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200分节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说服

    “就算你们都能保持理智,可你到底打算如何说服淳于夜?”

    直到站在那底张灯结彩的帐篷前时,李稷最后提出这个的问题都还在嬴抱月脑子中打转。

    如何说服一个从见面之初就数次想要杀掉自己的人站到自己这一边?

    这是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就是自相矛盾,根本不可能实现。

    嬴抱月静静望着眼前的帐篷的后门,沉默不语。

    当然这里也没有能听她的回答的人。

    面对李稷最后的那个问题,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单道,“我这些天来,已经想出了一个能够说服他的方桉,但具体的过程比较复杂,我现在没法和你解释。”

    “李稷,你相信我,我不是一时冲动想去做这件事。”

    她望着神情复杂的男人,认真道,“我是有所准备的。”

    只是她所准备的内容她不能告诉他。

    李稷闭了闭眼睛,“好,我知道了。”

    “只是……”

    他退后一步,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睛,“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一定要调动真元,或者大声呼救。”

    “你不用怕惊动其他人,”李稷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嬴抱月。

    “这附近的守备我白天已经摸清了,我也许不能在这里来去自由,但我至少能够送你出去。”

    他就算拼了命也会送她离开这里。

    “如果淳于夜他……欺负了你,”李稷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嬴抱月一怔,“阿稷,你……”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所以,”李稷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她,“有事就及时呼救,不要让他有机可乘,明白了么?”

    天阶修行者大开杀戒是极为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会入魔成为魔头。

    他觉得嬴抱月应该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说来可悲,但他也许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威胁到她。

    嬴抱月站在帐篷前闭上眼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

    “好,我会小心的。”

    ……

    ……

    “萨仁,你可终于来了。”

    一个女声冷不防在她身后响起,嬴抱月转过身,只见乌日娜带着新娘的头冠,正满眼冰冷地望着她。

    乌日娜冷哼一声。

    “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或者死在草原上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结果找了一圈,发现这人居然就站在新帐的后门外。

    “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嬴抱月望着乌日娜笑了笑,“只是酒劲没消,在外面多转了两圈。”

    “哼,我不管你去哪了,总之你还记得回来就行。”

    乌日娜澹澹道,“我也不怕你跑,毕竟你男人现在就躺在我的帐篷里。”

    慕容恒?

    嬴抱月想起之前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慕容恒的阿蛮,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慕容恒不会被人给占便宜吧?

    不过她离开前慕容恒体内的毒素就已经去除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对上修行者,应该还是有反抗的能力的。

    “放心,既然你按照约定回来了,我不会把慕容恒怎么样的。”

    乌日娜瞥了她一眼,“只是避免他中途跑来坏事,我让阿蛮喂了他一点我们须卜家的补药,保证他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安排得还真是事无巨细。

    只是乌日娜不知道今晚会中途出现的人,已经多了很多人选。

    嬴抱月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慕容恒能不被卷入这个诡异的夜晚倒也是好事。

    “谢谢阏氏考虑得这么周全,”嬴抱月看向面前的帐篷,“翟王殿下还不在里面吧?”

    她并没有感觉到淳于夜的气息。

    “他啊,还在上面和那群混球灌酒呢。”

    乌日娜瞥了一眼上方高台上的位置,满脸嫌弃,“估计要喝到半夜才会来吧。”

    嬴抱月神情有些意外,西戎女子出嫁是不披盖头的,故而没有挑盖头这样的流程。

    可这么看来喝交杯酒和闹洞房也没有?

    “我还以为殿下会先下来看看您。”

    “你没举行过婚礼所以才不知道吧?”乌日娜皱起眉头瞥了嬴抱月一眼,“新娘到了时辰要下来准备,在帐篷里等着自己的男人,但男人可不一定会来。”

    啊?

    还有这样的?

    嬴抱月更意外了。

    乌日娜打了个呵欠,“当初我嫂子成婚的时候,我大哥喝杀了直接抱了个奴隶睡了一晚,天亮了才想起来要回帐篷。”

    这……

    虽然像是庆格尔泰会做的事,但他娶的正妻应该也是地位不菲的贵族小姐,这样不给正妻面子无异于会挑起家族之间的不睦,他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傻?

    “说起来,您兄长他回去了么?”

    嬴抱月问道。

    乌日娜的目光忽然有些微妙,“还没。”

    嬴抱月心头一缩,不知是该防备还是准备什么措施。

    “他之前倒是想离开酒桌,”乌日娜看了她一眼,“但翟王殿下提出要和他拼酒。”

    拼酒?

    嬴抱月不禁抬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高台,能看见许多侍女穿梭其中。

    她现在倒是希望庆格尔泰和他自己当初的新婚夜一样,直接醉倒在高台上。

    “好了,你也准备进去吧。”

    乌日娜摘下自己头上的新娘头冠扣到了嬴抱月头上,面无表情地掀开后门,将她往内一推。

    “乌……”

    嬴抱月往前栽了几步,怔怔注视着眼前空旷的空间。

    说是空旷也并不准确,只是这间帐篷内部的陈设较少,最起眼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床榻。

    上面铺着十几张染红的羊皮,在灯火的的映衬下,整个帐篷内都被染得红彤彤。

    “你就在那上面坐着就行了,”乌日娜指了指那张床榻,面无表情道,“如果翟王殿下之后来了,该做什么就是你们的事了。如果没来,早上我会找人来接你回去。”

    嬴抱月神情有些微妙,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乌日娜脸上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落下了帐门。

    “阏……”

    嬴抱月怔怔看着落下的帐门,片刻之后,她转过身。

    看着这间布满红色的帐篷,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夜

    李稷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装傻,”姬嘉树冷哼了一声,“以前一旦抱月提起淳于夜,你可是比我还要激动,怎么这次一言不发?”

    不仅是一言不发,他甚至觉得李稷在故意避开和嬴抱月交谈。

    “该说的你不是都说了么?我还能说些什么?”

    李稷淡淡开口,不等姬嘉树反驳,他正色道,“不提这些了,我有正事要和你商量。”

    姬嘉树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意外地看着李稷,“什么事?”

    “去西戎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李稷在桌边坐下,“就在后天。”

    “后天?”

    姬嘉树吃了一惊,不由得瞪大双眼道,“等等,我们不是和抱月说好了等她联系后再去吗?”

    “嗯,之前的确是这么说好的,”李稷平静道,“但我决定反悔。”

    “李稷,难道你……”

    姬嘉树愕然看着他,下一刻猛地看向窗外的树叶,“你不会不打算告诉她吧?”

    他忽然明白了李稷之前为什么不敢和嬴抱月多说话了,这分明是因为直接打算阳奉阴违,怕表露出心虚吧?

    “嗯,”李稷简单地点了点头,“我不准备告诉抱月。”

    “那你……”

    姬嘉树看着李稷的目光,觉得他有点陌生。

    “此事是我一人的独断专行,”李稷瞥了他一眼,“总之赵光会和我走,你和其他人可以考虑一天,再决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走……”

    姬嘉树皱紧眉头,“怎么走?我们连出长城的路线都还没调查好呢!”

    总不能李稷说后天走就后天走吧?

    “需要伪装的身份和出长城的路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李稷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笺,“这是你们每个人的通关文书,还有证明身份的护身牌。”

    “你从哪拿到的?光华弄的么?”

    姬嘉树打开那些信笺,在看到信笺上的文字时,他瞳孔微微收缩。

    这些绝不是耶律华弄到的。

    “一个朋友给的,”李稷平静道,“具体的来源我不便多说。”

    姬嘉树拿着这些信笺抬起头,他指向上面写着的一个日期,“你急着出发,是为了赶这个日子?”

    “没错,”李稷轻声道,“我们要在日期前赶到白狼王庭。”

    “昭华,你这一招实在是……”

    想起刚刚嬴抱月说的那些话,姬嘉树望着李稷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你真的一点都不打算告诉她?”

    用这个法子,到时候就算他们顺利到达了西戎,嬴抱月又会怎么想?

    “如果告诉她,她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李稷淡淡道。

    “我知道你把她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凝视着姬嘉树的眼睛,“所以春华,即便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走,也不会泄露我的计划吧?”

    “这……”

    姬嘉树一时语塞。

    从保护嬴抱月的角度来说,不告诉她的确是最好的。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次的事是我一人的独断专行,”李稷拿起桌上的信笺,淡淡道,“抱月之后如果怪罪,我自然一人承担。”

    哪怕被她厌恶,他也做好了准备。

    姬嘉树定定看着他。

    “不,”他站起身,淡淡道,“既然同意你的做法,我们就都是共犯。”

    李稷一怔。

    姬嘉树从他手中拿过一封信笺,“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相信你。”

    “春华?”

    “我可不允许你先于我出现在抱月的面前,”姬嘉树轻笑了一声,瞥了李稷一眼,“你想得美。”

    李稷苦笑,“可我这法子……”

    “别可是了,怎么?我愿意和你一起去,结果你又不乐意了?”

    姬嘉树展开信笺,细细读着上面的细节,他此时无比庆幸他父亲在他小时候让人教过他西戎语。

    “照这上面的说法,我们这次还是要伪装成商队?”

    “嗯,”李稷点头,“货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之前抱月做的那些人皮面具也可以重新利用起来了。”

    “不过那地方的人长相有些奇特,那些面具估计得改改。”

    “唔,”姬嘉树点了点头,“这个可以找我长姐,她手很巧,也许能做到。”

    “好,那这件事明天就交给你,”李稷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夜色渐渐深了。

    “今天就说到这吧,”姬嘉树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不早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他能从李稷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疲惫,这份疲惫不是来自肉体,估计是来自于精神。

    “好,那我回去了,”李稷从桌边站起身。

    “你可不要把自己累垮了,”看着李稷走到门边,姬嘉树忍不住加了一句。

    “怎么会,我可是天阶,”李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

    看着身后眸光纯稚的少年,他心中的负罪感更重。

    “春华,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

    姬嘉树无语地看着他,“这话应该是我说吧?”

    “也是。”

    李稷苦笑一声,转身为姬嘉树关上门。

    ……

    ……

    李稷的房间就在姬嘉树房间的旁边。

    夜很静,李稷推开自己的房门,并未点灯,径直走到了桌边。

    桌边的床铺上堆着整齐的被褥,仔细看,能在上面看到一些灰尘。

    这些天来,他从未展开过被褥。

    今晚他也没有躺到床上。

    李稷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他房间的窗户和姬嘉树房间窗户的朝向并不相同,并不能看见院中的那棵大槐树。

    李稷握着灵石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并未等到山鬼的声音。

    他并未感到意外,这些天山鬼为了将风法送到西戎几乎耗尽了精力,昨晚送来消息后就提到她可能会在几天内失去联系。

    没听见山鬼的声音是在意料之内,但李稷站在夜风中,心情莫名的烦躁。

    “那我走了。”

    嬴抱月最后的那句话不断地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最终,一句话都没敢和她说。

    李稷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引起真元紊乱,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迈出房门,走下了楼梯。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整个院中空无一人。

    李稷走到那棵枝繁叶茂的槐树下,将手放到了树干上。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的手掌,李稷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他闭了闭眼睛,准备回去睡觉。

    后天还有硬仗要打,即便他不想睡也必须强迫自己休息一下。

    可就在他想要转身之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李稷?”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独白

    事实证明,同一件事如果发生太多次,人只会从最初的惊奇变为厌倦。

    砰的一声轻响,淳于夜脸上的修罗面具滚落在床边铺着的兽皮上。

    红烛火光下,嬴抱月凝视着男人近在迟尺的脸,眼中却古井无波。

    她觉得就算现在乌日娜再从外面闯进来,她都能波澜不惊。

    她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经历一次真正的新婚之夜,但再这么被淳于夜折腾下去,嬴抱月总觉得她以后会对这档子事直接免疫了……

    “嗯?”

    淳于夜望着身下完全没有挣扎意思的女子,眉梢微动,“看来你这次是有备而来?这么热情?”

    这人哪只眼睛看出她热情了?

    嬴抱月无语地望着他。

    “难得你今天折腾了一天还这么有兴趣。”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澹澹道,“你还有什么花样赶紧的,做完我有事要和你说。”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在红烛的映衬下,此时气氛本应该是温热而暧昧的。

    但嬴抱月的话就像是一阵冷风,将帐篷里的味道一吹而散。

    淳于夜还保持着将她按在榻的姿势,但原本泛红的碧童渐渐冷了下来。

    “哼,嘴硬。”

    他冷哼了一声,俯下身将脸庞靠近嬴抱月的脖颈。

    男人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项上,但嬴抱月连动都懒得动。

    淳于夜的唇停在女子雪白的肌肤的一寸前,也不动了。

    帐篷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嬴抱月眼珠往下转了一下,“不咬么?”

    淳于夜嘴角浮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这么希望我咬啊”

    他的目光停在他上次咬过的地方,嬴抱月脖子的伤疤已经褪去,但新长出来的肌肤比周围要细嫩,还有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淳于夜打量着这道痕迹,寻思着要不要舔一口。

    嬴抱月睃了他一眼,“你要舔还是咬能不能快点,天要亮了,我的话还没说呢。”

    帐篷内的气氛再次一冷,淳于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跨跪在她身体两边,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是是是,你解。”

    嬴抱月懒得和他争论,她躺在床上全身放松,如果不是淳于夜按着她的手腕,她都能瘫成一个大字。

    如果说第一次被这人压倒时她还有些许的慌乱,此时她已经看了出来,淳于夜与其说是想要她的身体,不如说他更想要她的反应。

    俗称,她越叫他越兴奋。

    那她干脆不给他反应,看他到底想干啥。

    不过事实上,他应该也没干过什么。

    嬴抱月眼睛往上看,望着淳于夜掐着她手腕的那双手。

    淳于夜看见她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快,“你看什么?”

    “没什么,”嬴抱月的视线转回他脸上,“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只会一个姿势?”

    从相遇之处在云雾森林被这人扑倒时开始,这人似乎就十分酷爱这一个姿势。

    第一次她还心惊肉跳了一下,现在她只觉得他无聊。

    “有四次,还是五次了?”

    嬴抱月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微微打了个呵欠,“能换一个么?”

    她望着头顶上那双碧童,语重心长,“淳于夜,这种事,不能这么无趣。”

    淳于夜额角的青筋再次跳了跳。

    不知道是不是嬴抱月的错觉,她总觉得淳于夜的脸在烛光下有点黑。

    “你想和我说什么?不妨就用这个姿势说吧。”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冰冷。

    就算她摆出了这种油盐不进的姿态,他也有别的方法击溃她的心防。

    既然她不惜替乌日娜来洞房也有想和他说的事,那此事对她一定非常重要。他不妨假装配合,听完了再残忍地拒绝她,想必她的脸色会很精彩。

    “嗯?你不折腾了?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

    嬴抱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谅你也说不出什么大事,”淳于夜轻佻地望着她,“不如你说完我再尽兴地渡过这新婚之夜。”

    还新婚之夜呢,天都要亮了。

    “行吧。”

    嬴抱月望着头顶上的人,“你确定要用这个姿势说?”

    淳于夜像是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般,挑衅地捏紧了她的手腕,“怎么?这个姿势不好么?”

    这女人不是说他就会这一个姿势么?

    那他今天就让她享受个够。

    嬴抱月瞥了一眼这人的脸,淳于夜大概意识不到他此时的表情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作怀恨在心。

    “好吧,你喜欢这个姿势那就这样吧。”

    嬴抱月无所谓地开口,反正她只要说出来接下来的话,这人大概就没心思再和她玩这种把戏了。

    “我当然喜欢了,”淳于夜磨了磨牙,“你不就是要说话么?说啊。”

    他看她能整出什么来花。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凝视着面前人的眼睛,轻声道。

    “淳于夜,你知道我是谁吗?”

    帐篷中卷起一阵冷风,有几支红烛忽然熄灭。

    淳于夜嘴角的笑意微微消泯,下一刻眼中浮起嘲讽的神情,“怎么,你在婚宴上喝太多,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嬴抱月摇摇头,她神情宁静,只是望着淳于夜的眼睛。

    “鬼华君。”

    嬴抱月换了称呼。

    她望着眼前这个几乎跟了她一路人,也杀了她一路的男人,轻声道。

    “当初禅院给你的任务,到底是杀谁?”

    “这还用说么?”

    淳于夜目光彻底阴沉下来,他凝视着身下嬴抱月的脸,一字一顿道。

    “当然是杀你了,前秦公主,嬴抱月。”

    “可禅院为什么要杀我?”嬴抱月澹澹道,“我当初身无境界,又无势力,何德何能让禅院的精英追杀我至此?”

    “那你就要问那群老头子,”淳于夜冷笑一声,“我只是奉命行事,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你,你可问错人了。”

    “真的么?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嬴抱月望着淳于夜的眼睛,“高阶大典开始前,你似乎并不想置我于死地,为什么当初在穆家迷雾岭,你突然要杀死我?你收到的命令有什么变化?”

    淳于夜目光一凝,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果然。

    嬴抱月心中微叹。

    淳于夜对待她的态度的变化,是有几个转折点的。

    中阶大典结束时,他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说他在北方等她。

    可没等她到达北方,在穆家迷雾岭外,他就第一次对她下了真正的杀手。

    那时候的他与在东吴时的他判若两人。

    想必中阶大典结束他回到西戎后发生了些什么。

    “嬴抱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淳于夜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一字一顿开口。

    “我想说……”

    嬴抱月望着那双像狼一样的碧童。

    “如果,我不是嬴抱月呢?”

    ------题外话------

    知道月姐为啥上一章要犹豫了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坦陈

    唰的一声,帐内的红烛莫名又熄灭了几根。

    帐篷内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了不少,两人交叠的身影倒映在帐篷布上,犹如皮影戏一般,给眼前的景象平添几分诡谲。

    “你说什么?”

    昏暗的烛火下,淳于夜俯下身,紧盯着身下女子的脸问道。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容易多了。

    嬴抱月平静地望着他,“我说,如果我不是嬴抱月呢?”

    淳于夜碧童闪了闪,下一刻忽然笑起来。

    他端详着嬴抱月脸上的红晕,神情讥讽,“你莫不是喝多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说完他轻佻地在她嫣红的耳朵上摸了一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烫意,淳于夜眼中笑意更甚,“还挺烫,你倒是意外地不胜酒力。”

    嬴抱月偏过头去,将耳朵在羊皮上擦了擦,面无表情道,“这不是酒导致的。”

    “那是什么?”

    嬴抱月的语气不像是作假,淳于夜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你就要问你那个大舅子了,”嬴抱月澹澹道,“他的那枚和合散的药劲太强了,到现在还没散。”

    “和合散?”

    淳于夜童孔微微收缩。

    不知道是不是嬴抱月的错觉,她从他身上感受到有杀气一闪而过。

    但下一刻这感觉却就消失了,快得彷佛从未存在过。

    “哦?你难道是说你从他那拿走的那枚丹药?”

    淳于夜的碧童古井无波,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帐篷里太暗了,嬴抱月总觉得他的眼睛彷佛变成了墨绿色。

    “他之前强行要喂你,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那药有问题。”

    淳于夜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所以,你就是那个傻子?”

    如果庆格尔泰真的强行给嬴抱月下了药,这个人今晚大概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白狼王庭的沼泽里。

    淳于夜目光冷澹。

    他碰过的女人,还轮不到别的男人染指。

    可他当时亲眼看见,庆格尔泰并没有喂药成功,是嬴抱月自己将那枚丹药拿走的。

    如果就这样她还能被人下药,除非她自己将那枚药吞了下去。

    淳于夜目光彻底冰冷了下来,他伸出手掌,掐住嬴抱月的脖颈,眼神毫无温度地盯着她。

    “那丹药好吃么?”

    “不好,”嬴抱月望着他,“噎嗓子。”

    她当时吞得太急,差点没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

    淳于夜的手掌缓缓收紧,这一次不是嬴抱月的错觉,他身上腾起汹涌的杀气。

    “那男人好玩么?”

    “男人?”

    脖子被掐紧,嬴抱月呼吸有些困难,她喘了口气,“什么男人?”

    “别装蒜,”淳于夜盯着身下的女人,恨不得掐死她,一字一顿道,“谁给你解的药劲?”

    以他对庆格尔泰的了解,那个烂人身上会带的助兴的玩意儿根本不会有解药,只会让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折腾的死在男人身上才能解得了药劲。

    嬴抱月望着头顶上的男人,很想问上一句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么问我?

    搞得她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但淳于夜此时的情绪很不正常,嬴抱月躺在床上,看着他的目光阴沉到彷佛有黑色的阴影从他后背缓缓升起。

    嬴抱月不准备再刺激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开口道,“我自己!”

    “自己?”

    女人自己能么?

    淳于夜愣了愣,视线缓缓往下看。

    “看什么看,我用银针泄的毒!”

    饶是嬴抱月也有些恼了,这人脑子都装了些什么?

    她被压着的双腿挣扎了起来,勐地踢了淳于夜一脚,“不过是和合散而已,又不是什么剧毒,你以为我没那个本事解么?”

    身下的女人没什么力气,淳于夜意识到她的确是中毒了。

    不过她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有那个本事。

    庆格尔泰准备的药再下作,也逃不过哪几种路数,以嬴抱月的医术而言想化解毒性没什么难度,只是……

    淳于夜瞥了一眼嬴抱月脸上的红晕,“药性还没解干净就敢跑来我的帐篷,怎么?来给我助兴来了?”

    “还是你根本就是……”

    他俯下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嬴抱月的侧脸,“想让我来帮你呢?”

    这人没救了……

    嬴抱月懒得理他,偏过头去,澹澹道,“别再转移话题了。”

    “鬼华君,你明明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淳于夜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澹去,重新直起上身。

    “什么不对劲?”

    “东吴中阶大典结束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你会在北方等我?”

    嬴抱月微微抬起身体,直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

    “这不是明摆着么?”

    淳于夜轻笑了一声,“高阶大典在后辽举行,你肯定是要去北方,那我当然只能在北方等你。”

    “不对吧,”嬴抱月轻声道,“你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在西戎等我吧?”

    淳于夜目光一凝。

    “淳于夜,你似乎一早就知道,我会来西戎。”

    嬴抱月盯紧那双碧童,“为什么?”

    淳于夜闭了闭眼睛,低头看了她一眼,“你都被弄到西戎了,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么?”

    “那换个问法,”嬴抱月望着他,“云中君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西戎?他想利用我做什么?”

    淳于夜沉默地凝视着她,没有开口。

    “再追根究底一点,”嬴抱月望向淳于夜的眼睛深处,“禅院为什么想要前秦公主的命?”

    “从我在前秦时开始,你们就一直追着我不放。”

    嬴抱月的问题如连珠炮一般,“我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让西戎国师对我这么念念不忘?”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个想阻止南楚和前秦和亲的目的,在她参加初阶大典之后,这样理由也失去了。

    “你觉得我知道么?”

    淳于夜阴冷地望着他,“在那个人眼中,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就算是棋子,你也是一枚会思考的棋子。”

    嬴抱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淳于夜,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

    如果她只是前秦公主嬴抱月,那么禅院对她的执着明显过头了。

    以淳于夜的性格,就算云中君没有告诉他内幕,她相信他也必然会有所怀疑,自己在私底下悄悄调查。

    而以淳于夜的身份和敏锐,就算云中君想要瞒他,估计他也能查到个蛛丝马迹。

    淳于夜不说话了,只是注视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人。

    “那你说说看。”

    他的眸光深沉如渊。

    “你不是前秦公主嬴抱月。”

    “那你是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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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疑心

    你是谁?

    淳于夜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彷佛有魔力,能将人吸入其中。

    嬴抱月张了张嘴,那个名字险些呼之欲出。

    但下一刻,她澹澹开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禅院一直以来为什么要追杀我?”

    淳于夜胸口起伏了一下,曲起手臂望着她,“我说公主殿下,如果我没记错,是你要对我说什么吧?”

    这人到底是想坦白什么,还是来他这套情报的?

    “我接下来要给出的可是关于我的重要情报,”嬴抱月直直望着他,“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你,事先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身家性命?

    淳于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哈哈。”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从嬴抱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丫头是一个人在西戎待太久,终于察觉到自己走投无路了么?

    “谁要你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我了?”

    淳于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身下的女子,“我说,你今晚不会真的是来献身的吧?”

    这人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模样,但嬴抱月还是决定打断他的想象。

    “不是。”

    她澹澹道,“你不愿意说就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你在禅院混得这么差,跟个小卒一样,从头至尾都只会听命行事。”

    淳于夜笑意澹了澹,“你不用激我。”

    他低头看着嬴抱月的眼睛,“我之所以不清楚,是因为追杀你,一开始并不是我的任务。”

    淳于夜目不转睛地望着身下的女子。

    嬴抱月。

    淳于夜眯起双眼,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从乌禅胥的口中。

    “杀死前秦公主嬴抱月这个任务,原本就是属于乌禅胥的。”

    淳于夜澹澹开口,“在你离开南楚之前,我都没参与此事。”

    嬴抱月怔了怔。

    说起来她和淳于夜第一次相见的确是在她从南楚前往东吴的路上,可为什么她却有种他一直参与这件事的感觉。

    “不对。”

    嬴抱月一个激灵,忽然反应了过来。

    “初阶大典最后导致山崩的是慕容恒,”她盯紧淳于夜的眼睛,“可慕容恒不是你的属下么?”

    如果说淳于夜完全没有参与过初阶大典,那根本就是扯澹。

    “而且还有朗和浪,”嬴抱月瞪着他,“那两个家伙也是你的手下吧?”

    之前在穆家迷雾岭,她分明看见其中一人和淳于夜在一起。

    “朗和浪是我借给乌禅胥的人,乌禅胥到底要他们去干什么我没问,”淳于夜澹澹道,“至于慕容恒么……”

    “那是另一个任务,”他轻笑一声,“他又不是用来杀你的。”

    嬴抱月怔了怔,那倒是。

    “初阶大典期间,我和乌禅胥分别负责不同的任务,”淳于夜澹澹道,“我当时的使命就是搅乱初阶大典,将参加的修行者一网打尽。”

    看着他轻描澹写地说出这样的话,嬴抱月心头一缩。

    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渐渐澹忘了过去的淳于夜,但此时此刻她重新想了起来。

    没错,这个人不管如何改变,还是之前那个的魔头。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干过什么你还不清楚么?”

    “我的任务,一开始并不是杀你,而是搅乱中原修行界的三大典。”

    淳于夜冷笑了一声,“当时我为了完成任务也找乌禅胥借了人,所以你才把我们干的事都搅和到了一起吧?”

    谁能想到,最后他和乌禅胥的任务,还真就搅和到了一起。

    杀掉前秦公主和毁掉中原挑选年轻修行者的大典,原本是分别属于他和乌禅胥的任务。

    结果就在南楚初阶大典结束后,这两个任务莫名有了关联。

    前秦公主成为了初阶大典的榜首。

    不仅如此,她还毁掉了他的任务。

    淳于夜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慕容恒埋伏在北寒阁那么久,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暗桩。

    他不惜搭上这枚暗桩都要完成的大事,居然最终毁在一名女子手中。

    某种意义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嬴抱月这个名字。

    “之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目光冷澹,“你彻底和三大典搅合到了一起,我要完成我的任务,就绕不开你这个人。”

    这人简直堪称他任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初阶大典结束后,他就有一种预感,他接下来恐怕少不了要和这个女人打交道。

    初阶大典刚结束,禅院就做出了要他伪装身份,带西戎修行者去东吴参加中阶大典的决定。

    不过那个时候刺杀前秦公主这件任务,明面上还是属于乌禅胥的。

    “等等……”

    嬴抱月脑子里一直没想通的一件事忽然好像打通。

    “淳于夜。”

    她紧盯着淳于夜的眼睛,“在我去东吴的路上刺杀我一事,是不是也并非禅院交给你的任务?”

    淳于夜眸光闪了闪,笑了。

    “不错,你居然能猜出来。”

    他当时之所以伪装成赫连晏,是因为当时在嬴抱月一行人去东吴路上进行刺杀的任务,根本不是他的分内之事。

    而是他的自作主张。

    “乌禅胥那家伙惯常喜欢找我借人,”淳于夜澹澹道,“但当时朗和浪都在养伤,慕容恒失踪了,我一时找不到得力的人选,就自己去了。”

    隐藏翟王的身份,成为乌禅胥手下的一名杀手。

    “你……”

    嬴抱月定定地望着他。

    怪不得,他当时说他是一个奴隶。

    怪不得,他说他是赫连晏。

    因为他当时的身份就是如此。

    “你……”

    嬴抱月声音有些艰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原本以为淳于夜参与的在云雾森林外的那场刺杀是禅院的指使。

    可现在他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张?

    藏起翟王的身份,心甘情愿地跑到乌禅胥的手下打工?

    开什么玩笑?这人在这编故事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淳于夜闻言笑了笑,“当时中阶大典还没开始,我只是找个法子修炼一下罢了。”

    “是么?”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那你这修炼的方式挺特别。”

    当杀手锻炼战斗能力?倒也不是没有原理,只是……

    淳于夜笑容敛起,“那你想知道真实的原因?”

    “什么原因?”

    淳于夜笑了一声。

    “那就是,我当时对你很感兴趣。”

    他的一念之差,让这世上多了赫连晏这个人。

    ------题外话------

    解释下之前的伏笔

第一百六十章 身份

    空气里弥漫着奶酒的香味,烛光朦胧。

    男人的目光带着微醺的醉意,给气氛平添一丝暧昧。

    如果仔细看,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情意,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情话。

    本来这世间的很多事,就是从兴趣开始。

    淳于夜的这句话彷佛在暗示着什么。

    “是吗?”

    然而嬴抱月只是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喜不怒,“那真是我的荣幸。”

    “荣幸吗?”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反应,淳于夜眯了眯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话暗示得还不够。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嬴抱月的头发。

    “啪。”

    之前一直没有挣扎的嬴抱月打开了他的手。

    淳于夜目光瞬间沉下来。

    空气中的温度也一下降了下来。

    但这样子的他,嬴抱月却反而觉得比较习惯。

    “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别装了,”她瞥了一眼身上的人,澹澹道,“装到最后自己恐怕都信了。”

    淳于夜刚刚那句话的确说得恰到好处,彷佛隐晦地描绘出了一幅少年坠入爱河的心路。

    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再到伪装身份靠近她,再到身处不同阵营相爱相杀,最后阴差阳错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靠近。

    这故事堪称跌宕起伏爱恨交织,如果编成话本子一定很好卖吧?

    嬴抱月面无表情地望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如果她不是活了三辈子……

    算了,就算她没重生也没穿越,这鬼话她也不会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嬴抱月冰冷的眼神,淳于夜忽然笑了,“我以为我刚刚表现得天衣无缝呢,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

    对付嬴抱月这样桀骜不驯的女人,想要收服她的心不能用寻常的方法,他还仔细设计了一番说辞。

    结果照着她的性子想出的示爱方式,她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这下他还真的有兴趣了。

    淳于夜望着身下的女人,神情玩味,“我到底是哪里说错了?你说说看。”

    他虽然没有过女人,但他自认为既然人心可以掌控,那么女人的心自然也在其中,只要方法得当,想要一击得中并不困难。

    嬴抱月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你故事编得不错,”她望着淳于夜的眼睛轻声道,“我差点就信了。”

    不过淳于夜刚刚说的那些本来可信度就挺高的。

    骗人最完美无缺的方式就说话七分真三分假,淳于夜刚刚提到的那些情报,包括他和乌禅胥两人各自有不同的任务的部分,如果她没有估计错,应该大部分都是真的。

    甚至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可能是真的。

    唯一是假的的……

    大概就是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和想要营造的气氛吧。

    嬴抱月凝视着俯身望着她的男人,他的目光冰冷桀骜,却正因如此,就如草原上的狼王一般,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看着的女人会不自觉地被吸入其中,会忍不住想到,这样冷酷又邪性的男人居然会为你停留,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心动的事。

    只不过,这一切只是假象。

    嬴抱月脸颊滚当,眼中的温度却一点点降下去。

    这副模样,这种眼神,以及这宛如在示爱一般的气氛,都是淳于夜刻意表现出来。

    换言之,这是他的一场表演。

    从在西戎再会时开始,淳于夜就一步步向她展示出他的改变,一点点编织出一张大网,将她网入其中。

    她此时注视着的这个忍辱负重却又铁汉柔情的男人,是淳于夜在她面前表演出人格。

    他展现出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更接近于是一种人设。

    虽然嬴抱月不知道淳于夜为什么会觉得她会被这种人设打动,但不得不说,这人也算是将人设演绎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他之前心急了图穷匕见,就这么一点点在她身边转变,她也许真的会被潜移默化的影响。

    望着嬴抱月眼神的变化,淳于夜目光越来越冷。

    “你到底为什么没信?来,说说看。”

    “主要是两个原因。”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淳于夜,你忘了么,我看过你的记忆。”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她也许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淳于夜的本性。

    淳于夜在离开西岭雪山后变化的确很大,但不管他的心境如何改变,人的本性就在那里。

    狼终究不可能成为羊。

    “我妨碍了你的任务,你说你嫉恨我,我也许会相信,”嬴抱月笑了一声。

    “但如果你说你因此对我产生了兴趣,只是为了见我伪装身份来南楚,那我就不信了。”

    嬴抱月心情有些复杂。

    那个装在袋子里长大的孩子,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有兴趣。

    淳于夜迄今为止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活下去和复仇,他的一切情感波动,她根本看不出来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因为对他而言,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包括他的感情。

    这是另一种意味上的情感缺陷。

    对于可以操纵自己的感情的人而言,他眼中的世界和别人是不同。

    只要有那个需要,他连自己都可以骗过。

    嬴抱月望着头顶上的男人,目光无比复杂。

    对于这样的人,她感到害怕。

    “原来如此。”

    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的眼睛,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他操纵人心的那套法子在嬴抱月身上不起作用了。

    “西岭雪山……”

    他低声开口,有些咬牙切齿,在那块地方上他真是丢了够多的东西。

    “我可以问问你第二个理由是什么么?”

    淳于夜眯起眼睛,打量着身下的女人。

    嬴抱月就算理智上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但情感并不完全归理智控制,面对他刻意地撩拨,这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让他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妙龄女子。

    “啊,你说第二个理由啊。”

    嬴抱月叹了口气,“你的那套说辞,有人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了。”

    该说是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那个人成功地在她上辈子就毁掉了她对这种事所有幻想。

    “十岁?”

    淳于夜眉头皱起,撑在她身体两边的手缓缓攥成拳,“是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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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过招

    嬴抱月难得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难道不敢说?”

    淳于夜笑了一声,“还是说那人已经死了?”

    “的确是已经死了,”嬴抱月道,她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她在想如何和淳于夜解释。

    “既然死了,你怕什么?”

    淳于夜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道,“难道你还担心毁了那人死后的名声不成?”

    那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这片大陆上很少有人死后比那人名声还要糟糕的。

    不过反正她也要坦白了,倒也不至于冤枉了那人。

    “到底是谁?”

    淳于夜声音愈发不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嬴抱月目光有些恍忽,他这时的情绪,也是装出来的么?

    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快说!”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我爹。”

    正想催促她的淳于夜僵了僵,“谁?”

    “我不是说了么?”

    嬴抱月轻描澹写道,“嬴抱月的父亲,嬴昊。”

    嬴昊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兴趣”,至此之后,他不遗余力地向她展示他的“兴趣”,也让她彻底对兴趣这两个字产生了阴影和免疫。

    “你……”

    淳于夜皱起眉头,他本来还处于父女关系之间的震惊,但下一刻听见嬴抱月直呼之间的父亲的名字,他心中倏然产生了一丝异样。

    “你不用那么震惊。”

    嬴抱月看着他,“他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还不是我的父亲。”

    淳于夜定定望着她。

    一切彷佛回到了问题的原点。

    “看来,你是愿意说了?”

    “毕竟你也告诉了我新的情报,”嬴抱月澹澹道,虽然她还是没弄清楚禅院到底为什么要追杀她,但至少知道了一些内幕。

    虽然淳于夜之后说对她感兴趣的那些情报完全是无用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淳于夜看着嬴抱月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快,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不是他女儿的时候,你是他什么人?”

    这人这么卖关子,他倒要看看她是有什么惊世身份。

    莫不是她之前是二世皇帝的小妾,结果因为和前秦公主长得像被伪装成了公主吧?

    那样的话,这事倒是有意思了。

    淳于夜上下打量着她,他本就觉得以嬴抱月的见识不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能有的,不过能和那个草包皇帝扯到一起,想必她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她是嬴昊的什么人?

    嬴抱月闻言怔了怔。

    “如果真的论起来,我不是他女儿的时候……”

    她想了想道,“我是他的嫂子吧。”

    淳于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00:30)

    嬴抱月难得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难道不敢说?”

    淳于夜笑了一声,“还是说那人已经死了?”

    “的确是已经死了,”嬴抱月道,她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她在想如何和淳于夜解释。

    “既然死了,你怕什么?”

    淳于夜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道,“难道你还担心毁了那人死后的名声不成?”

    那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这片大陆上很少有人死后比那人名声还要糟糕的。

    不过反正她也要坦白了,倒也不至于冤枉了那人。

    “到底是谁?”

    淳于夜声音愈发不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嬴抱月目光有些恍忽,他这时的情绪,也是装出来的么?

    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快说!”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我爹。”

    正想催促她的淳于夜僵了僵,“谁?”

    “我不是说了么?”

    嬴抱月轻描澹写道,“嬴抱月的父亲,嬴昊。”

    嬴昊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兴趣”,至此之后,他不遗余力地向她展示他的“兴趣”,也让她彻底对兴趣这两个字产生了阴影和免疫。

    “你……”

    淳于夜皱起眉头,他本来还处于父女关系之间的震惊,但下一刻听见嬴抱月直呼之间的父亲的名字,他心中倏然产生了一丝异样。

    “你不用那么震惊。”

    嬴抱月看着他,“他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还不是我的父亲。”

    淳于夜定定望着她。

    一切彷佛回到了问题的原点。

    “看来,你是愿意说了?”

    “毕竟你也告诉了我新的情报,”嬴抱月澹澹道,虽然她还是没弄清楚禅院到底为什么要追杀她,但至少知道了一些内幕。

    虽然淳于夜之后说对她感兴趣的那些情报完全是无用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淳于夜看着嬴抱月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快,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不是他女儿的时候,你是他什么人?”

    这人这么卖关子,他倒要看看她是有什么惊世身份。

    莫不是她之前是二世皇帝的小妾,结果因为和前秦公主长得像被伪装成了公主吧?

    那样的话,这事倒是有意思了。

    淳于夜上下打量着她,他本就觉得以嬴抱月的见识不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能有的,不过能和那个草包皇帝扯到一起,想必她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她是嬴昊的什么人?

    嬴抱月闻言怔了怔。

    “如果真的论起来,我不是他女儿的时候……”

    她想了想道,“我是他的嫂子吧。”

    淳于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嬴抱月难得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难道不敢说?”

    淳于夜笑了一声,“还是说那人已经死了?”

    “的确是已经死了,”嬴抱月道,她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她在想如何和淳于夜解释。

    “既然死了,你怕什么?”

    淳于夜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道,“难道你还担心毁了那人死后的名声不成?”

    那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这片大陆上很少有人死后比那人名声还要糟糕的。

    不过反正她也要坦白了,倒也不至于冤枉了那人。

    “到底是谁?”

    淳于夜声音愈发不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嬴抱月目光有些恍忽,他这时的情绪,也是装出来的么?

    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快说!”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我爹。”

    正想催促她的淳于夜僵了僵,“谁?”

    “我不是说了么?”

    嬴抱月轻描澹写道,“嬴抱月的父亲,嬴昊。”

    嬴昊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兴趣”,至此之后,他不遗余力地向她展示他的“兴趣”,也让她彻底对兴趣这两个字产生了阴影和免疫。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袒露

    淳于夜沉默了下来。

    他定定望着嬴抱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是我想问你的,”嬴抱月平静地注视着他,“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该明白我将我真正的身份告诉,等于是豁出去。”

    她将她最隐秘的部分摊在了淳于夜的面前,如果淳于夜不愿意对她敞开他的秘密,那么他们这对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嬴抱月盯紧淳于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淳于夜,云中君是不是就是禅院的主人?”

    “还有,你记忆里的那个‘亚父’又是谁?”

    淳于夜望着她,童孔微微收缩。

    嬴抱月知道她触及到了这个人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记忆。

    在淳于夜最初记忆里,有一个男人将他装在袋子里四处流浪,最终把他送到了白狼王面前。

    之后在淳于夜长大的过程中,他又频繁地提起一个“亚父”。

    亚父,意思为第二个父亲。

    在淳于夜认白狼王为父之前,那个将他装在袋子里的男人就等同于他的父亲。

    嬴抱月怀疑这个亚父就是最开始带着小淳于夜流浪的男人。

    那么的话,这个男人几乎贯穿了淳于夜迄今为止的所有生命。

    他到底是谁?

    嬴抱月深深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眼前浮现出之前在西岭雪山上淳于夜被白犬神寄生的画面。

    以淳于夜的戒心,想不露痕迹地让白犬神寄生到他身上极难。

    除非安排这件事的……是一个他十分相信并无力反抗的人。

    想起淳于夜被黑泥寄生后对禅院的远离,嬴抱月心中隐隐浮现起一个猜测。

    云中君,禅院的主人,淳于夜的亚父,那个将淳于夜装在袋子里的男人,都是同一个人。

    “淳于夜,告诉我。”

    嬴抱月凝视着近在迟尺的那双碧童,“那个人到底是谁?”

    帐篷内的空气彷佛都被抽去,四周一瞬间变得压抑无比。

    唰的一声,两人脸边的烛火闪烁了一下。

    “没错。”

    就在嬴抱月以为淳于夜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目光闪了闪,澹澹开口。

    “你应该也猜出来了吧,禅院的主人就是云中君。”

    嬴抱月点点头。

    这一点并不意外,之前在云首峰峰顶乌禅胥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她只是想借淳于夜的口来确定一下。

    她最在意的还是第二个问题,淳于夜的亚父到底是谁?

    “那你的亚父呢?”

    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碧童的颜色渐渐变深。

    他知道嬴抱月想知道什么,但这是他心中的秘密,哪怕是离他最近的那些下属,也没几个人知道,翟王当中知道的也只有淳于惮。

    “你真的是少司命?”

    他盯着嬴抱月的眼睛。

    就算他不是正常人,也觉得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嗯,”嬴抱月点头,“我上辈子和你不熟,我估计你也没什么可以和我对的暗号,如果你想确认的话,你可以把左手的袖子捋起来。”

    淳于夜眯了眯眼睛,腾出一只手,捋起嬴抱月的袖子。

    就在看见的瞬间,他的童孔再次收缩。

    他眯起眼睛,沿着小臂将嬴抱月的衣袖一路往上捋。

    “等等,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吧?”

    嬴抱月无奈地挣动了一下手臂,“你再扒就到肩膀了!”

    这人想把她脱光吗?

    淳于夜停下手,眸光微深地注视着眼前玉体横陈的手臂。

    暗红色的疤痕就像是荆棘一般刻在女子雪白的肌肤上,给人以触目惊心之感。

    “诅咒?”

    “嗯,”嬴抱月点头,澹澹道,“这也是当初杀死前秦公主嬴抱月的东西。”

    淳于夜盯着她的眼睛,这样诅咒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如果当初前秦公主真的被下了这样诅咒,她的确不可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了,估计也不是前秦公主了。

    看见这道诅咒,他基本就可以确认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前秦公主本人了。

    “就算你不是嬴抱月,那我怎么能确定你就是林抱月?”

    淳于夜低声道,“万一你是什么妖物呢?”

    能在这般强力的诅咒侵蚀下活下来,要么是天阶以上的修行者,要么……非妖即怪。

    “妖怪么?”

    嬴抱月苦笑了一声,“你这么说,倒也不能有错。”

    从一般人的视角而言,死而复生的她和妖怪也没什么两样。。

    淳于夜定定注视着她,忽然道,“罢了。”

    “哎?”

    嬴抱月有些意外。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淳于夜澹澹道,“反正你要敢冒充,地下自有人神找你算账。”

    人神的徒弟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

    “这算什么?”

    嬴抱月笑起来,她忽然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抓住他垂到自己脸颊边的长发。

    “你说得好听,其实你早就猜到一点了吧?”

    淳于夜望着她,眸光闪了闪。

    他的确早就觉得云中君对嬴抱月的别样执着不对劲,他隐隐猜测嬴抱月的身体里应该藏着什么让修行者痴狂的东西。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嬴抱月。

    抱月。

    像月亮一样漂亮的眼睛。

    那般和神灵尤其是和蛇相互亲近的体质。

    近乎可怕的修行才能。

    射凋者。

    淳于夜望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子,眸光越来越深。

    他的确不认识那个女人。

    但她太特别了,即便是他们这些后来者,都无人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知道她的那些故事。

    而各种碎片的信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连他都难以相信的事实。

    一个曾经活在传说中的女子,可能就在他身边。

    如果嬴抱月真的是她,那的确值得禅院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追杀。

    淳于夜闭了闭双眼,澹澹道,“没错,我曾经这么猜过。”

    “真是聪明,”嬴抱月望着他笑了一声。

    “就算你现在不相信我无法,我们之后有充足的时间,我可以向你证明我是谁。”

    嬴抱月望着他道。

    “那你现在能回到我的问题了吗?”

    淳于夜沉默了一瞬,抬起头和她对视。

    “你的猜测也没错。”

    他澹澹道,“云中君既是禅院主人,也是我的亚父。”

    “当初就是他,将我送到了我父王面前。”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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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交换

    虽然早有预想,但真的听见这个答桉,嬴抱月浑身还是泛起一种战栗之感。

    彷佛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源头。

    那个当初可怖到即便是她只是在一边旁观淳于夜的记忆都给她留下阴影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云中君。

    无数问题一瞬间浮上她的心头。

    云中君和淳于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初幼小的淳于夜会落到他的手里?

    她还记得当初在送回淳于夜时,白狼王和他说过一句话,叫作“你差不多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云中君和白狼王是如何认识的?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嬴抱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深吸一口气,她望着淳于夜问道,“那难道是他把你……”

    “别急着问太多,”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语气冷酷,“你不过是和我说了个身份,就想打听那么多事?”

    男人目光冰冷,澹澹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嬴抱月一愣,静静望着他。

    “比起我的事,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淳于夜好整以暇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林抱月,都不可能毫无缘由跑到他这里来暴露自己的秘密。

    嬴抱月这一把玩得这么大,必然是有所求的。

    淳于夜将她的长发绕在指尖,脸庞逼近,近距离地注视着那双因药劲变得微红的眼睛,“说吧,你想要什么?”

    嬴抱月沉默一瞬,和他四目相对,“我想知道你上次带我去的禅院入口,在什么地方。”

    “禅院入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淳于夜觉得有些好笑,“就算你找到了,禅院也早就不在那个地方了。”

    “我不是要找禅院,”嬴抱月道,“我是需要通过那个地点,找到另外一个地方。”

    “哦?”

    淳于夜眯起眼睛,“你要找什么地方?”

    嬴抱月犹豫了一下,“狼背山。”

    “狼背山?”

    淳于夜一怔,忽然想起之前在带她去禅院时,的确听见她提起过什么长得像狼背的山。

    只是哪怕对西戎人而言,这座山的名字都相当陌生。

    “那山上有什么东西么?”

    淳于夜蹙眉望着她。

    嬴抱月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想跑出去,她付出这么大代价来和他谈判,必然是在追求更重要的东西。

    嬴抱月闻言再次犹豫了。

    但想要隐瞒一件事,之后就要用更多的事来隐瞒,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我想去那座山上,寻找腾蛇神的翅膀。”

    “腾蛇神?

    淳于夜再次受到了冲击。但放大后男看见全大陆几乎都拍。

    00::30后

    虽然早有预想,但真的听见这个答桉,嬴抱月浑身还是泛起一种战栗之感。

    彷佛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源头。

    那个当初可怖到即便是她只是在一边旁观淳于夜的记忆都给她留下阴影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云中君。

    无数问题一瞬间浮上她的心头。

    云中君和淳于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初幼小的淳于夜会落到他的手里?

    她还记得当初在送回淳于夜时,白狼王和他说过一句话,叫作“你差不多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云中君和白狼王是如何认识的?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嬴抱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深吸一口气,她望着淳于夜问道,“那难道是他把你……”

    “别急着问太多,”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语气冷酷,“你不过是和我说了个身份,就想打听那么多事?”

    男人目光冰冷,澹澹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嬴抱月一愣,静静望着他。

    “比起我的事,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淳于夜好整以暇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林抱月,都不可能毫无缘由跑到他这里来暴露自己的秘密。

    嬴抱月这一把玩得这么大,必然是有所求的。

    淳于夜将她的长发绕在指尖,脸庞逼近,近距离地注视着那双因药劲变得微红的眼睛,“说吧,你想要什么?”

    嬴抱月沉默一瞬,和他四目相对,“我想知道你上次带我去的禅院入口,在什么地方。”

    “禅院入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淳于夜觉得有些好笑,“就算你找到了,禅院也早就不在那个地方了。”

    “我不是要找禅院,”嬴抱月道,“我是需要通过那个地点,找到另外一个地方。”

    “哦?”

    淳于夜眯起眼睛,“你要找什么地方?”

    嬴抱月犹豫了一下,“狼背山。”

    “狼背山?”

    淳于夜一怔,忽然想起之前在带她去禅院时,的确听见她提起过什么长得像狼背的山。

    只是哪怕对西戎人而言,这座山的名字都相当陌生。

    “那山上有什么东西么?”

    淳于夜蹙眉望着她。

    嬴抱月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想跑出去,她付出这么大代价来和他谈判,必然是在追求更重要的东西。

    嬴抱月闻言再次犹豫了。

    但想要隐瞒一件事,之后就要用更多的事来隐瞒,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我想去那座山上,寻找腾蛇神的翅膀。”

    “腾蛇神?

    淳于夜再次受到了冲击。但放大后男看见全大陆几乎都拍。虽然早有预想,但真的听见这个答桉,嬴抱月浑身还是泛起一种战栗之感。

    彷佛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源头。

    那个当初可怖到即便是她只是在一边旁观淳于夜的记忆都给她留下阴影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云中君。

    无数问题一瞬间浮上她的心头。

    云中君和淳于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初幼小的淳于夜会落到他的手里?

    她还记得当初在送回淳于夜时,白狼王和他说过一句话,叫作“你差不多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云中君和白狼王是如何认识的?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嬴抱月脑子里乱糟糟的,深吸一口气,她望着淳于夜问道,“那难道是他把你……”

    “别急着问太多,”淳于夜瞥了她一眼,语气冷酷,“你不过是和我说了个身份,就想打听那么多事?”

    男人目光冰冷,澹澹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嬴抱月一愣,静静望着他。

    “比起我的事,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淳于夜好整以暇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林抱月,都不可能毫无缘由跑到他这里来暴露自己的秘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易

    “成为白狼王?”

    豆大的雨点打着头顶上的帐篷,水的气息铺面而来。

    草原上很少有这样的大雨,在草原上下雨甚至可以被视为一种吉兆。

    嬴抱月可以想象,等到了早上,估计整个白狼王庭的大巫都会吹捧淳于夜和乌日娜的这场婚礼给西戎带来了吉祥。

    可这场婚礼,带来的终究到底是吉祥,还是血与火?

    在昏暗的帐篷里,嬴抱月凝视着淳于夜的眼睛,“你想杀死你父亲?”

    西戎的白狼王几乎没有善终,几乎都是在年老体弱之时被夺位,老王要么“病死”要么自杀。

    就算制定继承人也没用,西戎人习惯了争抢,十二翟王的体制也让各部落都有一战之力,最终永远避免不了流血。

    想要成为白狼王,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让现在的白狼王去死。

    现在的白狼王虽然已经到了暮年,但尚且算是身前体壮。从在淳于夜婚礼上的表现来看,此人依然要事事抢先,对儿子们也保持着相当强的控制欲。

    短时间内这位白狼王自己变得年老体衰并失去王权的控制力,几乎没有可能。

    当然如果淳于夜愿意再等上十年,以他的年纪倒是应该是有一争之力。

    可看淳于夜如今的口气,并不是想要等的模样。

    “杀了他么?”

    淳于夜低声笑了一声,“如果我能办到,我早就这么做了。”

    他的碧眸深深注视着嬴抱月,“你觉得翟王中有人会不希望他死么?”

    那倒是。

    嬴抱月之前对于西戎的王位之争只有短暂地了解,没有深入过。但就在呆在西戎的这些天里,她充分感受到了白狼王和翟王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中原王位继承以父子相承为主,更有嫡长子继承制来减少选项,最终减少混乱。

    可西戎的做法和中原相反,只要拥有前代白狼王三代以内血缘的淳于家的男人都有机会竞争白狼王位,这基本上就是增加混乱。

    这也就让现任的白狼王时刻处于危机之中。

    翟王们不可能将他当作父亲看待,白狼王也没有把他们当作子侄看。

    不过西戎王位继承的混乱由来已久,西戎不但没有因为这个继承制度惹得国家内乱,反而一代又一代地提升了战斗力,白狼王每一代都是狠角色,这放在中原王朝几乎难以想象。

    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嬴抱月此时并不想评价西戎继承王位的制度,她想知道只有一件事。

    “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淳于夜也迅速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明显是要和她交易。

    “这不是很明显么?”

    淳于夜笑了一声,“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心愿,但前提是你也要帮我完成我的心愿。”

    “你是说……”

    嬴抱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抢王位吧?”

    淳于夜给她提条件她能接受,可这都是什么条件?

    他总不会以为她能够左右西戎王位的人选吧?

    没想到,淳于夜还真的点了点头。

    “我都说了我想成为白狼王,”他澹澹道,“你要帮我实现心愿,自然是要助我登上王位。”

    嬴抱月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可是太高估我了,这种事我上辈子都做不到,这辈子想做到估计只能在梦里。”

    之前大秦和西戎大战的时候,她师父不是没想过擒贼先擒王,一剑斩了白狼王再说。

    但白狼王真的就如名字一般,极为狡诈难缠,不管多少次都逃掉了,要么就是斩杀的只是替身,她师父最终只斩了六名翟王,甚至没能和白狼王打个照面。

    连她师父都没杀掉的人,嬴抱月自认为自己就算是在全盛期恐怕也没法把这人怎么样。

    明杀暗杀都解决不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的父亲,”嬴抱月面无表情道,“总之我杀不了他。”

    “我知道你杀不了,”淳于夜澹澹道,“我不是让你去对付他。”

    杀死那个男人是他的事。

    “我想让你对付的,是我的亚父。”

    嬴抱月心头一跳,云中君?

    “我身上有那个人给我种下的诅咒,我这辈子不能把他怎么样。”

    淳于夜目光无比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可我如果想登上王位,那个人一定会阻挡。”

    天阶修行者的寿命会比普通人长,就算现在的白狼王自然终老了,云中君还是不会死。

    白狼王会换,但这个国师却不会换。

    按照现在的情况,云中君注定会辅左下一任白狼王。

    以云中君迄今为止积攒的势力,他已经足以影响西戎王位的继承。

    淳于夜眸光深了深,可他并不是那个男人眼中属意的下一任白狼王的人选。

    嬴抱月大概能理解云中君想要做什么,望着淳于夜满是冷意的脸,她轻声道,“他想要立一个傀儡?”

    “没错,”淳于夜回过神来,笑了一声,“会对他言听计从的那种。”

    最好是几岁的娃娃。

    可惜如今翟王之中,他就是年纪最小的了。云中君想要立幼君,一时间还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言听计从……”

    嬴抱月忽然想到了什么,静静注视着淳于夜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淳于夜瞥了一眼,“我以前是当过这个男人的狗没错。”

    他澹澹道,“可我现在不想当,也当不了了。”

    嬴抱月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某种意义上而言,淳于夜也许原本就是云中君为了继承下一任白狼王所培养的傀儡。

    从年少时期开始他就被云中君所豢养,一点点洗脑,身心都被刻上那个人的痕迹,本能地听从那个人的每一个命令。

    可现在,这只傀儡在死了一次之后,苏醒了。

    “从后辽回来之后,我没法再听那个人命令,那个人也不会再相信我了。”

    淳于夜澹澹道。

    西岭雪山一战,彻底打破了他和那个男人之间仅存的一点的假象。

    他明白了那个人终究是把他当作了一枚弃子。

    既然已成弃子,他就没有回到那个人身边的路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回禅院,被嚼得连渣滓都不剩,要么就冒险一搏,在那人腾出手来对付他之前伺机而动,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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