相继跃下马背,旋即有一虎背熊腰的壮汉迎出来,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太尉!”眼睛却瞄向风玄煜。

    蒋太尉暗道:不好!正要出言阻止,却已迟了,那壮汉挥拳朝风玄煜脑门打去。

    此人乃蒋太尉手下四大猛将之一周深,周深虽力大无穷,但行事却极其鲁莽。当年因路见不平,而后被小人设计陷害,深受牢狱之灾,幸得蒋太尉出手相救,洗刷冤情,还他清白,以致他甘心追随,忠于蒋太尉。

    深厚功力来势汹汹,眼见拳头带风,已逼近脑门。风玄煜淡定拂袖,手里已着铁川隐,悠然展开,刹那挡住拳头。他侧倏忽斜身稍歪脑袋,同时运用内力,凝聚铁川隐,推力送出。

    周深一拳扑了个空,只觉一股威力所至,弹及拳头,顺脉迅速传遍整个手臂。此时,只听噔噔噔几声,步步踉跄后退,几乎稳不住壮躯,眼见就要摔倒至地。又一股力量吸住他的身体,稳定了后退的脚步。

    周深定眼一看,却见风玄煜适时收起扇子,置入袖口,一副悠然自得。

    周深瞪着眼: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避开了他的“铁逵拳”,可恶至极,想着方才被一股力量所稳住才不至于狼狈不堪,心中又暗暗庆幸他的大度豪气。

    这时,蒋太尉大喝一声:“周深,休得无理!还不赶快谢王爷手下留情!”

    王爷!原来大月皇子。周深嗤之以鼻,一副不屑表情。

    风玄煜挑眉,淡淡道:“无妨无妨!这位壮士莫非就是江湖人称“铁逵拳”的周深?”

    周深一怔,上下打量片刻,疑惑道:“在下正是,阁下究竟是何许人…”

    “月邑山庄…庄主便是!”风玄煜嘴角上扬,云淡风轻,从容静然。

    “啊!”周深惊呼,遂抱拳洪声致歉道:“原来是月邑庄主,在下失敬!多有得罪!”

    “不知者不罪!”风玄煜道:“周壮土竟然入朝顺安,归于太尉门下,隐在训练营…”

    “一言难尽!”周深长叹一声,面露愧疚道:“说来惭愧!”

    原来,周深空有一身力气,无人赏识,当时江湖传闻,能人异士,郁郁不得志者,月邑山庄皆可收纳。周深大喜过望,决定奔赴月邑山庄,那料半路出了岔子,锒铛入狱。幸得蒋太尉出手相助,为报救命之恩,打消了奔赴月邑山庄念头,便投靠其门下,如此想来甚是遗憾!

    如今相见传闻中的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怎不教他心中惆怅,又因方才鲁莽行事,自然愧悔。

    蒋太尉在一旁亦是震惊,他虽知风玄煜降服蛮夷野牧,且建城自居。那承想他竟然名震江湖,深获侠肝义胆之士景仰?

    忽然,一声喝斥:“军营重地,岂是闲杂人等擅自闯入?”只见人影一闪,霎那间,迎面一道光亮,剑行如厉,夹着冽风嗖嗖而响。

    风玄煜后仰一躲,凌空腾飞,挥袖飘扬,几道白光,疾速射向剑尖。叮当当作响,?!那人只觉剑柄一震几乎脱手而出。

    周深急忙大喊:“二哥,快快住手,庄主不是外人,切莫伤了和气!”

    那人听闻,逐后退几步,深感虎口隐隐作痛。

    风玄煜飘然落地,眯着眼眸,散发着冷冽气息:“太尉手下果然都是猛将,这般招呼客人,只怕九死一生。”

    蒋太尉脸色铁青,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虽说训练营纪律严明,擅入者格杀勿论,但他亲自带领过来,岂能一概而论?果然是江湖草莽行事!

    “王爷息怒,军营律法,不得不遵守。每月首日老夫才例行巡察,今日来得匆忙,不是巡察之日,为此他们才鲁莽了。”蒋太尉诚挚如惶道。

    风玄煜心里明白,只怕蒋太尉为防万一遭人挟持,才与他们定日巡察,倘若反常所定日子,他们皆可出手杀戮。

    周深亦谦恭至极道:“庄主见谅,二哥决非有意冒犯,只是事出突然,他才莽撞了!”

    那人便是四大猛将居于二哥之位的楚敖,他的剑法快如闪电,让人措手不及,顷刻毙命。

    庄主?王爷?楚敖微怔,瞬时豁达开明,莫非他就蒋太尉曾提及的邑王?那么三弟称呼他为庄主又是怎么回事?楚敖的目光不由瞥向周深。

    “二哥,这位邑王便是月邑庄主!”周深对风玄煜甚是景仰佩服,语气自然毕恭毕敬。

    楚敖大吃一惊,收回长剑,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却以兵刃相见,恕在下鲁莽了。”

    风玄煜少年就居于荒野,对于牧民的粗犷不羁,江湖的不拘小节,自然明了。他微微颔首,道:“风迹剑果然厉害,阁下已领悟剑速的精髓,只是人剑合一的心诀尚欠火候。”

    楚熬当即大惊,风迹剑以快,准,狠闻名江湖,但他却心知肚明,当初师父见他形体灵巧,决定选他为风迹剑的第十二代传人。只是师父担心他日往行走江湖,受利益熏心所诱,因此只授于他风迹剑的心诀上一句,而保留心诀的下一句。

    没想到风玄煜不仅以几柄飞刀退败他的“一剑封喉”,还一针见血指出他的不足之处。

    这下楚敖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遂上前一步,俯身低首道:“庄主慧眼,在下深感佩服!庄主说得是,风迹剑的心诀,在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在遗憾!听说庄主的无熵剑出神入化,不知我等可否有此眼福领略它的风采?”

    风玄煜挑眉,冷声道:“阁下既知无熵剑的存在,也应知它出鞘必诛,莫非阁下要以身喂饱它?”

    楚敖暗中一阵寒颤:江湖传言果然不虚!月邑庄主的无熵剑不出则已,出鞘必见血!

    蒋太尉见状,当即道:“王爷莫要见怪,是老夫疏于管教属下,冲撞了王爷…”

    蒋太尉的话未完,一阵爽朗笑声传来:“久仰月邑庄主大名,今日有幸在此相遇,林某讨教了!”

    一条人影瞬间飘落至地,还未看清是何许人也!一股柔柔弱弱掌力扑面而至。

    风玄煜冷了冷眸光,这看似软绵绵无力的掌风,实则柔中带刚,弱中带强,倘若掉以轻心,中掌者往往内脏俱粉,表面却完好无损,果然是至阴至狠的化绵掌。

    风玄煜面色冷厉,旋身闪开,回侧一跃,袖中扇子,滑入手掌,疾骤展开,恰时挡住化绵掌的袭击。

    那人受铁川隐威力所震,跄跄后退两步,运了内力,逼至掌心,徐徐劈向风玄煜。

    风玄煜一手负背,一手轻摇铁川隐,待柔风近身,才不紧不慢以铁川隐所扇的微风夹着内力相抵。

    一时间那人的化绵掌与铁川隐触碰,冉冉升起如雾白烟。

    周深和楚敖暗暗吃惊,风玄煜仅以一手的功力应接化绵掌,由此可见他的武功内力深不可测!他们想阻拦,已知来不及,如此看来大哥的化绵掌三招内必败。

    尤其楚敖,更是后惧,方才自己莽撞使出风迹剑,仅一招便被风玄煜化解败下。大哥的化绵掌居于三人之首,而风玄煜却以一手悠然应对,不知出几成功力,但肯定的是,决不足一半功力。倘若刚才,风玄煜没有手下留情,只怕他已受伤严重。想到这里,楚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神色有些惊恐。

    蒋太尉却在一旁冷静观察,淡然处之,他现在并不阻止,反倒希望他们能试出风玄煜究竟暗藏什么样的身手?他的内功到底造诣至什么境界?

    霎那间,又一条矮小人影倏忽而至,只见他伏俯伸腿,一记横扫,勾向风玄煜衣袂飘飘下的双脚。

    然而,未等他腿功近脚,一道月白衣襟飘扬,风玄煜已凌空飞跃,手里的铁川隐却丝毫不动,仍与化绵掌对抗,雾气更甚,说明已加强功力对决。

    此人正是排名最小的飞云腿姚放,而以化绵掌与铁川隐切磋的正是大哥林全。

    姚放扑了空,双眼一瞪,腾空使出飞云腿,腿力呼呼踢向悬空倒立的风玄煜。

第四十章:朝朝夕夕何堪重

    未等姚放的飞云腿近身,风玄煜倏忽抽离与林全化绵常对博的铁川隐,悬空腾飞,旋转凌空。此时姚放的飞云腿扑空风玄煜而扫向林全,眼见要两败俱伤,蒋太尉他们暗叫不好!可姚放已然收不住飞云腿,林全亦不可能接住来势汹汹的飞云腿。更何况方才风玄煜抽离时运用内力推波了他的化绵掌,掌力已被化解,此时若硬接姚放的飞云腿,只怕内力俱损,后果不堪设想。

    顷刻之间,一道光影凌空劈下,震慑的威力及时化解俩人的掌力和腿功。

    林全和姚放将将分开,各置一边,适时收回功力。

    风玄煜飘然落地,悠雅地收起铁川隐,一脸高深莫测地凝视他们。

    林全和姚放相视一望,眼里尽是钦佩仰慕之意,二人双双上前请罪,一番寒暄,他们毕恭毕敬引风玄煜入营帐篷。

    蒋太尉抚须沉思,难掩心头欣喜,逐步进入。

    邑王府。

    嘉卉时不时翘首企盼,嘴里还咕嘟着:“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合着七哥故意冷落我们呢?”

    风玄晟则一脸失落,说好的教他武功,七哥怎么第一天就搁置他不见人影?难道七哥临时反悔了?不想教他了?

    正想着,只听嘉卉一声欢呼:“来了!来了!若姐姐来了!”

    夜影领着苏漓若进了墨轩居的园子里,苏漓若看着一脸纯真笑容的嘉卉,予以莞尔一笑。

    过来的路上,夜影已跟她说了,王爷有事出门,临行吩咐他留下,待八公主和辰王来了让她过来陪着。

    苏漓若心无它想,只以为风玄煜怕冷落了八公主和辰王,才让她过来。

    风玄晟见到苏漓若,正要问好,却被嘉卉一把拉住苏漓若的手,欣喜地坐在亭子里一阵好奇询问。以至他无奈摊摊手,慢慢踱步过去,但怎么也插不上嘴。

    夜影让人摆上点心,即寸步不离守在亭外。

    嘉卉比苏漓若略小一岁些,对什么都好奇,尤其对苏漓若为何会被遣送来月国,成了七哥的侍妾?又如何得到七哥的独宠?对于这个更是兴趣盎然!

    苏漓若含糊其辞而过,话锋一转,切入他们身上,问他们为何如此痴迷练武呢?未等嘉卉开口,被冷落一旁的风玄晟抢着回答:“身为大月皇族子孙岂可懦弱无品,定当志存高远,勇谋无敌,方能不辱我大月后裔之名誉。”

    苏漓若一怔,心里暗暗称奇:小小年纪竟然志向高远,他日必成大器!

    这时,嘉卉也兴冲冲道:“若姐姐有所不知,周遭列国皆有巾帼不逊男儿之例。我虽为女儿身,却不愿事事依附他人,而且我生在皇族,不得不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必须要强大,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苏漓若震惊,看似单纯活泼的嘉卉竟然思虑如此缜密?想必长公主没少给她们姐弟俩告诫,并灌输明哲保身。

    这一刻,苏漓若暗中感叹,若不是这一年的飘泊流离,或许她还是那个纯真懵懂的少女。是父皇把她保护的太好,以至她把世间想得太美好,殊不知竭尽全力所追求的自由恰恰是汹涌澎湃的危险,一不留神就被吞噬。

    苏漓若陪着嘉卉和风玄晟在园子里谈笑风生,坦诚相待,聊了许多趣事。然而,一天下来,风玄煜并未显身,以至傍晚还不见人影。

    嘉卉见苏漓若心不在焉,又见天色渐晚,拉着风玄晟告辞回家。

    送走了嘉卉和风玄晟,苏漓若就回凝烟,刚进门,小唯就一脸不悦地嚷嚷道:“姐姐怎么去了一天?听说王爷今早陪…”

    人影一闪,捂住小唯的嘴,硬生生让她把后面的话吞进去,只剩:“呃呃!”的叫声。

    苏漓若愕然:夜影捂着小唯的嘴,拽着她出去:“苏姑娘,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苏漓若怔怔半晌,回到内室,她思索许久,终觉蹊跷,唤来翠儿,才问两句,便蹙眉紧皱,抿嘴不言。

    是夜,凝烟阁。

    床榻上,透过纱幔隐隐若现纤细身子裹被而侧卧,床前之人伫立良久,端详她的背影,痴痴凝视着。

    她似乎熟睡入眠了,萦萦气息,微微入耳。

    他伸手触碰帐幔,却又缓缓放手,转身出去。

    待脚步远去,苏漓若蓦地睁开双眸,眸光茫然,尽显失落。她掀被起身,掠开幔子,一室冷清,空无一人。呆滞片刻,微垂眼帘,幽幽叹息,心头一阵烦躁。

    “若儿醒了!”

    苏漓若惊慌抬眸,那张俊美轩宇的脸正带着戏谑微笑出现在她面前。

    她惊呆了:不是走了么?瞬时瞪眼相视。

    风玄煜眯着眼,邪魅地笑了,俯身逼近她:“若儿这是要找我吗?”言罢,轻轻刮了她的鼻尖。

    苏漓若猛然回神,眨了眨睫毛,一言不发,放下幔子,静静凝望。

    “若儿生气了?”风玄煜隔着纱幔,却清楚看穿她眼里的隐忍。

    她仍然不言,隔纱相望,晶莹剔透的眸光直逼他的心间。

    “对不起!”风玄煜掠开幔子,她的委屈一览无遗,却倔强咬着唇,不让自己软弱。

    忽然,苏漓若钻进被褥,蒙着脑袋,仍然留给他一个执拗的背影。

    风玄煜对着她的背影,心头一阵惆怅,他解开披风,脱下外袍,甩掉长靴。

    苏漓若咬着唇,只听到一阵悉悉微响,她正觉得奇怪,一双有的臂膀捞她入怀。

    苏漓若被带入怀中,仰首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神,如同撞进一池深潭。她惊呆了:他竟然爬上她的床!还板回她的身子直面对着他?

    苏漓若感到心跳得慌乱无章,尤其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气息,使她迷离失神。

    “若儿…”他轻唤着。

    他的气息萦绕扑面,苏漓若有些惊吓地挣扎,却愈挣愈紧。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贴近她的耳垂,柔声轻吟:“若儿这是要脾气了?怪我今天冷落你们?”

    他越是低声下气,她越挣扎的厉害,似乎要发泄心中的委屈。然而,苏漓若如兔子在他怀里乱撞,惹得风玄煜一阵燥热,只得出言:“别动!”

    苏漓若怔了怔,又扯了一下,被他一手攥住,声音闷闷沙哑:“听话!”

    苏漓若再也动弹不了,静静地卧在他怀里,心也慢慢平息下来,虽然脑海里浮映着翠儿的话:听竹菊说王爷早上带追月楼的主子回太尉府…

    怀里的小人儿终于安静了!风玄煜松了一口气,但隐隐约约的幽香若若飘柔,直揉他的心间,撩拨他的心弦,依然令他呼吸急促,燥热不已。他的嘴角无奈露出一丝苦笑:他这是自找折磨!

    然而,他却不舍得出手,在他未能给她想要的自由之前,他决不动她。还有一点,也是他最在乎的一点,他不愿以月国邑王的身份要了她现在还是昼国所献的侍妾。

    有一天,一切结束了,他要以月邑庄主的身份百里红妆铺街迎娶她,那时,她想要的,他必予以兑现。那时,她必以尊贵的身份成为他执手相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最美诺言。

    他原本只想抱抱她,却无奈发现他对她这份的渴求竟抑制不住蠢蠢欲动!

    风玄煜暗叹,只能运用内功强制压抑心底的那股四处乱窜的邪火。

    待他平静下来,怀里的人儿已安然入眠,他不敢低头窥视她入睡的柔美面容,怕那股邪火会再度作崇。

    他缓缓闭上眼,拥着柔软绵绵的娇躯,嗅着深谷幽兰般的隐香,不知不觉入了眠。

    翌日。

    小唯一如往常推门而入,不曾注意衣架上的披风和外袍,以及床边的长靴。直径掠开幔子,顿时,惊愕地叫出声:“啊…”

    风玄煜蹙眉醒来,瞥了一眼小唯,“出去!”低沉不悦地道:“怎么这般没规矩大呼小叫?”

    小唯慌忙放下幔子,跑出内室,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苏漓若也醒来了,睁开眼,触目他的一脸微忿,想着他搂了她一夜,她竟然安眠入睡,禁不住娇羞。轻轻推开他,道:“王爷这么不守规矩,又怎能责怪别人大呼小叫?”

    “我怎么不守规矩了?嗯!”风玄煜挑挑剑眉,故意翻身凑近她:“若儿昨晚在我怀里睡得可好?”

    苏漓若脸颊染上红晕,避开他暧昧的眼神,“王爷总是这般要赖?难不成见若儿好欺负?”

    “哈哈…我怎舍得欺负若儿?”风玄煜见她羞赧,心情大好,禁不住笑出声:“既然若儿认为我不守规矩,又这般要赖,那我以后就赖上若儿的凝烟阁,如何?”

    苏漓若怔怔望着他愉悦的俊颜,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灿烂,有些看呆了!

    风玄煜见她一脸惊懵,忍不住伸手轻触她浓密的长睫毛,一抚而过,语气略带懒怠道:“若儿害我一夜不得安眠,该如何补偿于我?”

    补偿?苏漓若想起翠儿的话,心里又计较起来,抿嘴轻声道:“王爷要如何补偿?若儿一定照办!”说着,从他怀里侧身坐上他的腹部,一脸得意。

    风玄煜愣住,心没由来一阵狂乱,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若儿,别闹了!快下来!”

    苏漓若见他竟然如此慌乱,禁不住心头得意,更加肆无忌惮地俯下身子,双手缠绕他的颈项,娇嫩的唇瓣渐渐触近他的唇边。

    风玄煜腹部的邪火瞬间苏醒!抑压不住地膨胀的厉害,尤其她还一脸得意狡黠的坏表情,惹得他气息急促灼热:“若儿…”

    瞬间,她的唇堵住他的话。

    风玄煜心头颤栗,正要阻止,唇瓣一阵刺痛,他皱紧眉头,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苏漓若狠狠咬了他一口,心里方觉痛快,霎时抽离他的嘴唇,疾速翻身下床。

    风玄煜一把攥住她的手,苏漓若的一只脚已落地,猝不及防往后仰。眼见后脑勺耍着地,风玄煜一跃而起,揽住她的腰身,腾出一只手护住她的头,扑通一声,双双滚落在地。

    苏漓若惊惶地闭上眼,感觉没有一丝疼痛,她睁开眼,发现风玄煜的手掌垫在地上护住她的头。

    瞥见风玄煜的唇瓣血迹,苏漓若怔了一下,伸手抚上他的唇,一时很是心疼。想问他痛不痛?又说不出口,只得抿唇不言,明眸凝望着他。

    风玄煜握住她抚上自己唇边的手,目光充满溺宠,“以后不可这般胡闹,万一磕伤了怎么办?”

    苏漓若仍然不言,心却融化在他柔情似水中,暗自欢喜。

    小唯再次推门进来,眼前的一幕令她口瞪目呆:王爷竟然把她的若姐姐扑倒在地?俩人卧地深情凝望,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顾不得细想,小唯再次落荒而逃,嘴里还喃喃喋喋:“王爷恕罪!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风玄煜扭头看了看小唯慌张的背影,颇为无奈道:“这丫头都是给你惯着,这般大胆,连门都不叩就闯进来,看来该整整邑王府的风气。”

    苏漓若听了,噘着嘴:“王爷说的是,这丫头随若儿,就是这般不懂规矩,但不知王爷耍如何整顿?难不成贬送回昼国?”

    风玄煜听她言下之意,尽是愤懑,注视着她,笑了笑:“若儿原来这般刁蛮,一晚上的醋味到今早还这么浓?”

    被他一言戳破,苏漓若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嘴里却倔强冷哼一声。

    “地上冷,别冻着了。”虽然内室有暖炉,风玄煜还是担心她会着凉,从她身上起来并抱起她,拥在怀里,为她的双手呵了一口气,又轻轻搓了搓。自从上次风玄煜为她输送了真气,她手脚冰寒的毛病有所改善,体弱虚亏也逐渐恢复正常。这一切苏漓若并不知情,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待风玄煜确定苏漓若的手暖和了,才放心松开。

    苏漓若一扫之前的不快,满脸笑意盈然:“王爷也教若儿一些防身之术吧!”

    “若儿想学艺?”风玄煜微怔,随即,转身从衣架上取外袍:“为何突生这样念头?”

    苏漓若眨眨眼,娇嗔道:“王爷都不担心若儿手无寸铁之力,而被人欺负吗?”

    风玄煜取外袍的手呆滞一顿,回头目光深沉望着她。

第四十一章:往事如梭不可忆

    “有本王在!”风玄煜眸光忽骤冷冽:“谁敢?”

    苏漓若微斜着脑袋,凝眸望着他。许是嘉卉的一番话激励了她,但见他目光厉冽,她一时说不出心里的想法。

    为了缓和气氛,她接过他手里的外袍,侧脸道:“若儿侍寝王爷更衣!”说着,为他披上外袍,踮起脚尖整理衣领。

    风玄煜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渐渐回暖,看着她笨拙地为他整理衣领,娇弱的身子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尤其个头娇小的她踮起脚尖的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情不自禁揽住她的腰,低首柔声道:“若儿这是第一次侍寝更衣吧!”

    “嗯。”苏漓若好不容易才整理了衣领,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问道:“王爷嫌弃若儿笨手笨脚?”

    风玄煜慢慢收紧揽住腰间的手,墨眸涌动难以言喻的情绪,“很幸福,若儿为我。”

    苏漓若扑闪着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定定望着他。想起苓妃说他少年就被驱逐流放,孤身独居蛮夷野牧之地,她的心就疼惜不已。

    她再次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如雪冰冷,唇瓣上还有她咬下的血迹。

    就在她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燃起他压抑的火焰,他吻住她想要抽离的唇瓣,直驱闯入她贝齿间,纠缠她的舌尖。

    他霸道而炽热,使她毫无招架之力,似乎所有的气息一点一滴被抽吸,剩下气喘吁吁瘫软在他的怀里。

    一番缠绵之后,风玄煜留在凝烟阁用膳,膳食刚过,夜影就来报告,说是八公主和辰王到了,连凌王也来了。

    风玄煜挑挑眉,目光有些深沉,脸色晦暗难懂,遂后却对苏漓若轻柔道:“走,我带你去见见三哥。”

    待他们走后,小唯急不可待来到内室,掀被查看,结果大失所望,仍然不见落红。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通,王爷明明宠爱若姐姐,却为何一直不与她同房?

    墨轩居门口,苏漓若见到文质清雅的风玄璟,她微微颔首,莞尔淡然。

    风玄璟仔细打量她:果然倾国倾城!难怪七弟为她怒废太子手掌。

    嘉卉极其喜欢苏漓若,拉着她说个不停,不过才一晚不见,她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而风玄晟被夜影带到园子里,风玄煜让他先与夜影讨教几招,熟悉一下招数。

    亭子里。

    风玄煜一脸淡然,语气冰冷:“说吧!有何事?”

    “你呀!除了那个苏姑娘,对谁都是一副冰冷冷的。”风玄璟优雅地踱步到他面前,“难怪长姐不敢涉足邑王府,就你这样性子,八妹和九弟竟能缠上你?真是令人费解!”

    风玄煜眯着眼,冷冷瞥了他一眼:“晟儿的学武之事,我自会寻个时间跟长姐说,你就不必做这般无聊的说客。”

    “还是七弟懂我!”风玄璟笑了笑,“这般无聊的说客的确难堪,只是长姐所托,无奈而走这一趟。”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侧脸问道:“为兄好奇,究竟什么原因能让你破例教晟儿武功?”

    风玄煜闻言,若有所思地把目光瞥向亭子外的不远处,嘉卉正拉着苏漓若兴致勃勃说些什么?而苏离若则微微笑意,静听她的诉说,宛如深谷幽兰那般纯净无瑕。

    风玄璟随着他目光望去,嘴角一丝笑意涌现,似喃喃自语:“终于有人绊住你不羁的脚步,牵住你狂野的心,如此,我便放心了。”

    风玄煜心间一动,收回目光,“怎么?放不下又想逃避?”

    风玄璟从容一笑,却尽显苦涩滋味:“无所谓放不放的下,但愿她可母凭子贵,尽亨尊荣。当初没有保护好她,是我亏欠她,倘若她能幸福,也算了我一桩心愿。”

    言罢,眸光黯然,心头隐隐作痛,禁不住神伤,思绪飘向远方…

    当初风玄煜被迫离开月国,致使风玄璟对熵帝心灰意冷,一度颓丧。整日以酒作乐,浑浑噩噩过一段时间。至到有一日,宫里宴乐,而他席间半途离去,独自倚楼栏,把持酒壶狂灌。半醉半醒之时,一婉约佳人伫立眼前,幽幽叹息,似是惋惜。

    风玄璟收敛心神,用目光询问她为何踪随他?那女子坦言,她乃上谦将军的独女惜瑶,今日随父兄进宫赴宴,席间见他独自惆怅,又见他离席而去,这才尾随过来看个究竟。

    风玄璟不言,依旧持壶喝个痛快。那女子静静伫立一旁,也不劝言,待他醉卧楼板,这才解下帛披为他盖上。等到他醒来时,天色已晚,她急急告辞,说是父兄该着急担忧她了。看着她远去背影,风玄璟心头萦萦感到异样。

    转眼半年过去,秋意正浓,宫里举行秋日宴,意在为三个皇子觅佳偶,即二十四岁的太子风玄淙,二十二岁的凌王风玄璟,以及同岁略小几个月的恒王风玄铭。

    几乎月国所有权贵官宦的女眷都纷涌而至,莺莺燕燕,佳人如舜,柳绿花红,窈窕淑女,让人眼花缭乱。

    风玄璟无聊至极,独自踱步一旁,待到宴会接近尾声,他才举步准备离开。当他回头时,惊讶发现她一如半年前那日,静伫身后,默然陪伴。

    二人相视凝望,良久,为打破沉寂的气氛,她柔然一笑道:“凌王独自在此,想必眼界高深,那些聊聊卿卿,不予入眼。”

    风玄璟沉吟半晌,就在她感觉他无视她的话时,他却低声道:“小姐既觉聊聊卿卿乏味无趣,却为何随波逐流?”

    “我与凌王一样。”她有些无奈道:“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风玄璟苦笑,顿时淡漠脸上有些变化,仰首叹息,负手踱步。

    她缓缓随他而去。

    那一晚,二人散步宫中,执夜畅谈,竟然发现俩人爱好一致,兴趣共同。

    惜瑶似有意又似无意轻言道:“人生能得一知己,亦则不易之福乎,倘若修得有缘,此生足矣!”

    风玄璟心间一念,竟不知不觉凝眸成痴。

    惜瑶娇羞嫣然一笑,心事不言而喻。

    秋夜短暂,天已破晓,官宦女眷滞留宫中已然触犯宫规,何况她乃未出阁女子。风玄璟思索再三,为了她名誉周想,只得把她领到母妃梧桐宫暂避一日,待到夜晚再想办法送出宫。

    孰料,上谦将军一夜不见其女归来,入宫寻获,此事竟惊动熵帝。熵帝思来想去,强留女眷至夜宫中,此荒唐举动非太子风玄淙莫属。为了顾及大月皇室脸面,暗暗把风玄淙召来,狠狠教训一顿。

    风玄淙虽风流好色,却那里甘心替人背黑锅,被熵帝一顿训骂之后,忿怒难息,便派心腹查询此事。哪知查了一段时间,竟查不出什么端倪。

    风玄淙心有不甘,便暗中踪随,却发现上谦将军的独女惜瑶,貌若天仙,气质高雅,顿时神魂颠倒,垂涎欲滴。

    回到宫里,风玄淙急不可耐向熵帝请旨赐婚,熵帝不知内情,还以为风玄淙终于懂事了,便当场赐婚。

    众人皆当是天成佳偶,传为佳话,岂料惜瑶至死不肯,触犯圣颜,责怪上谦将军教导无方。上谦将军勃然大怒,将她软禁府中,面壁思过。

    风玄璟得知此事后,向熵帝禀明事情原委真相,并力求解除赐婚。然而,君无戏言,熵帝驳回风玄璟的请求,着令择日为太子举行大婚。

    太子大婚之夜,风玄璟接到惜瑶遣贴身丫环送来信笺,铺开一看,信笺斑斑泪痕,句句刺心!

    往事如梭,已然不及追悔。风玄璟喃喃轻吟:

    春花秋月皆是空,

    枫叶多情恨多余,

    飘落渺渺归何处?

    执夜惆怅泪不知,

    枕上离离却成河。

    苦人儿,

    痕累累,

    此情怠烬霜雪时,

    无言凝噎陌路人,

    可否?

    是否!

    咫尺天涯一线牵,

    深情成殇人成痴。

    风玄璟沉浸悲恸,每一句,句句戳心,每一字,字字泪诉。

    曾经以为上天终于垂怜予他,如今思来竟是逃脱不掉悲痛的枷锁。

    风玄煜凝视他眼中的悲怆,低沉道:“三哥切莫贪恋风花雪月,守岁将至,开春又是母妃生辰,记得早回归来!”

    “放心!”风玄璟怔了怔,许是不曾料到冷漠孤傲的风玄煜竟会谆谆叮嘱,他缓缓转身,头也不回飘然离去,“母妃生辰之前,定当回归。”

    风玄煜目送他的背影,竟是那般孤独寂寥。

    风玄璟经过苏漓若身边,蓦地停顿脚步,定定看着她。

    苏漓若低首行礼,微微莞尔:“凌王!”

    “随七弟唤我三哥即可。”风玄璟早已隐藏起沉重心事,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姑娘好福气,往后七弟就仰赖姑娘多费心了!”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未等苏漓若反应过来,轻飘飘而去。

    苏漓若愣了一下,不知他的话是何意?

    倒是身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嘉卉,叹息道:“三哥心里一定极苦!”

    苏漓若更加奇怪,看他文质儒雅,风度翩翩,哪有半点愁绪?“八妹何出此言?”

    “若姐姐有所不知,三哥原是大月有名剑客,听长姐说,因七哥逐流之事心灰意冷弃剑。后来又因心爱之人被太子哥哥抢去,伤心之下,从此隐身不问政事,只作悠哉之闲…”嘉卉忿忿不平道:“我讨厌太子哥哥,霸占三哥的心爱女子,却不珍惜爱护,整日沾花惹草,与那些官宦子弟,狼狈为奸,收集各国佳人淫宠取乐。可怜三哥至今孤身,府上的妃妾都是父皇强制赐予,那些胭脂俗粉哪能入得了三哥的眼?只不过是摆设罢了。”

    “你怎知这些事情?”看着嘉卉愤懑难息,苏漓若吓了一跳,抬眸望去,见风玄煜已从亭子出来,纠正风玄晟握拳的姿势。

    “卉儿经常听苓妃娘娘与长姐挚谈,为三哥的事情担忧。听说,太子妃近日有喜了,成婚多年一直未孕,倒是那些侧妃妾室每年都有喜孕。”嘉卉见她小心翼翼,却不以为然道:“三哥与七哥关系最好的,若姐姐不必担心。”

    “八妹切要谨口慎言,以免惹祸!”苏漓若想起冬日宴的情景,心中仍有余悸。

    “嗯,卉儿晓得,说给若姐姐听便无妨,倘若他人卉儿决不敢多嘴。”许是长期耳濡目染,她早已学会如何自处,避之危险。

    苏漓若目光幽深,心中暗叹,没想到凌王竟有此番悲痛心事,看似崇高尊贵的身份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凄苦心事?她不由又抬眸望去,他一身月白,衣袂飘逸,临风伫立。她的心瞬间幸福满溢,一脸欣悦。

    嘉卉愤愤一会儿,又面露忧色道:“三哥此番定是伤透心,又要远程去了。”

    “凌王要远程?”苏漓若甚是疑惑。

    “嗯,每次三哥有心事就出远门,收集民间音律乐谱,待到一段时间心事淡了,才会回来。”嘉卉对这个淡然从容,却满腹心事的三哥极为疼惜,说到乐谱之事,她又语气充满自豪钦佩:“姐姐,你没听过三哥奏乐吧!那简直是世间几回闻,此曲应予天宫厥。”

    “凌王会谱乐曲?”苏漓若颇为意外,在苓妃生辰之日,他当时抚弦悠然,却不曾想他居然会精通乐曲。

    “可惜三哥远程去了,不然吹奏一曲,姐姐定会沉醉其中。”嘉卉提及风玄璟的乐艺,便滔滔不绝,“三哥的手可神奇了,舞剑是一绝,弹奏又是一绝,倘若世间有才子,惟有三哥是也!”

    苏漓若见她说得有趣,便笑着道:“那你的七哥在你心里又是何等位置?”

    “呃,七哥嘛…”嘉卉皱眉沉思,半晌才郁郁道:“七哥性情冷漠,不与人亲和,不过,他可是大月的英雄,无所不能。呃,怎么说呢?他是像神域一样的人,是月国人心中的勇士。”嘉卉搜索了半天,却不知如何描述风玄煜,甚是为难。

    苏漓若扑哧笑起来,“你这般为难说你七哥,不怕你七哥知道了,不教你武功?”

    嘉卉吓了吐了一下舌尖,随着苏漓若也哈哈笑起来。

    她毕竟心性单纯,遂拉着苏漓若的手,往园子去了。“走,去看看晟儿练得如何?”

第四十二章:三千繁华不入梦

    寒冬栗栗,百草萎萎,迎风枯槁,凋残零落。

    转眼风玄晟已在墨轩居习武一月有余,嘉卉虽然嚷嚷要练武,但风玄煜只让夜影教她一些防身之术。

    苏漓若日日相伴,见他们有所长进,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但瞥见风玄煜深沉的脸以及对风玄晟极其苛刻,她就打消念头不敢提了。有时携琴弹奏一曲助兴,嘉卉便兴趣盎然,专心聆听她抚弦,早把习武之事抛到脑后。久而久之,嘉卉竟然听出玄机,指出苏漓若所弹曲风非昼国乐律,令苏漓若大为吃惊。

    嘉卉得意洋洋告诉苏漓若,她经常去三哥府上串门,成了风玄璟每首新曲的唯一听众,风玄璟喜好收集各国乐律,耳濡目染之下,她便听出苏漓若所弹曲风决非昼国乐律。

    苏漓若听了这才放下紧张心情,她试探嘉卉能否听出她的曲风隶属哪里乐律?嘉卉蹙眉良久,无法猜测出来。便缠着苏漓若告知所奏曲风是哪里?苏漓若随口搪塞,她胡乱填曲,实则不知什么曲风。

    嘉卉倒没有深究苏漓若所言是真是假?只是叨叨念念三哥怎么还不回来?倘若在家,定可博弈琴艺乐律,一较高下。

    苏漓若笑言,她胡乱作为怎敢与凌王拼曲艺?嘉卉却摇摇头说,三哥弃剑弄曲,早已到了如痴如醉境界。倘若他知道苏漓若精通音律,肯定欣喜若狂,他一直难觅知音,无人切磋曲谱,常常自弹自奏,孤独至极。

    这日,苏漓若一如往常来到墨轩居,风玄晟他们已到了。

    这一段时间,风玄煜偶尔会带蒋雪珂回太尉府,自上次苏漓若芥蒂之后,他都会告知予她。苏漓若虽心中不痛快,但一直隐忍,风玄煜对她坦言,他当年曾承蒋雪珂一恩。

    苏漓若停住脚步,望着冷俊轩宇的侧颜,他在纠正风玄晟的剑姿,几遍下来仍觉不满。他轻轻一握,剑已置手,亲自示范。

    只见他剑身合一,凌空飞跃,顷刻之间,疾炫光亮。霎间随衣袖飘舞,乍一看,似空中飞落点点繁星,令人不目暇接。

    苏漓若怔怔出神之时,夜影匆匆从身旁而过,朝她微微颔首,往前几步。见风玄煜空中舞剑,适时停顿,不敢上前打扰。苏漓若看他脸色有异,心想肯定有事。

    果然,风玄煜徐徐飘然而至,夜影急步上前,低声说了几句,风玄煜紧皱眉头,脸色阴鸷冷冽。

    嘉卉忘情奔至上前,欢呼道:“七哥,七哥,这套剑法又快又好看,不如七哥传授给卉儿,那一定最适合不过了。”

    风玄晟膛目结舌,七哥竟能把洛英剑法舞的出神入化地眩目疾速!只怕连善于剑技的三哥也自叹不如。这个少年离朝,荣耀回归的七哥武功简直深不可测。

    “这套剑法看似优雅轻柔,实则暗藏杀机,只可远观,不可近身。你身为皇室公主,学些防身之道亦属另类,不能违于礼仪之德。”风玄煜瞥了她一眼,把剑递给风玄晟,舒展紧皱眉头,难得有如此耐心对嘉卉。

    他早已看见苏漓若呆立一旁,见她仍至滞不前,朝她招招手道:“若儿,过来!”

    苏漓若站得远,隐隐约约听不清他对嘉卉说些什么?但他抬头却对她叫唤略显大声一些。

    苏漓若依言上前。

    “若儿莫非也惦想着这套剑法?”风玄煜执过她的手,不禁微微蹙眉,她的手什么时候又这么冰冷?看来又得寻个时间给她输送真气。

    苏漓若摇摇头,笑笑道:“王爷的剑法已然巅峰,旁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攀登,所以若儿不敢妄想!”

    “其实若儿最适合练剑,假如以舞合剑,恐怕连我也望尘莫及。”风玄煜想起秋亦阁置梁上窥她轻盈飞舞那一幕,她的轻功已融入舞姿,只是她倘不知察,却借物飞跃。

    苏漓若微愣,奇怪他为何提及以舞合剑?难道他?准备传授她剑法?正思忖之间,风玄煜缓缓道:“不过洛英剑法我既已教了晟儿,自然不愿相同,这样吧!我身上有两件重要防敌信物,若儿想要可任凭取之其中一件。”

    苏漓若一瞬失神,未等她言语,嘉卉嘟起嘴喃喃道:“七哥未免太过偏心,卉儿求了许久,七哥才勉为其难教了一些防身术。刚刚还教训卉儿要谨守女德礼仪,怎么一转眼,就让若姐姐学习剑法呢?还要予以重要信物防敌?”

    风玄煜听了并不恼,反而哈哈一笑:“卉儿你日后总要许嫁郎君,何须七哥操心,当然是他负起保护卉儿的责任。而若儿是七哥执手携老,一生一世相伴的人,自然要悉心保护,疏忽不得!”

    苏漓若有些娇羞低垂眼眸,心头却愉悦欣喜,萦绕着丝丝甜蜜。冷傲如他,竟然在皇妹皇弟面前,诚挚宣言她是他执手携老,一生一世相爱之人。

    嘉卉怔了怔,难掩激动表情,“哇,若姐姐太幸福了,七哥竟然予以一生携老的承诺?”她有些难以置信,瞪大水灵灵的眼睛:“这话真的是我七哥说得么?简直不可思议!七哥原来是如此深情之人,卉儿日后定找个像七哥这般多情的人。”

    风玄晟赞同点点头道:“嗯,八姐所言极是,七哥可是晟儿心中的英雄,八姐自然耍找个似七哥这般重情义之人,我们才可放心把你托付出去。”

    “总算八姐没白疼你。”嘉卉伸手弹了风玄晟脑门一下,笑道。

    苏漓若不由抿嘴微笑,这个活泼可爱的八公主,前一个月还在为难如何评论她的七哥,后一个月却以他为榜寻找终身伴侣。

    看她无忧无虑的笑容,苏漓若颇为感慨,长公主仁心慈怀,把他们教导的太好,虽身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室,却仍以慈善示人。也把他们保护了非常周到,没有卷入权贵党争,拉拢结派当中。

    曾经,父皇和兮姥姥也是如此竭尽全力保护她,使她无忧于世,无虑于心。那时,她也是这般笑容无瑕,心地纯净。

    眼前的和谐画面令她情不自禁道:“所谓愿得一人心,三千繁华不入眼,白首不相离,君为我来我为君生。大抵深情心境皆是如此,八妹心地淳朴,来日定得好姻缘。”

    风玄煜深邃的眼神定定注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冲动地想把她融入自己的生命当中,合二为一。不知何时,她总能触及他尘封心底深处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也许情深不知缘何起,一眼千年已注定。

    “若姐姐好文采!”嘉卉惊叹道:“我一直以为长姐文采无人能及,没想到若姐姐却能出口成章,更胜一筹!”

    “八姐愚钝。”风玄晟却不以为然,“若姐姐岂是卖弄文采?这般心境自然是为回应七哥方才的予诺,一应一和,妙哉妙哉!”

    嘉卉不服气地翻了白眼:“行了行了!就你小小年纪,尚做谦谦君子。你八姐我就是一俗人,入不了高境界,品不了高韵味。”

    风玄晟却一副从容坦然道:“八姐聪慧无双,岂是那些惺惺作态,强赋心事凡俗女子可比?”

    嘉卉听了即时呈出灿烂的笑容,双眼眯成月牙形状。

    苏漓若叹息:风玄晟小小年纪,既有良好的涵养,高超的心态,又不失童真的秉纯。遂侧颜对风玄煜道:“九弟这般修为,决非庸庸之辈,如此不凡,他日定如凤凰涅盘,九霄云外。”

    风玄煜朝她溺宠一笑:“若儿说的是。”他其实还想说,倘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品尝到爱的滋味,倘若没有她,他也不会轻易打开心扉,自然也感受不到亲人之间和睦相处,更体会不到家的温馨。

    夜影自从听到风玄煜要把贴身信物任苏漓若挑选,便心事重重,那可是王爷在江湖上的势力象征,乃至整个武林的影响力。当他看到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心里便坦然了,或许喜欢一个人,不知不觉总是投其所好,顾其所虑,竭尽所能换取她无忧笑容。

    他的眼前浮现小唯那张秀丽清新的脸庞,他的嘴角上扬,勾起傻笑幅度。蓦地惊觉自己失态,他有些窘迫,慌忙端正表情。不自然地别过头,心里低咕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无意一瞥,见于总管疾步而来,他忙迎上去:“怎么啦?”身后那和谐温暖的一幕,他可不忍心破坏。

    “追云楼主子已进来了,拦都拦不住,这不…”于总管无奈地摊摊双手。

    夜影回头看着风玄煜,他温和的笑容,深情的眸光紧紧锁住眼前那娇小的人儿。

    夜影硬着头皮过去,刚才他匆匆进来就是向风玄煜禀告,蒋雪珂在庭院门口说有急事耍求见王爷。风玄煜听了明显心情不悦,竟不予理睬。

    “王爷!”夜影壮着胆叫道。

    风玄煜一记冷冽目光射出来。

    “属下有事禀告!”夜影嗫嚅道。

    苏漓若抽了抽被握住的手,“王爷有事去忙吧!若儿陪八妹他们。”

    风玄煜隐去笑容,冷厉盯着夜影,以及他身后的于总管。

    一阵急促脚步声而至,伴随着惊惶叫声:“主子,不可鲁莽,快停下…”

    风玄煜抬眸,触目蒋雪珂,她一脸急迫,身后跟着几个惶恐不安的仆婢。

    “雪珂见过王爷!”她行礼之后,抬头见风玄煜阴沉着俊脸,冷若冰霜,心头不由一颤。

    “谁允许你进来?”风玄煜浑身散发寒意。

    “王爷恕罪!”蒋雪珂压制心头的战兢,“事出有由,雪珂只能逾越了。”说着,目光瞥向一旁的苏漓若,言下之意,坦荡荡向他示意,如果他的墨轩居连侧妃都没有资格进入,那么身为侍妾的苏漓若恐怕更谈不上有资格进来。

    苏漓若自然也听出她的意思,却朝她微微颔首,算是问礼了。

    风玄煜眯着眼,寒意浓烈成戾气。

    蒋雪珂挺直了身子,趁他还未发怒之前,走近两步,低声道:“启禀王爷,有线索了。”

    风玄煜挑眉,沉思片刻,对夜影瞥去一眼,夜影点点头,表示领会他的意思。他遂转身对苏漓若道:“辛苦若儿了!”

    苏漓若怔怔望着他,心里涌动难以言喻的情绪,真到他与蒋雪珂一前一后走出去了。她目送背影离去,才惊觉心竟然那么酸味,那么痛楚。

    嘉卉更是懵了,嘴里惊讶嚷嚷:“怎么回事?七哥竟然跟她走了…”

    风玄晟及时扯住她的衣袖,阻止她往下说的话语。

    嘉卉急忙哽住话语,遂揽入苏漓若的臂弯:“若姐姐,你前天弹的那首乐曲太好听了,现在能不能再弹奏一遍,让我和晟儿亨亨耳福?”

    苏漓若凝固的脸色,牵强地扯出笑意:“嗯,好的。”

    夜影逐步上前,低声道:“姑娘别在意,王爷确实有事,跟她无关。”

    苏漓若不言,转身进了亭子,坐在琴台前,缓缓伸手,指尖轻触琴弦,一阵悠然略带郁郁的琴声飘扬倾泻…

    凝烟阁。

    苏漓若辗转难眠,临到深夜,才朦朦睡了。隐隐感觉身有人,眼皮却沉甸甸无法睁开。

    天色微亮,苏漓若醒来,待她睁开眼,入目竟是那张惑魅俊颜,她几乎失声惊叫,转而忿忿推开他。

    风玄煜闭着眼,疲惫地低沉道:“若儿别动!”说着,拢靠在她颈部,寻了个舒服姿势,竟然睡过去。

    苏漓若凝望他倦怠的脸,均匀的气息萦绕耳后,荡起丝丝缕缕微痒,直撩心间。

    从未见他如此疲乏,苏漓若有些心疼,虽然心里还有气,但已不如之前那般强烈了。

    屏息看着他,心一点一滴被柔情填满,她就这样静静,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直到再也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轻轻触摸他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以及饱满唇瓣。

    忽然,她的手被一道力量攥住,她惊愕,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欺身压下。

    她眨着灵颖的眼眸满是疑惑:他不是睡着了么?

    “让你别动!”风玄煜无奈叹息,低哑着声音:“又不听话了?”语气似嗔怪更似宠溺,话音刚落,俯首含住她的唇瓣,狠狠地吻下去。

第四十三章:静守流年不负卿

    “呃…”苏漓若吃痛地惊呼,却没有挣扎。

    风玄煜吻的急促而霸道,肆虐她的甘甜,良久才恋恋不舍离开她的齿贝间,“若儿总是扰乱我的心神,一刻不得安宁。”

    “那王爷…”苏漓若迎上他深沉目光,玲珑剔透的眸子光芒四射,蕴含着别样情愫。娇嫩柔软的双臂悄无声息紧紧缠绕他的颈项,“要了若儿吧!”

    风玄煜心头一震,眼里映入她酡红的迷离,瞬间气息炽热而混乱。

    苏漓若微喘着气,有些羞涩却异常坚定。她扬起头,吻上他的唇,吻的杂乱无章,横冲直撞。

    风玄煜注视着她,始终紧闭唇齿,不让她闯入。

    苏漓若吻了许久,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唇,顿时彻底气馁,嘎然而止。她有些愤然看着他,胸前起伏不定,气息愈发急促。

    “候门深似海!”风玄煜苦笑,语气有诸多无奈:“若儿既向往自由,何苦委曲了自己?一旦交付,恐怕寸步难行,若儿难道甘心终身囚禁于此?”

    “那王爷可否放若儿走?”苏漓若脱口而出,她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刚才那一时刻,她义无反顾要做飞蛾扑火的悲壮。激情逐渐退却,理智一旦回归,就变得过于冷静,甚至残忍。

    “不可能!”风玄煜的脸色倏忽沉下,“若儿想要离开我,此生休想!”

    苏漓若怔住,茫然看着他,心里无端生出一些惊惧。

    “有一天…”风玄煜低伏她的耳旁,声音充满魅惑:“我会带若儿离开这里…”

    苏漓若恍忽,他的声音具有穿透力,蛊惑她的心神,妖娆而邪魅,她惘然点头:“嗯。”

    风玄煜瞬间缓和脸色,似乎很满意她的回应,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从她身上起来,坐于床沿,低声向她解释:“蒋太尉手握大月一半兵权,且拥护恒王,父皇有心削弱他的势力,却一筹莫展。只得委任我手,借此击毁他的势力。”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蒋家门风倒是自律清廉,只可惜拥错了主子。”

    他能对她坦诚朝势密谋,可见他的心迹,予她的信任。苏漓若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良久,幽幽道:“她既有恩于王爷,王爷难道要置她陷入困境?”言下之意,为了还清承恩,他尚可违背心意迎娶她。如若有一天,他击毁她爹的权势,岂不置她于水深火热?

    她这是关心蒋雪珂的命运?

    风玄煜回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她竟然一边醋味乏酸,一边忧心忡忡替人担心!

    风玄煜颇有些无可奈何,说到底,她还是太单纯了。

    “我一向把恩情分得明白。”风玄煜沉下眸光,“只是她太固执了,至于她会不会陷入困境,此时定断尚属太早!”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蒋雪珂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脆弱,这个女人心思不是一般深奥!记得第一次借她之名接近蒋太尉,她还怅然若失。第二次再带她回太尉,她竟然坦言要跟他交易。自从她执玉佩上门索要还恩时,他对她就刮目相看,这个女人不简单!至于她究竟要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冲着她平静地要跟他做一笔交易时,他就知道蒋雪珂决非委身邑王侧妃这般简单,虽然她的理由很充足,却不能令他信服。

    “若儿今天不为我更衣吗?”风玄煜见她沉思不语,遂开口道。

    “为王爷更衣是若儿的荣幸,不过…”苏漓若回神,从床上坐起,斜着脑袋笑问:“王爷昨日说的话还算数么?”

    “我对若儿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数!”风玄煜侧颜道。

    “王爷要给我什么信物呢?”苏漓若刚刚才想到他昨天说的话,双手环绕他的腰间,俯身把下巴靠在他的右肩上。

    “呃…”原来她惦念着这个事情!风玄煜挑挑眉道:“我身上的铁川隐看普通一把扇子,实则扇骨空心,里面储藏细小暗器…小飞针,肉眼一般是看不见的。既可以防敌,亦可杀人于无形中…”他感到缠绕他腰间的手霎时微微颤抖。“怎么啦?”

    苏漓若明白他所说得正是那把扇子,没想到它竟然是致命武器!而她这时想的却是,因着那把扇子曾被屏洵截持和轻慢,当初她只以为是他的信物,那里知道这把扇子的厉害,怪不得他们发现她持有铁川隐都惊愕不已。

    倘若她知道这把扇子非同小可,万万不敢持它招摇,那么她也许就不会身陷危难,那么兮姥姥就不会…想到这里,剜心之痛又剧烈涌动,她松开双手,压抑着内心汹涌楚痛,喘息了一口气,待心情平静下来,摇摇头:“没事了!它既然这么厉害,王爷舍得给若儿?”

    “有何舍不得!”风玄煜感受到她此时心里的异常,他反手抚上她的脸颊,目光幽深:“只是怕它保护不了若儿,反受它连累!”

    苏漓若心头一阵刺痛,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咬了咬嘴唇:“是若儿愚笨,竟然不知它这般厉害!”

    “能驱动它发出暗器的是心诀,倘若无法心念合一,它即是普通扇子一把。”风玄煜缓缓道。

    “那另一个武器是什么?”苏漓若适时避开这沉重的回忆。

    “是我腰间的无熵剑,它薄如蝉翼,柔韧无比,只是…”风玄煜紧皱眉,停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苏漓若感到奇怪,遂伸手触摸他的腰间,没有什么剑呀?

    风玄煜握住她搜索的手,“它隐身在腰带里。”

    苏漓若的眸光移向衣架上的腰带,“我可以看看它吗?”

    “暂时不行!”风玄煜道:“此剑嗜血,出鞘必诛,它既有灵气亦有邪气。”

    苏漓若吓了一跳,收回目光,惊悸道:“此剑太邪恶了,竟以血养气,可怕至极!”

    “正因它嗜血,所以常年沉寂,极少出鞘。”风玄煜沉吟片刻,又道:“我看它柔韧轻薄,极好携带隐藏,不会为若儿惹麻烦。不过,此剑确实邪戾甚重…”

    “若儿就要它了!”苏漓若突然转了念头,她心里自有打算,虽然对无熵剑颇有忌惮,但她更痛恨自己面对险境时的无能为力。铁川隐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所以对她而言,她更愿意接受无熵剑。还有一点就是,他越不放心的,担忧的,她越想要!

    风玄煜微微一怔,沉默不言。

    苏漓若下了床,从衣架上取了衣袍,以及腰带。想到无熵剑隐藏于此,她的心禁不住一颤,手也微抖一下。“王爷,若儿为你更衣。”

    风玄煜看着移步面前的苏漓若,目光深沉而无奈,“我该拿若儿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苏漓若有些心虚躲开他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问道:“莫非王爷嫌弃若儿笨拙?那我叫小唯或翠儿进来替王爷更衣如何?”

    自从上次小唯鲁莽撞见之后,如今苏漓若没有出声叫唤她,小唯根本不敢进来。

    “你敢!”果然,风玄煜脸色一沉,蹙眉道:“更衣。”遂站起来,气宇轩昂地伸直双臂。

    苏漓若抿嘴忍住笑意,为他披上外袍。

    风玄煜没好气地在她额头轻弹了一下:“谁给你的胆?竟然敢捉弄本王!”

    “哎呀!”苏漓若躲避不及,轻呼一声,遂皱着眉头噘起嘴:“王爷弄疼了我!”

    风玄煜冷哼一声,亲手束上腰带,然后,摆出气势如虹让她继续。

    苏漓若不悦地跺跺脚,踮起脚尖为他披上外氅。

    待她系好外氅的绸带,他的手揽住她纤细腰间,轻轻一提,双脚离地悬空。

    她惊呼一声,双手缠绕他的脖颈,娇弱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风玄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里泛起摇曳涟渏,别样深情。

    苏漓若嗔怒看着他,渐渐融进他眼里的溺宠之意,陶醉在他的缱绻浓烈的爱意中。

    年未最后一日,是除旧,年头初日为迎新。

    月国开国历年,素有守岁之风俗,上至帝王,下至平民,均在一年最末一日彻夜守候,迎接来年第一天,意喻平安顺遂。

    惠仁宫,守岁夜。

    杯光觞影,歌舞升平。

    熵帝端坐中央首位,右边位置空缺,左边由晏妃,苓妃,以及筱妃一排坐开。

    下首左边起是太子风玄淙携太子妃惜瑶的座位,恒王风玄铭携王妃的座位,辰王风玄晟的座位。再往下是朝中重臣卫相国,蒋太尉等人座位。

    下首右边起是德纯长公主携嘉卉座位,接下去是熵帝嫔妾们的座位,最后是太子与恒王侧妃侍妾们的座位。

    因凌王风玄璟云游未归缺席,邑王风玄煜临时有事缺席,使苓妃闷闷不乐,心生忧虑。

    宴席上,熵帝执杯威朗道:“承蒙上天垂怜,大月太平盛年,富裕昌荣,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今逢守岁之夜,举杯庆贺,愿来年大月更加繁荣昌盛,干杯!”

    众人皆起身举杯,齐声欢呼:“愿大月繁荣昌盛,干杯!”

    瞬时歌舞萦绕,尽情欢度,守岁佳节。

    邑王府。

    风玄煜此时正在府中用晚膳,他让彦娘,于总管,夜影,小唯等人皆上座共聚一桌,而彦娘执意要苏漓若和蒋雪珂坐于他的左右,风玄煜无奈妥协,毕竟邑王府首次大家齐聚一堂过守岁夜。

    晚餐过后,他执手苏漓若漫步墨轩居园子里,屋檐下的守夜灯笼一片灿烂,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画面。

    风玄煜为苏漓若拢了拢狐裘,月国不比裕国和昼国,虽寒冷却历年无雪,只是风劲偏足,呼萧而过,亦觉冰冷。

    “若儿想家了?”一整天以至守岁用餐时,苏漓若一直心不在焉,郁郁寡欢,晚膳也吃的极少。风玄煜捂着她的手,呵了些暖气。

    “若儿扫了王爷的兴致吧!”苏漓若仰首遥望空中。“只是若儿除了王爷,已不知何谓是家?更不知从何想起?”

    她落寞的话语使他一阵心疼,他拥她入怀,轻轻提气,飞跃凌空,飘然落在瓦顶上。

    苏漓若惘然恍惚,已置身在雕梁屋顶处。待心情稍微平静,她环顾四周,登高望远,只见家家户户,灯火莹莹,自是一片繁华景象。

    寻个地方坐下,她斜靠在他怀里,随着他扬手望去:“北辽虽遥远,同属一片天,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若儿的家。”

    苏漓若的眼眸氤氲着雾气,迷漫了眸光。

    他轻抚她柔顺的发梢,沉浸当初他少年离朝,置身荒芜之地,过的第一个守岁之夜,遥望夜空,呼喊着娘亲,以此驱赶心中的恐惧之感和思念之情。凄惨声音在空旷的荒凉之地彻夜回荡,引来一群饥饿凶残的狼群,一直默默陪伴的夜影奋力抵抗狼群,至致嗷嗷发怒的狼群撕咬夜影衣裳,碎裂声格外响亮残暴。

    他终于出手了,散发着狠戾嗜血的凶猛击杀了几十头饿狼,而他和夜影亦是满身挂彩,血肉模糊,衣裳褴褛。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过守岁夜,只有长年累月的肆虐杀戮,降服蛮夷,收复地盘,强大实力,方可生存。

    所以与其说他陪她过守岁夜,不如说是她陪着他过这个意义不同的守岁夜。这么多年来的孤独冷漠,终于有个家的感觉,终于有人走进他的生命中,使他领悟爱的意义,他也愿意敞开心门,感受家的温馨,爱的温暖。

    嘭嘭…瞬间响声此起彼伏,空中绽放朵朵炫光,五彩缤纷,异常美丽,璀璨夺目。

    “烟花!”苏漓若惊奇呼叫:“是烟花!”

    风玄煜也被这满天眩光所吸引,静静拥着她,凝望夜空,目光悠长。

    苏漓若喃喃低语道:“这满天的烟花,让我此生难忘与王爷相守的第一个岁末。”

    “以后每一年的岁末,我都会与若儿相守。”风玄煜俊美的脸在灿烂夜空下,含情脉脉。

    苏漓若仰首注视着他,痴痴相望。

    追云楼。

    蒋雪珂倚栏眺望,烟火璀璨夺目,却照耀她孤身单影,寂静寥寥。

    墨轩居园子里,小唯盘坐在假山上,抬头触目瓦顶一双璧人相偎相依,忍不住感慨道:“若姐姐终于在守岁之夜,守住幸福。”

    夜影挪了挪,靠近她身旁,“你也可以的。”

    “什么?”小唯闪着乌黑的眼睛盯着他。

    夜影被看的满脸通红,忙以咳声两下掩饰内心的慌乱。

第四十四章:情深予爱痴与狂

    苏漓若悠悠醒来,心满意足地伸伸懒腰,刹那惊讶发现竟置身陌生卧室。她掀开被褥,赤脚下了地,环顾室内:清雅淡怡,简约致静。

    她极力回想昨晚在屋顶上守岁,她窝在他怀里仰望炫耀的烟火在夜空绽放,后来…后来…她睡着了!

    苏漓若蹙眉疑惑之时,也已掠开珠帘探头外室,依然清雅简洁。触目桌上几束文卷,她思忖片刻,解了其中一束文卷带子,舒展开来,正耍细看。倏忽门开了,风玄煜进来:“若儿!”

    “啊!”苏漓若吓了一跳,手中文卷脱落地上,她有些慌乱无措:“我…”

    风玄煜眯着眼,脸色深沉,盯着她片刻,匆匆瞥了一眼地上文卷。随即恢复淡然表情:“若儿醒了?”

    “我只是…”苏漓若嗫嚅说不出话。

    “若儿昨晚睡得那么香,我带回卧室休息。”风玄煜不动声色拾起地上文卷,随手放在桌上。

    “啊!那若儿岂不越距了?”苏漓若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寝室,怪不得如此清静幽雅。同时,她又担忧不已,想起彦娘那张不苟言笑的严厉脸庞,她就暗暗惊心。

    “越不越距?我说了算!”风玄煜瞥见她竟然赤着脚丫,皱着眉头:“倒是若儿总是这般不听话,该如何是好呀?”

    苏漓若这才感觉脚底冰凉,有些寒冷,她笑了笑,掩饰慌张。“方才若儿吓着了,一时情急,所以失态了。”

    风玄煜无奈摇摇头,“下不为例!”

    “嗯嗯!若儿谨记!”苏漓若连忙跳上床,还扯着被褥盖上。

    “今日是迎新,若儿却这般赖床,想做个懒虫不成?”风玄煜走近床榻边,表情非笑似笑。

    “我现在出去岂不麻烦!”苏漓若卷了一下被子,咕嘟道:“于总管还好说,彦娘肯定饶不了若儿。”

    “若儿昨晚不在凝烟阁就寝,恐怕彦娘尚已知晓。”风玄煜掠开幔子,不慌不忙道。

    “啊!”苏漓若顿时脸色煞白,惊慌道:“这该如何是好?”想着彦娘严肃冷厉的语气,她就一阵头痛。

    “若儿既不怕本王,为何惧惮彦娘?”风玄煜道。

    “王爷岂能与她并论!”苏漓若明眸一闪,有些不解:“王爷是若儿心念之人,爱之所致,自然不怕。彦娘是旁人,因苛严而令若儿所惧!”

    风玄煜慢慢俯身,注视着她,眼里柔情满溢:“迎新之日,能听到若儿表明心迹,我心雀跃!”

    苏漓若懵懂相视,眸光纯净,半晌恍然,娇颜羞涩,低垂眼帘,不敢相望。

    风玄煜嘴角微微一笑,淡然从容道:“既然本王的寝室,若儿已越距进了,床…已睡了,那…若儿以后就留在墨轩居侍候!”

    什么?什么?苏漓若猛然从床上坐起,不可思议瞪大眼眸:留在墨轩居?她难以置信地脱口:“王爷的寝室不是只有王妃尚可居住?”

    风玄煜的眼眸沉了下来。

    “是…彦娘说的!”她惊惶地眨眨眼,小声道。“可是王爷一向不喜女色,侍寝不都是壮…壮…壮…男?”她越说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连她也听不清,就发出嘴型。

    风玄煜的脸已阴沉如墨,眸光冷厉如剑,“这又是谁说的?”

    “小唯…”苏漓若虽然已知激怒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听那些…传言…王爷有…恋阳之癖好!”

    “既是传言,若儿为何信了?”风玄煜已然满腹怒火,很好!她总是能挑战他的忍耐底线,看来,得好好管教她一番!他双手撑着床,把她禁锢,冷着眼,咬牙道:“那本王今日就让若儿眼见为实!”

    苏漓若瞬时吓呆了,他浑身散发冷冽的阴沉戾气,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她甚至能听到心跳的惊惧疯狂。

    风玄煜看她吓得不轻!心生怜爱,无奈暗叹,他还是无法狠下心对她严峻,罢了罢了!他冷哼着,脸色却逐渐回暖。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王爷!”

    风玄煜收起禁锢她的双手,恢复平静的表情,淡然瞥她一眼,从内室掠开珠帘出去外室,“什么事?”

    夜影推门站住,没有进入,他自然知道苏漓若昨晚在王爷寝室过夜。“凌王回来了!”

    “哦!”风玄煜原本阴霾的心情一扫而过,欣然道:“看来他终于悟了彻透,总算赶在母妃生辰之前归来。”遂摆摆手示意,夜影忙随手带上门退下去。

    风玄煜返回内室,却见苏漓若蒙头躲在被子里。他忍俊不禁,故意轻咳两声,“若儿还不起床?莫不是要本王侍候你更衣?”

    “不是!”苏漓若闷着声音:“我怕王爷惩罚我!”

    “哦,原来若儿也怕本王?”风玄煜挑挑眉,慢吞吞道:“快近巳时了,彦娘恐怕已赶至墨轩居门口了…”

    “甚么?”苏漓若疾速从被子里钻出脑袋,一脸忧闷郁结。

    “好了,该起来用午餐了,顺便想想,母妃生辰已近,该献什么礼才适合呢?”风玄煜一把从绸缎被褥里捞出她来。

    苏漓若挣扎两下,确定挣脱不了,倒也乖巧偎依他怀里,却奴奴嘴:“王爷这是要替若儿更衣么?如此若儿倒可以为王爷想想送什么礼给苓妃娘娘!”

    风玄煜瞬时沉下脸,冷冷哼声。半晌,抱着她走到衣架旁,取下她的衣裳。

    苏漓若愕然:他这是?真的耍为她更衣?她只是一句玩笑,他竟然当真!一时间,心潮汹涌澎湃,眸内氤氲浓浓雾气,痴痴凝望。

    风玄煜抱着她坐在床沿,一脸从容地拉过她的手臂套进衣袖,全神贯注细心为她系扣。

    苏漓若屏息注视,眶内雾气潮湿了,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吸了吸鼻子,满溢的雾水快要夺眶而出。

    风玄煜把她轻轻放下,站起来,正要为她裹上狐裘披风,却瞥见她湿漉漉的眼眸,怔了怔:“怎么?我把若儿的衣裳穿错了不成?”

    苏漓若眼眶莹莹涟漪扑进他的怀里,哽咽低啜:“王爷一辈子都会对若儿这么好吗?”

    “嗯。”风玄煜有些迷茫抚上她的青丝:这好好的怎么哭了?果然,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患得患失,时喜时忧,乍看简单却还是复杂。他可不想怀里的纯净人儿沾染深宫幽怨凄戚,娘亲的那双凄凉苦闷眼眸如印深烙他心底,那原是一双清澈纯洁的明眸,最终遗失了它的光采,葬送了它美兮灵颖。

    “一辈子有何难?”他轻声道,眸光扬向那一帘珠卷,在他眼里泛起潋滟。“若儿却为它伤心?”

    “一辈子怎么不难?”苏漓若仰首望他:“若儿十六年无忧无虑,却在一夕之间物是人非,这一年半竟是度日如年。”

    这是苏漓若初次直面与他谈及自己的身处心境,风玄煜收回悠扬目光,凝望她。

    “若儿的一辈子是用一生去交付。”她的眼神郁郁而坚毅,“祈愿最初的温暖伴我一生岁月,无论风雨无论艰难,彼此不负!至死不悔!”

    深情初念彷徨,

    痴情再念沧桑。

    一生度劫千般苦,

    一世悟彻万缕痛。

    风玄煜的脑海浮现娘亲独倚楼栏时,月下寂然的身影似乎有无尽迷惘,轻启朱唇,凝眉垂眸,喃喃低吟这首诗词。少年不识愁的他,只以为父皇甚爱娘亲,而娘亲亦是幸福的。

    待到风云倏忽变化,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父皇决绝一剑刺进娘亲心口,而娘亲毅然决然挺身而上,当他惊悚目睹这一切时的绝望,彻底摧毁心中美好的向往和信念。

    那一刻,娘亲时常吟咏的诗词萦绕他心底深处,这是怎样的伤心欲绝!怎样的无奈惘然!

    许是她的语言勾起他尘封的记忆,他惊讶发现她此时的眼神像极娘亲的眸光,他的心竟然震颤!

    “若儿…”他颇为心痛,却如失声般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深深凝视她。

    “啊!我真讨厌,迎新之日竟然惹哭了自己!”苏漓若离开他的怀抱,含泪展露笑容:“王爷别在意,若儿的心就像若儿跳的舞,心不动则已,动了就深陷,再也无法自拔。舞不跳则已,跳了就深痴,犹如飞蛾扑火!”言罢,急忙转身,伸手正要拭泪。

    冷不防,风玄煜一把扯过她,转了一圈撞入他怀里,双手捧起她的脸,俯首…

    苏漓若情不自禁缓缓闭上眼,双手纠缠他的腰间。

    浓密的睫毛如帘盖上,满溢眼眶的泪水如珍珠般滑落。

    风玄煜微颤地吻上她的泪水,吻干她的泪痕,竟是那般苦涩!那般忧伤!

    正月初九,是苓妃生辰。

    这几日,苏漓若一直居住墨轩居,虽知不合规矩,又怕彦娘责难,但她却贪恋墨轩居的静谧清雅,所以由着风玄煜把她置留。

    虽然只有几日形影不离,却是她渴盼以久的期望,当她睁开眼,触目到舒展的剑眉,俊美的面容,他安安静静躺卧在她身边时。她总是屏息凝望,怎么看也看不够,后来,她开始轻轻触摸他的眉毛,偷偷亲吻他的脸颊。但每次都被他逮了个正着,强行把她蒙在被褥,不准她毛毛躁躁做些小动作,害得他没有一宿能睡的安稳!

    一大早,风玄煜又是被轻柔的小作动拨弄的醒来,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拖到身上,顺手扯过被子,蒙在里面。没想到她倒老老实实呆在被子里不动,可她清香的气息直扑他的脖子,又痒又挠他的心间。风玄煜幽幽叹息,感觉要憋出内伤,偏偏她还呵了一口,惹得他浑身都颤栗。

    “听说苓妃娘娘十几年不办生辰宴会,今年却大肆操办,难道真的是因为王爷的原因么?”苏漓若从被子里探出头,肘部撑在他的胸膛。“倘若如此,那苓妃娘娘对王爷的好,甚至胜过凌王。如此大爱,可见苓妃娘娘仁心厚德!”

    风玄煜压抑体内燥热焚烧,声音干涩而沙哑:“要不是因为母妃仁慈善良,我决不愿意若儿抛头露面去献舞!”

    “苓妃娘娘曾善待王爷,予王爷一份至今依然温暖的亲情,若儿理当献上心意。”苏漓若一骨碌从他身上起来,“若儿还要再练习舞姿,以免晚上出差错。”

    她下了床,披上衣裳,听到敲门声,不由一怔,风玄煜的寝室从不许仆婢入内,所以去年才发生熵帝和苓妃赐予的美妾被驱逐之事。除了夜影可以出入,一概人等从未入内,包括于总管和彦娘。现在苏漓若又居于此,连夜影有事也不敢随意走动,须的请示之后,方可入内禀告。

    听这敲门声不像夜影所为,苏漓若回头疑惑看着风玄煜,他却慵懒地侧卧床上,并未有任何表示。

    苏漓若举步掠帘走向外室,打开门,惊喜道:“小唯!”

    原来,苏漓若自守岁夜在墨轩居住下,竟连小唯也难以入内,她知他不喜人入寝室。所以虽心里想念小唯,却不愿违反他的忌讳。

    “若姐姐!”小唯笑眯眯捧着锦盒,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头,瞥了一眼室内,轻声道:“这是王爷特地为姐姐定制的晚宴舞衣,方才锦绣坊派人送来!”

    莫不是他洞悉她的心思,才让小唯送舞衣来?

    苏漓若打开锦盒,触目一袭雪纺丝裳,眩目洁白。她愣住,这是极品的雪纺丝,且不说雪蚕吐丝量少,织作成品更是精益求精。为此,雪纺丝存留于世的数量廖廖无几,多少贵族女眷梦寐以求!却难如愿。

    苏漓若接过锦盒,抿嘴莞尔一笑:他是想让她今晚做一朵不染尘俗而纯净绽放的雪莲花么?回眸瞥向内室,隔着珠帘,亦能感受到他的浓烈爱意充盈满室的温柔

    小唯笑吟吟地,轻轻带上门退下。

    梧桐宫。

    华灯辉煌,一片灿烂,璀璨如昼。

    熵帝执手苓妃端坐中央首位。

    一向简素端雅的苓妃今晚却盛妆华服,光芒耀眼。

    朝中重臣皆来祝贺,欢声笑语,贵宾满座。

    各宫妃嫔姬妾聚集一齐,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酒过三巡,歌绕舞跃,音律悦耳,弹琴鼓瑟,令人心旷神怡。

    待舞姬乐师尽兴退下,一阵乐律似高山流水倾泻而悠扬,风玄璟一脸淡雅抚琴而奕。

    那悠然琴声,如一剪闲云般飘逸,如一溪清泉般流淌,似一程山涧静谧,似一刹那年华。

    众人既沉浸在山水明月清,又陶醉在花开流光欢。

    倏忽,一袭洁白无瑕飘逸飞舞,惊鸿了众人的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